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回 暗擇佳婿 文 / 臥龍生
大約等了不到頓飯時間,文亦奇已有些急得熬不住。
考生不急主考官急,這種現象,說起來還真少見。
那是因為文亦奇急於賣弄學問,以便顯出他是位三國通,尤其當著東翁嚴寒的面,不能不出出風頭,誰都知道,若本身不通三國,又如何能考別人。
岳小飛神色淡然,似乎並沒拿受測當回事,漫聲應道:「準備好了!」
文亦奇首先來個開場白道:「三國演義這部才子書,是從漢靈帝開始寫起,先有「十常侍」之亂,然後引起黃巾賊造反,接著劉、關、張桃園結義,中間經過了幾十年,直到曹丕篡漢稱帝,才算是真正三國時代開始。」
岳小飛道:「文先生是否準備從曹丕篡位後開始考起?」
文亦奇搖頭道:「不,從三國演義一開始就算,事實上三國演義上的精彩故事,多半在三國成立之前,如虎牢關三英戰呂布、轅門射箭、白門樓、白馬坡、過五關、古城會、三顧茅廬、長阪坡、火燒赤壁、華容道、戰長沙、單刀赴會、刮骨療毒、水淹七軍、定軍山等,都是在三國成立之前,連關公也是東漢的人,而不是三國時代的人。」
文亦奇一連說了這麼多,無非在炫耀他確是熟讀過三國演義。
岳小飛道:「文先生不必多介紹,就請開始考試吧!」
文亦奇頷首道:「關、張、趙、馬、黃是蜀漢的五虎上將,岳小兄弟請說出他們各人所用的兵器?」
岳小飛道:「關公用的青龍偃月刀,張飛是丈八蛇矛,趙雲、馬超都用長槍,黃忠使的是大刀。」
文亦奇問:「三國有匹最有名的馬,叫什麼馬?誰騎的?」
岳小飛道:「這馬叫赤兔馬,最先是呂布的戰馬,呂布死後,歸曹操所有,曹操又贈給關公,關公歸天後,赤兔馬不食草料而死。」
文亦奇問:「五虎上將的戰袍,都是什麼顏色的?」
岳小飛道:「關公穿綠袍,張飛黑袍,趙雲、馬超是白袍,黃忠黃袍。」
文亦奇問:「關公斬過四員有名上將,都沒超過三回合,這四員上將都是誰?」
岳小飛答:「溫酒斬華雄,白馬坡斬顏良誅文丑,古城之前斬過蔡陽的頭。」
文亦奇問:「三國中有幾位美女?」
這題目出得太籠統,還真讓岳小飛難以回答,他頓了一頓道:
「三國時的美女太多了,文先生可否把題目說得明白些?」
文亦奇笑了笑道:「當然是書上有的,而且曾迷戀過人的。」
岳小飛道:「那就簡單了,貂蟬曾迷戀過董卓、呂布,張肅的寡婦鄭氏迷戀過曹操,迷戀過曹丕、曹植,大喬二喬曾迷戀過曹操,孫尚香曾迷戀過劉備。不過其中曹操迷戀大喬二喬,只不過見於銅雀台賦,事實上他們根本連面都沒見過。」
文亦奇問:「劉備手下三大軍師,他們都是誰?」
岳小飛道:「依先後順序,是徐庶、諸葛亮和龐統。」
文亦奇道:「人所共知,諸葛亮是大軍事家、大政治家,還有其他的家沒有?」
岳小飛答:「有,還是大文學家,他的前後出師表傳誦千古,也是大發明家,他發明過木牛流馬,更是大天文家,他熟知星象,借過東風。」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大書法家是誰?」
岳小飛答「鍾孫。」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才女是誰?」
岳小飛答:「蔡文姬。」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大醫學家是誰?」
岳小飛道:「華陀。」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身材最矮小人是誰?」
岳小飛答:「張松。」
文亦奇問:「三國的雄辯家是誰?」
岳小飛答:「前有諸葛亮,後有秦宓。前者舌戰群儒,後者難倒張溫。」
文亦奇問:「諸葛亮舌戰群儒時,群儒中有位是屬於二十四教之一的,這人是誰?」
岳小飛答:「陸續。」
文亦奇問:「三國中火攻最成功的,有那幾次戰役?」
岳小飛答:「最有名的是赤壁之戰,其次是諸葛亮火燒籐甲軍,以及火燒葫蘆峪。」
文亦奇問:「諸葛亮的繼承人是誰?」
岳小飛答:「政治是蔣琬,軍事是姜維。」
文亦奇問:「三國中水戰最成功的是那一役?」
岳小飛答:「關雲長水淹七軍。」
文亦奇問:「三國中兩大奸臣是誰?」
岳小飛答:「前有董卓,後有曹操。」
文亦奇問:「另有一奸臣,比董卓、曹操更令人痛恨的是誰?」
岳小飛答:「華歆。不過晚輩有一解釋。」
文亦奇問:「有什麼解釋?」
岳小飛答:「這正是三國演義與三國誌不同之處,據三國誌所述,華韻反而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人。」
