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為救檀郎入毒門 文 / 臥龍生
蘋兒心中愈覺奇怪,忖道:「她既然回來了,何以不肯登榻休息,獨自坐在那裡,不知是何用意?」心中念轉,微微張目望去。
只見君中鳳手中抱著一物,兩顆綠色的眼珠,在夜暗中閃閃生光。
她還未看清何物,耳際間已響起了君中鳳的聲音,道:「你沒有睡著麼?」
蘋兒道:「我剛剛醒過來。」
君中鳳道:「那很好,我也正想和你談談。」
蘋兒道:「姊姊有何吩咐,小妹洗耳恭聽。」
君中鳳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救那李寒秋?」
蘋兒微微一怔,道:「自然是真的了。」
君中鳳道:「只有咱們兩人之力,如何是那方秀眾多人手之敵?」
蘋兒亦是極端聰明之人,沉思了一陣,仍是想不出話中原因,緩緩說道:「姊姊話中之意如何,小妹想不明白,可否明白見示?」
君中鳳道:「小妹之意,咱們必得突出奇兵,才能一舉制服方秀,控制大局,是麼?」
蘋兒道:「姊姊高見。」
君中鳳道:「制服方秀之道,首先要設法接近他們,是麼?」
蘋兒道:「不錯,姊姊可是要小妹去接近方秀?」
君中鳳道:「你接近方秀,如若無法使他屈服在你的手下,那也於事無補。」
蘋兒道:「姊姊之意呢?」
君中鳳道:「小妹之意,希望傳授你施毒之法,以便對付方秀。」
蘋兒道:「姊姊如肯傳授,小妹是感謝不盡。」
君中鳳道:「小妹現在是七毒門中唯一的繼承之人,限於本門規戒,你如不投入我七毒門下,我實無法授你役使毒物之術,而且,我也不便把我門中很多隱秘之事,都告訴你。」
蘋兒道:「這麼說來,姊姊已有很多隱秘了。」
君中鳳道:「我乃一門之主,豈能不為本門中人設想……」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譬如說,你,如若不是我七毒門中人,小妹就無法調集本門中人助你。」
蘋兒微微一怔,道:「姊姊已經收了很多弟子麼?」
君中鳳道:「小妹這點年紀,如何能收弟子?但格於門規,只好有一個師徒之名罷了。」
蘋兒道:「怎麼?姊姊收的門下,都是女人麼?」
君中鳳道:「小妹默察上一代七毒門被屠原因,主要是人為不臧。」
蘋兒道:「可是他們太過張狂了招來天下武林公忿?」
君中鳳道:「那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還是他們都是男人,男人只適合練那些刀槍暗器之類硬功、氣功等,役毒傷人,他就不如咱們女人了,所以,小妹收的全是女人。」
蘋兒道:「那些人現在何處呢?」
君中鳳道:「在一處隱秘所在,練習役毒之術。」
蘋兒道:「如若我投入你七毒門下,一定能救李寒秋麼?」
君中鳳道:「不錯,我相信一定能夠救他出來。」
蘋兒道:「我入你門下之後,咱們就不能姊姊相稱了?」
君中鳳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入我門下之後,咱們自然不能姊姊相稱了。」
蘋兒輕輕歎息一聲,道:「如若一定能夠救得李寒秋,我就投入你七毒門下。」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一個人若想練成絕世武功,都是非要數十年的苦功不可,但只要三五個月的時間,就可學得極為高明的役毒之術,只要你設法接近敵人一里之內,或是知曉他住宿之地,就不難施用役毒術取他之命。」
蘋兒略一沉吟,道:「這樣簡單麼?」
君中鳳道:「簡單並非是不夠博大,如若你想把役毒之術,練到精純無比之境,那又比練一門高深的武功困難多了。」
