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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急奔巴山 文 / 臥龍生

    火光沖天,數里外可見。

    金鵬剛飛騎追上楊瑤,將她攔阻下來,突見遠處火光直衝雲霄,不由地一驚,急道:「瑤妹,你看!」

    楊瑤回頭一看,也大驚失色道:「方向好像就是方纔那片密林啊!」

    她關心的是秦忘我,立即掉轉馬頭,快馬加鞭,朝密林方向飛奔而去。

    金鵬哪敢怠慢,隨後急起直追。

    二人飛騎趕回谷口內,只見密林已成一片火海。

    黃小玉退避至二十丈外,嚇得茫然不知所措,雙手緊抓兩匹受驚亂跳的駿騎。

    楊瑤策馬走近,驚問道:「秦大哥呢?」

    黃小玉向山峰一指,道:「他追蕭姐姐去了,尚未下來……」

    楊瑤翻身下馬,急將轡索交在黃小玉手上,身形疾掠,朝山峰上掠去。

    金鵬怕她涉險,也翻身下馬,交給黃小玉,急起直追,一面大聲叫道:「瑤妹!瑤妹……」

    黃小玉雙手各抓兩條轡索,四匹駿騎驚的亂跳亂叫,使她手忙腳亂,幾乎無法控制。

    就在這當兒,突見一片火海的密林中,衝出一大團白白的氣體,如煙似霧,又像天空雲朵。

    由於距離在二十丈外,雖有熊熊火光照耀,黃小玉仍未及看清是何物,那氣團已以驚人速度,衝出了谷外。

    目睹這等奇景,看礙黃小玉張目結舌.幾乎以為自己眼睛看花。

    奔上山峰的楊瑤,卻又見到另一番奇景,山溝竟已變成急湍的洪流.而地上只躺著五具屍體,秦忘我、蕭姣姣均不知去向。

    楊瑤心急如焚,大聲呼叫道:「秦大哥!秦大哥……」

    她雖聲嘶力竭,呼聲卻被山洪及火勢淹沒。

    這時蕭姣姣已找到山洪源頭,一躍而過,趕至山溝對面,跟秦忘我及綠衣小婢會合。

    既知瘋狂殺手及千面羅剎,可能出武當山,改道秦嶺入川,段娥也決心繞道攔截,蕭姣姣即主張急起直追。

    但秦忘我不願丟下楊瑤與黃小玉,面有難色道:「咱們還是下山去,招呼楊姑娘和黃姑娘一起走……」

    蕭姣姣憤聲道:「你去招呼她們好了,我跟小翠先去追!」

    秦忘我尚未置可否,她已偕同綠衣小婢,朝另一面山峰下疾掠而去。

    丟下楊瑤及黃小玉,固非小伙子所願,但常九及杏花尚在對方手中,且目標直指大巴山。

    對他而言,沒有任何事,比阻止他們及救出常九、杏花更重要。

    無奈之下,他只好當機立斷,決心隨蕭姣姣及綠衣小婢追去。

    武當山脈延綿數百里,他們原取山路是條捷徑,穿過房縣,經官渡河至雞心嶺,即入川境。

    如果由各城為起點,繞瑪瑙觀而行,一直過房縣均不需走山路,有官道可行,惟繞路甚遠,且不宜他們這班人物行走。

    而瘋狂殺手等突然改道,卻進入了武當山主脈,峰巒重疊,山勢險峻,極為崎嶇難行。

    這條路,其實根本無路可行,秦忘我、蕭姣姣、綠衣小婢均未走過,只能依照入川方向,翻山越嶺。

    所幸三人輕功均不弱,一經施展,進行速度倒也不慢。

    天色微明,已越過兩座主峰。

    對蕭姣姣而言,此行志在奪回銀月飛霜,江湖大事跟她毫不相干,不過是湊個熱鬧而已。

    如今能擺脫楊瑤,解除她心理上之威脅與陰影,興願已足,再難行的路,亦不以為苦。

    秦忘我卻不然,他耽心常九與杏花,被迫帶路,領瘋狂殺手等一行,進入大巴山,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是以他必需盡全力,阻止他們入谷,且決心奪回銀月飛霜,除掉那瘋狂殺手。

    但來至一處山峰,居高臨下,極目遠眺數十里之內,依然未見敵蹤,亦未發現段娥等一行。

    秦忘我不禁詫異道:「小翠姑娘,段老前輩判斷錯了吧?」

    緣衣小婢聳聳肩道:「段婆婆是這麼說的,我就這麼轉告你們……」

    秦忘我突有所悟,憤聲道:「哼!我明白了,她老人家是別有用心,故意讓咱們走錯方向!」

    綠衣小婢急辯道:「不!絕對不會!」

    秦忘我道:「怎麼不會!她自恃玄陰寒甲功天下無敵,想獨自對付那瘋狂殺手,不欲其他任何人插手,事實已極明顯,說不定是她在林內自行放火,故佈疑陣!」

    綠衣小婢情急道:「你胡說!」

    看她神情天真無邪,一片稚氣,絲毫不像撒謊。

    秦忘我不以為忤,反而強自一笑道:「也許我是多疑,但這方圓數十里之內,盡在眼下,卻不見一個人影,豈非怪哉?」

    蕭姣姣終於按捺不住,冷聲道:「秦大哥,恕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是心裡丟不下楊姑娘吧!」

