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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迷藥害人 文 / 臥龍生

    雙方纏綿,溫存了一陣後,杜秋鈴聲道:「生哥,不是我怪你,本來我們已有婚約,我整個人都是你的,只是……只是……」

    「只是你奇怪我何以會這樣做?對不?」

    「本來嘛,」杜秋鈴明眸一閃,道:「你一向不解風情,這次卻如此性急。」

    路春生歎了口氣,自將一腔怨氣強壓下去。

    因為——從她的神色和言語中,顯知「杜秋鈴」受制迷藥,毫不記得經過情形。

    不說明固然引人懷疑自己的人格。

    但說明之後,對方一定會羞愧難當,自感無法做人。

    在這兩方面比較下,他決定不說明真像,寧可自己默認,而不願對方心裡上產生陰影,影響她未來的一切,杜秋鈴見狀,以為真是像她想像的那樣,不覺芳心一酸,滾下兩行豆大淚珠,道:「生哥,現在我一切都給了你,你……你可不能變心……。」

    「當然不!」

    路春生一面回答,一面作勢催她下床。

    可是——她的心中,卻還有許多疑問,起身中,兀自問道:「生哥,咱們在這密室中……發生了事情……,你那個女管家『巧手何姑』李明珠,又在那裡?」

    「她麼——!」對方一提起李明珠三字,立使路春生想起昨夜之事,一箭雙鵰,頭一個就是她,當然感到心虛,不好答覆。

    但——對方卻不放鬆,再一次說道:「對!我問的正是她呀。」

    「我們暫時不談她……」路春生含糊的回答著,因為經過夜來思索,他已然明白了「李明殊」的心意。

    這個身為「風流教」二代教主的少女,對自己深具愛意,雖然外號「毒情仙子」,可是不但沒有橫刀奪愛之心。並且因為愛,而犧牲貞操,為自己永除「情絲蠱」的奇毒,間接也治好了「白衣龍女」……

    可是,如果自己照實講,「白衣龍女」恐怕不會相信,甚至會由嫉而恨,辜負了「毒情仙子」一片芳心。

    沉吟中,「白衣龍女杜秋鈴」已然整衣停留,指著個郎手中的「五龍金劍」,問道:「生哥,那風流教主既然與我們為敵,怎麼又把劍送還了呢?」

    路春生答道:「那教主也不是極惡之輩,一切出乎誤會,誤會既消,當然把劍交還。」

    「嗯——,而且她還讓我們出去?」

    「不錯。」

    「難道她就毫無條件?」

    「條件?」

    「她不是要那!『大神寶經』嗎?難道不要了?」

    「這個——。」

    路春生答應聲中,猛然頓住,不由得奇怪的忖道:「是呀!

    以風流教主的個性來看,決不是半途而廢的人,她怎能如此善罷甘休,難道李明珠會私自傳授不成?」

    想到這裡。

    他又記得昨夜李明珠進入密室之時,一身盛妝打扮,如同新嫁娘一般,顯然對於捨身療毒,早有準備。

    那麼,她這種做法,難道「風流教主」會不知道,抑或是已予同意,而且這又是什麼一個計劃?

    面對著兩個疑問,他頓時遲疑起來。

    心想去找李明珠當面問明。

    但李明珠若以本來面目出現,必又引發杜秋鈴的小性……。

    猶疑中,杜秋鈴雙目不炯,一個勁盯視著他的表情,她芳心中也有一團疑雲,只想在表情上找尋答案。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銀鈴似的口音,透幕傳來,竟使路春生心頭怦地一聲,幾致俊面變色,露出破綻。

    原來此人非別,竟是「毒情仙子」李明珠,她以一種鎮靜平穩的語調,朗朗然說道:「兩位整頓已畢,請快點離開,不要誤了時刻。」

    「是——」路春生穩住心神,忙於答應。

    但杜秋鈴一聽,馬上面色大變,道:「這人的聲音,可不就是『巧手何姑』李明珠嗎?」

    路春生聽到李明珠催促,心裡早記起「碧靈者魁」和八大門派要來此地,他想早些出去,也許能應付一邊,以免「風流教」大遭殺戮。

    於是。他不遑作答,伸手一招杜秋鈴,虎目四射,就要尋路而出。

    但——「白衣龍女杜秋鈴」又是另一想法,個郎愈急,她的好奇心愈重,逕自—扭頭,朝聲音來源喚道:「巧手何姑,你既然說話,何不出來見我!」

    路春生見狀,只好代答道:「她不是巧手何姑……。」

    話聲未完,杜秋鈴柳眉一挑,杏眼圓睜道:「哦,她不是『巧手何姑』!那她倒底是誰?」

    「她是風流教的小教主,『毒情仙子』李明殊……」

    「可是,她們就是一個人。」

    「不錯。」

    「那麼,上次到我家中來的時候,她是化妝出現的了?」

    「也不錯。」

    「你事先知道。可是卻串通一氣……。」

    「並不是串通騙你,而是怕外人起疑。」

    「起疑?有什麼可疑的?」

    「她是風流教中人,不願顯露真像。」

    「好吧!」杜秋鈴心中酸意大作,吸了一口氣道:「我總不算外人吧,那麼叫她出來一見,應該可以吧。」

    說到這裡。

    在路春生來不及答覆之前,李明珠已然應聲答道:「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見你!」

    杜秋鈴一聽,立於反問:「你為什麼不見,難道是見不得人嗎?」路春生知道她因為妒嫉生疑,大失常態,馬上制止道:「不見址不見,秋妹不可強迫。」

    杜秋鈴不便再逼問,但不由櫻辱一撅,轉向個郎道:「好吧,可是你得告訴我一件!」

    「那一件?」

    「她的長像如何,還是像化裝的『巧手何姑?』還是很美?」

    「很美。」

    「而且很年輕?」

    「嗯——」

    「比我如何……?」

    問到一半,路春生已然出言截住,道:「時間要緊,咱們還是早走的好。」

    好字出唇。

    立聞嗖嗖之聲不絕。

    只見那重重錦幕,扇扇自移。

    片刻後。露出了無數門戶,一條筆直甬道,深達數十餘丈。

    路春生見狀,忍住了心頭幾個疑問,伸手搭杜秋鈴玉腕,兩道奇快身形,逕朝甬道中射出!

