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逆徒淫婦 文 / 臥龍生
石室內又靜謐了很久,洞仙才開口道;「剛才的景象,你們可都看清楚了?」
廬雲躬身答道:「晚輩看清楚了。」
「你可認識是誰?」
廬雲心知洞仙耗去了不少真元,不覺大感歉意道:「看他們兩人,年紀都很輕,不過三十左右,晚輩近十年來甚少在外走動,果然並不認識。」
洞仙長長吁一口氣道:「不妨事,也許就在最近一兩天,有位常在武林中走動的朋友要來看我,他對目前武林人物,沒有不知道的,就等他來再說,廬老弟長途跋涉不便,不妨就留在老朽洞府住上一兩天。」
廬雲對洞仙的一番心意,自是萬分感激,連忙躬身道謝。
洞仙再道:「你們長途跋涉,一定還沒用晚餐,青兒,招待客人吃飯去,恕我不陪了。」
他說完話,逕自回洞而去。
青兒忙道:「廬大俠和兩位小哥哥請稍待,飯好了我馬上來招呼三位。」
他說著也由石壁的另一扇門進入洞中,想必那是廚房。
為了不驚擾洞仙,廬雲和袁小鶴岳小飛都不便講話,全都在默默枯等。
事實上他們此刻仍在為剛才那一幕而迷惑,誰也顧不得講什麼。
枯等的時間在感覺中特別長,就像現在流行的為某位人物默禱三分鐘一樣,一分鐘就夠受的。
好不容易,青衣童子終於出來招呼。
廬雲知道這裡的規矩,隨即起身跟著青衣童子進入洞內。
岳小飛和袁小鶴當然也要跟著走。
招待客人吃飯不在客廳而在廚房,尤其主人連陪都不陪,這是少有的事,但因主人是洞仙,誰也不敢抱怨。
廚房的石洞很深,並在洞壁上開了一個小洞,煙可以冒到外面去。
袁小鶴好奇的問:「小青老弟,這煙冒到外面,不是就被外人看到了麼?聽說絕少有人知道老仙翁住在這裡的。」
青衣童子笑道:「這個洞正在谷壁上,離谷底足有十幾丈高,就是有人發現,也無法上來察看,何況我做飯都在晚上,又怎會有人看到冒煙。」
袁小鶴嚥下一口唾液,再問:「為什麼不拿到大石室那邊吃?」
他因見這裡雖離大石室甚遠,說話不可能被洞仙聽到,所以才敢這樣發問。
青衣童子道:「老爺子不近葷腥,今晚我給各位煎了一盤魚,若在大石室吃,必定會被老爺子聞到,那怎麼得了。」
「老仙翁平常都吃什麼?」
「當然是越清淡越好,有時他老人家能五六天粒米不進,精神還是好的很。」
「那真的是神仙了!」
「所以他老人家不來陪各位,各位也千萬別見怪。」
「人怎敢見神仙的怪!」
青衣童子不再言語,迅快把飯菜擺在一處石板上,果然除了一盤魚,其餘的菜都是清淡的。
青衣童子接著又拿出一罐酒來。
眾人早巳餓得發慌,雖然菜色很淡,但卻都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那罐酒喝得很少,試想蘿蔔青菜,如何能引起酒興。
飯後,青衣童子把三人引進另一間石室。
這石室正好有三張石板床,也有被褥。
青衣童子交代過後,逕自離去。
匆匆一夜過去,次日起床後,廬雲道:「有我一人留在這裡就夠了。你們兩人回去吧!」
袁小鶴因住著不習慣,正好不願意在這裡久留,聽了當然高興。
廬雲再對岳小飛道:「你只管放心,老仙翁的法力你是見過了,只要那位常在武林走動的朋友到來,一定可以認出令尊令堂是誰,你隨小鶴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袁小鶴道:「師父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廬雲道:「事情辦完了,我就馬上回去。」
