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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回 五關總鎮 文 / 臥龍生

    丁濤先向岳小飛使個眼色,然後抱拳拱拱手道:「岳公子,對不起啦!」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叮噹家的別客氣,公事公辦,這才顯得你對蕭館主忠心耿耿,那有什麼對不起的。」

    丁濤道:「可是咱們總是有交情的,想當日,一同進谷,一同過關,現在竟然要動手,實在尷尬得很。」

    「沒什麼尷尬的,我勸你還是立功第一,如果不忍下手,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丁禱傻笑了幾聲道:「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只聽蕭湘道:「丁壯士,你和他這樣磨菇下去,豈不變成了天橋把式——只說不練?」

    「好,現在就練!」

    丁濤邊說邊抽出厚背鬼頭刀,晃了一晃道:「岳公子,小心了,咱真的不客氣了!」

    接著兩人就打了起來。

    岳小飛為了拖延時間,故意並不求勝,並暗示丁濤,要他全力猛攻。

    丁濤心裡有數,自己即便再怎麼攻,也絕對傷不到對方,因之,他還真的拿出看家本領,砍殺得有板有眼,讓蕭湘半點看不出假來。

    岳小飛只想和丁濤戰個平手,以便讓丁濤在蕭湘眼裡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此對丁濤將來分派工作,當然大有好處。

    這一場拚戰,足足拚了頓飯工夫。

    岳小飛本來還想把時間拖下去,豈知丁濤早已筋疲力盡,累得他氣喘如牛。欲待放緩動作,又怕蕭湘看出破綻,只好力拚幾招,退了回來。

    蕭湘正看得大為高興,這時不由愣了愣道:「丁壯士,為什麼不一鼓作氣把他擒下?」

    丁濤揩拭著額角上滾滾而下的汗珠道:「這傢伙真難纏,咱已累成這樣子,難道館主沒看見?」

    蕭湘道:「果然你累得不輕,不過丁壯士的武功,已不在他之下,若再加些耐力,那就大功告成了!」

    說著望向岳小飛一眼道:「蕭某只道你的武功在本館已經無人可敵,這位丁壯士就不比你差多少,下面還有兩位,不怕擒不住你!」

    岳小飛也裝出體力不繼模樣,喘息了一陣道:「你就讓他們兩個再來,看他們能不能拿下在下。」

    蕭湘轉頭道:「你們兩位哪位先上,只要用車輪戰法,很快便可擒住他,他現在已成強弩之末,很快就不住了。」

    甘霖拔下插在背後的兩枝鐵筆道:「館主放心,有我們兩人,還怕制服不了他?」

    蕭湘道:「快上,打鐵趁熱,別讓他有喘息的時間。」

    甘霖剛要揉身而上,突聽大門外腳步聲響,接著蕭湘叫道:「甘壯士暫停!」

    甘霖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一名有如天人下凡般的白衣女郎已梟梟婷婷的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大公主。

    大公主身後緊跟著公孫玉。

    蕭湘連忙躬身一禮道:「卑職參見大公主!」

    岳小飛也恭恭敬敬的向大公主施了一禮。

    大公主目光緩緩掃視過全場,茫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湘道:「在下正要稟報大公主,這姓岳的小子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鬧得也實在太不像話了!」

