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各憑因緣 文 / 臥龍生
秋飛花道:「咱們連傷了對方的追蹤和暗,以怕早已引起了對方的懷疑,除非南宮姑娘有什麼特殊的佈置,我相信一兩天內。定然會有人找到此地。」
東方雁道:「兄弟也是這麼一個想法。不過,南宮表姐,既然說了已經有了準備,似乎是不會騙咱們了。」
秋飛花道:「所以,咱們也準備一下。得到警訊,立刻趕往援手,不過,一動上手,就要盡快施下辣手,把對方殺死,或是制服,千萬不可讓他們漏網而去。」
東方雁道:「如若能留下一兩個活口,逼問出一些內情,那豈不是更好。」
秋飛花道:「東方兄可是認為他們會說實話麼?」
東方雁道:「東方世家中人,有一條家傳戒律。那就是不能隨意在人身施以毒刑。
但這戒律並非是一成不變,如若對都是該死的人,在他們身上,施些手段,逼問口供,那也不算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了。」
秋飛花笑一笑,道:「逼問口供的事,似乎是用不著東方兄費心了,在下那位倪師叔,是逼問口供的能手,不論什麼人,只要落在他手中,無不盡吐真言。」
東方雁突然長長歎息一聲,道:「秋兄,我忽然擔心起來……」
秋飛花道:「擔心什麼?」
東方雁道:「擔心舍妹的安全。」
秋飛花一皺眉,道:「東方兄,你不是早已有萬全的準備了。」
方雁道:「準備是有……不過,舍妹不會武功,行動之間,不夠靈活,何況,她又很少在江湖走動。」
秋飛花道:「令妹不是有兩個丫頭隨行護送麼?」
東方雁道:「是啊!兩個丫頭武功雖然都過得去,但她們的江湖閱歷太差,只怕無法應付下來。」
秋飛花道:「東方兄的意思呢?」
東方雁道:「在下的意思嘛,是希望秋兄幫個忙了。」
秋飛花道:「我能幫什麼忙?」
方雁低聲道:「如若舍妹乘追風駒來,我想三天之內,就可以到達,秋兄和兄弟一同出去接她。」
秋飛花道:「這個,只怕是不太好吧?」
東方雁道:「秋兄,反正這座茅舍中已經有不少南宮世家的高手,再加上令師等人,咱們留在這裡。也不算什麼很重要的人。」
秋飛花沉吟不語。
東方雁接道:「如若舍妹有了什麼不忖之變,我這一生就無法安心,只怕秋兄,也無法安心了。」
秋飛花道:「咱們就要離去,也該告知南宮姑娘一聲才是。」
東方雁道:「我看不用了,玉真表姐已經說過了,這幾日不會和咱們見面,就算是告訴她,她也是無法知曉。」
秋飛花道:「東方兄,這件事,咱們要慎重處理,如是引起南宮姑娘的懷疑,那豈不是很大的麻煩麼?」
東方雁道:「什麼麻煩?」
秋飛花道:「南宮姑娘,似乎是早已經告訴咱們了,如若沒有什麼必要的事情,最好是不要輕易離開。」
東方雁道:「秋兄,這一點,閣下放心,如是表姐有什麼責怪的地方,叫我出面承擔,和你秋兄無關就是。」
秋飛花歎息一聲,道:「如若東方兄一定勉強兄弟同往,至少,咱們也該通知摘星一聲。」
東方雁打開房門,沉說道:「有人麼?」
一個十八九歲的村女,應聲奔了過來,一躬身,道:「什麼事?」
東方雁道:「去通報南宮姑娘一聲,就說我和秋兄回去迎接舍妹去了。」
年輕村女低聲說道:「兩位請稍候片刻,小婢去去就來,立刻就可以給兩位回話。」
也不待兩人答話,轉身疾奔而去。
那少女去的很快,回來的更快,片刻工夫,人已去而復返。
東方雁道:「你見到了南宮姑娘。」
年輕村女搖搖頭,道:「沒有見到,不過,我見過了摘星姑娘。」
東方雁道:「她怎麼說?」
年輕村女道:「她吩咐小婢說,姑娘正在閉關參禪,她是一個丫頭,無法作主,希望兩位等姑娘出關再說。」
東方雁道:「不錯吧!秋兄,我曉得見不到玉真表姐,別的人就無法作主……」
目光轉到那年輕的這村女身上,接道:「你再去告訴摘星一聲,就說事關捨的生死,我不能等姑娘出關了。」
年輕村女一臉愁苦之色,道:「表少爺,你們準備什麼時間走?」
東方雁道:「立刻就走。」
年輕村女呆了一呆,道:「這麼快?」
東方雁道:「不錯,我們出去還要勘查一下,免得臨敵措手不及。」
伸手一招秋飛花,道:「秋兄,咱們走吧!」
飛花被他一把拖住,無叫奈何,只好放步向前行去。
即那年輕村女兩人。神情十分尷尬,既不敢出手攔阻,又似不能任由兩人離去,著兩人的背計消失不見,才急步奔告摘星。
且說東方雁和秋飛花轉出了兩座庭院,暗影閃出了兩個大腳村婦,攔住了去路。
東方雁停下腳步望去,只見兩人都穿著土布緊身的短衫長褲,足上的布鞋,也用兩條帶子綁著,背上各插一把寬面短刀。
兩個村女,並肩而立,攔住了去路。
東方雁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認識我麼?」
兩位村婦搖搖頭,道:「不認識。」
右面的村婦笑一笑,接道:「不過,我們知道兩位都是姑娘的貴賓。」
東方雁道:「我是南宮姑娘的表弟,複姓東方,來自東方世家。」
右面村女一躬身,道:「表少爺。」
東方雁道:「不敢當,在下要和這位秋兄出去一下辦點事情,請兩位讓出去路。」
右面村婦道:「姑娘有過吩咐,沒有她的命諭,任何人不得離開一步。」
東方雁道:「我們不是南宮世家的人!」
右面村婦為難的說道:「姑娘的命諭很森嚴,我們實在不敢輕易反抗,這一點,希望你表少爺多多包涵了。」
東方雁臉色一變,道:「你們姑娘怪罪下來,由我擔當,快給我閃開去路。」
右面村婦吁一口氣道:「表少爺,你別生氣,我們是令諭難違,只要追風、摘星兩位姑娘招呼一聲,婢子們絕不敢攔阻。」
東方雁道:「我已要人去告訴摘星了。」
舉步向前行去。
兩個村婦伸手一攔,一身又攔在東方雁的身前。
東方雁伸手一撥,一個村婦撥擺開三步。
