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恩師出山 文 / 臥龍生
高空雁道:「至少,他們輕功很高。」
林成方點點頭,運足眼力向前望去。
高空雁道:「他們很謹慎,現在,還在十丈之外。」
林成方心中明白,夜色中,十丈之外,自己是看不到的。
只聽高空雁低聲道:「他們來了。」
林成方點點頭,心中暗忖道:「他在劍上的造詣高過我,和師承顫賦有關,但內功一道卻是要時間才行,看他年紀,未必大過我,但內功卻好像高過我很多。」
又過了片刻,林成方聽到了輕微的步履之聲。
三個人貫行了過來,三人都走得很小心輕著腳步行過來。林成方右手握了一下劍柄,作戒備。
三條人影,行到了石洞前丈許左右處,突然停了下來,一字橫排。
居中一人,突然說道:「你們之中,哪一個能夠作主,出來答話。」
高空雁由一個大岩石後站起身子,道:「你是什麼人?」
居中人道:「老夫來自黑劍門……」
高空雁道:「這個,我們知道!重要的是你在黑劍門中擔任何職?」
居中人道:「老夫職司和你無關。小娃兒,聽說你很狂傲。」
高空雁道:「我看,這件事不用再說下去,閣下還是說明你的來意如何?」
居中人道:「除了我們三人之外,後面還有上百號的人,這個說得夠明白了吧!!」
但見火光閃動,不運處,突然亮起了幾支火把。
高空雁道:「兵刃無限,你們上來的再多的人,也一樣無法抗拒我們。」
居中人淡淡一笑,道:「黑劍門的人手很多,這一點不勞你費心。」
林成方道:「三位是打頭陣來的,可以先出手了。」
十幾道寒芒,直飛過來。
高空雁長劍一揮,劍氣展佈,連林成方也護了起來。」
居中人打出的暗器,盡為劍氣震落。
奇怪的是,高空雁並未出手攻擊,擊落打出的暗器之後,仍未動。
林成方道:「高兄怎麼劍下留情?」
高空雁道:「唉!我在想,該不該殺了他們。」
林成方低聲道:「他們人手眾多,咱們要手下留情,這一仗,只怕是很難打下去。」
高空雁道:「你看那燃起的火把之後,最少有數十人之多,咱們是不是都要把他們殺掉?」
林成方道:「這個……」
高空雁道:「如若咱們殺死這三個人,後面的是不是要全部殺死?」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那是要大開殺戒了。」
高空雁道:「殺死這些人,他們仍有大批的後援人手,要殺了好多,才能阻止他們的攻勢呢?」
林成方道:「高兄的意思呢?」
高空雁道:「他們來了很多人,不管咱們殺了他們好多,他們仍然衝上來,前仆後繼。」
林成方道:「不殺他們難道要他們衝入石洞中。」
高空雁道:「我正在想把他們攔在這裡。」
林成方沉吟一陣道:「辦法是不錯,如果這裡有一道門就好了。」
高空雁道:「我們想到了他們很多的攻擊之法,就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們用很多的人來攻,要咱們殺。」
只聽一個聲音接道:「殺不得。」
林成方轉頭望去,只見余化龍緩步行了過來。這時,三個人又突然向前攻來。高空雁長劍揮去,把三個人又逼了回去。
余化龍道:「高少兄,林少兄,你們看出來沒有?」
高空雁道:「看出來什麼?」
余化龍道:「那些來人的服色,有很多的不同!」
高空雁道:「黑劍門中的人難道一定要穿一樣的衣服?」
余化龍道:「不一定,不過以老夫在江湖上經驗而言,一眼間就可以分辯出他們不是這個組織中人。」
高空雁道:「不是這個組織中人,他們是哪裡的人?」
余化龍道:「這就是要疑之處了。」
高空雁道:「你是說……」
余化龍道:「老朽不敢妄作論斷,不過,他們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種控制,而無法自主的人。」
高空雁道:「他們受人控制嗎?」
余化龍道:「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辦法?」
高空雁道:「會不會是藥物?」
斬情女接道:「是……有些藥物,可以使一個人暫時失去神智。」
這時,來人漸近,把火把照射間,已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們的衣著,就是算高空雁也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是一群雜亂會聚的人。
年紀有老過六十以上的胸前飄浮著花白長髯。
也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這些人,用著不同的兵刃,遠看他們行動,分兩路而來,似
乎行動之間,很有規律。
但事實,他們腳步零亂,各走各的。
不過,有一點確和正常人不同,那就是他們腳步落地很輕。這說明了,他們是有著武功基礎的人。
輕輕吁了一口氣,高空雁緩緩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由哪裡請來了這麼一批了?」
斬情女道:「不是請來的,而是被他們抓來的。」
高空雁道:「他們是……」
斬情女接道:「這一群,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看他們衣著,形貌,怕是包羅幾十個不同門派的人。」
高空雁道:「我明白了,他們都是黑劍門抓來的人。」
斬情女道:「是,用他們攻打頭陣,要咱們放手殺戮。」
這時,兩行來人,已然逼過洞口,直直地行了過來。
他們似乎是根本沒有看到守在洞口的高空雁和林成方等。
斬情女道:「看他們的樣子,似是都已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
高空雁道:「唉!要如何對付這些人呢?」
斬情女道:「高兄,你能不能點了他們的穴道,而不傷害他們性命。」
高空雁道:「這個,我試試看吧!」
這時,第一次出現的三個人,反而向後退了下去。
余化龍疾快地向前行了五步,和高空雁等並肩而方,擋在洞口。
兩行衝來的人,筆挺地走了過過,既未亮兵刃,也未出手。
高空雁迎了上去,出指如電,點中了當先兩人的穴道。
余化龍道:「好手法。」
緊隨著出手義點了兩個人穴道。
四個人很快地倒了下去。