文亦奇問:「那是陳壽的欺人之談,何況老朽考的是三國演義,不是三國誌。」
這是,他對岳小飛,早已大加賞識。
至於坐在一旁的嚴寒、嚴夫人以及大小姐,也都暗暗稱羨,尤其嚴寒,更是激賞不已,簡直要把岳小飛視為神童。
但身為主考的文亦奇,卻總希望能把岳小飛考倒,否則自己似乎沒有面子。
他沉吟了半響道:「三國有三雄、魏、蜀、吳各有一雄,他們是誰?」
岳小飛似是神色有些不悅,很久之後才道:「三國豈只三雄,即便只有三雄,也不一定蜀、魏、吳各有一個。」
文亦奇覺出岳小飛似乎已快被難倒,不由呵呵笑道:「莫非小兄弟回答不上?」
岳小飛冷然道:「文先生可認為曹操是奸雄?劉備是梟雄?孫權是英雄?」
文亦奇道:「本來就是如此。」
岳小飛冷笑道:「文先生不過是人云亦云,但晚輩卻不以為然。」
文亦奇眨動著一對老鼠眼道:「小兄弟不妨說出你的高見?」
岳小飛道:「曹操是奸雄,晚輩完全同意,但劉備是梟雄就形容過分。」
「哪裡過分?」
「劉備以維護漢統為志業,為人寬宏大度,行仁義於天下,在赤壁之戰前攜民渡江,是何等仁民愛物胸襟,怎能說他是梟雄?」
「那麼小兄弟心目中的英雄又是誰?」
「三國英雄不可勝數,但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該是關公。」
「如果非要在東吳挑出一位英雄呢?」
「那就應該是孫策,而決非是孫權。」
「小兄弟認為孫權不配稱英雄的理由在哪裡?」
「孫權托父的餘蔭而有東吳之地,並非本身創業,並且他做了一件最大的惡事,便是殺害關公。」
「還有別的沒有?」
「當然有,那便是他的卑鄙無恥,當劉備伐吳時,他竟向曹丕俯首稱臣,再加上他生性多疑,忍心殺戮,尤其到了晚年,聽信讒言,廢子立庶,以致他的幾個兒子們彼此傾軋,骨肉相殘,天下可有這樣的英雄?」
在—旁靜聽的嚴寒,這時也拍了一下大腿道:「小兄弟這話的確高論,老夫打心裡同意他的見解!」
文亦奇尷尬笑道:「既然東翁也認為岳小兄弟說得對,那就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他嘴裡這樣說,心裡卻是不服氣,總認為問不倒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是自己的恥辱,因之,燃起一袋煙來再道:「剛才只算考了一半,下面還要再考。」
「文先生用不著客氣!」
文亦奇問:「有一個被罵死的,這人是誰?」
岳小飛答:「王朗。」
文亦奇問:「有一個不忠於主出賣國家機密的人,照說該是奸臣,但絕大多數看三國的讀者卻都認為他是好人,他是誰?」
岳小飛答:「張松。」
文亦奇問:「打個自己吃自己眼睛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夏候惇。」
文亦奇問:「有位抓起兵士兩條腿撕開來做兵器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典韋。」
文亦奇問:「有位殺妻待客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劉安。」
文亦奇問:「三國最有名的出家人是誰?」
岳小飛答:「普淨。」
文亦奇問:「三國嗓門最大的大是誰?有何為證?」
岳小飛答:「張飛,他喝斷了當陽橋,連水都倒流。」
文亦奇問:「三國第一勇將是誰?」
岳小飛答:「呂布。」
文亦奇問:「三國言過其實不可大用的是誰?」
岳小飛答:「馬謖。」
文亦奇問:「三國裡有反骨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魏延。」
文亦奇問:「三國箭法最好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呂布和黃忠。」
文亦奇問:「三國有名無姓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貂蟬。」
文亦奇問:「三國有姓無名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喬國老。」
文亦奇問:「三國與人交鋒最乾脆從不拖泥帶水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關公,他老人家多半是交手不到幾回合便把對方斬於馬下。」
