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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贈丹療傷 文 / 雪雁

    一代武林霸主,就此與世長辭了。白玉騏深深的歎了口氣,轉過臉去!

    四魔臉上掠過一絲憤怒的光芒,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是人之常情。

    霞行上人沉聲喧了一聲佛號,對白玉騏道:「阿彌陀佛,白施主,老衲要領教你幾招絕學。」話落緩步走向右側,立式以待,由他那堅定的舉止看來,顯然已無任何力量能改變其意志了。

    其他三魔聞言霍然向四周躍去,形成一個包圍之勢,似乎深怕白玉騏會突圍而去似的。

    白玉騏猛然轉過身來,冷然道:「在下不在乎多少個人?」

    霞行上人冷笑道:「根好,很好,今日插天崖上,不是我們五人葬身於此,就是你白施主理骨就地,你出手吧!」

    突然,「地絕」韋清嵐仰天發出長笑,道:「以五個江湖至尊的人物,對付一個內傷極重江湖晚輩,例確是千古奇聞,空前絕後,韋清嵐眼福可真不淺啊……哈……」

    四魔聞言同時變色,環海魔舉步向「地絕」韋清嵐走去,冷笑道:「只怕你看不到了!」雙目中充滿了殺機!

    「地絕」韋清嵐視如無睹,朗聲笑道:「只要良心上說得過去,江湖上知與不知又與四位何干?不過,四位如想欺世盜名,殺人滅口,倒是不可不為之事。」

    霞行上人聞言心頭一動,突然開口阻止道:「環海兄,不必殺他,留他做個見證人也好。」

    「見證人?」

    「是的,假使白施主能接下老衲三掌,今日之事就此扯過,如不敵,那也不是我等恃眾傷人。」

    「地絕」韋清嵐搖頭道:「這個見證人我不做,白玉騏身已受傷,這種比法太不公平,他敵住三掌毫無所得,而敵不住三掌,只有送命,天地間那有這種賭法的?」

    四魔聞言一怔,齊聲道:「依你之見呢?」

    「地絕」韋清嵐笑道:「依在下之見,白玉騏如敵住大師三掌,四位不但不能傷害他,還得把身後四人同時放回。」

    霞行把目光緩緩移到「天外三魔」的臉上,四人中有兩個是三人的弟子,他可沒有權利把握作此決定。

    「天外三魔」中環海魔略一沉思,冷哼道:「假使他白玉騏能敵得住上人三掌,白玉騏有生之年,老夫等決不傷害他就是。」話落遙空出手,解開四人的穴道。

    四人早就在擔心白玉騏安危了,只苦於穴道被制,不能行動,而今一旦穴道被解,那還顧得運行氣血,當下霍然騰身,飛出似的向白玉騏這邊奔來!

    恰在這時,白玉騏開口道:「何必以在下生死來決定他們的性命。」

    「你死了,她們也無活著的價值。」

    白玉騏強自壓下激動的心情,冷笑一聲道:「在下自信尚沒有這等人緣。」

    四人聞言不由同時一怔,三女六道幽怨的目光深深盯在白玉騏身上,似乎在責怪他不該如此地絕情?

    「地絕」韋清嵐掃了三女一眼,不安的叫道:「白兄……」

    環海魔臉色一變,道:「那老夫再將四人擒下,你覺得如何?」

    白玉騏深吸一口冷氣,控制著臉上的表情,他沒有勇氣回頭去看三女,因為他知道,三人此刻正在迫切的望得他。

    白玉騏冷笑一聲道:「悉聽尊便!」

    話出,白玉騏耳中傳來三女一聲絕望的輕「啊!」及「七面鳥」盧珍一聲怒罵,白玉騏仍然沒有回頭,他覺得自己的心尖處似乎正在滴著血!

    這裡只有「地絕」韋清嵐瞭解白玉騏的用意。

    突然,環海魔大笑道:「哈……好好,老夫言出從無收回之過,白玉騏,你只要能接下老和尚三掌,從今以後,老夫決不再傷害四人就是!」

    白玉騏心頭頓時一鬆,星目中緩緩映出一層淚光,他默默的獻出了白己真誠的愛意,但卻在別人漫罵中獻出。

    白玉騏退後了一步,沉聲道:「大師出手吧!」

    霞行上人緩緩提足八成真力,沉聲道:「施主小心了!」聲落招出,立時一股狂飆如剪,如排山倒海一掌向白玉騏湧去,威力之猛,無與倫比。

    白玉騏見狀心頭一沉,以他現在的體力,他實在沒有自信能否接得下,但事已到此,他卻又不能不接!

