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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七 回 荒林夜戰 文 / 臥龍生

    百忍大師道:「南宮一門的武功手法,迥異尋常,但老衲深信以目下諸人的力量,必能想出解開令郎穴道之法。」

    但見人影一閃,百代大師也躍回船上,說道:「貧僧搜遍小舟,不見了南宮夫人和青衣小婢的去處,不是泅水而去,就是傷在了唐老太的七步斷魂針下了。」

    玄真抬頭望著灰暗夜空,自言自語地說道:「南宮夫人的伎倆,決不至此,莫非她有意地送回來貧道的師弟,和唐老太的令郎嗎?」

    百忍大師接道:「老衲亦覺著事出突然,敢情她又有了什麼詭謀?」

    百代大師接道:「據貧僧和那南宮夫人動手相搏幾招的情勢而論,南宮夫人的武技,並不是咱們想像中的那般高強。」

    玄真輕拂長髯,彈劍說道:「百忍道兄,看來咱們得大開一次殺戒了。」

    百忍合掌應道:「阿彌陀佛,老衲亦覺著事態已到了最後關鍵之時。如不能及時掃平南宮世家,武林中即將暴起一場千古浩劫,血雨腥風。」

    唐老大道:「大師和道長乃當今武林道中聲望最著之人,如若兩位聯合,柬邀天下英雄,同心合力,掃平南宮世家,並非難事。」

    玄真道長道:「只怕事情不是老太預料的那樣簡單……」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回顧了玄光道長一眼,接道:「多點你玄月師兄幾處穴道,貧僧深信南宮夫人故意送回兩人,別有用心。」

    唐老太望了懷中的唐通一眼,道:「那犬子的穴道也不用解它了。」

    玄真道:「兩人的情形不同,敝師弟乃為本門點穴手法所制,那自然是要尋找對他沒有傷害的穴道點制,令郎卻為南宮世家中點穴手法所傷,咱們必須得設法先行解開他的穴道,老太如不放心,再自行點他的穴道不遲。」

    唐老太道:「高見極是,慚愧的是,老身無能解開他受制穴道。」

    百忍大師走了過去,道:「容老衲瞧瞧,用我們少林的解穴手法,試試看能否解開?」

    目光移動,打量了唐通身上一陣,右手疾出,拍了唐通身上數處要穴。

    少林的武功,雖然被天下武林推崇為正宗武學,但仍然無法解開唐通身上的穴道。

    百忍大師連連拍出數掌,唐通的神智仍然未能回復。

    玄真緩步走了過去,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說道:「只怕令郎並非是穴道受制……」

    唐老大吃了一驚,道:「道長可看出異常之處了嗎?」

    玄真道:「貧道尚沒有把握,但願以內功試驗二人看看,是否為斷脈手法所傷?」

    當下一提真氣,伸手頂在唐通的背心之上。

    片刻之後,忽見唐通的臉上,泛現出一片艷紅之色,全身微微顫動。

    顯然,他全身的氣血都已被玄真道長的內力催動,但雙目仍然遲滯不轉,神態依舊,仍是無法解開他受制的穴道。

    玄真緩緩收回右掌,搖頭說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唐老太緩緩接道:「老身不信南宮世家的點穴手法,天下就無人能夠解得!」

    只聽得木櫓撥水之聲、傳入耳際,十幾隻小舟破浪而來。

    高蛟一手起錨,一手揮篙,準備逃避那些擁來小舟,卻被百代大師出手攔阻道:「南宮夫人親身臨敵,也下過如此,咱們還怕哪個?」

    說話之間,那小舟已蜂擁而到,疾快地散佈開去,團團把群豪乘坐的小舟圍了起來。

    百代大師伸手抓住高蛟手中的竹篙,道:「壯士的竹篙,請賜借貧僧一用。」

    高蛟低聲說道:「任相公再三相囑,不要和南宮世家一人動手。」

    唐者太突然插口說道:「不許動手,難道要咱們坐以待斃不成?」回手一揚,兩枚金錢鏢脫手飛出,直向正東方一隻小舟之上打去。

    幽沉的夜色中,寒芒一閃,叮咚一聲,兩枚金錢鏢盡被擊落。

    白光閃動,由那小舟上飛起一條人影,直向群豪乘坐的小舟甲板飛了過去。

    百代大喝一聲,手中竹篙橫裡掃去,他內功深厚,神力驚人,掃出的竹篙,挾帶一片嘯風之聲。

    一聲清脆的嬌叱,懸空發出,寒光一閃,竹篙應手而斷,衣袂飄風聲中,一個素衣**疾快的搶在甲板之上。

    唐老太呼的一杖橫掃五嶽,不容那素衣**站穩身子,仗勢已掃了出去。

    那素衣**手中寶劍,暗夜中微一顫動,立時閃動著強烈的寒光。

    只見她長劍一揮,斜斜向竹杖上面撩去,口中卻冷冰冰地喝道:「住手!我銜命而來,有話要說。」

    雙方距離甚近,唐老太已然看清楚那素衣**手中的兵刃,是一柄斷金切玉的寶刃,急急一挫腕勢,收住竹杖。

    百代已棄了竹篙,拔出匕首,準備出手。

    玄真低聲說道:「老太暫請住手,聽她把話說完,然後出手不遲。」

    唐老太志切傷子之恨,對南宮世家中人,視如眼中之釘,右手收杖的同時,左手探人懷中摸出了三支七步斷魂針,揚腕欲發。

    聽得玄真道長的喝叫之聲,才一收左腕,退後兩步。

    那素衣**目光炯炯的環掃四周的群豪一眼說道:「南宮世家無意立時與少林、武當兩派衝突,因此送還玄月道長,請你們兩派退出這場是非。」

    百代大師冷笑一聲,道:「南宮夫人適才已大罵親臨,事後竟然又派你趕來……」

    那素衣**冷冷接道:「我那婆婆化身千萬,豈能使人經常見得她的真身。」

    百代不由怔了一怔,默然不言,心中卻暗忖思道:「如若那適才老嫗當真是南宮夫人的化身,那人武功,確然是夠驚人的了。」

    只見玄真道長一拱手說道:「女檀越可否把姓名,身份見告?」那素衣**神情冷漠地說道:「南宮世家第四代孫媳陳鳳貞。」玄真道長拱手一笑,道:「失敬,失敬。」

    陳鳳貞冷冷地說道:「不用客氣啦,我還要等待覆命,你們退下退出,快些答覆。」

    南宮世家中人,似是一個個都是天生的冷若冰霜,雖然說的是客氣之言,但神色之間,也是一片冷漠。

    玄真道長微微一笑,道:「南宮夫人的盛意,在下感激不盡,要少林和我們武當派退出這場是非不難,只要南宮夫人能答應貧道等一個不情之求。」

    陳鳳貞道:「你說吧!」

    玄真道:「只要南宮夫人毀去『迷魂牢』,釋放了那些無辜之人,少林和武當立時退出這場是非之爭……」

    陳鳳貞嘿嘿冷笑一聲,接道:「道長說話,最好是多想一想,那『迷魂牢』窮盡了我們南宮世家數代的心血,豈能夠輕易便毀去嗎?」

    百忍大師道:「女檀樾既不願開放迷魂牢,釋放出那些無辜的人,我們少林一門決難坐視。」

    陳鳳貞道:「我那婆婆不過念你們少林、武當兩派,向無惡跡,好意相勸你們,你們既然是執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了。」

    語音一住,雙目中突然迸射出兩道奇光,掃掠了群豪一眼,冷冷接道:「兩位既然堅持捲入這場漩渦,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已經傳達過了婆婆之命。」

    緩緩轉過身子,舉步向前行去。

    唐老太一頓竹杖,厲聲喝道:「站著,接老身幾支斷魂針再走不遲。」

    只見她左腕一揚,三縷銀線,電閃而出,疾向陳鳳貞射了過去。

    陳鳳貞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揮,寒芒暴長,灑出一片劍花。

    三縷銀線有如石投大海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唐老太一擊未中,左手探入懷中,套上了鹿皮手套,握了一把毒沙,高聲喝道:「請諸位快退入艙中。」

