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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易容之術 文 / 臥龍生

    秦忘我等人醒來,已是昏時分。

    昨眼一看,發現回到了虎風鏢局。

    秦忘我霍地挺身坐起,只見王守義正在向韓伯虎述說經過,譚三姑、楊瑤一方靜聽。

    白玉仙、黃小玉也甫告清醒,整個內廳裡,唯獨不見蕭姣姣。

    泰忘我暗自一驚,急問道:「蕭姑娘呢?」

    王守義轉過險來,神色凝重道:「她被瘋狂殺手擄去了!」

    秦忘我大吃一驚,道:「瘋狂殺手?是,是他在茶裡……」

    韓伯虎接口道:「茶裡做手腳,是地鼠門的人幹的,你們昏迷之後,瘋狂殺手才出現,而且殺了他們好幾個人。」

    秦忘我驚詫道:「哦?瘋狂殺手居然手下留情,放過了咱們幾人?那咱們是怎麼回洛陽的?」

    韓伯虎道:「地鼠門的弟子用船把你們載至洛陽,再用馬車送回來的。」

    秦忘我更覺詫異道:「怎麼可能呢?地鼠門的人……」

    韓伯虎即將地鼠門弟子送他們回來及瘋狂殺手的口信,說了一遍。

    白玉仙剛好聽到,驚道;「蕭姑娘落在他手中,真面目一定會揭穿了!」

    「我去找她!」秦忘我欲往外走,始發覺青虹劍不知去向,眼光急向四處搜索,道:「在下用的劍……」

    韓伯虎沮然道;「青虹劍巳被他帶走!」

    秦忘我更是一驚,情急道:「在下去找……」

    王守義勸阻道:「秦老弟,不要衝動,你上哪裡去找他?」

    韓伯虎歎道:「唉!就算能找到,蕭姑娘在他手中,且擁有銀月飛霜、青虹劍兩件罕世神兵,佔盡優勢,又何必去作天謂的犧牲!」

    這話雖說的涵蓄,但等於已言明,秦忘我不必去送死!

    銀月飛霜、青虹劍無異是從秦忘我手中失去,白菊花之死,也是他一時疏忽,如今蕭姣姣又落入對方之手,連番挫折,使這血氣方剛、毫氣干雲的年輕人,也不禁感到了失敗的沮喪。

    他不由地長歎一聲,沉默無語起來。

    王守義不愧是當年江南第一神捕,頗具大將之風,臨危不亂道:「瘋狂殺手既有口信,三日之內,要咱們等他消息,定然不致向蕭姑娘下毒手。咱們千萬不可自亂陣腳,在這三日之內,表面上保持冷靜,按兵不動,靜候他的消息,暗中咱們可聯絡地鼠門的人,追查他的藏身之處,再設法搶救蕭姑娘。」

    白玉仙憂形於色道:「我擔心—點,瘋狂殺手一旦發現蕭姑娘不是白菊花,很可能以毒物加諸在她身上!」

    韓伯虎一怔,道:「不會吧,上次他以毒物控制白菊花,是利用她竊取銀月飛霜。如今巳無必要再重施故技了。」

    白玉仙不以為然道:「這個我知道,但他可以用毒物向蕭姣姣逼供,問出常九是真是假啊!」

    一直沉思的譚三姑,這時忽振聲道:「如今之計,只有以常九換回蕭姑娘!」

    語驚全場,眾人均為之一怔。

    韓伯虎急問道:「譚老前輩的意思是……」

    譚三姑胸有成竹,從容不迫道:「瘋狂殺手志在常九,已是不爭之事實,蕭姑娘冰雪聰明,且能隨機應變,這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她畢竟是個年輕姑娘,如果瘋狂殺手真施用毒物,逼她就範,縱然她能強忍一時,卻終難忍受那毒發之苦。所以,事不宜遲,必須在瘋狂殺手逼問出真相之前,以常九交換蕭姑娘,若是等他知道常九是假的,那就行不通了。」