斬情女道:「對!這辦法不錯,只點他們穴道,讓他們的人,
諸住進路。」
余化龍道:「這些根據就不是黑劍門中人。」
斬情女道:「不管他們由何處來,咱們沒有殺他們就是。」
說話之間,高空雁又點倒四人。
這時人群中突然閃出了黑衣人,手中單刀縱劈橫掃,疾如流星般攻了過來。
這人一上來,就攻上余化龍,兩個人立刻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殺。
余化龍不再矜持,也亮出了兵刃。那是一柄寬面短刀。
這把刀只有一尺五六寸長,但他卻相當的重。
那黑衣人連攻了十八刀,盡都被余化龍封擋開去。
但那黑衣人的攻勢,並未紊亂,仍然保持著很猛烈的攻勢。
這黑衣人的年紀不大,但刀法上的造詣,卻是奇異非常,竟能和余化龍保持個不勝不敗的平局。
後面的人,不斷地湧了上來,高空雁像泰山一佯,擋在那裡。
他未動兵刃,眼前已經倒下去了二十多個人。
二十多個人,很大的一堆,擋住了後來者的進路。但很多人,都踏著他們同夥的身子湧了過來。
倒之下人只是被點中四肢穴道,沒有了反抗之能,但他們的口還能言。
不少人發出痛苦呼叫。
高空雁雙手連出,又點倒了十餘個人。
林成方伸手移動,把倒在地上的人,移動成一道人牆。
斬情女眼看被點倒之人,越來越多,小洞前面,整個要被人牆堵了起來,越堆越高,心中暗自好笑。這事乃武林之中從未有過的事了,和余化龍動手的黑衣人,仍然未見敗象。
但他心中似是有著很急的事,頭頂門開始滾落下焦慮的汗水。
向前直湧的人潮,停了下來,幽谷中,暫時有了片刻的平靜。
只有那黑衣人和余化龍搏殺的金風破空之聲。
余化龍又封開了那黑衣人三刀攻勢,笑道:「高老弟,這人的刀法不錯,好像是由少林派中羅漢杖法中演化而來。」
斬情女即接口說道:「奇怪啊!少林一百零八招羅漢杖法,能夠作刀法施用出來,這人定是少林門下人了。」
余化龍道:「不能太過寄望於奇跡,黑劍門廣收天下高手,內中不泛少林弟子。」
黑衣人急攻兩刀,低聲道:「點我穴道:「移入洞中。」
說完兩句話,一刀橫削,斬了過來,余化龍這一次沒有硬封,閃身避開。
那黑衣人一招使出,前胸突出來一個很大的空門。
黑衣人身子搖了幾搖,向地上倒去。
余化龍一伸手,抓住了那黑衣人,帶入了山洞中。
林成方迅速地移動過來,站在余化龍的位置。
這時,倒在地上的人,已經堆滿阻攔住了道路。
後面的,再也沒法向前行來,除非他們踏在那些人的身上。
但倒在地上的,都是被點中穴道,有些手腳還可移動,人要踏在他們向上,他很可能會劈出一刀,或是踢出一腳。
一直旁觀的林成方,發覺了那高空雁並非是亂點那些人的穴道,而是早有有一種計劃。
他們身軀倒臥的位置,也好像是預定的。
事實上,這是一個可阻敵人的陣勢,林成方輕輕吁一口氣道:「高兄,好像前面這一批人,才是失去自己的人。」
高空雁道:「對!這些人,很可能不是黑劍門中的人?」
斬情女心中一動,道:「會不會是……」
只見余化龍勿勿奔了出來,道:「姑娘,那個人要見你。」
斬情女返身行入山洞,只見黑衣人靠在山壁,閉目而坐,身側放著單刀。
斬情女道:「你要見我。」
黑衣人緩緩睜開雙目,打量了斬情女一眼道:「你就是斬情
女。」
斬情女道:「正是小妹。」
黑衣人道:「你認不認識他?」
斬情女道:「你是誰,總不能只有一個他字吧?」
那黑衣人道:「人也他!……」
斬情女道:「人也他,我也知道這個字。」
黑衣人道:「這個字,代表著人道,同音可謂仁,仁者無敵。」
斬情女皺皺眉頭,道:「你說的是一種暗語?」
黑衣人道:「這種暗語,姑娘一點也不知道嗎?」
斬情女道:「我不知道。」
黑衣人道:「唉,這麼說來,在下也是白費心機了。」
斬情女道:「你沒有白費心機,至少,你使我知道了,你是黑劍門中人。」
黑衣人道:「那也沒有什麼用,你答不上暗語,我無法告訴你什麼。」
斬情女道:「有人告訴你來找斬情女,你知道就好了,我是斬情女,如假包換,你已經找到斬情女了,就算我不知道暗語那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要找的是斬情女就是了。」
黑衣人道:「就算我確知你是斬情女,但我也不能告訴你什麼。」
斬情女道:「你今年幾歲了?」
黑衣人道:「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年齡和暗語有關?」
斬情女道:「告訴我,你幾歲?」
黑衣人道:「二十四歲。」
斬情女道:「不是孩子了,應該有是非之分的頭腦,你知道我是斬情女了,那該比什麼暗語都好。」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對!他們要我找你,我已經找到你了。」
斬情女道:「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黑衣人道:「唉!姑娘,我沒有見過斬情女……」
斬情女接道:「就算你不相信我是斬情女,也該看到我們對抗黑劍門的壯烈。」
黑衣人道:「其實,我已經確定你是斬情女了。」
斬情女道:「哦!為什麼?」
黑衣人道:「因為我早聽他們說過你。」
斬情女道:「說什麼?」
黑衣人道:「說你很美,也很野,很迷人……」
斬情女接道:「好啦,不用多說了,這些,我自己都知道,說些重要的事吧……」
黑衣人笑一笑道:「黑劍門中人,把你們困在此地的事,我們已經知道,我們混入了黑劍門中不少的人,但大部分,都被他們發覺了,我是很幸運的一個……」
斬情女接道:「你先說些重要的事,他們現在何處?準備如何也手?」
黑衣人道:「我知道,他們就在附近,而且距此不會太遠,至於他們現在何處,那就不知道了。」
斬情女道:「你說了半天,只是證明了你的身份,對我們目前應該如何?那是全無作用。」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我想可以有法子和他們聯絡。」
斬情女道:「那就好,怎麼一個聯絡法,你是否可以立刻動手?」
黑衣人回顧一眼道:「姑娘,你是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你心中應該明白,黑夜之中,聯繫的唯一方法就是火光,這個山洞之中,燃不起火光。」