    揚腕一抖,陡然間暴散出一片黑煙,籠罩了一丈方圓大小。

    陳鳳貞嬌叱一聲,長劍疾掄而起,寒芒飛繞中,幻化起一片劍幕。

    劍風似輪,狂飆突起,唐老太打出的一把毒沙,竟然被陳鳳貞劍風給擋了回來,一部反向群豪撞擊過去。

    彌目沙霧中,一道白光沖天而起,疾向另一隻小舟之上落去。

    玄真道長大喝一聲,袍袖拂處,打出一陣強烈的罡風。

    被陳鳳貞劍風反擊之力,帶回來的毒沙,吃玄真道長打出的罡風,又反捲了回去,灑落在河水中。

    唐老太望著陳風貞的去向,呆了一呆,自言自語地說道:「想不到南宮世家中人,竟然是個個都身懷此等武功。」

    遙遙的傳過來陳鳳貞的聲音,道:「凡是和南宮世家為敵之人,隨時面對死亡。」

    只聽飛櫓撥水之聲,陳鳳貞乘坐的小舟,竟然掉頭而去。

    百代大師一直自負武功,在這些人中,自視為第一高手,哪知看到了玄真道長打出的罡氣之後,心中大為佩服,暗暗忖道:「看來武當派玄真道長的內功決然不會在我之下。」

    玄真目睹陳鳳貞小舟去遠,但另有數只在四周的小舟,竟然未隨陳鳳貞小舟離去,心中大為奇怪,緩緩走向甲板邊緣,凝目向那小舟之上望去。

    他為人心思縝密,又有著過人的目力,仔細一瞧,果然發現了可疑之處,陰沉的夜色中,隱隱見一點火星,在那小舟之內閃動。

    一瞥間,忽然大悟,急急喝道:「快走,快走!咱們陷入了他們的詭謀算計之中了!」

    高蛟似是對南宮世家中人,早已生出了畏懼之心,一聽玄真道長喝叫之言,立時搖櫓飛駛。

    群家坐船,也就不過是行出十餘丈遠,立時響起了幾聲爆震。

    環繞群豪坐舟四面幾隻小船,自行暴裂,一片火光,沖天而起。

    而且那小船爆裂成塊塊火頭,四外飛落,一剎間水面上火光點點,景色大變。

    那裂開的小船,也不知裝的何等之物,爆裂之後,燃燒仍然是異常的強大。

    抬頭看去,一片火焰燃燒在水面之上。

    百忍大師輕輕歎息一聲,道:「如非道兄適時看出了南宮世家的陰謀,咱們勢將都葬身那片火海之中了。」

    玄真道長淡淡一笑,道:「大師過獎了。」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南宮世家中的隱秘,既已暴現,他們決不會就此罷休,這一計火燒不成,連續而來的,定當是一著毒過一著的陰謀詭計,咱們再不能掉以輕心了……」

    玄光道長突然接口說道:「看他們爆舟放火的詭計,似是在南宮世家中,有不少會水之人,咱們不宜在這小舟之上停留了。」

    唐老太道:「老身亦有同感,如其在小舟上防他們詭謀施襲們不如棄舟登陸,和他們力拼一陣。」

    玄真道長突然轉過臉去,目注高蛟,沉聲問道:「任相公如何交代於你?」

    高蛟道:「唉!任相公交代在下,諸位登舟之後,立時啟碇而行,巡航河中,不得與南宮世家人照面,也不得放任諸位下船。卻不料南宮世家中人,來的如此迅快,以致逃避不及,不但和南宮世家中人照了面,而且還動了手……」

    他仰起臉來,長長歎息一聲,道:「真不知叫在下如何對任相公交代了?」

    玄真道長道:「南宮世家中人,來的太過迅速,此事也怪不得壯士……」

    目光一掠百忍大師和唐老太,接道:「眼下情勢已變,南宮世家中人,已然發現了咱們乘坐之舟,一計不成,另一計必將接踵而來。但眼下舟中之人,大都不諳水底工夫,此情此景面對強敵,不免要生幾分畏懼之心,貧道之意,想請高壯士暫時把小舟靠在岸上。」

    高蚊重重地咳了一聲,道:「這個實叫在下作難的很,諸位說的不錯,就眼下情勢,停身舟中,似是已和登岸毫無區別,但未得任相公之命,在下送各位登岸,內心之中,甚感不安。」

    玄真道長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任相公的生死安危,目下還難預料,咱們不再等地了。」

    高蛟呆了一呆,欲言又止,但卻依言把小舟划近岸上。

    群豪棄舟登陸,精神立時一振。

    唐老大背上背著愛子,玄光道長背著師兄玄月,百代、百祥並肩開路、玄真一劍斷後。

    行了三四丈遠,玄真道長突然回過頭去,高聲叫道:「高壯士?」

    高蛟道:「道長有佝吩咐?」

    玄真道長慈和地道:「壯士駛舟相渡,想那南宮世家中人,決然不會善罷干休,貧道之意,想請壯士同行,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高蛟朗朗一笑,道:「南宮世家中人,雖然俱是身負絕技,但我高某人,只要不離開水域,豈奈我何?」

    忽然縱身一躍,飛入水中,但見水花一濺,立時消失不見。

    玄真輕輕歎息一聲,大步向前行去。

    忽聽當先而行的百代大師厲聲喝道:「什麼人?」

    他內力精深,夜能視物,雖然在夜色幽沉之中,仍可遠見數丈以外的景物。

    唐老太心憂愛子生死,憋了滿腔怒火,左手一探腰間,摸出兩枚毒針,蓄勢待發。

    群聚凝目望去,只見兩丈之外處,一株大樹之下,蜷伏著一團黑影。

    忽然亮光一閃,一盞紅色的氣死風燈,突然高高的舉了起來,借燈光望去,景物清晰可見。

    只見一個全身黑衣之人,臉上也蒙著一層厚厚的黑紗,只露出兩隻眼睛,在燈光的射耀之下閃動,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高舉起手臂,挑著一盞紅燈。

    那盞紅燈,似是早已燃起,但卻被他隱藏在一層濃重的黑布之中,百代那一聲斷喝之後,立時應聲舉起隱藏的紅燈。

    百代大師藝高膽大,雙足一點實地,二個飛躍,直向那大樹下飛去。

    玄真道長沉聲喝道:「大師小心。」

    袍袖一拂,疾急的追了上去。

    只見對面那黑衣人凝立不動,只有兩道閃爍的目光,不停的轉動著。

    百代大師行距他三四尺處,停下了身子,暗中提聚功力戒備,緩緩舉起了右拳,問道:

    「你是什麼人?再要故弄玄虛,裝聾作啞,可別怪貧僧出手無情了。」

    只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由那黑衣人的口中彈了出來,道「在下奉南宮夫人之命,等候諸位多時了。」

    唐老太冷笑一聲,道:「先嘗一下唐門的暗器滋味如何?」

    揚腕一送,兩枚毒針,應手飛去。

    那黑衣人目睹兩縷銀芒,閃閃飛來,突然一個轉身,躲入了大樹的背後,兩枚毒針,盡皆釘在樹身之上。

    百代冷哼一聲,道:「此人武功不弱。」

    一個箭步急衝而上,呼的一拳,直搗過去。

    那黑衣人貼樹一轉,讓開了百代一擊,冷冷地說道:「你們已陷入了圍困之中……」

    只聽砰的一聲,百代大師的拳勁,正擊在樹身之上,樹動枝搖,落葉紛紛。

    那黑衣人的聲音,繼續接了下去,道:「眼下情景,你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放下兵刃、束手就縛,一條是面對死亡。」

    百代怒道:「貧僧倒是有些不信。」

    欺身而上,一掌拍去。

    這時,他已衝近到那黑衣人的身旁,雙方相距,也就不過是尺許距離,指掌伸縮之間,即可遍及對方全身大穴要害。

    但那黑衣人,借樹身掩護,閃避開去。他乃少林寺有名的勇武高僧,別人也不便出手相助。

    忽聽那黑衣人一聲怪嘯,手腕一振,紅燈脫手飛出,高飛數丈,一閃而熄。

    就在那紅燈脫手的一瞬之間,四周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

    玄真道長突然大聲說道:「咱們中了他們的誘敵之計了,諸位快走……」

    但已是晚了一步,目光轉處,只見數十個黑衣人,分守四面,把群豪重重圍了起來。

    這些人都穿著一色的黑色勁裝,用黑布包起了頭臉,除了兩隻眼睛之外,全身都被黑布包著,只有手中的兵刃,閃閃生光。

    玄真看那些黑衣人站的方位,井然有序,已知非經一場惡戰,決難破圍而出,立時對玄光說道:「快放下你玄月師兄,準備拒敵……」

    目光一掠百忍大師,接道:「此時形勢已危,這些幽靈般的黑衣人,可能就是南宮夫人口中的七十二煞了,如若貧道的判斷不錯,這些人大都已被南宮世家控制,個個神志不清,既無是非之念,亦無仁慈之情,面對著這一群冷酷殘忍的瘋癲之人,如若用存慈悲之心,那無疑是自入死亡的陷阱之中……」

    說話之間,那四周群集的黑衣人,已緩緩的向幾人停身之處迫近,包圍逐漸縮小。

    玄光迅快的放下了玄月道長,拔出長劍,面西而立。

    唐老太放下愛子,順手解下腰間絲帶,迅快的把愛子捆在背上。

    只聽玄真道長提高了聲音說道:「這繞樹閃避的黑衣人,有如咱們心中之劍,眼中之釘,如不早些把他除去,今宵之戰,勢將毀在這些瘋癲黑衣人的手中。」

    他有意使百忍聽到自已之言,以便拔劍相助。

    百忍低吟了一聲佛號,道:「道兄儘管出手!」

    百忍仰首望天,高聲接道:「我佛慈悲,恕弟子今日要一開殺戒了。」

    玄真長劍一揮,斜裡橫斬過去。

    那黑衣人正被百代一拳逼向樹後轉去,玄真適時一劍,封閉了他的退路。

    兩個絕代高手的鉗形一擊,迫得黑衣人不得不出手封架,左手一揮,直向百代拳上迎去,右手一招手揮琵琶,竟然向玄真的劍上擊去。

    玄真道長心中大為奇怪,暗道:此人言詞清楚分明未服迷藥,不知何以這等糊塗,竟然妄圖以戴有手套的肉掌,接我利劍?