這時青衣童子已經進來探望,隨即由他把袁小鶴和岳小飛帶出洞去。因為只有他才知道開啟洞門的機關。
出得洞來,才知道天還未亮,才不過剛交五鼓。
這也難怪。住在洞中,在那個尚無計時器可用的時代,又聽不到更鼓,不出洞外,根本很難分晝夜。
他們倒也忘記尚未早餐,只顧急急趕路。
由於廬雲不在身邊兩個年輕人當然要趁機施展輕功。
又加急著趕回去吃飯兩人一路不曾稍停。
若論輕功,袁小鶴固然不錯,但岳小飛卻更勝一籌,只是他不論輕功武功,從不在袁小鶴面前炫露,因之,袁小鶴也一直摸不清他的底細,只認為他這段路勉強可以跟上自己而已。
看看午時方過,尚未到未時,便已遠遠望見獨秀峰,也望見了峰腰的茅屋。
就在距離茅屋只有十幾丈遠時,突見竹籬外閃出一條人影。
那人影穿一身紫色勁裝,看起來是個壯年人物身法甚是快捷輕靈,一望便知具有上乘輕功。
「袁大哥,咱們快過去看看!」
岳小飛的話剛說完,正要縱身衝出,卻被袁小鶴迅快的探手拉住,接著低聲喝道:「禁聲,快在暗處藏起來!」
袁小鶴話未說完,便強拉著岳小飛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面土坡下。
岳小飛並不清怎麼問事,愕然問道:「這人好像要到茅屋裡面去,也許是廬伯伯的熟人,袁大哥應該過去招呼一下才對,為什麼反要躲起來?」
袁小鶴依然聲音極低:「你不明白,這人我認識。」
「既然認識,就更該過去。」
「暫時別講話,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果然,這時那紫衣人已進入竹籬,在竹籬內略一停頓,便又直奔正屋。
袁小鶴這才想起臨走時各房門不曾加鎖。
岳小飛忍不住道:「這人實在唐突,屋裡沒人,竟敢自行進去,袁大哥為何還不快進去看看?」
袁小鶴道:「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出來時再和他照面也不遲。」
岳小飛心知有異,便不再加入意見。
足足頓飯工夫過去。那紫衣人才匆匆走了出來。
當他走出籬門外,卻又遊目四顧,像在希望發現什麼。
突見袁小鶴躍過土坡直向那紫衣人走去。
岳小飛也隨即在後跟了過去。
距離漸漸走近,岳小飛已看清紫衣人只有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高大魁梧,皮膚白皙、面貌頗為俊美,只是眉宇間卻隱泛著一股難言的陰險,淫邪之氣。
當他發現袁小鶴和岳小飛山上坡後現身而出,並未開口說話,只是把視線緊盯在兩人身上。
袁小鶴走前幾步,抱拳一禮道:「原來是大師兄,小弟難得在這裡看到你,有事麼?」
紫衣人不答反問:「老頭子哪裡去了?」
「師父外出訪友去了。」
袁小鶴說完話才覺出不對,緊接著又道:「大師兄,你把師父稱為老頭子,未免有些過份了吧!」
誰知紫衣人卻哼了一聲道:「這樣稱呼,已經算客氣了,我是被他逐出門牆的,和他早就毫無瓜葛,莫不成讓我叫他一聲老混蛋。」
袁小鶴不覺氣往上衝,雙眉揚了一揚,但瞬間卻又忍了下道:「大師兄,請恕小弟斗膽說句話,如果你肯遵守師門規誡,怎會被師父逐出門牆,實在是你的所作所為,也太不應該了!」
紫衣人頓時兩太陽穴青筋暴起,眉宇間泛現殺機,暴聲喝道:「你敢教訓我?」
袁小鶴帶著惶恐低下聲音道:「小弟怎敢冒犯,只求大師兄離開師……」
他說到這裡,回頭望了岳小飛一眼,似乎不願再接下去,頓了一頓道:「若大師兄不肯聽小弟的勸告,只怕便無法在武林中立足,師父他老人家也將永遠無顏面對武林故舊,你不難想到師父他老人家這十幾年來在內心受到多大的傷害,還望大師兄三思!」