文亦奇問:「三國中死後顯聖的是誰?」
岳小飛答:「關公。」
文亦奇問:「三國中被劉備譽為一身是膽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趙雲。」
文亦奇問:「三國中最英俊威武的大將是誰?書中對他們有什麼形容詞?」
岳小飛答:「前有呂布,有所謂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後有馬超,人稱錦馬超。」
文亦奇問:「有位睜眼睡覺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張飛。」
文亦奇問:「曹操敗得最慘的有哪幾次戰役?」
岳小飛答;「戰濮陽敗於呂布,八十三萬人馬,幾乎折損殆盡。敗走華容道,更是丟人現眼,狼狽不堪。」
文亦奇問:「劉備在未得西川前,曾依附過哪些人?」
岳小飛答:「最先依附公孫贊,以後又依附過曹操、呂布、袁紹、劉表、劉璋等人。」
文亦奇問:「在赤壁之戰前,諸侯中兵力最雄厚,實力最強人的是誰?」
岳小飛答:「河北袁紹。」
文亦奇問到這裡,已知無法難倒對方,靈機一動,不由想出了歪點子,他吸了幾口煙,不動聲色道:「劉備、關公、張飛三人中,誰都知道劉備是老大,關公是老二、張飛是老三,這次序是以什麼做根據排列出來的?」
這問題問得岳小飛大感一愣,訝然問道;「當然是以年齡的長幼排列出來的,文先生這問題問得實在令人費解?」
豈知文亦奇卻搖頭眨眼一笑道;「不對,他們不是以年齡大小排列的。」
岳小飛越感吃驚:「文先生認為是以什麼做根據排列的呢?」
文亦奇捻著山羊鬍子笑道:「他們是以爬樹排列的。」
岳小飛啊了一聲道:「文先生不妨把這段經過說說看!」
文亦奇道:「他們三位在桃園結義前,誰都不肯說出實際年齡。」
岳小飛道「這是為什麼?」
文亦奇道:「因為他們都想做大哥。」
「爬樹又是怎麼回事?」
「這辦法是張飛提議的,因為張飛動作快,輕功又好,所以提議三人比賽爬樹,爬得最快的是老大,最慢的便是老三。」
「如果是這樣,劉備一定不同意。」
「偏偏劉備不但同意,而且是欣然同意。」
「以後呢?」
「於是三人一同比賽爬樹。」
「結果如何?」
「結果不難想見,張飛爬得最高,關公第二,劉備在樹下根本沒爬上去。」
岳小飛道:「那不變成張飛是大哥了?」
文亦奇道:「張飛當然以為自己是大哥,但劉備卻說他該是大哥。」
「這又是什麼原因?」
「劉備說樹是由根長起,他在裉上,當然是大哥,關公爬到樹幹,應當是老二,張飛在樹梢上,必定是老三。」
「張飛肯嗎?」
「由於關公同意劉備的說法,張飛也只有少數服從多數了。」
只聽嚴寒道:「文先生,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一套?」
文亦奇哈哈笑道:「文某不過跟岳小兄弟開個玩笑,說說玩兒罷了。」
接著正色豎起大拇指道:「岳小兄弟果然高才,文某實在佩服。
遺憾的是他沒去考狀元,該是皇家的一大損失!」
嚴寒呵呵笑道:「皇家的損失算什麼,為什麼不說是咱們皇元教的一大收穫,今晚咱們就大大的慶賀一番!」
到了傍晚,果然又是一頓盛筵,這次除了嚴寒夫婦和大小姐外,更加上了文亦奇做陪。
岳小飛一直想提母親在靈堂守靈之事,但當著這麼多人,又實在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酒筵散後,天還並未全黑,嚴寒起身道:「岳小兄弟就請在大廳坐一坐,老夫暫時失陪了。」
嚴寒走後,嚴夫人、大小姐和文亦奇也都相繼離去。
大廳內只剩下岳小飛一人。
此刻他難免有些茫然不解,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了,只留下他獨自一個呢?既然嚴寒對自己頗為賞識,就不該以如此態度相待。
就在他意念尚未轉完之際,大廳外已響起腳步聲,接著,一個年在四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看來頗為威猛的中年人邁步而入。
那中年人一進門就望著岳小飛抱了抱拳道:「這位可是岳公子?」
岳小飛離座還禮道:「在下正是,請問大駕是什麼人?」
中年人道:「好說,在下周海山,是育化城府總管,奉城主之命來陪公子的。」
岳小飛越感詫異,縱然城主不來,盡可止嚴夫人或者大小姐甚至文先生來陪,怎會派總管來陪呢?