    韓伯虎連聲道;「對對對,譚老前輩顧慮甚是周詳,但此舉全仗譚老前輩一人之力,別人無從插手,豈非太冒險……」

    譚三姑毅然道:「成敗在此一舉,老身只好孤注一擲了!」

    白玉仙與譚三姑在王府相處多年,情同母女,不禁淚光閃動道:「譚老前輩,瘋狂殺手一發現你不是常九,自知上當,必然惱羞成怒……」

    譚三姑哈哈一笑,道:「老身這數十年功力,加上紅毛寶刀,大概還能拚上一拚。縱然不敵,反正老身也活夠了本,只要蕭姑娘能脫險,安然歸來,老身雖死無憾!」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使眾人無不肅然起敬。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跟對方取得聯絡,主動提出這交換之議?

    地鼠門分散各地的弟子,已紛紛趕來洛陽。

    以他們的追蹤術及耳目眾多,追查那瘋狂殺手,必然事半功倍。但如果他們知道將以常九交換蕭姣姣,非但不會出力,反而會全力阻止。

    韓伯虎有此顧慮。不便利用地鼠門的人力,只好求助於洛陽城的各大鏢局。憑同行道義及他多年的交情,終獲全力支持。

    但他並未洩露真正計劃,以免節外生枝。

    譚三姑獨自在客房裡運功打坐,準備養精蓄銳,到時候好全力一搏。

    秦忘我悄然來至窗外,見譚三姑在運功,不敢驚擾。

    站了片刻,突聞譚三姑招呼道:「小伙子,進屋來吧!」

    秦忘我推門而入,歉然道:「晚輩不知老人家在運功……」

    潭三姑置之一笑,道:「談不上運功,只是養養精神而已。小伙子,有什麼事嗎?」

    秦忘我直截了當道:「晚輩決心去救蕭姑娘,特來稟知譚老前輩……」

    譚三姑道:「你擔心老身不是那人的對手?」

    秦忘我遲疑一下,始道:「晚輩也同樣毫無把握。但既是孤注一擲,這個險就該由晚輩去冒!」

    譚三姑未置可否,問道:「你打算如何冒法?」

    秦忘我胸有成竹道:「晚輩知道地鼠門的據點,決定去找他們。

    如果我說是受常九之托去救白菊花,必可獲得他們協助,查出那瘋狂殺手藏身之處。」

    譚三姑追問道:「找到他之後呢?」

    秦忘我強自一笑道:「需視當時情況而定,見機行事。」

    譚三姑微微頷首,突然取出紅毛寶刀,遞向他道:「孩子,這把刀帶著,祝你成功!」

    秦忘我驚詫道:「譚老前輩,你自己……」

    譚三姑笑道:「如果你能成功,老身就用不著它了!」

    秦忘我雙手接過寶刀,激動道;「譚老前輩放心,有您老人家這句話,晚輩一定全力以赴!」

    譚三姑叮嚀道;「珍重!」

    秦忘我抱拳一施禮,轉身出房而去。

    他帶著紅毛寶刀,悄然來至後院,掠身越牆而出,立即直奔城東。

    那夜韓伯虎瞞著秦忘我與蕭姣姣來此地與地鼠門弟子見面,他曾悄然跟蹤,是以知道這處馬車鋪即是地鼠門在洛陽城內兩處據點之一。

    城南一處已被挑了,如今只剩這一處。

    秦忘我直奔馬車鋪附近,放緩腳步,只見鋪外停置數輛馬車,四下尚散佈十幾名壯漢,如臨大敵地戒備著。

    一見這情勢,心知各他的弟子已紛紛趕來洛陽,似乎在蠢蠢欲動。

    秦忘我暗自一驚,忖道:難道他們糾眾在此,準備傾巢而出,硬闖虎風鏢局,不顧一切搶救出常九?

