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文 / 雪雁
春風輕拂,草原生機蓬勃,但一個孤獨的青年,卻像綠草中枯黃的樹葉。
陡然後面一陣鐵蹄聲,一匹快騎由他身後趕過,而他連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騎士縱過三十餘丈後,突然掉轉馬頭,疾速向他飛馳過來。一聲馬嘶,騎士勒住了駿騎,他是一位風流瀟灑的青年,在春天太陽光下,只見他滿面春風,呵呵一笑,道:「秋兄,久違了。』
落寞,孤獨的青年,聞聲抬頭,怔了一怔神,方道:「是梁兄?你好吧!」
俊美騎士哈哈一笑,道:「秋兄,托你的福,兄弟已經前月結婚了。」
秋楓噢了一聲,道:「尊夫人定然很美吧!」
俊美騎士笑道:「秋兄,你不要說笑了,她是李媚虹。」
秋楓在這時候全身如受電觸,混身顫抖了一下:「李媚虹是自己昔日的愛侶,她曾經和自己發生關係,之後,她悄悄的離開自己,囑言只要自己殺了藍星,她會重入我懷抱……」他想起了這段俳側的情恨。
俊美騎士嘴角掀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忽然掉轉馬頭,一聲吶喊,急馳而去!
秋楓心中一陣波動起伏,他喃喃自語道:「李媚虹啊!李媚虹,我真對不起你,你和梁毅結婚,我便不怪你,我秋楓祝你們快樂幸福。」
那俊美騎士,竟然是昔日受秋楓一掌擊傷逃去的少林弟子閃電金箭梁毅,李媚虹會和他結婚,這實是一件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
秋楓感到自己更加孤獨了,一個曾經和自己發生肉體合系的女人,她已經離開自己嫁給別人,西門玉蘭更不用說了。
本來孤獨的他,在他現在落寞的心-,還有昔日綿綿情恨的回憶,但是現在卻都已經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落日餘暉,大道上緩緩馳過兩匹駿騎。
秋楓偶然抬頭一看,那是一男一女,他們的臉容是那麼熟悉。
他心中一動,張口欲叫』可是,不知如何一股悲恥的心理,使他到了口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但聽那女郎嬌滴滴的聲音,道:「楊哥,咱們要去那-?』
男的低聲道:「玉蘭,咱們現在任務在身,豈能去郡-玩樂,可是咱們雙騎這樣追蹤飛馳,豈不是快樂逍遙?」
哈哈……格格……的聲音漸去漸遠。
心中幾乎破碎欲裂,那笑聲像似化著千柄利劍戮刺進他的心胸。他雙手掩住耳朵,急速向荒野狂奔著。但那充滿刺激的笑聲,像似仍然不停止的繼續留在耳內。
他跑得不能再跑了,但仍然向前走著。他心情渾沌,一片迷茫,漫無目的在曠野單走獨行,不覺黑夜消逝,紅日從東方升起。
秋楓被曉風一吹,稍稍清醒,自言自語道:「我該到那-去呢?」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到什麼地方去。
忽然他覺得口中焦渴,甚是難受。這種現象他一月來已經時常感覺到的,可是沒有今天這麼激烈,本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百日後會死,但自從口渴現象經常發生後,他始感到體中有異,在一月多以來,他覺得自己武功增進了何止一倍……
秋楓口中急喘著氣,沿著驛道奔跑。走不多久,見著路旁有家酒肆。
秋楓走入酒肆,立刻喚酒解渴,過了半個時辰,他的心情方才漸漸平靜下來。酒肆四面通爽,他適才在路口奔走,反而沒有留意郊野景色。這時坐了下來,稍稍平靜,向外望去。但見一片新綠,遍野新生的嫩草中,還隱約可以見著幾朵黃色的小花,他心頭一震,忖道:「這是西藏嗎?」
原來一月來漫無目的奔走,已經由四川境內來到西藏。
仲春二月時節,西藏的春天來得遲,有些樹枯黃的樹葉還沒有落盡。
秋楓百感交集,忽然他想到生氣蓬勃的草原,而自己再過五十三天便不在人世,悲從衷來,擊桌狂歌,他的胸中愁鬱在他口中唱出來,充滿了憤激之情,卻如狂歌當哭。
酒保嚇了一跳,叫道:「客官,酒來啦!」
盛酒的是一種長頸的酒樽,秋楓看也不看,把酒樽在桌上一敲,敲斷瓶頸,張嘴一汲,酒就像噴泉的水柱一般,被他吸到口中。酒保幾曾見過如此喝酒的法子,驚得呆了!