只聽周海山道:「公子,為了趕時間,咱們現在就走吧!」
岳小飛吃了一驚道:「周總管要在下到哪裡去?可是送在下回五關總鎮?」
周海山笑道:「周某是奉城主之命,陪公子到一趟富國城。」
「到富國城做什麼?」
「公子不必多問,去了就明白了。」
岳小飛只有悶在心裡,不便再問,為了救出母親,即便任人擺佈,也必須忍受。
於是,他在周海山陪同下,往富國城趕去。
兩城相距不足十里,不消半個時辰便到。
由周海山的行動中,岳小飛便已看得出他是早行準備,因為他居然帶著富國城的翠玉通行令牌,並發給岳小飛一面。
進入富國城後,由前進的方向,使得岳小飛越來越感吃驚。
他依稀記得,這條路分明是通往美人關的。
情勢逼得他不得不開口,他輕咳了聲道:「周總管,沒走錯吧,這條路好像是往美人關去的。」
周海山道:「原來公子到過美人關?」
岳小飛臉上一熱道:「在下昨天才隨大公主到過富國城參觀,美人關雖然到過,但卻不曾進到裡面去。」
周海山笑道;「那正好,現在正是美人關裡最熱鬧的時刻,進去看看,等於開次眼界。」
這句話頗傷岳小飛的自尊心,他臉色微變,站住腳道:「周總管,很抱歉,那地方我不想去。」
周海山一愣道:「公子為什麼不去?」
岳小飛道:「我為什麼要去?美人關裡不管多麼好看,總是不正常的場所,在下沒有必要開那種眼界!」
「公子,這是城主吩咐周某帶您來的。」
「希望你能說出城主要你帶我來的理由?」
「這個……」周海山帶點吞吞吐吐,許久沒接上下文。
岳小飛冷然道:「在下從沒想到干尋花問柳的事,何況以在下這種年紀到那種地方去,越發容易引起人言物議。」
周海山陪著笑道:「公子別惱,不管如何,您還是走趟,不然周某回去無法向城主交差。」
「你是否帶我來過,城主又怎麼知道呢?」
「美人關的老鴇和茶壺們,那一個不認識周某,城主只要派人一問就知道周某沒來過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在這裡等著,周總管一人進去就成了。」
「不成,城主若派人問,必定會問周某是否陪著一位年輕公子來過。」
「可是周總管總該說出城主要你帶我來的理由!」
「周某現在不便講,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岳小飛無奈,只好隨著周海山走。
周海山邊走邊道:「公子是從上往下看?還是從下往上看?」
岳小飛道:「這話怎麼講?」
周海山道:「窯姐們分上、中、下三等,也叫甲、乙、丙三等,分住在三處大院,從上往下看,就是先看甲等,再看乙等,最後看丙等。由下往上看是按相反次序觀看。」
岳小飛既然躲不過,只好隨口道:「就由你決定好了。」
周海山帶著神秘一笑道:「其實如果只想看看,丙等的反而最好看。」
「為什麼?」
「同為丙等的衣服穿得最少。」
「穿衣服除了保暖之外,也是為求美觀,衣服穿得少不是更難看嗎?」
「公子剛好講錯了,在男人們的眼中,女人的衣服穿得越少越好,最好是不穿。」
「那與禽獸何異,這種男人,一定是眼睛有問題。」
「偏偏現在的男人,十個有九個像公子所說的眼睛有問題。」
「周總管不必多說,就由你隨便帶吧!」
說話間已進入一處大院。