    秦忘我一怔,矢口否認道:「絕無此事……」

    蕭姣姣嗤之以鼻道:「哼!你不要嘴硬,咱們從洛陽一路追來,未發現那瘋狂殺手行蹤。因為有楊姑娘同行,你不是有說有笑,從未聽你抱怨過嗎?」

    秦忘我窘迫道:「那……那是尚未發現敵蹤,現在卻不同,既已知道瘋狂殺手近在眼前,卻失去影蹤……」

    蕭姣姣哈哈一笑道:「那他們大概也會隱身之術吧!」

    秦忘我不願跟她爭執。略一沉吟,當機立斷道:「無論他們走哪條路,最終目標定然是大巴山,咱們只需加快腳程,抄捷徑先趕到大巴山,還怕等不到他們嗎?」

    蕭姣姣問道:「你知道哪條是捷徑?」

    秦忘我道:「只要出了武當山,我就認識路了!」

    蕭姣姣不再唱反調,同意道:「好吧!咱們找路出山!」

    所謂入山容易出山難,尤其武當山山脈縱橫延綿,一旦深入群峰,找尋出路並非易事。

    唯一可資辨別方向的,即是日出為東,他們只需朝西方直去,必然不致背道而馳。

    這一來又是翻山越嶺,蕭姣姣似乎故意冷落秦忘我,一路只跟綠衣小婢竊竊私語,不再理會他。

    小伙子也樂得耳根清靜,中路保持沉默。

    經過一日一夜,終於出了武當山,來至山外一處小鎮。

    整日翻山越嶺,滴水未進,三人均已疲憊不堪,找了家客棧,先填飽肚子再說。

    三人飢不擇食,狼吞虎嚥,吃到七分飽,秦忘我恢復了精神,忽停下問道:「蕭姑娘,令堂跟你長得可像?」

    蕭妓姣詫異道:「你問這個幹嘛?」

    秦忘我道:「日前在谷城,咱們見到一男一女,女的跟你非常相似,只是年紀僅二十五六……」

    蕭姣姣急問道:「男的是否一身文士打扮?」

    秦忘我連連頷首道:「是啊!是啊!他們真的是令尊令堂?」

    蕭姣姣微微點頭道:「幸好段婆婆過了江,就急著趕路,未進城去,否則也許就撞見了。」

    秦忘我詫然道:「你怕撞見他們?」

    蕭姣姣苦笑道:「他們一定也聽到風聲,才各處去找我的,如今銀月飛霜尚未奪回,叫我怎樣向他們交代!」

    秦忘我眉頭微蹙道:「當時咱們在客棧打尖,鄰桌有幾位江湖人物,正在談論金老鏢主一行,江中遭火攻之事,也提及瘋狂殺手與銀月飛霜。

    「令尊與令堂一聽,立即匆匆結帳離去,被黃姑娘一語提醒,說那女的跟你很像,等我追出去,他們已不知去向……」

    蕭姣姣接道:「還好沒被你追上,否則你就會帶著他們來找我了。」

    秦忘我判斷道:「據我看,他們急急出城,恐怕也在追那瘋狂殺手呢!」

    蕭姣姣不解道:「他們追瘋狂殺手幹嘛?」

    秦忘我道:「你這麼聰明還想不到?他們聽說銀月飛霜,落在瘋狂殺手的手中,且用它殺了不下數十人,但卻不知道銀月飛霜,怎會為那瘋狂殺手所獲。甚至以為你遭了不測,自然急於追查明白。」

    蕭姣姣沉吟一下,道:「那他們一定走的是官道,才未追上……」

    正說之間,突見走進兩個勁裝漢子。

    他們眼光一掃,其中一人認出秦忘我,立即趨前,雙手一拱道:「秦公子不認識在下了?」

    秦忘我似覺面熟,一時卻記憶不起,怔了怔道:「兄台是……」.那漢子笑道:「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杜勝,曾為公子帶路去羅家莊,承公子厚賞一隻金元寶呢!」

    秦忘我猛然記了起來,道:「噢!你是地……」一見鄰桌有人在看,忙將話止住。

    杜勝逕自坐下,輕聲道:「在下奉郭爺之命,趕往通知韓老鏢主……」

    秦忘我急問道:「他們在何處?」

    杜勝暗施眼色道:「這裡說話不便,公子可曾要了客房?」

    秦忘我搖了搖頭,杜勝立即起身離座,過去向夥計要了兩間客房,並且為他們惠了帳。

    五人進了客房,杜勝將房門關上,始神色凝重道:「在下帶著這位表兄弟,由草店渡江,趕往四峰山遇上了韓老鏢主等一行,始知他們途中遇伏,傷亡慘重……」

    秦忘我、蕭姣姣均大吃一驚,爭相問道:「遇上了瘋狂殺手?」

    杜勝用力搖頭道:「不,不是瘋狂殺手,只是骷髏教的人。」

    秦忘我急問道:「傷亡了哪些人?」

    杜勝道:「傷亡都是虎風鏢局的鏢師,趟子手,韓老鏢主、譚老前輩、白女俠、王大人和張總管都沒事。」

    秦忘我聽說韓伯虎等人無恙,始較放心,又問道:「如今他們人在何處?」

    杜勝輕聲道:「郭爺命在下追上韓老鏢主,是通知他們趕往武當山會合,去追那瘋狂殺手,但韓老鏢主以他們中伏傷亡慘重,又聽說咱們一行,在江中遭火攻。傷亡人數也不少,憤而決定以牙還牙,要在瘋狂殺手之前,趕至大巴山外。