    一路上。那些暗門密道,過一重,關一重,暗甬外埋伏的教中女徒,無不垂手讓道,竟無一人發問。

    約經盞茶時分。

    這雙青年男女,早出了教中總壇,到了山峰外面。

    在這片風和日麗,山川如錦的美景中。

    路春生停住了電閃雲飄的身法,仰天長吸數口清氣,像要把密室中三天的鬱悶,一口吐盡。

    「白衣龍女杜秋鈴」也感到心神大暢,耳目一新,美目四顧一周,出言問道:「生哥,你這麼急著走,究竟目的地何在?」

    「我的目的是去『達摩巖』。」

    「達摩巖!那是武林聖地,我早想去瞻仰。」

    「但我不是為了瞻仰,而是要去巖前面壁,尋找解經之法。」

    「那正好哇,你打坐,我護法……。」

    「不!此行恐有凶險,你不如不去。」

    「不去!」杜秋鈴星眸一眨道:「難道你又要去武當山不成?」

    這句話,勾起了他的疑問,立於還問道:「對啦,你在武當山有何不好,為什麼一人趕來?」

    「杜秋鈴」嬌靨發赤道:「武當山雖好,可是我惦記你,而且父仇不共戴天,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報呀……。」

    「那麼,『烈陽道長』可知你私自出山?」

    「我留有書信,他該知道。」

    「秋妹!」路春生腔色一整,道:「我早將理由告訴過你,可是你偏不聽,尤其私自出走,難免『烈陽道長』操心,說不定他又得四處找你下落。」

    「這樣說,你不高興我來。」

    「不是不高興。而是不必!」

    「那麼……你是否要我再回去呢?」

    「事實上回去的好!」

    「哦——!」杜秋鈴面色一變,道:「恐怕你除了前面的理由,還另有用意吧!」

    「難道你又疑心李明珠?」

    「坦白講,我是有點懷疑。」

    「你未免多心……」

    「要我不多心很容易。」

    「怎麼樣?」

    杜秋鈴嫣然一笑道:「讓我跟你去,就沒有疑心了。」

    路春生被她說得左右為難,帶去是必有意外,不帶去也不妥當,因為『碧靈魅影』既也趕來,很可能另有變故。

    於是。他稍一思索,終於點頭道:「好吧,我們就一道去,可是遇敵不可爭先,凡事聽我調度。」

    「一切遵命!」杜秋鈴心願已達,馬上改變態度,笑容滿面的答道:「你是『武林宗主』,我當然要跟從你。」

    「那麼,我們先向……先向東方走。」

    「不對吧,往『達摩巖』應該是向北。」

    「不,先向東!」

    「為什麼?」

    路春生堅持先東,其目的是想阻住八大門派或『碧靈魅影』,免得風流教,兩面受敵。

    可是。「杜秋鈴」不懂這些,自然大惑不解。

    路春生無法斷定那一批人會從東方來,對於她的疑問。僅只簡半單答道:「我想這一方會有敵人,與其讓別人來追,不如迎上前去——」

    話聲中。

    立將「五龍金劍」拋給杜秋鈴,身形卻奇奧一劃,當先朝東射去。

    只見兩道輕捷身形,一先一後,瞬已穿入森林,還不到三十里路,林萌中「颼」!「颼」連響,一片衣襟帶風之聲,躥出十名惡客!

    路春生果見有人,腳步驟停,凝立當地,冷森森的眼芒,像夜空閃電般,直朝四面一掃!

    「哈哈哈哈!」

    勁笑聲,從路春生唇邊發出,隨以嚴峻無比的口音,緩緩哂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們居然又來了!」

    原來來者非別,竟是「毒爪房子安」等「十邪」!

    當日路春生未習武功,遇上他們圍攻「白衣龍女杜秋鈴」,想奪「五龍金劍」,這是他認識杜家父女的起因,但當時飽受奚落,餘恨猶新,現在狹路相逢,怎能饒得!

    至於「杜秋鈴」也是一樣,她不發一言,卻將「五龍金劍」一抽,「嗆啷啷」一泓秋水似的劍芒,只映得刺人雙目。

    可是——那「十邪」也自有一腔邪火!

    當日奪劍將成,偏偏遇上身懷宗主遺命的路春生,他們為要遵守眾魔命令,不敢傷他,但現在情形不同,他們更要洩憤!

    就在路春生笑聲剛停時——「毒爪房子安」手勢一遞,「嘩啦啦」一片鐵索震耳聲,十邪各將奇形兵刃,紛然抖出。

    「臭小子!這次老子們可不能輕饒你,除非乖乖的獻出經劍,否則的話——。」

    「怎麼樣?」

    「要你二人粉身碎骨!」

    路春生不知「十邪」之後,還有哪批人來,為求查明真像,故意一聲冷哼道:「嘿嘿,許久不見,你這批下三濫居然升了一級……」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次你是劫劍賊,這回也曉得搶奪寶經,可不升了一級!」

    「房子安」饒是下流,也不由臉上一紅道:「少廢話,交出來讓你滾蛋!」

    「哦!你居然連那些魔星都不怕了?」

    對方一聽,面上忽現得意陰笑,道:「魔主有令,只要你項上人頭,別的不管!」

    「真的?!」

    「嘿嘿嘿嘿!信不信由你……。」

    「奇怪?」路春生心中驚噫,默然忖道:「這老魅詭異多端,不露真面,無非是想先騙到寶經內容,後下毒手,怎麼——他忽然改變了呢?」

    饒是路春生聰慧過人,但他想不到「老魅」已然偷聽去寶經全文,對他再無保護的意思。

    可是——「毒爪房子安」這句話,卻無異提出警號,路春生疑心一動之下,亦復不動聲色,往下探問道:「依你說,老魔頭是要置我死地,早先禁令,已然廢除了?」

    「嗯——!」

    「可是,你為了寶經寶劍。卻敢違犯他的命令,敢放我們走?」

    「這……這……我當然敢。」

    「房子安」嘴硬心虛,故作大方,但路春生早已看穿,不由冷叱道:「我早知道你不敢,這句話無非想騙取寶經罷了,可是話說回來,你憑什麼把握,認為勝得過我們?」

    「哈哈!」房子安心計已洩,再不隱瞞,竟自泰然笑道:「你倆個又怎麼樣!那小妞本是馬前敗將,若非老子手下留情早就解決了……。」

    路春生報以輕蔑一哂,道:「請別提起那一次,當日『白衣龍女』單人獨劍,你們已經沒辦法,至於本人殺卻五大魔星的事,總該有個耳聞……。」

    「五大魔星死於怪毒,與你的武功並無關係!」

    「哦——!」路春生應聲之中,心頭一亮!

