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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回 連下三城 文 / 臥龍生

    第一家門口的寡婦,面對一個粗壯大漢站在門前,竟然半點不曾理睬,乾脆把臉偏過一方,裝做沒見。

    顯然,這寡婦有點老油條味道。

    丁濤低頭看去,這女人姿色果然不錯,他真恨不得立刻抱個滿懷,當場親熱親熱。

    那寡婦再油條也是女人,見丁濤一直站著不走,終於整了整臉色,冷聲道:「你這人好無聊老站在這裡做什麼?」

    丁濤先前冒充老太太的兒子,連他自己也知道吃了虧,此時他想到若能冒充這寡婦的丈夫,豈不又可把便宜賺回來。

    他拿定了主意,隨即噘了噘嘴道:「大嫂,你可是在等你的丈夫?」

    寡婦雙目閃出異光道:「你怎麼知道?」

    丁濤道:「我也不是要眼喘氣,當然一看就看得出來,女人盼丈夫,就是像你這種模樣。」

    寡婦撇撇唇道;「就算被你看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那個女人不希望離家的丈夫回來!」

    「你丈夫離家多久了?」

    「十年。」

    「你和他可是新婚不久就分開的?」

    「你怎麼知道?」

    丁濤見時機已到,一把搭上寡婦香肩道:「那就別等啦,你丈夫已經回來了!」

    寡婦吃了一驚,急急撥開丁濤的手道:「你這人好不要臉,竟敢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丁濤嘻嘻笑道:「咱們連在一個被窩睡覺都睡過,現在為什麼忽然裝起假正經來?」

    那寡婦揚起纖手,猛然向丁濤面頰甩去。

    丁濤因未留意,正被一掌摑個正著。

    別看這小寡婦不會武功,但在氣極之下出手,照樣把丁濤打得面頰火辣,眼前金星直冒。

    丁濤捂著面頰叫道:「你怎麼打人?」

    寡婦叱道:「沒撕了你的嘴就已經很好了!」

    丁濤道:「這怎麼可以,我是你丈大回來了!」

    「放屁,我丈夫怎會是你?」

    「咱們新婚不久我就離家了,如今隔了十午你當然認不出來。」

    「放你娘那七十二個連環屁!」

    「你聽我解釋,先問問你,知不知道當年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故事?」

    「這故事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年薛平貴從西涼國回來,玉寶釧也不認識,經過薛平貴一解釋,他們立刻就夫妻相認了。」

    寡婦冷笑道:「我問你,當年王寶釧為什麼不認識薛平貴?」

    丁濤道:「他們分別了十八年,薛平貴回來時人老了,模樣兒也變了,鬍子也長出來了,所以當時王寶釧才不認識他。」

    寡婦不動聲色道:「這樣說你也是模樣變了?」

    丁濤道:「那還用說,當年我也是個小白臉,經過這十年,又怎能不變黑?」

    寡婦叱道:「你可知道我丈夫是個小矮子,怎會變得像你這樣高?人家薛平貴只是模樣變了,身量又怎能變?」

    丁濤道:「身量是長出來的,你怎知這十年我不會長高?」

    寡婦道:「我丈夫離家十年多了,那有二十幾歲還會再長高的?