    大公主冷冷一笑道:「看樣子你帶著這麼多人來,是準備把他拿下治罪?」

    蕭湘頷首道:「他做下這樣無法無天的事,若卑職不把他拿下,本館戒律如何維持?又怎樣向教主交代?」

    「你把他拿下了沒有?」

    「正要拿下,不想大公主就來了。」

    大公主視線再掠過朱彪、裴通,丁濤等一遍,問道:「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

    蕭湘道:「他們都是投效來的,目前正住在各分館。」

    「他們可曾分派過工作?」

    「目前還沒有。」

    大公主冷聲道:「像什麼話,連工作都沒分派,便要他們到別的分館抓人,你們總館的人都哪裡去了?」

    蕭湘乾咳了兩聲道:「卑職慚愧,總館的高手,實在沒一個能制住他的。」

    「難道花副館主也不是他的敵手?」

    「這個……花副館主上次是護著他的,卑職實在不便通知花副館主。」

    「他究竟犯下什麼大錯,你還沒告訴我?」

    「實在太不像話,他昨日私自外出,不但大鬧火關,並把火關一個叫桃花的女兵帶到分館來,而且還住了一夜,大公主,您說這不是太無法無天了嗎?」

    大公主風致嫣然一笑道:「我當是什ど事,這些事我早已經知道了。」

    蕭湘大感一愣道:「既然大公主已經知道,那就該由大公主處置他了!」

    大公主不動聲色道:「我現在來,正是為了處置這件事情。」

    蕭湘心中—喜道:「那就把他交給大公主了,看他還敢不敢反抗。」

    大公主道:「我是來處置桃花的事,看她住在這裡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另想辦法。」

    蕭湘兩眼眨動了一陣道:「大公主這話,卑職有些不懂?」

    大公主道:「你行什麼不懂的,是我吩咐岳公子和公孫先生把桃花帶到這裡的,現在該懂了吧?」

    蕭湘像當頭挨了—棒,頓了頓道;「大公主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公主道:「為的是要救一條人命,不能讓桃花被你妹子處死。」

    「桃花這賤人………」

    「她不是賤人,她雖然身份卑微,但人卻不賤,我且問你,你妹子為什麼要那樣處置她?」

    「她……她犯下了戒律!」

    「你錯了,犯戒律的也許是岳公子,桃花連總壇都能去,難道就不能到招賢分館來?何況她並不知道女人不准進入分館的規定,蕭館主,你的命令招賢館的人不得違反規定,難道火關的人也要聽你的?」

    蕭湘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許久,才囁嚅著道:「啟稟大公主,姓岳的小子另外一件大逆不道之事,您可能還不知道。」

    大公主哦了聲道;「你說說看!」

    蕭湘道:「他小小年紀,居然對女人有了邪心慾念!」

    大公主果真一愣道:「這話怎麼講?」

    蕭湘道,「他昨夜竟和桃花那賤女人同居一室,同睡一床!」

    大公主黛眉—聳,星眸射光,望向岳小飛道:「可有這事?」

    岳小飛道:「桃花昨夜住在廂房裡。」

    蕭湘忙道:「他這樣說難道大公主相信?」

    岳小飛道:「大公主不相信可以問桃花,更可以問林金寶。」

    大公主四下望了一眼道:「林金寶在那裡?」

    林金寶立刻從他住的房裡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啟桌大公主,桃花姑娘昨晚住在廂房裡,那房子還是小的打掃出來的。」

    蕭湘喝道:「林金寶,在大公主面前可要說實話,要不然,小心老夫把你處死!」

    林金寶轉過身來叩頭道:「小的說的是實話,怎敢欺騙大公主。」

    大公主冷笑道:「蕭館主,最好別在我面前耍威風!」

    蕭湘躬身道:「卑職不敢,不過這林金寶的話縱然是真,卻也難保姓岳的那小子和桃花那賤人做不出醜事來。」

    「這話又怎麼講?」

    「難道他們不住在同一房間,就做不出那種事來?何況林金寶還要到總館取飯!」

    只聽大公主冷冷一陣笑道:「蕭館主,我想問問,你在岳公子那種年紀,是否也曾做出這種事來?」

    蕭湘呆了一呆道;「大公主這話,卑職不解,卑職幼讀詩書,焉能不知禮儀,怎能做出這種事來?」

    大公主道:「莫非岳公子是不曾讀過詩書?他若沒讀過書,究竟是怎樣通過文關測試的?」

    蕭湘登時呆在當場。

    大公主哼了一聲,再道:「蕭館主,最好別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我不妨再告訴你,那桃花已被令妹拷打得遍體鱗傷,即便她有心為惡,是否能做出那種事來,你不妨想想看!」