    因為五大魔星死於「情絲蠱」的事,外人並不知情,一定是「碧靈魅影」事後進入洞府,查得真像!

    從這一點,他證明了對方沒講假話,也證明了「老魅」確有殺他之意,只是他還不曉得寶經也已洩露,對老魅的改變心機,一時猜想不透。

    心念中。

    回頭一顧,向含怒不語的杜秋鈴交換一個眼色。同時暗運奇奧內功,上前兩大步道:「房子安!你上次的狂態早該受懲,想不到還這樣大言不慚,不知死活,看樣子,一定有人撐腰,否則你不敢……」

    「哈哈,你現在聰明多了,撐腰的是有——」

    「是誰?」

    「房子安」陰笑連連,故作神秘道:「咱們打開窗子說亮話!如果沒有,老子們也不會現身,現在先纏住你們,少時讓你自己看罷!」

    對方自以方這是俏皮話,想不到反面自速其死,因為路春生想法正相反,他想的是趕快解決,以免人多手雜。

    只聽對方諷譏未畢,場心招式已動,一式快得使人看不清的「陽飆勾魂」,如火如荼,分掃四面,右手「陰玄奪魄」,又朝房子安隔空劈去。

    那「房子安」嘴上雖硬,心中卻想拖時間,一見掌風發動。早已身形疾退,雙手齊揚,借「奪命三爪」長鏈之利,反抓他的雙臂。

    「砰!砰!」

    兩股撼山僳岳的氣柱,震得樹木狂擺,枝葉紛飛。

    「房子安」幸得早有戒心,一招不曾打實,可是那股冰雪似的寒勁,已使他週身一噤,蹬退了三個大步。

    那時快,說時遲。

    路春生一式奏功,杜秋鈴也已一聲嬌喝,「五龍金劍」劃出丈五金芒,搶攻面上!

    「秋妹住手!」

    「生哥,你——?」

    「你別爭!替我壓住外圍,以防逃者!」

    杜秋鈴曾經答應凡事聽他調度,聞言也不爭持,長劍一收,反退數丈,一雙美目注定全場,就看「十邪」攻勢。

    房子安見狀,還以為以多敵寡,或有可乘之機,喉間怪嘯半聲,立見群邪齊縱,同向插心圍上。

    路春生正要他們集中,真元一進,護住全身,雙臂繞身疾圈,對方那「奪命三爪」等刃,一進入身前尺許,無不一滑而過。

    就等對方招式使盡,兵刃齊集身前時——他立刻吐氣開聲,勢若晴空霹靂,同時雙手招式暴插,掌緣未到,勁風先行,以排山倒海之威,直向對方推去。

    「砰!砰!」兩聲巨震,隨之以勁氣旋嘯之聲,對方一連串悶吭痛號,「登!登!登!」立有六七中敵人,蹌然倒退。

    那幾個退得遠些的,也不顧餘黨生死,一翻身,就想四散逃命!

    「那裡走!」

    「杜秋鈴」早已忍耐不住,嬌叱中人隨聲出,劍隨身動,凌空劃出個美妙半弧,照定對方背影削落!

    「哇——!」聲聲慘叫,血雨漫空。

    數名中傷狂徒,不敵「五龍金劍」切金斷玉的鋒芒,竟被這從後襲來的快劍,劈得肢殘體缺,納命當地。

    「毒爪房子安」一見大勢不佳,充滿恐怖的眼珠一掠全場,啞嘯半聲,疾將「奪命三抓」收到手內。

    緊接著——身形一滑,就想乘機而逃,可是,場心內路春生疾射而追,戰圍外劍光暴閃,「杜秋鈴」招如電掣,橫截退路,眼是進退無門,求生乏路,於是他顫危危發出最後的嘶叫:「大家突圍,快點。……」

    但「點」字未落,掌風已到後心。

    此時,房子安。只想求生,不顧臉面,一個「懶騾打滾」,就朝草葉中滾入,但其他餘黨卻已慢了一步。

    又是幾聲慘嗥,「篷!篷!篷!」

    數具骨折筋摧,血箭迸流的屍體,已然蹌踉翻滾,僵仆當地,那持劍壓陣的杜秋鈴——一見「十邪」之中,已死其九,就剩下一個罪魁禍首的「房子安」,頭也不回,沿地飄躥,不由得牙縫中進出恨聲:「無賴賊,那裡走……!」

    玉腕一掄,「五龍劍」削出層層金波,把沿地樹枝茂草,絞得四散飄飛,眼見得「房子安」無可遁形,就要斷頭濺血!

    可是——路春生卻身形一緊,快若行雲,悄悄的趕上前來,左手凌空一翻,三個指頭,輕扣住她的玉腕!

    就在這一剎那間。

    「房子安」一陣疾躥,瞬出十丈。

    「杜秋鈴」對個郎這個舉動,簡直大出意外,下意識的玉腕一掙,低聲問道:「生哥,他豈不會逃掉!」

    「逃不掉,」路春生眼神一閃道,「他必然朝著有救兵的方向跑,暫時留他一命,倒看是那些人來了!」

    「哦!我懂啦!」杜秋鈴芳心恍然,兩人就隔著一段距離,如影隨形,跟著「房子安」,朝前飄射。

    這一來。對方直如喪家犬,漏網魚,進出十二成功力,妄求活命。

    他倆人目光如電,遍掃當地,身形似風馳電掣,逐月流星,大約盞茶時分,漸來到平原之地。

    那「房子安」一出林緣,馬上凝集真元,一聲狂吼,道,「路春生來了,諸位——快來罷——。」

    這一響徹四周的吼聲中。立見人影疾動,交叉飄旋,數十條功力不凡的身形,齊向他們射至。

    「呀!這些人是誰?」

    杜秋鈴芳心一凜,側首發問,路春生卻心有成竹,泰然答道:「現在還看不清,近一點再說!」

    話聲中。身形暴出,如箭離弦——那「龍游滄海」的奇奧輕功,快得像一道電光,立刻趕上了「毒爪房子安」,但見手掌一伸,無聲推出,直等到沾及對方衣襟,才將掌心一推,一線「陽飆勾魂」的駭人真元,馬上透掌射出!

