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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回 天機石府 文 / 臥龍生

    只見趙小蝶輕輕地合著眼睛,秀眉雙鎖,淚痕宛然,肌膚瑩光,耀眼生花,臉上紅暈未退,嬌小玲瓏的身體,仍然在不停抖顫,顯然,她心中的驚怯之念,還未能完全消除。

    這情景忽然啟動了朱若蘭一個新的奇怪念頭,心道:我如能促成他們一對百年良緣,不但蝶妹妹不再以今日之事為憾,且可使楊夢寰獲得了當代武功最好、容貌無匹的妻子……

    突然,她心中泛現出沈霞琳的音容笑貌,那嬌稚無邪的神態,純潔善良的言笑,和那以身殉葬的無限深情,登時心頭意亂,很多矛盾的思潮,洶湧腦際,千頭萬緒,不知如何善處……

    石室逐漸的陰暗下來,已經過去了一天時間,木榻上的楊夢寰,仍未清醒過來,趙小蝶經過這一段長時間之後,驚懼和激動的心情,似乎已平復不少,但見她貼擁夢寰而臥,睡得十分安詳。

    朱若蘭晃燃了火種,點起松油火燭,石室中驟然明亮起來。

    忽聽趙小蝶啊了一聲,鬆開了緊擁夢寰的雙臂,挺身坐了起來。

    她似乎很睏倦,睜開墾目,輕輕歎息一陣,伸手按在夢寰胸前,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臉上忽現歡愉之色,笑道:「姊姊,他內腑已逐漸恢復了效用,今晚上如果不能清醒過來,明天打通他奇經八脈,人就可以說話啦!」

    朱若蘭微微一歎,道:「這都是妹妹賜助之力,我想他知道了,心中一定很感激你。」

    趙小蝶淡淡然一笑,搖搖頭道:「我是相助姊姊,只要你心裡快樂就行了,倒不需要他感激我!」

    朱若蘭道:「姊姊和那位沈家妹妹都和他一樣的感激你。」

    趙小蝶綻唇一笑,不再答話,盤膝坐好,行功調息,片刻後,忽見她頂門間冒起蒸蒸熱氣。

    朱若蘭看她在片刻之間,就能把真氣運聚,心頭甚感驚異,暗道:她小小年紀,能有這般的深湛內功,實是不易,看樣子,師父也要遜她一籌。

    只見趙小蝶頂門間熱氣,愈來愈濃,不過一個時辰,她全身都被一層薄霧籠罩,那瑩光耀目的玉體,也愈覺晶明如玉,但因她環繞全身的熱氣,越來越濃,看上去竟如若有若無一般。

    忽見她合在胸前的雙掌,倏然一分,迅快絕倫的拍在夢寰兩處要穴之上,但她雙手並不即時拿開,反而緊緊按在夢寰被拍中穴道之上,繞在她身上的熱氣,卻逐漸減少,大約有一盞熱茶之久,她才把雙手拿開,如此運功反覆六次,拍遍了夢寰全身十二死穴。

    她每次用手按在夢寰穴道上時,那全身環繞的熱氣,就逐漸消滅,一經盤坐調息,熱氣又復蒸蒸上騰,不過她調息時間,愈來愈長,六次過後,天色已經大亮。

    這一夜朱若蘭連眼皮也沒有合過,她一直瞪著眼睛看著小蝶替夢寰療傷。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楊夢寰仍然是靜靜地躺著,沒有清醒,也沒有掙動過一下,她幾次想走近木榻,看看夢寰,但她每次站起身後,就想起趙小蝶相誡之言,只得勉忍著滿腹焦急,站起來重又坐下。

    趙小蝶在連按夢寰十二死穴之後,忽然向後移開兩步,閉目休息一陣後,睜開眼睛,笑道:「姊姊,我已用本身真元之氣,助他恢復五腑效能,活開他十二死穴中凝滯的氣血,讓他稍休息一陣,再打通他奇經八脈,他人就可以清醒了。」

    朱若蘭緩步走近木榻,笑道:「蝶妹妹,我現在可以不可以查看一下他心臟跳動情形?」

    趙小蝶天真的一笑,道:「可是可以,不過他氣血初行,體內硬化經脈,尚未復元,不要移動他的身子,免得他初行氣血,又滯留凝結。」

    朱若蘭慢慢伸出右手,輕輕觸在夢寰前胸,果然覺出他心臟已經恢復跳動,不禁心中一喜,笑道:「多謝妹妹啦!你把他從死亡中拯救回來,他心中定然是很感激你……」

    趙小蝶臉色突然一變,冷冷地接道:「哼!我才不要他感激我哩,我救他,完全是為著姊姊。」

    朱若蘭本還有很多話要說,但聽趙小蝶口氣冷峻,一臉漠然不屑之色,自不便再接下去,尷尬一笑,道:「自然我心裡也十分感激妹妹!」

    趙小蝶突然閉上眼睛,兩行淚水,緩緩由眼角流下,道:「我娘死前,再三對我說,不許我喜愛男人,就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也不能歡喜他,我這樣救他,心中已愧對媽媽在天之靈,但我又不忍看著姊姊痛苦,所以,才不惜背逆媽媽遺言救他,待他傷好之後,我就要離開姊姊,回到百花谷中,在媽媽墓前好好的哭上一場。」

    朱若蘭歎道:「翠姨這偏激遺言,只不過是傷悲際遇的氣忿之言,哪裡能夠當真?妹妹乃聰明之人,想想姊姊的話,是否有錯?」

    趙小蝶還未能答話,突聞石室外傳來一陣喝叱之聲,因那石門緊閉,不易傳音,喝叱之聲,聽來並不很大,但兩人耳目均極靈敏,不但聽得甚是清晰,而且可辨出那是三手羅剎彭秀葦的聲音。