    念及於此,事不宜遲,即向馬車鋪大步走去。

    散佈附近的壯漢立即一擁而上,圍住了秦忘我。

    一名壯漢喝問道;「想幹什麼?」

    秦忘我振聲道:「受貴掌門之托,特來傳個口信!」

    壯漢道:「什麼口信?」

    秦忘我反問道:「老兄可能當家作主?」

    壯漢一怔,茫然道:「此話怎講?」

    秦忘我冷聲道:「老兄如果不能當家作主,最好少問!」

    壯漢怒從心起,掄起拳頭,直搗秦忘我胸腹部位。

    秦忘我出手如電,捉住對方手腕,向身旁一帶,那壯漢頓時身不由主,沖跌開去。

    其他漢子見狀,齊聲喝打,正待群起而攻,車鋪門突開,又走出了兩名壯漢。

    其中一人喝道:「誰敢來這裡撤野?」

    一個箭步衝來,突然認出了秦忘我,不禁暗自一怔,詫然道:「是你!」

    秦忘我也認出,此人正是在龍門灘小飯館裡偽裝的夥計,當即一抱拳,笑道:「多承送咱們回洛陽,特來致謝!」

    那漢子道:「你就是為此而來?」

    秦忘我正色道;「貴掌門有個口信,要在下轉達,但必須見你們能當家作主的。」

    那漢子略一猶豫,當機立斷道:「好!請隨我來!」

    沖跌開去的壯漢已然爬起,急道:「杜大哥,先搜搜這小子的身!」

    姓杜的漢子道:「不用了!」

    一轉身,帶著秦忘我走進馬車鋪。

    一進門,只見簡陋的屋內擠了二三十人,男女雜處,正在議淪紛紛,可以看出,個個均情緒激動。

    他們似在為地鼠門連遭屠殺及常九被劫持事感到極度憤怒。

    眾人見秦忘我進來,無不投以詫異的眼光,顯然他們是從各地趕來,尚不知這年輕人身份來歷。

    秦忘我被帶進右側耳房,屋裡只坐了七八人,似乎身份較高,正在密商對策。

    為首之人,年約五旬,一身打扮較其他人體面,儼然文人雅士。

    姓杜的漢子對其執禮其恭,上前輕聲耳語幾句。

    只見那中年漢子微微一怔,輕咳兩聲,始道:「掌門人有何令諭,要閣下傳達?」

    秦忘我雙手一抱拳,問道:「請教這位是……」

    中年文士拱手答禮道:「在下郭兆南!」

    姓杜的漢子補充道:「郭老前輩是地鼠門南七省總瓢把子!」

    秦忘我又一拱手,道:「原來是郭老前輩,久仰久仰。在下秦忘我,受貴掌門常老前輩之托,帶來口信,那瘋狂殺手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能出面,現由虎風鏢局全力保護……」

    郭兆南臉色一沉,憤聲道:「地鼠門數百弟子,難道不及一個虎風鏢局?」

    秦忘我道:「在下絕無此意,郭老前輩切勿誤會……」

    郭兆南怒形於色道;「哼!地鼠門數百弟子,遍佈天下,竟然保護不了常門人,反而求護於外人,豈非地鼠門弟子太無能!」

    秦忘我強自一笑,隨即鄭重道:「恕在下措詞不當,其實貴掌門與韓老鏢主乃是生死之交,情同手足。如今瘋狂殺手出現,並非衝著地鼠門而來,志在貴掌門,實包藏禍心,極可能造成一場江湖風暴、空前浩劫,甚至禍延天下。貴掌門為忍辱負重,不得不暫避虎風鏢局,俾暗中號召昔日誌向道合舊友,共謀除此巨奸之策。其不得巳之苦衷,當非旁人所能瞭解,尚望郭老前輩明察。」