    「在入山必經之途設下埋伏,守株待兔,而要在下轉告郭爺,只需一路尾隨,不宜採取行動,以便屆時來個前後夾攻,使對方背腹受敵。」

    秦忘我沮然歎道:「可惜為時已晚,金老鏢主他們一行,幾乎已潰不成軍,傷亡殆盡了!」

    杜勝驚道:「他們在武當山中,又遇上了埋伏?」

    秦忘我微微搖頭道:「詳情尚不太清楚,我遇見他們時,見他們正在清點屍體,準備就地掩埋。」

    杜勝心急如焚道:「那在下得趕去通知郭爺了,秦公子今將何往?」

    秦忘我道:「瘋狂殺手已改道而行,咱們正在追他!」

    杜勝又一抱拳道:「在下告辭,公子與二位姑娘保重!」

    秦忘我送出二人,回進房來,神情凝重道:「想不到瘋狂殺手人走武當山,卻在四峰山也設下埋伏!」

    蕭姣姣氣憤道:「韓老伯的主意不錯,一定要以牙還牙,給他們個迎頭痛擊!」

    秦忘我原打算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趕路,聽了杜勝的消息,哪還能安心留此過夜,主張連夜繼續追趕,以便跟韓伯虎等人會合。

    蕭姣姣也迫不及待,立即結帳離去,急急追趕。

    口口口口口口

    嵐皋是座山城,位於回馬山及嵐河口之間,是由秦嶺進入大巴山山區必經之途。

    所謂「必經」也不盡然,由嵐河口諼汝河,或由回馬山沿川秦邊界,亦可到達大巴山。只是經由嵐皋,出城西去數十里,即可直達山區,較為便捷。

    黃昏以後,方圓百里之內,風沙漫天,一乘快騎風騁電馳,由洛河街穿穿越一片遼闊丘陵。直奔嵐皋城而來。

    騎士急如星火,入城直趨東大街「廣陵客棧」,翻身下馬,將坐騎栓於門外馬槽,快步入店直奔二樓,全部動作如一氣呵成。

    剛到客房門口,房門已開,騎士閃身而入,門立即又關上。

    客房內,聚集著韓伯虎、張嵐及王守義三人。

    騎士匆忙一施禮,氣急敗壞道:「他們已到洛河街了!」

    三人均精神一振,韓伯虎急問道:「有多少人?」

    騎士答:「四輛雙轡馬車,由十幾人隨護,他們雖以商旅為掩護,但還是被咱們識破。」

    韓伯虎追問一句道:「他們是否朝嵐皋來的?」

    騎士搖搖頭道:「這就不敢說了,目前他們停留在洛河街,尚未繼續前進,看情形可能會在那裡過夜。」

    韓伯虎道:「大概天色已晚,他們準備養精蓄銳,明日一早出發。」

    王守義微微頷首道:「不錯,他們既在洛河街歇腳,明日定然不會入城,極可能是由嵐皋與曾家壩之間穿過,直奔大巴山,或經由回馬山轉入。」

    韓伯虎沉吟一下道:「如此咱們就不必分散人力,可將嵐河口附近的埋伏撤回,集中在回馬山這邊了。張兄意下如何?」說時向正在沉思的張嵐一瞥。

    張嵐眉頭一皺道:「大巴山入口甚多,不止一處,僅東南方嵐皋至回馬山之間,數十里之內,即有多處可入山。咱們僅有三十來人,實感人手不足,萬一被他們漏網,或繞道進入大巴山,那就前功盡棄了。」

    韓伯虎憂形於色道:「張兄顧慮的是,不知有何高見?」

    張嵐鄭重其事道:「咱們必需先確定,對方將由何處通過,始能萬無一失,所以在下方才想到,今夜何妨派人前往洛河街,一探虛實……」

    王守義接道:「張兄此計甚佳,但對方防範森嚴,誰能當此重任?」

    張嵐自告奮勇道:「在下雖不才,但願前往一探!」

    韓伯虎面有難色道:「此舉過於冒險,咱們已感人手不足,萬一……」

    張嵐強自一笑道:「難道韓兄不相信,在下至少還有這點自保,之能?」

    韓伯虎忙加解釋道:「張兄誤會了,在下是怕人手不足,豈可讓張兄大才小用啊!」

    張嵐道:「韓兄,此舉關係重大,不可掉以輕心,在下雖毛遂自薦,也不敢說有絕對把握能勝任呢!」

    王守義一旁建議道:「張兄要去的話,最好能易容前往,以免被對方認出。」

    張嵐有個長處,就是別人有好的主意,即使跟他意見分歧,他也絕對接受,從善如流。

    他們當即來至隔壁客房,將目前情況,告知譚三姑及白玉仙。

    譚三姑聽說張嵐要去洛河街,也自告奮勇道:「老身也去,好有個呼應。」

    韓伯虎雖不願出動兩員主力大將,但老婆子既然要去,他自!然不便反對。

    譚三姑的易容之術,不比常九或千面羅剎巫風遜色,此番自金陵帶來的專用木盒內,人皮面具即不下一二十張。

    尚備有各種易容的藥物,假髮及假須,甚至假眼假牙等等,一應俱全。

    但眾人趕往邙山時,事先並未料到,不回洛陽就直接去追那瘋狂殺手,致未將易容物品隨身攜帶。

    此刻是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只有就地取材,利用現成飯團、頭髮等物,將自己與張嵐略事化妝,不易看出本來面目而已。

    二人扮成土裡土氣的客商,立即聯袂出發,前往洛河街小鎮。

    嵐皋距洛河街不過數十里,趁著天色已黑,二人施展輕功,足程極快,那消一個時辰,已然抵達。

    二人放緩奔勢,進入小鎮,只見全鎮不過幾百戶人家,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諸如客棧、茶樓、酒館及商店藥鋪,應有盡有。

    但市面並不繁華熱鬧,顯得冷冷清清。

    譚三姑偕同張嵐,自鎮頭至鎮尾走了一遍,全鎮僅見兩家客棧,一家「東昇」,一家「盛記」,且是開在正對面。

    「盛記客棧」門外,四輛雙轡馬車停成一排,只有兩個漢子在附近看守。

    譚三姑暗向張嵐一施眼色,相偕走進「盛記客棧」,不料尚未開口,夥計已迎上前道:「抱歉!小店已經客滿,沒有空房間啦!」

    張嵐道:「那咱們先打個尖……」

    夥計強自一笑道:「客官,您瞧瞧,全都坐滿啦!」說時向大廳一指。

    張嵐轉臉一看,果見大廳七八張桌位,早已高朋滿座,在那裡開懷暢飲,大吃大喝。

    譚三姑也暗自留意,見他們大約有二三十人,卻未發現藍袍中年又巫鳳,亦不見常九和杏花在內。

    夥計又歉然道:「抱歉抱歉!二位請到對面去看看吧!」

    二人無奈,只好失望而出,來至對街「東昇客棧」。

    那知無獨有隅,這家客棧竟然也告客滿!