    心念轉動之間,那黑衣人的掌勢,已然擊在長劍之上。

    玄真腕勁微加,想先削去那黑衣人的四指。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一聲輕微的響聲過後,玄真手中劍,竟然被那黑衣人彈開半尺。

    這時,百代的拳勢亦和那黑衣人的左掌,砰然一聲輕震,黑衣人不敵百代內力,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玄真機智過人,長劍被那一掌彈開,立時恍然大悟,高聲說道:「各位留心,這些黑衣人雙手之上的黑色手套,乃鐵線合以髮絲編製而成,可避刀劍。」

    說話間,劍光輪轉,一連三劍,封閉那黑衣人的兩側退路。

    這一位玄門高人,似是已動了殺機,決心要把這黑衣人毀在劍下。

    百代一舉震退了那黑衣人,忽覺手背、腕指之上,一陣輕微的麻痛,不禁心頭一震,飛起一腳,封了門戶。

    凝目向手背之上望去。微弱的星光下,果見手背上滲出了血跡。

    百祥低喝一聲道:「師兄受了傷嗎?」

    側身而上,接替百代。

    百代苦笑一聲,道:「師弟小心,不可和他的雙手接觸,他那手套之上,暗藏毒針,我已經中了毒啦!」

    唐老太目光一轉,只見向前逼進的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緩緩舉起兵刃,但卻不立時出手,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唐老太對百代大師說道:「天下解毒之藥,無出我們唐門左右。大師先行吞服一粒,穩住毒傷,過了這場風暴,老身再為大師療治。」

    右手取出一粒九藥,投了過去。

    百代接住丹丸,目光一瞥四周的黑衣人,不下二三十個之多,想到一旦打了起來,這一戰定然是激烈絕倫,慘不忍睹。當下一仰臉吞下藥丸。

    玄真看那黑衣人強開自己長劍,又硬接了百代一掌,心知遇上了勁敵,不再稍存禮讓之心。

    當下劍勢一變,攻勢急轉凌厲,閃動的劍芒,一直不離開那黑衣人的大穴要害。

    那黑衣人雖有可避刀劍的手套,憑借雙掌,可封可彈,以阻止玄真道長的長劍。

    但玄真劍路奇奧,變招迅快,寒鋒閃閃,無不攻向必救,鬧的那黑衣人手忙腳亂,應接不暇,不足十合,已被玄真的劍勢迫得亂了章法。

    百祥眼看玄真已搶得絕對的優勢,不願再出手夾攻,退到一側,冷眼旁觀。

    黑衣人激戰之中,突然大喝一聲,一掌推開了玄真長劍,雙臂一振,拔身而起,直向樹上飛去。他已自知不敵,再戰下去,勢必要傷在玄真道長的手中不可,是以,全力擊出一掌,逼開玄真長劍,縱身向樹上飛去。

    玄真道長冷笑一聲,道:「貧道今夜要開一次殺戒了。」

    袍袖一揚,一道寒芒,疾射而出,飛向那黑衣人的背心之處。

    寒芒閃處,應手一聲悶哼,已躍飛起一丈多高的黑衣人,突然又跌了下來。

    但見玄真左腕一收,那飛出寒芒,突然又收入袍袖之中。

    百祥目光銳利,看那寒芒光芒異常,心知是一柄絕世利器心中暗暗忖道:久聞武當玄真道長的劍術,乃當今武林中有數名劍之一,想不到他的暗器手法,竟然也是這等靈巧。只聽砰然一聲,那黑衣人的屍體,已摔在地上了,前胸中鮮血泉湧而出。

    玄真目光一轉,低聲對百忍說道:「今夜之局,看來已非平和手段能予以解決,勢非要經過一場惡戰不可,憑咱們眼下幾人的武功,雖無絕對制勝的把握,但南宮世家中網羅的高手,勢必將要付出重大的傷亡代價……」

    他微微歎息一聲又道:「但如大師心存慈悲,不肯出於傷入,今夜之戰,咱們就先敗了一半。」

    百忍大師道:「南宮世家步步緊逼,老衲也只好和她周旋一下了。可借,老衲為格守先師立下的戒規,往探南宮世家時,沒有攜帶兵刃。」

    玄真抬頭望望四周的黑衣人道:「何不取於敵人之手?」

    餘音未絕,突聞一個冷厲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道:「你們已被包圍,只要我一聲令下,四周的高手,立時全力攻擊上去,這般人都是武林甚負盛名之人,個個武功高強,非一般江湖武士可比,你們幾人武功再高,也難以抗拒得住。」

    話聲尖銳異常,凝神細聽之下,立時可以辨出是南宮夫人的口氣。

    百代大師突然提高了聲音說道:「南宮夫人嗎?你可敢應貧僧的挑戰嗎?」

    他吞服下唐老太的藥物之後,果然覺著腹內好受多了,想到擒賊擒王一事,忘去了自己的傷勢尚未全復,立時出言相激。

    他被譽為少林寺百字一輩中第一高手,除了資質過人,身負絕學之外,生性強悍,好狠鬥勇,八成武功,在他全力發揮之下,常達十成。

    遙遙傳過來南宮夫人笑聲,道:「老身早晚總要和天下高手一見高低,但此時時機來至,沒有奉陪的雅興……」

    語音一斷,緊接著響起一陣淒厲的怪嘯。

    怪嘯聲似是有著一定的節拍,但因聲音刺耳難聽,不絕如縷的傳播過來,有的荒郊鬼哭狼嚎,靜夜聽來當真是驚心動魄。

    環圍在四周的數十個黑衣人,隨著那怪嘯之聲,揮動了手中兵刃。

    玄真道長雙目神光閃閃,大聲喝道:「快些出手,趁他們血脈尚未活開之前,先傷他們幾人。」

    喝聲中欺身而上,長劍揮動,寒芒電奔,當先衝了過去。

    劍光飛旋間,鮮血濺飛,兩個黑衣人並肩陳屍。

    唐老太竹枝一揮,疾掃而出,啪的一聲,正擊在一個黑衣人的肋間,登時把那黑衣人打摔了一個筋頭。

    左手一揚,四隻毒針電射而出,四個黑衣人應手而倒。

    兩人出手之間,連傷七人,群豪都不禁心頭一寬,暗暗的忖道:這黑衣人人數雖眾,但卻都是不堪一擊之輩。念頭未息,局勢已變。

    只見那四周的黑衣人,突然欺攻而上。

    這些人初揮兵刃之時,動作極是緩慢,但這一陣工夫,已然大見靈活。

    一片波翻浪湧的寒光,急速而上,當先把玄真和唐老太包圍起來。

    百忍沉聲對百祥、百代道:「兩位師弟只管全力出手。」

    右手一揮,一拳擊出,由袍袖揮展之處,衝了上去。

    百祥低聲說道:「師兄傷勢來愈,最好先別出手,小弟護你一陣。」

    百代微微一笑,道:「不敢有勞師弟。」

    右手一抖,匕首疾飛而出,寒芒一閃間,再刺入一個黑衣人前胸之上,人隨刀進,那黑衣人屍體尚未摔倒,百代人已追到,一舉手間,搶過他手間一把雁翎刀來,高聲說道:「掌門師兄請接兵刃。」

    倒握寒鋒,一抖手,雁翎刀直向百忍大師飛去。

    百忍右手一揚,接過兵刃,一柄開山刀已直劈了下來,立時舉刀封去,便接下了刀勢。

    只聽一聲金鐵的相擊的大震,開山刀雖被封架開去,百忍卻覺著手腕微微一麻,不禁吃了驚,暗暗忖道:此人內力如此深厚,倒是不可輕敵。

    那人不但功力深厚,刀勢雄渾,而且變招迅快,不容百忍大師還手,開山刀改劈為斬,一招「橫掃五嶽」掃了過來。

    百忍大師暗運內力,掃出一刀,又是大震,雙方各自被震得退了一步,竟然又是個平分秋色之局。

    那黑衣人刀勢,點了過來,竟然直踏中宮攻上。

    百忍看出他出手幾刀,已知遇上勁敵,當下斜裡閃開一步,反手一刀「金剛舒臂」反擊過去。

    那黑衣人刀勢落空,立時變招,雙刀並舉,霍霍風生,打在一起。

    百代提刀出手,料想對方雖不重傷拳下,亦將被震退開去,是以拳風擊出之後,人亦緊隨著欺攻而上,左手五指箕張,抓向用黑衣人的右腕,準備奪下他手中長劍。

    哪知事情大大出了他意料之外,只見那黑衣人一側身,避開拳風,劍勢一展,奇招突出,寒光閃閃,卷雲飛雪般,橫向百代臂上斬來。

    百代吃了一驚,飆然躍退三步,一個大轉身,斜裡閃開,反臂拍出一掌,逼開那黑衣人的劍勢,施展出空手奪劍的招術,連出三招奇學,均被那黑衣人避去。

    這時,百代才覺出那南宮夫人之言,並非危言聳聽,這些黑衣人,確有不少武林中第一流高手。

    那面的玄真和唐老太,也都遇上了勁敵,施出全力搏擊。

    幸得這些黑衣人心神受制,應變不似玄真等靈活,眾寡雖然相差懸殊,群豪尚可支撐。

    激鬥之間,忽聞一陣弦音,傳了過來,聲音急促,有如千軍萬馬,奔騰而至。

    那些黑衣人聽得琴聲之後手腳忽然緩慢下來。

    百代大喝一聲,一拳擊在一個黑衣人前胸之上,打得個身子飛了起來,直掉到七八尺外。

    玄真也藉機施展出兩招絕學,橫劈了兩個黑衣人。

    百忍、百祥,各殺一人。

    唐老太施展暗器輕傷兩個。

    三手搜魂包方渾水摸魚,也傷了一個黑衣人。

    不大工夫,環攻群豪的黑衣人,已然傷亡過半。

    只聽幾聲厲嘯傳來,未傷的黑衣人,突然收了兵刃,轉身急奔而去。

    但見人影在夜色中閃動奔跑,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玄真目睹那些黑衣人消失於夜色中,長長歎息一聲,道:「南宮世家的勢力,確是不可輕視,單是這些為她們收用之人,就足以危害武林了。」

