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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回 詭變莫測 步步凶險 文 / 臥龍生

    金萍輕輕一閃,避了開去,白天平長劍收回,卻不料金萍長劍突出,隨著白天平收回的長劍,劍鋒已逼上了白天平的咽喉。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好快的劍法。」

    金萍道:「過獎,過獎,這一招叫作『隨風飄』,手中之劍,隨著敵人的長劍進退,只要你出劍有路,收劍有序,我就能乘虛而入。」

    白天平道:「真是從未聽聞的劍法,高明啊!高明。」

    金萍道:「白兄,我如一劍把你殺死,那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吧!你如只是想殺死我,那就可以下手了。」

    金萍格格一笑,道:「白兄,天皇教這齣戲,已快唱完了,你白兄少年英雄,這一次剿滅天皇教,你白兄應授首功,這一身榮耀眼看就要到手,死了豈不是太過可惜。」

    白天平道:「姑娘如是只說這幾句話,在下已經聽到了,金萍姑娘,如是你要我白某人選擇,似乎是就該告訴我詳細情形。」

    金萍道:「先答應我一句話如何?」

    白天平道:「姑娘請說吧!」

    金萍道:「你怕不怕死?」

    白天平搖搖頭,道:「不怕,不過,我不想死的糊糊塗塗。」

    金萍沉吟了一陣,道:「你閉上眼睛。」

    白天平道:「為什麼?」口中說話,人卻依言閉上了雙目。

    金萍低聲說道:「白兄,你要和我合作,聽我之命去行事。」

    白天平道:「那要看姑娘告訴我的什麼事……」

    話未完,突覺後腦一麻,被人點了穴道。

    金萍動作快速,點了白天平穴道之後,立刻,抱起了白天平的身子,直向一處密林中行走。

    江堂一直望著兩人的去處,久久不見動靜,心中突生警覺,低聲道:「袁老前輩,他們應該有消息了。」

    袁道道:「不錯,怎麼不見動靜。」

    江堂道:「會不會出了意外之變。」

    袁道道:「你說被那司馬寬設下的埋伏暗算了?」

    江堂道:「這個自然可能,不過,那位金萍姑娘如是想暗中算計白少俠,得手更易了。」

    袁道一揚雙眉,道:「這個,不太可能吧!」

    田無畏道:「晚輩過去瞧瞧。」

    洪承志道:「我和你一起去。」

    袁道道:「好,速去速回。」

    田無畏、洪承志飛身而起,疾奔過去。

    江堂低聲道:「白少俠是一位很謹慎的人,而且,武功高強,如是遇上了司馬寬的埋伏施襲,咱們早可聽得警訊了,晚輩如是料斷無錯,毛病可能出在那金萍姑娘身上。」

    袁道皺皺眉頭,道:「你的意思是……」

    江堂接道:「晚輩覺著,咱們似乎是用不著再等下去了,不如召集玄支劍士,正面攻了上去。」

    袁道道:「左右兩面的人手,不知是否遇上了阻攔?」

    江堂道:「沒有。」

    袁道道:「你怎麼知道?」

    江堂道:「晚輩觀察情形,天皇教中人似是已全面撤退,而且,晚輩也派人監視著兩側的舉動,如若他們動上手,立刻就會有消息傳來。」

    袁道回顧了天侯七英等一眼,道:「咱們也上去瞧瞧吧!」當先舉步行去。

    何玉霜的神色很難看,但這位身經大變的少女,卻一直靜靜的站著,一語不發。

    她緊緊追隨在袁道的身後,雙手中各握著兩枚飛鈴。

    洪承志和田無畏,以極快的速度,奔入一片林木之後,早已不見金萍和白天平的影子。

    洪承志四顧了一眼,道:「不在這裡。」

    田無畏伏下身子,仔細查看了一眼,道:「他們在這裡停了一下。」

    洪承志道:「人呢?」

    田無畏道:「走了。」

    洪承志道:「人到哪裡去了?」

    田無畏未立刻回答洪承志的問話,卻伏在地上,仔細察看了一陣,道:「可惡的很。」

    洪承志愣了一愣,道:「什麼事?」

    田無道:「兩個人的腳印,變成了一個,而且,那腳印是女人的腳印。」

    洪承志道:「這表示什麼?」

    田無畏道:「可能是白師弟遭了暗算,被她帶走了。」

    洪承志道:「什麼人暗算了白天平?」

    田無畏道:「不知道,可能是天皇教中人。」

    洪承志道:「此地還有什麼人的腳印嗎?」

    田無畏道:「沒有了。」

    洪承志道:「那一定是受了金萍的暗算了……」語聲一頓,突轉嚴厲,道:「那金萍是你的丫頭?」

    田無畏道:「很慚愧,這多年中,我竟然沒有發覺她特殊出之處,也不瞭解她真正的身份。」

    洪承志道:「現在,你知道了嗎?」

    田無畏搖搖頭,道:「不知道。」

    洪承志哦了一聲,道:「剛才那丫頭拿了一封信,那封信上寫的什麼?」

    田無畏道:「不清楚。」

    滬承志道:「這麼說來,咱們還得回去問問袁老前輩她的出身了。」

    田無畏,直:「不用了,就現在的足跡、情勢判斷,已然十分明顯,那位金萍丫頭,暗算了白天平,然後,把他帶離了此地。」

    洪承志回顧了一眼,道:「帶往何處?」

    田無畏伸手一指前面的密林,道:「就在那樹林之中。」

    洪承志道:「好!我去搜查一下。」

    田無畏急急叫道:「站住。」

    洪承志愣了一愣,道:「幹什麼?」

    田無畏道:「白天平受了她的暗算,這丫頭的手段,自非小可,你如行入林中,也可能受她暗算。」

    洪承志對別人十分自負,但他對白天平,卻是中分敬服,略一沉吟,道:「說的是,她能暗算白少俠,也就能暗算我。」

    田無畏緩緩說道:「咱們有兩個辦法,應該如何?請你洪兄決定一下。」

    洪承志道:「說來聽聽。」

    田無畏道:「一是咱們立刻歸報袁老前輩,調動玄文劍士來此,你該巳知道玄支劍士的威力,無論多麼高強的武功,都無法逃避那玄支劍士的圍襲。」

    洪承志道:「這樣,時間上豈不是太晚了一些?」

    田無畏道:「在下也想了時效上的問題,所以,還有一個辦法。」

    洪承志道:「請教。」

    田無畏道:「咱們兩個人配合,一前一後的搜入林中,就算她隱身施用暗算,至多也只能算計咱們之中的一人。」

    洪承志道:「對!事不宜盡,咱們這就進去。」

    田無畏道:「我走在前面。」

    洪承志對田無畏,似是有著一種不服氣的味道,一皺眉頭,道:「為什麼?」

    田無畏笑一笑,道:「論落刀威勢,你可能比我高明,但如講臨敵應變,我似乎是要強過你了,所以,我應走前面。」舉步向林中行去。

    洪承志手執長刀,緊隨在田無的身後。田無畏步入林中之後,十分謹慎,絲毫不敢大意。

    洪承志忍不住低聲說道:「這片樹林雖然不大,但如咱們這樣搜查,只怕也要半天時間。」

    只聽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應道:「不用找,我在這裡。」二人循聲望去,只見金萍站在不遠處。田無畏道:「姑娘在武家堡住了兩三年,在下竟然不知道來歷,當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但姑娘的隱蔽功夫,實也高明得很。」