秋楓鯨吞狂飲一陣,忽然哈哈長笑著,笑聲震得酒保雙耳欲聾,好在秋楓笑了幾聲後,頹然坐著,將半邊面孔轉注窗外,葡萄美酒潑了滿地,他也絲毫不睬,看樣子竟是呆了。
酒保從未兒過右如此奇怪的飲客,心中駭怕,輕聲問道:「客官,還要酒麼?』
秋楓呆呆的憑窗遙望,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酒保心中七上八下,生怕酒錢沒有著落,但秋楓神氣駭人,酒保給他嚇著了,不敢再問。
秋楓此際心中煩亂已極;他想起了恩師摻死的情況——之後幾月夾江湖中的際遇,人物的影子一一從他心上飄過,好像他所熟悉的海上浮萍,隨著滾滾波濤東去,永不回頭,但他對浮萍無所牽念。而這些人物雖然只在他的生命中占短短的時刻,卻令他永不能忘。
門外有腳步聲走來,秋楓如醉如癡,看著窗外的廣闊的原野,根本就沒有留意。忽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道:「要三瓶馬奶酒,咱們還要趕路。』
另一個少女的聲音撒嬌的說道:「楊哥,我不要那味道酸的馬奶酒,我要甜甜的葡萄酒。』
秋楓聽了這聲音,心頭一震,已知來人是誰。他更不敢抬頭向他們打量。
只聽那清朗的聲音,道:「好!三瓶馬奶酒,再加上一瓶葡萄酒。」
店小二急快的將四瓶酒送上,他們像似煞有急事似的,沒有向秋楓瞧一眼立刻就轉出店門。
一陣蹄聲得得,秋楓猛的抬頭望去,店門外十餘匹駿馬,已經揚塵而去,西門玉蘭和楊環的背影,已在他眼簾中清逝。
經過這番恬靜的思索,秋楓已經不像剛遇見他們那般刺激,他暗暗心想:「他們這般慌忙的樣子,不知有什麼要事?」心念未完,店門口響起一聲洪亮的「阿彌陀佛』。
秋楓抬頭略瞥,只見五個黃衣僧人和一位白眉僧,緩緩走了進來。他們叫了六杯香茗,各自坐定。
突聽那白眉僧沉聲道:「達摩祖師弟子聽著,咱們少林一派,數百年來一直領袖中原武林,今日咱們去海心島,雖然明知有險,但亦不能辱沒少林威名,何況殺人指的秘密關鍵著千萬武林同道的命運,咱們出家人主旨捨生渡人,我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秋楓聽到殺人指,不禁精神一振,但他心內感到一層疑雲,要知殺人指乃在飛花醉月身上,如何又在海心島?他本想出口相詢,但六位少林僧將茶喝完,立刻起身趕路。
秋楓在這個時候驟聽到了這消息,本來已如枯木死灰的一顆心,立刻泛出了一片新生之念。
他也離開了這酒店,向青海海心島奔去,因這樣他也可以清磨這段殘餘的生命,除卻面臨死亡的可怖。
秋楓經一月的趕路,已經到達青海境內,在遙遙的路程中,果然有難以數計的各路江湖武林中人趕赴海心島。
這日黃昏,秋楓在海邊獨自行走,他想雇一艘船到海心島,但一望無際的浩瀚海洋,卻不見一隻舟船。正當他望著洶湧起伏的海浪,觸發如潮心事的時候,一條中型船舟由左側削壁間緩緩馳了過來。
有著意外的高興,秋秋楓一哏瞥見,立刻高聲的叫道:「喂!梢公,我要搭船。」
那梢公見岸上有人叫,立刻馳了過去,說道:「相公,請上船,是不是到海心島?」
秋楓已經輕躍上船,聞言-眼打量一下那梢公,那知這梢公頭上戴著斗笠,遮住大半邊臉,只見他粗壯的雙臂已經把船疾馳向海心。
秋楓暗皺眉頭,突然他要舉步進艙,眼-看到艙內一個美麗的人影。他心頭一震,說道:「梢公,你船中已搭有女眷,怎可再搭載我,快靠岸我另乘別船。」
艙中傳出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咱們是曾經肌膚相親的人,你何必再縑……」
秋楓雙目望去,艙門口婷婷玉立著一位藍衣佳人,美眸中含蘊一弘似幽是怨的秋水望著自己,她正是藍星。
秋楓臉色腺變,道:「藍姑娘,是你……」
藍星淡淡道:「你不必驚訝,我已經跟蹤你半月了。」
秋楓一沉臉道:「我們早已一刀兩斷,你何必再纏我?」
藍星冷冷道:「我為什麼要纏你,哼!這乃是你自己乘上船來的。」