「住嘴!」紫衣人大喝:「我馬昭雄若不看在曾和你有過同門之誼,現在就要你死在我的面前!」
袁小鶴帶著哀肯的神色,道:「大師兄息怒,小弟完全是說心裡的話,總希望大師兄能聽得進去!」
忽見馬昭雄殺機一斂,笑嘻嘻的直向袁小鶴走了過來。
袁小鶴心頭一震,不知他要做什麼,急急向後連退幾步。
馬昭雄的一隻手卻輕輕搭上了袁小鶴的肩膀,霎時聲音變得十分柔和:「小鶴,大師兄對你有個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袁小鶴兩眼發直,情不自禁又退後—步:「大師兄有話請講,只要小弟做得到的……」
馬昭雄不動聲色道:「你自然做得到,如果做不到,我也不會要求你了。」
「可是大師兄還沒講明白?」
「很簡單,離開老頭子,跟我走,我決不會虧待你。」
袁小鶴搖了搖頭,正色道:「大師兄要求小弟什麼事都可以,要我這樣做,辦不到!」
「那麼我要你殺了老頭子,辦不辦得到?」
袁小鶴臉色一變,大聲道:「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已經欺師滅祖了,但小弟卻決不做師門叛賊!」
這幾句話,說得夠重了,袁小鶴在說過之後,便暗中全神戒備,以防對方突施殺手。
誰知馬昭雄竟並不在意,拍了拍袁小鶴肩頭道:「小鶴,老頭子能調教出你這樣一個徒弟,他也該心滿意足了,不過我總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下次我再來帶你走。」
「這是不可能的事,大師兄最好斷了這種念頭!」
馬昭雄忽然視線又轉向岳小飛:「這孩子是什麼人?」
袁小鶴順口道:「是師父親新近收下的弟子。」
馬昭雄嘿嘿笑道:「老頭子野心還真不小,竟然又收了弟子!」
袁小鶴:「大師兄錯了,師父收弟子只是為武林正義的下一代,怎會扯到野心上去?」
「他來這裡多久了?」
「不久,只有幾個月。」
「如果有一天我把老頭子宰了,只怕他就學不成武藝了。」
袁小鶴雖內心怒火狂熾,但卻不敢和對打硬碰硬,索性轉過臉去,不再開口。
忽聽馬昭雄皮笑肉不笑的道:「小鶴,這些年你跟著老頭子習藝,武功一定大有進境,說不定超過了我馬昭雄,可不可以露幾手給我瞧瞧?」
袁小鶴語調冰冷的道:「小弟天資愚魯,年紀又輕,怎敢和大師兄相提並論!」
「用不著客氣露幾招讓我看看,如果需要找個對手,大師兄是現成的。」
袁小鶴再退後一步,大聲道:「大師兄用不著這樣,小弟不敢獻醜。」
但見馬昭雄右手一揚,閃電般向袁小鶴撲出一掌。
袁小鶴沒料到對方會轉變得如此之快,根本來不及閃躲,一聲脆響之後,左頰頓時浮了五條指痕,同時人也踉蹌向後摔出了好幾步。
馬昭雄冷森森笑道:「別給臉不要臉,你若敢不聽我的吩咐,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袁小鶴被激起真火,捂著面頰高聲道:「大師兄,你若再苦苦相逼,只怕小弟就無法再忍了!」
馬昭雄聳眉笑道:「你本來就用不著忍。」
他邊說邊解下腰間的長劍,拋在地上,接道:「不過你放心,你既然未帶兵尺,我也決定不用劍?同時,你縱然敗了,我也決不取你性命,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袁小鶴早知自己的武功,無法與對方相比,所以先前他不得不一忍再忍,此刻見已無法躲過,也只有硬起頭皮一拚了。