    此外能長高些,也不可能長得比從前高出兩個頭?」

    丁濤急得嗓子眼裡直咳道:「我是唯一例外的。」

    寡婦嗔目怒瞪著丁濤道:「再告訴我,你姓什麼?如果說對了,我就承認你是我丈夫。」

    這一來丁濤真急了,急得他抓耳搔腮,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我姓……姓丁。」

    寡婦一口唾液啐到丁濤臉上道:「什麼東西,敢來佔老娘的便宜,老娘今晚真晦氣,無緣無故碰到了鬼,快滾出去!」

    她說完話又啐了一口,轉身進入門內,砰的一聲,便把大門關上。

    丁濤狼狽不堪灰頭土臉的走了回來道:「他***,碰啦!」

    甘霖道:「像你那樣講話,哪有不碰的。」

    丁濤哼了聲道:「你比我高明不了多少,不信就去試試!」

    甘霖道:「我當然要試,即便試不好,也決不會丟你那種人!」

    甘霖來到第二家門口,那寡婦也是不理不睬。

    甘霖非常懂禮貌,拱了拱手道:「大嫂子可是在等人?」

    那寡婦見來人表現得彬彬有禮,不得不理,點了下頭道:「不錯,我是在等人。」

    「等誰?」

    「我丈夫。」

    「大嫂子不心等了。」

    「為什麼不必等?」

    「我就是來送信的。」

    「這位大哥送什麼信?」

    「我和你丈夫是生死之交,他前些天囑托我一件事,我長途跋涉千辛萬苦找到府上,就是要不負他的交託。」

    那寡婦兩眼眨眨的道:「這位大哥,到底是什麼事?你怎麼始終不說出來?」

    甘霖蹙眉歎口氣的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丈夫死了!」

    那寡婦立即掩面痛哭起來。

    甘霖安慰著道:「大嫂子要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活,你還年輕,來日方長,保重身子要緊!」

    那寡婦抽噎著急急轉身向裡跑去。

    甘霖甚為得意,挺著胸晡走了回來道:「老丁,你看怎麼樣,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回去了。」

    丁濤斜了甘霖一眼道:「你要讓她高高興興回去才算本事!」

    甘霖道:「不管怎麼樣,比你強多了,至少沒挨耳光,也沒讓人把口水吐到臉上。」

    灰衣老人道:「你們別吵了,現在該哪一位去?」

    袁小鶴道:「還是由晚輩第三個受測好了!」

    他來到第三家門口,頗有禮貌的揖了一揖道:「大嫂子可是在盼望大哥?」

    那寡婦臉上一喜道:「這位先生你怎麼知道?」

    袁小鶴道:「小弟好不容易才找到府上,特來紿大嫂送信兒。」

    那寡婦雙目突現奇光:「莫非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裡?這些年可好麼?」

    袁小鶴道:「這些年小弟一直和他在一起,怎會不知他的消息?他在烏魯木齊。」

    「在烏魯木齊?他怎會離家那麼遠?怪不得這多年沒有音信。」

    「就是嘛,他想家,更想大嫂,如果回家方便,早就回家了。」

    「可是你這麼遠回來報信,真不好意思!」

    「我是有事到長安來,順便到府上報信兒。」

    「他可說過什麼時候回來?」

    「大嫂子清放心,今年中秋節,他一定回家團圓。」

    「真是謝天謝地,更感謝你老遠來送信兒!」

    「那麼大嫂子現在就不必在門外盼望了,中秋一到,小弟保證他回來!」

    那寡婦眉開眼笑的,再向袁小鶴道了謝,才轉身回了家。

    袁小鶴也笑呵呵的回到原處。

    岳小飛來到第四家門口,左右端詳了好一會,又向門內望了望,才語氣興奮的道:「總算給我找到了!」

    那寡婦情不自禁問道:「小兄弟,你找到了什麼?」

    岳小飛道:「找到了我那結拜大哥的家!」

    那寡婦驚喜道:「小兄弟那結拜的大哥叫劉三升?」

    岳小飛也吃驚道:「一點不錯,他就叫劉三升,離開家好多年了,對不對?」

    那寡婦道:「誰說不是,他離開家已經快十年了!」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麼說你就是劉嫂子了?」

    那寡婦臉色微紅道:「不錯,我正是他的妻子。」

    岳小飛喜道:「真巧,在門外遇到了劉嫂子,小弟失禮,還沒向嫂子問安!」

    那寡婦語氣親切的忙道:「小兄弟快別這麼客氣,你還沒告訴我三升在外面的狀況?」

    岳小飛道:「劉大哥真是時來運轉,前些年在外面混得並不好,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回家,可是從前年起,他就發了大財啦,他最近就要回家,真可稱得上衣錦榮歸!」