這雖是一撥之勢,但東方雁用的手法卻十分奇異。也用了六成力量。
只把那村婦撥退了三步,東方雁也不禁暗暗吃驚,忖道:「這些看來毫不起色的大腳村婦,武功竟似不弱。」
那村婦被一掌撥退,心中大急,「唰」的一聲,抽出了寬面短刀。
東方雁也未料到這大腳村婦,在瞭解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仍然伸手動刀,不禁一皺頭,暗道:「這婦人如此悍,看來,非要動手不可了,如是傷了她們如何對表姐交代。」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一聲大喝道:「膽大潑婦,竟對表少爺無禮!」
只見摘星快步奔了過來,一躬身,道:「表少爺,原諒下人無知。」
那拔刀村婦還刀入鞘,屈下一膝,道:「見過摘星姑娘。」
摘星冷哼一聲,道:「你要造反?表少爺是什麼身份,你竟敢拔刀冒犯,還不行大禮請罪。」
那大腳村婦滿臉委屈之色,卻不敢巧言爭辯,只好對著東方雁跪了下去,道:「表少爺恕罪。」
東方雁揮揮手,道:「罷了,罷了,你請起來吧!」
大腳村婦應聲而起,站在一側。
秋飛花暗暗點頭道:「這南宮世家,規令森嚴,組織嚴密,層層節制,無怪能在全無男人主持大局的境況之下,還能保住盛名不墜。」
摘星笑一笑,道:「表少爺,你大人不見小人怪,她們都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不懂禮法,開罪之處,請責罰小婢就是。」
東方雁笑一笑。道:「想不到這裡防守是如此的森嚴。」
摘星道:「強敵環伺,不得不森嚴戒備。」
東方雁道:「摘星,我是和秋兄出去一下,安排迎接舍妹的事,表姐閉關坐禪未醒,不便驚擾,要你姑娘作個主了。」
摘星道:「表少爺,姑娘也很擔心東方姑娘的安危,坐關之前,特別交代小婢,策劃安排迎接東方小姐的事,姑娘坐關,只有三天時間,等她出關之後,還來得及。」
東方雁道:「我想過了這件事,捨如若趕得急,三天內就可能到,為了舍妹安全,我們不能等南宮表姐出關了。」
摘星沉吟了一陣,道:「表少爺,你這麼一說,小婢也真是有些茫然了,事情這麼重大。小婢實也不敢耽誤!」
東方雁道:「這麼辦吧,南宮表姐出關之後,如若責問起來,你推到我的身上就是。」
摘星道:「也只有如此了,事實上,表少爺如是硬要闖出去,咱們也是無法攔阻。」
東方雁道:「那就多謝姑娘了。」
摘星目光一掠兩個大腳村婦,道:「傳諭下去,任表少爺和秋爺離去。」
兩個大腳村婦,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摘星一躬身,道:「秋爺,表少爺,恕小婢不送了。」
秋飛花道:「不敢有勞。」
這一次,兩人通行無阻,很順利出了這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莊院。
東方雁有過一次離莊的經驗,行動很小心。
這是五更時分,天色正暗,濃重的夜色,掩護了兩人的行動。
秋飛花被勉強拖來,很少開口,一切事,都由東方雁作主。
東方雁帶著秋飛花一口氣奔出了五六里路,才停了下來。
這是一片荒涼的草地,目光所及處,不見房舍。
東方天際,已然泛現出魚肚白色,夜色漸淡,景物已隱隱可見。
只聽一聲嬌脆的輕笑傳入耳,大樹上,突然飄落下一位紫衣姑娘。
秋飛花轉頭去,竟是那神秘組合中的紫旗堂主。
雙方相距,也就改變是八九尺的距離,晨曦中看得十分清楚。
這紫衣少女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第一個印象她很美,但卻無法看出她的年齡,她似是二十三四,甚至二十六七歲,但如說他在二十左右的年紀,也可以說得過去。
只見她笑一笑,道:「兩位早啊!既然見了面,似乎也用不著換衣服了。」
東方雁冷笑一聲。道:「陰魂不敬。」
紫衣女搖搖頭,道:「東方世家中,極受武林同道的敬重,想不到,閣下竟是出口傷人,千覺著有失東方世家的聲譽麼?」
東方雁道:「講道理,要看對方是什麼人了?」
紫衣少女舉手理一下頭上的秀髮,笑道:「東方兄一定覺得我是個不可理喻的人了,對麼?」
他一直和顏悅色,面帶笑容,使東方雁有些不好意思,再也說不出難聽的話,冷哼一聲,未再接腔。
飛花一拱手,道:「姑娘在此等候很久了吧?」
紫衣女道:「不太久,只是我運氣好。一出來,就遇上了兩位……」
瞼色突然一整,接道:「我手下有兩個人。失蹤下見,昨夜中發現了一具體,另一個生不見人,死不見。」
秋飛花笑一笑,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認定咱們是兇手了。」
紫衣女道:「秋兄,言重了,小妹並沒有認定兩位是兇手之意,小妹只是據實說明來意罷了。」
秋飛花道:「機緣巧遇。千載難逢,兩日內兩度碰頭,這似乎是太巧合了。」
紫衣少女笑一笑,道:「三馬渡河。各憑因緣,小妹的運氣一向好。」
秋飛花道:「姑娘的耳目也機靈,連咱們的姓名,似乎都摸得很清楚了。」
紫衣女道:「這一點,何足為奇,兩位都是江湖上的名人。」
秋飛花拱拱手,道:「是否請教姑娘的姓名?」
紫衣女道:「我穿著一身紫衣,是紫旗堂的堂主,已經很明顯了,難道還不夠麼?」
飛花道:「紫衣堂主。只是代表你姑娘的職銜,咱們要認識你的人!」
紫衣女道:「那真是很榮幸的事,小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秋飛花道:「我們洗耳恭聽。」
紫衣少女道:「名字很難聽,兩位不要見笑……」