斬情女沉思片刻,道:「一定能和他們聯絡上嗎?」
黑衣人道:「這個,很難說了要有三分運氣才行。」
斬情女道:「怎麼?你心中沒有一點把握。」
黑衣人道:「沒有,除非他們看到了聯絡信號。」
斬情女回顧了狗肉郎中一眼,道:「郎中,你看這件事應該如何?」
余化龍又返回山洞外面,換了林成方。
山洞中,只餘下了王榮,狗肉郎中,斬情女,和那黑衣人。
狗肉郎中打量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丫頭,這小子說的話,可以相信。」
斬情女道:「你怎麼知道了?」
狗肉郎中道:「我不但會看病,而且,還會看相,這小子一團正人君子之氣,不會是一個壞人。」
斬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不過,有一點,你要防備,那就是這小子的江湖經驗太少,他想出來的法子,未必合用。」
斬情女道:「郎中,你是說,不能帶他去放火。」
狗肉郎中道:「絕對不能,你們放了一把火,未必能引來叫化子,卻先召來了黑劍門的全力圍攻。」
斬情女笑一笑道:「你是說,現在他們還沒有全力攻來。」
狗肉郎中道:「是!這只不過是一個試探,而且,出手大部份都不是稟劍門中人,就算是,也是三流的腳色,但他們定然派人隱在一側。」
斬情女接道:「幹什麼?」
狗肉郎中道:「觀察。」
斬情女道:「觀察什麼?」
狗肉郎中歎口氣,道:「高空雁的手法,以便找出他的來歷。」
斬情女道:「不知道他們現在瞧出來沒有?」
狗肉郎中道:「就算他們瞧不出真正的隱秘,也該瞧其一個大概了。」
斬情女道:「咱們應該如何?」
狗肉郎中道:「黑劍門中兩大頂尖高手,都敗在高公子手下,這件事,在黑劍門中,也是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他們在沒有把握之前,不會輕易出手!」
放低了聲音,接道:「看樣子,就算黑劍門主未到,亦必有別的高手到此了。」
斬情女道:「郎中,你怎麼這樣肯定。」
狗肉郎中道:「他們能調集這麼多身受控制的人,那說明了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把自己人調來得更多,所以,這座山谷,應該早已被他們包圍住了。」
斬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他們有很多方法對付我們,火攻,煙熏,都是辦法,這片死谷,易守,但也給人以絕對的可乘之機。」
斬情女道:「唉!看來薑是老的辣,你這麼說,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狗肉郎中道:「明白什麼?」
斬情女道:「他們用心集中在高公子的身上了。」
狗肉郎中笑道:「對,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勁敵,他們一定要想法子,找出他的來龍去脈,想出對付他的辦法。」
斬情女道:「他們可以不必如此費事的,能把我們毀在這裡。」
狗肉郎中道:「丫頭,別認為你這個想法很對,黑劍門考慮的比你還要周到十分。」
他們的對象只有高空雁,別的人,都不會放在心上,顧慮火攻,煙熏,都未必能謀死高空雁,一旦被他逃走,對黑劍門而言,那該是一個很大的遺憾。」
斬情女道:「郎中,他們究竟要用什麼辦法對付高公子?」
狗肉郎中沉吟一陣,道:「丫頭,你想想看,如若雲副門主,和尤五奇加起來,高公子有幾分勝算。」
斬情女沉吟一陣,道:「照我的看法,高公子一分勝算也沒有。」
狗肉郎中道:「這就是了如是再加上別的人,人想想,他們能如何?」
斬情女道:「我明白了,他們要眼看殺死高公子。」
狗肉郎中道:「不錯,正是如此,他們不看高空雁死了,不會放心。」
斬情女道:「這黑劍門究竟是什麼人領導的,當真是難纏得很。」
狗肉郎中苦笑一下,道:「這個人的確神秘,我已經找了十幾年,仍然找不出他真正的身份,不過,除他之外,黑劍門中事,我已經瞭解個十之七八了。」
斬情女道:「這話怎麼說?」
狗肉郎中道:「黑劍門中主要的人物,大概,我都已知道,不知道的也不過十之一二。」
站在門口的邵文突然接道:「那才是黑劍門中真正的主力。」
狗肉郎中呆了一呆,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邵文道:「這意思很明顯,那是說,黑劍門主,隱藏一部實力,這些實力,只有門主才知道,別的人,都不瞭解。」
斬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你怎麼知道?」
邵文道:「這件事,在黑劍門中,已不算是什麼秘密,大部分人都知道。」
狗肉郎中點點頭,道:「狡兔三窟,這位黑劍門主,當真是一個十分狡猾的人了。」
邵文似乎是還不太敢批評黑劍門主,只好沉吟不語。
斬情女道:「老前輩,已經洞悉對方的陰謀,不知道是否有應付之策。」
狗肉郎中道:「沒有。」
斬情女道:「那怎麼辦?」
狗肉郎中雙目深注在斬情女的臉上,不發一言。
但狗肉郎中這一眼,卻看得她低下了頭,道:「老前輩,你看什麼嘛,我一向叫你郎中,稱你一聲老前輩,反而叫的你沒正經了。」
狗肉郎中歎息一聲,道:「丫頭,去!把我的話,告訴高空雁,叫他小心一些,別漏了底子。」
斬情女突然間有些泥羞,輕輕吁一口氣,道:「好!晚輩遵命。」
她一向放蕩,突然問,拘謹起來,自有一股羞意。
轉身行了出去。
片刻之後,斬情女重又行了進來,道:「我告訴他了。」
狗肉郎中道:「他怎麼說?」
斬情女道:「他會小心,叫這個人放出暗號,咱們已經洩露了行蹤,也不怕黑劍門知道了。」
狗肉郎中沉吟了一陣,道:「現在,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斬情女目光轉到那黑衣人的身上,道:「現在,咱們什麼都談清楚了,你就算心中還有什麼疑問,現在也該明白了。」
黑衣人道:「我是有些明白了。」
斬情女道:「那就好,現在,你可以但但白白把你地隱秘說出來了。」
那黑衣人笑道:「我找到了你,斬情女,那就沒有什麼隱秘好說的了。」