    這番話義正詞嚴,聽得在場諸人,無不為之動容。

    郭兆南神情轉緩道:「掌門人之意,是要地鼠門弟子按兵不動?」

    秦忘我點點頭,道:「貴掌門是怕小不忍而亂大謀。同時交付在下一件任務,尚需各位鼎力相助……」

    郭兆南問道;「掌門人交付閣下何事?」

    秦忘我正色道:「從那瘋狂殺手手中救出白姑娘!」

    郭兆南臉色又陡然—變,怒道:「救那出賣地鼠門的叛逆?」

    秦忘我道:「白姑娘並非出賣地鼠門,而是奉貴掌門指示,負有重要任務。」

    姓杜的漢子又上前,向郭兆南耳語一陣,似在說明龍門灘情形。

    這位地鼠門目前的領導人物微微把頭一點,目光如炬,逼視著秦忘我,道:「閣下需要什麼協助?」

    秦忘我見計已售,不禁暗喜,即道:「地鼠門耳目眾多,追蹤術馳譽江湖,若要追查出那瘋狂殺手藏身之處,相信並非難事吧?」

    郭兆南轉向那漢子道:「杜勝,你告訴他吧!」

    杜勝恭應一聲,向秦忘我道:「那瘋狂殺手擄去白姑娘後,咱們就派出幾個人,一路追蹤下去,追到登封山下,即失去蹤影,發現方圓數里之內,只有一處羅家莊……」

    秦忘我急問道:「羅家莊?」

    杜勝點了點頭,接下去道:「咱們在洛陽多年,從未去過登封山,對羅家莊不甚瞭解。回來後各方打聽,始知莊主叫羅尚武,當年曾任山海關總兵,如今已告老還鄉。」

    秦忘我追問道:「你們能否確定,白姑娘被擄進了羅家莊?」

    杜勝連連搖頭道:「不不不,咱們幾個弟兄,只是追蹤到那附近,即失了那人與白姑娘影蹤,不敢確定他們的去向。」

    秦忘我沉思一下,當饑立斷道:「在下欲往羅家莊一探,可否勞杜兄帶路?」

    杜勝不敢擅自作主,面有難色道:「這……」眼光卻轉向那中年文士。

    郭兆南微微頷首示意,杜勝始勉為其難道:「在下只能帶路,可不能進羅家莊啊!」

    秦忘我欣然笑道:「帶到你就可以走了!」

    隨即掏出一物,塞在杜勝手中,道:「一點小意思,算作杜兄跑趟腿的酬勞!」

    杜勝低頭一看,呆住了,掌中是十兩重的金元寶!

    夜色朦朧!

    登封山與嵩山,山脈相連,如同一條蟠伏巨龍。

    羅家莊位於山麓,佔地數畝,入夜仍燈火通明,遠遠看去,恰似一顆夜明珠。

    杜勝帶路,領秦忘我來至半里外,遙指羅家莊道:「那就是了!」

    秦忘我微微點頭道:「多謝帶路,杜兄請回去吧!」

    杜勝叮嚀道:「秦兄,羅總兵雖巳告老歸隱,莊內必有家將防範,且那瘋狂殺手可能藏身莊內,千萬要小心,保重啊!」

    秦忘我又謝了一聲,不待杜勝離去,已掠身而起,直奔羅家莊而去。

    羅莊主曾是朝廷命官,官拜山海關總兵,怎會窩藏那瘋狂殺手?

    突然間,秦忘我想到了榮安堂的吳大夫!

    莫非這羅莊主也為瘋狂殺手所脅?