蘋兒道:「姊姊可否把投毒之術,先講一些給我聽聽?」
君中鳳搖搖頭,道:「這役毒之術,乃是我們七毒門至高之秘,除非你投入我門下之外,不能對外人宣洩。」
蘋兒人仔細向君中鳳懷中望去,只覺那兩道碧綠的光芒,已經消失,不知何時,她懷中之物,竟已不見,心口大是奇怪,忍不住問道:「姊姊適地懷抱之中,是何……」
君中鳳微微一知,接道:「你瞧到了?」
蘋兒道:「小妹並非有意瞧看。」
君中鳳道:「就算是有意要看,也不要緊。我既是玩毒之人,那自然是一條毒物了。」
蘋兒只覺心頭一震,道:「那是什麼毒物?」
君中鳳道:「是一條世間少見的風蛇,不但奇毒絕倫,而且行動快速,我也是尋得不久。就小妹所知而言,這毒物乃是天下蛇中之寶,日後,我如能使此物和我心念合一,就可以傷人於數里之外了,那時,也不用和敵人太過接近,這將是我七毒門中極大的一樁成就,逐鹿武林,爭霸江湖,也有我們七毒門的一份了。」
蘋兒道:「姊姊身上似是帶有很多毒物,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最少之時,也有三個左右。」
蘋兒打了一個寒噤,道:「那麼毒物都藏在何處?」
君中鳳笑道:「衣袖之內。怎麼?你可是覺得有些害怕麼?」
蘋兒道:「難道它們不會傷到姊姊麼?」
君中鳳道:「如若它們能夠傷我,我怎會常把它們帶在身上呢?」
蘋兒輕輕歎息一聲,道:「如是要小妹把一些毒物常年帶在身上,小妹實沒有這份膽量。」
君中鳳道:「習慣成自然,當年小妹家居之時,別說要我抓一條長蟲了,就是讓我抓一隻麻雀,我也是有些不敢,但曾幾何時,天下任何奇毒之物,大約我都敢抓它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小妹訓練了很多七毒門中的弟子,大都是形貌端莊的秀美少女,她們又有誰敢抓住長蟲玩呢?但經小妹解說抓蛇之法後,一個個都變得十分膽大了,抓取毒物,有如反掌折枝一般,簡直不算回事。」
蘋兒道:「既然如此,小妹就試試看吧!」
君中鳳道:「不能試,你可以不入七毒門,但如答應了,就要按門規行事。先立重誓,然後拜見祖師,此後,你就是七毒門中弟子了。」
蘋兒道:「除了小妹入七毒門下之外,再無別策能救李寒秋了,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除此之外,小妹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姊姊是否計算過了,時間上能夠來得及麼?」
君中鳳道:「韓繼信落在咱們手中,量那方秀和韓濤還不敢傷害李寒秋。」
蘋兒道:「好吧!小妹願投入七毒門中。應該如何,姊姊請吩咐就是了。」
君中鳳道:「先要拜祖師像……」
蘋兒道:「那祖師神像現在何處?」
君中鳳道:「在我身上。不過,你最好還是多想想,一旦人我七毒門,那就要一生一世效忠,不能生叛離之心。」
蘋兒道:「為了救李寒秋,我什麼都會答應……」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說道:「你和李寒秋定下死亡之約,這一次咱們就算能從方秀手中救了他,日後,還是難免要被你殺死,是麼?」
君中風道:「但如咱們不救他,他立刻就要死在方秀、韓濤的手中……」
兩人談話之間,突聞一個冷厲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
君中鳳突然站起身子,道:「是趙旺的聲音。」
蘋兒伸手從床邊取過長劍,輕輕推開木窗,向外望去。
星光之下,只見一群黑衣人,手中握著兵刃,把韓繼信的臥室,團團圍了起來。