    朱若蘭一揚黛眉,霍然躍起,正待拉門而出,忽聞趙小蝶叫道:「姊姊,開不得門!」

    朱若蘭聽得一怔,回頭問道:「為什麼開不得門?」

    趙不蝶輕聲一歎,目光投注在夢寰身上,說道:「他六髒恢復功能不久,血氣又在散行之時,如果被人闖進石室一擾,只怕氣血復滯,白費一晝夜療傷救護之功。」

    朱若蘭道:「如果白雲峽來了強敵,我如不出去,只怕她們抵擋不住?」

    趙小蝶低頭望望自己幾乎全裸的玉體,道:「姊姊打開石門,要是那位沈姑娘衝了進來,擾他傷勢轉重……」

    話還未完,石室門外,已響起沈霞琳清脆聲音叫道:「黛姊姊,有敵人來到白雲峽了!」

    朱若蘭被趙小蝶幾句話嚇住,果然不敢開門,答道:「你寰哥哥療傷正在緊要關頭,我無暇出去,你們可協力守住洞口、只要不讓敵人衝入石洞就行!」

    沈霞琳應了一聲,轉身急步奔去。

    朱若蘭回頭再看趙小蝶時,已開始替夢寰打通奇經八脈,她所用手法,異常特別,和自己大不相同,舉手緩慢,而且每次必和夢寰身體相接很久時間。

    足足耗去兩個時辰,趙小蝶才停下了手。一對星目睜得又圓又大,盯在夢寰臉上,兩手交胸而過,臉上微帶笑容。

    朱若蘭初看一陣,還不覺有什麼特異之處,哪知和她目光接觸時間已久,忽覺心神搖搖。

    忽見趙小蝶臉色一變,取過置放在枕邊匕首,目光凝注在夢寰臉上,嬌靨上泛現殺機,看樣子只要楊夢寰稍有失常舉動,她即將揮刀刺殺。

    朱若蘭吃了一驚,縱身躍到木榻旁邊,低聲叫道:「蝶妹妹!他是否清醒過來?」

    趙小蝶道:「他全身脈穴,都已暢通,再過幾個時辰,我再幫助他回聚本身真氣,他就可自行運功調息了。」

    朱若蘭聽她講話聲音仍甚柔和,並無絲毫怒意,這抓刀戒備,似乎是一種本能的預防,心中暗道:看來她心中已深印翠姨偏激遺訓,潛在她的意識之中,對男人深惡痛絕。夢寰重傷初癒,只怕理性尚未全復,如果言語和行動之間,對她有冒犯之處,恐難逃一刀之危。現下他體內經脈既已恢復功用,助他回聚真氣,已無什麼大難,我何不接替她工作,以免她傷害夢寰……

    朱若蘭想定了主意之後,說道:「小蝶妹妹,你替他療治傷勢,定然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是不是?」

    趙小蝶歎道:「縱然是身負絕世武功之人,如果他任、督二脈未通,或修習不是『大般若玄功』,也是無法救他。」

    朱若蘭道:「現下她體內經脈已通,六髒效能又復,那助他回聚本身真氣之事,不敢再勞妹妹,就由姊姊代替你吧!」

    趙小蝶低頭望望右手握的匕首,笑道:「我知姊姊的心啦!是怕我殺傷他,是嗎?」

    朱若蘭聽她一語說穿,也不再隱瞞,點點頭,道:「唉!妹妹猜得不錯,他在重傷初癒之時,只怕很難有自制之力,妹妹又深懷戒心,時時以翠姨的遺言為念,在這等情勢之下,很容易造成慘劇,萬一他無意間碰到妹妹,但你卻認為有心相犯,這一來就很難分出真正是非,不如讓姊姊代你,免得鬧出什麼淒慘之事。」

    趙小蝶不再答話,緩緩把嬌軀移到木榻一角。

    朱若蘭躍上木榻,盤膝坐好,暗中運功,行聚真氣。

    趙小蝶道:「那怎麼行,他真氣復聚的瞬間,是這療傷過程中最為緊要的關頭,姊姊必需要以肌膚和他相接,再以本身真氣助他,使他能把那一口散去元氣,重回聚丹田之中。這中間道理,一時時很難說得清楚,要知現在推動他六髒跳動,血脈運行的完全是我本身相助他的真氣,必須要使他引為已用,他才能夠真的復元重生。」

    朱若蘭不再多問,緩緩解開衣扣,一件一件脫去,直脫得和趙小蝶一樣,只留下玄色胸兜和一條短褲。

    兩個美麗絕倫的身體,並坐在松木榻上,那瑩若珊瑚的肌光膚色,微帶羞澀的嬌態神情,散發出無比的熱力,縱是鐵打的金剛,也將會在這熱力中溶化,只可惜那一道緊閉的石門,關住了無邊的春色……

    兩個人互相呆望了一陣,都不禁綻唇淺笑,暗裡在讚美對方。

    朱若蘭舉手理理雲鬢,閉眼運集功力,然後,緩緩伸出右手,向夢寰「玄機穴」上接去。

    她手還未觸到夢寰身體,忽聽一聲微弱的歎息之聲,嚇得她急忙把伸出的右手縮回,定神望去,只見楊夢寰微一睜動雙目,又很快閉上。

    雖然只是那麼輕迅的一瞥,但已使朱若蘭心頭泛上了無比羞意,那收回的右手,再也不敢伸出。

    忽聽趙小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姊姊,快些動手,他已經清醒過來了,我幫助你。」

    只見一雙光滑柔軟的手掌,輕輕地按在她背心「命門穴」上,一般熱流,很快地流行全身,和她本身真氣,匯合在一起。

    處此情勢之下,朱若蘭只得疾伸右掌,按在夢寰「玄機穴」上。

    只感趙小蝶觸在她後背的手掌,熱流滾滾而來,有如怒海波濤,無盡無止,不禁暗暗驚心,忖道:她這等精湛內功,別說我難及她萬一,就是師父,只怕也難及她百分之一。

    要知趙小蝶任,督二脈已通,全身真氣循環相生,無盡無窮,耗消雖大,但卻不傷身體。

    但見楊夢寰慘白的臉色,逐漸的泛現出艷紅,鼻息轉重,前胸起伏加速,忽然長長吁一口氣,徒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爍爍,盯注在朱若蘭身上。