    百忍大師道:「如若這些人纏戰不退,今夜之戰,鹿死誰手,還難預料,縱然咱們能夠得勝,亦必將傷亡過半。」

    百代大師道:「貧僧曾在江湖上走動甚久,會過高手不少,今夜圍襲咱們的這些黑衣人,有一半可列人當世第一流高手,而無愧色。」

    唐老太輕輕一頓竹杖,道:「如不及早設法毀去南宮世家那迷魂牢,尚不知有多少高手,要為她們收用了。」

    玄真還劍入鞘,說道:「適才激鬥之中,似是有一陣弦音傳來,弦聲一響,圍襲咱們的黑衣人的手腳都忽然慢了下來,這人分明是有意相助咱們,而且他深知南宮世家中的隱秘,欲除南官世家,勢非先得找著此人不可。」

    百忍大師道:「道兄高論。」

    玄真道:「只不知那人現在何處?」

    玄光伸手指著正前方,道:「弦音由正北傳來,想來不致很遠,咱們我去瞧瞧吧!」

    經過這一番激鬥之後,似已無人敢再稍存輕敵之念。

    玄真搖頭說道:「弦音停歇已久,只怕那人早已走了。」

    百忍忽然輕輕哦了一聲,欲言又止。

    玄真接道:「那人暗中隱身相助我們,卻不願和我們相見,也許他另有苦衷,貧道之意,不用再去找地了。」

    百忍大師道:「這話不錯,咱們得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再籌謀對付南宮世家之法。」

    唐老太仰面看了看天色,歎息一聲,道:「老身這一生中,從未經過這等漫長的一夜。」

    玄真笑道:「咱們走吧!南宮夫人受此挫折,料她們不至再立時出動人手追來。」

    群豪經過這一番惡戰後,身體上已覺困乏,心理上卻對南官世家,生出了莫名的恐怖之心。

    群豪舉步而行,待天色微明之際,到了一座市鎮之上。

    唐老太道:「咱們就在這小鎮之上,休息一下如何?」

    她怕一番惡戰之後,愛子受到什麼傷害,必需設法,早些救醒他來。

    玄真道:「好吧!」

    抬頭一看,只見丈餘外處,有一個客棧,接道:「咱們先到那處客棧之中,休息一陣再說。」

    大步向前行去。

    群豪魚貫隨行進了客棧。

    客棧中的店夥計,目睹一群僧道混合,男女雜處之人,行在一起,心中雖然奇怪,但見這些人中,佩劍掛刀,哪裡敢多相向,當下把幾人帶入後面客房之中。

    這等小鎮客棧,迎來送往,大多是販夫走卒,店家對他們特別優容,騰出了一座三間房子的大通鋪。

    好在這些人,個個內功深厚,只需尺許之地,能夠容下打坐之處就行。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經過了一場惡戰之後,群豪都有些疲乏之感,只有唐老太心中惦念愛子的安危,一進房中,立時解下背上縛著的唐通,放置在身前,暗運功力,在他全身各處要穴推拿。

    南宮世家獨情的點穴手法,唐老太雖然知道已無能解得,但深重的慈母之愛,使她生出萬一的奇想,準備試行推拿唐通全身各大要穴,希望在無意中碰對訣竅,一舉解得了唐通的穴道。

    玄真、百忍都了然她用心的良苦,雖有相助之心,但卻無相助之能,只好裝作視而不見。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之久,唐老太已然推拿了唐通七十二處穴道,但暈迷如睡的唐通,仍然是沉睡不醒。

    唐老太已難再忍耐心中的焦慮,臉上泛現惶急之色,汗水由她滿月般的臉上滴了下來。

    經過這一陣坐息,群豪次第從入定中清醒過來,目睹唐老大心痛愛子的焦慮之情,都不禁為之黯然。

    百代大師雖已是跳出三界外的世外人,但他的性格卻是充滿著仁俠之心,當下高聲說道:

    「女檀樾暫請住手,請聽貧增一言如何?」

    唐老太緩緩停下了移動在唐通穴道上的雙手,說道:「大師有何指教?」

    百代關切地道:「武功一道,最重要訣竅,竅門不通,恐難幸至……」

    唐老太長長歎息一聲,打斷了百代之言,接道:「老身雖不解南宮世家的獨特點穴手法,但卻不願膝下唯一的兒子,就這般死去。」

    百代歎道:「可憐天下慈母心。」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我們少林武功之中,有一個憑仗深厚內力,催動真氣,以打開受傷脈穴的手法,只不知對南宮門下,詭異常人的點穴手法,是否有效,如若女檀樾信得過貧僧,我極願一試此法。」

    唐老太道:「大師如能救醒小兒,老身感激不盡。」

    百代道:「言重了。」

    起身行了過來。

    只見百代大師緩緩移動腳步,繞著唐通走了一周,緩緩坐下了身軀。

    原來百代借那幾步繞行,已然提聚了真氣。全室中的目光,都投注在百代大師的身上,流露出關切之情。

    百代輕輕咳了一聲,伸出右掌,抵按在唐通的背心之上。

    唐老太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凝目望去,只見百代大師瞼上泛現出陣陣的紅暈,抵在唐通背心上的手掌,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顯然,他正運全身的潛能,逼出真氣,攻人唐通的內腑。

    一縷陽光,透窗而入,照射在百代大師的臉上,只見他眉宇之間,隱隱現出些汗水。

    忽然間,傳來一陣低沉細弱的聲音,輕輕呼叫著百代大師的法號。

    百代心頭一震,臉上泛現的紅暈突然消退了下去,回顧了百祥大師一眼,道:「師弟,可有人叫我嗎?」

    百祥微微一怔,凝神聽去,果然聽到一個細若游絲的聲音,頻斷還續的呼叫著百代的法號。

    當下站了起來道:「我去瞧瞧。」

    陽光普照,窗外行人不絕,南宮世家留給群豪的陰森恐怖,在麗日當空下,淡了甚多似是由來的恐怖必需以黑夜襯托著。

    百祥出了房門,群豪亦未留心。只有心思縝密的玄真道長,覺著有些奇怪,目注著百祥大師的背影,看他出門而去,他想叫他回來,但話將到口邊之時,突然又停了下來。

    他想到百祥大師的武功,極是高強在這等青天白日之下,南宮世家不致出動那幽靈般高手,圍攻於他,終於,忍下了欲待出口之言。

    百代大師重又凝集了功力,臉上又問動出一層紅暈。大約過了約一盞熱茶的工夫,唐通突然眨了眨兩眼,長長吁了一口氣。

    唐老太心頭一陣狂喜,激動地叫道:「孩子,孩子!」

    突聽好的一聲,打斷了唐老太呼叫愛子之聲。

    群豪張目看去,只見百祥大師趴跌在地上,一隻腳還在門外面。

    顯然,地用盡了自己氣力,走了回來,人到門口體力不支,一交摔了下來。

    這變故,有如陡然暴出一聲巨雷,室中群豪,無不為之一怔。

    百忍大師霍然站了起來,抱起百祥,問道:「師弟,受了暗算嗎?傷在何處?」

    只覺手觸之處,一片冷冰,百祥似是已經死去。

    玄真道長走了過去,一掌擊在百祥的後背之上。

    百祥身子一顫,緩緩睜開雙目,長長吁出一口氣,微弱地說道:「一隻素手……美麗的手……手掌上……」

    他用盡了氣力,想把心中之言,說的更清楚些,但他的體力已難勝任,斷斷續續的說了兩句,人已不支,輕輕咳了一聲,閉目逝去。

    百忍大師緩緩放下百樣的屍體,合掌當胸,閉上雙目,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誦吟經文。

    玄真道長瞼色凝重低聲道:「一隻素手……美麗的手,手掌上……什麼東西呢?」

    百代大師身體顫動了一下,道:「百祥師弟死了嗎?」

    唐老太道:「他死了。」

    百代長長歎息一聲,抵在唐通背上的右掌陡然向前一伸,內力大增,源源不絕的衝入唐通背心之中。

    只聽唐通長長吁了一口氣,雙手不住神動了一陣,道:「冷死我了。」

    唐老太大喜過望,兩行熱淚奪眶而出,低聲對百代大師說道:「少林絕藝,果非凡響,這救子之情,老身當永銘於肺腑之中。」百代緩緩抽下抵在唐通背上的右掌,說道:「下用啦!」