    但怪的是,客棧裡除了掌櫃的及兩個夥計,卻不見一個客人影蹤。

    張嵐不禁詫異道:「一個客人也不見,怎會客滿?」

    夥計笑道:「他們全出去了尚未回來啊!」

    張嵐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打個尖,先來點吃的總可以吧!」

    不料夥計又陪著笑臉,歉然道:「真抱歉,小店準備的食物,客人已交代,要留著等他們回來宵夜……」

    譚三姑怒形於色道:「哪有這種事,住店有先來後到,要留給他們?」客滿了咱們可以不住,吃東西是咱們先來,你們怎可不賣,夥計面有難色道:「這……」

    譚三姑冷哼一聲,道:「張兄弟,來,咱們坐下,看誰敢攆咱們走!」

    張嵐未及勸阻,她已走過去,氣沖沖地坐下。

    夥計見他們相對坐下,一瞼無奈,只好轉過瞼去看掌櫃的,一時不知所措。

    掌櫃的一施眼色,夥計始走近桌前,苦著臉道:「二位要吃點什麼?」

    譚三姑火了,故意擺譜道:「來四個冷盤,四樣熱炒、再燉只整雞全湯,燙兩壺酒!」

    夥計一愣,詫然道:「客官只有兩位……」

    譚三姑怒聲道:「咱們食量大!怎麼?怕咱們菜點多了,付不出銀子嗎?」手一抬,自袖中抖出一隻銀元寶,足有二十兩,重重朝桌上一放。

    夥計又一怔,心知遇上不好惹的人物,哪還敢吭氣,忙不迭連聲恭迎而退。

    張嵐忙將上身向前一傾,輕聲道:「譚老前輩,咱們身負重任,千萬不可惹出麻煩,以免節外生枝。」

    譚三姑冷聲道:「他們的嘴臉,叫人看了生氣!」

    張嵐乾脆換個座位,坐向她身旁,低聲道:「譚老前輩,您可覺出事有蹊蹺?」

    譚三姑問道:「你看出了什麼?」

    張嵐更將聲音壓低道:「在下懷疑他們,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譚三姑暗自一怔,詫異問道:「何以見得?」

    張嵐正色道:「方纔在下暗中注意,對面客棧那二三十人,均不似江湖人物,況且,他們不但明日一早要趕路,且隨時要嚴加防範,怎能毫無顧忌,在那裡開懷暢飲?」

    譚三姑沉吟一下,微微頷首道:「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老身倒是失察了。」

    張嵐又道:「如果不出在下所料,對方是臨時找來一批人,冒充骷髏教的人,不僅招待他們免費吃喝,甚至另有重賞,目的是故佈疑陣,讓咱們以為他們留在此過夜,實際上卻早已連夜直奔大巴山去了!」

    譚三姑慎重道:「這很有可能,但萬一咱們估計錯誤呢?」

    張嵐晌有成竹道:「這有何難,咱們只要試探他們一下,便知分曉!」

    譚三姑道:「那咱們還等什麼?走!」

    二人剛一起身,兩個夥計正好端來四個冷盤。

    譚三姑向桌上留下的銀元寶一指,道:「二十兩銀子夠了吧?咱們不吃了!」

    言畢即與張嵐,匆匆而去,使得兩個夥計莫名其妙,張目結舌。

    譚三姑與張嵐,大步走向對面客棧門外,雙雙一齊動手,將那停置的馬車,一一合力推翻。

    守在附近的兩個漢子,見狀大驚,趕來喝問道:「喂!你們幹什麼?」

    張嵐振聲道:「大爺看它不順眼!」

    兩個漢子勃然大怒,雙雙衝來,揮拳就打。

    張嵐猛一回身,雙手齊分,兩個漢子果然不堪一擊,竟被推的身不由主,踉蹌的沖跌開去。

    譚三姑一個箭步上前,出手如電,當臉一把抓住一個漢子,厲聲喝問道:「這馬車是誰的?」

    那漢子猶待發狠,猛一揮拳,卻被老婆子捉住手腕,頓時痛澈心肺,殺豬般的怪叫了起來。

    譚三姑聲色俱厲道:「說!馬車是誰的?」

    那漢子不敢再逞強,急道:「不,不是咱們的……」

    譚三姑追問道:「你們為什麼守著它?」

    那漢子哭喪著臉道:「咱們是曾家壩的挑夫,今日一早,有人找上咱們,願出每人五十兩銀子,只要把馬車趕來洛河街,負責看管一日一夜,還管吃管喝,這麼好的差事,誰不搶著幹……」