    蕭湘面孔憋得亞賽豬肝,低下頭,連聲道:「是卑職多心了,還請大公主見諒!」

    大公主道:「現在沒你的事了,該帶著你的大隊人馬走了!」

    「可是這裡……」

    「這裡有我處理,你是否嫌我無法處置妥當?」

    「大公主這樣說話,教卑職如何擔待得起?」

    「既然沒有話說,還不走等什麼?」

    蕭湘似是怨氣無處得伸,掠了公孫玉一眼道:「公孫先生,你昨日和姓岳的小子到火關去,總該對蕭某講一聲才對?」

    公孫玉歉然一笑道:「卑職抱歉,這是大公主的交代,卑職怎敢不遵。」

    蕭湘越覺窩囊,綠著臉轉過身來道:「各位壯士,咱們走!」

    蕭湘等人走後,桃花這才來到院中向大公主叩拜。

    大公主對桃花似是頗為愛憐,親自扶她起來道:「你受苦了!」

    桃花感動得熱淚盈眶道:「若不是大公主垂憐賜救,婢子只怕昨天就沒有命了!」

    大公主道,「別難過,你現在已經離開火關,以後不會再受委屈了!」

    她說著,緩步進入客廳坐下。

    公孫玉、岳小飛、桃花也跟了進來。

    大公主面色凝重,長長吁了一口氣道;「真想不到這幾天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事情,連我心裡也夠煩的。」

    岳小飛連忙施了一禮道;「全是晚輩不好,這些事,可說都是晚輩惹出來的,晚輩情願領受應得之罪!」

    大公主搖搖頭道:「怎能怨你,我是想到該如何善後。」

    公孫玉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桃花姑娘該如何安置?」

    大公主道:「安置桃花,非常簡單,我可以把她帶回總壇,暫時留在我身邊,目前讓我為難的,是蕭館主和花副館主之間的事。」

    公孫玉道:「大公主不是已為他們和好了嗎?」

    大公主搖頭悵然一笑道:「事情那有那麼簡單的,蕭館主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這事在他心裡,永遠是個芥蒂,若他們兩個始終貌台神離,總非咱們皇元教之福……」

    「大公主的意思是想把蕭館主調離招賢館?」

    「我那有這大力量,何況蕭館主跟隨教主這麼多年,和教主的關係非常密切,我雖是教主的親生女兒,也不能把他怎樣,這些天我兩次不給他面子,已經有些過分了。」

    「那麼大公主意思?……」

    「我準備讓花副館主離開招賢館。」

    大公主這話,使得公孫玉和岳小飛都吃了一驚。

    尤其岳小飛,若父親離開招賢館,自己等於失去依靠。

    公孫玉大為關切的問道:「大公主準備把花副館主調到哪裡去?」

    大公主道:「我只是有這種打算,當然必須稟報教主,由教主正式下令。」

    「只要大公主向教主建議,教主十有八九總會採納,依卑職來說,當然希望花副館主能步步高陞。」

    「一切我自會盡力的,總之,花副館主將來調動的職位,決不會比現在低就是。」

    「卑職希望大公主也能盡早為岳公子安排工作。」

    「我會的,岳公子是位少年英雄,人才不可多得,我怎會讓他老是閒著。」

    大公主說完話,站起身來道:「桃花,隨我去吧!」

    公孫玉和岳小飛立即起身相送。

    出了大門,大公主停步回身道:「岳公子,這幾天要耐心等著,千萬別再鬧事,對蕭館主也絕對不可失禮,免得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蕭館主並非寬宏大量的人,若過於給他難堪,他直接稟報教主,到那時只怕我也幫不上忙。」

    岳小飛躬身道:「晚輩遵命!」

    大公主走後,岳小飛內心已十分平靜。

    尤其,今天他又得見思念多日的袁小鶴,更是感到快慰異常。

    此刻,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大約三天過去,公孫玉來了,他仍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

    岳小飛把他招待在客廳裡。

    公孫玉滿面春風,一副喜氣洋洋模樣,一看便知必定帶來好消息。

    果然,他一坐下便說:「岳公子,先該恭喜你,恭喜你已經派到了新職,而且今後還能和花副館主在一起。」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道:「花副館主真的調離了招賢館?晚輩又派了什麼新職?」

    公孫玉道:「為了花副館主的出路,大公主真是用心良苦。她竟建議教主,新成立一處機構,而教主也居然採納了。」

    「什麼新機構?」

    「就是在五關之上,又成立了一個機構,從前的五關,是直屬總壇的,有什麼事情,直接向總壇反映,大公主建議教主新成立的機構,定名為五關總鎮,顧名思議,是負責管轄五關的。」