語音一頓。接道:「小妹姓連名吟雪。」
秋飛花道:「很雅致的名字,真是名如其人,」連吟雪笑一笑,道:「得秋兄這麼誇獎,好叫小妹高興,」飛花道:「貴組合和金牛宮的事,是否已商妥良策?」
連吟雪道:「目前還沒有。不過。金牛宮不致於和我們衝突。」
飛花道:「那真是恭喜姑娘了。」
連吟雪道:「什麼事。」
秋飛花道:「姑娘如取得全部飛鷹圖,必會受貴組合中的敬重、愛戴。」
連吟雪道:「秋兄,別把金牛宮看得完全無用。」
飛花道:「聽姑娘的意思。可是說金牛宮中那位向飛是一位很難應付的人物?」
連吟雪道:「敢捲入這場漩渦的人,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向飛武功不錯智慧也很高,自然不會輕易把飛鷹圖交出來了,不過,這不是一件很重大的事,小妹相信,我們真要他交出來時,金牛宮中人,絕無法保存那些飛鷹圖。」
秋飛花道:「聽姑娘的口氣,似乎已經能夠掌握那金牛宮了?」
連吟雪道:「掌握還談不上,在小妹眼中,金牛宮並非是第一位強敵。」
秋飛花道:「那就是姑娘心中,另有強敵了。」
連吟雪道:「不錯,就目下的情勢而言,小妹認為南宮姑娘和秋兄等,是我們第一號強敵。」
秋飛花哈哈一笑,道:「榮幸榮幸,想不到姑娘竟然是如此看重咱們。」
連吟雪一笑,道:「秋兄太客氣了……」
語聲一頓,接道:「江湖上的紛爭,雖然是凶險無比,但小總覺著縱然是兩敵對相,也應該有一點詩情畫意,如是見面就打,那就未免有些太過粗暴了。」
秋飛花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連姑娘竟是這樣文雅的人,連動架,也要曲折迴環,打一種風情出來。」
東方雁本想發作,但見兩人談笑風生,把一些殺機重重的事,談得居竟然是婉轉曲折,未帶一點火藥氣,忍下胸中怒氣,手環抱而立,竟然欣賞起來。
連吟雪回顧了東方雁一眼,笑道:「這位東方兄,可是東方世家中的少主人?」
東方雁道:「姑娘既是挑明了,在下也只好承認了。」
連吟雪點點頭,道:「你們那個組合雖然人手不多,但卻無一不是當今江湖中的精華人物,尤其是那位南宮姑娘……」
東方雁接道:「她怎麼樣?」
連吟雪道:「小妹對她的才慧,十分敬佩。」
東方雁道:「在下倒覺不出,她在什麼地方,現出了鋒芒。」
連吟雪道:「她能在我們重重的包圍之下,把我們的人,收為己用,單是這一點才慧,就非常人能及了。」
東方雁道:「哦!」
連吟雪道:「所以,小妹很希望能見見南宮姑娘,不知兩位是否願為小妹引見。」
秋飛花心中暗道:「你轉了半天的彎子,原來是想摸出咱們的底子。」
東方雁似是也體會到事態嚴重,所以,未再接口。
秋飛花卻淡淡一笑,道:「連旗主,這一點咱們很抱歉,無法答允你連姑娘的請求了。」
連吟雪道:「可是南宮姑娘不願和小妹相見麼?」
秋飛花道:「不是南宮姑娘不願和姑娘相見,而是咱們無法把姑娘的話,轉告給南宮姑娘。」
連吟雪道:「兩位既然在此,想那南宮姑娘,也不會離此太遠了。」
秋飛花道:「南宮姑娘行蹤何處,在下無法奉告,姑娘這心願,也只有留待日後,在下見到南宮姑娘時,代為轉達了。」
連吟雪略一沉吟,笑道:「聽秋兄的口氣,這地方只有兩位留此了。」
秋飛花笑一笑,道:「這就要姑娘用自己的才慧判斷了。」
連吟雪道:「如是小妹推斷不錯,南宮姑娘和諸位就在這附近藏身。」
秋飛花微微一笑,道:「隨便你連姑娘怎麼猜吧!不過,在下有一件事,要奉告姑娘。」
連吟雪道:「好!小妹洗耳恭聽。」
飛花道:「咱們已交出飛鷹圖,和貴組合,已然全無利害衝突……」
連吟雪接道:「小妹聽不出秋兄的話意何在,秋兄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秋飛花道:「以連姑娘的聰慧,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但如能把話說得明白一些,自然更好不過。」
連吟雪道:「秋兄快人快語。」
秋飛花道:「咱們之間,既已無利害衝突,也不用相互仇視了。」
連吟雪道:「理當如此。」
秋飛花道:「所以。請你連姑娘約束一下屬下,最好別再把我們視作敵對的人。」
連吟雪道:「秋兄吩咐,小妹……自當從命,不過,複雜的是,此地非小妹一旗下的人手,他們未必肯聽小妹之命。」
秋飛花道:「這麼說來,咱們是很難不造成敵對之勢了?」
連吟雪道:「不論是怎麼樣一個結果,小妹所屬的紫旗壇下,絕不會和你秋兄衝突。
至於其他的。小妹就不敢保證了。」
秋飛花道:「咱們不希望再造成流血誤會,但姑娘既無能約束貴組合中人,那就只各憑運氣、手段了。」
連吟雪笑一笑道:「不會有那樣嚴重,小妹盡力就是……」
語聲一頓,接道:「兩位意欲何往?」
東方雁淡淡一笑道:「姑娘,可是一定想知道麼?」
連吟雪道:「如是兩位肯見告,小妹自然是萬分高興。」
東方雁道:「說了只怕你也不肯信。」
連吟雪道:「說說看吧!信不信是我的事了。」
東方雁道:「我們來接秋兄一位朋友。」
連吟雪目光一掠秋飛花,笑道:「秋兄的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東方雁道:「是女的,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
連吟雪眨動了一下眼睛,笑道:「秋兄的紅粉知己,自然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了。」
東方雁笑一笑,道:「聽連姑娘的口氣,似是有些懷疑了?」