當下,他暗暗運起功力,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大師兄就請賜招!」
馬昭雄冷笑道:「我若先出手,那就以大壓小了。」
袁小鶴道:「若小弟先出手,那就以小犯上了,小弟擔不起這個罪名!」
「哪裡學來這般囉嗦,看來我是不得不先出手。」
馬昭雄話聲未畢,腿不屈膝,肩不晃動,人已欺至袁小鶴身前,只見他左臂一圈,掌揚起後突然幻化出十幾個掌影,閃電般向袁小鶴又頂罩去。
袁小鶴心頭一凜,只感眼花繚亂不敢硬接,惶駭中立即向後閃退。
豈知馬昭雄的掌勢,如影隨形,袁小鶴剛退出兩步,左肩頭便被掌勢擊中。
好在這一掌份量不重,顯然是馬昭雄故意留了幾分情。
袁小鶴在又羞又惱之下,已顧不得一切,一咬牙,也雙掌齊出。
他隨廬雲習藝十年,若論造詣,已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拚命施展之下,攻勢頓時銳不可擋,大有雷霆萬鈞之概。
若對方是一般高手,必定難以招架,但馬昭雄日前的武功造詣,已是出神入化,他在微微一愕之後,很快又把袁小鶴逼得不得不向後退。
袁小鶴只感自己的每一出手,都在對方的控制之中,就像對方已預知他如何出式如何出招一般。
實際上,袁小鶴的出手招式?正是被馬昭雄逼出來的,逼得他非這樣出手不可,所以袁小鶴在感覺上以為已被對方預知一般。
武家過招,貴在搶佔先機,馬昭雄盡得先機,袁小鶴豈有不敗之理。
果然,就在七八招過後,馬昭雄在飛起一腳之後,袁小鶴直被踢飛一丈多高,然後摔了個倒栽蔥,直打了三個滾翻,才站起身來。
馬昭雄氣不出聲,面不改色,搓了搓兩手,冷笑道:「不錯你的確沒被老頭子白教,居然在我手下走過七八招!」
他的口氣,是多麼自大,多麼狂傲。
袁小鶴紅著臉道:「大師兄高明,小弟這點微末之技,如何比得。」
馬昭雄嘿嘿笑道:「用不著客氣,看你方纔的身子,已經很難得了,不過你該心裡有數,我已對你大大手下留情。」
袁小鶴鼻孔裡哼了一聲道:「多謝大師兄還念著同門之誼!」
「既知同門?你為什麼不跟著我走?」
「大師兄又為什麼不回頭向善,重返師門?」
「大膽,你可是要找死?」
「如果大師兄實在容不下小弟,盡可把小弟殺死在你面前。」
「好硬的嘴,那是現在還沒到時候,必要時我也許老的小的一起成全。」
接著又指了指岳小飛道:「連這個小子也別想留下活口!」
他說完話,剛要俯身取起放在地上的長劍,忽聽—個朗朗的聲音道:「姓馬的,你不妨現在就來試試!」
馬昭雄愣了一愣,再望向岳小飛道:「你剛才說什麼?」
岳小飛穩站當地,雙手握拳道:「你的耳朵應該不聾,莫非塞進驢毛去了?」
而對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馬昭雄的確愣多於驚:「你這小子好像是買鹼魚放生——不知死活!」
岳小飛昂然道:「不知死活應該是你這叛師滅祖的武林敗類!」
此時袁小鶴卻是大感驚駭,他萬沒料到岳小飛竟會自找麻煩捅馬蜂窩。
原來他和岳小飛相處三月打余,卻並不清楚岳小飛不論在武功相輕功方面,都已達上乘火候,如今見他闖下禍,怎能不感驚駭,一旦馬昭雄對岳小飛下了毒手,他如何向師父交待?自己又如何心安?,情急之下,立刻轉頭喝道:「小飛,你真的想找死麼?」
邊說邊又擋在兩人中間,望著馬昭雄拱手一禮道:「大師兄,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個小孩子,不懂禮貌,冒犯了大師兄,小弟情願替他賠罪!」