    當下大喝一聲,舉掌硬迎上去。

    雙掌一接上刻傳來一聲大震,沙飛走石,木折草掩,這確是一場武林中罕有的拚鬥。沙石瀰漫中,白玉騏連退四五步之遠,喉頭一甜,鮮血霍然湧到了唇邊,但他卻未吐出來,硬把它嚥了下去。

    霞行上人也退了一步,沉靜的臉上霍然色變!白玉騏身負重傷之餘尚有這般功力,那麼要是他未受傷,此刻被震退的該是霞行上人了。

    熊玉燕等三女,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兩步,但是,一般少女的尊嚴卻阻住了她們繼續前進,白玉騏既然為了個人恩怨,毫不留情的願意把她們交回「天外三魔」手中,任由三魔控制,尚有何情份可眼呢?但是,儘管她們停住了前進,但卻不能真個忘情,不是嗎?白玉騏正是她們朝思暮想,捨生忘死欲追隨的夢裡情人啊!

    她們櫻唇連連啟動著,似乎想說些什麼?白玉騏緩緩抬頭望了下碧藍的晴天,心中覺得無限的孤獨淒涼,他覺得,在這世界上,除了敵人會為取他的生命而來找他以外,水遠沒有人會關懷他的,也許英雄的心真的是永遠孤獨淒涼的。白玉騏嘴角上浮出一絲自嘲的笑意,舉步向霞行上人行去,冷然一笑道:「大師還有兩掌!」話落凝功以待。

    霞行上人精光四射的眸子,注定白玉騏,良久良久,才道:「白施主,假使老衲雙目不花的話,你的內腑該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了?」

    白玉騏冷然道:「白某不領大師這份情,我希望你記得,今日你不取白某性命,他日白某卻放不過你。」語氣冷酷得怕人,好像他與生俱來,裡面沒有半點感情。

    霞行上人臉上再度變色,不管是為了自己未來的安全與自己江湖上的名望著想,他必須在三招之內,將白玉騏擊斃掌下,因為,他深信白玉騏說得出必然也做得到。

    一絲殺機,掠過這外表慈祥的老和尚雙目,他緩緩舉起雙掌,冷然道:「白施主小心了。」聲落雙掌猛然推出,這一次他用了九成真力!

    白玉騏冷哂一聲,提足全身功力,閃電迎了上去。

    電光石火一閃,兩人四掌已然接實!

    「轟!」然一聲大震過處,沙土瀰漫了眾人的視線。

    白玉騏這次意外的竟只退了兩步,但鮮血卻已汨汨的順著他蒼白的唇角流了下來,一滴滴艷紅刺目的鮮血,染紅了他胸前潔白的儒衫,看來令人吃驚!

    霞行上人退了三步,雙目駭然的凝視著白玉騏,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江湖上,從來沒有受傷的人,武功越來越強的啊!

    其他三魔也同樣的覺得驚駭,因為這確實是武林從未有過的事情。

    這一切只有白玉騏自己明白,他已搜集了他全身的潛力!來應付這一掌了,至於第三掌如何,他已無力多想了。

    霞行上人臉色一陣劇變,突然大喝一聲道:「這是最後一掌了。」聲落招出,右腳竟然跟著身子跨上了一步,這是全力的一擊,他使盡了他全身的功力,他要維護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望,不能敗於一個受傷的後生晚輩手中!

    掌出狂飆洶湧,山崩地裂,罡風如一堵鐵牆,全面向白玉騏胸口壓了過去。

    「地絕」韋清嵐驚得啊了一聲,熊玉燕等三女,卻無法自主的向前跨了三步。

    然而,他們這一切動作與事又有何補呢?