    岳小飛驚喜道:「這樣說花副館主是派任五關總鎮,那該是大大高昇了?」

    公孫玉道:「花副館主被任命為五關副總鎮。」

    岳小飛道:「五關總鎮又是誰?」

    「是大公主。」

    「什麼?大公主也被派了職?」

    「其實大公主只是掛一個銜而已,實際上副總鎮就是總鎮。」

    「這是為什麼呢?」

    「不外是因為花副館主進入本教資歷較淺,而五關總鎮又權高位重,若一下子把他委為五關總鎮,難免會有人嫉妒,其中蕭蕭館主便一定會有這種想法,因之,教主和大公主幾經斟酌之後,才決定由大公主掛名總鎮,實際負責的人則是副總鎮,這樣就不可能有人講閒話了。」

    岳小飛自是喜之不盡,連忙再問道:「晚輩又分派了什麼工作?」

    公孫玉道:「岳公子的新職,也是大公主向教主保證的,把你撥在花副總鎮麾下,擔任巡關使者。」

    岳小飛更是喜出望外,能隨侍父親身旁,正是成就了他一大心願,同時,他對大公主也越發感激。

    公孫玉喝了口茶道:「岳公子請安心等待,就在這幾天,便可走馬上任。」

    岳小飛搭訕著問道:「公孫先生的職位,是否也有所調動?」

    公孫玉面泛悵然之色,歎口氣道:「我還是老樣子,仍然要在招賢館呆下去,只怕今後的日子,還實在不太好過。」

    「為什麼?」

    「我帶你到火關救出桃花的事,早已引起蕭館主的不快,你想彼此間今後的相處,還能愉快麼?好在自有大公主在,他還不敢把我怎樣。」

    就在這時,總管韓德起忽然闖了進來。

    韓德起不速而來,公孫玉和岳小飛都難免感到意外。

    韓德起望著公孫玉拱拱手道:「原來公孫先生在這裡!」

    公孫玉道:「韓總管可是有事找我?」

    韓德起道:「韓某是奉館主之命,來通知岳公子一件事情。」

    岳小飛站起身道:「韓總管通知在下什麼事情?」

    韓德起道:「館主請岳公子傍晚到總館一趟,至於什麼事,韓某也不清楚。」

    說完話,拱了拱手,並未停留,隨即告辭而去。

    岳小飛不覺頓感田惑,望著公孫玉道:「公孫先生,您可想得出蕭館主是要晚輩去做什麼?」

    公孫玉默了一默道:「不管為什麼,去還是要去,你現在已有了新職,諒他也不會把你怎樣,同時也千萬別再得罪他,做人就該如此,彼此好聚好散。」

    「可是晚輩和他已經算不得好聚了。」

    「雖然如此,最後分手時,還是該盡量保持風度,要知道他總是教主的親信,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傍晚,林金寶到總館拿飯,岳小飛和他一同前往。