只聽岳小飛道:「袁大哥,你不必管,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可以受他的氣,小弟卻實在看不過去!」
經袁小鶴說了好話賠罪,馬昭雄本已不想再計較,但岳小飛卻又火上加油,教他哪裡忍得下這口氣,當下,一把撥開袁小鶴,
直向岳小飛走去道:「好小子,年紀輕輕就發了瘋,老子現在就乾脆把你送上西天!」
在他的想法,別說岳小飛習藝了三五個月,即便他一出娘胎就開始練功,一掌也足以把他拍成肉醬。
豈知他剛走出兩三步,對方便已失去所在,接著一道黑影,從半空裡直向頭頂撲水,人未到兩道銳利的掌風,便直襲腦門。
馬昭雄當真被弄得大吃一驚,情急之間雙掌齊出,猛向空中迎去。
雙方拳掌一接,「撲」的一聲沉響,那黑影立即又反彈上去。
顯然,岳小飛的內力無法與馬昭雄相比。
但他身子雖被震起,在空中卻依然能控制自如。
只見他在半空打了個迴旋,竟又俯衝向下,正好又撲向馬昭雄頭頂,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
站在一旁觀看的袁小鶴,此刻已由驚駭變為驚異,他做夢也沒料到,岳小飛竟具有奇妙絕頂的身手,僅憑他凌空不墜飛旋自
如的身法,就令自己望塵莫及。
馬昭雄本沒拿他當回事,現在也被迫不得不全神迎敵。
雙方拳掌接連交接了幾次,馬昭雄的掌力雖然剛猛無儔,在平地足可開碑裂石,偏偏岳小飛人在空中,他只能把對方震起半空,而岳小飛卻藉著身子上升,無形中卸去了馬昭雄擊出的掌力。
就這樣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又拚鬥了好幾招。馬昭雄在怒極之下,猛吸一口真氣,隨即也躍起空中,拚盡全力,正好一掌擊中岳小飛前胸。
頓時,岳小飛的身子像斷線風箏,直向遠處平飛而去。
在這剎那,袁小鶴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驚呼。
馬昭雄也知道岳小飛落地之後即便心脈不被掌力擊斷,至少也要摔個半死。
那知岳小飛竟然飄落在一棵大樹的枝椏上,神色如常,竟然半點沒受損傷,而且還在招手道:「姓馬的,你要追只管追過來!」
馬昭雄早有自知之明,若單論輕功,比起這孩子,他照樣也是望塵莫及。
他轉過身來道:「小鶴,對大師兄說實話,這孩子究竟隨老頭子習藝多久?」
袁小鶴道:「小弟方才說過,師父收他,不過才三五個月。」
「我不信。」
「大師兄不信,小弟也沒有辦法。」
「那麼他是什麼身份來歷?」
「若問他的身份來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說!」
「小弟句句實言。」
馬昭雄冷哼道:「你不肯講也沒關係?等我下次把這小子捉到手,不怕他不說實話!」
岳小飛叫道:「姓馬的,你何妨現在就來捉!」
馬昭雄嘿嘿笑道:「老子現在還有要緊的事要辦,沒那麼多閒功夫!」
他說著。取起地上的劍,揚長而去。
岳小飛這才由樹上躍了下來。
袁小鶴赴前道:「小飛,真沒想到,你會這樣的了不起!」
岳小飛道:「其實小弟也只是仗著輕功,若和他硬碰硬的正面相拚,只怕不出三招,便要吃上他的大虧。」
袁小鶴;「即便那樣,我今天也算開了眼界啦,以後,我的武功倒該向你請教了。」
「不敢當,袁大哥客氣。」
袁小鶴顧不得多說,忙道:「現在先進屋去做飯吃要緊,等吃過飯我再向你討教。」
岳小飛道:「剛才那姓馬的好像在廬伯伯房裡很久,咱們該馬上進去看看,別被他愉走了什麼東西。」