    「砰!」一聲悶雷似的震燥聲!

    房子安立感泰山壓背,五臟如焚,痛苦之深,無可言狀,他本能的想要叫喊,但是口一張——發出來的不是叫聲,而是一股朝赤狂湧的心血,背後一大段脊椎骨,已然震為齏粉,頓時心肝爆裂仆倒當地!

    再說路春生手斃狂徒,腳下並未稍停,跟對面數十高手,仍以奇快絕倫的速度,互相接近——就等到定睛細看時。

    只見來此僧道俱全,卻無俗客,不由得去勢疾收,俊面一凜,「杜秋鈴」一看這樣,也不由芳心發忒,悚然一個寒噤!

    原來這一批不是別人,而是八大門派的絕頂高手,除了到過「雷霆莊」,慶壽的代表們,更有八位氣定神清,年高德劭之輩,不用問,也知是他們的掌門人親自出馬!

    「杜秋鈴」等到來人已近,全都看清,倒將緊張的神情一寬,附耳說道:「生哥,他們跟你雖然有過節,可是並無深仇,應該不會將你怎麼樣吧?」

    路春生此時計算已定,亦自泰然答道:「他們主要的目的是要廢除我『武林宗主』的封號……」

    「你能讓他們廢嗎?」

    「為了神龍奇俠,和前輩宗主,當然不能!」

    「那……那豈能避免一場慘鬥?」

    「這個我——」

    「我」字未完,三十二名高手早已一字排開內中少林「太慧大師」,邁前一步,伸手戟指道:「稟各位掌門人,這就是濫得虛名的『路春生』,請示發落。」

    「哦——原來如此年少!」

    應聲中,一位鬚眉如雪,面如滿月的老和尚,壽眉揚處,眼中異光燦然,以驚訝的表情說道:「果然如此少年,難道他以幾個月的功力,竟能擊退各派代表?」

    此言一出,衡山「法空」,青城「玉冊」五台「禪深」,崑崙「凌風一劍」崆峒「道妙,道玄」,峨嵋「石印」等二代門人,都愧然點頭羞慚不已。

    同時。

    人群內身形一錯,這批人垂手退後,另換出七法相莊嚴的老翁,正是三道三僧,另一位卻是紫衣衲鞋,不僧不道。

    再說那少林上院掌門人,目光一移,已移到「白衣龍女杜秋鈴」的身上,他一看「五龍金劍」,立刻單手一立,聲若洪鐘的說道:「這位姑娘,想必就是『雷霆劍客』的令嬡了?」

    「杜秋鈴」一見乃父故交,也忙將長劍歸鞘,俏生生襝衽旋禮道:「小女子正是杜家後人,先父壽誕,承各位派人前來,就此致謝。」

    「姑娘不必客氣。」對方面色歉然。莊肅答道:「老衲乃少林『太聰』長老,令尊大人去世,老衲等未曾親來祭奠,還請杜姑娘海涵,至於另幾位掌門人,也請當面一見。」

    對方說到這裡,大袖一翻,先指著三僧,依次介紹了:衡山主持「鐵磷長老」。

    五台主持「玉柱長老」。

    峨嵋主持「法潮長老」。

    然後再引見三位道家,他們是:青城山「宏景真人」。

    終南山「莊虛真人」。

    崆蛔山「文華真人」。

    至於那非道的老人,卻是昆倉山上,自成一派的「紫衣仙翁」。

    這八位和那武當「烈陽」,共為武林九大掌門,乃屬正派精英,一時俊彥,因此「杜秋鈴」端然正色,依次見禮已畢,但為了心切個郎,不兔睛含焦灼,一雙明眸,下意識的逕朝路春生一瞟。「太聰長老」何等精明,早看破「杜秋鈴」為難的心情,立刻道:「杜姑娘,今日老衲前來,只是與這路施主有一事相商,姑娘盡可置身事外,也免得兩下不便。」

    「這個……」

    「杜秋鈴」確實為難,囁嚅之中,路春生已然接住話頭道:「秋妹,你且退後一步,凡事由我來應付罷。」

    「你……你一個人……能應付」

    「當然!而且你答應過聽我調度,想必沒有忘記!」

    這一來「杜秋鈴」不便多言,默默地飄退數步,於是路春生挺身而出,面向八大掌門說道:「諸位請了,你們的來意諒必就是要廢除『武林宗主』名號罷?」

    「不錯!」八大掌門異口同聲,「太聰長老」更予補充道:「只要你肯自動放棄,傷我們人一節,可以不追究,」

    「長者的條件倒很簡單,因此號乃各派所尊,上代宗主『文若虛』老前輩所傳,豈能廢得!」

    「我們要廢的是你,文老前輩不在其內。」

    路春生微微笑道:「我本來也無意妄居尊號,只因師兄『神龍奇俠』遺命,才予應允,這一點,想必武當『陽**長』已經轉告過!」

    「太聰長老」壽眉一軒,正色辯道:「烈陽兄確有此言,可是他也說過,閣下不成材料,貽笑大方……」「這是我不允習武,他才有此氣憤之詞,你們現在再去問問看,他一定不會這麼講。」