    金萍道:「客氣,客氣,堡主事務繁多,無暇顧及到我這個丫頭罷了。」

    田無畏道:「往事已矣!不談也罷,目下的事,還要姑娘給咱們一個明確的答覆。」

    金萍道:「那要看什麼事了?」

    田無畏道:「敝師弟白天平現在何處?」

    金萍笑一笑,道:「我說他去探視敵情了,兩位信是不信?」

    田無畏道:「不信。」

    金萍道:「啊!為什麼?」

    田無畏道:「因為,那裡只留下你姑娘一個人的腳印。」

    金萍笑一笑,道:「看來,堡主還是一位很細心的人。」

    田無畏道:「姑娘還沒答覆在下的問話。」

    金萍冷冷說道:「我用真真正正的武功勝了他,你們信是不信?」

    洪承志道:「不信。」

    金萍道:「不信,你就自己來試試。」

    洪承志唰的一聲,抽出單刀,向前行去。金萍笑一笑,舉起了手中長劍。

    田無畏伸手攔住了洪承志,低聲道:「洪少兄,暫請稍息。」

    目光轉注到金萍的身上,道:「金萍姑娘,不論你是暗算,或是用真實武功,制服了白天平,但你用心何在呢?」

    金萍道:「很簡單,他不肯聽找之言,從我之意,那就只好制住了。」

    田無畏道:「姑娘用什麼手法制住了他?」

    金萍揚一揚手中的長劍,道:「這個!」

    田無畏道:「姑娘的劍術很高明了。」

    金萍道:「可以當面試過。」

    田無畏淡淡一笑,道:「姑娘,能不能讓我們見見他?」

    金萍笑一笑,道:「可以,他就在那株巨松之後,你們自己去吧!」

    田無畏、洪承志,大步行了過去,果見一株老松之後,盤坐著白天平。

    洪承志心中大急,快步行了過去,道:「白兄,你……」伸手抓去。

    田無畏急急說道:「洪少兄不可造次。」

    洪承志也覺出情形不對,手還未觸及衣服,已然收了回來。

    金萍談淡一笑,道:「他被一種特殊的點穴手法,制住了穴道,如是兩位自信能夠解開時,何妨一試。」

    田無畏心中暗道:「這丫頭口氣如此托大,定然是別有所恃了。」

    洪承志已大步行了過來,伸手在白天平身上推拿了一陣,竟然全無作用。

    金萍道:「那是一種獨門點穴手法,我想兩位解開他穴道的成份不大。」

    田無畏一面伸手止住了洪承志再度試行解穴的舉動,一面緩緩說道:「姑娘,你知道白天平是我的什麼人嗎?」

    金萍道:「你的師弟。」

    田無畏道:「你早知道了?」

    金萍道:「在武家堡中,你對他特別縱容,自然是有原因了。」

    田無畏笑一笑,道:「這麼說來,姑娘也早知道在下的出身了?」

    金萍道:「你們都是無名子的門下,對嗎?」

    田無畏輕輕吁一口氣,道:「姑娘真是一位有心人,知曉在下出身的人,放眼江湖,並不太多。」

    金萍道:「你的武功很高,除了無名子外,別人也很難教出你這樣的弟子。」

    田無畏道:「姑娘,此情此景之下,已到了非說實話不可的地步,似乎是,用不著再隱藏什麼了。」

    金萍道:「我如還想隱藏自己,也不會算計白天平了。」

    洪承志道:「你的用心為何呢?」

    金萍道:「我不願彼此打的鮮血淋漓,所以,只好用點手段了。」

    洪承志道:「你認為,你暗算了白天平,就可以使這一場搏殺平息?」

    金萍目光轉注到田無畏的身上,道:「你!怎麼說?要不要你這位師弟的性命?」

    田無畏道:「我想,那一定有很苛刻的條件。」

    金萍道:「這要看你怎麼想了。」

    田無畏道:「試試看吧,能答應,我再答應。」

    金萍道:「其實,簡單得很,我希望兩位能幫我個忙。」

    洪承志道:「什麼忙?」

    金萍道:「聽我令諭行事。」

    田無畏道:「在下有些不明白了,你是否要幫助天皇教主?」

    金萍道:「是!」

    田無畏道:「你在武家堡多時,對他的罪惡,早已瞭若指掌,此人不除,天理何在,姑娘為什麼還要幫他?」

    金萍道:「田堡主,我想咱們如何辯論,也無法求得一個結果出來,對嗎?」

    田無畏道:「嗯!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你們是否還要白天平的性命,要他活下去,那就接受我的令諭,如若你們不管白天平的生死,就只好另作打算了。」

    洪承志冷笑一聲,道:「金萍姑娘,別忘了,你已經沒有機會傷害到白天平了,他目下情形,似乎只是被你點了穴道,就算是獨門手法,只要咱們有時間,相信總可以慢慢的解開。」

    金萍笑一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說我用暗算傷了他?」

    洪承志道:「不錯,難道你是用真實的武功傷了他。」

    金萍道:「你可要試試看,我要用對付白天平的同一招武功,來對付你。」

    洪承志怔了一怔,道:「那是說,你用的真實武功,對付了白天平?」

    金萍道:「亮你的刀吧!我要讓你先機。」

    洪承志被激起了怒火,手握刀柄,冷冷說道,「在下的刀法很凌厲,只怕姑娘很難接下。」

    金萍道:「白天平的武功,不會比你差,但他一樣傷在了我的手中。」

    洪承志道:「我不信。」

    金萍道:「你一出手,就可以證明了這件事。」

    洪承志拔刀一揮,橫斬過去。但見寒芒一閃,攔腰劈到。

    金萍嬌軀微閃,避過一劍,右手一抬,長劍突然刺出。

    洪承志一刀落空,一收長刀。金萍隨著洪承志收回的刀勢,長劍一閃,忽然間,逼向了洪承志的咽喉。

    洪承志怔了一怔,放下了手中的長刀,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金萍道:「白天平也敗在這一招中。」

    洪承志道:「只因在下心中存了一分仁慈。」

    金萍道:「和人動手,最好別存仁慈之心,多一分仁慈,你就可能會傷在了對方的手中。」

    洪承志道:「如是姑娘不信……」

    金萍道:「我很相信,用不著再試了。」

    長劍微微一緊,劍尖已刺入了洪承志的肌膚。

    一縷鮮血,淋漓而下。

    田無畏吃了一驚,道:「姑娘手下留情,不可傷人。」

    金萍笑一笑,道:「田無畏,現在,咱們之間,已不是主人和丫頭的身份了,君子自重,不要自找沒趣。」

    田無畏輕輕吁一口氣,道:「姑娘,在下早已無此想法,只恨當年目不識人,致不能認出姑娘,說起來,慚愧得很。」

    金萍笑一笑,道:「你說的這麼客氣,倒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田無畏道:「姑娘請移開洪承志身上的劍勢,有話好好商量。」

    金萍笑一笑,道:「田堡主,你想的太輕鬆了。」

    田無畏道:「姑娘,袁老前輩和玄支劍士,很快就要趕到了。」

    金萍道:「玄支劍士,確是一支不可輕侮的力量,但除非你不顧及洪承志和白天平的生死……」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接道:「姑娘,這是為了什麼?」

    抬頭看去,只見袁道帶著天侯七英,和十二玄支劍士及江堂、何玉霜等一大批人趕到。另一側,人影閃動,丐幫申幫主,和武當派掌門人聞鍾道長,也率人趕到。原來,袁道已打出信號,召集各路人馬,向此地集中。

    金萍身子一轉,左手疾出,點了洪承志的穴道:「老前輩,為什麼你來得這樣快?」

    袁道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老夫如是晚來一步,豈不是看不到你暗中算計人了。」

    金萍道:「看到了有什麼好,你不覺著很傷心嗎?」

    袁道歎一口氣,道:「這些年來,老夫遇上的怪事太多了,所以,談不上什麼傷心了,只不過,我覺著有些奇怪!」

    金萍道:「奇怪什麼?」

    袁道道:「你師父為人,一向謹慎,怎麼會教出你這樣的弟子?」

    金萍道:「你能受騙,我師父就也可能受騙。」

    袁道道:「好吧!現在,咱們可以說清楚了,是嗎?」

    金萍道:「嗯!」

    袁道道:「告訴我,你究竟為了什麼?」

    金萍道:「你知道天皇教主是誰?」

    袁道神情肅然,道:「你知道?」

    金萍點點頭,道:「我知道,我也不滿他的作為,但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袁道道:「你知道,他傷害了多少人?」

    金萍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很傷心,但我又不能不幫助他。」

    袁道道:「為什麼?難道這也是你那師父的意思嗎?」

    金萍搖搖頭,道:「不是,完全是我的意思。」

    袁道道:「你!很大的膽子。」

    金萍道:「情非得已,還望老前輩多多的原諒。」

    袁道冷哼一聲,道:「原諒,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別人豈能原諒你們。」

    金萍哦了一聲,道:「所以,晚輩自己也有了準備。」

    袁道道:「你準備什麼?」

    金萍道:「他們都被我用獨門手法點了穴道。」

    袁道道:「白天平、洪承志,也牽入了這場恩怨之中?」

    金萍道:「他們兩位,只是晚輩用來對抗玄支劍士的幫手。」

    袁道道:「幫手?」

    金萍道:「是!我見到了玄支劍士的威力,我想不出對付玄支劍士的辦法,只好借重他們兩位了。」

    袁道笑一笑,道:「你要他們兩位幫助你嗎?」

    金萍道:「他們不會幫我對付玄支劍士,但他們兩位卻能使你老前輩投鼠忌器。」

    袁道冷哼一聲,道:「如是老夫不顧忌你的威嚇,下令玄支劍士追殺呢?」

    金萍道:「你最好別試,我見識過玄支劍士的威力,所有的人,都不能抗拒,所以,我會先殺死洪承志和白天平。」

    袁道道:「這個麼……」

    金萍道:「老前輩,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不是有心要助紂為虐,更不敢故意和你老人家作對,只希望老前輩,能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證明幾件事。」