    譚三姑暗自一驚,果然不出張嵐所料,急問道:「客棧裡那些正在大吃大喝的人,也跟你們一樣?」

    那漢子連連點頭道:「是啊!他們拿了銀子,還可以吃喝到天亮……」

    譚三姑一把將那漢子推開,急向張嵐道:「走!快回去!」

    兩個漢子爬起身,只見二人已飛奔而去,使他們直摸腦袋,莫名其妙,想不出是怎麼回事。

    口口口口口口

    夜色朦朧,一行人馬浩浩蕩蕩,正接近回馬山。

    他們進行速度極快,男女混雜,而最特殊的,是其中一男一女,僵直地跨坐馬鞍上,似被制住穴道。

    每人身後,均有一人共騎,負責使他們不致墜馬。

    一馬當先,在前面開路的是個和尚,其後即是那一男一女,緊隨他們身後的,正是藍袍中年及千面羅剎!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在曾家壩以重酬,雇了二三十人,隨護四輛雙轡馬車,前往洛河街停留。

    若非張嵐看出破綻,幾乎被他們瞞過。

    藍袍中年一路未再遇攔截,似已料到,對方絕不會輕易甘休,極可能抄捷徑,趕往前途埋伏,守株待兔。

    他們既到了洛河街,必取道嵐皋,或嵐皋與回馬山之間的丘陵地,直奔大巴山,則若有埋伏,定然是選在這一帶。

    哪知藍袍中年是故佈疑陣,偽裝的一批人馬去了洛河街,他們卻由曾家壩,直奔回馬山而來。

    在他心目中,唯一的強敵,只有天竺魔女段娥!

    所幸老魔女被水火交攻,已葬身火海,使他與巫鳳已無後顧之憂,只需逼常九帶路,入大巴山找到當年的趙幽蘭,及那數百武林各派高手,即可獨霸天下,唯我獨尊。

    事隔多年,即使找到那數百高手,他又有何把握,能使他們聽命於他?

    原來當年他控制天下各門各派的高手,不僅借藥物,使那批人唯命是從,甚至視死如歸,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在每人身上,均施以催眠之術,終身無法解除。

    縱然事隔多年,只要他以催眠術密令發號施令,那數百高手仍然將唯命是從。

    這個秘密,連趙幽蘭至今都不知道。

    但巫鳳知道,是以她必需跟瘋狂殺手合作,甚至不惜背叛段娥!

    然而,常九隻說出大巴山,卻始終未曾指出,趙幽蘭及數百高手,究竟藏匿在山中何處,找起來確實大費周章。

    不過他們有信心,只要進入大巴山,一定能找到!

    眼見回馬山已在望,藍袍中年不禁欣喜若狂,只需順著川秦邊界,朝西直行,天明即可進入大巴山區。

    一馬當先開路的和尚,正是了空大師。

    他首先到達山腳下,四下查看一遍,未見任何埋伏,始揮手招呼後面的人馬,繼續前進。

    一行浩浩蕩蕩進入山區,毫不停留,往西疾行。

    剛近一處狹隘山道,突聞遠處傳來一陣笙竹樂聲,頓使藍袍中年及巫鳳暗自一驚,不禁相顧愕然。

    巫鳳情不自禁,失聲驚呼道:「是懾魂魔音!」

    藍袍中年驚道:「老魔女她們已葬身火海……」

    魔音逐漸由遠而近,彷彿來自四面八方。

    藍袍中年力持鎮定,振聲喝令道:「停!」

    所有人馬立即停止前進。

    如今骷髏教已名存實亡,所有人均聽命於藍袍中年,包括副教主朱明在內。

    藍袍中年一聲令下,頓時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魔音突止,反而使眾人更加緊張起來。

    藍袍中年的銀月飛霜已在手中,眼光不停流轉,心知魔音曳然而止,對方已近在咫尺,隨時會現身。

    但他不明白,老魔女怎會未死?

    巫鳳都若有所悟,急向藍袍中年輕聲道:「咱們忘了,老魔女的玄陰寒甲功,是不怕火的,來的一定是她!」

    藍袍中年驚詫道:「火勢那樣大,玄陰寒甲功能抵擋得住?」

    巫鳳憂形於色道:「玄陰寒甲功的威力,實在不可思議,定然能抵擋,否則老么魔女怎麼可能……」

    話猶未了,突聞一陣狂笑,不知來自何方。

    藍袍中年輕聲道:「不用耽心,她那玄陰寒甲功,只能傷人於一丈之內,我手中的銀月飛霜,足可逼使她近不了身,甚至可破她的神功!」

    人影一晃,已在三丈之內,果然是那老魔女!

    又是一陣狂笑,段娥突然止笑怒斥道:「哼!你們這對心狠手辣的狗男女,竟敢妄圖置我老婆子於死地!」

    巫鳳噤若寒蟬,不敢吭氣。

    藍袍中年仗著銀月飛霜在手,有恃無恐道:「只怪段老前輩逼人太甚,使咱們不得不出此下策!」

    段娥沉聲道:「哦?你們居然怪我老婆子逼人太甚?」

    藍袍中年振振有詞道:「段老前輩遠自天竺趕來,重入中土,原承諾助咱們一臂之力,共襄盛舉,如今出爾反爾,不但敵友不分,且一路苦苦追來,豈非逼人太甚!」

    段娥怒哼一聲,道:「你們在百香庵,趁我老婆子不在,竟敢傷人劫走那一男一女,就憑這一點,我就該置你們於死地。

    「但我看在老鬼份上,原只想追上你們,勸回鳳兒,其他一切不加追究,那知你們如此心狠手辣,若非我老婆子命大,早已被大火活活燒死!」

    藍袍中年強自一笑,道:「如此說來,倒是在下一時不察,犯了大錯……」

    段娥怒聲道:「你現在知錯,已經太遲了!」

    藍袍中年嘿然冷笑道:「段老前輩可知,在下手中何物?」

    段娥道:「銀月飛霜!」

    藍袍中年狂笑一聲,盛氣凌人道:「一物降一物,這柄銀月飛霜,就是玄陰寒甲功的剋星!」

    段娥哈哈大笑道:「好!你不妨試試……」

    藍袍中年趁她說話分神,寒芒乍閃,銀月飛霜已出手,朝三丈外的老魔女疾射而去。

    段娥早已暗運真力,玄陰寒甲功佈滿全身。

    眼見那殺人利器迎面飛射而至,不閃不避,只見她出手如電,掌心射出一道奇寒之氣,剎時凝聚成丈許長矛。

    看似無物的寒氣,跟那寒芒撞個正著,竟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火星迸射。

    銀月飛霜猛受一擊,撞偏數尺,竟義旋轉折飛回來,改向那老魔女左側橫掃而至。

    段娥哪甘示弱,掄掌橫推,一道寒氣再向那殺人利器硬撞。

    又一聲金鐵交鳴,火星進射,雙方均感意外,驚詫!