連吟雪道:「不敢,不敢,但不知那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幾時能夠到來。」
東方雁道:「這就難說了,咱們也許要等上十天半月,也許要等個三天五日。」
連吟雪淡淡一笑,道:「兩位真的好耐心啊!」
東方雁道:「世上的美人雖然很多,但如求一個才貌具佳的美人,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連吟雪道:「哦!」
東方雁道:「所以,咱們等它一月兩月的,也不算長。」
連吟雪道:「聽你的口氣,不像是秋兄在等女友,倒像是你東方兄在等紅粉知己了。」
東方雁笑一笑,道:「連姑娘,咱們應該奉告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但不知,連姑娘還想知道些什麼?」
連吟雪道:「東方兄,是在下逐客令了。」
東方雁道:「不敢,不敢,這地方,既非姑娘所用,也非咱們所有,談不上逐客,如是姑娘想在此地多坐一會,咱們只好換個地方了。」
連吟雪臉色一變,但只一瞬間,重又恢復了鎮靜,淡淡一笑道:「好吧!東方兄弟既然不希望和小妹談談,小妹這就告別了。」
東方雁道:「不送,不送……」
連吟雪轉身緩步而去。
望著連吟雪的背影消失之後,東方雁微微一笑,道:「秋兄,那位連姑娘,似乎是心中很不痛快。」
秋飛花道:「這地方,本是她先到了一步,咱們喧賓奪主,把她攆走,她心中自然是不痛快了……」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這位連姑娘,不是一位簡單人物,能屈能伸,咱們對她,得小心一些才是。」
東方雁忽然長歎一口氣,道:「秋兄,兄弟是不是講錯了話。」
秋飛花道:「什麼事?」
東方雁道:「那女人有些莫測高深,她既然到了此地,只怕帶來了不少的人,如是她和咱們交上了手,留在了這裡,對舍妹安全只怕是很大的威脅。」
秋飛花道:「東方兄,令妹幾時能到?」
東方雁沉吟了一陣,道:「我無法確定幾時舍妹才能接到訊息,但她接訊息後,三日內,定可趕到。」
秋飛花道:「就目下情形而言,不但令妹的安全有所顧及,就是咱們兩人,也無法回到那座竹籬宅院中去了。」
東方雁道:「秋兄的意思是……」
秋飛花接道:「看適才形勢,那位紫旗壇主連吟雪,似是到此不久,大概還沒有找到咱們的隱身之處,如是咱們回去,那正好替她帶路了。」
東方雁道:「咱們總不能在這荒野之中,停留兩天吧?」
秋飛花道:「南宮姑娘,正在禪座閉關,咱們下能把敵人引上門去,至於如何在這荒野之中,停上兩三天,靠咱們自己想辦法了……」
東雁接道:「有什麼辦法好想。如是不能回去,只有找一處小廟、荒祠。湊合著過幾天了。」
秋飛花道:「在江湖上走動,餐風露宿,算不得什麼大事,不過,那紫旗壇主,既然到了此地,想這四周,都已經布下了那些組合中的人手,此後,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了。」
東方雁道:「秋兄的意思是……」
秋飛花肅容接道:「令妹的安危。東方兄,不應該告訴連吟雪,令妹到此的事。」
東方雁微微一笑,道:「我瞧那位連姑娘,對秋兄有些自作多情,媚眼橫飛,兄弟氣不過,故意說的。」
秋飛花道:「連吟雪可能很認真,她雖然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但她可能在附近怖下了伏椿眼線,東方兄是一時之快,說出了令妹的事,萬一因此出了很多無謂的麻煩,那豈不是害了令妹。」
東方雁一皺眉,道:「秋兄說的不錯……小弟說出來的是一位女子,就看出了她臉上不快之色,這丫頭如是當了真,那可真是一場大麻煩,不過,以那姓連丫頭的精明,應該不會相信我的話才是。」
秋飛花道:「東方兄,別忘了,你來自東方世家中人,怎會隨口說出謊言。」
東方雁怔了一怔,道:「這個,小弟尚未想到。」臉色泛現出一片焦急之色,接道:
「秋兄,現在咱們得想個法子才成,舍妹確然不會武功,就算有人保護她來,但那兩個丫頭,也都是全無江湖經驗的人。」
秋飛花心中極為不滿東方雁輕率,但他是一位修養極好的人,表面上仍然保持著適當的平靜,緩緩說道:「目下之策,咱們只有一路迎接過去,如是能勸她重返東方世家,那是上上之策……」
東方雁接道:「不可能,她如若聽到了南宮表姐在此消息,絕不會回去!」
秋飛花哦了一聲,道:「為什麼?」
東方雁道:「因為,她心念南宮表姐很久。何況,她又是一個極端好強的人。」
秋飛花道:「東方兄,這情形,你早已瞭解,就不該要令妹來。」
東方雁略一沉吟,笑道:「表姐若不取下她的面具,我絕不會叫台妹來,因為,舍妹太美,那會使南宮表姐心生憤怒,南宮表姐取下了面具之後。小弟見到她絕世容色,才動了召請舍妹到此之心。」
秋飛花喑道:「這東方雁再三強調她妹妹的姿容,難道真和南宮玉真比美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微笑說道:「東方兄,小弟心中一直不明白東方兄堅欲把令妹邀請到此地的原因,何況,東方兄明知此地凶險重重,令妹既然不會武功,為什麼要她冒這個險?」
東方雁道:「一則,我希望她能夠見到表姐的絕世容色,減低她一點狂傲之氣……」
秋飛花嗯了一聲,接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東方雁道:「我那位妹妹,一向自負才貌,不但有些眼高於頂,而且,有些看不起男人,我要讓也見識見識南宮表姐的美麗,這世上,至少有一個人,長得不比她差,關於第二項麼?在下是想讓她見見秋兄。」