    袁道道:「你要多少時間,又要證明些什麼事?」

    金萍道:「我要十二個時辰,在這段時間內,你們不能攻這片翠谷。」

    袁道道:「這個,一十二個時辰,是不是太久了一些。」

    金萍道:「在晚輩而言,這已是非常緊迫的期限了。」

    袁道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想查明什麼?」

    金萍道:「這個,在未證實前,晚輩不便說,一旦證實,那就非要告訴老前輩不可了。」

    袁道回顧了江堂一眼,道:「你看,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江堂道:「看形勢這片翠谷是一片絕地,也是一處好戰場,天皇教主選擇此地,很可能準備和咱們決一死戰。」

    袁道沉吟了一陣,望著金萍,道:「令師一世清白,希望你不要玷污了她。」

    金萍道:「我會盡力維護師門清白。」

    袁道道:「好吧!既明細節,要我們如何?」

    金萍道:「你們駐兵谷口,我先進谷中去問個明白,至遲十二個時辰內,我會帶訊出來。」

    袁道道:「當真是詭異莫測,告訴我,你是不是去見天皇教主?」

    金萍道:「是!」

    袁道歎口氣道:「難道天皇教主,也會牽入你師門關連之中?」

    田無畏突然接道:「金萍,你選白天平和你同來時,可是已有此打算?」

    金萍道:「堡主原宥。」

    江堂道:「你決心入谷,求證存疑,袁老前輩已經答允,但你是否要把白天平和洪承志交還我們?」

    金萍沉吟了一陣,道:「這件事很為難,我相估袁老前輩一言九鼎,但我又不能太過冒險。」

    江堂道:「冒什麼險?」

    金萍道:「我交出白天平和洪承志,如是你們一旦不守信約,那將如何?」

    袁道怒道:「老夫一生之中,從未失信於人,難道還會失信於你一個後生晚輩不成?」

    金萍道:「好吧!我留下他們兩人,但我不能解開他們穴道。」

    田無畏道:「我們能不能替他們解開穴道?」

    金萍道:「最好不要,我是一種很特殊的獨門手法,一旦失手,會造成他們很大的痛苦。」

    田無畏道:「這就不勞姑娘費心了。」

    金萍未再多言,轉身直奔翠谷而去。

    江堂望著金萍的背影,道:「這丫頭,不知要去查證什麼?」

    袁道歎息一聲,道:「她意志如此堅決,查證之事,一定對她十分重要了。」

    江堂道:「翠谷中,有著天皇教中餘下的全部精銳,她一個人,只怕是能去難回來了。」

    田無畏道:「那丫頭的劍法詭異,叫人看不出一點來龍去脈。」

    江堂道:「能夠一下子制住了白少俠和洪少俠,自然非同小可。」

    袁道道:「你們如是知道她出身何人門下,那就不足為怪了。」

    田無畏道:「她是何人門下?」

    袁道道:「八手觀音邱仙子的親傳弟子。」

    江堂、田無畏,都聽得臉色一變,道:「八手觀音,當年手誅八凶,找上天下英雄大會,一口氣連敗了四十八位高手的八手觀音!」

    袁道道:「當世高手中,只有一個八手觀音,那次英雄大會中,我也在場,她連敗了四十八位高手中,就有老叫化子一人,我平生中,不服別人,只有對那位八手觀音,一身成就敬服莫名,她為人清高自持,雖然,性情稍微有些偏激,但她對是非分的非常清楚,決不會教出胡作非為的弟子。」

    江堂道:「但這位金萍姑娘的擇惡性固執,實又教人不堪領教。」

    田無畏回顧了袁道一眼,低聲道:「師伯一生未說過一句不算數的話,既然答應了對方,自然是不能說了不算,現在,咱們先看看白師弟和那洪少俠的穴道,是否能夠解開,再作道理。」

    袁道點點頭,道:「希望金萍那丫頭能有一個完全的解釋,否則,就算是開罪了八手觀音,老夫也不能輕易把她放過……」

    口中說話,人卻直對白天平和洪承志行了過去。

    江堂低聲道:「田兄,兄弟有一事不明,請教田兄。」

    田無畏道:「什麼事?」

    江堂道:」田兄看到了他們動手經過,那丫頭怎會一下制住了這樣兩位武林中年輕高手?」

    田無畏道:「她如何制服了白師弟,我沒有看到,我只見到她制服了洪少兄。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劍法,隨著動手刀勢的收發,就攻了上來,洪承志就是這樣受人所制,一招後,就被人所制。」

    江堂道:「有這等事?」

    袁道道:「很可能,天下如有一個人能參悟對付無名子的劍法,那人就是八手觀音。」

    田無畏道:「我雖沒有見過白師弟如何受制,但想來,和那洪少兄的情形相似。」

    幾人談話之間,人已到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前。

    兩人都被點了穴道,瞪著眼瞧著幾人,卻無法開口說話,也不能轉動身軀。

    田無畏伏下身子,仔細在洪承志身上查看了一陣,伸手施展推宮過穴之法,推解洪承志身上的穴道。

    但見洪承志神色一變,似是承受著很大的痛苦,但卻又無法出口。

    袁道搖搖頭,道:「快些住手,八手觀音獨門點穴手法,豈是輕易能夠解的!」

    田無畏長吁一口氣,道:「袁師伯,難道咱們真的袖手坐待,等上十二個時辰,候她回來,再解去兩個披點穴道嗎?」

    袁道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只有委屈他們一下了。」

    田無畏搖搖頭歎息一聲,道:「慚愧啊!慚愧。她混入武家堡數年之久,我竟然不知道她是八手觀音的弟子。」

    袁道道:「你們武家堡太夏雜,混集了各方高手,誰也無法完全瞭解他們。」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田無畏急啊了一聲,道:「這個,全由她學去了。」

    袁道道:「什麼事?」

    田無畏道:「這位金萍姑娘,在武家堡中的丫頭之中,排行甚高,負責管理腦部手術之事,想來,被她知曉了不少的隱秘。」

    袁道低聲道:「關於在人頭開刀的事,你知曉好多?」

    田無畏道:「他們那些大夫,在天皇教中,自成一系,直屬教主,別人無法干預,所以,弟子對此知曉有限。」

    江堂低聲接道:「兄弟的手段,可能有欠光明,但很實用,金萍姑娘武功奇高,不論她出身何人門下,但目下情形,咱們無法預測她的行蹤,也無法料斷她是敵是友,所以,最好的辦法,先把她制服住,然後,再作計議。」

    袁道道:「如何把她制服住呢?」

    江堂低聲說出了計劃。

    田無畏道:「江兄,咱們就這樣作了,你要他們準備。」

    江堂道:「袁老前輩還未答允。」

    田無畏笑一笑,道:「但老人家也沒有反對。」

    江堂點頭一笑,道:「說的是!」立刻下令暗作佈置。

    丐幫幫主申三峰、武當掌門人聞鍾道長,都已帶人趕到。玄支劍士的前鋒,也都集中了一處。

    袁道輩高望尊,自然以他為發號施令之人,為了白天平、洪承志的安全,他無法不忍耐一些,使全部人手,都停了下來。

    直等到日過中午,仍然未見動靜。袁老心頭火起,幾度要下令攻襲,但卻強自忍耐下來。

    江堂冷眼旁觀,瞧出了袁道的躁急,低聲道:「老前輩,那丫頭說過要咱們等上十二個時辰,現在,不過兩個時辰多一些。」

    袁道道:「難道她真要咱們等足十二個時辰嗎?」

    江堂低聲說道:「老前輩,目下的情勢是,咱們只有耐心些等下去,如若咱們全力攻入,很可能激起那丫頭的敵對,晚輩這一著苦心安排,也就算自費心機了。」

    袁道一皺眉頭道:「八手觀音,固然是藝業精純,已達登蜂造極之境,但她一個丫頭,能有多大的成就,我不信,咱們制不伏她。」

    江堂道:「如若咱們全力施為,對付她也許不難辦到,但白天平和洪承志,都是這一代中出類拔萃的人才,兩人並未搏戰,就被點中穴道,這丫頭自是有過人之能,再說,晚輩心中還有一些懷疑……」