    林金寶問道:「公子又去做什麼?」

    岳小飛道:「我也不知道,上午韓總管通知我來的。」

    「那麼公子的飯要不要拿了?」

    「照拿,如果我不吃,你可以吃我那一份。」

    林金寶不敢再多問。

    當然,他會想到岳小飛又要去鬧事。

    在林金寶記憶中,自從招賢館成立以後,闖過五關的,岳小飛似是年紀最小的一個,而鬧事最多的,似乎也是他。

    偏偏他是位福星,每次鬧事最後都沒事。

    因之,林金寶現在已不擔心岳小飛鬧事。

    來到總館大門外,林金寶自往後門而去。

    岳小飛在進入大門時,意外的不但沒人查問,守門的反而對他禮上有加。

    剛走到假山水榭旁,韓總管便笑臉迎人的過來迎接。

    進入大廳,只見袁小鶴、丁濤、甘霖已先在那裡,三人喝著茶有說有笑。

    他們一見岳小飛到來連忙起身相迎,彼此真有說不出的親切。

    經過詢問之下,才知道袁小鶴等三人不但也派了新職,而且也都被分配在五關總鎮公衙。

    袁小鶴和岳小飛一樣,也是巡關使者。

    丁濤和甘霖則是副使者。

    原來今晚是招賢館主蕭湘設下盛筵為花玉麟餞行,順便也把岳小飛等兩位使者兩位副使者邀來參加。

    由此可見蕭湘的確不是位簡單人物,至少表面工作做得沒有話講。

    不大一會兒,蕭湘,花玉麟、公孫玉三人便一同進入大廳。

    蕭湘滿面存風,誰也看不出他不久前還和花玉麟反目相向過。

    他本來謙讓花玉麟上座,但花玉麟不肯,最後還是由他坐了上位。

    花玉麟和公孫玉分坐兩旁,岳小飛等四人也各依次而坐,總管韓德起最後進來坐在末位相陪。

    酒菜很快便擺了上來,當真是山珍海味,美不勝收,丁濤和甘霖看了便涎水直流。

    只見蕭湘舉杯道:「自古大才必有大用,副館主花玉麟兄此次榮調五關副總鎮,可見教主慧眼識人,也可說是本館的光榮,蕭某謹備水酒,算不得為玉麟兄淺行,只是聊表心意而已,還望玉麟兄今後對蕭某不時指教,則蕭某幸甚!」

    說罷,仰起脖子,一杯酒一飲而盡。

    花玉麟立即舉杯回敬,當然也說了一番客套話。

    蕭湘再舉杯向岳小飛等四人道:「四位老弟這樣快就分派下新職,而且得能撥在玉麟兄麾下,蕭某實在為四位高興,以四位的文才武功,將來不難出人頭地,前途不可限量!」

    又是舉杯一飲而盡。

    岳小飛等四人因心裡高興,更是禮貌周到,齊齊起身回敬。

    這一頓酒可謂盡歡而散,至於心裡是否各懷鬼胎,那就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有數了。

    岳小飛散席後回到分館,已是起更時分,想不到林金寶在那裡守站食盒不敢動。

    這使岳小飛大感歉意,忙道:「你為什麼還不吃飯?」

    林金寶道:「公子沒回來,小的怎敢先吃。」

    「我已經在總館吃過了,你自己快吃。」

    林金寶這才打開食盒吃了起來。

    這一夜岳小飛睡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好覺,因為從今後他不但可以隨侍父親左右,更能和袁小鶴等人重新聚合,這是一件多麼快慰的事。

    次日,他先到總館和袁小鶴等三人會合,然後隨同花玉麟一同前往新成立的五關總鎮所在地。

    蕭湘親率公孫玉以及正副總管等人直送出大門外,才殷殷話別。

    五關總鎮的衙署設在宵關境內,是一處廢園,正在大事整修,

    又因必須經過總壇徵調人手,真忙了十多天,才漸漸安置就緒。

    在這十多天裡,岳小飛等人也跟著忙,連到宵關街上走走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岳小飛一直想找機會單獨和父親見見,因為他有很多迫切想知道的事,必須向父親問明白,另外也有很多話要告訴父親。

    好不容易在一個夜晚,他終於有機會單獨進入了花玉麟房間。

    請過安後,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父親,娘到底在什麼地方?孩兒為什麼一直見不到她?」

    花玉麟頓時神色黯然,眼眶內也驟見潤濕,淒然歎了口氣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瞞你了,你娘在三年前便被打進了育化城,為父至今沒見著她的面。」

    岳小飛如聞晴天霹厲,啊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請父親快把原因告訴孩兒!」

    花玉麟又長長歎息一聲道:「因為她得罪了宵關統領鳳嫣紅,鳳嫣紅在教主面前進了讒言,教主一怒之下,就把你娘打入育化城。」

    「育化城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

    「是一處人間地獄,凡是對教主不忠或是犯了皇元教戒律的,除了當場處死外,便是被打入育化城。」

    「育化二字做如何解釋呢?」

    「育化城原先本來叫做地獄城,後來改名感訓城,但有人建議這名稱不好聽,教主便又把它改名育化城,就是教育感化之意,但進入育化城的人,實際就是在服苦刑,而且苦不堪言。」