    那寡婦也驚喜得連聲道:「真的,總算我沒白盼望,小兄弟,快請到裡面喝杯茶!」

    岳小飛拱拱手道:「待會兒再喝,小弟還有另一件事必須馬上去辦,天這麼晚了,嫂子也請回去吧!」

    那寡婦臨進門時,還說了一句:「待會兒小兄弟一定要來,我等著!」

    岳小飛並未表現出洋洋得意模樣,走回原處道:「老先生,第二站已經測完,該到下一站去了!」

    袁小鶴搶著一拉岳小飛道:「小飛,你一向規規矩矩,肚子裡好像並沒有什麼怪點子,怎麼忽然間怪點子竟那麼多?」

    岳小飛道:「其實小弟也不願這佯做,但不這樣做就無法通過測試,只能說是逼出來的罷了。」

    灰衣老人道:「現在老朽就宣佈下一站,下一站叫『窯姐拉客』。」

    丁濤笑嘻嘻的叫道:「那太好了!」

    灰衣老人繼續說道:「你們都知道,窯姐兒就是妓女,那站在門外的妓女,幾乎沒有一個不向過路男人糾纏的,這就叫窯姐拉客。」

    丁濤道:「那窯姐拉客,拉到誰誰就進去,一個要錢,一個要貨,那不是正好麼?」

    灰衣老人搖頭道:「若被她拉進去,測試成績就是零分。」

    丁濤眨著牛眼道,「怎樣才能得到高分?」

    灰衣老人道:「待會兒到了那條巷子,巷子兩旁的門口,都是窯姐兒,她們見了男人就拉。」

    丁濤道:「那當然要拉,凡是到那裡去的,哪一個不想解決問題,姑娘們搶客人,理所當然。」

    灰衣老人道:「那條巷子很窄,窯姐兒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客人,你們要做的,就是要她們不拉,順順利利的通過,但又不能對她們凶,甚至不得罪她們,能做到這樣,那就達到要求了。」