    袁道回顧了江堂一眼,道:「你懷疑什麼?」

    江堂道:「我追隨天皇教主時日極久,對他本身之秘,雖然瞭解的不多,但對他身外的事務,卻是知道的不算太少,但卻從未聽聞過金萍的事,所以,晚輩的想法,這不可能是一件早經籌劃的陰謀,可能只是一件偶發事件,牽扯出來的一些麻煩。」

    袁道閉目沉思了一陣,道:「她要去查證一些事情?」

    田無畏道:「不錯。」

    袁道道:「她這點年紀,自然不會和天皇教主扯上什麼關係,何況八手觀音那封書信上說的明白,要她混入天皇教中,也是為了武林大局,要她潛伏在天皇教中……」

    田無畏心中怦然一動,接道:「袁師伯,八手觀音退出江湖已久,怎會對天皇教如此留心?」

    袁道呆了一呆,道:「說的是啊!她給我那封信上,有兩句詞意不明,似是隱含有別的用意。」

    田無畏望了袁道一眼,欲言又止。

    袁道笑一聲,道:「你師父說你心眼太活,陰沉多疑,看來,你這老毛病是永遠不會改了?」

    田無畏臉上一熱,道:「晚輩……晚輩……覺著……」

    袁道接道:「你想問問那句話是怎麼寫的,對嗎?」

    田無畏道:「正是此意。」

    袁道道:「那你為什麼不名正言順的說出來,吞吞吐吐的,自作聰明之態。」

    田無畏道:「晚輩怕話說得太直,惹你老人家生氣。」

    袁道道:「那兩句話是說,萍兒年幼,恐難顧識大體,要我多費心機,予以照顧。這代表什麼呢?」

    田無畏道:「袁師伯,會不會和他的身世有關?」

    袁道神色一變,道:「那是說八手觀音,早已知道天皇教主是誰了?」

    田無畏道:「袁師伯,八手觀音老前輩,已退出了江湖,會對江湖中事,如此關心,派遣她關門弟子,混入其中?」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金萍似是已體會到師父的用心,所以,她要去查證一下。」

    田無畏道:「師伯,好的想法是,金萍對師父的交代,有了很多的懷疑,所以,她要去查證一下;壞的地方想,這件事,確和她身世有關,她也許不滿天皇教主的作為,但她卻無法斬斷那些錯綜、綿連的關係。」

    江堂突然插口,道:「田兄的意思,可是說那金萍姑娘,和天皇教主,有什麼親情,是嗎?」

    田無畏道:「不錯,咱們不能不多此一疑。」

    江堂神情肅然地說道:「江湖上,確有不少父子、母女,對面不相識,因出身不同,有時,會造成父子對陣,母女操戈,但天皇教主和金萍姑娘,絕不會是父女關係。」

    田無畏道:「江兄怎能如此肯定?」

    江堂道:「很肯定,那位金萍姑娘的年齡,至多不過二十歲吧!但二十年之前,我就和天皇教主司馬寬混在一處了,我們做了很多的壞事,但天皇教主,並未留下骨肉子女……」

    袁道接道:「你們雖然在一起很久,但你對司馬寬並不瞭解。」

    江堂道:「那是以前和以後的事,照金萍姑娘的年齡算,那幾年,司馬寬正應該和我混在一起的時間,這一點,在下可以肯定了。」

    袁道長長吁一口氣,道:「果真如此,咱們可以放下一件心事了。」

    江堂道:「只是那司馬寬來路不明,可能和八手觀音有什麼牽連。」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就算他和八手觀音有什麼牽連吧!但他如此作為,咱們也不能輕易的放過他,就算和八手觀音為敵,那也顧不得了。」

    田無畏道:「對!咱們制住了金萍,再作計議。」

    江堂輕輕吁一口氣,道:「老前輩,田兄,在下盡力而為,如是那丫頭太機警,咱們無法得手時,還望兩位能及時出手。」

    袁道道:「有備無患,如若那丫頭真的不肯聽命,那就對付她了。」

    田無畏道:「對金萍太過份,會不會開罪了八手觀音?」

    袁道道:「自然可能,但咱們顧不了那麼多啦,她一定要出頭,只好連她也算進去。」

    田無畏道:「袁師伯,我想到了一件事。」

    袁道道:「什麼事?」

    田無畏低聲道:「如若咱們發覺了那八手觀音和天皇教主有著特別關係的話,咱們應該如何?」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無畏,你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看你現在一心為江湖正義效力,和昔年被逐出門牆之事,實叫老叫化感慨萬端。」

    田無畏道:「想起當年之事,弟子十分慚愧,有勞師伯費心了。」

    袁道道:「唉,無畏,反正金萍那丫頭還沒有來,老夫倒想和你談談?」

    田無畏道:「師伯指教。」

    袁道道:「你這一生中,心中最崇敬的是什麼人?」

    田無畏道:「師父,和你老人家。」

    袁道道:「無畏,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心中先有一點準備。」

    田無畏怔了一怔,道:「什麼準備?」

    袁道道:「唉!事情牽扯上八手觀音,老叫化確也有點迷惑,但願別再牽扯上別的人。」

    田無畏怔了一怔,道:「師伯的意思是……」

    袁道接道:「無畏,目下的情況很複雜,我希望咱們的心理上,都有一點準備。」

    田無畏道:「師伯,弟子一直想不明白,能不能說得清楚一些。」

    袁道搖搖頭,道:「我只能告訴你,咱們心理上要有些準備。」

    田無畏還未來得及接口,江堂已沉聲喝道:「金萍姑娘來了。」

    抬頭看去,只見全身青衣、手執長劍的金萍,疾步奔了過來。片刻間,已到了幾人身前。

    袁道居中而立,兩側站著田無畏和江堂。

    金萍停下腳步,抬頭望了袁道一眼,道:「老前輩。」她神情平靜,叫人瞧不出一點喜怒之情。

    袁道冷哼一聲,道:「你的點穴手法十分高明,連老叫化也解不開。」

    金萍道:「那點穴手法,是家師的獨門絕技,除了家師和晚輩之外,別人都無法解開這獨門手法。」

    袁道道:「你的作為,和令師的信上,有很多不同之處。」

    金萍道:「事實上,晚輩就是在奉命行事。」

    袁道道:「說清楚吧!你要幹什麼」

    金萍道:「我要查一查那天皇教主的底細。」

    袁道道:「查出來沒有?」

    金萍點點頭,道:「查出一部分。」

    袁道道:」啊!哪位天皇教主,究竟是什麼人?」

    金萍道:「老前輩,晚輩還有很多事,沒有查明,暫時無法奉告。」

    袁道冷笑一聲,道:「那你趕來此地的用心何在呢?」

    金萍道:「我怕老前輩等得焦急,特地趕來,說明一聲。」

    袁道道:「好!這件事老叫化謝了,你還有什麼事?」

    金萍流目四顧,緩緩說道:「老前輩知道了,希望你再等一陣。」

    突然間,人影閃動,分由四面八方圍上來七八個人。

    金萍笑一笑,道:「老前輩,你們安排下了埋伏,是嗎?」

    袁道一皺肩頭,道:「你自己不覺著,太過神秘了嗎?」

    金萍道:「所以,老前輩設下了埋伏,咱們就算是扯直了是嗎?」

    袁道道:「就這麼說吧。」

    那環圍在四周的人突然射出了毒粉來。

    金萍身如閃電,縱身一躍,已脫出圈外。

    江堂大喝一聲,縱身而起,揮袖擊去。一道寒芒,由袖中激射而出,一道弧形的寒芒,捲飛而去。

    她動作快速至極,那一大片四面八方射來的毒粉,竟然無法圈得住她。

    田無畏大喝一聲,縱身而起,劈出一掌。金萍嬌軀一側,左手疾揮而出。砰然一聲,雙掌接實。

    金萍藉機一收雙腿,凌空打了一個觔斗,翻出了三四丈遠,輕飄落著實地,笑一笑,道:

    「老前輩,承教。」轉身疾步而去。

    袁道歎一口氣,道:「這丫頭,好一身輕功。」

    江堂搖搖頭,道:「不但輕功超凡絕俗,而且,內功也很強大,剛才我們硬拚了一招,竟然把我全力一刀,硬給封擋開去。」

    袁道回顧了田無畏一眼,道:「你和她硬對了一掌,覺著她的掌力如何?」

    田無畏道:「掌勢很雄渾,我們那一掌,勢均力敵,彼此還保持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袁道回顧了江堂一眼,道:「白天平、洪承志穴道未解,咱們應該先要她解去兩個人的穴道之後,再算計她。」