    岳小飛聽到這裡,淚水不覺奪眶而出,嗚咽說道:「父親既然受到教主的重用,又蒙大公主另眼看待,為什麼不把娘救出來?」

    花玉麟搖頭道:「並非我不想把你娘救出,而是我沒有理由向教主和在公主進言。」

    岳小飛愕然道:「為什麼?」

    花五麟道:「因為教主和大公主並不清楚我和你娘是夫妻。」

    花玉麟似有無盡愧意:「因為我和你娘三年前進谷時,便聽說教主不喜歡夫婦同來,所以後來我和你娘只好騙說彼此並非夫婦。」

    岳小飛頓了一頓道:「孩兒斗膽,有件事這些天一直於心難安,在父親面前,似乎不吐不快!」

    花玉麟兩眼緊盯著岳小飛臉色道;「究竟什麼事?」

    岳小飛頓了頓道:「聽公孫先生說,大公主有意對父親委以終身,若真是這樣,不知父親對娘如何交代?」

    花玉麟不覺低下頭去,歎了口氣道:「為了把你娘救出,我現在不得不假意應付大公主,若我一旦說出自己已有妻室,在失去大公主的助力之後,只怕反而救不出你娘了!」

    「可是萬一父親真和大公主結成了夫婦……」

    「我自會盡力設法拖延,至少在短期內還不會成真。」

    「孩兒另有一事不明,父親和娘三年前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花玉麟突然身子一顫,神色也顯出有異,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我和你娘要救出另外一個被打入育化城的人!」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人又是誰?」

    花玉麟神色又顯肅穆,像是費盡極大的氣力,才道:「這人是有大恩於我和你娘的人,沒有這人,我和你娘早已不會活在世上,我和你娘,縱然上刀山下劍林,也必須把這人救了出來!」

    他頓了一頓,又道:「同時這人和你也有切身關係,沒有他,照樣也不會有你!」

    岳小飛只聽得有些驚心動魄,卻又茫然不知其解,他吁了一口氣道:「父親,這人到底是誰?」

    花玉麟淒然一笑道:「不必多問,等時機一到,我自會對你說明,若現在告訴你對你對我以及你娘都大大不利!」

    岳小飛強忍著內心的困惑,許久才道:「父親,既然是宵關統領鳳嫣紅陷害了母親,現在您老人家身為五關總鎮,正可以管轄到她,就該設法為娘報仇!」

    花玉麟黯然搖頭道:「為父現在雖能管轄到她,但卻無法動得了她。」

    岳小飛一愣道:「這又為什麼?」

    花玉麟道:「因為她是教主的心腹,教主對她寵信有加,我若想整她,說不定反而要吃她的虧。」

    「教主為什麼會對她那樣寵信?」

    「因為她曾為教主立下大功。」

    「教主這些年來處心積慮的想得到的一部武學秘笈,便是『煉心大法』,而偏偏她能設法得到這冊武學秘笈,獻給了教主。」

    岳小飛不覺心頭一震原來鳳嫣紅和馬昭雄盜得聖手書生廬雲的『煉心大法秘笈』,竟然獻給了皇元教主,這樣一來,袁小鶴如何能把這冊秘笈再時回來?

    在這剎那,岳小飛真有些手足無措,傷心欲絕。

    花玉麟看出岳小飛神色有異,不覺低聲問道:「孩子,你好像又有什麼心事?」

    岳小飛定了定神道:「父親可知道鳳嫣紅的身份來歷嗎?」

    花玉麟皺下雙眉道:「她進入天谷,比為父要早得多,莫非你知道她的身份來歷?」

    岳小飛隨即把鳳嫣紅原是聖手書生廬雲的妻子,十年前和門下弟子馬昭雄私奔以及如何盜走廬雲的『煉心大法秘笈』從頭到尾說了—遍。

    花玉麟不覺劍眉直豎道:「原來鳳嫣紅是這麼一個下流無恥的女人,而偏偏她能得寵於教主,世上真是天理何在?」

    「父親是否知道馬昭雄目前在什麼地方?」

    「我也聽說過此人,至於他在什麼地方,日前還弄不清楚,當然,因為教主不喜歡夫婦同來,這對無恥男女想必也只能暗中偷偷來往。」

    話已說了這麼多,岳小飛該知道的全已知道,正要告辭退出,花玉麟又道:「要告訴袁小鶴,他此來天谷,雖然是奉聖手書生廬大俠之命目的在討回那冊『煉心大法秘笈』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尤其對鳳嫣紅,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很可能自取其禍。」