進入正屋廬雲房間,果然床上和地下一片零亂,連床下也似乎被搜查過,只因袁小鶴不知師父房中藏有機密東西,即便真有東西被馬昭雄盜走,他也無從查起。
兩人匆匆把室內整理了一遍,袁小鶴立即進入廚房燒飯。
他們從昨晚到現在粒米未進,當然早已飢腸轆轆,一頓飯吃得不亞狼吞虎嚥。
餐後,兩人各自回房裡睡了一覺。
當醒末後兩人再見面時,天色又已晚了,袁小鶴又得下廚做飯,岳小飛則幫著燒火。
在近十年來,燒飯一直是袁小鶴負責,他已練得一手好烹調工夫。在茅屋前後,種了不少蔬菜,而且還養著雞,平常袁小鶴只是每隔幾天,到山下去買一次米和魚肉,這些工作已經成了他的份內之事。
晚上,他們預料廬雲不可能回來,又擔心馬昭雄再回來找碴,兩人便在竹籬內的院子裡聊天。
好在養著一條大黃狗,一有動靜,那大黃狗必先驚覺。
岳小飛趁機問起有關馬昭雄的事。
「袁大哥,那姓馬的真是你的大師兄麼?」
袁小鶴歎口氣道:「當然是,那怎麼會假呢。」
「廬伯伯一共收了幾位弟子?」
「除了他,就是我了。」
「他既然品德不好,廬伯伯當初為什麼要收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他初進師門時,不但天資聰明,而且又勤奮好學,師父非常喜歡他,認為終於得到了衣缽傳人。」
「他又為什麼被廬伯伯逐出門牆?」
「其實他是自己叛離師門的,並沒等師父逐他,他就走了。」
「為什麼?」
袁小鶴緊蹙眉頭,顯示出極度痛苦模樣,一看便知必有難言之隱。
這樣一來,使得岳小飛越發急於知道,情不自禁催促著道:
「袁大哥怎麼不說了?」
袁小鶴嚥下一口唾液道:「家醜不可外揚,教我實在難以啟齒。」
岳小飛道:「小弟現在和廬伯伯、袁人哥難道還不算一家人麼?」
「可是這種事我不希望你知道。」
「那就未免太見外了。」
袁小鶴頓了頓,終於再歎一口氣道:「好,我就告訴你,他把師娘拐走了!」
岳小飛像被一聲巨雷震住,許久,才愕然問道:「他和廬伯母年紀一定相差很多,怎會發生這種事情,莫非廬伯母是心甘情願的?」
袁小鶴黯然搖頭道:「說起來他和師娘的年紀相差也並不很多。」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師父三十幾歲才和師娘成婚的,當時師娘還不到二十歲。」
「難道他們夫婦從來就不曾恩愛過?」
「不,當初那兒年據說他們過了一段很甜蜜的生活,兩人終口形影不離,簡直稱得上只羨鴛鴦不羨仙了,連武林中都傳為佳話,
當然,那時候找還未被師父收歸門下,並沒親眼見過。」
「你可曾見過廬伯母?」
「她是我被師父收歸門下的第二年才離開師父,當然見過,不過那時她和馬昭雄很可能已經暗中來往,和師父似乎已貌合神離了。」
「廬伯母長得怎麼樣?」
袁小鶴目光一亮,立即砸著嘴道:「她長得實在太美了,我至今尚未見過世上有那麼美的女人,簡直像仙女下凡一般!」
岳小飛默了—默,再問:「那時廬伯伯是否也住在這裡?」
袁小鶴搖頭道:「這裡是師娘和馬昭雄私奔後,師父才帶著我遷過來的,算起來到現在也將近十年了。」
「廬伯伯為什麼要搬到這裡來?」
「當然是師父已無顏再見江湖故人,所以才搬到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山上來。」
「這麼說目前武林中並無人知道廬伯伯隱居在這地方了?」
「縱然有人知道,也是絕對少數,在我的記憶,師父從前訪客不斷,自從搬到這裡將近十年,來訪過他的,好像不超過三個。」
「是否包括洞仙在內?」
「洞仙是從不出洞的,只有師父去訪他,他從沒來訪師父。」
正說到這裡?忽聽大黃狗發出狂吠。