    丁濤蹙起眉頭道:「這好像很難!」

    灰衣老人道:「做不到就別想要成績。」

    丁濤搖搖頭道:「那就試試看吧!」

    灰衣老人帶著四人又一陣轉彎抹角,很快便到了一處窄巷。

    還沒到巷口,就已聽到吱吱喳喳,打情罵俏的聲音一團亂糟糟的。

    及至到了巷口,只見巷道兩旁,有不少門戶排列著,門上都掛著一盞燈,足有十兒名打扮得妖妖嬈嬈花枝招展的窯姐兒,都

    歪歪斜斜的站在門口,有的正在向來往的尋芳客們拉拉扯扯,再加上撒嬌賣嗲,構成—幅不堪入目的畫面。

    所謂不堪入目,在袁小鶴和岳小飛眼中,的確如此,但在丁濤和甘霖眼中,卻就完全不同了,他們看來反而十分逗趣。

    岳小飛和袁小鶴幾曾看到這等陣仗,他們雖想掉頭而去,但這裡偏偏是一處測試站為了過關,他們又不得不硬起頭皮勉強

    一試。

    灰衣老人低聲問道:「你們看清了沒有?」

    丁濤道:「這種事我們當然看得清,只怕連瞎子也要睜開眼看看!」

    灰衣老人道:「現在由誰先通過這條巷道?」

    丁濤道:「前兩站都是我打頭陣,這一站也讓我先來吧!」

    忽聽甘霖道:「老先生,通過以後,是否還要再回來?」

    灰衣老人道:「通過後就在對面找處隱秘的地方等著,然後一個個在那裡相會。」

    丁濤見灰衣老人交代完畢,立即挺著胸脯走了過去。

    說實在的,他真想窯姐們來拉,心裡不住嘀咕著道:「他***,經過這種地方不讓她們來拉,簡直不通人性!」

    他心裡想是這樣想,但為了爭取成績,還是不得不照灰衣老人的規定去做。

    還沒接近那些窯姐兒,窯姐兒們當中早就有人吃驚的叫了起來:「哎呀,這人個子好大!」

    緊跟著又有人喊:「這大個子好像是第一次來!」

    又有窯姐叫道:「是啊!從前沒見過!」

    接著,一下子便是好幾個窯姐兒一擁而上,有的抓手,有的拉衣服有的跳起來拍肩膀,更有的扯褲腰帶。

    有的嚷道:「大個子?到我房裡去我會好好招待你!」

    打的喊道:「大個子,還是我那裡好!」

    一時之間吱吱喳喳你爭我奪,把個丁濤陷入脂粉陣中。

    此刻丁濤真是天人交戰,最後他還是決定要成績,等通過這一站後,盡可下次再來。但他又實在無法脫身。

    情急之下,哪裡還顧得一切,立刻拔出厚背鬼頭刀,大喝道:「你們還不躲開,誰跑慢了老子就殺誰!」

    那些窯姐們頓時花容失色,嚇得屁滾尿流,撒腿就跑。

    豈止如此。連混在巷道裡的尋芳客,也紛紛逃避。

    丁濤為了表示威風,索性把厚背鬼頭刀揮舞起來。

    他這厚背鬼頭刀重有四五十斤,長度也有四尺以上,只因巷道人窄,這一舞動,難免就砍上了兩邊的牆壁。

    他力大無窮,這一砍不打緊,連牆上的磚都砍得一塊塊的紛紛崩落。

    這一來巷道內連個人影都不見,連門戶都全數緊閉,丁濤挺著胸晡就毫無阻礙的走了過去。

    站在這邊巷口的甘霖皺著眉搖頭道:「窯姐們都被嚇跑了,別人還怎麼測?」

    灰衣老人摸著嘴不緊不慢的道:「稍待一會兒,她們馬上就出來了。」

    灰衣老人果然是經驗之談,半盞熱茶工夫之後,各齊家的門又開了。

    窯姐們起先還探頭向巷道兩邊瞧瞧,直到確定那舞刀的瘋大漢已經不在,才又都擁了出來。

    灰衣老人望了甘霖一眼,低聲道:「還等什麼?」

    甘霖乾咳了兩聲,立刻走了過去。

    奇怪的是他此刻走路的姿態和往常大不相同,竟是雙手摀住小腹,彎腰駝背,外帶張牙咧嘴,一副痛苦難當的模樣。

    那些窯姐們因為隔得遠,看不清他在做什麼,待他漸漸走近時,立刻又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拉扯起來。

    誰知甘霖這時卻是聲聲慘叫。

    窯姐們有的看出不對,立刻問道:「你這人怎麼啦?」

    甘霖抬手撩開衣服,露出小腹。

    眾窯姐們觸目之下,不由齊齊驚叫起來,只見甘霖的小腹赫然露出了好幾截腸子。

    有的驚問道:「你……你好像被人殺了一刀?」

    甘霖全身猛抖道:「我被剛才那個瘋大漢在肚子上殺了一刀!」

    眾窯姐頓時眼瞪舌吐,齊向兩邊躲開,有誰敢和被殺的人接近呢?