    田無畏道:「她如若存心和咱們為敵,怎會解去兩人身上的穴道呢……」

    但聞一連串破空的鈴聲傳來,打斷丁田無畏未完之言。

    江堂低聲道:「飛鈐。」

    回頭看時,何玉霜早已不知去向。

    田無畏道:「這是至少一手雙鈴的絕技。」

    江堂道:「恐怕不止雙鈴。」

    袁道道:「是不是何玉霜所出手?」

    江堂道:「是她!她一發數鈴,可能是對付那位金萍姑娘了。」

    田無畏臉色一變,道:「聽說何玉霜的飛鈴,中人必死。」

    江堂道:「不錯。」

    田無畏道:「如若她用飛鈴殺死了金萍,那可能是一樁很大的麻煩了。」

    江堂道:「什麼麻煩?」

    田無畏道:「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穴道,就很難解開,而且,這還會開罪八手觀音。」

    袁道道:「想她不會那麼糊塗吧,你們問問她去。」

    田無畏抬頭看去,只見何玉霜挾持著一個人,疾奔而來。

    三人料斷的不錯,那被挾持而來的人,果是金萍。

    田無畏急急問道:「玉霜,她死了沒有?」

    何玉霜搖搖頭,笑道:「活得好好的,只是被我點了幾處穴道。」

    袁道道:「聽說你那飛鈴中所含毒針,中人必死,怎會留下活口?」

    何玉霜點點頭,道:「飛鈴因為製造奇巧,打制不易,所以,個中藏針,極為歹毒,見血封喉,中人必死,但晚輩覺著,其中藏針,太過霸道,就更換了一些藏針,但也經過藥物淬制,中人之後,全身麻木,一時間,失去反抗之能,否則,以這位能力,晚輩自然不能輕易的生擒於她了。」

    田無畏道:「現在,那針上的藥物,是否已失效了。」

    何玉霜道:「失效了。」

    田無畏道:「能不能解開她的穴道,我們要問她幾件事。」

    何玉霜道:「可以,不過藥物作用已失,解開她穴道之後,她就有反擊之能了。」

    田無畏伸手點了她雙臂穴道,拍活她被點的暈穴,道:「金萍姑娘,想不到吧!咱們這麼快又見了面。」

    金萍緩緩睜開雙目,望了田無畏一眼,未作理會,目光又轉到何玉霜的臉上,道:「何姑娘,是你用飛鈴傷了我,是嗎?」

    何玉霜道:「是!」

    田無畏冷冷說道:「金萍姑娘,咱們很敬重姑娘,也希望姑娘能敬重我們,免得彼此之間,傷了和氣。」

    金萍笑一笑,道:「田堡主可是在威脅我嗎?」

    田無畏道:「不是威脅,在下說的很真實,如是姑娘不肯和我們合作,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在下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金萍冷冷說道:「你說吧!我在洗耳恭聽。」

    田無畏道:「請姑娘先解開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穴道。」

    金萍道:「然後呢?」

    田無畏道:「交換條件,咱們就放了姑娘。」

    金萍道:「好!兩命換一命,你們也不算吃虧,把他們兩人帶過來。」

    田無畏吩咐從人,帶來了白天平和洪承志。

    金萍望望右手,道:「解開我右臂上的穴道。」

    田無畏依言解開金萍右臂穴道,但卻順手又點了金萍右腿上一處穴道。

    金萍冷然一笑,緩緩說道:「看來,閣下是一位很細心的人。」

    田無畏道:「目下的變化太詭奇,在下不得不小心一些。」

    金萍右手揮動,連點出三指,拍了五掌,解開了白天平的穴道。

    她動作太快,田無畏、何玉霜,雖然看的很細心,但也未看清楚他掌指落著之處。

    金萍淡淡一笑,道:「田堡主,看清楚了沒有,依法施為,可以解洪承志的穴道。」

    田無畏道:「姑娘點出三指,拍了五掌,大約是有意混淆我們的耳目了。」

    金萍冷笑一聲,又點出三指,拍了五掌,解去洪承志的穴道。

    白天平伸展一下雙臂,道:「金萍,你找到了證據嗎?」

    金萍道:「還未齊全……」目光一掠田無畏,接道:「你是否準備變卦?」

    田無畏冷哼一聲,拍活了金萍身上穴道,道:「姑娘請吧!」

    金萍突然歎息一聲,道:「希望你們能再耐心的等候一兩個時辰。」

    袁道高聲說道:「咱們似乎是用不著再聽姑娘的吩咐了。」

    金萍道:「老前輩,晚輩實不願和諸位衝突。」

    袁道冷哼一聲,道:「姑娘暗算了白天平和洪承志,難道那是應該的嗎?」

    金萍道:「晚輩不是暗算,而是堂堂正正的和他們動手搏殺。」

    袁道回顧了白天平一眼,看他並未出言反駁,心中大為奇怪,暗道:就算她武功高強,暗算這兩個各擅刀劍絕技的人物,也非易事,如是堂堂正正動手,必須一番激烈絕倫的搏殺才是,這丫頭如此口氣,似是不像是誇大其詞了。心中念轉,改變話題,道:「你究竟要求證些什麼?咱們也不願和你為敵,更不願和令師結仇。」

    金萍神情嚴肅,緩緩說道:「晚輩離開師門之時,師父曾經告訴晚輩你老為人正直,菩薩心腸,義俠生性,要晚輩對你老人家多多敬重……」

    袁道冷哼一聲,接道:「少戴高帽子,老叫化不理這一套。」

    金萍道:「理與不理,是老前輩的事情,但晚輩不能不說……」沉吟了一陣,接道:

    「至於晚輩要查證什麼,在未能確定之前,無法奉告。」

    袁道道:「為你師父求證呢?還是為你求證?」

    金萍道:「奉家師之命,但和晚輩,也有牽連。」

    江堂道:「可是查證天皇教主的身份?」

    金萍冷笑一聲,道:「這和閣下無關,不勞動問。」

    江堂碰了一個釘子,只好退下不言。

    袁道道:「是不是查證你的家世?」

    金萍道:「我說過無法奉告。」

    袁道冷笑一聲,道:「你可以去了,下次,咱們最好別再遇上。」

    金萍道:「不論晚輩查證如何,只要求得結果,自然先行奉告老前輩。」

    袁道連連揮手,道:「你快走!別讓老夫改變了心意。」

    金萍談淡一笑,道:「希望諸位再給我一些時間。」轉身疾奔而去。

    望著金萍遠去的背影,袁道才回頭望著江堂,道:「江堂,你瞧出點門路沒有?」

    江堂道:「晚輩還沒有瞧出來什麼可疑之處。」

    袁道道:「老叫化懷疑那丫頭查證之事,可能和她身世有關。」

    田無畏道:「但願她查錯了,如是真個查出什麼,這一架就非打不可了。」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金萍似是已得八手觀音的真傳,她在劍術上的成就,決不在你師父之下。」田無畏道:「啊!」

    袁道道:「你那牛鼻子師父,和八手觀音,純以劍術上的成就而言,令師以正統自賞,八手觀音卻別走蹊徑,創出了很多奇異怪招,只可惜,她這一身絕世技術,傳授的人卻不多。」

    田無畏低聲道:「袁師伯,那位八手觀音收過弟子嗎?」

    袁道道:「有,就老夫所知,連那位金萍丫頭,八手觀音似乎是收過三個弟子,前面兩個,似乎是也被人誘入邪路,不過,八手觀音不像你師父那麼沉得住氣,她親自下山出手,追殺了兩個弟子。」

    田無畏道:「那兩個弟子,可是都被她殺了?」

    袁道道:「是否殺死了,老叫化沒有瞧到,但那兩人從此在江湖上消失不見,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田無畏道:「師伯,那位八手觀音的背景,並不複雜,朋友也不多……」

    袁道嗯了一聲,道:「你師父還有老叫化這個朋友,白玉山一位知己,那位八手觀音呢?