    老魔女的玄陰寒甲功,苦練數十年,無堅不摧,自認天下無敵,竟然未能損傷銀月飛霜分毫。

    藍袍中年自擁有這殺人利器,如虎添翼,以此斷金斬玉神兵,居然難破對方掌中所發寒氣,焉能不驚?

    雙方均抱必勝之心,卻一時難以克制對方,不禁更是求勝心切。

    只見銀月飛霜旋轉飛射,寒光霍霍,夾帶劃空呼嘯之聲,令人怵目心驚,歎為觀止。

    玄陰寒甲功也已發至極限,一道寒氣凝聚成長矛,又暴長兩尺,連連迎擊銀月飛霜,「叮叮噹噹」之聲不絕。

    進射出滿天如飛雨火星,更是壯觀。

    在場數十人,均退在十丈之外觀戰,無不大開眼界。

    其中巫鳳最為耽憂,心知老魔女尚有法寶未使出,懾魂魔音一起,藍袍中年縱然武功絕世,且有銀月飛霜在手,只怕也萬難抵擋魔音入侵,迷亂其心神。

    心神既亂,則必敗無疑!

    巫鳳急以「傳音入密」之功,向藍袍中年警告道:「速戰速決,不可拖延,小心老魔女的懾魂魔音!」

    藍袍中年被她一語提醒,頓時暗自一驚。

    他何嘗不願速戰速決,無奈玄陰寒甲功威力無比,若非仗銀月飛霜遠攻,使老魔女無法近身,只怕敗像已露,遑論求勝。

    情急之下,左手連翻帶抖,以天蠶絲索牽動短劍,突見銀月飛霜旋轉幅度擴大,飛射速度陡增。

    剎時滿天寒光霍霍,令人眼花撩亂。

    「颼」地一聲,銀月飛霜向下一沉,疾如閃電,斜斜削中老魔女右腰上方。

    哪知這斷金斬玉的短劍,竟破不了玄陰寒甲功,非但未能傷及老魔女分毫,反被那護體的無形銅牆鐵壁,震得反彈開去。

    說時遲,那時快——

    段娥驚怒交加之下,趁機欺身突進,雙掌齊發,兩道奇寒刺骨之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向藍袍中年攻到。

    巫鳳見狀大驚,情急拚命,突然奮不顧身,掄劍撲向老魔女。

    眼看藍袍中年已不及閃避,就要喪命在玄陰寒甲功下,千鈞一髮之際,由於巫鳳撲勢迅疾無比,段娥惟恐傷及此女,急將雙掌一收,發出的兩道寒氣頓化無形。

    藍袍中年趁機全身暴退三丈,逃過一劫,驚的一身冷汗。

    巫鳳卻已收勢不及,撲近老魔女面前,一劍直剌對方腹臍,正是全身功力所聚部位!

    但段娥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刺來的劍,竟使巫鳳的撲沖之勢,硬生生止住。

    老魔女這份功力,確實令人吃驚!

    只見她怒形於色,恨聲道:「鳳兒,你未免太狠毒了!我老婆子雖非你親生之母,畢竟也跟你父親夫妻一場,且將畢生武功,傾囊相授,你竟下此毒手,想攻我致命要害!」

    巫鳳羞愧交加,無言已對。

    段娥冷冷一哼道:「你以為這一劍,攻的是我運功聚氣之處?可惜我已有所防範,縱然被你刺中,也要不了我老婆子的命,不信你就試試!」言畢,撒手將劍放開。

    巫鳳哪還敢試,沮然棄劍於地,突然雙膝一屈,跪了下去,垂首道:「晚輩一時情急,實非真欲傷你老人家,願受老人家發落……」

    她似看準老魔女,念在天山寒叟之情,絕不致猝下毒手,故而想以苦肉計,使對方放他們一馬。

    段娥果然於心不忍,深深一歎道,「也罷,只要你能懸崖勒馬,及時回頭,我老婆子一切都不追究。」

    巫鳳淒然淚下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晚輩實有難言之隱,及不得已苦衷……」

    段娥正聚精會神傾聽,冷不防呼嘯劃空聲已近,銀月飛霜疾時而至,直取老魔女腹臍部位!

    來勢迅疾無比,凌厲絕倫,老魔女雖仍以玄陰寒甲功護體,但因正與巫鳳說話分神,未曾全力施為,哪知藍袍中年竟不頤巫鳳跪在面前,極可能首當其衝被誤傷,猝然發難,欲攻她個措手不及。

    老魔女倉促間急運神功護體,同時全身暴退,但銀月飛霜可遠及十二丈,退已不及,且藍袍中年所攻部位,正是她全身最弱一環。

    玄陰寒甲功不畏刀劍,但攻來的是銀月飛霜!

    「錚」地一聲,短劍已突破無形銅牆鐵壁,刺中老魔女腹臍部們。

    老魔女自在百香庵禪院,腹臍受秦忘我一擊受傷,已有所警惕,作了防範,但那「護臍」卻抵擋不住銀月飛霜,仍被利刃刺穿。

    只聽一聲淒厲慘呼,老魔女跌退兩丈,仰面一個倒栽,一道血箭,自腹臍直射三尺!