斬情女道:「你肯定這麼合作,最好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的出身、姓名?」
黑衣人道:「我是武當門下俗家弟子,申文貴。」
斬情女道:「原來是申兄,現在,我們已決定,請你放出信號,召來援手。」
申文貴道:「好!在下立刻去辦。」
狗肉郎中道:「慢一點,小伙子,你這信號,是不是一般的放火。」
申文貴道:「除了放火之外,我還帶著旗火。」
狗肉郎中道:「哦!」
申文貴道:「斬情姑娘,給在下一點時間,找一個適當的地方,才能放起旗火。」
狗肉郎中道:「你看什麼地方好一點。」
申文貴道:「自然是越高的地方越好。」
斬情女道:「這座山峰不很高,倒是一個施放旗火的地方。不過,很不容易上去。」
申文貴道:「為什麼?」
斬情女道:「因為,外邊有很多地方,咱們必須要殺開一路衝過去。」
申文貴道:「姑娘,如果就在此地施放,他們看到的機會不大。」
斬情女道:「這倒也是。」
申文貴道:「在下的身上,只有一支旗火,如是施放不靈,那就……」
斬情女道:「好啦!你不用再說了,我們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父達上峰去。」
狗肉郎中道:「不能送上去,上去後他也活不了。」
申文貴道:「老前輩,我不怕死。』;
狗肉郎中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死了,害我們也要死,那就罪大惡極了。」
申文貴道:「我……」
狗肉郎中道:「你怎麼樣,你一定要想法子把旗火放出去,而且要他們看到。」
申文貴道:「是啊!所以,晚輩要想法子爬上山頂,把旗火放出去。」
狗肉郎中道:「你這小子,當真是蠢得可以,我就想不通,你如在途中被人宰了,如何還能把旗火帶到山頂上放出去。」
申文貴道:「這個,在下倒是沒有想到。」
狗肉郎中道:「現在,老夫已經告訴你了,你覺得如何呢?」
申文貴道:「這也容易,在下把旗火放之後,告訴各位,我如不幸死了,還有別的人去放,只要旗火不壞,咱們還有活著的人,旗火總是可以放出去。」
狗肉郎中怔一怔道:「好小子,有你的。」
斬情女道:「好!咱們兩個去,告訴我旗火如何施放。」
狗肉郎中緩緩站起身子,道:「丫頭,這裡的事很多,你留下來,我陪他去。」
斬情女道:「不行,你傷勢未全好,要留下養息,還是由我去。」
狗肉郎中道:「郎中的本領,你是不是不知道,我養息這多時間,就算尚未全好,也好了十之八九……」
斬情女道:「就算好了九成也不行,我不同意你去,高公子也不會同意你去。」
狗肉郎中道:「丫頭,這是什麼辰光,生死一發間的時刻,還要這麼任性。」
斬情女道:「不是在任性,而是原則……。」
林成方緩步行了進來,接道:「易姑娘說的不錯,我看我還是休息到全好和行,放旗火的事,由我和易姑娘同去就是。」
這時,高空雁也緩步行了進來,接道:「對,老前輩還是養好傷勢要緊,日後和強敵接手還多,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林成方道:「對!你如真要出去,我們心中也是難以平安。」
狗肉郎中沉吟一陣,道:「這個,你們想過沒有?」
林成方道:「這件事,很清楚地擺在眼前,用不著想。」
狗肉郎中道:「不行,老弟,你現在一個人要當十個用,你們不能離開。」
高空雁道:「老前輩,你不能再受任何傷害,這是鐵則,不可變更,直到你好為止。
狗肉郎中笑道:「如是我要死,就算養好了傷,也一樣會被人殺死。」
高空雁道:「那不同,至少你傷勢完全好之後,我可以有著很強的保護自己之力。」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高老弟,老朽恢復了八成功力,放眼江湖之上,能夠與郎中一搏的人,也不算大多,如果此刻能夠殺死我郎中的人,就算我功力盡復,也一樣會被人殺掉。」
高空雁道:「武功一道,面臨到一個人體能極限時,進步都會
很慢,這時刻,任何一分力量,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狗肉郎中笑道:「哦!你還知道的真多啊!」
高空雁回顧了斬情女一眼,道:「苟老前輩……」
突然覺得有些不安,低聲接道:「姑娘,大夫究竟姓什麼?」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姓什麼都是一樣,你叫我苟大夫,或是狗肉郎中,都一樣。」
高空雁道:「老前輩,你總會有一個姓吧?」
狗肉郎中道:「忘了,幾十年沒有人叫過我,我自己也沒說過,哪裡還會記得。」
也許是傷心人,別有懷抱,狗肉郎中既然不說,高空雁,也不好再問下去。
斬情女道:「高兄,什麼要要吩咐小妹?」
高空雁道:「我和林兄,保護申兄上山,你和大夫守在洞口——他功力恢復了十之八九,我想,足可應付其他的變改了。」
斬情女道:「高兄,為什麼不要我跟你上去呢?」
高空雁道:「為什麼你要去,難道,你自覺劍術上的造詣。超過林兄嗎?」
這幾句話是逼迫,只要斬情女不便自認他比林成方高明,就不會再爭。
誰都明白,讓人登山,要比守在這裡危險十倍。
只聽斬情女嬌聲笑道:「小妹的唬功,是不如林兄,不過,我也有很多林兄不及地方,也是高兄不及的地方。」
高空雁道:「哦!」
斬情女道:「第一,我會打暗器,而且是各種各樣的暗器,我會用毒,還有很險損的招術,都不是你們這些君子所能夠會的。」
高空雁道:「這些,有用嗎?」
斬情女道:「對付你,也許沒有用,但對付我這一流的人用處大得很。」
林成方道:「姑娘,你何必……」
斬情女接道:「林兄,不用爭,我比你適合一些。」
林成方道:「如論技藝的博難,姑娘自然比我們高明,但如劍術的專精……」
斬情女道:「我就不如你了。」
林成方道:「姑娘不承認?」
斬情女道:「承認。」
林成方道:「這麼說來,在下是否可以代姑娘登山一行呢?」
斬情女道:「林兄……」
狗肉郎中突然開口了,道:「林老弟,不用再爭執下去,你們還沒有行動,人家已經聽到了,你們出山洞,人家已埋伏好了。」
斬情女道:「大夫,你在我們這裡,已經是很受敬重了,你說一句話看看,應該是誰去。」
狗肉郎中道:「丫頭,你留下,你如是自己覺得很能幹,那就想法子獨當一面。」