    她忽感心頭一陣跳動,有如鹿撞一般,按在楊夢寰「玄機穴」上的右手,本能地縮了回來。

    趙小蝶的急促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道:「姊姊,快些抱住他,他初暢經脈,受不住過速的氣血運行,要是他不能把一口真氣,納回丹田,只怕要……」

    她話還未完,忽見楊夢寰雙手虛空亂抓,呼吸轉急,臉色漲紅,似乎胸中湧塞著什麼東西,要吐又吐不出來一般。

    一種少女的矜持,使朱若蘭一時間猶豫難決,本來那時的禮教,十分森嚴,要一個半裸玉體的黃花閨女,自動去抱一個僅穿貼身內衣的男人,實是一件大不平常之事,何況她身旁還坐著另一個少女……

    忽覺一陣風飄來,趙小蝶像一條躍水鰱魚一般,由她身側掠過,雙臂一合,把夢寰抱在懷中,輕啟櫻唇,堵在夢寰嘴上……

    朱若蘭呆了一呆,輕輕移開嬌軀,退至木榻一角。

    仔細望去,只見趙小蝶一個身子,扭股糖般,纏在夢寰身上,心中忽生感觸,正想伸手去取衣服,瞥見趙小蝶輕合雙目之中,淚水緩緩垂下,心頭一凜,暗自責道:人家和夢寰之間,毫無情意可言,肯這般委屈自己,挽救夢寰性命,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上,又怎能心動他念……

    只見趙小蝶把堵在夢寰嘴邊櫻唇輕輕移開,幽幽一歎,睜開星目,望著朱若蘭淒苦一笑,道:「姐姐,我已用本身真元之氣,助他把一口真氣納回丹田,片刻之後,他人就可清醒過來,但他體內脈穴,尚未能恢復正常,以適應氣血運行,必須要借他人身體熱力之助,使那已經硬化的經脈,逐漸復元,這一段時間,大約需兩個時辰以上,請姐姐坐我身側,以作監證……」話到此處,修然而往,緩緩鬆開摟抱夢寰的右臂取過身後匕首放在枕邊,然後又把右臂放回原處。

    表面上看去,兩個緊擁並臥,睡得十分香艷,其實卻大謬不然,趙小蝶睡態雖極嬌柔,但臉上神情,卻是一片冷漠,她經過兩天一夜時間,心中的驚懼之念,似已消減不少,雖然和夢寰肌膚相接,但已毫無激動情緒。

    靜坐在木榻一角的朱若蘭,心中反而大感緊張起來,她目光不停的由夢寰身上移注到枕邊那寒光耀目的匕首之上,心中情緒十分矛盾,即希望楊夢寰早些清醒,但又怕他清醒過來……

    她已知道趙小蝶身負武功,高出了自己很多,如果她真對夢寰下手,只怕非自己能力所救……

    忽聽趙小蝶嗯了一聲,身子向後移動了一下。

    朱若蘭心頭一震,轉臉望去,只見楊夢寰左手正自伸動,原來他在伸動左手之時,碰到了趙小蝶的胸前。

    這時,他人雖已平靜下來,呼吸也轉趨均勻,但眼睛仍然閉著,顯然,他神智還未恢復。

    趙小蝶瞪大星目,看了夢寰一陣,見他神智未復,臉上嗔怒之色,才逐漸平復下來,又輕輕合上雙目,偎入夢寰懷裡。

    這是一幅異常香艷的畫面,兩個美麗無比的少女,幾乎全裸玉體,陪伴著一個僅著貼身內衣的男子,同處在一榻之上。其實,這香艷動人的畫面中,卻潛藏著一種沉默的緊張,三人心情,也大不相同。

    楊夢寰神智未復,雖然玉人在懷,但並無絲毫的異樣感覺。

    朱若蘭一直集中全神,注意著趙小蝶的一舉一動,怕她在急怒之下,真的傷了夢寰。

    趙小蝶的神態十分奇異,心情也最為複雜,她雖然把玲瓏嬌美的身體,蛇一般纏在夢寰身上,但臉上卻毫無愛惜纏綿之情,她心中深印著母親臨死遺言,對天下男人都存著戒心,不知不覺中,對男人生出了一種憎恨意識,這種潛在意識,支配了她的感覺,雖然緊抱夢寰並臥,但卻蕩不起她心中一點情波,反而時刻警惕著楊夢寰醒來相犯,這好像柔和春風,吹入了萬丈冰窟,儘管畫面香艷撩人,但氣氛卻極不調和……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忽聽石室外傳來了沈霞琳清脆的聲音道:「你雖然是寰哥哥的朋友,但也不能進這石室。」