    連一位處得來的朋友,也是沒有。」

    站在一側的江堂,突然接口說道:「老前輩,咱們是否還要再等她一陣?」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不等了,咱們趕進去吧!」

    田無畏道:「如是金萍那丫頭幫助對方呢?」

    袁道回顧了聞鍾道長一眼,道:「安排一部分玄支劍士對付她。」

    聞鍾一稽首:「貧道遵命。」

    面對著武當掌門人的身份,袁道輩份雖尊,也不得不一抱拳,道:「掌門人言重了。」

    目光轉到申三峰身上,接道:「申幫主,你對目下情勢,有何高見?」

    申三峰道:「這個麼?由前輩做主了,丐幫中人,一切從命。」

    袁道道:「掌門人和申幫主,既然這麼看重我,我就自作主張了。」

    聞鍾和申三峰,齊齊微笑不語。

    袁道道:「設法把所有的人手,集中於一路,搜入谷去,這一戰,希望能盡殲天皇教中的首腦人物,給武林二十年太平歲月。」

    田無畏道:「弟了當先開道。」

    訌堂道:「我和田兄同行。」

    白天平、洪承志,齊齊抬頭望了袁道一跟,欲言又止。

    兩人想到身受金萍點穴之辱,竟不好意思再開口請命。

    袁道似是已瞧出來兩人心情,輕輕歎息一聲,道:「八手觀音的武功,向以奇詭見稱,不知她武功之能的人,一下子就會被制。」

    白天平道:「那是一種很怪的劍法,有如飄風飛絮,一下子就纏到了身上,叫人防不勝防。」

    袁道啊了一聲,道:「不錯,八手觀音,最擅長這樣的武功,如影隨形一般,一下子就把兵刃,指上了要害。」

    白天平道:「平兒就是被她這樣制服。」

    袁道微微一笑,道:「可以小心應付,但不要害怕,那種怪異的武功,雖然有效,但如早有準備,並非是不可克制。」

    白天平道:「平兒受制於一劍,我一直在思忖破解之法。」

    袁道道:「想出來沒有?」

    白天平道:「想出來了。」

    袁道道:「那很好,再見到金萍那丫頭時,就由你和她動手。」

    白天平突覺臉上一熱,緩緩說道:「平兒想是想出了破解之法,但卻不知道是否有用?」

    袁道道:「你在劍法上成就很高,無名子、金劍道人,都是劍上成就卓越的人,你似乎是已得到他們全力的指點。」

    白天平道:「平兒很慚愧,雖有良師、奇遇,但卻沒有什麼成就。」

    袁道道:「孩子,不要這樣自暴自棄,如是你那牛鼻子老道師父,肯再在江湖上出現,承繼他劍道成就的人,非你莫屬了。」

    忽然想起來聞鍾等也是身著道裝的人,不禁哈哈一笑。

    田無畏低聲道:「師弟,咱們走一起。」

    洪承志和江堂走在一起,四個人,分行兩面,向山谷走去。

    袁道率領著丐幫和武當門下的玄支劍士,以及天侯七英等大批人手,隨後跟進。

    田無畏腳步微停,和白天平並肩而行,一面低聲說道:「兄弟,你覺出哪裡不對嗎?」

    白天平怔了怔,道:「什麼意思?」

    田無畏道:「小兄總覺著情勢有些不對,卻又無法說個所以然來……」

    白天平接道:「你是指哪方面說?」

    田無畏道:「我是說耶位天皇教主,可能是……」

    白天平道:「是什麼……」

    田無畏歎口氣,道:「兄弟,這麼說吧,我並不能肯定是什麼人,不過,一旦遇上了什麼意外時,師弟最好能鎮靜一些。」

    白天平輕輕吁一口氣,道:「師兄的意思是,天皇教主,和小弟有關嗎?」

    田無畏笑一笑,道:「目下,還不知道,兄弟,以不變應萬變,不論情況如何變化,咱們都應該勇敢承受下來。」

    白天平望著田無畏,道:「師兄,你說的話,似乎是都有著一種別的含意,小弟確是無法瞭解,師兄,是否可以說得清楚些?」

    田無畏道:「這麼說吧,白師弟,如是我們對一個很崇敬的人,一旦發覺了他不是我們心目中那樣的可敬人物,你心中有何感覺?」

    白天平道:「那要看他和我之間,關係的深淺了。」

    田無畏道:「白兄弟當今之世,你覺著哪些人和你的關係最為親密?」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生我者父母,教養我成人的卻是師父,對我全心愛護的,是我義父,至於師兄,咱們……」

    田無畏哈哈一笑,接道:「別算我這個師兄,我這個作師兄的不成器,你能認我,我就很滿意了……」語聲一頓,接道:「就拿這些人說吧!如若有一天,你忽然發覺這些人中,有一個,和天皇教主很親近,甚至是暗中主持的人物,那時,你將如何?」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這個,不太可能吧?」

    田無畏道:「兄弟,小兄的意思是說,假如有了這麼一件事,那將如何?」

    白天平道:「這個麼?小弟無法預料,但小弟的感覺中,這些都不太可能。」

    田無畏道:「兄弟,你別放在心上,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這時,兩人已深入樹林數十丈,奇怪的是,竟未遇到任何攔阻。

    田無畏道:「看來,他們巳不準備在林中伏擊咱們了。」

    白天平道:「小弟一直擔心,他們會不會逃走了。」

    田無畏道:「不會。」

    白天平道:「那麼,他們準備如何呢?」

    田無畏道:「穿過這片樹林之後,就是翠谷,大約那天皇教主,準備在那裡和咱們決戰了。」

    白天平道:「師兄,你對天皇教中事,知曉好多?」

    田無畏道:「以江堂和天皇教主的淵源之深,仍無法知曉他的底細,小兄怎能知曉……」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來人是田堡主嗎?」

    白天平抬頭看去,只見那說話之人,身著青袍,五十上下的年紀,一張死板板的面孔,神情冷肅中帶著一股陰森之氣。

    田無畏道:「不錯,在下正是田無畏。」

    青袍人道:「你認識老夫嗎?」

    田無畏道:「雖然未會見過面,但卻聞名人久矣!」

    青袍人道:「別太自狂,說說看我是什麼人?」

    田無畏道:「久聞教主身側,有一隻豹子,一隻鷹,閣下是那只鷹。」

    青袍人雙目盯注在田無畏的身上瞧了一陣,道:「老夫的行蹤,一向隱秘,閣下怎的一眼就瞧了出來?」

    田無畏道:「那又何足為奇,閣下雖很少露面,但你的名,早已傳入了天皇教中上下各層了。」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應該是分食成果的時候了,在下不得不現身出來了。」

    田無畏哈哈一笑,道:「閣下,不覺著這些話,說得有些誇大嗎?」

    青袍人道:「田堡主有何不同的高見?」

    田無畏:「在下覺著,如其說分食二字,倒不如說是困獸之鬥。」

    青袍人呆了一呆,怒道:「你是說,我們在困獸之鬥?」

    田無畏笑道:「諸位已被包圍,大軍壓境,諸位如是不肯罷手,那自然是困獸之鬥了。」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隱鷹現身,如若沒有幾分把握,那豈不是很大的笑話嗎?」

    田無畏道:「袁老前輩望重武林,登高一呼,天下響應,以玄支劍士為主的大批武林高手,已經逼到林外了。」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這個,老夫早已知曉了,這只是一個陷阱,等待著猛獸入網,魚兒上鉤。」

    這時,江堂和洪承志等,也從旁則圍了過來。四個人,立刻形成了對那青袍人的合圍之勢。

    白天平當先發難,拔劍喝道:「先殺了你這只鷹,再去捉豹。」

    那青袍人肅立不動,右手揮展,由袖中飛出一把玉尺。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白天平攻出三劍,盡被封開。

    洪承志長刀出鞘,暗中運氣,緩緩舉起。一股凌厲的刀氣,直逼過去。

    青袍人忽然轉過身子,玉尺平舉,護住前胸。顯然,那青袍人對洪承志的刀勢,有著很大的顧忌,臉色鐵青,手中玉尺,平平舉起,但看神情,他巳看出洪承志刀法的不凡,不敢有絲毫大意。

    白天平低聲說道:「洪兄用不著全力和他相拚。」

    洪承志沉聲說道:「白兄,如不和他硬拚一場,這人氣勢,只怕是壓不下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洪兄擺出的刀勢,已使他對咱們有了認識,這一位是天皇教主手下的一隻惡鷹……」

    洪承志道:「既是一隻惡鷹,咱們何不借這個機會把他除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殺鷹、斬豹,豈不把天皇教主給駭住了麼?」