    大步向百祥走了過去。

    只見百樣臉色蒼白,手指屈縮,似是全身的筋骨,都開始收縮起來。

    百代仔細的查看了百樣全身,低聲說道:「是被一種奇毒的內功所傷。」

    他神情木呆,雙眉愁鎖,臉上的肌肉顫抖不停,顯然他內心正有著無比的激動,但卻盡力控制著自己。

    百忍大師停下了哦吟之聲,睜開雙目,兩顆晶瑩的淚珠,滴了下來。

    他緩緩伸出手去,拂在百祥的光頭之上,說道:「師弟西歸我佛,小兄預祝你一路順風。」

    百代放聲而哭,道:「師弟代我而死。」

    百忍道:「師弟不用自疚,生死之事,豈是人力所能左右!」

    百代抱起了百祥的屍體,唏噓淚下,黯然地說道:「師弟如不是代我出去查看那喚我之人,豈會遭此毒手。」

    百忍大師道:「事已至此,急在善後,老衲不解的是百祥師弟的武功,在咱們少林寺中,僅次於師弟你一籌,何以竟無聲無

    息的被人殺死?」

    玄真道長突然啊了一聲,道:「是啦!」

    群豪齊齊轉臉向玄真道長望去。

    玄真似是自言自語,鎮靜了一下心神,回顧著百忍大師說道:「可惜令師弟氣結過早,未能說出他口中之言。」

    百忍茫然問道:「他說些什麼?」

    原來他目睹百祥重傷歸來,心頭大慟,一時間神智茫然,百祥說話的聲音,又極微弱,竟是未聽清楚他說些什麼。

    玄真也被百忍驚愕之情,鬧得微微一怔道:「不錯,令師弟說他看見了一隻素手,一隻美麗的手……」

    百忍大師極力使自己波動的心情平靜下來,但數十年前的往事,卻突然間回轉於腦際……

    恍如置身在一座懸崖的山洞中,看到一隻纖纖的素手,在幽暗的一角晃動,口中喃喃自語道:「一隻素手,不錯啊!那是一隻美麗的手。」

    玄真道長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大師,貧道不解的是一隻素手,何以竟然便令師弟受此重創?」

    百忍大師恍如沒有聽到玄真說些什麼,他已沉浸在數十年前的往事中……

    那一隻美麗的手,一直留給他深刻難忘的記憶,數十年前,天龍大師死亡在那一隻素手之下,數十年後,那只美麗的素手,卻又奪去了他師弟的性命,幻覺中眼前出現了數十隻美麗的素手,在面前晃動著。

    他茫然的神色,使玄真動了懷疑,提高了聲音,叫道:「大師!」

    百忍怔了一下,由往事的回憶中,清醒了過來,輕輕歎息一聲,道:「道兄。」

    玄真緩緩站了起來,向室外行去。

    百代突然對百祥大師的屍體一欠身,說道:「道長,咱們一起去查看一下。」

    大步追了上去。

    唐老太舉手一掌,輕擊唐通的背心之上,說道:「孩子。你要休息一下。」

    唐通雙目眨動了一下,冷峻的眼神,掠過母親的臉上,對媽媽那親切的囑咐,直似未曾聽到。

    唐老太只覺愛子的雙目,充滿著冷峻和敵意,似是母子二人是兩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

    一股寒意由這位中年婦人的心底泛了起來,她竟然不敢回顧愛子一眼,緩緩走近了百忍大師。

    百祥大師死亡,帶給群豪一種默然的恐怖。

    玄光道長不自禁的推動了一下玄月,低沉的喝道:「師兄!」喝叫中,解開了他身上兩處被點的穴道。

    玄月挺身坐了起來,兩道冷電般目光,環顧四周,對玄光也似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當兩道目光停留在他臉上時,凝注了良久,說道:「你可是玄光師弟嗎?」

    玄光道:「不錯,正是小弟……」

    他微微一頓,又道:「掌門師兄也來了。」

    數月小別,似是已在他們師兄弟之間,劃了一道深深的鴻溝,玄月冷冷哼一聲道:

    「師兄呢?」

    玄光道:「出去了。」

    玄月突然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玄光道:「師兄留步。」

    站起來追了上去,接道:「你到哪裡去?」

    玄月道:「我去找掌門師兄。」

    玄光道:「師兄的身體,尚未復元,不宜勞動,何況掌門師兄就要回來了。」

    唐老太已被愛子那敵意的目光,刺傷了心。

    她已有了敏銳的警覺,南宮世家有意的釋放回玄月和唐通,顯然是別具用心。

    她重重的咳了一聲,疾快的伸出竹杖,攔住了玄月道長的去路,道:「道長的身體未復,最好留在室中,令師兄就要回來了。」

    玄月雙目凝注在唐老太的臉上,一連變換了幾種神情,終於緩緩的退了回去。

    百忍大師一陣悲痛過後,人也恢復了清醒,抱起了百祥大師的屍體,放在一處角落,低聲對唐老太道:「令郎醒了嗎?」

    唐老太苦笑一下道:「他是清醒了,但老身卻有些迷惘了。」

    百忍正待答話,忽聽步履聲響,玄真和百代聯袂走了進來。

    玄真一眼之間,立時看出了玄月移動了位置,沉聲喝問道:「你師兄清醒了嗎?」

    玄光道:「小弟解開了師兄的穴道。」

    玄真臉色肅穆的緩步對玄月走了過去。

    百代望了百祥的屍體一眼,合掌對百忍說道:「小弟和玄真道長,查詢了店中之人,但卻異口同聲,未見過有婦人進店。」

    百忍淡淡一笑,道:「早在我預料之中,你們查不出所以然的。」

    百代道:「百祥師弟代我而死,我必得手刃那害他之人,才能對得起百祥師弟的英靈。」

    百忍歎息一聲,道:「復仇之事,言之過早,吩咐店家,要他們代備棺木一口,馬車一輛,把你師弟的屍體,運回少林寺中。」

    百代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忽聽玄真大聲喝道:「玄月師弟!」

    舉手一掌,迅向玄月天靈穴上拍去。

    立月雙目睜開,玄真的掌勢已到,啪的一聲輕響,擊個正著。

    但見玄月的身子搖了兩搖,突然向後倒去。

    玄光伸手去扶玄月將要倒下的身子,卻被玄真大聲喝阻道:「不要動他。」

    玄光極快的縮回手去,黯然垂下頭去。

    唐老太突然輕輕的咳了一聲,道:「道長,請把犬子的天靈大也封起來吧!」

    玄真嚴肅的臉上泛現一絲微笑,道:「咱們都正面對死亡,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傷在南宮世家恐怖的暗算之下……」

    忽聽嬌聲細細,飄渺而來,呼叫著玄真的法號。

    由於百祥大師神秘的死亡,群豪都已提高了警覺之心,而且玄真也較為冷靜沉著,低沉地喝道:「諸位可聽到呼叫貧道的聲音嗎?」

    百忍突然站了起來,急步向外行去。

    玄真一躍而起,疾如閃電一般,躍到門口,攔住了百忍大師,說道:「大師不可造次。」

    百忍道:「我要去找百代,他生性急躁,聽這呼叫之聲,必然循聲找去,唉!我不能再放任他死去……」

    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顯然已被百祥大師的突然死亡,感受到巨大的震駭,神經緊張,有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感覺。

    玄真猶疑了一下,道:「貧道陪大師一起去一趟。」

    這時,那飄忽的聲音,突然消失,百代大師卻大步行了回來。

    百忍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師弟,你很好嗎?」

    百代愕了一愕,道:「我很好。」

    玄真道:「大師可聽到什麼聲音嗎?」

    百代搖搖頭,道:「沒有啊!」

    凝神側耳聽去。

    玄真緩步出室,但見藍空如洗,滿院月光,客棧中行人穿梭,毫無異常感覺。

    不禁一聳雙眉,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人世之間,當真有所謂魔術邪法不成?」

    百代似是突然間想起了師兄問話之意,高聲喝道:「道長,可是又聽到那妖媚的聲音了嗎?」

    他在急怒之間,聲若洪鐘,引得不少客人注目。

    玄真一拱手道:「咱們進去談吧!」

    牽著百代,大步行入室中。

    百代大師緊隨而人,臉上仍是一片激憤之情,急急說道:「可是又呼叫著貧僧的稱號嗎?」

    玄真淡然一笑,道:「這次找到貧道的頭上了。」

    百代道:「道長可有膽子瞧瞧去嗎?貧僧願捨命相隨。」

    玄真道長緩緩說道:「可惜那聲音消沉了……」

    微一停頓,接道:「但大師不用著急,貧道斷定這聲音不會就此消失,此後行程中,咱們可能經常聽到那呼叫之聲,也許,咱們目下所有之人的法號、姓名,他都已知道了。」

    百代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論他是什麼人,我必將手刃此獠,為百祥師弟報仇。」

    所有之人,心中都似籠罩著一層陰影,只有百代大師,恐懼為激憤所掩豪氣干雲。

    玄真合掌對百忍一禮,道:「大師,咱們不宜再在此停留了。」

    百忍點點頭,道;「老衲要趕回嵩山本院,諸位如願一遊嵩山,老衲歡迎至極。」

    玄真道:「此時情景,咱們已是宜聚不宜分的局面。」

    唐老太道:「道長說的不錯,南宮世家的神秘力量,似是永遠追隨著咱們,唉!老身走了半生江湖,從來遇上過此等之事,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如若咱們分手而行,只怕咱

    們誰也難以逃過南宮世家……」忽然住口,覺著下面之言十分礙口,倏然而住。

    百忍大師接道:「老衲回寺之後,當邀集敝寺幾位長老,商議此事,盡出我們少林寺精銳,和南宮世家一決勝負。」

    玄真道:「大師有此雄心,貧道當全力追隨。」

    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一個全身黑衣,背插長劍,年約十六七歲少年,陡然出現室門口處。