    白玉騏冷冷吸了一口真氣,壓住了如油煎般的胸內傷勢,雙掌全力迎了上去。

    他掌出雖然也帶有狂風,但與霞行上人相較,卻有天淵之別,但是,他雖然明知不敵,這時卻怎能退卻。

    四掌閃電接實,一聲天崩地裂的大震,震盪著眾人的心弦,目光向沙土瀰漫的場中搜去。

    但是,他們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因為沙土草葉太濃了。

    場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靜,每個人幾乎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這一段時間,雖然不會太長,但在諸人覺得度此一秒卻如過一年。

    因為,沙土一消他們就會看到自己所期望與擔心的人結果如何了。浮雲遮住了偏西的艷陽,似乎不願意它看見人間的慘劇,一陣微風吹散了沙土,場中一切情形都已一目瞭然。

    三魔臉上同時浮現了喜色,因為他們看見了身著白衣的白玉騏正躺臥在霞行上人身前八尺以外,一切情形不想可知了。「地絕」韋清嵐等人驚得啊然出聲,他們那顆浮動的心,好像突然都離開了胸腔,掉進了無底的深淵,下沉,下沉,永無止境。他們呆滯的目光,木然的注視著白玉騏,突然的劇變,已使他們失去了自主的能力,誰也不知道下一步該要怎麼做?清風掠過這死寂的山巖,消失於茫茫無際的遠處。

    驀地:

    一聲沉重的歎息聲發自白玉騏口中,聲音是那麼低沉淒涼,似乎他要藉著這一聲沉重的歎息,吐盡地內心積聚如山的憂鬱哀傷。隨著一聲長歎過處,白玉騏緩緩睜開了失神的星目,雙手和的撐著地面,慢慢站了

    「地絕」韋清嵐輕輕的啊了一聲,叫道:「白兄……」

    白玉騏望了他一眼,淡然的點了點頭,做為感激他關懷的答覆,轉臉朝四魔道:「在下已接下了三掌,這裡一切任憑四位處置了?」

    環海魔冷笑道:「連你也包括在內。」

    「地絕」韋清嵐心頭一驚,怒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環海魔冷冷的掃了「地絕」韋清嵐一眼,剛想咒罵,突聽白玉騏仰天一陣狂笑道:「哈哈……當然我白玉騏也算在內,今日你們不除白玉騏,他日便、水無機會了,各位當知白玉騏並非言過其實。」

    「地絕」韋清嵐聞言直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心說:「那有人放著活路不去走,硬要找死路去走的?」

    環海魔雙目凶光大熾,冷聲道:「你確是以實言相告。」話落舉步向白玉騏行去!

    霞行上人突然冷冷道:「我們走吧!」話落抱起洱海笛已僵的屍體,向山下走去!

    環海魔聞言一怔,突然止住腳步,剎那間臉色連變,顯然他心中正在決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良久,良久,突然環海魔重重的冷哼一聲,轉身對其他二人道:「咱們走!」話落緊隨霞行上人而去!

    洪荒九魔中,以「天外三魔」相處的最投機,任何事情只要三人中一人決定如何作,其他二人決不提異議,是以環海魔一走,其他二人也就跟著離去了。

    白玉騏星目輕輕掃過三女臉上,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瞥,但那星目中所透出的情愛,卻遠勝過終日的凝視,因為,這是白玉騏看三人的最後一眼了。

    可惜三女此時正低著頭,沒有一個人發現,不然,只怕她們早已飛身撲向白玉騏懷中作最後的訣別了。

    白玉騏心中黯然一歎,他瞭解三女低頭不語的用意,是要他解釋剛才的絕情之因,但是,在有限的日子中,他能忍心再佔三個少女的芳心嗎?

    於是,他沉重的歎了。氣,轉身向崖下行去,鮮血從他口中汩汨的流著,腳步蹣跚猶如剛學走路的稚子,然而,他的去意卻是那麼堅決。

    三個姑娘想不到白玉騏竟然絕情至此,臨走竟連一句話也不肯留下,不由同侍拾頭憤然叫道:「白玉騏,難道你不認識我們了嗎?」聲音憤怒中,充滿了哀怨、淒涼,令人聞聲心動。

    白玉騏不由自主的止住蹣跚的腳步,但卻沒有回頭,感情與理智在他心頭激烈的交戰著,一時之間,確實委決不下。

    「七面鳥」盧珍見白玉騏良久沒有回答,不由冷哼一聲道:「回答呀?」聲音是那麼冷漠。

    白玉騏聞言心如刀絞,黯然道:「連你盧珍也信不過我白玉騏,看來人情真的如紙了。」

    白玉騏星目中慢慢浮出一層淚光,啞然道:「自古多情空餘恨,相識不如不相識。」又舉步蹣跚的向崖下繼續走去!