    藍袍中年突襲得手,驚喜欲狂,手上天蠶絲索往回一帶,短劍飛回手中,人已掠至老魔女身邊。

    正舉劍欲下,除此心腹大患,千鈞一髮,突見一條人影疾射而至,人到刀出,快逾閃電。

    原已刺向老魔女的短劍,急忙由下而上,迎擊來刀。

    一聲金鐵交鳴,火星迸射,藍袍中年與來人,各被震得虎口一麻,暴退數尺。

    藍袍中年定神一看,及時趕來搶救老魔女的,赫然正是秦忘我!

    他不由地驚怒交加道:「好小子!你還來得真快!」

    秦忘我振聲道:「既然我來了,還不交出銀月飛霜,伏首納命!」

    藍袍中年狂笑一聲,不屑道:「好大的口氣!天竺魔女尚且不敵,你小子能比她強?」

    秦忘我紅毛寶刀一晃,昂然道:「你試試吧!」

    雙方各運真力,正待全力一搏,突聞魔音大作,由四面八方,滿山遍野傳來。

    這時巫鳳正撲向段娥,查看老魔女是否已斃命,見她奄奄一息,猶未氣絕。

    正猶豫不決,是搶救老魔女,還是趁機下手,將她一掌擊斃之際,突聞魔音又起,不禁大吃一驚,霍地跳起身來,急喝道:「大家快退!」

    眾人哪敢怠慢,爭先恐後,紛紛急向四下退開。

    負責守護常九及杏花的,正是施六如與朱明,他們身負重任,更不敢有任何差池,急忙撥轉馬頭,退出十餘丈外。

    但秦忘我、藍袍中年正對峙著,誰也不敢移動一步,否則,任何一方一動,對方即可能突然出手,搶得先機。

    魔音愈來愈近,如泣如訴,又像鬼哭神嚎,似在為垂死的老魔女發出哀鳴。

    秦忘我、藍袍中年彼此怒目相視,暗中運聚畢生功力,準備作生死立判的一搏……

    口口口口口口

    譚三姑、張嵐趕回嵐皋,將洛河街所見,及判斷對方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詭計說出,韓伯虎等人聞後,不禁大感意外。

    王守義驚詫道:「幸好張兄與譚老前輩,去了一趟洛河街,否則對方早進了大巴山,咱們還在這裡等呢!」

    譚三姑性子最急,不耐煩道:「這些都不必說了,咱們趕快召回各處埋伏的人馬去追啊!」

    韓伯虎道:「他們既是在曾家壩,僱人移花接木,前往洛河街停留,必然是取道回馬山,由川秦邊界直入大巴山,咱們順著這條路追,絕對錯不了!」

    譚三姑迫不及待道:「那還等什麼?走吧!」

    事不宜遲,這三男兩女五個主要人物,當即結帳離去,分頭將埋伏在嵐皋城外一帶的人召集,會合一起,急急直奔回馬山。

    一路快馬加鞭,回馬山已遙遙在望,只需繞過嵐河盡頭,即可到達山區。

    正值此際,突見三乘飛騎,風騁電馳而來。

    由於夜色蒼茫,無法辨出來人是友是敵,韓伯虎、王守義雙雙飛馬衝去,迎面將奔馳而來三人攔住。

    雙方乍見之下,不禁驚喜交加,原來飛騎奔馳而來的一男兩女,竟是金鵬、楊瑤及黃小玉!

    王守義驚詫道:「是你們!」

    楊瑤只叫了聲,「大舅!……」已伏在馬背上,泣不成聲。

    王守義暗自一驚,急忙策馬走近,驚問道:「瑤兒,怎麼啦?」

    黃小玉代答道:「楊姐姐只是見到,咱們的人一路遭到狙擊,傷亡慘重,心裡難過……」

    王守義更吃一驚,急道:「你們又遇到了阻擊?」

    黃小玉尚未及答,白玉仙已飛騎趕來,見愛女安然無恙,不禁喜出望外。

    「玉兒!」她頓時喜極而泣。

    黃小玉急忙上前,擁抱著白玉仙,天真無邪笑道:「娘!女兒汗毛也沒少一根,您哭什麼嘛!」

    白玉仙忙以衣袖,一抹淚痕,笑斥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金鵬正向王守義訴說一路經過,韓伯虎聽畢,悲憤道:「想不到石鏢主仗義相助,竟落得如此慘死!」

    王守義急問道:「秦忘我和蕭姣姣呢?」

    金鵬道:「他們不知走的是哪條路,咱們由雞心嶺一路追來,未見他們影蹤……」

    王守義又問道:「令尊他們呢?」

    金鵬答道:「他們還在後面,家父行動不便,山路又崎嶇難行,大約落後了半日行程。」

    譚三姑、張嵐等人也已來至,獲悉整個情況,不能等金老鏢主他們趕來會合,決定繼續向回馬山急急追去。

    將近回馬山,突聞遠遠隨風飄來一陣魔音,使眾人均為之一驚。

    白玉仙勒住馬,靜聽片刻,神色陡變道:「是老魔女的懾魂魔音!」

    譚三姑急道:「一定是老魔女,追上那瘋狂殺手了!」

    眾人哪敢怠慢,立即快馬加鞭,風騁電馳,循魔音來處趕去。

    距離百丈之外,已遙見狹隘山道外,人影幢幢,一片驚亂。

    韓伯虎一揮手,一馬當先,飛奔而去。

    眾人也快馬加鞭,緊隨在後,奔至相距二十丈外,已可看清情勢,二三十人散佈四周,地上躺著老魔女。

    而秦忘我與藍袍中年,尚在對峙,一個緊握紅毛寶刀,一個手執銀月飛霜,彼此均靜止不動。

    他們二人,距離魔音僅五六丈之內,似已神志恍惚,不由自主。」

    白玉仙見狀,不禁驚道:「他們好像已受魔音迷惑,心神恍惚了啊!」

    眾人雖在二十丈外,亦覺出魔音使人心神迷亂,哪還敢貿然接近,尤其,小伙子與藍袍中年,正值生死關頭!