趙旺右手執刀,左手握著兩柄飛叉,擋在室外門口處。
蘋兒推開木窗,正待飛身而出,卻被君中鳳一把抓住,低聲說道:「慢一點,先弄清楚他們的來意再說。」
那些黑衣人分執兵刃,團團把韓繼信的臥室圍著,既不攻襲,也不說話,似是在等待什麼。
趙旺不聞回答之言,忍不住又道:「諸位是哪一道上的朋友,到此有何貴幹?」
但聞暗影中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交出韓公子,我等絕不為難閣下,如是不肯答允,那就休怪在下手底毒辣了。」
蘋兒心中暗道:「原來那主謀人隱在暗處。」
只聽韓繼信的聲音,傳了出來,道:「你們奉何人之命而來?」
那暗影中發話人應道:「在下自行找來此處,韓公子如若還能行動,何不請出一見。」
君中鳳低聲說道:「這些人來路很怪,不像是方秀、韓濤的手下。」
但聞韓繼信應道:「閣下盛情,韓某心領了。韓某自有應付之道,不勞閣下費心,閣下情便吧!」
那冷冷的聲音應道:「我們既然找來此地,活的要人,死的要屍……」
只聽蓬然一聲,木窗破裂,韓繼信穿窗而出,落下實地,冷笑一聲道:「閣下的口氣很大,韓某倒願一會。」
目光炯炯,盯住在院落一角暗影處。
蘋兒聽得心頭大奇,暗道:「看這些人的將束,頗似方秀和韓濤的屬下,但看幾人的行動,卻又不似援救韓繼信而來。」
只見暗影中步行出一個長髮披垂,身著黑衣、背插長劍、瞎去一目的中年人。
這時,飛刀段平匆匆由室中追了出來,眼看韓繼信站在原地未動,才算放下心中一塊石頭,長長吁一口氣,站在一側。原來,他負責看守韓繼信,卻被韓繼信一拳擊破木窗,飛躍而出。
韓繼信回目一顧段平,低聲說道:「閣下兵刃借我一用。」
也不待段平答話,右手一伸奇快絕倫地從段平身上抽出單刀。
段平正想讓避,刀已到了韓繼信的手中,心中暗暗一震,忖道:「此人武功,高我甚多,如是他存有逃走之心,那是易如反掌了。」心中念轉,人卻向後退了兩步。
韓繼信用手輕輕在刀上彈了一指,道:「閣下和韓某素昧平生……」
那獨目人冷冷說道:「現在見面,時猶未晚。」
韓繼信冷然一笑道:「見面了,又將如何?」
獨目人冷冷說道:「久聞閣下才慧超人,必是識時務的俊傑,想來不至逼我動手吧!」
韓繼信眨動了一下雙目,笑道:「各位是有備而來了。」
獨目人道:「韓公子果然是聰明人。」
韓繼信淡淡—笑,道:「不過,在下想先知道諸位帶走韓某人的用心何在?」
獨目人道:「告訴你不也妨事……」
韓繼信道:「在下洗耳恭聽。」
獨目人道:「據說閣下性命十分珍貴,足可交換李寒秋的生死,因此,在下匆匆趕來,希望借閣下一用。」
韓繼信道:「用我交換李寒秋?」
獨目人道:「不錯。因此,在下並不想傷害閣下。」
韓繼信仰天打個哈哈,道:「想不到啊!我韓某人的身價,竟然是越來越高了……」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閣下的姓名,應該告訴在下吧!還有,你和李寒秋有何關連?亦望一併說明。」
獨目人冷笑一聲,道:「在下丁佩,和李寒秋是義結金蘭之交。」
韓繼信還未來及答話,趙旺道:「獨目閻羅。」
丁佩道:「正是區區。」
韓繼信哈哈一笑道:「久仰了。」
丁佩一抬腕,長劍出鞘,冷冷地接道:「閣下如果想動手,那就不用耽誤時刻了。」
韓繼信目光轉動,打量了一下繞圍在四周的黑衣人,怒聲說道:「閣下帶的從人,衣著甚似方家大院中武士,想是有意思魚目混珠了。」
丁佩道:「他們本就是方家磊院中人。」
韓繼信微微一怔,道:「此話當真?」
丁佩道:「為什麼要騙你?」
韓繼信揚手一掌,拍向左側一個大漢。但聞蓬然一聲,那人連兵刃一齊全倒摔在地上。