    甘霖就這樣捧著肚子直走出巷道,轉過巷口便和丁濤會合。

    原來甘霖腰束條紅帶,他把紅帶兩頭故意打了幾個結,露在小腹上,夜晚光線甚暗,猛一掀開衣服,誰也相信那是腸子流了出來,這辦法至少比丁濤高明多了。

    眼見甘霖過去之後,岳小飛道:「袁大哥,看你的了!」

    突見袁小鶴瘋狂般的直向前奔去。

    他這動作,不但窯姐們吃驚,連岳小飛和灰衣老人也透著莫名其妙。

    眾窯姐們見一人狂奔而來,自然不便上前拉扯,反而不得不閃身讓路。

    有的情不白禁驚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瘋了?」

    袁小鶴邊跑邊道:「你們還不快躲,那拿刀的瘋漢,繞到後面巷口又追過來了。」

    頓時,眾窯姐們又已大亂,再奔回門內關上了門。

    袁小鶴通過巷道,稱得上是最快的一個。

    這次灰衣老人主動叫道:「小兄弟別急,她們很快就會再出來。」

    岳小飛耐心的等著,直到巷道內又恢復了熱鬧,才也捧著肚子向前走去。

    這時窯姐兒們已看到來人是個眉清目秀半大不小的孩子。

    馬上有窯姐兒叫道:「喲,怎麼還有這麼小的到咱們這裡來!」

    另一個叫道:「一定是個童子雞,我要!」

    她們剛要擠上前來拉扯,已聽岳小飛道:「我身上已經中了劇毒,誰碰上誰就沒命!」

    那些窯姐兒們不覺一呆。

    她們雖未盡信,卻又不敢不信。

    當她們想到這小孩子可能是騙人時,岳小飛早已轉過了巷口。

    灰衣老人隨後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窯姐兒們有的認識他是

    宵關上的要人,不認識的見他是個老頭子,誰也沒興趣上前拉扯。

    灰衣老人和丁濤等四人會合後道:「四站已經測試了三站,只剩下最後一站了。」

    丁濤道:「我又忘記,最後一站是什麼?」

    灰衣老人道:「白吃包子。」

    丁濤幾乎要流出饞涎來,摸摸嘴巴道:「白吃包子是怎樣白吃法?」

    灰衣老人道:「待會兒經過一家飯館門前,包子就放在門口的檯子上,你們四位只要不花錢能吃到包子,而又不需要和飯館的夥計們爭吵,那就過了關。」

    丁濤又問:「要吃幾個才能及格?」

    灰衣老人道:「這個容易。」

    灰衣老人隨即帶著四人再往前走。

    轉過幾條街巷,巷口邊果然出現一間飯館一大筐熱騰騰的包子,正放在門前的木台上。

    灰衣老人老遠就和丁濤等叫人停下腳步,接著吩咐丁濤道:

    「還是由你先去!」

    丁濤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決定還是動硬的。

    他斜佩著厚背鬼頭刀大模大樣的來到飯館門前,伸手抓了兩個包子便走。

    立刻,一名夥計怔了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講理,我們是做生意的,吃包子怎能白吃?」

    「老子今天身上沒帶錢,先賒著,改日再給錢!」

    「不行,沒錢就放下包子!」那伙汁邊說邊上前奪包子。

    丁濤驀地兩眼一瞪,亞賽銅鈴,接著厚背鬼頭刀出鞘,喝道:「你這小子想找死?」

    那夥計頓時傻了眼,不覺呆在當場。

    只聽店裡掌櫃的叫道:「小三子,回來吧,就算打發了要飯的,別跟他計較!」

    那夥計往地上吐了一口,只好憤憤地走回飯館。

    甘霖隨即裝模做樣的也來到飯館門前。

    他看來十分悠閒,兩眼望向店內牆壁。似是在細瞧牆壁上貼的各種飲食價目表。然後趁店裡人不注意,順手抓了兩個包子,抄在袖子裡,又大模大樣的走了開去。

    他這一著,幹得無聲無息,很像是位闖出字號的扒手老行家,連灰衣老人、岳小飛、袁小鶴三人都忍不住想笑。

    現在輪到袁小鶴,他居然直接走進了飯館,找了一副桌頭坐下,並交代來一碗羊肉面。

    誰知他剛交代過不久,卻又再吩咐道:「夥計,我有要緊的事要辦。吃麵來不及,換—盤包子好了!」

    夥計很快便端了一盤包子上來。

    袁小鶴匆匆吃完,抹著嘴就出了店門。

    那夥計追上來道:「客官,你還沒付帳!」

    袁小鶴一愣道:「你要我付什麼錢?」

    那夥計也一愣道:「你吃了包子,當然要付包子錢!」

    袁小鶴轉著眼珠道:「我吃了包子不錯,那可是用羊肉面換的。」

    那夥計一呆,咧著嘴道:「那就該付羊肉面的帳!」

    袁小鶴兩眼一瞪道:「豈有些理,我根本沒吃羊肉面,為什麼要付帳?」

    那夥計越發愣住。

    待他腦子裡轉過彎來,袁小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岳小飛毫不遲疑,隨後也大大方方走了過去。

    他的確大方的很,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了兩個包子便走。

    夥計立刻跟了過來道:「小兄弟,你怎麼不聲不響的拿了包子就走?」

    岳小飛回轉身,望著隨後而來的灰衣老人指了一指道:「是這位老先生要我拿的,他會替我付錢。」

    那夥計一見後面來的是灰衣老人,馬上堆下笑臉,哈著腰道:

    「原來是張副統領,您老快請裡面坐!」

    經夥計這麼一嚷,掌櫃的連忙過來陪笑打招呼。

    灰衣老人揮手連擺道:「老朽今晚有事忙,下次有空一定來!」

    那掌櫃的連忙又抓了幾個包子,追上岳小飛道:「小兄弟,剛才不知道你是張副統領的親戚,多有得罪,來,要吃就多拿幾個!」

    岳小飛並未接,也搖著手道:「你們這包子很大,兩個就夠了,掌櫃的別客氣!」

    原來這宵關因為編組大,特別加設一位副統領,灰衣老人正是宵關的第二號人物。他因無家無眷,又喜歡吃喝,是這家飯館的老顧客,再加上身份地位特殊,掌櫃和夥計那能不對他另眼看待。

    灰衣老人帶著岳小飛和另外三人會合之後,因為四站已測試完畢,大家的心情也都輕鬆了。

    丁濤道:「老先生,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今晚住在哪裡?還有,沒吃晚飯肚子裡實在餓得慌!」

    灰衣老人笑道:「難道你們各位吃包子還沒吃飽?」

    丁濤道:「兩個包子,只夠塞牙縫兒的!」

    灰衣老人在前面帶路道:「隨老朽走吧,管教你們四位今晚有吃有住,舒舒服服。」

    人約走了半里多路,已來到街鎮之外,面前出現了一座佔地極廣的巍峨宅院,四面圍著丈餘高的白石圍牆,大門外有兩名佩

    刀大漢在守衛著。

    兩名佩刀大漢見了灰衣老人都躬身施禮。

    灰衣老人帶著四人直接進入大門。

    但見裡面亭台樓榭,花木扶疏美不勝收。

    灰衣老人道:「這裡就是統領和老朽的住處了,四位請稍待一下?我去稟報統領。」

    他來到一處建築得十分精緻的樓閣窗外,裡面的燈光尚未熄滅,灰衣老人輕咳一聲,叫道:「稟統領,他們四位已經通過測試,

    現在都已經到了!」

    只聽裡面傳出嬌滴滴怯生生有如珠滾玉盤的聲音道:「我今晚不太舒服,不能接見他們,一切全請副統領替我代勞吧!」

    灰衣老人再道:「那麼明天早上統領是否還要見見他們?」

    那嬌滴滴的聲音道:「不必了,仍舊由副統領代勞。」

    當灰衣老人轉過身來,才發現岳小飛就在身後不遠。

    原來岳小飛一時好奇,不免跟在灰衣老人後面。

    而此刻的岳小飛,卻正在怔忡不定,因為他已聽出這位女統領的聲音頗為耳熟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此人是誰。

    灰衣老人並未責怪岳小飛,回到原處,把四人領到一處大廳。

    大廳內***輝煌,有四位明眸皓齒,笑面迎人的黃衣小婢站在那裡。

    灰衣老人招呼四人坐下。

    黃衣小婢搶著獻上茶。

    灰衣老人問道:「酒筵準備好了沒有?」

    一名小婢道:「早就準備好了。」

    灰衣老人道:「馬上上茶開筵!」

    四名黃衣小婢應聲而去。

    這時袁小鶴、丁濤、甘霖三人也已知道灰衣老人是宵關副統領,不由說這是岳小飛告訴他們的。

    袁小鶴搭訕著問道;「老先生真能保密,晚輩們到現在才知道您是這裡的副統領,但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賜告?」