斬情女道:「你……」
狗肉郎中擺擺手,道:「高公子、林少兄,你們快些走吧!」
高空雁這個人冷做孤僻,但對狗肉郎中卻是十分敬重。
應了一聲,和林成方,護著申文貴向外行去。
三個人動作很快,立刻向外奔去。
這時,余化龍,邵文,已然雙雙行到了洞口處。
眼看著高空雁和林成方的豪壯之氣,兩個人倒也動了拚死之心。
狗肉郎中活動了一下雙臂,緩緩向外行去。
斬情女急急說道:「不要動,高兄交代過,要你不要動,你就別動。」
狗肉郎中道:「想什麼辦法?」
斬情女道:「要你好好地休息,到你復元為止。
狗肉郎笑中道:「丫頭,你看看目下這局面能夠休息嗎?」
斬情女道:「至少,你還可以休息,等到了你非出手不可的時
候,再出手也不遲。」
狗肉郎中歎一口氣,又回原位坐了下去。
斬情女行到洞口,只見余化龍和邵文並肩而立,堵住對方強烈的攻勢。
兩個人也不求勝,只是堵住不讓人攻入洞中。
兩人的武功,實在都很高強,這一全力施展,真有潑水不入的感覺。
忽然間,響起了一聲大喝道:「住手。」
余化龍、邵文覺得那聲音很熟,立刻停手不攻。
凝目望去,只見來人,正是尤五奇。
對這位領導他們數十年的頭目,兩個人內心中,都有著無比的敬畏。
余化龍一欠身,道:「堂主。」
尤五奇道:「你們還知道我是堂主。」
邵文道:「堂主留給咱們很多的教誨,使咱們終身難忘。」
尤五奇冷哼一聲,道:「你們聽著,門主已到了……」
余化龍道:「邵文吃了一驚,道:「門主到?道:「
尤五奇道:「對,門主到了。」
余化龍輕輕吁一口氣,道:「堂主見過門主了。」
尤五奇搖搖頭道:「沒有,但我見到了門主的使者。」
余化龍道:「使者到了,未必門主一定會到。」
尤五奇道:「你該知道左、右使者向來隨侍門主身邊,從不稍離。」
余化龍道:「堂主的意思是說,左、右使者既到了此地,門主也必須到了。」
尤五奇道:「這是必然之事。」
余化龍道:「堂主說的雖然也是,但是我都不大相信。」
尤五奇道:「你不相信門主已經到了。」
余化龍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並未見到上,右使者。」
尤五奇道:「這麼說你是不相信老夫的說了?」
余化龍搖搖頭道:「那也不盡然。」
尤五奇道:「那麼你不相信的意思是?……」
余化龍道:「我想先見到兩位使者再說。」
尤五奇道:「你見到兩位使者之後,便相信門主已經到了。」
余化龍道:「堂主只見到使者,而使者並未對堂主說明門主已經到了。對不對?」
尤五奇笑一笑,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余化龍道:「堂主既然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該讓我先見見兩位使者。」
尤五奇道:「你想讓兩位使者親口告訴你們門主已經到了這句話,是嗎?」
余化龍點點頭,道:「我必須聽到使者的親口證實。」
尤五奇道:「使者親口證實以後,便怎樣呢?」
余化龍道:「這個……這個……」
尤五奇道:「這個什麼?俯首認罪,是不是?」
余化龍吸一口氣,道:「這……應該等我聽到使者的親口證實之後,才能決定。」
尤五奇沉吟了一下,道:「如此,你就跟老夫來吧。」
余化龍忽然一笑,道:「堂主,你把我當作三尺童子。」
尤五奇道:「余化龍,你怕什麼?」
余化龍淡淡一笑道:「這問題,堂主應該比我心裡明白。」
尤五奇道:「你可是怕這是誘騙?」
余化龍道:「事實上,堂主一身武學功力比我高了甚多,我只一走出這座洞門,我這條命便算完了十之七八。」
尤五奇道:「你認為老夫是那種卑鄙陰險之人?」
余化龍道:「我相信堂主不會是那種人,可是……」
尤五奇接口道:「你既然不相信老夫是那種人,還有什麼可是的?」
余化龍微微一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保命,我不能不小心些。」
尤五奇道:「這麼說,你還是不相信老夫了。」
余化龍道:「我也是黑劍門中人,在黑劍門中十多年來,對黑劍門的人與事,也有了相當的瞭解。」
尤五奇道:「你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余化龍道:「堂主不明白?」
尤五奇道搖搖頭道:「要是我跟堂主去了,如果別人要殺我,堂主能攔阻得住嗎?」
戊五奇道:「有老夫跟你在一起,只要說一句話,大概還沒有什麼人敢不聽老夫的。」
余化龍道:「我很明白堂主的身份,在黑劍門中說話也極具權威,可是……」
尤五奇接口道:「你既明白,那又有什麼可是的?」
余化龍道:「但是堂主也應該明白,堂主的身份雖高,說話雖然有具威威,那只是對福壽堂主的屬下,和黑劍門的一般屬下而言,如果那直接受門主和總護法指揮的殺手,或是和堂主身份,權威相等之人,要殺我,堂主又有什麼辦法能攔阻得住他們?」
尤五奇不由呆了呆,接不上話來了。
余化龍說得不錯,果真有他所說的這些人定要殺他的話,憑他尤五奇還是真攔阻不了,一點毫無辦法。
尤五奇眉鋒一皺,道:「這麼說,老夫縱然向你拍胸保證也沒有用了?」
余化龍道:「我說的全是實話,堂主的拍胸保證,有沒有用,堂主自己該比我還要明白。」
尤五奇道:「那麼你的意思是?……」
余化龍微笑一笑,道:「堂主心中早該想到了,我的意思是請使者到這裡來和我面對面地談談。」
尤五奇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好吧,老夫去請示一下,看看使者的意思如何?」
說罷,轉身邁步走去。
望著尤五奇走去的背影,邵文低聲說道:「余老大,依你看,門主真的已經到了嗎?」
余化龍搖頭道:「不知道,這要等見到使者之後,才能確定了。」
邵文道:「門主如是真的已經到了,咱們怎麼辦?」
余化龍一怔,道:「什麼怎麼辦?」
邵文道:「如果門主不究既住,要咱們返回黑劍門。」
余化龍道:「你認為有這可能?」
邵文道:「也許並不是絕無可能?」
余化龍道:「你這絕無可能,有道理嗎?」
邵文道:「當然有道理。」
余化龍道:「你說說看,是什麼道理?」