    「嗯!他後來又改變了口氣,可是——」

    「可是什麼?」

    「烈陽兄年紀高邁,將此事的處置,實在欠通,因此,八派同來,表明我們自己的意見。」

    「所謂自己的意見,也無非各門徒圍攻不勝,一面之詞而已!」

    「嘿,施主言重了!」太聰長老冷哂半聲道:「管束門人是我們各派之事,不必尊駕勞心,你乾脆說一句,倒底是自動放棄,還是——。」

    「不放棄又如何?」

    「那體怪我們無禮!」

    「諸位也太過自信了!」路春生劍眉聳立,星目中兩道寒芒,猶似夜空曳閃,一字一頓道:「本人既然接受封號,決不容任何人濫加侮辱!」

    八大掌門也同聲應道:「這麼說,我們可要廢你武功,並且追出前代『武林宗主』遺命,到時不要追悔!」

    話已至此,勢難挽回,眼見得劍拔駑張,戰機將啟,路春生卻不慌不忙,冷靜的再問一句道:「諸位除了找我之外,可還有別的事沒有?」他這話的意思,是想查明對方有否要和「風流教」拚鬥的動機,那「太聰長老」也極機警,竟自淡然答道:「閣下管自己的事都有問題,何必再生枝節?」

    「既然長老如此自信,說又何妨,而且你們以八派元老身份,總不至於偷雞摸狗,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俗語說,「遣將不如激將。」對方受此一激,竟然臉露紅雲,應聲答道:「老衲等既然出山,對於邪魔外道,自然也要掃蕩……。」

    「那麼,舉個例子看看!」

    「附近的『風流教』就是一個!」

    「風流教也在其內?」

    「當然!」

    「我看不對吧?」

    「怎見得?」

    「長老口稱掃蕩邪魔,卻與那『十邪』打交道,豈不矛盾嗎?」

    「太聰長老」面色一紅,辯道:「老衲焉能真和他們往來,只不過是一時利用……。」

    「原來你是利用他們!」

    「是呀……」

    「長老差矣,你不但沒利用上他們,反被他們利用了。」

    「此話怎講?」「風流教既是十大魔星之列,『十邪』豈能幫助你們,無非是鼓動諸位,來尋本人而已。並且這風流教也不如想像中的壞,各位真要主持正義,應該先找『鬼門關主』,『笑面人屠』,和『骷髏教主』!」

    「哦!哦!」太聰長老應聲點頭道:「這一來,老衲也明白了。」

    「長老明白什麼?」「想必你與『風流教』有點關係!」

    路春生面色一整,端然答道:「本人對教內情形略知一二,因此好言相勸,你不要想差了!」

    「哈哈哈哈!」太聰長老發也一陣不自然的笑聲,上前一步道:「好言也罷,惡意也罷,我請你馬上答覆,如果不自廢封號,咱們八大掌門立刻下手!」路春生怒上心頭,但為顧及「風流教」的安全,亦即壓住心性,改以冷靜平和的口吻道:「長者何必固執,我倒有個小小條件,廢與不廢,就由這個條件決定,你看怎麼樣?」

    「太聰長老」雙眉一鎖道:「你先講出來聽聽?」

    「諸位說過,如果我不放棄尊號,就要一齊出手,取回『宗主』手諭,那麼,我乾脆跟各位走幾招,我自信必能突出重圍,全師而出。」

    「真的?」八大掌門,幾乎同時出聲,「當然是真,」路春生豪氣如雲,泰然點頭道:「不僅八位可以來,連那二代高手也可參加。」

    「太聰長老」面色又一紅,合怒哂道:「你未免太過自信,有點目中無人?」「本人願意,你何必替我作急!」

    「好,好,好!」對方連說三個好字,暗中咬牙道:「聯手之下,量你難逃,可別怪咱們以眾欺寡!」

    路春生微哂答道:「本人決不怪你,可是聯手不勝,你又怎麼講?」

    「這個……。」「怎麼講?」

    「這個……。」太聰長老猶豫不決,目內寒芒,忙向其他掌門一掃。那七位掌門人彼此對看一番,每人心中都認為三招必勝,因此沉寂片時,並無一人反對。

    「太聰長老」一看這樣,這才點頭道:「好吧,如若不勝,咱們暫不追究,但如要承認你的『宗主』身份,還要看你對武林中有何功德……」

    路春生不等對方說完,馬上接道:「這就夠了,諸位動手罷!」話聲中,身形奇幻一飄,不退反進,猶如玉樹臨風,端立在八大掌門身前不遠。

    那八大掌門,原非等閒之輩,當然不會露出緊張神色,立見「太聰長老」合掌當胸,一聲:「阿彌陀佛。」

    峨嵋「法潮」,五台「玉柱」,衡山「鐵磷」三長老,隨亦合什低眉同宣佛號,連步伐都未看清,已然暗移尋丈,與「太聰」各據四方,嚴陣以待。

    而且幾乎就在同時!

    青城山「宏景真人」也將單掌一立,以鶴唳九天之聲,朗誦了一聲:「無量壽佛!」

    緊跟著這一聲——終南「莊虛」,崆峒「文華」兩真人,也似滄海龍吟,同聲相應,連那崑崙「紫衣仙翁」亦隨著發動身形,以美妙絕倫的角度,穿過四位佛門長老身側,竟將生死八門,一齊鎮住。

    這一番陣勢,堪稱武林未有,聲勢驚人,再加上各派二代高手,他們拔劍移,又將外面一圈,圍得風雨不透——路春生兀立場心,冷靜至極,但見星目異光無半點層色。

    可是——「白衣龍女杜秋鈴」卻在芳心狂濤,香汗涔涔雖然她功力較差,但也知道八大掌門的厲害,饒是個郎矯健,像這樣挑戰群雄,恐怕也難佔上風。

    心念中。全場的空氣像是凝結了一樣。

    三二名僧道高人,星羅棋布,肅靜無聲,每人都暗運功力,就如三二尊石像,僅有衣袂飄飄,劍穗輕動。

    路春生卻像眾星捧月氣定神嫻,他雖然知道來者不善,但為了「毒情仙子」等人的安全,他寧肯冒險一拚,不計利害。

    那時快,說時慢,突見那「太聰長老」一聲勁嘯,雙掌齊推,快如閃電的兩道勁波,猶似怒海狂瀾,直取路春生胸腹,路春生一看對方單人出掌,但餘者仍未發招,不忙不慌,左掌「陽飆勾魂」,以五成力阻擋來勢。

    就聽得——「砰!」然一震,氣渦四旋!

    「太聰長老」的全付真力,震得他朝後一退,而他趁此一退,腳下疾飄,展開了本門奇奧步法,硬生生橫向其他掌門射去!