    灰衣老人略一猶豫道:「袁小俠問這些做什麼?」

    袁小鶴道:「晚輩們雖然過了關,今後和老先生見面的機會一定還很多,說不定還要拜訪您,怎可不知尊姓大名。」

    灰衣老人頓了頓道:「告訴各位也無妨,老朽姓張,草字鳳鳴。」

    岳小飛立刻改口相稱道:「張副統領,晚輩方才聽您和統領講話,好像統領是位女的,而且年紀很輕。」

    他因覺得那女統領的聲音十分耳熟,自然希望知道究竟是誰。

    張鳳鳴摸著下巴的山羊鬍子道:「統領的確是位坤道,年紀也很輕。」

    岳小飛道:「張副統領年高德昭,受一位年輕女人的節制,實在委屈了些!」

    張鳳鳴正色道:「小兄弟怎麼這樣說話,不論男女,有才便可身居上位,本關這位女統領,藝高才大,老朽對她,可說心服口服,怎會談到委屈。」

    默了默,又道:「以地的文才武略,當一名宵關統領,說起來還太大才小用,不過據老朽所知,統領可能最近就會高昇。」

    岳小飛趁機問道:「這位女統領上姓芳名?」

    張鳳鳴臉色微微一變,接著搖搖頭道:「就是說出來,小兄弟也不會知道,而且老朽也不方便把統領的名字隨便示人。」

    只聽丁濤道:「岳公子不必問了,女統領咱們不是沒見過,水關和火關,還不全是女統領,尤其那位水關統領,年紀好像還不到二十歲。」

    這時,黃衣小婢們早已把灑飯端了進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各種菜餚,雖然比不上在文關吃的那一頓但也夠山珍美味了。

    袁小鶴真後悔不該在飯館吃了一盤包子,現在想吃也無法多吃。

    丁濤和甘霖食量大,他們雖各吃了兩個包子,並不影響食慾。

    岳小飛則是兩個包子到現在還不曾吃。

    張鳳鳴親自為四人斟滿了酒,舉起杯道:「來,老朽先敬各位,各位順利連過五關,將歸附本教,前途不可限量!」

    岳小飛也回敬張鳳鳴道:「承蒙張副統領盛宴款待,晚輩實不敢當!」

    張鳳鳴笑道:「這是本教的規定,凡是進入谷道連過五關的,

    必須由宵關負責設筵款待,這些年來,老朽陪客至少陪了百次以上,什麼好東西都吃過,說起來該是我沾了各位的光,若沒有各位朋友進谷,老朽也不可能經常大吃大喝。」

    岳小飛道:「統領是否也常來陪客?」

    張鳳鳴道:「統領不常來,多半是老朽代她接客,至於今晚,她是身體不舒服,想來也不能來。」

    岳小飛驀地心頭一震,終於想起剛才那女統領的聲音,赫然是棄夫和弟子淫奔的鳳嫣紅。難怪她托病不來。不消說她已知道

    今晚要招待的四人是誰。

    他是多麼想立刻告知袁小鶴,但當著張鳳鳴和丁濤、甘霖的面,卻又冒失不得,而且還必須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袁小鶴問道:「晚輩等人過了五關之後,前面是否還要過其他的關?」

    張鳳鳴道:「暫時不必,各位能連闖五關,已經是大大不易,放眼當今武林,各位已足以揚眉吐氣了!」

    這幾句話,岳小飛和袁小鶴並不覺得怎樣,但丁濤和甘霖卻已自覺身價倍增,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他們根本沒想想這五關自

    己是怎樣闖過的。

    袁小鶴再次問道:「晚輩們今後還要做些什麼?」

    張鳳鳴道:「各位今晚就住在這裡,明天早飯後,由老朽再把各位送到招賢館。」

    袁小鶴哦了聲道:「這裡居然有招賢館?」

    張鳳鳴笑道:「各位何必自謙,能連闖五關,自然稱得上『賢』,教主要武林朋友進谷的目的,就是要招賢,因之,只要闖過五關的人,都可以進入招賢館接受款待。」

    「難道進入招賢館就不需要再做什麼事?」

    「當然要做事,不做事又何必招賢?」

    「副統領可否告知都要做些什麼事?」

    「必須先經過一段繼續考核時間,然後視才任用,人才必有大用,小才則可小用,總之教主不可能養閒人,人人都要為本教盡些力量。」

    「教主這樣做,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是秘密,老朽不敢隨便透露,其實老朽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各位不妨自已想想,當年楚漢相爭,劉邦曾命蕭何設下招賢館。招來韓信,垓下一戰,項羽自刎烏江,從此奠定了大漢四百年基業,教主雄才大略,不在劉邦之下,設立招賢館用意何在,也就可想而知了!」

    袁小鶴和岳小飛聽得頓感心神震盪。

    丁濤和甘霖卻似是並未過份吃驚,因為他們對張鳳鳴的一番話,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散席後,張鳳鳴隨即把岳小飛等四人帶到大廳右側的一間十分寬敞的臥房。

