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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我自江湖來 文 / 臥龍生

    普渡大師道:「但老衲對此,卻一直懷疑,唉!敝寺掌門人,對此事,和老衲看法不同,曾在藏經閣論辯甚久。」

    李寒秋道:「這也難怪了,少林寺距金陵,遙遙萬里,實情很難傳至少林。」

    普渡大師道:「月來,少林寺迭起大禍,除了幾位長老離奇死亡之外,掌門人也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貴掌門不是在閉關坐禪麼?」

    普渡大師道:「那是對外的飾詞,其實,敝掌門正在養息傷勢……」長長歎息一聲,接道:「這是本寺中的隱秘,絕不能為外人知道,出老衲之口,入兩位之耳,還望兩位代守此秘。」

    李寒秋道:「這個大師但請放心。」

    普渡大師道:「兩位來此,除了送信之外,不知不有何事?」

    李寒秋道:「我等奉命送信,亦望能晉見貴寺掌門,說明方秀的為人。」

    普渡大師道:「不知兩位可否把內情告訴老衲?」

    李寒秋道:「自然可以……」

    當下把年來經歷,除一些兒女私情之外,很詳盡的說了一遍。

    普渡大師一面點頭,一觀歎息道:「李施主可曾在方家大院中,發現過敝寺中人?」

    李寒秋道:「這個,我倒沒有親見,不過,這位蘋姑娘久居方家大院,倒是知曉一些事情。」

    普渡大師目光轉到蘋兒的臉上,道:「女施主,有很多看似瑣碎的事,其實,卻是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就所見據實相告。」

    蘋兒道:「據我所知,方家大院中,不但有貴寺中人,而且連武當及其他門派,似都有很多人物,被囚在方家大院之中。」

    普渡大師沉吟了一陣,道:「敝寺中確有很多弟子失蹤,生死不明。」

    蘋兒道:「那定然是失落在方家之中。」

    普渡大師微微一歎道:「方秀近年明目張膽地胡作非為,他自己覺著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了。」

    蘋兒道:「至少他實力已經很強了,聽說冀中、西北,都有武林高手,和他聯盟……」語聲一頓,接道:「他心中最畏懼的就是貴派和武當一門,如若他自知無法與貴門抗拒時,絕不敢輕舉妄動。」

    普渡大師道:「也許他已經先發制人,使本寺先有自顧不瑕之憂……」

    李寒秋道:「少林寺出了事?」

    普渡大師道:「敝寺中的隱秘,本也是不便與人道起,但老衲相信二位,必能為本寺代為守密。」

    李寒秋道:「如若是太過機密的事,大師最好還是不要說了。」

    普渡大師道:「敝寺中的煩惱事,其實,老衲剛才已經說過了。」

    李寒秋道:「貴掌門受傷的事?」

    普渡大師道:「除了敝掌門受傷事外,還有幾位長老神秘死亡。」

    李寒秋道:「他們武功如何?」

    普渡大師道:「在本寺而言,真算得一流身手了。」

    李寒秋道:「他們受何人所傷?」

    普渡大師道:「據老衲查看,似是一種奇毒的暗器所傷。」

    李寒秋道:「掌門呢?」

    普渡大師道:「似也是暗器所傷,不過,敝掌門功力深厚,不致送命罷了。」

    李寒秋道:「那是外來之人所為了?」

    普渡大師搖搖頭,道:「奇怪的就在此了,少林守防衛森嚴,其他人也很難入內。」

    李寒秋道:「那是說貴寺中人的為了?」

    普渡大師道:「老衲這麼想,只是,掌門人左右的護法,都是幼小入寺,從未和外界接觸過,他們又怎會施用暗器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查明了現場詳情,不難找出可疑的人。」

    普渡大師道:「這是本寺的事,不敢勞動施主出馬。」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明白,一個受天下武林尊崇的大門戶,豈能使其中的隱秘,洩露於他人所知。」