好熱鬧,簡直是人擠人,人碰人。
當然,這是指的進門處,至於進去以後,由於庭院很大,尋芳客們自然分散了很多。
周海山果然是位顯眼的人物,一進大門便有幾個龜奴圍攏上來打招呼。
一個獐頭鼠目的獨眼龜奴咧嘴哈腰趨前叫道:「是什麼風把周大總管吹了來,當真稀客,要找那位姑娘,小的給您叫去。」
周海山嘿嘿笑道:「老吳別客氣,我是陪這位公子來的。」
獨眼龜奴目光一觸到岳小飛,先是愣了下,接著一哈腰,露出兩隻帶著黃垢的大板牙道:「這位少爺看好了那位姑娘,只管講!」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在下只是隨便看看,不想單找那一個。」
獨眼龜奴瞥了周海山一眼道:「大總管,這位少爺是那來的貴客?」
周海山道:「是我們城主的親戚。」
獨眼龜奴似乎嚇了一跳,嘴咧得更大,忙道:「那邊亭子下面有幾位姑娘,玩不玩沒關係,小的帶少爺去看看!」
穿過假山水榭,在一處亭子下,果然有五大名姑娘,正在陪著幾個尋芳客談天。
岳小飛一搭眼就覺得那情景實在不堪入目。
只見那些姑娘們,全身只有一件肚兜和一件褻褲,其餘部分,整個光溜溜的露在外面,就像進了牛肉場一樣。
她們的臉上,都抹著厚得不能再厚的脂粉,在燈光映照下,簡直像妖怪,根本看不出是美是醜。
其實,這要全看各人的眼光,有的人看了她們會噁心,但也有人把她們看成美若天仙。
不過,她們的身材卻都不錯,大腿修長,雙臂柔嫩,晃動在燈光下,臂波乳浪,還確實有那麼點兒誘人想入非非的味道。
獨眼龜奴在相隔丈餘外便山聲喊道:「你們別鬧啦,現在來了一位貴客!」
那五六位姑娘立即不約而同往這邊望來。
她們有的認識周海山,但視線卻不約而同集中在岳小飛身上。
她們難免奇怪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會到這種地方來,但卻又禁不住驚羨這少年人物竟是如此的英姿煥發,儀表出眾。
只聽獨跟龜奴再道:「今天來找你們的,不是周大總管,是這位少爺,這位少爺是育化城嚴城主的親戚,並非一般客人,他若看好了誰,誰就等於中了大獎,必須拿出真工夫真本事來招待。」
那些姑娘們一聽之下,立刻一湧而上,像肉屏風般把岳小飛圍了個水洩不通。
岳小飛有生以來,那經過這等陣仗,簡直連呼吸都有些窒息之感。
豈知那些姑娘圍攏上來不打緊,而且還動手動腳,有的要摸岳小飛的臉,更有的呶著紅唇要和岳小飛親嘴。
岳小飛情急之下,又不便出人,只好高叫周海山道:「周總管,叫她們走遠一些!」
周海山再叫獨眼龜奴道:「老吳,姑娘們這樣擁上來,讓我們公子怎麼挑選,公子還年輕,總不能照單全收吧!」
獨眼龜奴連忙叫道:「大家別這樣,離開一點,讓公子挑,反正只有一個中獎的。」
但她們的眼睛和嘴巴卻都沒閒著。
其中一個嘴角有黑痣的道:「這位少爺準是位童子雞,干咱們這行的,一輩子也不一定能遇上一個,希望你們大家讓給我,我明天一定請你們的客!」
另一個左頰有酒窩的道:「你別專想好事,讓給我,我可以連請大家兩次客!」
又有一個右眉下帶點疤眼的道:「誰都別爭,這公子今晚和我有緣,該是我的,不過我明天也照樣請客。」