    只聽一個尖銳的聲音,問道:「這為什麼」

    沈霞琳道:「因為我黛姊姊正在那石室中替寰哥哥療治傷勢,連我都不能進去,你自然是更不能進去了。」

    朱若蘭聽得那尖銳聲音之後,忽地心頭一震,忘記了全身半裸,霍然一躍離榻,飛落門邊,待她雙足落著石地以後,才想起自己未穿衣服,急忙又跑回木榻。

    忽聽彭秀葦的聲音,冷冷接道:「那石室之內,是我主人閨閣重地,豈是你能去得的?」

    朱若蘭聽到三手羅剎聲音之後心中略覺一寬,知她見多認廣,深悉江湖陰詐,陶玉鬼計雖多,卻不易逃過她一雙眼睛。

    只聽沈霞琳歎道:「姊姊不要這樣對他,他是我寰哥哥很好很好的朋友。」

    陶玉格格一陣大笑,道:「你寰哥哥被什麼人打傷了,不知他傷勢如何?」

    朱若蘭聽得暗暗罵道:「哼!好個陰險狡猾之徒……」

    她心念初動,忽覺眼前寒光一閃,趙小蝶右手已抓起枕邊匕首,對準夢寰前胸,眼神湛湛,逼視在夢寰臉上,但她左臂仍然緊抱著夢寰身子,半裸嬌軀仍緊偎在夢寰懷中。

    這陡然的變故,使朱若蘭無暇再分心旁顧,急聲問道:「蝶妹妹,是不是他有了侵犯你的舉動?」

    趙小蝶笑道:「沒有,不過他人已快清醒了,待他清醒之時,看到我舉著匕首,正觸在他的你前,我想他一定要在吃一驚,他心存害怕,就不會侵犯我啦!」

    朱若蘭輕輕歎口氣,道:「你如真要殺他之時,望能告訴姊姊一聲,不要舉刀就刺。」

    趙小蝶還未答話,陶玉尖銳的聲音,又從石室門外響起,道:「楊兄身受那等重傷,我這做兄弟的,如何能不入石室,探望一番?」

    朱若蘭聽得暗暗叫糟,顯然,沈霞琳已把楊夢寰慘重傷情,告訴了陶玉。

    要知朱若蘭在峨嵋山相救楊夢寰,關於陶玉用卵石活埋危難之事,一直未對霞琳說過,是以沈霞琳迄今不知那段經過。

    只聽沈霞琳長歎一口氣道:「你是寰哥哥的朋友,看他自是應該,只是他療傷正在緊要關頭,什麼人都不能進去打擾,黛姊姊告訴我說,這療傷要費三日以上時間,你要看他,等明天三日夜期滿之後,你再來吧!現在要見他,不但要害他傷勢難愈,恐怕還要害我黛姊姊走火入魔……」

    陶玉驚訝地啊了一聲,道:「什麼,他那樣慘重內傷,還真有療好之望不成?」

    沈霞琳笑道:「我黛姊姊本領大極啦,什麼困難之事,她都有辦法解決……」

    彭秀葦大概是看出了陶玉異常神情,截住了霞琳之言,冷冷接道:「你這人怎麼這等不識抬舉,人家已對你說得十分清楚了,還在喋喋不休地囉嗦什麼。別說那石室中有人療傷,就是沒有人在室中療傷,你也不能進去!」

    陶玉冷笑一聲,道:「姑娘這份尊容倒和說話一般,使人不敢恭維,如果我一定要進這石室,你又敢怎麼樣?」

    彭秀葦道:「那就請試試我七步追魂沙味道如何?」

    沈霞琳似是十分為難,幽幽勸道:「你們不要吵啦,驚擾了黛姊姊,怎麼辦呢?你一定要見寰哥哥,就請在這裡住兩天吧,待他傷勢復元,再見也是一樣。」

    但聞步履之聲,逐漸遠去,幾人似已離開石室門外。

    朱若蘭聽霞琳作主留下陶玉,心中暗暗吃驚,忖道:此人個性陰毒,武功又高,此刻,陡然打上白雲峽來,只怕不會懷著什麼好意。沈姑娘無城府,留他住下,這無異開門緝盜。

    她心中念頭還未轉完,忽聽楊夢寰長長吁了一口氣,倏然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情景,不禁一呆。

    趙小蝶一揚手中匕首,在夢寰面上一晃,冷冷他說道:「你回聚丹田真氣,尚未能完全隱固,快些運氣調息,使氣血運行於經脈之間,自行再回取丹田,然後,還要坐息四個時辰以上,才能算完全復元。」

    這幾句話,雖然指導楊夢寰療傷之法,但因她聲音冷峻,又滿臉冷若冰霜的神情,雖是好話,但聽上去,亦使人有極不受用之感。

    朱若蘭看得顰起眉頭,暗自忖道:你這等冷漠的神態,哪裡像替人療傷的模樣,手舉匕首,倒像是逼問敵人一般。

    楊夢寰緩緩轉動眼睛,目光由趙小蝶臉上移注到朱若蘭身上,嘴唇啟動,微微一笑,正待說話,忽覺一般冷氣,逼到胸前,趙小蝶嬌脆冷漠的聲音,重又響起,道:「快些閉上眼睛,運氣行功,不許說話,也不許看來看去。」

    他本有話要對朱若蘭說,但聞得趙小蝶警告之言,又把目光緩緩轉投到她的臉上。

    趙小蝶陡然一揚黛眉,右手匕首在夢寰胸前一按,怒道:「你這人怎麼搞的,瞧著我幹什麼?」

    朱若蘭看她神態越來越凶,忍不住低聲勸道:「蝶妹妹,他已暈迷過去兩旬之久,現下人雖清醒過來,只怕神智還未恢復。你這般神情對他,叫他如何能安心運氣?」

    趙小蝶對朱若蘭勸解之言,恍如未聞一般,對夢寰反而更凶起來,手中匕首揮動之間,帶起一陣冷風,罩住了他前胸小腹,擦觸楊夢寰前胸,劃破一道寸許長的口子,鮮血汨汨而出。

    朱若蘭只看得心頭泛上來一股寒意,右手疾伸而出,擒拿趙小蝶右腕,想把她手中匕首奪下。那知手指還未觸到趙小蝶右腕上,忽見趙小蝶右臂飄飛而起,心頭一凜,趕忙把右手縮回。