秋飛花奇道:「見見在下?」
東方雁道:「不錯,舍妹對人表面上十分和氣,但她內心中卻有著無比高傲,我們東方世家中有不少相貌堂堂的男子,但舍妹從沒有正眼瞧過他一次……」
沉吟了一陣,笑道:「有一次,我們兄妹在一起談笑,談到了她心目中的形象,舍妹為人脫,和我這作哥哥的無話不談,她告訴我的第一句話是說她這一輩子,只怕是嫁不出去了……」
秋飛花道:「令妹如若真有東方兄所說的才慧面貌,世上自然是少有男人,能夠和她匹配了?」
東方雁淡淡一笑,道:「我也曾問過她,要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她替我描繪了一番,當時,我也感覺到十分困難,以後嘛……」
秋飛花道:「以後怎樣?」
東方雁道:「以後,我見到了秋兄,才覺著這世間,果然有舍妹描述的那樣男人。」
秋飛花心中早已有了底子,所以,對東方雁的話,並未感覺到太大的驚奇,笑一笑,道:「東方兄,不覺著太過誇兄弟麼?」
東方雁道:「不是誇獎,而且,我誇獎也沒有用,所以,我必須把舍妹請來。」
飛花道:「東方兄不覺著這樣做法太過猛浪了麼?」
東方雁道:「這一點,要請秋兄你多多的包涵了,需知兄備原本未準備把此話告訴秋兄,但你這麼苦苦的逼問,兄弟不能欺騙,只好以實奉告了。」
秋飛花苦笑一下,道:「東方兄,你可能是一番好意,但此等事,聽天由命,也就是所謂緣分,但東方兄,把令妹冒險召來此地,那就有些大大的不划算了。」
東方雁道:「秋兄,你見過舍妹之後,你就不會這樣責備兄弟了。」
秋飛花一皺眉,道:「東方兄,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對此事臉皮厚一些,也就算了。你難道不覺著太過唐突令妹麼?」
東方雁神情莊嚴地說道:「秋兄,好劍、好馬人人見愛,何況是人,我自幼和舍妹一起長大,我對她瞭解得很深,我是長兄,應該愛護她,對秋兄。也是一見如故,兩顆明珠。一對璧人,我這作兄長的也應該為她盡點心力,對麼?」
說話時神情莊重,有如對神祈求一般的虔誠。
秋飛花突然間感覺到心中的一股扭之氣,完全消失,反而被東方雁激起了一股好奇之心。
希望能見見那位東方姑娘,微微一笑,道:「東方兄,不論你召請令妹來此的用心何在?但目下最重要的事。是咱們要設法保護令妹的安全。」
東方雁道:「不錯,現在,兄弟也擔心得很。」
秋飛花道:「所以,咱們也得想辦法找出令妹來的路線。」
東方雁道:「咱們迎上去?」
秋飛花道:「不錯,最好咱們能走得遠離此一些,脫出他們可能防衛的***,找到她必經之路,然後,咱們守在那裡等她。」
東方雁沉吟了一陣,道:「倒是有這麼一處地方。不過,距此遠了一些。」
秋飛花道:「有多遠?」
東方雁道:「大概有百里左右。」
秋飛花道:「咱們趕緊一些,午時就可以到了。」
東方雁道:「那豈不是太過辛苦秋兄?」
秋飛花道:「東方兄這麼熱心為友,兄弟走幾步路,又算什麼?」
東方雁霍然站起來,道:「秋兄,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如何?」
秋飛花道:「好!兄弟也覺著愈快愈好。」
東方雁道:「兄弟帶路!」
轉身向前奔去。
秋飛花緊隨身後,一面留神著四周的形勢,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盯梢。
這一段是荒涼的小徑,東方雁心中焦急,顧不得大白天,就施出了輕功身法。
秋飛花緊追身後。兩人一陣奔行,足足有二十里路。
到了座雜林之前,才放緩了腳步,道:「秋兄,有人追咱們麼?」
秋飛花道:「到目前為止,還未見有暗樁、埋伏。」
秋飛花笑一笑,道:「此地距離東方兄所說的令妹必經要道。還要多少路程?」
東方雁道:「大約還有六七十里吧!不過,倒用不著秋兄那樣急趕,照小弟的看法,舍妹動作如何快速,也要兩天才能趕到。」
秋飛花道:「咱們如有這樣充裕時間,辦起事來,自然是方便了不少。」
東方雁沉吟了一陣,道:「小弟雖然生長於武林世家,但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多,以,要秋兄多費一點心血安排了。」
秋飛花道:「兄弟之意,咱們先把明的行動,轉入隱暗之中。」
東方雁道:「如何一個轉法?」
秋飛花道:「易容改裝,這是江湖中人,常用的最普通法,也是很有效的辦法。」
東方雁道:「連吟雪那個組合之中,似乎最擅易容改裝之術,咱們若易容改裝,豈不是班門弄斧麼?」
秋飛花道:「除非,連吟雪一直派人盯著咱們行動,否則咱們改裝之後,他再想發覺咱們的行動並非易事。」
東方雁道:「好吧!就依秋兄安排為主……」
語聲一頓,接道:「小弟離開那座茅舍之前,原本只想和秋兄在附近勘查一下地理形勢,準備二日之後,再來接她,未想到,這一出來,竟然不能回去了,這就使小弟覺著慚愧,有些對不起南宮表姐了。」
秋飛花道:「咱們不回去,就是怕為南宮姑娘找上麻煩,至於連吟雪剛才幾句話,也是肺腑之言,她夠聰明,應該瞧得出,咱們交出飛鷹圖,可能只是一種策略,她心中雖然已動,但她卻無法證明……她來此的唯一目的,只是想求證一下,咱們怎麼會輕易交出飛鷹圖。」
東方雁道:「她很失望。」
秋飛花笑道:「但她也不會就此甘心,她也自己估量過,憑她紫旗堂下的那點威力,對咱們構不成什麼很嚴重的威脅,也不肯拿她所有的實力,和咱們硬拚一場,就算他們發覺了南宮姑娘的住處,也不敢輕易侵犯,她心中明白,一旦動手搏殺,將使她紫旗堂下,精銳盡折。」