    只見他目光轉動,打量了室中一眼,說道:「哪一位是玄真道長?」

    玄真打量了那少年一眼,道:「貧道便是,施主貴姓?」

    那黑衣少年答非所問地道:「在下奉了任先生之命,特來請諸位趕往一敘。」

    玄真精神一振,道:「任相公現在何處?」

    黑衣少年道:「就在離此不遠之處,那地方我很難說出名字。」

    玄真回顧了百忍一眼,道:「咱們瞧瞧去吧!」

    唐老太道:「任相公可就是老身在三元觀遇上的那位青衣人嗎?」

    玄真道:「正是那人。」

    那黑衣人似是已等得不耐,急急接道:「任相公告訴我說,諸位如若要去,愈快愈好。」

    玄真當先站了起來,道:「大師,任相公急促相邀,想來定有重要之事。」

    百忍回顧了百祥的屍體一眼,道:「走吧!」

    站了起來,去抱百祥大師的屍體。

    百代搶先一步抱起百祥,道:「各位雇的車還要不要?」

    百忍道:「行程遙遠,豈能背著你師弟的屍體趕路。」

    唐老太伸出右手,一把扣住唐通脈門,玄光背起了玄月,隨在那黑衣少年身後,魚貫出了店門。

    這時,百代招的馬車,剛好趕到。

    唐老太暗中自了唐通兩處穴道放在馬車之上。

    玄光、百代,也把百祥的屍體和玄月放置在車上,百代押車而行。

    那黑衣少年一直冷眼旁觀幾人的行動,一語不發。

    玄真為人謹慎,對這位突如其來的黑衣少年,深懷戒心,暗中監視著他的舉動,那黑衣少年,當先帶路而行。

    大約走了七八里路。已到一處菜園旁邊,

    這是一片荒涼的郊野,一株高大的核桃樹下,有一座古老的房舍,一個赤足樓衣的大漢,還在踏著水車,灌溉著兩畝大小的菜園。

    那房舍建築在這片菜園的中間,四周種滿了各種蔬菜,阡陌縱橫,僅可一人通過。

    百忍大師低聲對百代說道:「你也進去吧!」

    百代道:「百祥師弟的屍體呢?」

    百忍歎息:「唉!他已氣絕多時,世間哪裡當真有起死回生之藥。」

    那黑衣少年已放步向前行去,眾豪魚貫隨行而入。

    百代大師隨在百忍大師之後,走在最後。

    唐老太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馬車上的愛子,低聲對玄真說道:「道長,令師弟留在車中,沒有危險嗎?」

    玄真知她是擔心唐通的安危,淡然一笑,道:「咱們先會見過任相公,再來迎接他們不遲。」

    唐老太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如何聽不懂玄真的弦外之音,當下不再言語,暗中卻調聚真氣,如若那房舍中不是任無心時,就立時動手。

    說話之間,已近房舍,那褸在赤足,踏轉水車的大漢,對群豪行近之事,渾如不覺,群豪由他身側走過,他連望也未望一眼。

    那黑衣少年回首對群豪說道:「諸位請在室外等候一陣。」

    推開房舍兩扇緊閉的木門,走了進去。片刻之後,重又出來,抱拳說道:「任相公請諸位入室相見。」

    群豪魚貫人室,抬頭望去,只見一方白木方桌上,早已擺好酒菜,杯筷分列,酒香撲鼻。

    玄真迅快地掃掠了四週一眼,卻不見任無心停身何處,心中疑念方生,瞥見壁角草簾啟動,走出來一個藍衣少年。

    此人生的劍眉星目,玉面朱唇,舉動瀟灑,英氣逼人,正是群豪急欲一見的任無心。

    他曲盤著一條左臂,用白紗繫在頸間,似是左臂上,受了極重的傷。

    玄真微微一驚,道:「你的手臂……」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受了一打微傷,不要緊,諸位請坐。」

    群豪相繼落座,任無心舉起酒杯笑道:「各位先請盡此一杯。」

    當先一飲而盡。百忍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戒酒,有負任施主的盛意了。」

    任無心道:「諸位自行食用,在下不再客氣了。」

    群豪的心中,個個如負重鉛,哪還有心情飲酒。只有任無心神情輕鬆,妙語如珠,杯不停手的頻頻自行乾杯。

    玄真強行忍耐了一陣,仍是忍耐不住,拱手說道:「任相公把我等招引來此,想必有重要之事見教?」

    任無心道:「不錯,在下請諸位來此,確有要事與諸位相商。」

    百忍大師道:「可是為南宮世家?」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為南宮世家。」

    百忍大師道:「這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浩劫,唉!」

    任無心臉色一整,肅然地接道:「就目下情勢而言,雖然是晚了一步,但並非完全絕望。」

    玄真道:「貧道有幾件不明之事,想請教任相公。」

    任無心道:「道長請說。」

    玄真道:「在那石室中擊襲誘開那黑衣人的,可是閣下嗎?」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雖然和我有關,但卻非我本人。」

    玄真怔了一怔,道:「白河岸邊,以琴聲誘退那黑衣人的,想來定然是你了?」

    任無心道:「道長猜的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玄真道:「你好像很清楚南宮世家中的事?」

    任無心淡淡一笑,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掃過,道:「現在諸位亦都知道這件事了……」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在下請諸位到此,有兩件重大之事,想和各位研商一下。南宮世家中的情形,諸位已是親眼所見,但目下他們尚未準備發動,一則因那主謀其事的南宮夫人,功行尚未圓滿,有幾種絕技,尚未練習成功,二則因為那迷魂牢中部分受南宮世家藥物控制之人,氣候未成。據在下得到的消息,大約尚需要半年時光南宮世家才能完成準備,那時將在整個武林道上,展開殘酷的屠殺,少林、武當兩大門派,是他們預計中的第一目標……」

    玄真道長長長歎息一聲,接道:「此事關係整個武林的命運,縱然南宮世家第一目標不是少林、武當,貧道既然知道了,也不能坐視不管……」

    一頓又道:「任相公佈衣行俠,傲嘯江湖,貧道素所敬佩,望能出面主持其事,我們武當門下,自貧道起都將聽候派遣。」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道長言重了,三年以來,在下無時無刻,不在和南宮世家周旋,雖然有幾個志同道合之人,全力協助於我,終因人單勢孤,無法防範未然,那南宮夫人不但陰沉奸詐,而且極善心機,醫道武功,都已入爐火純青的境地,步步設防,戒備森嚴,我雖探出近年來武林道中,不少失蹤高手和南宮世家有關,但卻不知這些人竟然個個都還活在這世上,為南宮世家收用。」

    百忍撣師接道:「阿彌陀佛那南宮夫人似是無所不能,唉!她的武功、才智,似在當年勇奪武林盟主的南宮明之上。」

    任無心道:「不錯,南宮夫人確是一個武林中罕見的奇才,醫道、武功舉世無雙,而且旁通星卜,胸懷奇術,集文、武、狠、毒於一身!」

    唐老太插口說道:「那迷魂牢的陰沉恐怖,至今想起,老身餘悸猶存。」百代大師不耐地接道:「目下已非是南宮世家中人如何的利害,咱們研究的是要如何對付他們徒耗空言,於事何補?」

    任無心點頭說道:「不錯,咱們的時間已經無多了,如若等到南宮夫人修習的幾種絕技功行圓滿,『迷魂牢』內那些受藥物控制的武林高手氣候已成,咱們再無壓制他們的機會了,眼下時機,轉瞬即失,必須得急謀對策。」

    玄真道長突然歎息一聲,道:「任相公,不是貧道放馬後炮,你既有救世之心,又早知南宮世家的隱秘,村以拖延至今。假如在三年之前,你能宣洩出南宮世家的隱秘,也許倩勢就不至如此這般的嚴重了。」

    住無心苦笑道:「道長相責之言甚是,錯在在下無能,無法早日讀出南宮世家的陰謀,唉!那迷魂牢中的隱秘,在下也不過在一個月之前,才聽得消息,那時道長正值閉關期間,我也曾兩度徘徊在三元觀外,但又不忍驚擾你的關期,只好等到你功行圓滿之日,才入觀中相見。那時我如直言南宮世家中驚人之事,恐怕道長還不肯相信,只好略施小謀,誘諸位趕往南宮世家,親自查看一番了。」

    唐老太忽然想起車中的愛子,急急說道:「在相公,犬子失陷於迷魂牢中,雖然老身救了出來,但他似已中了那老妖婦的毒藥,視老身如同陌路,住相公既能以弦音誘退那些為南宮世家被藥物迷失去本性之人,想來亦能使老身犬子恢復神志了。」