    三位姑娘聞言嬌靨同時為之變色,她們覺得她們一顆處女芳心全給錯了人了,六行怨恨的清淚緩緩滾下她們的面頰。

    「七面鳥」盧珍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飛身撲到白玉騏面前,阻住他的去路,冷喝道:「白玉騏,你有沒有人性?」

    白玉騏急忙揮袖抹去臉上的淚痕,搖頭道:「不要理我。」

    「理你?你在命令誰?」

    白玉騏失神的星目緩緩盯在「七面鳥」盧珍臉上,淡然道:「在下從來沒有把盧兄當作隨從看待過!」

    「不管有沒有,我盧珍今天第一件要說的就是解除你我的主僕關係,然後……」

    「然後怎樣?」

    「七面鳥」盧珍狠聲道:「取你的性命!」

    「只有現在你才有此能力!」白玉騏冷冷笑了一聲,側跨一步,坦然向崖下走去。「七面鳥」盧珍橫身阻住,剛欲開口,突聽白玉騏冷喝一聲道:「盧珍,你想怎麼樣?」星目一瞪,突然電射出兩道駭人的寒芒。「七面鳥」盧珍與那目光一觸,竟不由自主的連退了三步,惶恐的低下頭去,因為白玉騏的目光是那麼凜然而不可侵犯,好像錯誤之人,不是白玉騏,而是他「七面鳥」盧珍自己本人。

    白玉騏舉步蹣跚而去,消失於怪石聳立的崖坡中。「地絕」韋清嵐冷冷的哼了一聲道:

    「盧珍,你很了得!」話落舉步欲追白玉騏。「七面鳥」盧珍正有一肚子怒火無從發洩,見狀不由怒吼一聲,飛身阻住「地絕」韋清嵐去路,冷聲道:「狐朋狗黨,你往那裡走?」

    「地絕」韋清嵐俊臉一寒冷聲道:「你罵那個?」「你與那無情無義的白玉騏。」

    「地絕」韋清嵐心中一震,暗道:「白兄啊!白兄,為什麼你總是做了一些使人不易瞭解你的事啊!」一雙星目緊盯在「七面鳥」盧珍臉上,怒極狂笑道:「哈哈……七面鳥,你身為人僕,竟連主人的性格都不瞭解,還妄言什麼情,什麼義?」

    這時三女已然圍了上來上人六隻美目中都透露著殺機,顯然她們想把滿腔怒火全發洩在「地絕」韋清嵐身上了。

    「他有什麼性格?置千里相尋,歷盡艱辛的知友於不顧,為了個人恩怨,漠視著知友生命,你是指這種性格嗎?」

    「地絕」韋清嵐怒道:「這正是你做不到的。」

    「的確老夫做不到,因為老夫尚有一些人性。」

    三個少女同時發出聲冷哼,似在諷刺「地絕」韋清嵐。

    「地絕」韋清嵐環掃了四人一眼,怒聲大吼道:「人性!人性!難道你們竟以為白玉騏沒有人性嗎?」語氣激動無比,雙手緊握著拳頭,似乎他連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熊玉燕冷笑道:「人性,他的人性在那裡?」

    「地絕」韋清嵐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聞言大叫道:「他有英雄肝膽,俠義心腸,為了你們、水久的安寧,他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為了你們的未來幸福,他忍痛斷情,這不是人性?這不是人性嗎?你們,你們那個比得上他,說,說呀,你們那個比得上他?」隨著他激動的諳聲,兩顆清淚掛上了「地絕」韋清嵐的面頰。

    三女聞言,芳心頓時如同中了一記萬鈞重錘,脫口道:「你騙人,你騙人,不信,不信……」儘管她們嘴裡說著不信,但淚珠卻早已不聽指揮的滾落雙頰。

    因為,由過去她們與白玉騏相處的情形,告訴她們這是可能的。

    「七面鳥」盧珍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的浮現在他額上,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已脫離了體腔,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行屍而已。

    「地絕」韋清嵐仰起淒迷的淚眼,喃喃道:「白兄,原諒我,我不能不說,我怎能不說。」話落緩緩低下頭來,沉重的道:「我不管你們信與不信,但我卻不能不說,白玉騏臨上插天峰之前,身上已中了千毒谷的百日之毒,到達崖上之後,為解救枯骨旗主攻擊諸位的一掌,他胸口已中了一掌,他曾說過,他不會再活過三日之期,為了各位永久的安全,他當然不能以他有生之日,來擔保諸位的安全了。因為,在他認為,假使接受了,最多也不過只能使三位獲得三天的自由,是以,他用了激將之法,以他自己的生命,換來四位永恆的安樂與幸福,這是人性的至善之處,相信我,相信我。」「地絕」韋清嵐每一個字,都如根根利箭般的,貫穿了四人的心房,等他把話說完,四人已全然麻木了。