    正因為這臥房甚大,裡面擺著四張床榻,以至四個人必須同居一室。

    這樣一來,岳小飛仍不便把宵關統領是鳳嫣紅的事告訴袁小鶴。

    好在他想到不必急在一時,即便袁小鶴此刻知道了這事,也不便即刻採取什麼行動。

    張鳳鳴把四人送到這裡之後,便告辭而去。

    岳小飛幾乎一夜不曾睡好,次日天一亮便獨自偷偷起了床,裝做在庭院散步模樣,目的是想看看鳳嫣紅是否也在居室附近走動。

    但他失望了,鳳嫣紅的住處,一直門窗緊閉。連服侍她的下人也不見一個。

    岳小飛不敢過於暴露形跡,以免引人生疑,只好再回到臥室。當臥室裡的人起床不久,就有幾名小婢送來涮洗用具和用水。

    接著便又被請到大廳用早餐,張鳳鳴早已等候在那裡。

    這位上了年紀的副統領,對招待客人還真有一套,岳小飛等四人,大有賓至如歸之感。

    當飯後出了這座巍峨建築的大門,岳小飛等人才發覺面前竟是一片平坦曠野。

    這片平坦曠野,足有數十里方圓,而曠野四周,依然是峭壁如削,峰巒接天,使得這數十里的曠野,形成一個極大的谷地。

    誰也不難想見,外人若想來到這片谷地,仍必須經過設有五關的谷道進入,若企圖由四周的山壁直接降下,即便有登峰造極

    的輕功,也必難得逞,天地間造物之奇,怎不令人為之震慄。

    袁小鶴問道:「由這裡到招賢館有多遠?」

    張鳳鳴抬手一指道:「大約七八里路,再走盞茶下夫,便可看到。」

    一路上,但見這片谷地之內,別處都有房舍,就像星羅棋布的村落一般,而且房舍的形式,各有不同,奇怪的是很難見到行人。

    七八里的路程,不足半個時辰便到。

    岳小飛等人只道招賢館必是一處巍峨建築,豈知竟是幾十幢獨門獨院的平房,就像進入八卦陣一般,若無人帶路,根本不知道到哪裡去找接待的人。

    張鳳鳴停下腳步道:「各位就請在這裡稍等一下,馬上便有人出來迎接。」

    可見張鳳鳴也不清楚該直接把人領到何處。

    還好,片刻之後,果然有五名黑衣漢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張鳳鳴忙向那為首的拱拱手道:「吳老弟,老朽把他們四位帶來了!」

    姓吳的漢子噘嘴一笑道:「張副統領辛苦了,人既然到了,您老就請回吧!」

    張鳳鳴望著岳小飛等四人拱拱手道:「各位的事,這位吳老弟自有安排,老朽不便再陪,告辭了!」

    張鳳鳴走後,姓吳的漢子從懷裡掏出一張名單,看了一遍道:

    「四位一位叫岳小飛,一位叫袁小鶴,一位叫丁濤,一位叫甘霖,沒錯吧?」

    岳小飛等人並未答話,他們對對方直呼自己姓名,難免都有些不是滋味。

    至於他們四人的姓名對方如何知道,那是因為昨晚張鳳鳴曾經問過?當然是由宵關傳過來的。

    姓吳的漢子再道:「既然沒錯,現在四位就請分別到分配的住所去。」

    丁濤愣了一下,叫道:「什麼?難道我們四人不住在一起?」

    姓吳的漢子歉然一笑道:「這是本館館主的規定,各位來到後,必須各人到齊人指定的地方去。」

    丁濤冷哼一聲道:「這像什麼話?老子和這位姓甘的一向不分家,你憑什麼把我們分開?」

    姓吳的漢子見丁濤出言不遜,似是要發作,但最後還是忍了,

    嘿嘿笑了幾聲道:「丁老兄用不著發睥氣,這是館主的規定,館主也是尊奉教主的令諭行事,兄弟更是奉命行事,你跟兄弟發脾起,實在是發錯了對象!」

    丁濤吼道:「你們館主是誰,老子要會會他!」

    姓吳的漢子冷笑道:「丁老兄既然來了,當然會見到他,何必這樣性急!」

    丁濤正要再鬧,甘霖已一把拉住他一條手臂道:「冷靜一點,入境隨俗,再問下去,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姓吳的漢子隨即吩咐手下四名黑衣人道:「照著剛才的分配位置,給他們四位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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