    任無心沉吟了良久道:「這個很難說了,老太不妨把令郎帶來,在下極願一盡心力。」

    唐老太急急站了起來,向外奔去。

    玄真低對玄光說道:「去把你師兄也抱來吧!」

    立光應了一聲,急奔而去。

    百代望了百忍大師一眼道:「小弟可否去把百祥師弟也抱入來,讓這位任施主,替他診視一下如何?」

    百忍道:「只怕他生機已經。」

    百代站了起來道:「姑且一試。」

    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後,唐老太背著唐通,玄光、百代抱著玄月、百祥重人房舍。

    任無心望了三人一眼低聲說道:「先解開他們的穴道,放置地上。」

    唐老太和玄光道長依言拍活了唐通和玄月道長的穴道,放置地上,緩步走開。

    百代大師微微一怔之後,右手暗運功力在百樣屍體上,幾處大穴上推拿一陣,也緩步走開。

    任無心目光一掃群豪,道:「諸位見笑了。」

    探手入懷中,摸出一隻玉笛,放在口中吹了起來。

    一縷清音,由那玉笛上徐徐揚起。

    他左臂用白紗繫在頸上,運用上雖甚不便,但笛聲卻是未受到影響。

    但聞笛聲逐漸高昇,繞耳不絕。

    玄月首先睜開雙目,目光緩緩轉動,查看了全室一周,突然站了起來,茫然四顧,對眼前的人人物物,似是異常的陌生。

    唐通也有了動作,舒展一下雙臂,隨著站了起來。

    但聞笛聲一變,忽轉急促,有如江河倒瀉,萬馬奔騰,登時泛出一片殺伐之音。

    群豪心神都不禁為之一震,起了強烈感應,有如面對強敵,躍躍欲動,趕忙運氣調息,壓制下激動的心情。

    忽聽唐通大喝一聲,呼的繁出一拳,擊向玄月道長。

    玄月道長反應甚是遲緩,唐通劈來一拳,擊個正著,身不由已的向旁側退了兩步。

    唐通的一拳,立時招來了玄月的反擊,回手一掌,神龍出雲,劈了過去。

    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拳來腳在,打在一起。

    玄月功力深厚,十合之後,唐通已呈不支狀態,被玄月掌勢迫的團團亂轉。

    唐老太母子連心,心中大為焦急,急急說道:「任相公,犬子和玄月道長都已眼下了南宮世家之毒藥,一個收招不住,勢非要鬧人命不可,以老身之見,不如讓他們停下手肥!」

    任無心一心一意的吹著玉笛,對唐老太之言,恍如未聞一般。

    玄真道長眼看玄月手法愈來愈重,唐通已被迫的險象環生生恐玄月一掌把唐通打死,或是重傷手下,勢非要和唐老太結下深仇下可,心中也不禁的焦急起來,說道:「任相公,不能再讓他們打下去。」

    任無心忽然笛聲一變,由急促的殺伐聲中,轉變成異常低沉、淒涼的曲調。

    玄月道長和唐通的相搏之勢,也突然緩了下來。

    只見兩人的拳腳隨著那低沉的曲調,愈來愈慢,終於自動的停了下來。

    任無心收了玉笛,輕輕歎息一聲,道:「他們兩人中毒甚深,心神已為南宮世家控制了。」

    唐老太急急說道:「難道就沒有可以救治的方法了嗎?」

    任無心道:「方法雖有,不過需要一段甚長的時間。」

    玄真道:「大約需要多長的時間?」

    任無心道:「多則半年,至少三月。」

    百代大師突然插口說道:「貧僧的師弟,不知還有沒有救?」

    任無心緩緩站起身子道:「容在下查看一下他的傷勢。」

    百忍長長歎息一聲,道:「他已氣絕甚久了。」

    任無心伏下身去,側耳在百祥大師的前胸之上,聽了一陣,搖頭說道:「世無起死靈藥,爐無回生金丹,他心脈已經停息甚久,沒有救了。」

    百代大師合掌當胸,緩緩對百樣屍體跪了下來,說道:「師弟陰靈有知,助我為你復仇。」

    百忍大師道:「老衲有一事不解,有勞任施主費心一查?」

    任無心道:「大師請說。」

    百忍道:「老衲這位師弟,在我們少林寺中、也算得高手之一。不論武功何等高強之人,也無法在一擊之下,取他性命,但他卻無聲無息的被人重創而死,而且全身不見傷痕,這一點,實叫老衲想它不透。」

    任無心道:「他離開諸位多長時間?」

    百忍道:「不足一盞熱茶工夫。」

    百代忽道:「來去匆匆,又未聞打鬥之聲,師弟返來時已經氣息奄奄,可憐他連一句話也沒說完,就閉目逝去。」

    任無心道:「他說些什麼?」

    玄真接道:「若斷若續,聽來已不清楚,似是說他見到了一隻素手。」

    任無心凜然一震。道:「一隻素手?」

    唐老太道:「不錯他是說一隻素手,美麗的手,唉!可惜一句話夫曾完,人已閉目逝去。」

    往無心似是伯人看出他震盪的心情,突然閉上雙目,靜坐片刻,才緩緩睜眼說道:「他離去之前,可曾聽到什麼聲音嗎?」

    百代接道:「隱隱間聽到一種呼叫貧僧之聲,但當時貧僧正以內功相助唐施主行血脈穴,百祥師弟代我外出查看,想不到竟遭毒手。」任無心沉吟了一陣,道:「個中奇詭,說來徒亂人意,在下一向也不信人世間當真有怪力亂神之說,可是南宮世家的諸般怪奇事跡,確使人有著目迷五色之感,三年來我已費盡了心機,但始終無法查明原因何在……」

    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但我已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南宮世家中冷藏於棺木中的武林高手,不只是單純的用藥物控制,其間的玄奧之機,實叫人百思不解。」

    玄真道長道:「貧道雖然親身經歷了南宮世家那『迷魂牢』的怪異恐怖,但仍然難使我相信世間有幽靈之說。」

    百忍大師接道:「但南宮世家那諸般怪奇之事,確給了老衲一種神秘不解的疑問。」

    任無心道:「玄思冥想,怪由心生,諸位不可為南宮世家那等神秘的布設,引入歧途……」

    他突然一整臉色,接道:「如若諸位已被那神秘的氣氛所惑,正中南宮夫人的下懷,志為其奪,氣為其懾,只伯武林同道,都將漸次淪入那神秘的迷惑之下,陷入劫難。因此,在下相求諸位,切不可把迷魂牢中所見之事,傳揚於江湖之上,以免以訛傳訛,授那南宮夫人以可乘之機。」

    唐老太道:「任相公雖言之有理,但那身歷目睹的怪異,卻有如隨身之影,揮之不去,解之不脫。」

    任無心點頭說道:「在下誘使諸位深入南宮世家,用心在讓諸位親目看看千百年來,武林從未有的危難,即將展佈於江湖之上,奉請諸位到此,一則共籌大計,謀對強敵之策,二則想消去諸位心中之惑……」

    語聲一頓,沉思了一陣,接道:「凡是為南宮世家網羅的武林高手,必先得服用一種藥物,已是無可懷疑之事,而且在下已設法取到了幾種配製已成之藥,目下正請幾位醫學精博的武林名宿,在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埋首研究,找出她用的藥料,以便設法配製解藥。」

    唐老太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裝於棺木之中,冷存於石室之內一睡經年,不會死去,這一點,決非藥物所能奏效了。」

    任無心道:「這確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在下為此費了三月的工夫,遍查典籍,找不出一點可資參考的線索,最後,才想到了天竺的瑜伽之術。為了此事,在下已請了一位武林高手,趕往天竺,請一位奇僧,趕來中原。但願那高僧到來之後,能解開箇中之秘。」

    百忍大師道:「任施主俠骨仁心,為天下武林同道謀命,耗費了無數心血,當真使我等慚愧的很。」

    任無心道:「老禪師不用自責,日後借重大力之處正多。」

    百忍大師道:「任施主,但有所命,老衲無不全力以赴。」

    任無心道:「不敢,不敢,彼此同為救世用心,尚望諸位同心一志,捐棄彼此之間的門戶之見。」

    玄真道:「但請放心,貧道自信我們武當一派,不存門戶之見。」

    任無心突然把目光凝注在百忍大師的臉上,道:「達摩祖師,來自天竺,不知在他手著之中,能否找出瑜伽學中之秘,大師回寺之後,尚望能仔細查上一查。」

    百忍道:「老衲記下了。」

    任無心目光一掠玄真和唐老太,道:「兩位意欲何往?」

    玄真道:「貧道想回武當山去,就目下弟子中,選出幾位資質稍高之人,排練一座劍陣,以備對付南宮世家之用。」

    唐老大道:「我要先回四川,為犬子療好毒傷再說。」

    任無心道:「令郎的傷勢,已非養息能夠痊癒了。」

    唐老太黯然說道:「老身只此一個兒子,母子之情,怎能棄之不顧……」

    任無心接道:「如若老大能夠信得過在下,不妨把令郎交於在下……」

    他輕輕歎息一聲,接道:「必得先設法替他除毒,然後才能養息體力逐漸復元……」

    他歎了口氣,道:「唉!不是在下危言聳聽,令郎身受之毒一日不除,你們母子之間情意一日難復,而且他心神為南宮世家控制,隨時有暗算你的危險。」

    唐老大呆了一呆,歎道:「這話不錯,他目下已對我充滿敵意。」

    任無心淡淡一笑,緩緩將目光由室中群豪的臉上掃過,道:「南宮世家各種的藥物,和當今武林道上用的藥物不同,任何一種藥物,大都只有一個作用,毒人至死,或迷人神志,唯有南宮世家中的藥物,與眾不同,不論他藥物主用如何都含有兩種副作用。」

    玄真點頭說道:「貧道亦覺著有些奇怪,只是下像任相公這般一語中的。」

    任無心道:「據我這數年來搜集所得,南宮世家所用藥物中,有一種強烈的亢奮作用,服過之後,定力立時消失,受不得任何誘惑……」

    百忍大師道:「阿彌陀佛,這用心實在可怕的很。」

    任無心微微一歎,接道:「第二件異於尋常的藥物之處,是南宮世家的藥物,服下之後,服藥之人,武功似是增強了甚多。」

    玄真道:「這一點倒使貧增大感不解了。」

    任無心道:「這不過浮表的看法而已,哪裡是增強了武功,只是那服藥之人,變得更為粟悍而已,和人搏鬥起來,忘去了自身的生死之事,過去不敢施用的險惡招術,在那時搏鬥之中,即可完全的施展出來。因此,南宮世家那控制屬下心神的藥物,就非一般的解藥所能奏效了……」