    淚珠泉水般的從三女眼中湧出,汗水卻濕透了「七面鳥」盧珍的衣服。

    「地絕」韋清嵐黯然掃了四人一眼,舉步向坡下追去。

    突然,熊玉燕泣聲叫道:「韋兄,告訴我他到那裡?」

    「地絕」韋清嵐茫然道:「誰?」

    「我的駢弟弟。」

    「地絕」韋清嵐道:「我也不知道他要去那裡,所以要去找他。」

    「七面鳥」盧珍突然抬起頭來,沙啞著聲音道:「你們原先要到那去?」

    「千毒谷,為白玉騏找解藥,現在已不用去了。」話落突然飛身向崖下撲去!

    熊玉燕、曉霞、清風,同時哭喊道:「騏弟弟,騏弟弟,你在那裡,你在那裡呀?」

    「騏弟弟,原諒姊姊,原諒姊姊……」

    「騏弟弟,如果找不到你,我們死在這山上也永不離開!」

    聲聲淒涼的呼喚,如子歸夜啼,孀婦夜泣般的響澈了荒山、遍野,聞言令人蕩氣迴腸!

    「七面鳥」盧珍忍不住滾下兩顆慚疚的眼淚,只要能找到他的主人——白玉騏,他願意立刻死在他面前。

    聲聲淒涼的呼聲此起彼落,但四野寂寂卻沒有半點回聲!

    口口口口口口

    話說,白玉騏內腑已然受傷,行動自然很慢,「地絕」韋清嵐與四人談話的時間很長,但他卻沒有走出多遠。

    是以,後來三女聲聲淒涼的呼喚,他全都聽到了,多少次他想出聲招呼,但後來他終於忍住了,因為他自知只怕自己的生命,連今天都難捱過了,如其與她們相見,徒增死別的哀傷,倒不如不見。

    白玉騏輕輕的把自己的身子擠於石隙的狹縫之中,不久,便見熊玉燕等人,從他頭上掠空而過,向坡下奔去!

    白玉騏深深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舉步向崖上邁去,他深知,他們向下奔行一段距離找不到他時,必然會再找回來,但短時間內,他們決不會想得到,他會反身奔上崖去。

    白玉騏幾乎使盡了全身之力,才走到先前搏鬥的地方,他望了地下一攤攤紫黑的血跡,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淒涼的歎息。

    突然,他看到地上的三具屍體,及一柄枯骨旗,心頭不由一沉,他想到那不知去向的枯骨旗主,他擔心他會躲在附近,雖然枯骨旗主已失去一臂,但他內腑並未受傷,白玉騏自信,如果他此刻突然出現,自己絕對敵不住他。

    但是,繼而一想,他又安心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在這世界上已沒有多久了啊,除等待死神來臨之外,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擔心的呢?

    白玉騏依著一塊山石,慢慢坐下身來,陣陣清風吹過來,他覺得除了內腑麻木以外,全身清爽無比。

    驀地--

    一聲沉重的佛號起自白玉騏右後方,道:「阿彌陀佛,小檀樾可還認得老衲嗎?」

    白玉騏聞言不由自主的陡然一驚,霍然轉過身去,只見右方五步之外,正站著一個鬚眉俱白的老和尚。

    白玉騏點頭淡然笑笑道:「原來是如緣大師,恕晚輩不能起身見禮。」

    來人正是少林寺的如緣大師,他看了白玉騏一陣,慈眉一軒,道:「小檀樾好像傷得不輕。」

    白玉騏笑道:「大師,這是你替貴寺除害的良機了。」

    如緣聞言慈眉一揚,正聲道:「在過去歲月,老衲確實會下手,但此時卻不做此想了。」話落探手人懷,掏出一個紅色的臘丸。

    白玉騏茫然問道:「這是為何?」

    如緣沉重的歎了口氣,緩緩把頭轉了開去,看來這老和尚有著極重的心事,只是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罷了……