丁佩冷然一笑,道:「他們都被點中了穴道,閣下如是想殺他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韓繼信微現慚色,淡然一笑,道:「閣下的手段很高明,竟能把這麼多人點中穴道,送來此地。」
目光一轉,望了趙旺一眼,接道:「這位朋友,要帶走在下,但不知貴教主是否肯放?」
趙旺道:「敝教主要用你換李寒秋,這個麼,在下就不知如何應付?如是這位丁老前輩是敝教主的朋友,那事情就好辦了。」
丁佩道:「貴教主現在何處?」
趙旺道:「就在那邊客房之中。」
只見木門呀然,君中鳳緩步而出,道:「韓公子是我們擒得之人,閣下意圖強奪,不覺得太過霸道麼?」
丁佩道:「韓公子武功未失,他如存逃走之心,只怕非幾位之力能夠對付。」
君中鳳道:「他身中奇毒,逃走了只有死亡一途。所以,他不敢逃。」
丁佩道:「在下和姑娘無怨無仇,不願鬧成僵局,但此人在下又非要帶走不可,還望姑娘賜允。」
君中鳳道:「聽你口氣,似很堅決,如是我不會答允呢?」
丁佩獨目閃光,道:「說不得,在下只好動強了。」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那算我答約允了,那韓公子也未必肯去啊!」
丁佩道:「只要姑娘答允,韓公子如若不肯去,在下自會生擒他去。」
君中鳳道:「你先擒住韓公子,咱們再慢慢地商量。」
丁佩奇道:「再慢慢商量?」
韓繼信卻微微一笑,道:「君姑娘既是想伸量在下的真才實學,那麼,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單刀一揮,直向丁佩欺攻過去。
丁佩長劍疾舉,硬封開韓繼信手中單刀,反腕削出一劍。
韓繼信單刀一招「江河封凍」,當地一聲,震開長劍,揮刀反擊。
剎那間,刀來劍往,展開了一場凌厲絕倫的惡鬥。
兩人半鬥招術,半鬥內力,刀劍交往中,不時響起了兵刃相擊之聲。
丁佩劍招凌厲,著著追攻,但那韓繼信亦非庸手,一把單刀,時而用了少林刀法,大開大合,力拚猛攻;時而用出關東黃家刀法,以詭奇快速取勝。
韓繼信似是博通天下武技,一把刀變化萬端,搏鬥不足百招,但已連變了十幾種刀法拒敵。
丁佩劍招,卻是一脈相承,但他劍法凌厲,任那韓繼信手中單刀變化萬端,始終以不變應萬變,但卻絲毫不見敗象,而且隱隱還稍佔優勢。
趙旺、段平目睹兩人搏鬥的情形,心中暗暗震驚,忖道:「這兩人中任何一人,都非自己兩人能敵,奇怪的是韓公子沿途既未刑具加身,何以竟然不肯逃走?」忖思之間,並聞兵刃交觸,響起了一連串金鐵交嗚之聲。
原來,那丁佩打得心頭火起,連人帶劍,直向上面衝去。
這一陣斗勢猛惡,逼得韓公子不得不全力運刀拒敵,刀劍之間,硬打硬接。
雙方刀劍並舉,拚鬥了五十招,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這時,蘋兒也從室中趕了出來,低聲對君中鳳,道:「這兩人拚戰凶險,如若讓他們打下去,必有一人受傷。」
君中鳳淡然一笑,道:「你看兩人哪一個獲勝的機會大些?」
蘋兒道:「論實力丁佩似要稍強一此,但韓公子的武功博雜,常有奇招自救,目下小妹無法斷言誰勝誰負。」
君中鳳道;「你既然無法看出優劣之勢,咱們就再看下去吧!」
蘋兒輕輕歎息一聲,道:「難道你一定要等他們打得鮮血淋漓,身受重傷,才肯出口喝止麼?」
君中鳳緩緩回過頭來,兩道目光凝注在蘋兒的臉上,笑道:「你在關心哪一個?他們兩人縱然拚出傷亡,於你何干?」
蘋兒道:「我只是想如若那韓公子被他殺死,咱們如何交換那李寒秋呢?」
君中鳳道:「他的用心,也在生擒韓繼信,交換李寒秋,怎麼把韓繼信殺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