    再看楊夢寰時,已閉上雙目,胸前起伏不定,全身肌肉都微微抖動,原來他已遵照趙小蝶吩咐之言,運氣行功起來。

    只見趙小蝶慢慢坐了起來,把匕首放在枕邊,望著朱若蘭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他要一說話,或是貪看姊姊的冰肌玉體,分了心神,恐怕會使他尚未引為己用的真氣,散滯於經脈之中,要是那樣,不但我們白費兩晝夜替他療傷之功,而且他也將落得殘廢之身。」

    朱若蘭看著夢寰前胸淚淚出血傷口,道:「這麼說來,他胸前傷口,也是妹妹故意劃破的了。」

    趙小蝶點點頭,笑道:「我要不故意傷他,只怕他還不會這樣聽話,不過姊姊儘管放心他這點皮膚之傷,不致影響他運氣行功。」

    朱若蘭輕輕歎息一聲,不再追問,目光凝注夢寰身上,靜觀變化。

    但見他胸前起伏加速,全身波動也越來越大,氣息轉重,臉上泛現出一片艷紅之色。

    趙小蝶忽然輕顰起黛眉道:「唉!以他個人之力,是無法重把那暢行全身經脈的真氣,重新納歸丹田,看來我是還得幫助他了。」

    她聲音中,微帶著一種幽怨,似是對朱若蘭說,也似是自言自語……

    只見趙小蝶把嬌軀移近夢寰,慢慢地伸出右掌,按在他「玄機穴」上,片刻之後,楊夢寰鼻息轉勻,身上波動,也逐漸平息下來。

    忽聽他長吁了一口氣,倏然挺身坐起,俊目圓睜,盯注在趙小蝶半裸的玉體之上,眼光中放射出強烈的情焰,忽的一舉右手,搭在她皓腕上面……

    這一次,趙小蝶沒有掙動,閉著眼盤膝而坐,讓夢寰握著她滑膩的玉腕。

    朱若蘭初見夢寰眼神情態,心中甚是擔心,更是大吃一驚,本欲伸手相阻,但又怕在這緊要關頭之間,驚擾他走火入魔,就這一猶豫間,已被他握住了趙小蝶的右腕。

    出於意外的,趙小蝶並沒有出手反抗掙動,這使朱若蘭安心不少……

    但她哪裡知道趙小蝶。楊夢寰都已陷入極危險的情態困擾之中……

    忽見楊夢寰緊握趙小蝶的右手,向懷中一帶,趙小蝶輕輕地哼了一聲,嬌軀盡投入夢寰懷中……

    她閉著的星目並未睜開,臉上紅暈似火,情態極盡嬌柔,玉頰依偎在夢寰胸前,半啟櫻唇,不停嬌喘……

    朱若蘭本對趙小蝶的定力,有著很深的信心,何況她一直在留心警戒著楊夢寰相犯舉動,是以雖然看出有異,但並未出手相阻,那知越看越覺情勢不對,趙小蝶不但沒有掙脫夢寰擁抱之意,反而婉轉相就,張臂反抱夢寰……

    楊夢寰臉上神情,也是愈來愈見激動,雙手也逐漸放蕩起來,不停在趙小蝶玉體上移動,幾乎遍及她全身各處……

    不知是妒意,還是羞忿,氣得朱若蘭一縱身躍下木榻,她迅快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轉臉望去,兩人已相擁倒在榻上,對她躍下木榻之事,視若無睹。

    這一瞬間,她忽覺心被劍穿一般,忍不住兩行熱淚奪眶而出,一咬牙,轉身向室外走去,她走的很慢,好像每一舉步,都要用盡她全身氣力。

    好不容易,走到門邊,正待舉手拉開石門,忽的心念一動,暗道:蝶妹妹處處戒備,擔心他醒來相犯,楊夢寰亦是心地磊落之人,別說兩人之間素無情意,縱然有心,也不致當我之面,表演出這般纏綿舉動。