    如緣用手指捻破紅色的臘膜,擠出一粒灰白色的藥丸,沉痛的道:「這是佛門的不幸,小檀槌,你把這顆藥服下去吧!」話落趨步上前,把灰白色的藥丸遞到白玉騏面前。

    白玉騏笑道:「晚輩的傷勢很重,只怕世間已無靈物能治了。」

    如緣慈祥的笑道:「小檀樾如此想法嗎?」

    白玉騏笑道:「晚輩自己的傷,當然自己最清楚?」

    「小檀樾聽過『大還丹』之名嗎?」

    白玉騏聞言一怔,蒼白的俊臉,突然激動的搐動起來,星目緊盯在如緣慈祥的臉上,莊容道:「大師此丹一定得來不易?」

    「是老衲先師所贈。」

    白玉騏一驚,脫口道:「雲行上人?」

    「是的!」

    白玉騏緩緩搖搖頭道:「大師還是收起來吧!此藥雖能治好晚輩內傷,卻無法治好晚輩所中之毒氣,豈不白費了神藥?」

    如緣聞言毫不在意,慈祥的笑道:「醫藥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老衲與你緣份僅止於此,其他的全賴別人了。」

    白玉騏對老和尚的話似懂非懂,聞言仍然是遲疑不決,如緣回目四掃了一周,沉聲說道:「小檀拋,老衲並非一人來此,乃是陪同掌門人捉你而來,你如再推辭就要辜負老衲一番苦心了。」

    白玉騏雙目注定如緣!一層淚光,漸漸掩蓋了他的視線,他伸手接過「大還丹」張口吞下腹中,恭敬的道:「只怕晚輩不是前輩所期望之人了。」

    老和尚莊容道:「只要你能體念上天好生之德,認清該除之人,那就不負老衲的期望了!記住,佛門清淨之責,老神已交於你了。」

    白玉騏聞言一驚,忙問道:「大師……」

    「不要多說了,快調息吧!」話落扭轉身軀,背向著白玉騏。

    白玉騏還想開聲,但見老和尚如此堅決,也就只好依言運功療傷了。

    「大還丹」乃是佛門療傷聖藥,威力自然不同凡響,白玉騏運功一周後,麻木的內腑竟然已開始恢復知覺,心中不由大喜。

    二周天,三周天過去,白玉騏灰白的俊臉上,開始紅潤起來,但時間卻已消耗了足有兩頓飯的工夫。

    如緣老和尚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裡,不時回頭采看著白玉騏。

    就在這時,崖上突然灰影一閃,一個雙目凶光閃閃的老和尚,突然落在如緣面前,冷聲問道:「師叔可曾見到白玉騏?」

    如緣面色一緊,恭身稽首道:「啟稟掌門,如緣已守候此人多時了。」

    來人正是少林寺現任掌門人,金剛堂主司,慧覺大師,他冷冷的掃了如緣一眼道:「師叔為何不將他擒下?」

    如緣道:「他此刻在運功療傷,弟子怕乘人之危,壞了少林門聲。」

    慧覺心中冷哼一聲,忖道:「白玉騏內腑已受重傷,那能自療。」突然,他看到地上紅色的臘丸,心中不由一怔,冷然道:「師叔身上好像有一顆『大還丹』,何不與此人服下,以便早些把他傷勢醫好?」說話之際,雙目緊盯著如緣大師。

    如緣臉上聲色不動,坦然道:「啟稟掌門,弟子已給他服下了。」

    慧覺大師暗自冷哼一聲,心說:「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你想假借外人之手將我除去,以便自登掌門之尊,哼!你如意算盤白打了。」思忖間,冷冷道:「助敵如通敵,師叔,貧僧忝為掌門,卻不能因私人之情誼放過不問,你如要洗涮嫌疑,最好是此刻就將此人擊斃!」

    語氣十分陰森。

    如緣回顧了白玉騏一眼,只見他此刻的臉色,比之剛才更紅潤得多了,心知再有片刻,便可以行功完畢了。

    當下搖頭道:「老衲不知罪在何處?」

    慧覺這時也發現白玉騏快行功完畢了,不由心中大急,探手入懷,摸出掌門玉符高舉過頂道:「如緣速速出手擊斃此人,違命當受門規制裁!」

    如緣聞言白眉一揚,銀鬚無風自動,但卻無能反抗,當下只得恭身受命道:「弟子遵命。」轉身向白玉騏走去,他心中卻默默祈禱道:「願我佛慈悲,放過此人!」

    慧覺見如緣遲遲不肯下手,心知他在拖延時間,不由心中怒哼一聲,道:「現在立刻下手。」

    如緣聞言黯然一歎,突然舉掌拍向自己天靈蓋,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如緣大師緩緩盤膝坐了下去!