    普渡大師輕輕歎息一聲,道:「敝掌門的傷勢,三五日內,就可以好轉過來,屆時,他必然有對付目下武林大局的方策。」

    李寒秋道:「大師要我們留下,就是問這幾句話麼?」

    普渡大師道:「老衲想知曉一些方秀的詳情,等掌門傷勢好轉之後,老衲也好多提供他一些資料,以作他的參考。」

    李寒秋道:「我們知曉的,都已告訴了大師。」

    普渡大師道:「兩位來此的用心,是希望敝寺能夠伸手去管武林的事,因此,老衲望兩位能夠暢言所知。」

    蘋兒沉吟了一了,道:「還有一件,充滿著神秘、詫異之感,不知是否當講?」

    普渡大師道:「老衲希望就是通曉內情,而且是愈多愈好。」

    蘋兒順顧了李寒秋一眼道:「大哥,告訴他們吧!」李寒秋道:「好,你說吧!」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之中,有一處十分神秘的地方,除了方秀本人之外,其他之人都不能涉足其間。」

    普渡大師道:「那是一處什麼樣的所在?」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之內,我沒有進去過,無法說出詳情,每次出入的人物,都穿著白色的衣服,用軟榻抬著出入。」

    普渡大師啊了一聲,道:「那些人,女施主也不認識麼?」

    蘋兒道:「不認識。」

    普渡大師道:「女施主在方家大院之中,住了很多年,是麼?」

    蘋兒道:「從我記事那年開始,已住有十餘年了。」

    普渡大師道:「你發覺那處神秘所在,有多少年了?」

    蘋兒道:「那是近兩年的事。」

    普渡大師道:「那些人你一個也下認識麼?」

    蘋兒道:「不認識,除了方秀之外,我一個也不認識……」

    輕輕歎息一聲,接道:「那地方,在整個方家大院中,似乎是一個獨立的天地,一個堅牢的鐵門,和方家大院完全隔離起來。」

    普渡大師道:「如若姑娘說的不錯,那裡面可能真藏有很多隱秘。」

    蘋兒道:「這個,我不曾瞧到過,無法說出詳情,不過……」

    普渡大師道:「不過什麼?」

    蘋兒道:「方秀和很多人相互勾結,才敢在武林中發難。」

    普渡大師道;「就女施主所知,都是與何許人勾結在一起?」

    蘋兒道:「茅山紫薇宮。」

    普渡大師道:「紫薇宮中幾位夫人,已和江湖斷絕在來二十年,想水到,她們竟是忍耐不住,又在江湖上胡鬧了。」

    李寒秋道:「大師認識她們?」

    普渡大師道:「十五年前,她們在江湖道上鬧得很厲害,老衲和內位武林同道,曾經逼她們棄劍封門,立誓不再在江湖上胡鬧。」語聲一頓,接道:「還有什麼人?」

    蘋兒道:「冀州張道山,大師認識麼?」

    普渡大師道:「張道山,此人大半守正不阿,怎會在垂暮之年,和方秀勾結在一起呢?」

    蘋兒道:「他們信使往來,確有勾結之事,不過,我沒有見過張道山本人。」

    普渡大師道:「唉!老衲已十幾年未在湖上走動,這些變故,實是大出人意料之外。」

    蘋兒道:「還有一位張百祥,大師是否認識?」

    普渡大師道:「可是長安張百祥麼?」

    蘋兒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長安張百祥。」

    普渡大師搖搖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蘋兒道:「什麼事啊?」

    普渡大師道:「張百祥領袖西北武林,聲譽一向很好,怎的竟也會和方秀勾結在一起。」

    李寒秋道:「大師認識譚藥師麼?」

    普渡大師道:「當今神醫,一代絕才,老衲有幸,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李寒秋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師是否知曉,那譚藥師和方秀,也有著勾結?」