    洪承志一皺眉頭道:「白兄,你這麼說,倒叫小弟迷惑了,咱們應該如何?」

    白天平道:「如是兄弟的推想不錯,在這只惡鷹的身側,必然有著監視我們的人,咱們不能讓他們看出咱們的虛實。」

    洪承志道:「總不能不理會這只鷹吧?」

    白天平:「把他交給玄支劍士,讓他嘗嘗玄支劍士的厲害。」

    兩人談話間,已有兩個玄支劍士直奔過來。

    這兩個道人,面孔冷肅,各執著一柄長劍,奔到了身前,一語不發,就把那青袍人給包圍了起來。

    青袍人玉尺高舉,道:「你們……」

    對兩個玄支的劍士的奇厲劍法,心中暗驚,忖道:「這些道人的劍法平實、穩健,樸拙實用,看上去,不具花俏,但卻是劍劍都攻人必救之處。」

    那青袍人手中的玉尺,舞出一團白光,上下飛舞,完全改採守勢,竟把兩個玄支劍士的猛攻擋住。

    白天平回顧了田無畏一眼,道:「師兄,暗豹、隱鷹是兩個人嗎?」

    田無畏道:「不錯,是兩個人,咱們已經見這只鷹,小心著那頭暗豹就是了。」

    白天平道:「師兄認識他們?」

    田無畏道:「如是人人認識他們,自然也說不上什麼暗豹隱鷹了。」

    白天平道:「他本是隱秘身份,怎會突然間,現身出來?」

    田無畏道:「這說明了天皇教主,準備在此和咱們決一死戰了。」

    白天平道:「所以,他們不惜把隱於幕後的人,暴露出來。」

    田無畏道:「大概是如此了……」語聲一頓,接道:「他似是還有很多的話,要對咱們說,所以我要玄支劍士,把他困住。」

    白天平道:「為什麼咱們不聽他說呢?」

    田無畏道:「唉!如是他把咱們說動了,又將如何呢?」

    白天平道:「這個,不可能吧?」

    田無畏道:「可能,他如是沒有一點把握,怎會現身出來呢?」

    白天平道:「小弟想不明白,他用什麼方法,能把咱們說服?」

    田無畏笑一笑道:「兄弟,咱們向前衝吧!我相信,愈深入,咱們會愈發現很多出人意外的事。」

    這時,袁道也率領著大批人手趕到。

    望了那青袍人一眼,只見他玉尺縱橫,力敵兩個玄支劍士,仍然是有守有攻,佔盡了上風,但自己卻認不出他的身份,不禁一皺眉頭,暗道:「江湖上後起的人才不少。」

    田無畏似有著很沉重的心事,神情嚴肅,舉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似是受了一種感染,也皺著兩道眉頭,向前行去。緊行兩步,追在了田無畏的身後,道:「師兄,我看那只鷹有些不對。」

    田無畏道:「哪裡不對了?」

    白天平道:「他武功的路數……」

    田無畏道:「兄弟,別想得太多,世上本有很多武功,都在伯、仲相似之間。」

    白天平沒有被說服,但他也未再問,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江堂和洪承志聯抉行了過來,道:「田兄,咱們還要不要再搜下去?」

    田無畏道:「大概天皇教也早準備好了,眼看就是一場火拚,噢!這一戰的慘烈,必然是打的情意斷絕,骨肉離散。」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情意斷絕、骨肉離散,那又是怎麼回事啊?」

    田無畏笑一笑,道:「兄弟,我們心裡只要有最壞的打算,免得臨時震驚過甚,無法應付。」

    白天平道:「師兄,可不可以說的清楚一些?」

    田無畏正待接口,袁道已帶著幾個人,快步行了過來,接道:「快衝過去。」

    當先向前奔了過去,白天平和田無畏緊隨袁道身後奔去。

    穿過了一片濃密的森林之後,景物忽然一變。只見一片平整的小崖前面,有著一片數百丈的平原,短草如茵,間以小花,看上去十分俊美的一片翠玉般的綠地,也是一片動手搏殺的好戰場。

    在那片美麗的平原之上,分擺著十二張本椅,本椅上坐著十二個黑衣人,而且,這些人的臉上都蒙著黑色面紗。十二個人,像十二尊雕刻的木像一般,都靜靜的坐在那裡不動。

    但每人面前,都放著一件兵刃。這情形,不但十分詭異,而且也十分神秘。

    除了那十二張木椅上,端坐的十二個黑衣人外,再無別人。

    十二張木椅平排的放著,每人相距,大約三尺左右。山風吹起他們身上的黑色長衫。

    袁道在那些黑衣人身前一丈左右處,停了下來。

    田無畏、白天平、江堂、洪承志、何玉霜,分別站在袁道兩側。

    申三峰和聞鍾道長,帶著丐幫弟於和玄支劍士,也都趕到了現場。

    田無畏長長吁一口氣,低聲道:「袁師伯,這十二位黑衣人,可能都是江湖道上很有名氣的人物。」

    袁道道:「他們面前放著兵刃,顯是準備對付咱們的殺手了。」

    洪承志覺得很奇怪,他們為什麼不肯取下臉上的面紗呢。

    袁道提高了聲音,道:「各位,老叫化子袁道,諸位如還活著,那就請站起來和老叫化子說話。」十二個黑衣人端坐不動,沒有一人接口。

    洪承志長刀一擺,道:「我不信他們連刀也不怕,我先去殺他們兩個。」

    袁道一揮手,道:「慢著。」

    洪承志人已行出兩尺,聞言又退了回來。

    袁道冷冷說道:「諸位之中,至少有半數都是老叫化的故識,為何不肯回答袁某之言呢?」

    十二個黑衣人,仍然靜坐不動。

    袁道長長吁一口氣,道:「諸位,老叫化想不明白,天皇教主有什麼能力,使諸位這樣情甘效命?」

    十二個黑衣人還是沒有一個答話。

    白天平道:「義父,也許他們都已受了暗算,無法回答。」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好,老叫化子過去瞧瞧。」

    白天平搶先一步道:「讓平兒出手吧。」

    袁道道:「好!小心一些。」

    白天平抽出長劍,平舉胸前,緩步向前行去。由左向右數,第一個木椅上的黑衣人面前放了一把金背大砍刀。那是一把很少見的大刀,至少有六十斤以上的重量。

    袁道高聲說道:「平兒,挑開第一個人臉上的面紗,我要看清楚他的身份,是不是老叫化心中猜想之人?」

    白天平一面答應,一面舉步向前行去。他走得很小心,任何人,只要一見到那六十斤重的大刀,都該提高一些警覺。行近那黑衣人還有三四尺時,白天平停下了腳步。暗中運氣戒備,緩緩舉起了手中長劍。

    黑長入不知是否閉目而坐,對那近身長劍,竟似視若無睹。

    白天平長劍接近面紗時,忽然向上一挑。凌厲的劍氣,削碎了蒙面黑巾,飄落一地。

    好沉著的黑衣人,面紗被挑飛仍然是端坐不動。

    白天平凝目望去,不禁為之一呆。只見那端坐的黑衣人,臉色蠟黃,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戴著面具。

    原來,那黑紗之下,仍然戴著面具,所以,他不在意別人挑去面紗。

    袁道微微一怔,道:「平兒,再挑開那臉上的面具。」

    白天平應了一聲,刷的一劍,削了下去。

    那黑衣人右手一探,迅快無比的抓起了大砍刀,橫裡一封。

    噹的一聲,震開了白天平手中的長劍。

    抓刀、出手、封劍,手腕搖揮,刀招綿連,一口氣攻出了五刀。

    那黑衣人大刀輕搖,全身閃起了一片刀光,封住了白天平的劍勢。

    田無畏低聲道:「師伯,這施刀的是什麼人?」

    袁道道:「好像是中州大……」突然住口不言。

    那黑衣人手中大刀耍的熟極,人坐在椅子上面不動,大砍刀泛起的刀光,連人帶椅子,一齊護住。白天平一連攻了十幾劍,都被那刀光擋住。奇怪的是,他一直靜坐不動。

    這人顯示了很高明的刀法,和深厚無比的功力,顯然具有著封開白天平劍勢起身迎敵的能力,但他卻一直坐著不動。

    田無畏低聲說道:「師伯,這人是中州大俠洪士高?」

    袁道道:「除他之外,當今之世,誰還有如此高明的刀法。」

    田無畏道:「想不到啊!」

    袁道回顧了洪承志一眼,只見他圓睜雙目,正在全神貫注於白天平和那黑衣人的搏殺之中。

    一則是兩人談話的聲音很低,二則是,洪承志全神貫注於動手搏殺之中,竟然未聽到兩人的談話。田無畏道:「師伯,這十二個黑衣人,想來都不是江湖上無名人物了?」

    袁道道:「至少有一半是的,不論他們戴上什麼樣的面具,穿著什麼樣的衣服,但老叫化仍然能由他的身形、氣勢,瞧出是故人、相識。」

    田無畏道:「師伯,咱們應該如何?」

    袁道苦笑一下,道:「老叫化心中的震驚和激動,不會在你之下,老實說,我心中紛亂的很,確也想不出該如何處置。」

    田無畏道:「要不要弟子去挑開第二位黑衣人的面紗?」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等一等,洪士高一直不肯起身反擊,不外兩個原因,一個是他無法站起來反擊,一個是心中有慚,不願全力還擊。」