    再說那各大掌門,誰也沒料到他會如此打法,等到猛然驚覺,路春生勢若飄風,早已逼近身前。這一來——各派掌門,頓失優勢,百忙下不遑傷敵,各保其身,立足秘招齊起,勁叱驚人,「莊虛」,「宏景」三真人,大抽裡拍出「玄門罡氣」,勢若山移海嘯,急自側方阻擋。

    可是——路春生早有計算,饒那三真人快,他更加快了一步,「砰!砰!」然左右開弓,爍石流金的兩股內力,反將對方震得蹌退半步!

    致於「法潮」,「玉柱」,「鐵磷」三位長老,駭然之下,嗔怒橫生,分若三顆流星,照定路春生的背心,合力發掌!

    路春生人雖朗前,腦後卻像長了眼睛,頭都不回,馬上手一翻,穿協反打,一式「龍鱗卷波」,先朝「法潮長老」抓去。

    那「法潮」身為峨嵋尊長,功力見識均非等閒,一看到這前所未見的奇招,立即暴然收勢,腳下連忙停住。

    但是——五台「玉柱」,衡山「鐵磷」,卻因求勝心切,未能見機。只聽「嘶!嘶!」兩聲僧袍大袖竟被指尖括斷一幅。

    路春生仗著功力深厚,機智絕倫,接連間奧招迭出,小勝了七位正門元老,其身形已出了內層包圍,隔外層的二代弟子僅差丈許!

    這丈許距離,就可以決定勝負。

    而以路春生此時的功力和經驗,突圍而出,決非難事,就在佛道弟子,劍掌齊出中。

    他暗將丹田真力一提,頓感身輕如羽,像一顆彗星經天,用「龍雲初現」,凌空劃出一道曲弧,飄射而出,「那裡走!」

    一片暴雷似的勁叱,震耳欲聾,內外兩圍的高尹,齊齊趕到。

    但可惜的是——誰也慢了一步,眼看咫尺之間,他便要脫身圈外。

    路春生不由心情一寬。

    一場凶險惡鬥,就此輕輕化開,那簡直太好了!

    可是,他的寬慰心情,僅似電光發閃,一現而收,接連而來的卻是株然一驚,使其大出意外!

    因為在翩然飄射中,另一條輕捷身形,竟亦如影隨形,悄然跟到,並且一般無形真力,通向背心上生死穴道。

    百忙中,路春生微微扭頭,目稜回瞥,立見一紫色身影,如怪鳥般附背撲來,左手五指駢伸,指尖勁氣,僅差尺許。就要觸到腰肋!

    「糟——!」

    他心中驚噫一聲,自責自怨道:「真該死!我怎麼沒注意到『紫衣仙翁』呢!他們『崑崙』門下,向以輕功飛撲,招出無聲見重武林,怎麼不先對付他呢!」

    悔是沒有用了!

    路春生事至危急,並不慌亂。

    忙不迭健腰一折,凌空反旋,面對「紫衣仙翁」,右掌心真力一催,反纏對方的腕部!

    「好招法!」

    「紫衣仙翁」意在攔阻於他,既然達到目的,不禁一聲勁喝,指法立變為掌,硬生生進出真力勁波,來個強拚硬接!

    「砰!砰——」

    半空中氣渦嘶嘯,勢若晴空霹靂,平地焦雷,他兩人輕靈飄射的身形,卻被震得朝後而退,直向平地疾墜!

    「紫衣仙翁」退勢較快,所以先行落地。

    路春生雖然再度提氣,硬拔了一丈多高,但對方長劍如霜,掌風四激,已使他無從落腳!這一來。他惟一的辦法是折背倒翻,雖然不會受傷,卻又翻落在重圍內面!「哼——,看來不傷對方,難於突圍了!」

    路春生心念如電,虎目中閃出一道威光。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太聰長老」也是壽眉一立,怒聲吼道:「各位不必留情,不問死傷,擒了他再說!」

    這說字,洪亮如萬鍾齊鳴,八掌門嚴肅至極地招式一劃,十六支手掌漫天蓋地,幻影如潮,以撼山僳岳之勢,同時攻到!

    那八大掌門的決心,任何人一看便知,路春生饒是豪氣干雲,也不禁心神一怵,悚然不已。

    但是——他自己也早有不計死傷的想法,搶在對方之前,早將獨門身法旋開,雙手使出了「三招二式」,用十二成力猛然攻出!

    快,快得令人目眩神搖,無從揣測。

    只見他身形如一縷黑煙,劃出奇幻無儔,變化萬端的曲弧,在八大掌門交雜繁複的身影中,繞旋穿射!

    「砰!砰!砰!砰!」場中九條人影,如星丸跳擲,鳳舞龍翔,一陣陣震人耳鼓的掌風聲,劈得塵土迷天,把外圍的二代弟子們,看得目瞪口呆,無從插手!

    而手握劍柄,怵然觀戰的「杜秋鈴」,她連鬢上的淫淫香汗也忘了去揩,芳心中只有一個意念——「如果生哥不幸受傷,我就跟八個老朽拚了!」

    那時快,說時慢,路春生雙掌齊圈,奧招連變,任那八大掌門合擊聯攻,勢如山倒,也都仗本門絕學,以間不容髮,妙到顛毫的間隙,從容閃過。

    盞茶工夫眨眼而逝!

    對於瞠目傍觀,連大氣都不敢喘的二代門徒,和那心切個郎的「杜秋鈴」,這段時間又像是一剎那,又傍是一個世紀。

    那場心的八大掌門人,已都各出了三四招之多,而路春生以一對八,已然使到了三十招。

    對方因這聯手無功,已然著急,而路春生衝不出,心下更急三分:「萬一自已輸了,不僅身敗名裂,辱及師門,連『風流教』亦必隨之受累!至於父母血仇。那更報不成了……。」

    這念頭,像一團三味真火,爆出心梢,他立刻身形一慢,雙掌齊以「龍鱗卷波」的重手法,直到佛門中四位長老。

    那四老不料他竟會改變疾旋身法,錯愕中,退步的退步,橫移的橫移,無意中攻勢一慢,露出空隙。

    好個路春生一目芒四射中,一見空門,立刻射出,四長老拔步縱上,已經慢了好幾步。

    但四僧雖慢,三位道家真人和「崑崙紫衣翁」卻在蓄勢以待!當路春生剛過第一關。

    青城「宏景」,終南「莊虛」,首以箭出弓弦之勢,左右逼上:雙掌指若鋼鉗,分奪他的兩臂!