    岳小飛道:「孩兒遵命!」

    離開花玉麟房間,岳小飛本想立即找袁小鶴告知此事,只是時間已晚,袁小鶴早已安歇。

    回到自己房間,躺上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想到母親已被打入育化城,而且又是被鳳嫣紅陷害的,真恨不得把那無恥的浮賤女人碎屍萬段,偏偏她又是教主的親信。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天亮,他決定盡速找袁小鶴商量。

    袁小鶴也是剛起床,一見岳小飛進入房間便道:「小飛,這麼早來找我,有事嗎?」

    岳小飛自動在椅子上坐下道:「宵關統領鳳嫣紅,袁大哥是已經知道的了?」

    袁小鶴道:「這也是你告訴我的,我這幾天正準備找機會見見她。」

    「袁大哥最好暫時別去見她,即便以後見著她,也必須小心謹慎。」

    「為什麼?」

    「因為她目前在教主面前十分得寵,連副總鎮雖是她的上司,也不敢惹她。」

    袁小鶴聽得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岳小飛道;「小弟雖是側面消息,但消息來源卻十分正確,另外,小弟還要告訴你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她和馬昭雄盜得了廬伯伯的『煉心大法秘笈』,並沒有自己留著,已經獻給了教主,她能在教主面前走紅,也正是這原因。」

    「小飛,這該是一件極大的機密,你究竟是怎樣知道的?」

    「袁大哥只要明白就好了,不必問小弟是怎樣知道的。」

    袁小鶴不便迫問,只有低下頭沉吟不語。

    岳小飛再道:「袁大哥千萬記住,對於鳳嫣紅,應該盡量避免見到她,免得惹禍上身!」

    岳小飛走後,袁小鶴陷入痛苦的沉思中。

    他從獨秀峰奉命西來,主要的任務便是討回『煉心大法秘笈』,如今聽岳小飛這麼一說,迢迢千里闖入天谷,豈不等於前功

    盡棄?將來又如何向師父交代?因之,他一直呆坐房中,不但早餐未用,連午飯也無心吃。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他實在忍受不住,竟然下決心要和鳳嫣紅見上一面。

    因為他想到,只有見到鳳嫣紅,才能探聽出那冊『煉心大法秘笈』,究竟是否已獻給了教主,這表示他時岳小飛的話並未完全相信。

    另外他也料得出,只要他對鳳嫣紅能保持一貫的禮貌,鳳嫣紅也決不會把他怎麼樣。因為當初鳳嫣紅和廬雲尚是夫妻時,他始終對她恭敬有加,而且他那時年紀還小,鳳嫣紅對他也十分喜愛,彼此間根本談不上任何恩怨。