    念轉慧生,立時感覺到事情不好,反身一躍,重回木榻,舉手一掌,輕擊在趙小蝶「命門穴」上。

    這一掌拍的正是時候,趙小蝶忽地打了一個哆嚏,睜開了星目,啊地驚叫一聲,玉臂一揮,推開夢寰低頭一看,羞得她粉臉色變,嗚咽出聲。

    原來,她遮蔽胸腹的一件玫瑰色兜胸,不知何時已被撕破,僅掩胯臀的短褲,亦被撕破,如果,朱若蘭負氣而去,或是晚回來一步,後果就不堪想像……

    再看楊夢寰時,已被趙小蝶推到木榻邊緣,臉上艷紅未退,心情仍甚激動,目光爍爍,盯著她幾乎全裸的身軀,嘴角間似笑非笑,呼吸急促,神態極是怪異。

    趙小蝶略一定神,舉手拭去臉上淚痕,探臂抓過枕邊匕首,冷喝了一聲,猛向楊夢寰前胸刺去。

    朱若蘭舉臂一擋,想把她握著匕首的右臂架開,那知雙臂一觸之下,只覺趙小蝶右臂光溜無比,嬌軀直向兩人之間撞去。

    趙小蝶寒森森的刀鋒,已觸及夢寰前胸,聽得朱若蘭急促的叫喊之聲,不覺間往後一緩。

    就這微一緩衝,朱若蘭已到兩入之間,就榻一滾,擋住了楊夢寰身子,舉手把趙小蝶右臂推開。

    趙小蝶氣得星目熱淚泉湧而出,怒道:「姊姊已答應過我,他若有犯我之外,允許我把他殺掉,你這樣護著他,是何居心?」

    朱若蘭歎道:「他雖有犯你之外,但不能完全怪他,你先把衣服穿上,咱們再慢慢的談,如果錯在他一人身上,我決不阻攔妹妹殺他。」

    趙小蝶心中雖氣,但卻不好大使朱若蘭難看,依言穿好衣服,握著匕著,道:「我肯替他療傷,完全是看在姊姊面上,媽媽遺言說得不錯,世間男人,沒有一個好的。」

    朱若蘭趁趙小蝶穿衣之時,暗運功力,拍了楊夢寰「天靈」、「玄機」兩大要穴,使他安靜下來,其實楊夢寰全身經脈已通,傷勢已好了大半,再經朱若蘭拍中兩個要穴,神智逐漸由高燒的慾念中清醒過來,聽得趙小蝶責問之言,心頭頓生感愧,忽的一躍下榻,急向室外奔去。

    這一下,大出兩人意外,朱若蘭顧不得回答趙小蝶的問話縱身一掠,從夢寰頭上飛過,翻身攔住他,問道:「你要到哪裡去?」

    楊夢寰神智雖已清醒,記憶尚未全復,恍恍惚惚中,似乎記得剛才緊擁著趙小蝶並臥榻上之事,聽了朱若蘭問話,仰面思索一陣,答道:「我要出去,找一處靜靜地方,一個人想想看,我做了些什麼事情?」

    朱若蘭看他神態,已知他神智還未完全恢復,微微一笑,道:「你大傷初癒,精神體力均未復原,哪裡能隨便亂跑……」她聲音忽然低得只可對面相聞,接道:「木榻上那位姑娘,就是療救你傷勢之人,快些過去說幾句感謝之話,人家為救你性命,忍受了無限委屈,如果言語間對你有什麼刺傷之外,也要忍耐下去,決不可反唇相激。」說完,舉起皓腕,拉著他一雙手走回木榻。

    趙小蝶滿臉嗔怒之色,手握匕著,目光盯注夢寰,一語不發。

    朱若蘭替他取過衣服,先讓他穿好衣服,才對趙小蝶道:「蝶妹妹!翠姨活在世上時,對我愛護如自己女兒一般,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想著翠姨對我養育恩情,過幾天,咱們一起到你們住的百花谷去,也讓我奠拜翠姨墳墓,聊盡一點孝心。」

    趙小蝶一怔神,忽然拋下手中匕首,垂首閉目,兩行淚水,緩緩由眼角流下,低聲答道:「小婢知罪了,但請公主責罪就是。」說完話,一躍下榻,盈盈跪拜下去。

    朱若蘭急忙伸出雙手,扶起趙小蝶嬌軀,道:「翠姨對我的養育之恩,重如再生父母,咱們以後還是以姊姊相稱的好,我比你大上幾歲,就算姊姊吧!再說妹妹的父親,又是我授業恩師,不管怎麼算,咱們都是姊妹,以後千萬不要再這般對我,你這樣,反使人心中不安了。」

    她側目望了夢寰一眼,接道:「你這人怎麼啦!我蝶妹妹為救你性命,不知道忍受了多大屈辱,還不快拜謝救命之恩。」

    楊夢寰被朱若蘭拿話一逼,只得深深一揖,道:「楊夢寰拜謝姑娘救命之恩!」

    趙小蝶望也不望他一眼,冷冷地笑道:「不是看在蘭姊姊面上,誰愛管你死活!哼!我不殺你,已經不錯了。」

    楊夢寰被她幾句話頂得愣了一愣,緩步向石室一角默默垂首而立。

    朱若蘭輕輕一歎,拉著趙小蝶,一同在木榻上坐下,道:「事情既已過去,尚望妹妹看在姊姊份上,不要再去追究……」她本想,再替楊夢寰辯解一番,但想到這種事難於出口,又難辯說得清楚,只好忍下未完之言。

    趙小蝶緩緩站起身,道:「姊姊再要他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得原,我到外面通知四個使女一聲,準備一下,就回百花谷去了。」

    朱若蘭道:「妹妹既然到了這裡,何不多住幾天,這座石洞,異常廣大,就是再多上幾個人,也有住處!」

    趙小蝶幽幽一笑,道:「謝謝姊姊盛情,我已經很久沒有到媽媽墳上奠拜了,還是早些回去了好。」

    朱若蘭拉著她一隻手,無限惜愛,深情他說道:「我要到翠姨墳上去莫拜一番,過兩天咱們一起走,好嗎?」

    趙小蝶緩緩仰起粉臉,幾度啟綻櫻唇,但卻答不出話,她心中湧集了無比的痛苦悔恨,既痛傷背棄媽媽遺言,又痛楊夢寰相犯舉動,但又不忍太傷朱若蘭惜愛之心……一時間猶豫難決,不知如何是好?