邵文道:「咱們在黑劍門中十多年,縱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余化龍道:「你認為憑這一點點,門主可能會饒恕咱們?」
邵文道:「追隨了十多年,我想這一點情誼總該是有的。」
余化龍道:「要是門主不原念點情誼呢?」
邵文道:「這個……」
余化龍道:「你應該明白,咱們目下所犯的罪嗎?是叛門大罪。」
邵文點頭道:「這我知道,但這是環境所迫,如不是江飛施放那些毒蜂,咱們怎會……」
余化龍接道:「你說的也是事實雖然全是江飛那小子一手造成的,咱們是被迫不得已,可是你應該想到,江飛他對門主絕不會承認這事實,必須反咬咱們一口,說咱們為保全自己的性命才叛門的,他因為見咱們已投降的敵人,才施放毒蜂的。」
邵文一聽這話,不開口了。
他知道余化龍說的不錯,江飛為了顧全自己,一定會這麼說,門也也一定會相信,使余化龍跟他邵文百口難辯。
余化龍忽然舒吁了口氣,緩緩說道:「稍時,使者來了,如果
傳給門主既往不咎的令諭,如果你願意回轉黑劍門的意思,你僅管去好了。」
邵文道:「你呢?」
余化龍道:「我認為過去的錯誤已成過去,從現在起,我要好好地為武林,為正義貢獻自己的辦量,縱然立刻就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有價值一些。」
他語音鏗鏘,臉上一片堅毅肅穆之色,聽得站立在一旁的斬情女不由目閃異采,暗中不住地點頭。
邵文似乎也被余化龍的這番話感動了,臉上也現出一片堅毅肅穆之色道:「余老大,你令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敬佩。」
余化龍道:「難道你過去並不敬佩我?」
邵文道:「過去雖然也敬佩你,但與現在的卻有所不同。」
余化龍道:「哦……過去你敬佩的是什麼?」
邵文道:「是你的武功,也因為你是咱們的老大。」
余化龍道:「現在呢?」
邵文道:「現在敬佩的是你所表現的豪氣、正氣。」
余化龍笑了笑,道:「那麼你現在還……」
他語未盡意,卻突然停住了,目視邵文,含著詢問之色。」
邵文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立刻說道:「一切聽你余老大的,我把我這條命交給你余老大了。」
這話夠了,也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斬情女臉色神情肅然他說道:「貞婦皓首失節,一生清譽全非,妓女晚年從良,與一世煙花無礙。余老,你二位令我衷心敬佩不已,也令我為天下武林蒼生慶幸。」
余化龍微微一笑,道:「易姑娘你令咱們的汗顏臉紅了。」
斬情女笑一笑,道:「二位也別客氣了。」
語聲忽然一低道:「尤五奇回來了。」
余化龍和邵文立時抬眼朝牆外面望去,二人心頭不由都暗暗
一震。
只見尤五奇陪同一個年約四年多歲的中年漢子行了過來。
余化龍和邵文都認得,那中年漢子,正是門主身邊左、右使之一的左使者。
尤五奇和左使者走近距離洞門三丈之處停步。
余化龍和邵文雙雙一欠身,道:「見過使者。」
左使者口中「喂」了一聲,目光敝視了斬情女一眼,然後神色冷厲地望著余化龍道:「余化龍,你要見我?」
余化龍點點頭,「是的。」
左使者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余化龍道:「尤堂主沒對使者說明白?」
左使者道:「沒有。」
余化龍道吸了口氣道:「尤堂主說,門主已經到了,是嗎?」
左使者道:「是又怎麼樣?」
余化龍道:「我想請使者明白告訴我,門主是不是確實已經到了此地?」
左使者道:「確實已經到了。」
余化龍道:「門主現在何處?」
左使者道:「離此不遠地方。
余化龍道:「使者能不能請門主來此?」
左使者道:「你要見門主?」
余化龍道:「可以嗎?」
左使者道:「你要見門主做什麼?」
余化龍道:「在下想和門主談談。」
左使者道:「你想和門主談什麼?」
余化龍道:「這個,使者就不必問了。」
左使者道:「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我可以代你轉顫門主。」
余化龍道:「但是我卻要當面對門主說。」
左使者道:「不行,門不絕不會見你。」
余化龍道:「為什麼?」
左使者道:「你已背叛門主,門主已傳了令諭,殺你以正門規。」
余化龍道:「在下想請教一事,使者可肯奉告?」
左使者道:「什麼事?你說吧!」
余化龍輕輕吁口氣道:「在下請教,使者可知道在下為什麼會突然生出脫離黑劍門之心嗎?」
左使者道:「這件事,江飛已向門主稟報甚祥。」
余化龍道:「江飛是怎樣向門主稟說的?」
左使者道:「你們九個人貪生怕死,為了保命,向那年輕人投降妥脅了。」
余化龍道:「門主完全相信了江飛那小子的話?」
左使者道:「有雲副堂主作證,門主當然深信不疑?」
余化龍目光忽然一瞥身旁的邵文,道:「邵老弟,你都聽見了沒有?」
邵文點點頭,老弟全聽得十分清楚,余老大果然料事如神。兄弟想想心中先前那一點僥僥的幻想,實在愚蠢可憐得很。」
左使者似乎從二人的話意中聽出了蹊蹺,接口問道:「難道事實不是這樣的,是江飛作了謊報,雲副堂主也作了偽證?」
余化龍道:「事實本來就不是這樣。」
左使者道:「但是你們已背叛了門主,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余化龍道:「在下並不否認這事實,可是這也是被逼的。」
左使者道:「被誰逼的?難道是江飛?」
余化龍道:「當然是他。」
左使者道:「他怎麼逼你們的?」
余化龍道:「使者可知道你們九個人,現在還有幾人活著。」
左使者道搖搖頭道:「不清楚,還有幾人活著。」
余化龍道:「兩個。」
左使者道:「死了七個?」
余化龍道吸一口氣,道:「三個死於那位武功高不可測的年輕人手下,卻有四個死在咱們自己人的手中。」
左使者一怔,道:「有四個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是江飛嗎?」
余化龍點點頭道:「正是江飛。
左使者道:「江飛他有那麼大的能耐,這話未免……」
余化龍接口道:「江飛那小子,他雖然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但有利用機會的聰明。」