兩人急急起身,由籬縫內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見十餘丈外似是一對男女的兩條人影,正朝著茅屋迅快而來。
袁小鶴呆一呆,立即低聲叫道:「不好,好像是馬昭雄和師娘、小飛,你快快躲開!」
岳小飛也感心頭一凜,忙道:「袁大哥該躲起來才是。」
袁小鶴道:「不成,我必須硬起頭皮來應付他們,否則他們把火把茅屋燒了,讓我怎樣向師父交代?」
「可是你留在這裡,不是很危險?萬一……」
「不會的,他們對我,並沒什麼深仇大恨,小飛,你快走!」
岳小飛顧不得再勸袁小鶴,連忙奔向屋後,再飛身上了正屋屋面,由屋脊處探頭觀望,以便看個究竟。
當然,最主要的,他是想看清這位和弟子淫奔的廬伯母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因為方才袁小鶴對她的形容,不能不引起他的好奇。
果然,那兩條人影,很快便來到籬門外,而且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也正是馬昭雄。
女的不消說也正是棄夫淫奔**敗德的鳳嫣紅了。
只固距離較遠,那女人又面罩一層薄紗,雖有月光,岳小飛也無法看清她的面貌。
不過看她身材婀娜,行進間搖擺生姿,有如風擺楊柳一般,便不難想到她是怎樣一個女人了。
這時,袁小鶴早巳站在竹籬門口,躬身施了一禮道;「弟子袁小鶴迎接師娘、大師兄。」
鳳嫣紅和馬昭雄並未言語,逕自進入籬門。
兩人東張西望了半晌,鳳嫣紅才響起嬌滴滴有如燕囀鶯嚦般的聲音道;「老頭子呢?」
袁小鶴謹聲答道:「師父外出未回,弟子先前已對大師兄講過了。」
鳳嫣紅冷笑道:「聽說他最近十年,已幾乎與塵世隔絕,現在居然又外出訪友連晚上都不回來,看樣子好像又活躍起來了,他到哪裡去了,訪的是誰?」
袁小鶴道:「他老人家只說要外出訪友,別的什麼都沒說。」
「可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弟子也不清楚。」
「小鶴,你可是跟我裝傻?」
「弟子不敢。」
只聽馬昭雄道:「別跟他囉嗦,先找到那小子再說!」
鳳嫣紅又四下望了一眼,才道:「聽說你師父新近又收下一名弟子,年紀很輕,本領卻大得很,他哪裡去了?」
袁小鶴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他在下午冒犯了大師兄,心裡害怕,吃過晚飯就溜到外面躲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躲到哪裡去了?」
「弟子方纔還找過,山這麼大,根本無法找到,平常弟子天一黑就睡覺,今晚到這時還沒睡,就是因為找他耽誤了。」
忽聽馬昭雄隱森森的聲音道:「你別聽他的,那小子膽子比天大,他當時都不知道害怕,我走了他會害怕,簡直是笑話!」
袁小鶴正色道:「大師兄,他的確嚇跑了,小弟怎敢騙師娘。」
馬昭雄道:「那我可要搜了,他若現在自動出來,什麼事也沒有,若等搜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大師兄要搜只管搜。」
馬昭雄正要採取行動,鳳嫣紅道:「不必了,就這麼幾間破房子?他當然不會躲在裡面讓你搜。」
接著又側過臉來道:「小鶴,昭雄下午要帶你走,你為什麼不答應?」
袁小鶴頓了頓道:「弟子只覺武功不濟,現在還不配在武林行走。」
「老頭子已經調教你十幾年了,你現在的武功應該不錯才對。」