    朱若蘭看著她為難神情和滿臉痛苦之色,知她芳心之中,正為著母親遺言和夢寰相侵之事苦腦,當下輕輕一歎,接道:「我知道,妹妹心中很痛苦,但望看在姊姊份上,不要這樣多尋煩腦,你這樣,我心中十分不安。你雖然身負上乘武功,但卻毫無一點江湖閱歷,縱有絕代聰明,也難防江湖間陰惡鬼謀。何況,你還帶著武林中人視若比性命還重要的《歸元秘笈》,讓你一個人走,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趙小蝶幽幽一笑,道:「姊姊這般待我,我心裡更是感激……」突然她屈膝而跪。

    朱若蘭靜靜地站在一側,直待她祈禱完畢,伸手攙她起來。

    趙小蝶經過一陣祈禱,心情似乎輕鬆不少,臉上那幽怨之色,亦隨著消失,綻唇一笑,道:「我都告訴媽媽啦!我替那男人療傷,完全是為著姊姊,我心中一點也不喜歡他,所以,他雖有犯我舉動,也可以原諒他了。」

    朱若蘭聽她講的十分認真,忍不住接口問道:「翠姨對你說些什麼?」

    她這隨口一問,本是無心之言,話出口心中已覺出後悔。

    只見趙小蝶神情凝重,臉色十分莊肅的答道:「媽媽心中,一直很愛惜姊姊,每日都要對著姊姊的畫像祈禱,彌留之際還不停叫著蘭黛公主,而且再三告訴我,見得姊姊之時,一切都要依你吩咐,姊姊,我做的事,縱然錯了,媽媽也不會生氣……」

    朱若蘭聽她娓娓說來,如有其事,好像翠姨真的在她身側一般,不禁心頭一凜,暗道:難道翠姨陰靈,果然有知不成,怎麼能在片刻之間,使他由痛苦之中,變作歡愉之容?聯想到翠姨養育之恩,不禁頓生尊敬之心。

    但聞趙小蝶長長歎息一聲,道:「媽媽雖然已死去多年,但在我感覺之中,她仍然在我身邊,每當遇上什麼疑難之事,就跪地向她訴說,媽媽就會指示我如何去作。」

    朱若蘭聽她說的神奇,心中雖然不信,口頭上倒是不好反駁,淡淡一笑,道:「有敵人來了白雲峽,咱們出去瞧瞧去,妹妹可把調息之法傳給他,留他在這裡養息吧。」

    趙小蝶側臉望了呆站在石室一角的夢寰一眼,只見他垂首閉目,臉泛愧色,一派拘謹神情,心中忽生不忍,聲音也較前柔和了很多,道:「你再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復元,最要緊是,把我助你真氣,借為己用,先行百骸,再納丹田,運行三次之後,即能融歸己有。」

    她說話聲音雖然柔和許多,但神態仍甚冷漠。

    朱若蘭輕步走到夢寰身側,低聲慰道:「快去依言而作,等一下,我帶琳妹妹一起來看你。」

    楊夢寰慢慢睜開眼睛,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息。

    朱若蘭本想扶他到自己臥榻之上,但又想不便當人之面,做出那樣親熱舉動,暗暗歎息一聲,和趙小蝶攜手出了石室。

    楊夢寰得趙小蝶以本身修練的真氣相助之後,本已大好,身受陶玉太陰氣功暗算,亦被趙小蝶以本身真氣迫出體外,再運兩次運氣調息,登時感到全身舒暢,百脈俱通,正待再第三調運真氣,忽聽石門一響,微風颯然,人影閃動,陶玉帶滿臉笑意,躍落身側。

    他目光盯在夢寰臉上望了一陣,忽然格格大笑道:「楊兄好大的福命,兄弟實在想不到咱們還有今日這見面之緣。」

    楊夢寰歎道:「這一年來,有如渡過百年一般,想起身歷凶險,直似一場夢景……」話停止處,忽然一頓,仰臉思索一陣,接道:「陶兄,咱們在峨嵋山中,好像見過一面,那時我傷勢甚重,不知是否記憶有錯?」

    陶玉心頭微微一驚,略一沉忖,立時笑道:「不錯,不錯,那時楊兄正身穿黑衣的女人,困一座山洞之中,兄弟曾與那女人動手相搏。……」

    楊夢寰道:「那女人就是名傳江湖的玉蕭仙子,陶兄只怕不是她的敵手。」

    陶玉看夢寰神情,毫無懷疑之色,知他當時神智已昏,無法回憶起當時經過,心頭一寬,道:「說起來慚愧的很,兄弟竟連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也打不過,被她擊落在懸崖下水潭之中。」

    楊夢寰道:「玉蕭仙子之名,早已震盪江湖,陶兄敗在她手中,也不算什麼丟人之事。」

    陶玉道:「勝敗之事,兄弟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未能救得楊兄,不無愧疚之處。」楊夢寰道,「陶兄為我,身歷落水之險,深覺不安,雖未能救得兄弟,陶兄已盡心盡力,兄弟仍然感激得很。」

    陶玉微微一笑,道:「剛才已得令師妹述及楊兄受傷情形,兄弟十分擔心,只是楊兄正值緊要療傷關頭,不便驚憂,只得在洞外等候……」

    楊夢寰歎息一聲,說道:「待我再作一次運氣調息之後,咱們尋個清靜地方,再作長談,我正有很多事請教陶兄呢。」

    陶玉正待答活,突然石室外面傳來朱若蘭的聲音道:「哼!那個奇裝異眠,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壞透了,你以後再見他之時,千萬可要小心……」

    只聽沈霞琳幽幽答道:「他是寰哥哥的朋友,我怎麼能夠不理他呢,……」

    但聞兩人談話之聲,由遠而近,瞬息間已到了石門外

    陶玉忽然一舉右手,按在楊夢寰背後「命門穴」上,提高聲音,叫道:「楊兄,讓做兄弟的助你一臂之力,看看效力如何?」

    他餘音未全落,朱若蘭已躍入石室,但見他右手按在楊夢寰要穴之上,不禁驚得呆了一呆。

    要知那「命門穴」乃人身十二死穴之一,陶玉只要微一吐蘊在掌心內勁,立時可把楊夢寰震死掌下,處在這等情形之下,叫她如何不驚!