    楊瑤見狀,正心急如焚,忽見兩條人影,向場中急掠而去,目標竟是那躺在地上的老魔女。

    巫鳳一見疾撲而來的,正是蕭姣姣與綠衣小婢,立即揮劍攔阻。

    蕭姣姣出手就是七煞劍招,幸而巫鳳尚未靠近,及時閃身避開,逃過一劫。

    綠衣小婢則繞開她們,趁機撲向段娥,查看她的傷勢。

    秦忘我、藍袍中年竟視若未睹,仍然對峙,怒目凝視著對方。

    譚三姑已發現常九與杏花,見機不可失,急向白玉仙等人道:「咱們先搶救常九及杏花!」

    言畢,她雙腳一蹬馬臀,直向場中衝去。

    白玉仙等人哪敢怠慢,緊隨在後,飛騎衝向身不由主,僵直跨坐馬鞍上的常九與杏花。

    了空大師見他們衝來,急喝道:「大家攔住他們!」方便鏟一掄,猛向一馬當先的譚三姑揮來。

    譚三姑收勢不及,坐騎被方便鏟迎頭痛擊,狂嘶一聲,已遭擊斃,幸而老婆子身手不弱,及時騰身而起,凌空雙掌齊發。

    兩股掌風勢如狂飆,當頭罩下,威力何等驚人,任憑那和尚功力再深,也不敢輕拈其鋒。

    身形一晃,了空大師掠了開去。

    老婆子無暇管他,凌空身形一翻,轉向挾持常九的施六如射去。

    施六如極為機警,心知無法兼頤常九,又出手迎敵。急將腳跟猛端馬臀,向前衝出十餘丈,突然拔劍橫在常九脖子上,疾喝道:「誰敢再近一步,我就殺他!」

    潭三姑一怔,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楊瑤一眼認出施六如,想到自己一生清白,葬送此人手中,不禁悲憤欲絕,拔劍就要沖去。

    白玉仙早已防到,這姑娘見了施六如,會不顧一切跟他拚命,是以暗中特別留意。

    一見楊瑤蠢蠢欲動,急將她攔阻,輕聲勸阻道:「楊姑娘,此刻要顧全大局,不宜出手!」

    楊瑤剛要開口,秦忘我和藍袍中年那邊,突然有了情況。

    原來綠衣小婢見段娥傷勢沉重,奄奄一息,頓時悲憤欲絕,霍地跳起身來,奮不顧身向藍袍中年撲去。

    其實雙方對峙,僵立不動,乃是各自運功,全力抗拒魔音入侵,此刻情勢,正是外弛內張,較之狠拼惡鬥更緊張驚險,任何一方不支,即將為對方趁機出手。

    這是生死立判的較勁,旁人卻看不出,以為他們受魔音所惑,已心神迷亂。

    綠衣小婢疾撲而至,藍袍中年及時警覺,他右臂已廢,左手不得不急揮短劍,猛然剌去。

    秦忘我這時若趁機出手,藍袍中年必難全身而退,但小伙子一見綠衣小婢身陷危境,顧不得傷敵,立即掄刀搶救。

    短劍距綠衣小婢額前不及五寸,被紅毛寶刀封住,刀劍撞擊個正著。只聽得一聲金鐵交鳴,火星四射,雙方均被震的虎口一麻。

    綠衣小婢衝撲之勢未滅,一頭撞向藍袍中年身上,使他身不由主,連連向後踉蹌退出幾大步。

    藍袍中年驚怒交加,趁勢又一個倒竄,暴退三丈,同時銀月飛霜疾射而出。

    他已有經驗,也可說是嘗出甜頭,心知銀月飛霜遠攻更具威力,且本身較安全。

    秦忘我急將綠衣小婢推向身後,擋在前面掩護,掄起紅毛寶刀,迎戰射來的短劍。

    這邊一交手,譚三姑等人那邊,反而趑趄不前起來。

    眼見施六如手握鋼劍,橫在常九脖子上,誰還敢貿然輕舉妄動。

    譚三姑轉瞼一看,秦忘我雖仗手中紅毛寶刀,不畏斷金斬玉的銀月飛霜,但被逼在數丈之外,無法近身,施展七煞劍招。

    老婆子心念一動,急以傳音入密功力,分向韓伯虎等人傳話道:「擒賊擒王,咱們全力對付那瘋狂殺手!」

    韓伯虎等人正有此意,立即轉向藍袍中年逼近。

    青虹劍自被白玉仙奪回,一直由她保管,這時急向眾人道:「各位手中兵刃,抵擋不住銀月飛霜,讓妾身擾個先!」

    正待掄劍向藍袍中年撲去,又聽施六如喝阻道:「誰敢動,我就殺常九!」

    這小子是嘗到了甜頭,居然重施故技,以常九的性命,威脅韓伯虎等人。

    但這一著真有效,白玉仙果然一怔,趑趄不前了。

    突聞金鵬振聲道:「各位前輩,地鼠門及兩家鏢局的人,慘遭屠殺,即是常九授意,他已投靠瘋狂殺手,賣身求榮,此人死不足惜,不必管他死活!」

    眾人聞言,正疑信參半,突覺已受魔音所惑,心神恍惚,不由地暗自一驚,紛紛急向後退。

    武俠屋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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