    主意既已打定,他特別換了一套新衣,並佩戴上巡關使者的標識,一個人偷偷往宵關而來。

    五關總鎮衙署也在宵關境內,離宵關統領所在地最多不過一里路,很快便到達宵關統領所在地的大門外。

    守門人一見袁小鶴佩有巡關使者的標識,上級視察的人到了,

    當然是大禮相迎,一面急急通知副統領張鳳鳴。

    張鳳鳴匆匆迎了出來。

    袁小鶴連忙抱拳施禮道:「晚輩袁小鶴特來拜訪副統領!」

    張鳳鳴急急還禮,連聲道:「不敢當,袁老弟,恭喜你一下子就榮任了巡關使者,現在該是本關的上司了,失迎失迎!」

    袁小鶴也連稱不敢當,道:「前輩,晚輩今後還要承您多指教,拜謁來遲,你老人家可要多原諒!」

    張鳳鳴把袁小鶴引至大廳,親自沏上茶,望了望天色道;「袁老弟一定還不曾用晚飯,老朽今晚要好好招待你,也算為你接風洗塵!」

    袁小鶴笑道:「晚輩現在也在宵關境內,不消片刻便可回去,怎好意思再『白吃包子』!」

    張鳳鳴也呵呵笑道:「想不到袁老弟還真風趣,又把那回事記起來了,說真的,上次四位通過『白吃包子』那一站,實在各有妙處,老朽至今想來,還忍俊不禁。」

    他不願袁小鶴謙辭,正欲吩咐大廳外的手下人交代廚房準備酒筵,袁小鶴連忙拉住他道:「老前輩千萬別麻煩,晚輩現在還想去拜見一下鳳統領!」

    張鳳鳴只好又回了座。

    若在以往,袁小鶴想見鳳嫣紅,張鳳鳴一定會藉故拒絕,但現在袁小鶴是巡關使者,身份職責不同,張鳳鳴不得不代為轉達。

    他站起身道:「統領一向很少接見賓客,若袁老弟要見,那就請稍待,老朽這就過去通知統領一聲。」

    袁小鶴道:「晚輩在禮貌上必須拜見鳳嫣紅統領,否則就是失禮了!」

    張鳳鳴去後不久,便笑吟吟的回到大廳道:「袁老弟這位巡關使者,果然與眾不同,我們統領請你馬上過去。」

    袁小鶴真沒料到鳳嫣紅會這麼爽快接見自己,隨即跟著張鳳鳴來到鳳嫣紅的住處。

    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精舍,當進門後來到天撲,鳳嫣紅已像朵盛開的玫瑰花般含笑站在客廳門口。

    這女人當真駐顏有術,和當年絲毫沒有改變,丰容盛前,千嬌百媚,看起來就像二十左右的妙齡女郎一般。

    袁小鶴當然不能讓張鳳鳴得知自己和鳳嫣紅的關係,當下,趨前幾步深施一禮道:「晚輩袁小鶴拜見鳳統領!」

    鳳嫣紅風致嫣然一笑道:「袁使者用不著客氣,快請裡面坐!」

    進入客廳,袁小鶴暗中留神望去,裡面佈置得高雅而華麗,連氣氛也透著旖旎風光。

    鳳嫣紅望了望張鳳鳴一眼道:「副統領如果事情忙,就不必在這裡作陪了!」

    張鳳鳴隨即告辭而去。

    鳳嫣紅再吩咐身旁一名女侍道:「通知廚房,備一桌酒食,直接送別這裡來!」

    再吩咐另一名女侍道:「你也出去,沒經我傳喊不必進來!」

    顯然,她是要單獨和袁小鶴談談,而且不願讓任何外人聽到。

    袁小鶴見客廳內只剩下鳳嫣紅,這才再度深施一禮道:「弟子拜見師娘!」

    鳳嫣紅眨動著秋水般的明眸,視線在袁小鶴臉上閃了幾閃道:

    「小鶴,幾年不見,你果真長高了,而且出落得一表人才!」

    袁小鶴臉上一熱,低下頭道:「弟子已經二十多了,自然早已不再是小孩子!」

    鳳嫣紅咯咯笑道:「既然已經是大人,就用不著再害羞,來到我這裡,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用不著客氣,快請坐!」

    她一邊說,一邊親自沏了杯茶端了過來。

    袁小鶴連忙接過道:「師娘這樣相待,真折煞弟子了!」

    鳳嫣紅親親切切的道:「多年不見,又是自家人,師娘當然該好好招待你。」

    袁小鶴真是受寵若驚,頓了頓道:「弟子回去很近,用不著打擾師娘準備酒飯,這樣弟子實在於心不安!」

    鳳嫣紅笑靨生春道:「小鶴,你若再見外,就等於不認我這位師娘了,你雖然離得近,我卻總不能不招待你,而且我也準備多跟你談談。」

    袁小鶴不便再推辭,喝了口茶,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先說什麼。

    鳳嫣紅在對面坐下道:「五關總鎮已經成立了半個多月,彼此隔得這麼近,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看我,是不是準備不認師娘了?」

    袁小鶴紅著臉道:「師娘說那裡話,弟子直到昨天才知道師娘是宵關統領,上次在宵關受測又在這裡住了一夜,遺憾的是並沒見到師娘。」

    鳳嫣紅道:「上次正好我有事,沒能接見你們四位,事後才聽張副統領提到你們,本想到招賢館去探望你,又礙於那裡的規定沒法去成。」

    又談了一陣,兩名女侍已把酒飯端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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