東方雁長長吁一口氣,道:「聽秋兄這一解說,倒使小弟放心了不少……」
笑一笑,接道:「秋兄,小弟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請教秋兄。」
秋飛花道:「什麼事,只怕兄弟也很難答覆。」
東方雁道:「紫旗堂似乎只是他們那個組合之中一個小小的單位,但那個大組合,叫什麼名字呢?」
秋飛花苦笑一下,道:「南宮姑娘也對此事困擾,就一般江湖情形而言,都是先傳出那一個大組合的名字,他們遣派出的屬下弟子,在江湖上闖出萬兒,那個組織的名字,才會很快在江湖上傳揚開來。但這一個組合,卻充滿著神秘,先有他們的屬下出面,在江胡上出名,但那個大組合的名字,卻一直保持著神秘。」
東方雁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不如今年多了。」
秋飛花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在下覺著,那個大組合,叫什麼名字,不大重要,這件事,到了他們公開的時間,自會公開。」
東方雁笑一笑,道:「聽秋兄一解說,倒是天下太平了。」
秋飛花道:「江湖上就是這麼奇怪,有很多自負聰明的人,偏偏作出一些掩耳盜鈴的事,這些事,見怪不怪,它就會自然消去詭計的作用。」
東方雁想一想,道:「秋兄說的是一個大組合,出而爭雄江湖,卻把他們組合的名字。隱密起來,除了使人猜疑之外,確也無甚作用。」
兩人坐息了一陣之後,開始易容改裝,扮成了農人、村夫模樣。
就在兩人剛剛改扮完成,一陣得得蹄聲,馳近了雜林。
蹄聲在林外停下,兩匹健馬上,跳下來兩個黑色勁裝疾服的大漢。
那兩人一樣的服色,年紀都在三十上下,佩著一式的雁翎刀,薄底高腰牛皮靴子。
只聽左首那黑色人道:「邵兄,連旗主似乎是對咱們黑旗堂下的人有些成見。」
左首那姓邵的,歎一口氣,道:「老弟,你真的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左首黑衣人道:「邵兄,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原因不成?」
姓邵的笑道:「咱們堂主,對那連旗主一往情深,但那位連旗主,對咱們堂主卻是不假辭色,這一次,為了爭取飛鷹圖,七位旗主出動了五位,而且,還動員了大合堂中不少人手,偏巧我們旗主,和連旗主這一次,都被派了出來,而且,兩人又剛好分成一路,這一次,咱們奉命送信,能夠不挨罵,已經是十分僥倖了。」
左首黑衣人笑一笑,道:「邵兄,說真的,紫旗堂下,男女混在一起,日子過起來輕鬆多了,兄弟很想借此機會,轉到紫旗堂下聽差,但那位連旗主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嚇得我連口也不敢開了。」
姓邵的笑一笑,道:「幸好你沒有開口,如是開了口,那就有得好戲可瞧了,準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左首黑衣人道:「怎麼?難道她還能把我殺了不成?」
姓邵的道:「殺了倒是不會,可叫你很難看,說不定還要掛點彩。」
左首黑衣人道:「小弟聽說,咱們七位旗主中,以連旗主最為仁慈。」
姓邵的道:「不錯!封別人,甚至敵人在內,連旗主是最仁慈的一個,但對咱們黑旗堂下的人,卻是一向嚴厲。」
秋飛花隱在暗處,把兩人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同時,也對那神奇的大組合,有了一點初步的認識,七旗堂下的人,都穿旗色一樣的衣服。
兩個黑衣人休息片刻,上馬而去。
秋飛花輕輕吁一口氣,低聲對東方雁道:「東方兄,情勢有些不對,那大組合中,出動了五位旗主和他們的精銳屬下,再加上大合堂中的人只怕方圓百里內,都是他們耳目、暗椿,咱們得小心從事。」
東方雁道:「如此龐大的佈置,真是駭人聽聞的事,無怪他們能消息靈通、無所不知了。」
秋飛花道:「現在,咱們盡快的向前趕吧!希望在那一處要道上,還沒有佈置下他們的人手。」
東方雁突然歎一口氣,道:「在下召請舍妹來此,只是想要她與表姐見上一面,使玉真表姐的武功,和舍妹的才慧,相互輝映,卻把捨,引入一個如此龐大的陷阱之中。」
秋飛花心中暗道:「世家公子,任性而為,想到之事,立刻行動,全然不思後果如何?」心中念轉,口中卻笑道:「像這等龐大的江湖組合,人手怖置,能夠綿延數十里方圓,不但是常方兄少見這等氣勢,就是兄弟這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也很少見過這樣龐大的氣勢。」
東方雁道:「看來,南宮姑娘的處置,倒是十分恰當,如若咱們衝了出來,絕無法逃過敵人的暗樁、明卡,反將暴露了咱們的實力。」
東方雁突然變得謹慎起來,和秋飛花保持了相當的距離,向前行去。
兩人前後呼應,保持了正常的速度,一面走,一面留心著四周的形勢。
秋飛花精密的觀察,終於發覺到了一些可疑之處。
那是道旁偶爾出現的一兩家農舍,常常發現一些村農和村姑,在牛棚、豬舍外餵食,他們都是有意的監視著這冷僻小徑上的行人。
發現這椿隱秘之後,秋飛花並未立刻通知東方雁,心中卻是感慨萬端。
武林中三大世家,他已會見了兩大世家中人,東方世家幾近神奇的傳訊之法,南宮世家隱秘的人手佈置,如非自己親身的身經目睹,就算別人說起來,也叫人很難相信。
江湖五君子各有弟子,也都常在江湖上走動,收集江湖活動的情形,小叫化武通,對此倒是別具才能。