    普渡大師呆了一呆,道:「這話當真麼?」

    李寒秋道:「就晚輩所知,那譚藥師才是真正的幕後主持人物。」

    普渡大師怔了一怔,道:「譚藥師?」

    李寒秋道:「不錯,大師可是有些意外的感覺麼?」

    普渡大師道:「非常意外,簡直有些令人難信。」

    李寒秋道:「事實上,千真萬確,晚輩還和他動過手。」

    原來,李寒秋把譚藥師謀害俞白風一事,留下未講。

    普渡大師長長吁一口氣道:「老衲不知經師的武功如何?但老衲卻感覺到那譚藥師為人十分陰沉。」

    李寒秋道:「不但陰沉,而且還十分險惡。唉!但武林之中,卻很少能知曉他的劣跡,他武功高強,下毒之能,和他的濟醫術,一般的高明。」

    普渡大師道:「似乎是,閣下吃過了他的苦頭?」

    李寒秋道:「不錯。」

    普渡大師輕輕歎息一聲,道:「多謝兩位,老衲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大概。」

    李寒秋道:「我們此番到此,用心也就在讓貴寺明白,至於如何行動,那是貴寺的事了,我等不敢多問。」

    普渡大師道:「如若兩位說的都是實話,敝寺中早已有了內奸,老衲約兩位在此相談,用心就在保持隱秘。」

    李寒秋道:「好,希望大師能先行除去內奸,在下等告辭了。」

    普渡大師道:「兩位施主,恕老衲不遠送了。」

    李寒秋道:「不敢有勞大師。」轉身大步行去。

    兩人離開了少林寺,一口氣跑下了嵩山,李寒秋才停下腳步。回頭仰望嵩山,隱現於翳嵐雲氣之中。

    蘋兒輕輕歎一口氣,道:「見面不如聞名,大名鼎鼎的少林寺,一向被武林尊為泰山北斗,竟也不過如此而已。」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能這樣說。」

    蘋兒奇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並來深入少林寺內,也未和真正的少林高僧如普渡大師一般的人物動過手,怎能輕侮少林寺實力。」

    蘋兒笑道:「我是說少林寺,自己也正鬧手忙腳亂,恐怕無暇再管江湖中事了。」

    李寒秋道:「唉!這也不能怪他,少林寺經過千年的演變,一切都有成規,千百年來武林的正邪消長,雖非全以少林為主,但和少林一門都有關係。江湖上門派紛,大部份門派,都有它一段極盛之時,但它很快就消沉江湖,只有少林一門,一直是屹立不動,武林中尊他們為泰山北斗,自是大錯了。」

    蘋兒道:「少林寺的掌門人,一樣遭人暗算,如是傳揚於江湖之上,豈不是一大笑話。」

    李寒秋道:「禍起蕭牆,變生肘腑,任何人也難防備,少林寺外力難侵,但他們卻無法使門下眾多弟子個個都能赤膽忠心。」

    蘋兒道:「也許我是婦人之見,我覺得少林派老大了,任何事,都是那樣的慢條斯理,處事不夠明快。」

    李寒秋道:「千百年來,他們立下了重重規戒,用以束縛門人,不能胡作為,但也將他們自己陷入戒律束縛之中,顯得動作遲慢,緩難濟急。而且掌門權位太重,身受寺中高僧維護,生怕他稍受挫折,辱了少林的名氣,代代相傳,就養成了掌門人養尊處優的性格,因為他一生中,也難得在江湖上行走幾次,自不明江湖上的險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縱然他曾出巡兩次,也都護衛重重,掌門人的本身,也無法和湖上人物接觸,代代相傳,使少林寺中的掌門人,和江湖間距離愈來愈遠了。而少林寺中的權威,又大都集中於掌門人的身上,一旦江湖有變,就顯得少林寺應變遲緩,坐失良機。」蘋兒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對少林寺會有這樣深刻的瞭解。」

    李寒秋道:「唉!這幾年來的歷練,當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目睹奸詐,身歷險惡,確使我長了不少的見識,學得了甚多急智。」

    蘋兒道:「照你的看法,少林寺是不會坐視這一次江湖劫難了?」

    李寒秋一面轉身而行,一面說道:「方秀很聰明,先下手對付少林寺中掌門人,使少林寺驚慌失措,無瑕再問武林中事……」

    蘋兒緊追李寒秋身後,接道:「那是方秀成功了?」

    李寒秋道:「方秀也很笨,他忽略傷了少林寺掌門人事關重大,將會引出少林寺很多不問世事的長老出來。這些人,才真是少林寺中精銳,輩份高,武功強,而且,又大都有著歷練江湖的經驗,只不過他們平日不願多問事情,以免妨害到少林掌門的權限,但如少林寺發生大變,這些人,自是不會再坐視不管了。」

    蘋兒道:「你是說普渡大師?」

    李寒秋道:「我想除他之外,還會有很多人,這些人似是都已經出動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方秀是惹火上身了?」

    李寒秋道:「雖非惹火上身,但他自找很多麻煩,那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突然長長歎息一聲,道:「可惜的是,沒有一個聲望、身份,都足以號召江湖的人,登高一呼,使武林中同道結合起來,共同遏阻方秀、韓濤這一股狂流。」

    蘋兒道:「你不是很好麼?」

    李寒秋道:「武林中有幾個人知道我李寒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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