再—個發邊插著一朵花的道:「好東西誰都想吃,你們再爭也沒用,我倒有公平辦法。」
那左頰有酒窩的道:「你有什麼公平辦法?」
發邊插花的道;「咱們抽箋,誰抽中了就是誰的。」
那疤眼的大聲道:「不行,那樣抽不中的還是落空,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左傾有酒窩的道:「咱們今晚都陪這位公子睡,這樣誰都不吃虧,明天也誰都用不著再請客。」
此語一出,至少兩三個拍手贊成。
另一個道:「老吳,我們就這樣決定了,現在該和公子說了!」
獨眼老吳呲呲牙,望著岳小飛一哈腰道:「公子,姑娘們的話您聽見了,是抽箋好?還是她們一起陪您好?您請吩咐!」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現在我是客人,我想要誰就要誰,怎能由姑娘們自己抽箋決定?」
獨眼老吳嘿嘿笑道:「這樣說公子是讓她們一起陪了,雨露均沾,正是她們所希望的。」
岳小飛道:「只怕你們沒有這樣大的床鋪。」
獨眼老吳笑道:「設關係,大床可以睡三個人,公子在中間,他各一個,其餘的臨時睡在床下地上,只要換兩次班每個人都有機會服侍公子。」
此刻,姑娘們視線全盯在岳小飛臉上,急待著他點頭答應。
岳小飛冷然搖搖頭道:「實不相瞞,在下今晚只想來參觀參觀,
因為我必須馬上回育化城去。」
此語一出,頓時使那些姑娘們涼了半截。
獨眼老吳也愣在當場,
忽聽周海山道:「公子放心,城主交代過,如果您看中了那位姑娘,只管留下,明天周某再來接您。」
獨眼老吳也緊接著道:「公子千萬不能走,這幾位姑娘,平常對客人都是挑三揀四的,今晚她們對您這樣熱情,可說實在少見,公子不能讓她們失望!」
就在這時,亭邊一個紫衣大漢,斜瞪著眼趔趔趄趄的走了過來。
姑娘們一見這人,腧上似乎都落了顏色。
獨眼老吳也似是覺出不妙,忙轉過身去陪笑道:「蔣副統領,您喝醉了,隨便到那位姑娘房裡休息去吧!」
紫衣大漢聳起兩道濃眉,哼了一聲道:「誰喝醉了?你祖宗才喝醉了?吳小子,有件事咱看不順眼,現在就跟你討論討論。」
獨眼老吳呲出黃板牙道:「誰敢讓您蔣副統領看著不順跟,您還是找個地方休息的好。」
紫衣大漢冷笑道:「找地方休息?你們這些姑娘見了咱,表面奉承,背地裡恨不得咬牙把咱咒死,偏偏今晚她們見了一個剛脫奶的孩子,就像蒼蠅碰上蜂蜜般,你說這事讓咱好氣不好氣,咱長了這麼大,論身份地位也是個副統領,竟連個毛頭小子都比不上,姓吳的,咱們討論的就是這件事,你看公平不公平?」
原來這傢伙是衝著岳小飛來了。
獨眼老吳難免著了慌,兩邊他那—邊都惹不起,尤其岳小飛是育化城主的親戚,而且還是由育化城的大總管陪著,若讓他當場受辱,如何擔待得了。
他知道自己無法勸阻得了,只好以懇求的目光望向周海山。
周海山忙抱拳拱手道:「蔣副統領是為了什麼事?」
紫衣大漢當然識周海山,但因彼此分屬兩城,用不著賣周海山的帳,再加上已有七八分醉意,更不把周海山放在眼裡。
不過他還是也抱了抱拳道:「難得,周大總管也到這裡來了,你來了正好,咱們評評理!」
周海山乾咳了聲道:「蔣副統領言重了,到這種地方來,不過逢場作戲,有什麼理好評的。」