左使者道:「你這話怎麼說?他利用了什麼機會?」
余化龍道:「毒蜂。」
左使者一怔,道:「毒蜂?!」
余化龍點頭道:「嗯!他在屋外見咱們九人與敵人動手搏殺,死了三個,六個被困在屋中,就放出那數千隻毒蜂……」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使者該知道那毒蜂奇毒無比,不分敵我,見人就螫,只要被螫上一口,必死無救。」
左使者道:「哦……」
余化龍忽然輕歎了口氣道:「江飛那小子使出這麼陰損的一著,有意要將咱們與敵人來個同歸於盡,為了保命,只有和敵方妥協,聯手共同抗拒毒蜂了。」
左使者道:「這麼說,那另外四人是死於毒蜂之口了。」
余化龍歎口氣道:「事實一點不假。」
左使者默然了一下,道:「事實既然如此,那麼你該向門主清清楚。」
余化龍道:「在下本來是有這個意思的,可是,現在……」
忽然搖搖頭,輕吁了口氣道:「算了。」
左使者道:「為什麼算了,難道你不打算向門主解說了?」
余化龍反問道:「事實既有雲副堂主為江飛作證,在下的解說能有用門主會相信?」
左使者一怔,道:「這個?……」
余化龍笑一笑,道:「背叛之罪名已無可避免,在下又何必作那愚蠢的搖尾之舉,所以……」
語聲微頓了頓,接道:「在下已改變了心意,將過去的黑劍門的一切當作一場夢幻。」
左使者道:「這麼說,你是決心背叛黑劍門了。」
余化龍正要答話,一直默立在一旁的斬情女,突然一聲冷笑,接口道:「黑劍門的手段大過毒蜂螫殘酷,余老和邵老二位過去受了黑劍門的欺騙,如今他二位已經完全醒悟明白了,當然要和黑劍門為敵,周旋到底了。」
左使者目光冷厲地望著斬情女,道:「你大概是那斬情女吧。」
斬情女道:「不錯,我正是斬情女。」
左使者道:「真想不到啊!為了你這麼個黃毛丫頭,黑劍門竟然出動了所有的精銳,連……」
他話未說完,天空突然爆現出一大蓬旗花火焰,映照得滿天的亮。
左使者和尤五奇都是老江湖了,臉色齊地霍然一變。
左使者目射厲芒喝問道:「斬情女!那是什麼?」
斬情女淡淡一笑道:「旗花信號。」
左使者道:「那是你們的人放的?」
斬情女道:「如果不是你們黑劍門中人放的,當然是我們的人放的了。」
左使者道:「你們在召援手?」
斬情女道:「眼下我們只有八九個人,你們的人手大多,實力大強,我們不召援手來,如何能夠突圍?」
左使者道:「你也知道我們的實力太強?」
斬情女道;道:「已經領教好多次了。」
左使者一聲冷笑道:「你可知道我們目下調來此地的人手有多少?」
斬情女道:「小妹沒有見到,怎會知道?」
左使者道:「不下百多人。」
斬情女道:「哦:會有這麼多?」
左使者道:「並且個個都是黑劍門中的一流高手,特級殺手,也是黑劍門的全部精稅。」
斬情女道:「那麼,這該是一股很強大的實力了。」
左使者道:「這確實是一股很強大的實力,足可以在一個對時之內,令武當,或者少林那樣的門派滅亡。」
斬情女聽得心頭不禁大大地震動了一下,旋即平靜地說道:「你這話是在嚇唬小妹嗎?」
左使者道:「我這絕不是嚇唬你,說的全是真的。」
斬情女忽然笑一笑,道:「你知道我們將到的援手有多少人嗎?
左使者道:「有多少人?」
斬情女道:「詳細數字我不清楚,但絕不會比你們黑劍門人少。」
左使者道:「也有一百多人?」
斬情女道:「應該只會多不會少。」
左使者忽然嘿嘿一笑,道:「斬情女,你該知道,雙方敵對轉殺,全憑武功,人多並不一定有用。」
斬情女道:「我知道,我們將到的那些援手,不但個個都是當世武林精銳,武功內力一流,並且都是極具江湖敵對經驗的好手。」
左使者道:「哦!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斬情女幫作神秘地一笑道:「他們都是當今世上的奇人異士。」
斬情女這話,收到了攻心的效能。」
左使者和尤五奇聽得臉色都不由微微一變。
左使者吸口氣道:「這些人都是周千里和老叫化子,多年來各處奔走遊說,邀請出來對付黑劍門的人?」
斬情女道:「大概是吧。」
左使者默然了一下,道:「能說說一些奇人異士的名號來聽聽嗎?」
斬情女笑一笑道:「閣下何必如此性急,等一會他們來到,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嗎?」
她這話答得很巧妙,也有點神秘,給人一種心理上的莫測高深的威脅性。
其實,申文貴所召的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有多少人?她根本就不清楚。
這就是她的機智,她在江湖上闖蕩多年的經驗。
左使者既然得不到明確的答案,他就不願多問,嘿嘿一笑,道:「你說的也是,等一會我見到他們時,就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了。可惜……」
語聲一頓,臉上忽然現出濃濃的殺機,道:「你見不到他了!
「了」字聲落,他身形移動,奇快如電地直朝斬情女撲去。
他身形撲出之時,本是赤手空拳,但,當他撲到斬情女身前五尺之際,右手突然多了一柄寒芒耀眼的短劍,直刺向斬情女的胸窩。
余化龍突然一擊,揮手一刀,猛朝左使者攔腰斬去。
這是攻敵必救的招式,左使者如果不封擋這一刀,他手中短劍固然能使斬情女濺血橫屍,香消王殞當場,但他自己也必難免一刀腰斬的厄運。
他似乎意想不到,余化龍居然敢對他出手,勿忙中他為救自己的命,手中短劍只好變招易式,改點為封。
「噹!」的一聲,火星四濺,余化龍的橫斬,竟被他短劍一封之力盪開一邊,震得身形一晃,退後了兩丈。
因有餘化龍的這一刀攻敵必救,斬情女也才能逃過左使者那奇快絕倫的一劍。
左使者一劍封開余化龍刀招,身形一竄,立即一聲冷喝,道:「余化龍!你的膽子可真不小,竟敢跟我動手!」
話聲中,突然揮劍,凌厲無倫地直朝余化龍攻去。
余化龍自己心中十分明白,左使者一身武學功力比尤五奇只高不低,比他高出一節以上,他根本不是左使者手下五十招之敵。
因此,左使者揮劍向他攻來,他也不開口說話,只凝神一注地運力迎上,與左使者展開了一場快速凌厲的激烈搏殺。
余化龍雖明知他絕非使者手下五十招之敵,而竟敢與左使者動手搏殺,這是為什麼?