    念及於此,秦忘我更心急加焚,決心入莊一探。

    出乎意料之外,莊內似乎毫無防範,甚至未見有家將或莊丁走動。

    秦忘我已掩近莊院大門,正暗自詫異,突見黑暗處竄出幾頭兇猛巨犬,直撲而來。

    他頓吃一驚,拔身而起,躍上大門木柱。

    幾頭巨犬連連縱撲,但木柱離地面兩丈來高,無法撲及,一頭頭張牙舞爪,齊聲狂吠起來。

    秦忘我暗自叫苦,幾頭巨犬這一狂吠,必然驚動莊內的人,正待掠身而去,突聞一聲吹哨,幾頭巨犬立即停止狂吠,循聲奔去。

    黑暗處,現身走出個綠農小婢,年紀至多十五六歲,模樣兒長得十分靈巧可愛。

    幾頭巨犬圍繞著她,搖頭擺尾,以示親熱。

    綠衣小婢似早已發現秦忘我,仰起臉來,笑道:「喂!你站那麼高,不累嗎?」

    秦忘我苦笑道:「可是我不敢下來,你那幾頭狗太凶……」

    綠衣小婢輕撫著一頭巨犬,又問道:「你想溜進羅家莊?」

    秦忘我道:「誰想溜進去!我只是迷了路,老遠發現這邊有燈光,想來借宿一夜,不方便的話,問了路就走。」

    綠衣小婢未置可否,好奇道:「你要去哪裡?」

    秦忘我不假思索道:「洛陽!」

    綠衣小婢「噗嗤」一笑,道:「你真不曾撤謊,去洛陽怎麼可能迷路,迷到登封山來了!」

    秦忘我表情逼真道:「我怎麼知道,從嵩山一路走的山路,走了好幾天才繞出登封山。」

    綠衣小婢似乎有些相信,如從嵩山走山路,繞出登封山,出口正好在羅家莊附近不及兩里之處。

    但從嵩山往洛陽,從來無人走山路的。

    除非是吃飽了撐著!

    綠衣小婢又笑問道:「那你是要問路還是借宿?」

    秦忘我趁機道;「我已走得筋疲力盡,如果方便,最好能借宿一夜,明天一早就走。」

    綠衣小婢面有難色道:「問路我可以指點你.借宿嘛……我就作不了主啦!」

    秦忘我懇切道:「姑娘可否行個方便,幫個忙……」

    綠衣小婢猶豫一下,始勉為其難道:「好吧。我帶你去見莊主,答不答應,我可沒有把握,要看你自己的運氣了。」

    秦忘我縱身而下,拱手道;「多謝姑娘!」

    綠衣小婢嫣然一笑,道:「你筋疲力盡,還能跳那麼高?」

    秦忘我強自一笑道:「那幾頭狗太凶,我是情急逃命啊!」

    綠衣小婢又笑了笑,帶著秦忘我向莊捨走去,幾頭巨犬一路跟著。

    秦忘我暗自留意,偌大一座莊院,竟然未見一個家將或莊丁,實在出人意料,且超乎常情。

    難道整個羅家莊的人悉遭瘋狂殺手……

    念猶未了,已進入莊捨。

    一座大跨院,地上全部鋪以方塊青石板,兩旁且置有兵器架,十八般武器齊全,顯然院內系練武場地。

    自院內放眼看去,可見正廳大門敞開,廳內燈火輝煌,悅耳動聽的絲竹樂聲自廳內飄傳出來。

    綠衣小婢領著秦忘我步上石階,來至廳外止步,回身叮嚀道:「請在此稍候,待我入內向莊主稟報。」

    秦忘我微微點頭,待綠衣小婢入廳。側臉向廳內一望,只見八仙桌上方端坐個腦滿腸肥的大腹賈,年約六旬,紅光滿面,一身華麗員外服,頗具富豪之相。

    但他人老心不老,居然左擁右抱,尚有四名美女陪座,兩個艷婢隨侍在側,在那裡飲酒作樂,大享齊人之福!