「周大總管非評理不可!」
「你說說看,評的什麼理?」
「事情很簡單,姑娘們見了咱蔣某人,像見了鬼一般,躲之唯恐不及,今晚見了這小子,卻又像蛆見到屎,到底是什麼道理?」
周海山不由凝起臉色道:「蔣副統領,說話最好嘴裡乾淨一點,你可知道這位公子是誰?」
紫衣大漢連哼兩聲道:「咱管他是誰,總不會是當今的皇太子吧!」
周海山已被激起怒意,他是一城的總管,論地位比紫衣大漢的副統領高出很多,若單人前來,在對方酒醉之下,還可盡量容
忍,但現在是奉命陪岳小飛,他當然必須維護岳小飛的安全以及自己的顏面。
當下,周海山不由兩眼一瞪,喝道:「蔣海龍,別給臉不要臉,你敢在周某面前耍橫!」
蔣海龍一挺胸,雙目凶光暴射,喝道:「姓周的,你想做什麼。在育化城有人怕你,來到富國城,最好把招子放亮一點,免得走不動爬著回去!」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看來兩人非刀兵相見不可了。
獨眼老吳已嚇得手足無措。
那些姑娘們都花容失色,紛紛向後退避。
不過她們並未走遠,仍然大為關心的望向這邊,人人都為岳小飛捏一把汗,生怕他吃了虧,雖然岳小飛並未答應找她們任何—個陪宿,但她們卻早把岳小飛看成是自己最關心的人。
突見岳小飛一把推開周海山道:「周總管請退後,他是衝著在下來的,事情該由在下自己解決。」
周海山果然乖乖的閃到一旁,因為他早聽說岳小飛武功高不可測,連大小姐都敗在他的手下,對付蔣海龍,根本不會有問題。
但那些姑娘們卻越發著慌,她們眼見岳小飛和蔣海龍站在一起,雙方差了一個頭以上,若動起手來,後果簡直不堪想像。
其實岳小飛雖然只有十四歲,但個頭卻並不太矮,幾乎可以趕上一般成年人了,他所以比蔣海龍矮了那麼多,是因為蔣海龍本來就身材粗壯高大,簡直就像水滸傳裡的蔣門神一般。
此刻,蔣海龍見岳小飛居然敢主動衝向自己,難免有些吃驚。
岳小飛穩站當地,朗聲道;「姓蔣的,你可是對在下看不順眼?」
蔣海龍早巳握起斗大拳頭,雙頰青筋暴起,沉聲道:「不錯,老子就看你不順眼!」
岳小飛臉色一寒,道:「姑娘們一見你就躲,那是因為你長得根本不像人,你該回家問問你的父母,當初為什麼這樣不長眼睛,
現在找到在下,在下可是一點辦法沒有!」
這幾句話不啻火上加油。
蔣海龍那裡忍得下這口氣,陡然欺身疾進,「呼」的一拳,直向岳小飛面門搗去。
在這剎那,那些姑娘們不由齊齊發出—聲尖叫驚呼。
果然擊中了,只聽「乒」「乓」兩聲脆響,不知怎的,竟是蔣海龍踉蹌向後倒撞回去。
而岳小飛卻依然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就像剛才根本沒發生任何事一樣。
那些姑娘們和獨眼老吳這才會過意來,原來方才是蔣海龍被岳小飛甩兩記耳光。
然而這兩記耳光究竟是怎麼打的,卻誰也半點沒看清楚。
到這時候她們至少已放了心,同時因為吃虧的是蔣海龍,也暗暗稱快。
蔣海龍雙頰被摑得火辣辣的,眼前金星直冒,卻還不相信這兩掌是岳小飛打的。
但方纔和他站得最近的,明明只有岳小飛一人,不是他打的又是誰打的呢?
真把人弄糊塗了。
莫非有鬼不成?