難道他不想活了?
當然不是。
因為,他心中另有仗恃,那仗恃就是高空雁。
高空雁與林成方護送申文貴上峰頂施入旗火,如今旗火已經放出,高空雁與林成方,申文貴當然會立刻向這轉來。
在余化龍的預料下,只要他能支撐過三十招,高空雁必到,高空雁一到,必然會接替下他。
他對高空雁這個年輕人,心中已充滿了無比的信心,以高空雁那一劍十二花的至高無上的劍術,左使者絕非高空雁劍下之敵。
斬情女與邵文並肩站立,目注余化龍與左使者搏戰的情勢,只要一發現余化龍遇險,二人便出手撲救。
同時,二人也十分留心注意尤五奇的動靜,以防尤五奇突然出手。
余化龍與左使者折搏殺已過二十多招,這二十多招,余化龍雖未落敗,但卻打來驚險之極。
突然,一聲清嘯突起,一條人影身如巨鳥般地自峰腰際飛洩射落,喝道:「住手!」
喝聲雖然不十分的大,卻震得左使者心神為之一震,猛然收劍暴退八遲。
左使者身形一退,余化龍也立收住刀勢齊立,但胸脯卻在劇烈氣喘不息。
顯然,這二十多招的持戰,他戰來十分艱苦,也盡出了全力。
那身如巨鳥自峰腰半空飛瀉射落之人,正是高空雁。
他身形落地,目射冷電地望著左使者,道:「閣下何人?在黑劍門中是什麼身份?」
左使者雖然不識高空雁,但他從高空雁那凌空飛瀉射落的轉動身法,以及那瀟灑從容的氣度上,心中已知此人就是他們黑劍門視為頭一號大敵的高空雁。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黑劍門左使者,閣下何人?」
高空雁道:「我就是我們黑劍門目下第一個要殺之人。」
左使者道:「哦!閣下尊姓大名?」
高空雁不答反應道:「你們門主現在何處?」
左使者道:「請閣下先報出姓名。」
高空雁道:「想知道我的名號,必須你們黑劍門主當面。」
左使者剛要開口接話,笑聞一聲輕笑突起,道:「閣下!我早料到是你了。」
當中一人是位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身後跟著一個身穿打扮和左使者一樣,四個上下的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正是黑劍門主,中年漢子則是右使者。
左使者和尤五奇一見中年文士現身走來,立即雙雙躬身,道:「屬下見過門主。」
黑劍門主行近立定,招手一擺,目光轉向高空雁,道:「師弟!多年不見了。
尤五奇、左、右使者、斬情女、余化龍、邵文等人聽得全都不禁愕然一怔,他們做夢也料不想不到,高空雁竟是黑劍門主的師弟。
高空雁吸了口氣,冷冷道,恩師他老人家猜料的果然不錯,黑劍門主真是你。」
黑劍門主笑一笑,道:「師弟!可是老人家命你來殺愚兄的?」
高空雁道,老人家令諭我帶你回山。
黑劍門主道,如果我愚兄不肯回山呢?」
高空雁道:「格殺勿論。」
黑劍門主道:「師弟自信能殺得了愚兄?」
高空雁道:「恩師說,我已是九成把握。」
黑劍門主道:「九成把握畢竟還差一成。」
黑劍門主道:「你知道天龍絕脈手法?」
黑劍門主臉色微微一變,道:「你已經練成了天龍神功?」
高空雁點頭道:「所以這九成把握已足夠有餘。」
黑劍門主臉色再次地變了變,吸口氣,道:「師弟!愚兄想和你作三招之恃。」
高空雁道:「你想試天龍絕脈手法的神奧?」
黑劍門主道:「不錯,三招之內你如果勝不了愚兄,你就得放愚兄一馬。」
高空雁道:「勝了你呢?」
黑劍門主道:「愚兄跟你回山去見恩師,聽憑處置。」
高空雁道:「那也好,你動手吧。」
黑劍門主沒再說話,目注高空雁稍頃,身形突然電飄而前,雙掌幻起千重掌影,攻向高空雁。
高空雁身形凝立不動,直到掌影近身,這才突然招手一揚點出。
黑劍門主一驚撤掌後退,高空雁地突然一聲輕喝道:「第一招。」
雙掌如電般拍出,他雙掌拍出似輕飄飄地毫無驚人之處,但是,黑劍門主卻接連使用了好幾個身法,才能閃開。
只此,黑劍門主心中已經完全相信,他一身武學功力雖稱高絕,但絕非天龍絕脈手下三招之敵。
他心中意念飛閃,猛然一掌攻向高空雁。
高空雁正欲揮劍相迎,忽覺眼前人影一閃,黑劍門主身形竟然已經騰起,直上夜空。
顯然,他已知絕非高空雁之敵,要逃。
驀地,一聲沉喝如電,畜物!你還想逃嗎?」
黑劍門主頓時如受雷碩,身軀如殞星下墜,落地胸色一片蒼煞,竟然萎頓不起。
隨同黑劍門主身形飄然瀉落一人,是一位銀髯飄胸,年約九十上下高齡的長袍老人。
高空雁連忙急步上前躬身行禮道:「弟子拜見恩師。」
長袍老人道:「空雁,辛苦你了。」
高空雁恭敬地道:「雁兒應該的,只是……」
語聲一頓,道:「只是師兄雖有不是,尚祈恩師格外施恩。」
長袍老人道:「空雁,你別替他說情了,為師的不會要他的命。」
語聲一頓,接道:「黑劍門的後事,如何處理,全交給你了。」
話落,探手抓起黑劍門主,袍袖一揮,身如鳥鶴臨空而起,晃眼工夫,消失不見。
高空雁抬眼望望空際,天色已將發曉。
他深深地長吁了口氣。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