    而崆峒「文華真人」崑崙「紫衣仙翁」,更似風掣電閃,緊跟而上,指掌交加,各攻向腰間穴道!這種配合嚴整,天衣無縫的妙招,已至風雨不漏,潑水不入的程度!以路春生的速度和衝勁,他想變招也無時間,眼見如虎入柙,必落入四人手內。

    誰知道——路春生早有成算,正要他們這樣攻來。

    只見他不閃不避,不擋不格。

    表面上看似不及遠招,暗中卻一催真元,將功力運聚於雙臂兩肩。那「宏景」,「莊虛」兩真人,見獵心喜,自以為手到成擒,兩人十支手指,忙扣住了他在臂上「曲池」,右手「三里」!

    「撒手!——」

    雙方同時暴喝,卻叫出一樣的聲音。

    兩真人不知底細,一個覺得路春生臂熱如火,另一個卻感到冷勝寒冰,原來他已分別運出「陽飆勾魂」,「陰玄奪魄」這兩種不同內力。

    對方手腕一彈,如受電觸,十根指頭,都被反滲的真勁震麻,忙不迭撒掌收招,就想變招自救。

    但是——路春生豈能容他,立將雙臂齊抬,肘尖快得看也不清,力重如山,朝外反崩過去!「哼——!」

    「哼——!」

    兩聲沉悶的吭氣聲,「宏景真人」被也一肘撞中「天池」,「莊虛真人」被他一肘點上「商曲」,只撞得腳步虛浮,蹌退了四五個大步。

    同時,口鼻中血箭直噴,濺滿了胸前道袍。

    這一招,可說是禍起蕭牆,出人意料。

    立使「紫衣仙翁」,「文華真人」心內一寒,手上招法毫不留情,恨不得力斃對方,以消此恨。

    好個路春生。他一見兩大掌門情急拚命,雖知武林中素有「崆峒辛辣,崑崙輕靈」的格言,仍然手不變招,面不改色!

    驀地裡,他突然沉腰坐馬,肘部一伸!

    雙腳陷地尺餘,掌上的陰陽二勁,各發紅白光暈,奇快的搶入中宮,欺進兩大高手的胸際。

    又是兩耳焦雷似的響聲,夾以連連而至的悶吼。

    「紫衣」,「文華」歪斜退出,一個面色赤紅,真氣散亂,另一個面如白紙,週身不停地冷戰!

    「我去了——!」

    路春生一聲清嘯,如鶴唳天。

    但了字還未說完,背後四長老齊齊縱出,一股裂石開碑的內勁氣柱,已觸及他的背部!

    「篷——!」

    平地裡像是狂飆橫生,路春生低吭半晌,鼻孔內立進出兩道血柱!

    但其作勢欲起的身形,卻趁此強勁力,如一葉凌風,飄飄然直升十丈有奇,劃過了正門二代子弟的頭頂——「沙!沙!沙!」

    路春生腳尖一點地,又是快捷無倫,連連三縱,眨眼間竟遠縱出三四十丈!

    「拿命來——!」

    正門中二代弟子,眼看師長受傷,那股舊恨新仇,使他們氣沖斗牛,目稜見血,同聲怒吼下,掌指拳劍,一擁而上。

    可是——他們卻忽略了撫劍而立的「杜秋鈴」!

    她在護郎心切,受情軀使之下,嬌軀一彈,似乎神力陡生,增功數倍,「五龍劍」,金光映目,像一道雨後長虹。

    「丁丁!當當!」立將對方長劍削了個齊腰而斷,鏗然墜地,至於那些用拳掌的,自更不敢碰這寶劍鋒芒,忙不迭剎步收招,再圖後計。

    「你們說話算不算數!」

    「白衣龍女杜秋鈴」星目圓睜,面如霜雪,以凜不可犯的峻峻,從櫻唇中進出一聲叱喝!

    「這個—一。」

    四位佛家掌門人,分挽著其他四派傷者,對這句辭嚴義正的質問,一時倒答不上話來。

    「哼!量你們不敢不算數,否則的話,本姑娘劍利如風,可不容你們放肆:」

    「姑娘這是何必……」

    「太聰長老」一面回答,一面卻出掌推揉,替所扶的「文華真人」療傷,而其他的人也是一樣,眼見四個傷者,立有起色。

    「秋妹,咱們走!」

    路春生趁此劇戰一停,丹田運氣,雙手自推穴道,亦將內部傷勢暫行壓住。

    「走——?我要算清這筆賬才走!」「杜秋鈴」餘怒未息,堅持不肯離開,路春生連忙一閃而前,單手提住她的玉臂,雙朝『達摩巖』方向疾射!

    轉眼間。

    他們如飛鳥掠空,已將八大門派,遠遠的拋在身後。

    「杜秋鈴」嬌喘吁吁,豎目怒眉的問道:「生哥,咱們勝了,憑什麼要走……。」

    路春生回顧追兵已遠,這才解釋道:「八大掌門索來沒吃過虧,為了面子,必然苦纏不已,我既要趕路,又要運功療傷,那能跟他們拖下去。」

    「杜秋鈴」星眸一眨,問道:「這樣說,他們在暫時救治傷者之後,必然追趕?」

    「那當然!」

    「那麼,我們何不趁機下手,打他們一個心服口服,也省得將來麻煩……?」

    「主意雖好,可惜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杜秋鈴順口一問,隨即「哦」了一聲,道:「一定是為了保護『風流教』,我看你對那位小教主『李明珠』,倒是蠻不錯!」

    提到「李明珠」,路春生不禁俊面飛紅,對於她的捨身相救,又是感動,又有幾分疑問。

    但不管怎樣,那一段旖旎春光的真像,他實在無法對「杜秋鈴」照實明言,於是,他沉吟回答道:「風流教主能讓我們出來,『李明珠』能替你解除蠱毒,都是一片好心,我們受人之惠,不可不報。」