    一代高僧就此合恨圓寂了。

    他與他師父一樣的不幸,所差的只是沒有失去自己的自由而已。

    他本應接任少林掌門,但他卻一無所知名利之事竟連慧覺那等高僧也難勘破,而演出同門相迫之局,說來令人歎息。

    慧覺臉上掠過一絲陰毒的光芒,如緣的自絕,他不但沒有痛惜,反而暗自慶幸今後無人能奪他的掌門之位了。

    他冷冷地掃了如緣的屍體一眼,突然舉掌飛身向白玉騏天靈蓋拍去,掌出狂風如剪,威勢駭人之極!

    白玉騏紅潤的俊臉上掠過無窮的殺機,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雖然是雙目緊閉沒有看清,但僅憑聽覺,他早知道了一切,只可惜他行功正緊之際,無法出手援救那含恨而歿的如緣老和尚。

    就在那罡猛無倫的掌風一閃而至白玉騏胸前之際,突聽白玉騏冷叱一聲,盤膝端坐的身體,突然急如迅電般的凌空而起,那威猛無比的罡風,從他腳下擦過,「轟!」的一聲,把他依身的山石擊得粉碎!

    對付一個運功療傷之人,尚且出此重掌,慧覺居心之狠毒,端的令人不敢想像。

    白玉騏飄起的身體,一掠落於身後三丈之外的一塊山石頂上,雙目殺機如烈火般的燃燒著,他盯著慧覺,冷森森的道:「佛門敗類,今日這插天崖就是你曝屍之地了。」話落一掠而下,緩步走向慧覺行去。

    隨著緩慢的步伐,白玉騏身上透出逼人的寒氣,如同一個天降的煞星,主宰了大地的一切。

    慧覺無法自主的緩緩向後退了兩步,如論氣質與武功上,他覺得他確不如白玉騏。雖然,這只是一種不可理喻的預感,但是,這種預感卻主宰了慧覺的一切,恐懼的冷汗,一顆接一顆的冒出他的額角。

    一進一退,他們之間似乎永遠保持著那麼一段距離,進者既不想縮短,而退者亦不想拉長。

    主氣寂靜得令人窒息!

    突然,白玉騏冷冷的笑道:「慧覺,你再後退就要葬身於絕崖之下了。」

    慧覺聞言一驚,霍然回首,雙目到處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只見自己身後不滿五尺處,正是一座深不見底的絕崖。

    慧覺雙目掠過一陣困獸般的光芒,突然,功行雙掌之上,倏然回頭,大吼一聲,向白玉騏撲去!白玉騏見狀冷冷一笑,向右側一閃,並不回擊!慧覺拚命反擊的目的,就是想與白玉騏異位相對,見狀不由大喜,收招前衝,到了白玉騏身後!白玉騏倏然轉過身來!望著慧覺,冷酷的道:「我要你死在我的掌下,是以才放你過來。」慧覺目下脫離了困境,膽子不由為之一壯,暴叱一聲道:「還我師叔師兄的命來!」話落飛身而下,指顧之間,連攻了白玉騏七掌七腿。

    慧覺身居少林寺「慧」字輩中,武功自有獨到之處,這七掌七腿雖然大都是少林羅漢拳,但在他手中使出,其威力卻不同凡響。

    只見拳風腿影,隨著慧覺飄動不停的身影,四面八方向白玉騏襲擊著,滿天亂影中,使人分不清那是真,那是假。

    白玉騏冷然一哂,雙足微一加勁,穿身進人慧覺掌風腿影之中,但卻仍不進招,也許他要慧覺恐懼至死。

    大還丹已治好了白玉騏慘重的內傷,這時的白玉騏又有著充沛無邊的體力與功力,慧覺的武功雖非等間之輩,但若與白玉騏此時相比,實在仍有著一段無法彌補的距離,不是嗎?

    慧覺的授業師傅,如海與白玉騏相比也還遜他一籌啊!

    白玉騏輕鬆的穿插於慧覺縱橫加電般的掌風腿影之中,如行雲流水走入無人之境,看來是那麼悠閒。

    慧覺每次看準了白玉騏必經之路,而預先擊出,但每次都是慢了那麼一點點,連衣邊都摸不著!帶有無比殘酷的成份,白玉騏好像是在告訴慧覺,他就是死也不會死得痛快的!

    五十招不要多少時間,便已走完了,內心的恐懼與體力的消耗,已使慧覺有些不勝負荷了!冷汗濕透了他灰白的僧袍,但是,他卻不敢停手,更不敢放鬆,只要他有一點未盡的體力,為了生命為了侵佔而來的掌門之位,他都得毫不保留的傾瀉出來!