蔣海龍是不信邪的,略一喘息,再度躍身攻了過去。
這次他是雙拳齊出,下面又奮力踢出一腳。
又是「乒」「乓」兩聲暴響,幾乎和上次完全一樣,蔣海龍仍踉蹌倒摔回來。
不過這次比上次摔得更重,近乎倒栽下去。
其實岳小飛是不想在這種地方鬧事,故而出手極輕,目的是讓對方知難而退,否則,蔣海龍早已不是現在這樣子了。
他紋風不動的站在原地,冷冷一笑道:「姓蔣的,你該回去休息了吧?」
蔣海龍總算有些明白,酒也醒了大半,呲牙咧嘴道:「剛才可是你打咱的?」
岳小飛忍著笑道:「不是在下打的,是過往神靈打的。」
蔣海龍哦了聲道:「那就難怪,反正不論是神是鬼,總是有幫你忙的。」
「你是否還沒有挨夠?」
「老子還是不信邪!」
「不妨再過來試試!」
「誰還怕了你!」
這次岳小飛不等他近身,左腕一抖,一縷指風直射向蔣海龍胸前大穴。
蔣海龍剛走山半步,便原地不動的僵在那裡,那姿勢看來十分滑稽可笑。
這情景反而使那些姑娘們都大感驚奇,她們還以為岳小飛會施法術呢。
獨眼老吳當然明白蔣海龍是被點了穴道,招呼那些姑娘道:「你們要看,不妨近前看!」
一名姑娘道:「去你的,我們若近前看,蔣副統領一定會打人的!」
獨眼老吳嘿嘿笑道:「他現在連動都不能動了,還想打人,打個狗屁!」
「老吳,你說我們是狗屁?」
「難道你們連看到死人也怕?瞧我的!」
獨眼老吳平時因受蔣海龍的氣太多,早已恨得他牙根發癢,今晚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他說著當真來到蔣海龍面前,指的鼻子大罵道:「蔣海龍,老子幹了你的祖宗,看你還神氣不神氣!」
那些姑娘這才知道蔣海龍已失知覺,立刻—窩蜂般擁了上來,
有的吐口水,也有的指著鼻子罵。
她們可說是既驚奇,又覺得好玩。
獨眼老吳為了在姑娘而前充英雄,乾脆在蔣海龍胸前搗了一拳。
豈知這一舉搗下去,竟把蔣海龍打倒了,只聽「咚」的一聲響,著著實實摔了個四平八穩。
摔下去之後,已無法再扶起來,因為扶起來也站不住。
獨眼老吳和姑娘們正在七手八腳忙亂之際,只聽一名姑娘喊道:「糟糕,那位公子和周大總管都走了!」
岳小飛和周海山當然是已離開了這處大院。
周海山道:「公子,我們剛才只逛了一家,還有兩家沒看。」
岳小飛道,「剛才這一家是哪一等的?」
周海山道:「本來要從丙等往上看,因為這家路近,才先看這家乙等的。」
「那麼丙等的又是什麼樣子呢?」
「丙等的上身連兜都沒有,只穿一條短褲,若論風光,比看乙等的更爽。」
「甲等的又如何?」
「甲等的穿藏比較整齊,姑娘們也比較規矩些,至少並不主動拉客,不過那裡價碼也高些,光顧的人也都高級一點。」
「剛才那位姓蔣的,也算是有身份的了,他為什麼要到乙等去?」
「公子有所不知,要想玩得痛決,還是乙等和丙等的好,既經濟又實惠,譬如到丙等大院去,即便看看她們露著上身和大腿,不必花錢也夠刺激的了,你說是不是?」
岳小飛道:「既然你已說過另兩處大院是什麼情形,在下就不必看了。」
周海山道:「說是說,看是看,有道是百聞不如一見,公子怎可不看。」
岳小飛搖頭道:「在下說不看就不看。」
周海山正經八百的道:「公子,這是城主交代的,周某不能不陪您去!」
岳小飛也正色的道:「就因為城主交代的,所以我不得不勉強看了一家,否則我豈肯到這種地方來!」
「那公子是真的不去了?可是周某回去如何向城主交代?」
「在下是否三家全去過,城主又如何知道呢?」
「城主可能在另外兩家已安排了暗中察看的人,根本瞞不過他老人家。」
「果真如此,你盡可告訴城主,是我不肯去,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好嗎?」
周海山躊躇了半響,只好點了點頭。
兩人剛要往回走,只見對面一個人正向這邊走來。
那人漸走漸近,月光下,照見那人的身材面貌,岳小飛不覺心頭猛震,大吃一驚。
他再也想不到,這人赫然是叛師滅祖偕師娘淫奔的馬昭雄。
鳳嫣紅明明說過馬昭雄已經死了,究竟是鳳嫣紅不知他仍活著?還是她故意騙他和袁小鶴呢?
他暫時不想讓馬昭雄撞上,於是只好告訴周海山要去小解,急急問暗處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