    綠衣小婢恭然施禮,然後走向他身旁,一陣輕聲耳語,似怕說話聲太大驚擾一旁六位白衣少女彈奏。

    這腦滿腸肥的大腹賈正是莊主羅尚武。

    他聽畢耳語,微微一頷首,綠衣小婢立即走出廳外,笑道:「你運氣不錯,莊主今夜心情特別好,要你進去!」

    秦忘我欣然道:「多謝姑娘,我只要有個地方睡覺就成了,莊主正在飲灑作樂,不便驚擾……」

    綠衣小婢不悅道:「你這個人真不識抬舉,莊主要見你,怎麼可以拒絕?」

    秦忘我此來的目的,是要一探究竟,查明那瘋狂殺手擄去蕭姣姣,是否藏在莊內。

    哪知被幾頭巨犬一陣狂吠,驚動這綠衣小婢趕去,使他整個計劃遭破壞。

    退而求其次,只能以借宿為藉口,獲准留在莊內,仍可伺機查探,自然以不見莊主為宜。

    但被綠衣小婢一說,他無可奈何,只好跟著她進入廳內。

    羅尚武一打手勢,樂聲立時停止,所有的眼光,均不約而同集中在這不速之客身上。

    秦忘我走上前,拱手為禮道:「在下迷路至此……」

    不容他說完,羅尚武又擺出手勢,敞聲笑道:「坐!坐!」

    秦忘我婉櫃道:「在下只求借宿一夜,己感激不盡,不敢打擾莊主雅興……」

    羅尚武豪爽道:「老夫一生最好客,小兄弟既然來了,就不用拘束,來來來,坐下陪老夫喝兩杯!」

    秦忘我尚未置可否,綠衣小婢巳不由分說,將他連拉帶拖,推向八仙桌去。

    八方座位,只坐了七人,正好空著一張椅子,如同虛席以待,等著他來似的。

    秦忘我被強按坐下,侷促不安道:「莊主,在下實在來的很冒昧……」

    羅尚武似巳帶有幾分醉意,阻止道:「不要多說了,再說就罰酒三杯!」

    隨侍在側的艷婢不待吩咐,已為之添上碗筷酒杯,另一艷婢立即斟酒。

    秦忘我暗自納罕,這位歸隱的羅總兵,怎會除他之外,全莊不見一個男子,反而儘是如花似玉的美女?

    這究竟是女兒國?還是盤絲洞?

    見到酒,秦忘我立時提高警覺,龍門灘飯館裡,兩盅茶使他們全被迷倒,險遭殺身之禍,記憶猶新,千萬不可重蹈覆轍。

    尤其是置身在這令人可疑、充滿危機的羅家莊!

    突見羅尚武舉杯道:「來!小兄弟,咱們別俗套,什麼你敬我敬的,喝酒!」

    他倒爽快,一飲而盡。

    秦忘我卻為難了,只好婉拒道:「有負莊主盛情,在下確實從來滴酒不沾……」

    這是很好的藉口,羅尚武也不強人所難,吩咐道:「替客人換茶!」

    以茶代酒,這總無法拒絕了吧!

    秦忘我不禁暗自叫苦,急中生智,趁著艷婢去端茶,表情逼真地眉頭一皺,起身道:「莊主,在下想……想告退一下。」

    羅尚武帶著醉意,當著眾女面前,毫無顧忌,口無遮攔道:「小翠,帶客人到廳外,就在院子裡方便一下吧!」

    眾女聞言,無不掩口竊笑。

    秦忘我窘迫萬狀,隨著綠衣小婢走出廳外。

    走至跨院內,趁著綠衣小婢轉身迴避,秦忘我迅速自懷中取出小瓷瓶,打開瓶塞,倒出兩粒丹丸,悄然放入口中吞下。

    這兩粒丹丸,不僅能解奇毒,任何歷害的迷藥,也無法使他昏迷。

    龍門灘小飯館裡,是根本未曾料到茶裡被人做手腳,否則豈會著了地鼠門弟子的道。

    現在他已有恃無恐,入廳歸座,頓時神色自若起來。

    茶已換上,秦忘我立即雙手端起茶碗,洒然一笑道:「莊主,在下就以茶代酒了,敬莊主!」

    茶雖燙,他卻喝了一大口。

    羅尚武是舉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道:「小兄弟,老夫一生狨馬倥傯,至今孑然一身,晚年一無所有,倍感空虛寂寞,惟有以聲色自娛,千萬莫要見笑啊!哈哈……」

    秦忘我強自一笑,言不由衷道:「莊主樂天知命,叫在下好不羨慕!」

    羅尚武更得意忘形道:「人生苦短,但願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夫復何求呢?哈哈……」又是一陣狂笑。

    秦忘我更覺納罕起來,看來此人雖是酒色之徒,卻不失豪邁之氣。

    尤其他對這陌生人不速而至,既不追問來龍去脈,甚至連姓名也不問,莫非對秦忘我的一切他早已瞭若指掌?