    白玉騏讓過一招,冷然道:「慧覺,天黑之前,你就得躺下了,哈哈……永遠躺在這裡,讓飛鳥啄食你的屍體,走獸吸食你的骨髓,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慧覺聞言,臉上一陣搐動,招式更加兇猛了。

    就在這時,插天峰四周,突然出現了不下十幾個黃衣和尚,飛鳥般的向這邊趕來!

    白玉騏見狀不由一驚,突然心中一動,暗忖道:「不好,慧覺是率領少林寺弟子找我白玉騏而來的,來人必然是少林寺中弟子,我也太大意了。」思忖中,突然加緊出手向慧覺攻去!

    白玉騏倒不是怕敵不住少林寺人多,而是如緣老和尚曾一再叮嚀過他,殺該殺之人,體念上天好生之德,清淨佛門,所指之人是誰?白玉騏當然猜得出來。

    如今,少林寺的弟子,個個都恨白玉騏入骨,白玉騏如等他們到達後再殺慧覺,只怕要難以下手了!

    就在白玉騏出手之際,四周突然傳來連聲暴喝,十幾條人影一閃而至,動作可真夠快!

    但是,他們快,白玉騏卻比他們更快,就在十幾個和尚剛落地之際,白玉騏已閃電般的扣住了慧覺的脈門,冷叱一聲道:「站住!」

    十幾個和尚,一見掌門人已落入白玉騏之手,投鼠忌器,一時之間,果然誰也不敢近前,只有怒目瞪著白玉騏!

    白玉騏冷冷掃了那些和尚一眼,道:「你們千里迢迢追尋我白玉騏所為何來?」

    慧覺趁白玉騏說話之際,用力掙了一下,想乘他無備之下掙脫,但卻仍然無功,因為白玉騏五根手指猶如五條鋼圈般的緊緊箍住,根本分毫都移它不動。

    慧覺狠聲道:「為了報前三任掌門師兄之血仇,特來殺你。」

    敢情他把慧空,如緣之死這筆賬全推到白玉騏身上了。

    白玉騏冷冷掃了他們一眼,沉聲道:「如海之死,咎由自取,白玉騏確實想取他性命,但卻有人捷足先登,早了在下一步!至於慧空之死,其罪在誰,你比我明白,至於如緣大師卻是死在你手中。」

    白玉騏話才一落,那群和尚中突然走出一個濃眉環眼的中年和尚!由外表看來,此人決非精明之輩,只聽他拉開嗓門大叫道:「眾目睽睽之下,你還想騙誰?」

    白玉騏冷笑道:「你可曾看到我殺他?」

    那和尚聞言一怔,當時白玉騏雖距如海最近,但如海死時白玉騏確實一動也不動,如果硬要說他殺的,確實找不出有力的證據來!

    這和尚是個驢性子,聞言雖然一怔,但卻仍是強辭奪理道:「不是你殺的難道是鬼殺的不成?」

    白玉騏冷然笑道:「各位可有證據?」

    這一問,不但那中年和尚無言以對,就是其他的和尚也都無言以對,不由都面面相覷起來!

    慧覺陰沉的眸子連轉一陣,心中登時有了主意,他冷冷開聲道:「武功高如白施主之人,如果想用隔空點穴之法,手指隔袖彈出,取一個已受嚴重內傷之人,當不會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吧?」語氣陰沉有力,令人無法反駁,因為那時白玉騏的確離如海最近啊!但他卻絕口不提如緣與慧空,此人居心的陰險,計謀的狠毒,的確高人一等。白玉騏聞言心中不由一動,一個念頭閃電般的襲上他的心頭,他猛然抬眼注定慧覺這:「你是說如海是被在下點穴而死?」

    慧覺一見白玉騏無言可駁,不由心中一喜,脫口道:「你自己心裡明白。」「你可曾檢查過他的屍體?」

    慧覺冷冷陰笑道:「裝缸入土是貪僧親自主持的,白施主,你以為點了如海師叔胸前的璇璣穴就無人知道了嗎?」語氣平靜沉著,雖是一片謊言,但卻被他說得有聲有色,如同是他親手干的似的。

    十幾個和尚,聞言大怒,除了一個年老的和尚,靜立未動外,其他的都紛紛撤下戒刀方便鏟等武器,形同要與白玉騏拚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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