但如和東方、南宮世家這等布設的暗椿,人手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這神秘的組合,似乎是實力更大,行動的快速、機密,更是不可思議,那領導這神組合的人物,應該是一位才氣非凡的人物。
一路行去,並無阻礙,太陽下山時分,到了一座土山之上。
山頂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廟宇,廟前面,搭著一座茶棚,兼營著簡單的酒飯生意。
這雖然是簡陋的茶棚,但因地處要隘,生意還不錯,十一幾張桌子上,一半都坐的有人。
東方雁早到了一步,坐在緊靠道旁的一張木桌上一直向來路上回顧。
直待看到了秋飛花緩步行來,才轉過頭去。
這是兩人約好的,要裝出一副互不相識的樣子。
秋飛花看了茶棚一眼,卻行到正北面最後一個空桌子坐了下來。
東方雁和秋飛花之間,相隔了四張方桌。
招呼客人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那女人的穿著一身藍布褲褂,梳著一條大辮子,一雙天足,藍布鞋子,打扮得很素,年紀大約有十七八歲。
另的穿著一件灰衣對襟短衫,黑布褲子,還沾了不少的油污。
秋飛花打量過兩個招呼客人的夥計之後,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這兩個衣著雖然穿著很像,但氣質卻有些不對……」
還未來得及打量那座位上的客人,那女的已蓮步姍姍地行了過來,道:「這位客官,可要吃點什麼?」
秋飛花伸出從衣袋中摸出二制錢,丟在桌子上,道:「給我來一碗兩個銅子的面。」
藍衣少女笑一笑,撿起了兩枚制錢,道:「要不要燙點酒,切一盤剛出鍋的豬頭肉。」
秋飛花搖搖頭,道:「就是一碗麵,我……我……」
輕輕咳了一聲,住口不言。
藍衣少女笑一笑,未再多問,轉身而去。
這時,東方雁已打出了手勢,示意秋飛花,就在這一處地方。
秋飛花一皺眉頭,心中暗道:「要如何想個法子,才能在此地留下來,而不被人疑竇?」
只聽一個粗擴嗓門的聲音叫道:「夥計們,天不早了,咱們趕一陣,初更之前,就可以到家了。」
茶棚中的客人,站起了一大半向外行去。
秋飛花暗中數計一下,一共有七個人,每人都挑起了一擔東西,呼喝而去。
這時,茶棚中徐了自己和東方雁還餘下兩個人。
一個是年約六旬的老者,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留著花白髯鬚,木桌邊,靠著一把雨傘。
另一個穿一件又寬又大的黑袍子,人卻長得十分瘦小,好像是一個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
大約是為了進食方便,兩雙袖管,捲得很高。
瘦小個子未見帶兵刃,但那一件寬的衣袖中,可以躲一個人不露破綻。
那老者面前放著一杯茶,已然喝得茶色發白,這杯茶,至少已泡過二十次以上的水。
那瘦小個子面前倒是很豐富,四盤菜、一壺酒,喝的津津有味,兩撇小鬍子翹起老高,也證明了他個子雖小,但年紀卻不小。
這時,那位梳著大辮子的姑娘,端著一碗麵行了過來。
秋飛花雖然經過了易容改扮,但易容之藥,無法掩住他秀俊的輪廓,看上去,黑一些,一身鄉下農夫的衣著,使他帶一股純樸之氣、很健壯。
藍衣大姑娘手裡捧著面,臉上帶笑著,道:「這位大哥,一碗吃得飽麼?」
秋飛花笑一笑,道:「吃不飽也就是這一碗麵,我已經沒有錢啦!」
藍衣大姑娘低聲道:「吃不飽可以告訴我,我送你兩個夾扣肉的大饅頭。」
秋飛花道:「這個不行啊!我姐說過,不能隨便吃人家的東西。」
藍衣姑娘聽了怔了一怔,突然格格一笑,道:「你姐給你的錢那樣少,不讓你吃人家的東西,豈不要把你餓壞了?」
秋飛花沉吟了一陣,道:「我實在很餓,這一碗麵決吃不飽,姑娘如是一定要我吃兩個饅頭,那也可以,但我要替你做工!」
藍衣少女道:「你能做什麼工?」
秋飛花道:「我可以擔水燒火,做些粗工。」
藍衣姑娘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去跟爹說一聲,他要是答應了,咱們就留你做幾天活,你也可以賺幾個盤纏錢。」
秋飛花笑一笑,低頭吃起面來。
他裝一個鄉下樸實的農村漢子,當真是惟妙惟肖。
藍衣姑娘靜靜地站在一側,看著秋飛花吃下了大半碗麵,才回頭而去。
東方雁雖然也扮成一個純樸的鄉下漢子,但他卻無法有秋飛花這等唱做俱佳的味道,叫了兩道菜,四兩酒咱斟自飲。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茶棚挑起了兩盞防風的燈器。
這時,那灰衫黑褲的年輕夥計,緩步走到那老者身前,道:「老爺子,你還要坐坐吧?」
長衫老者嗯了一聲,道:「怎麼,要關門啦?」
灰衫店夥計笑一笑,道:「你老人家,喝了大半天的茶,難道還沒有喝夠麼?」
長衫老者道:「老夫沒有錢吃麵喝酒,只好泡一杯茶喝了。」
灰衣年輕夥計,笑一笑,道:「老爺子,你老說的不錯,咱們人手不多,忙了一天,要早些關門休息。」
長衫老者哼了一聲,提起雨傘,緩步而去。
灰衣夥計又行到那瘦小個子的身前,緩緩說道:「客爺,你這半斤白干,喝了有六個時辰了,還未喝完?」
瘦小個子又從酒壺裡,倒滿了一杯酒,道:「酒還有小半壺,我一直在不停地喝著,在下個子小,酒量不大,總不能酒還沒有喝完,就要把我攆出去吧?」
灰衣夥計道:「客爺,你老人家說的也有理,但你也該替我們想想,我們裡裡外外四個人,忙了一整天,再不休息,只怕整個的人就撐不下去了。」