    他轉過臉去,望著玄真道長又道:「玄月道兄也中了南宮世家的藥物之毒,道長如能放心,不妨讓他和在下同去一處隱秘所在,療治毒傷。」

    百代大師黯然說道:「貧僧百祥師弟……」任無心搖頭接道:「沒救了……」

    緩緩站了起來,接道:「在下還有幾句話奉告諸位,今後不論聽到什麼聲息,最好是給他們不理不問,任何可疑之人,都別讓他接近身邊,我還有要辦之事,必需離此,諸位珍重。」

    突然大行一步,拉起唐通、玄月,緩步向內室走去。

    室中群豪,都想他還會出來,哪知等了良久,仍然不見任無心影子,不禁心中一動。

    百代大師最是沒有耐性,口中喝道:「任施主!」人卻大步向內室行去。

    只見兩扇窗門大開,室中哪裡還有住無心的影子,不禁為之一呆。

    百忍大師久久不聞百代大師說話之聲,擔心他又遇上了什麼意外,急急追了進去。只見百代站在兩扇大開的窗門之前,望著窗外,一語不發。

    百忍低聲說道:「是百代師弟嗎?」

    百代緩緩轉過身子,說道:「唉!住無心走了多時,這人當真是怪!」

    百忍大師道:「此人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奇人奇行,何怪之有?」

    這時,玄光、唐老太等,齊齊走了進來,但見禾苗青翠,荒野遼闊,連任無心的一點痕跡,也瞧不到。

    玄真道長長長歎息一聲,道:「咱們也該走了。」

    百忍大師道:「道長可是要回武當山嗎?」

    玄真道:「貧道想趕回三元觀中一趟,兩月之內,當率同我武當向下弟子,趕去少林寺和大師相會,共謀拒敵之策。」

    縱身一躍飛出窗外。

    玄光道長緊隨著飄身而起,飛躍而出。

    但見兩條人影,飛奔於青翠的原野中,轉瞬間,已走的蹤影不見。

    百忍回顧了唐老太一眼道:「老太的行止呢?」

    唐老大道:「老身也得先回四川一行,順便邀集一些川中武林同道,鬥鬥南宮世家。」

    百忍大師道:「兩月之後,貧僧在少室峰頂,恭迎大駕。」

    唐老太道:「大師言重了,老身盡早趕往少室峰頂就是,想來當不致有誤兩月之期。」

    包方突然插口接道:「我那兄弟眼藥之後,入川養息傷勢,在下想陪同老太一行,順便人川探望一下兄弟的傷勢。」

    唐老太道:「好吧!咱們走在一起,路上也好多個幫手,萬一遇上南官世家中人,也多一分櫃敵之力。」

    說完話,一頓竹杖,穿窗而去。

    包方緊隨唐老太躍出窗外,放腿急追。

    百忍緩緩關上兩扇木窗,道:「咱們也該走了。」轉過身子向外行去。

    剛剛踏出內室,心頭突然一震。

    只見一個素衣女人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背對內室。

    百忍陡然停了腳步,舉起衣袖,拂拭一下頭上的冷汗,沉自問道:「什麼人?」

    那素衣女人連動也未動一下,生似未曾聽到百忍大師之言。

    百代一側身,搶在百忍前面,暗提功力,冷冷喝道:「你可耳聾了嗎?」

    那素衣女人緩緩應道:「我聽得很清楚。」

    百代暗運金剛拳力,緩緩舉起右臂,說道:「貧僧只要揚拳推出,姑娘立時將傷在貧憎裂碑碎石的金剛拳下!」

    那素衣女子冷冷接道:「咱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出傷我呢?」

    百代呆了一呆,緩緩放下了舉起的右掌,說道:「女施主說的不錯,但南宮世家中人一向刁鑽古怪,陰險惡毒,無所不用其極,貧僧來瞭解姑娘的身份之前,不得不預作防備。」

    百忍大師接道:「女施主可否轉過臉來,讓貧僧一睹姑娘容色。」

    那親衣女子說道:「我還不是長的和別人一樣,有什麼好瞧的呢?」

    百忍幼小出家,在清規森嚴的少林寺中長大,生平之中甚少和女子接近,聽得那素衣女子之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感為難之間,那素在女子已搶先接道:「兩位大師父,可都是少林寺中的嗎?」

    百忍大師道:「不錯貧僧百……」

    忽然想起百祥臨死之前,先行聽到一種微弱的聲音,叫著百代大師的名字,心中忽然一動,住口不言。

    施展傳音入密的工夫,說道:「師弟請監視著她,小兄繞到她前面瞧瞧去。」

    百代大師微一點頭,突然欺進一步,金剛拳提聚十成功力,高高舉起,蓄勢待發。

    百忍大師緩緩舉步向前行去。

    他心中對神秘莫測的南宮世家,已存了幾分畏懼之心,哪裡還敢大意。、繞行之際,一直保持著和那素衣女子四五尺的距離。那素衣女子似是有意的不讓百忍大師看清楚自己的面目,突然垂下頭去。

    百忍繞到那素在女子面前,凝目望去,只見她低垂粉頸,半個面目,若隱若現但卻始終無法看得清楚。

    不禁一皺眉頭,合掌說道:「女施主如不是南宮世家中人,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示人?」

    那素衣女子緩緩站了起來,慢步向外行去,一面說道:「兩位如若不願我在此停留,就此告別。」

    百忍大師橫身攔住了去路,道:「女施主留步。」

    那素衣女子停下了腳步道:「幹什麼?」

    百忍大師肅然說道:「女施主今日如不肯以真正面目相示,那就別想出此茅屋。」

    百代大師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右手橫裡一抄,硬向那素衣女子的左腕之上扣去。

    那素衣女子若有意,若無意的一縮左腕,剛好把百代五指避開。

    百代大師一擊未中,擊出的右手原式不變,身子斜斜一轉,左掌護身,右手易擒拿為橫擊,斜斜拍出了一掌。

    那素衣少女嬌軀靈動,柳腰一扭,斜轉半周,又避開了百代一擊。

    百代冷笑一聲。道:「好身法。」

    護身左掌,陡然劈出,右手卻施展出少林絕技十二擒龍手法,專以扣拿素衣大的腕脈要穴。

    倏忽之間左掌劈出五招,右手連變三式。

    那素衣女子在百代左掌右指的連續迫退之下,不得不還手解圍,玉腕揮動,纖指連連點出,截脈點穴,迫使百代雙腕的攻勢,不能近身。

    這出手幾指的手法,大大使百代震動,只覺對方纖指攻襲之處,無一不是必需讓開的要穴,竟然迫使自己的擒龍手法,有著無法施展之感。

    但百代大師畢竟不愧為少林第一高僧,除了兼得少林甚多絕技之外,悟性和應變的智能,都有著過人的天賦。

    交手十幾個照面之後,忽然發覺那素衣少女的手法,雖然詭奇莫測,足以封開自己奇奧的攻勢,但卻似是只有一招兩變,反覆施用。

    百代大師一面疾發左掌,憑借深厚的內力,拍擊出強凌的掌力,激盪成風,滿室響起了一片呼嘯之聲,以分散那素衣少女的心神,右手卻停下攻勢,暗中忖思破解之法。

    他天資聰慧過人,胸羅又極廣博,計算好那素衣少女,纖指點出變化的時問,立時大喝一聲,一招天外來雲,右掌突然推拿過去。

    這一擊,用出了八成功力,威勢非同小可,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直撞過去。

    那索衣少女似是被百代大師劈擊出手的強猛暗勁震駭,疾向後面躍退了三尺。

    百代哪還容她退走,右足疾跨一步,當胸一拳,迅擊而出。

    這一拳乃少林獨步武林,威猛冠世的金剛拳,勢道之強,尤過適才一掌。

    那素衣少女嬌軀連間,避開一擊,金剛拳掠身而過。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屋動土揚,滿室塵煙。

    用泥土築成的牆壁,吃百代大師一拳,擊的破裂了一個兩尺寬窄的缺口。

    百代神威凜凜的發出了一掌一拳,先聲奪人,那素衣女子的鬥志,似已被百代大師的神威震懾,縱身一躍丈餘,顯然欲借那拳裂的壁洞,逸出室外。

    但百代大師早已有了準備,哪裡還容地逃走。

    僧袖拂動,疾如離弦弩箭一般,急衝而上,右手施出十二擒龍手中一招「金索縛龍」,疾向那素衣女右腕之上扣去。

    果然,那素衣女子仍然用出了適才克敵的同樣手法,右手纖指半屈擊出,打向百代大師肘間的曲地大。

    百代幾乎在適才的拚搏中吃了點虧,才搜索枯腸,窮盡所學的思索出破解她的手法。

    當下冷笑一聲,左臂微微向下一沉,誘使那累衣女子半屈的五指彈直之後,手法突變,左手呼的一掌,拂面掃去,分散了那素衣女子的心神。

    右手卻疾變一招縱龍北海,手腕突然翻了上來,扣向那素衣女子的右腕。

    他似是早已算好了那素衣女子的變招時間、距離,自是一擊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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