「都因為師父他老人家這些年心情不好,很少再教弟子武功,今天下午大師兄已經試過弟子,師娘不信可以問大師兄。」
「那孩子的武功為什麼那樣高?」
「他是在未投師以前,就具有一身絕頂輕功,但武功卻知道的不多。」
「他的輕功又是怎麼學的?」
「據說他自小在山上,是整日爬山上樹自己練成的。」
「他是什麼來歷?」
「他無家可歸,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被師父收留,和武林根本扯不上關係。」
鳳嫣紅默了半晌,卻又轉變話題問道:「你師父住哪間房?」
袁小鶴不敢隱瞞,向正屋指了一指道:「就是那間。」
鳳嫣紅道:「我想進去看看,可以麼?」
袁小鶴怎敢說個不字,囁囁著道:「師娘要進去看,當然可以。不過師父現在的居室簡陋得很,實在沒什麼值得看的。」
「我只是要進去看看,誰管他簡陋不簡陋,你先進去把燈點上!」
袁小鶴依言講入廬雲房間,把燈點了起來。
燈亮不久,鳳嫣紅和馬昭雄就跟了進來。
鳳嫣紅道:「小鶴,你出去,要走到竹籬以外,不可靠近。」
袁小鶴愣了愣道:「莫非師娘今晚要住在這裡?」
鳳嫣紅冷笑道:「這種地方,我還不屑住,不必多問,快出去!」
袁小鶴不得不出去,而且真的躲到竹籬之外。
驀地,他下意識想到一件事,莫非這一男一女,是要在師父床上辦那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想到這裡,他不禁恨得連頭腦都有些發昏,若師父的床,被做了這對無恥男女的苟合之地,那真是要窩囊到不能再窩囊了。
不過很快他就又覺出可能不是,同為經過盞茶工夫之後,師父房間的燈還是亮著,他們總不能無恥到亮著燈做那種事吧。
但他們又在做什麼呢?
卻又不敢近前察看。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鳳嫣紅和馬昭雄才由裡而走了出來。
袁小鶴隨即也進了籬門。
只聽鳳嫣紅道:「小鶴,我們走了,你也該睡了。」
袁小鶴搭汕著問:「這麼晚了,附近又沒城鎮,師娘要到哪裡去?」
鳳嫣紅笑道:「這種地方哪裡還有我住的,你若真的想知道我要到哪裡去,為什麼不跟著我走?」
袁小鶴被問得答不上話,眼看著這對無恥男女消失在夜色中。
現在袁小鶴的第一件事,便是進入師父房中察看。
當他剛進入不久,岳小飛也跟了進來。
山乎兩人意料之外的,房內一切如故,像根本不曾遭劫過。
那麼這整整半個時辰,鳳嫣紅和馬昭雄又在做什麼勾當呢?
多想也沒有用,兩人只好各自回房就寢。
夜裡並無任何動靜。
次口傍晚,廬雲回來了。
岳小飛抱著莫大希望,因為他預料廬雲很可能已得知他的父母是誰。
晚餐時,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起。
誰知廬雲卻搖搖頭,接著長長吁一口氣道:「小飛,讓你失望了。仍然沒弄清楚令尊令堂是誰。」
岳小飛悵然再問:「莫非洞仙老前輩的那位朋友不曾到洞府去?」
廬雲道:「洞仙的那位朋友,依約而來,洞仙也施出了和上次同樣的法術,但他的那位朋友卻並不認識令尊令堂。」
他見岳小飛一副失神落魄模樣,只得又安慰著道:「不必難過,相信總有一天會查出令尊令堂是誰,你和他們必定有團圓重聚的—天。」
岳小飛默然低下頭道:「但願如此。」
飯後,岳小飛和袁小鶴知道廬雲必定很累,需要提前休息,便自動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