    只聽陶玉格格地大笑一陣,說道:「楊兄氣血已可暢通百穴,傷勢已經大好,再經過一次調息,就可以完全復元……」

    朱若蘭冷笑一聲,接道:「哼!貓哭耗子,裝的什麼假慈悲!」

    陶玉口中雖對夢寰說話,目光卻盯在朱若蘭臉上,這時,她已換著女裝,玄衣裹身,嬌軀玲玫,瑰麗容色,耀眼生花,只看得陶玉目眩神弛,忘記了身置何處。

    朱若蘭看他一雙眼睛,只管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禁心頭大怒,微一晃肩,已欺到陶玉身側,正待揮掌擊出,忽見陶玉按在夢寰「命門穴」上右手微微向前一推,楊夢寰靜坐的身軀,倏地向前一傾,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朱若蘭心頭一凜,急忙向後躍退。

    只聽陶玉格格一笑,道:「楊兄快請凝神行功,眼下你真氣正運行在全身經脈之中,要是分心旁騖,岔了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楊夢寰被他按在「命門穴」上的右掌一推,忽覺一股潛力,侵入體內,那運行真氣,立時凝滯不動,覺著有異,才睜開雙目,但聽得陶玉上叫之後,趕快又閉上眼睛,凝神行功。

    聽覺那侵入體內潛力,倏然消失,滯凝真氣,重又運轉全身經脈。

    朱若蘭已和陶玉動手兩次,知他武功,要比夢寰高出很多,何況他此刻已把右手按放在楊夢寰「命門穴」上,她心中如輪轉般,思索一陣,目光移注在他臉上,說道:「你不要傷害他,什麼事,咱們都可以談。」

    陶玉微微一笑,道:「第一件,咱們都不許提起以往舊事,免得鬧出誤會。」

    朱若蘭道:「好吧,不過,得定出限期,難道咱們今生今世,都得受此約言限制不成?」

    陶玉道:「以三月為期,時間不算長吧?」

    朱若蘭冷笑一聲,道,「不算長,也不很短,你還有什麼話,請快說吧?」

    陶玉道:「第二件事,三個月內。彼此不能有相犯行動。」

    朱若蘭道:「你難道不準備離開這裡了?」

    陶玉道:「不錯,我想和你們在一起玩它三個月,再走不遲。」

    朱若蘭心中雖然極為不願,但見陶玉緊搭在夢寰「命門穴」上的右手,早蓄勁待發,只得委委屈屈地答應了

    金環二郎格格一笑,忽然閉上眼睛,潛運真力,攻入楊夢寰「命門穴」。

    楊夢寰只覺一股熱流,催動運行的氣血,片刻之間,已遍達四肢百骸。

    朱若蘭和霞琳,靜靜的坐在一側,看著陶玉助夢寰氣血運行。

    要知陶玉此刻的武功,已非昔年可比,內功亦有極大進境,不足一刻,楊夢寰那運行全身經脈間的真氣,重又納歸丹田,忽地睜開眼睛,望著朱若蘭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大概可以算完全好了吧?」

    朱若蘭還未及接口,陶玉搶先接道:「楊兄的傷勢,已算全好,只要再能安心調養幾天,待身體復元之後,就可恢復昔日雄風了。」

    楊夢寰剛才被陶玉用內家潛力,幾乎逼散運行在經脈中的真氣,正值緊張關頭之時,是以聽得陶玉告誡他凝神運功之後,立時聚精會神,運氣行血,又得陶玉以本身功力相助,使全身氣血行速大增,意與神會,心無雜念,對朱若蘭和陶玉一番問答之言,一句也未聽入耳。是以,在聽得陶玉幾句稱讚之言後,回頭笑道:「如非陶兄相助之力,只伯我還得多加幾天調息時間,才能氣達百穴,血暢全身經脈呢。」

    陶玉收回置放在夢寰「命門穴」上右乎,道:「好說,好說,如果要是兄弟受了楊兄那等慘重之傷,恐早已屍冰骨寒多時了。」

    楊夢寰歎道:「我這次所受之傷,確是慘重至極……」他目光忽然轉投朱若蘭臉上,接道:「都多虧這位朱姊姊,援手相救,才得死裡逃生。」

    朱若蘭綻唇一笑,道,「你應該謝那位趙家妹妹才對,不是她,你哪裡還有命在?」

    楊夢寰想起剛才趙小蝶對自己冷漠神情,不禁默然垂自。

    陶玉突然站起身子,對朱若蘭深深一揖,笑道:「在下該代楊兄謝謝朱姑娘援手相救之恩。」

    朱若蘭臉色微微一變,道:「哼!你不要裝得若無其事一般,總有一天,把你的惡跡告訴他。」

    陶玉格格一笑,故意打岔道:「好說!好說。」

    這時,沈霞琳也已進了石室,截住陶玉的話,叫道:「寰哥哥,你的傷好了嗎?」一張雙臂急向夢寰懷中撲去。

    她這近月的時日之中,為擔心夢寰傷勢惡化,受盡了痛苦折磨,驟然見他傷勢大愈,不禁喜極而位,伏在夢寰懷中,淚水泉湧而出,雙臂緊緊抱著夢寰,接道:「要是你不能活啦,我和黛姊姊,那要陪你住在一起,仍然可以天天跟你見面,所以,前天你傷勢重的快要氣絕之時,我也沒有灑過一滴淚水。」

    楊夢寰理理她的秀髮,笑道:「這些時日之中,恐怕苦壞你了!」

    沈霞琳緩緩鬆開緊抱夢寰的雙臂,抹去臉上淚痕,抬起頭笑道:「我沒有什麼苦,受苦的都是黛姊姊,她要想法子救你,還要和很多壞人打架,唉!要不是黛姊姊,你是一定不能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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