瘦小個兒似是泡定了,笑一笑,道:「小哥兒,話是不錯,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與人方便,一大善事,我已經有些不勝酒力,天黑地暗的,離開了這座茶棚,準會被野狼吃掉,希望你大哥兒幫個忙,讓我在這茶棚裡睡它一夜。」
灰衣店伙怔了一怔,道:「睡一夜,這個不行吧?」
小個兒笑一笑,道:「小哥兒,其實,你也做不了主,去問你老掌櫃一聲,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灰衣店夥計笑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作不了主?」
黑袍小個兒道:「你如能作得了主,我這樣求你,你自然早就答應了。」
這時,那大辮子藍衣姑娘,蓮步姍姍地行了過來,道:「這位客爺,你心裡害怕,不敢走夜路,就該蹲在家裡享福,跑出來做什麼……」
黑袍人接道:「大姑娘啊!小老兒單身一個,父母死得早,也沒有兄弟姐妹,討媳婦,那就不用提了,家無恆產,膝下缺子,不出來走動走動,豈不要活活餓死。」
大辮子姑娘一皺眉頭,道:「茶棚後面,就是五嶽廟,有大殿,也有廟房,像你這小個頭的男人,住上三五十個,還擠得下。」
黑衣矮子道:「好啊!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望望桌上的酒菜,接道:「大姑娘,我想把這半壺酒,幾盤菜,帶過去。」
藍衣少女道:「帶去吧!遇上你這樣客人,咱們只好認了。」
黑衣矮子笑一笑,一手提著酒,一手端著菜,一搖三晃地往外行去。
他穿的長袍既寬又大,拖在地上行起來十分不便,遠遠看上去,像一頭肥大的鴨子一樣。
直待那矮小個兒行出了茶棚,灰衣店夥計,才行到東方雁的桌子前面,抱抱拳,道:
「這位大哥……」
東方雁乾脆得很,伸手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把銅錢,放在木桌上,轉身而去。
店夥計收起了桌上銅錢,數了一下,笑道:「這一位倒俐落,反而多給了五個銅錢。」
轉身又行向秋飛花。
未容他行近身,秋飛花已站了起來。
藍衣姑娘嬌聲說道:「你也要走?」
秋飛花道:「今晚上沒有月亮,夜路難走,我也到後面五嶽廟去找個容身之處。」
藍衣女搖搖頭,道:「去不得……」
秋飛花停下腳步,回過頭說道:「為什麼去不得。」
藍衣少女道:「不能去就是不能去,這茶棚中大地方,難道還擠不下你一個人麼?」
秋飛花好奇之心大動,口中卻說道:「我要睡哪裡?」
藍衣少女指指茶棚一角,道:「瞧瞧,那地上有一塊木板,可以防潮,你將就著睡一夜吧!」
秋飛花心中暗道:「五嶽廟不能去,必有原因,這丫頭不知會耍什麼花招。」
藍衣少女快步行了過來,低聲道:「你先去坐著,等一會兒,我會替你送一床棉被來。」
秋飛花運氣把臉上逼出了一片紅暈,道:「多謝姑娘。」
藍衣少女笑一笑,轉身而去。
秋飛花裝出一付老老實實的樣子,靜靜地坐在那片木板上,暗中卻凝神靜聽。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姑娘要多想想,咱們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走一個。」
那藍衣姑娘的聲音說道:「我瞧得出來,他不像武林中人,出了事,有我負責。」
秋林飛花暗暗一笑,閉上雙目。
片刻之後,那藍衣少女果然送過來一床棉被。
秋飛花又謝了一聲,蒙頭大睡。
灰衣夥計拉上了茶棚上的竹籬,放下草門,熄去了挑起的燈籠,茶棚中,頓時黑了下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秋飛花凝神靜聽,一面故意發出微微的鼾聲。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步履聲,傳了過來,正對臥榻行來。
秋飛花微唇雙目,只見那行近身側的,竟然是那藍衣少女。
只見她圓睜雙目,盯注在木板上的秋飛花,輕步緩行而來。
秋飛花暗暗一笑,忖道:「原來,你留我下來,只是想造成對付我的機會。」
這當兒,又一個輕微的步履聲,傳入了耳中,聲音來自菜棚以外,秋飛花不禁一皺眉頭,暗道:「這人可能是東方雁,希望他不要進來才好。」
藍衣少女行到了秋飛花的身前,緩緩伸出手來,按向秋飛花的口鼻之上。
秋飛花藝高膽大,那藍衣女光滑的玉手,已觸上鼻尖,秋飛花仍然不動聲色,只保持均勻的鼾聲。
茶棚外的腳步聲,也停了下來,但藍衣少女的玉掌,卻已按在那秋飛花的鼻子下面,但卻並未下手。
秋飛花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暗中卻已運氣戒備,只要那藍衣女子內勁發出,秋飛花暗集的內勁,立即將展開抗拒。
但聞那藍衣少女輕輕吁一口氣,低聲道:「喂!你醒一醒?」
秋飛花伸了一個懶腰,裝出自夢中初醒一般,道:「什麼人?」
藍衣少女道:「小聲些。」
秋飛花挺身坐起,道:「什麼事?」
藍衣少女道:「快些起床,躲起來。」
秋飛花道:「可是有了小偷?」
藍衣女子道:「你會不會氣功?」
秋飛花搖搖頭,道:「不會,不過,在下有幾把氣力,兩三個人麼,我還不在乎!」
藍衣少女道:「來的人都是練過武功的高手,舉手就要殺人,你幾把蠻氣力,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