    這似乎不大可能,除非此人俱有未卜先知,先見之明的奇術,否則絕不會料到他今夜會闖來!

    羅尚武突然擊掌三聲,一旁坐著待命的六名白衣少女,立即繼續彈奏起來。

    樂聲蕩氣迴腸,悅耳動聽,足以令人神往。

    羅尚武不再說醉話,左擁右抱,自得其樂地閉上雙目,陶醉在美妙樂聲中。

    秦忘我心急如焚,但不便離席,只好如坐針氈地陪著,逐漸受主人感染,也全神貫注聆聽起來。

    樂聲抑揚頓挫,如泣如訴,真個是初弦哀絲動豪竹,令人為之超然於塵俗之外。

    突然間,樂聲由緩而急,初如行雲流水,繼而是浪潮洶湧,再轉變翻江倒海。

    秦忘我隨著樂聲轉變,心弦亦在震動,逐漸受其迷惑,終為全部控制。

    樂聲愈來愈激昂,如萬馬奔騰,衝入秦忘我心靈深處,使他無法抗拒,頓覺全身血液沸騰,心神奔放難聚。

    在座的六名美女,紛紛起身離座,隨著樂聲狂舞。

    秦忘我已意亂情迷,迷迷糊糊地加入她們,一齊狂舞起來。

    樂聲更加激昂,舞得也更加瘋狂……

    突然間,秦忘我及六個美女一齊不支昏倒地上。

    樂聲驟止,裝醉的羅尚武站起身來,敞聲笑道:「小兄弟,你知道「懾魂魔音」的厲害了吧?哈哈……」

    秦忘我清醒過來時,巳置身在陰暗地窖裡。

    睜眼一看,驚覺自己全身赤裸,被牢牢捆綁在石柱上。

    用力一掙,竟然愈掙愈緊,顯然捆住手腳的並非普通繩索,而是經過特殊處理、以藥水浸泡過的牛筋。

    否則,憑他的武功,必然一掙即斷。

    眼光一掃,發現距離數尺外的矮榻上,躺著的正是蕭姣姣,臉上人皮面具已被揭去,恢復了本來真面目。

    偽裝的白菊花,果然被瘋狂殺手識破!

    秦忘我大驚,急叫道:「蕭姑娘!蕭姑娘……」

    蕭姣姣毫無反應,昏睡不醒,顯然被點了穴道。

    狂笑聲中,不知從何處出現一人,走向秦忘我面前,地窖裡雖只有一盞昏暗油燈,只看他那一身藍袍及一張冷酷無情的臉,就認出是那瘋狂殺手!

    他向矮榻上的蕭姣姣一指,冷聲問道:「你是為她來的嗎?」

    秦忘我怒哼一聲,置之不理。

    瘋狂殺手笑道:「好!我讓你見一個人!」

    陰暗處,緩步走出一人,竟然又是一個蕭姣姣!

    秦忘我大為驚詫,失聲叫道:「蕭……」姑娘兩字未出口,他突然止住,因為他無法分辨,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蕭姣姣。

    但他明白,瘋狂殺手也精於易容之術,來個以牙還牙,作為報復,也是示威。

    瘋狂殺手得意地一笑,又道:「這是彫蟲小技,不足為奇,我再讓你見一個人!」

    陰暗處又走出一人,乍見之下,秦忘我驚得目瞪口呆,因為見到的這人,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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