    秋鈴明眸閃動,半信半疑地答道:「希望事情就是這樣的簡單,那麼,我們繼續走罷。」走字聲中,倆人步法一緊,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射去。

    可是——當快到某一程度的時候。

    路春生「龍游滄海」的輕功,還只使出六七成,「杜秋鍾」卻已用十二成力,頓見額現汗珠,連連嬌喘,只是她好強心切,不甘示弱,因此還咬牙提氣,一個勁的苦撐下去。

    路春生見她這樣,心中大為不忍,遂將一手托住她的玉腕,半扶半挽,才又加快了一些。

    可是——這個辦法雙方都吃力,飛射中,不禁下意識的又想到了「李明珠」。她根本不用人扶,自能提氣輕身,如影隨形,扣住他的腰帶……。

    而且如果換了她,也許對付八大掌門,還有較好的計謀……。

    路春生想到這裡,心中百念交集,簡直說不出滋味,但目稜一觸「杜秋鈴」,又不禁轉念自責道:「我和『秋妹』已有婚約,對於『珠妹』……,我只能感激圖報,其他的……

    我根本不能多想……。」

    時間在疾飄中飛逝,路程隨時間而縮短。

    他暗中計算了一下,只要路上不生枝節,就算八大門派隨後窮追,也不可能追趕得上,可惜——事實總是出乎意料!

    就在他們未到一條河邊,正要躡足飛渡的時候。

    柳陰中一聲佛號,「砰!」的一聲,一根柳枝如電射出,它不射路杜兩人,卻拋在河水上面。

    等他倆愕然停步,一道奇奧身形凌空劃出美妙的半弧,竟以「蜻蜓點水」之式,單足踏住柳枝!這一來,對方正好阻住他倆去路。

    當路春生定睛看時,不由得駭噫半聲,大感奇怪!

    原來此人非別,竟是少林高手「太智大師」,他這樣一言不發,突然現身,倒使路春生滿頭玄霧,不知應付。

    因為真「太智」與他不曾見過,此番相見,當然不會打招呼,但「碧靈魅影」反曾假冒對方,殺死「血手狂生」,彼此並且交過手,以「老魅」的詭異,自然也不會先行說話,暴露身份!猜疑中。「嘿!我道是誰,原來又是閣下,難道還想弄鬼嗎?」

    對方聞言,立將面色一沉,皺眉反問道:「你就是路春生——」

    「當然是,你何必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一別未久,裝什麼……。」

    對方表情一變,含怒叫道:「老衲乃少林『太智大師』,跟你從來沒見過面,這種捕風捉影的話,我可不耐煩聽!」

    「你是真的『太智大師』嗎?」

    「當然,武林只有一個『太智』豈能有假!」

    春生想了一下,朝後讓出三丈,道:「那你上岸說話,我有幾件事要問你。」

    對方見狀,立刻足尖一動,身形貼水飄移,離了柳枝,飛立灘際道:「那更好,老衲專程找你,也有幾件事要問,但未問之先,你得把剛才那一篇話解釋清楚。」

    「好!」路春生慨然答道:可是仍在暗運功力,詫毫無懈怠之心。

    因為——從對方的表情和言語判斷,他很像真的,不過這些動作,「碧靈魅影」也能裝扮,決不能毫絲大意。

    戒備中,路春生便將「血手狂生」被殺等往事簡明扼要,予以解說。

    「太智大師」聽完後,面色一陣複雜變化,然後目光如電,似想看透他的心思,一面玲冷問道:「照你這樣說來,『大神寶經』的內容,並沒對『碧靈鬼影』洩尷漏。對嗎?」

    路春生想了一想,點頭答道:「我相信他沒有聽完整……」

    「嘿嘿!」對方聆聽中,忽發兩聲奇怪的哂聲,引得他劍眉一軒,立即反問道:「大師笑得出來,究竟是什麼用意?」

    對方一笑即收,也不回答,卻另行說道:「好吧,『寶經』之事,問到這裡算了,你現在準備到那裡去,先說出來聽聽。」

    「對不起。」路春生正色拒絕道:「我的行跡,不勞過問……」

    「太智大師」又是面皮一陣抽搐,心中似乎隱藏著一件重大事情,但卻不怒不慍,一字一頓道:「不講也罷,你剛才說也有事要問,那麼現在就問吧。」

    路春生略一沉吟道:「我的問題很簡單,當日『血手狂生』被殺,明是『碧靈魅影』冒充閣下,可是令師弟『太慧大師』,卻硬說是尊駕所為,請問——他為什麼這樣講?」

    「武林中流言最多,也許是人言不實,何況老衲離山多年,向未回寺,怎麼知道他從何聽得。」

    「嗯——」路春生冷限觀察對方,已然八成相信他是真的,但武林險惡,不可不防,如要完全確定的話,惟有出招相試,可是他也料定真「太智」功力必然較低,難受自己全力一擊,

    於是,他奇快的考慮了一下,終於決定不試,打算早到「達摩巖」參透玄機,任何問題,都可迎刃而解。

    心念中。揮手示意「杜秋鈴」,倆人身形後移,面對「大智大師」道:「好吧,彼此話已說完,我們可要先走了!」

    走字剛落,轉身已撤數丈,但「大智大師」卻冷不防的大吼一聲道:「且慢,我還有一句沒有問。」

    「哦!」路春生下意識的停步,隨口問道:「還有一句嗎?」

    對方趁此機會,一躍近身,雙目圓睜,如獅子發吼般劈頭喝道,「告訴我,『逆轉重樓,乾坤倒立』的意思怎麼講!」

    這句話,無異平地焦雷,當頭一棒,竟使路春生一陣狂顫,駭噫失聲。

    因為對方所問,正是「大神寶經」中兩句最重要的,武林中只有幾個人曉得,「血手狂生」是一個,但是他早死了!

    「李明珠」和「碧靈丑憎」也曉得,但他們決不會洩漏,那麼另一個可疑的人,就只有「碧靈魅影」……。

    「你一你怎麼知道這兩句話!」路春生聲音冷得像一陣寒風,朝前逼近,暗運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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