    田無畏心中一動,低聲道:「師伯,設法把天平師弟調下來,讓洪承志和他動手如何?」

    袁道道:「咱們還未明內情,兩人都用的洪家刀法,豈不是要引起一方的震動,也可能吃虧的是洪承志……」

    話未說完,突聞洪承志大聲喝道:「白兄,住手。」

    白天平停下手來,退後了五步,道:「洪兄,有什麼吩咐。」

    洪承志道:「這人的刀法,和在下有很多相同之處。」

    白天平哦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洪承志道:「是!白兄請把這一陣讓給兄弟。」

    白天平道:「洪兄,這人的刀法,雄渾精奇,雖然他沒有還手,但他的刀勢中,可以看出他高明的成就。」

    洪承志道:「我知道,我早已看出了他的刀路。」

    他神情沉重,臉上是一片淒苦之色,顯然,他內心有著無比的沉重。

    洪承志平劍胸前,緩緩說道:「在下洪承志,領教老前輩的高招。」

    黑衣人點點頭,仍未開口。

    洪承志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可否見告姓名?」

    黑衣人搖搖頭,仍未答話。

    洪承志神情激動,高聲說道:「老前輩,你是否姓洪?」

    黑衣人仍未答話。

    洪承志黯然說道:「老前輩,你可是姓洪嗎?」

    黑衣人身子微微抖動,但他仍然沒有開口。

    洪承志神情肅然,冷冷說道:「你要和我動手,是嗎?你已經六親不認了。」

    黑衣人輕輕歎息一聲,垂下手中的金背刀,緩緩閉上雙目,左手微微擺動,示意那洪承志,去和第二個坐位上的人動手。

    洪承志只覺傷心千萬,悲痛莫名,忍不住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黑衣人神情也有些激動,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洪承志哽咽說道:「我出門找你,找到了現在,總算找到了你,想不到你竟然不認我們了!你既然能歎氣,就能說話,為什麼不肯開口,為什麼不肯回答我一句話?」

    黑衣人突然厲聲喝道:「不要哭,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麼名堂?」

    洪承志道:「你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是嗎?」

    黑衣人又不說話了。

    洪承志突然棄去了手中的長刀,大喝一聲,向前撲去。

    丐仙袁道高聲說道:「停下來。」

    洪承志向前奔行的身子,突然停了下來,道:「為什麼?」

    袁道冷冷說道:「他責備你哭哭啼啼,有失男子氣概,但他自己呢?卻是一點也不像一個作長輩的樣子。」

    洪承志道:「他是長輩,我不能責備他……」

    黑衣人突然冷冷說道:「我沒有承認。」

    洪承志高聲說道:「你也沒有否認。」

    袁道突然越眾而出,行到了洪承志的身前,道:「洪士高,你可以欺騙別人,但不能連自己也欺騙了,是嗎?」

    洪承志道:「老前輩,這是我們自己的事,還是由晚輩自己解決了。」

    袁道道:「自己解決?他可能殺死你。」

    洪士高神情激動,怒道:「臭叫化子,你管的什麼閒事!」

    袁道哈哈一笑,道:「士高兄,你有些惱羞成怒了,是嗎?」

    洪士高怒道:「老夫不會為你這個老叫化惱羞成怒。」

    袁道道:「洪士高,你既然能夠開口,何不和老叫化子談談?」

    洪士高道:「咱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袁道歎一口氣,道:「承志,撿起你的長刀,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我希望你能夠自己戒備,免得他突然出手,傷害到你。」

    洪承志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袁道道:「中州大俠,當年在武林之中,是何等受人的敬重,是何等的英雄,如今,他自覺無顏再見江湖同道,所以,他遮起自己的臉。」

    洪士高突然站起了身子,道:「你這臭叫化子,別人怕你,我卻不怕,亮兵刃出來,咱們一決生死。」

    袁道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是洪士高,因你為什麼不敢認自己的孫子?」

    黑衣人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大刀,冷冷說道:「臭叫化,我要一刀把你劈死。」

    袁道道:「哦!洪兄如若真有這樣的自信,你就劈出一刀試試。」

    黑衣人突然又坐下下去,道:「我是洪士高,袁兄,你說的不錯,我無顏再見天下英雄,無顏再對故友相識,更羞於認自己的兒孫。」

    大刀一揮,反向頸上抹去。

    袁道道:「不可輕生。」呼的劈出了一掌。掌力雄猛,擊中了黑衣人的右臂。

    黑衣人回刀自殺,全無戒備,被袁道一掌擊偏了刀勢。

    白天平長劍疾出,一劍橫伸,封住了洪士高的長刀。

    洪士高冷泠說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袁道道:「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洪士高道:「我不怕死,因為我不想活了。」

    袁道道:「這麼簡單嗎?」

    洪志道:「你有什麼痛苦,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晚輩,我們苦苦尋你,想不到,見了面竟不肯認我們。」這洪承志也是心性高傲,對方不肯認他,他竟也不肯稱叫對方。

    洪士高道:「承志,你不該出來,我不帶你在江湖上走動,就是不希望你在江湖上闖蕩。

    你們可以平平安安的在家中過一輩子安樂日子,為什麼要跑出來?」

    洪承志道:「一個人除了吃飯穿衣、睡覺之外,還有別的事,不知道你對和我們兄妹想過沒有?」

    洪士高道:「江湖人有什麼好?」

    洪承志道:「江湖上既然不好,你就不該在江湖走動。」

    洪士高道:「你也對我如此無禮。」

    洪承志冷冷說道:「我已經記不得是否見過你了,也許見過,但我已沒有記憶,我們沒有承受過你的教訓,所以,我們不知道你有意讓我們別人江湖……」

    洪士高接道:「現在你知道了,還不回去?」

    洪承志冷冷說道:「晚了,不但我入了江湖,妹妹也進了江湖,而且,投入了天皇教中。」

    洪士高呆了一呆,道:「她進入了天皇教?」

    洪承志道:「我出來,就是要找妹妹,自然,也希望找到你。」

    洪士高道:「你妹妹現在何處?」

    洪承志道:「你為什麼不問問天皇教主?」

    洪士高呆了一呆,半晌說不出話。

    袁道冷冷說道:「洪兄,事情已經很明白了,你準備怎麼辦?也該有個決定了。」

    洪士高歎了一口氣,道:「你要我怎麼辦?」

    袁道道:「洪兄怕不怕死?」

    洪士高沉吟了一陣,道:「不怕。」

    袁道道:「好!你既然不怕死,為什麼還不敢抗拒天皇教?」

    洪士高歎息一聲,目光一掠另外十一個黑衣人,道:「就是老夫幫助你們,你們也無法見到天皇教主。」

    袁道道:「咱們一個一個的來,洪兄請稍坐片刻,老叫化去問問他們。」

    洪士高道:「你不用問,他們也不會答應你什麼。」

    袁道道:「這個老叫化心中有些不服,我倒要試試看了。」

    洪士高冷笑一聲,未再多言。

    袁道大步行到第二張木椅之前,一拱手,道:「你認不認識我這個老叫化子?」

    那黑衣人木椅旁邊,靠著一柄奇大的長劍,那黑衣人沒有回答袁道的話,但卻伸手抓起了椅子旁邊的長劍。

    袁道一皺眉頭,道:「你準備和老叫化子動手?」

    黑衣人緩緩站起了身子,道:「不錯,你亮兵刃。」

    黑衣人右手一抬,刷的一聲,劍如打閃,直刺前胸。

    袁道右手一揮,一道金芒,一閃而逝,噹的一聲,封開了黑衣人的長劍。

    黑衣人長劍揮動,一連刺出三劍。這三劍威勢有如巨浪排空一般,硬把袁道逼退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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