秋楓忽然仰首輕歎一聲,道:「藍姑娘,我問你一些事,請你據實相告。」
藍星冷冷道:「你問吧!」
秋楓道:「飛花醉月現在何處?」
藍星道:「已經死了。」
秋楓聽得劍眉一揚,道:「是誰害死他的?」
藍星冷冷道:「當今皇上。他死了對你總是好的,難道你傷心嗎?」
秋楓冷聲喝道:「你說謊,他武功那麼高,怎麼會死?」
藍星冷然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的武功雖然很高,難道就不會死嗎?哼,一個人遲早總會死的。」說到「死」字,秋楓不禁觸發起自己還有數日有限的生命,唉!他輕輕淒歎一聲,又問道:「藍姑娘,你在清朝皇庭是什麼身份?」
藍星道:「鎮南大元帥。」
秋楓怔了一怔,道:「怎麼?你是鎮南大元帥,那麼飛花醉月是你屬下?」
這個你當然想不到,連那機智蓋代的飛花醉月也是在臨死前才知曉。」
秋楓雙目放光,道:「那麼你到海心島,是又有圖謀了?」
藍星自傲的道:「這一戰成功,天下就太平,我也要立刻退出武林。」言下滿懷著信心。
秋楓聞言,突然感到這位美艷蓋代,心狠手辣至極的魔女,又要展開一場血腥的屠殺,他好像看到海心島血流入海,屍首遍島似的。
秋楓突然欺身過去,藍星身軀一閃淡淡道:「你看後面是什麼對準你。」
但聽耳邊響起那梢公洪亮的聲音,道:「這是外國運來的火銑,威力不可料想,百發百中,我看你好好坐在船中,方能到達海心島看一番熱鬧。」
秋楓轉頭後望,只見那位梢公,右手握著一根黑黝黝的鐵管子對準自己背心。
秋楓冷森森的一笑,道:「你就永遠以那東西對住我。」
藍星突然幽聲歎道:「秋楓,你難道已對我無情嗎?」
秋楓聞言心頭微震,道:「昔日我對你之愛,實是勝過天下任何一位女子,但今日我對你只有痛恨與厭惡,殺你除害以慰死去的忠魂。」
藍星黧眉微蹙,幽幽的道:「我不管你的心內怎樣?但我心靈中只愛你一人,你坐下吧!要死咱們都死在海心島。」
秋楓這時心中已萬念俱灰,亦是感情最為脆弱的時候,他聽了藍星這幾句話後,輕歎一盤,身不由主,緩緩進艙坐下。
那梢公重去把舵,他穩穩的掌著舵柄,穿波越浪,順風疾馳。
二個多時辰後,上湧的潮水反退出海,順風順水船行更速。船行一整夜,破曉後已近海心島。
海心島是青海一個荒涼譫秘的小島,山石嶙峋,向無人居。這艘船舟駛近島南,相距尚有數里,只聽得島上號角之聲嗚嗚吹起,兩個人各舉一面大黃旗,揮舞示意。座船漸漸駛近,兩面大黃旗之間,站著一個老者,他朗聲說道:「老朽白正奇恭迎鎮南大元帥。』
聲音漫長,綿綿密密,雖不響亮,卻是氣韻醇厚之極,片刻間,坐船靠岸,那老者親自鋪上跳板。
藍星向那老者引見秋楓,二人謙遜了幾句。那老者白正奇恭聲說道:「稟告主帥,紅心幫、太極門、少杯派、青城派、崑崙派、崆峒派的人早就到啦,還右江南七省黑白二道,有名望的人皆已到達,請主帥郎刻移駕主持大事。」
秋楓聽得陪暗心驚,果然天下江湖武林中人,已經聚集此地,他想:「居然有這麼多高手在此,縱然她要一舉殘害這些高手,大概不容易。
老者在前引路,緩緩向山谷中走去。進得谷口,只見一片青草地上擺著三十六張大方桌,除了東面七八張大桌沒人外,其餘每張桌旁都已坐了人。這時站在東面桌旁的四十餘位大漢,老頭、少年,紛紛迎步出來,在谷口一站,並列兩旁,躬身相迎。
秋楓心內暗忖,沒想到這位美麗少女,竟有如此能力,統率這群不可一世的江湖武林高手,看夾這四十餘人,便是藍星的人了。
一聲呵呵朗笑聲傳來,道:「秋兄,久違了,沒想到你也來到海心島。」只見西方桌席,走出三個人來,當首卻是鼎鼎大名的紅心幫主莫摘星,後面是楊環與西門玉蘭。
秋楓見他們迎了過來,趕上幾步,笑道:「莫大俠,楊兄,西門姑娘,你們好,沒想到我們會有今日相會。」
西門玉蘭目見秋楓,她的芳心中有著一股難以訴出的神傷,但是她然強自控制著心情。
白正奇哈哈大笑,道:「莫幫主,請過來這邊就坐。」
劍聖莫摘星微一抱拳,道:「不必了,咱們客居左席便了。」說著,對秋楓笑說道:「你知道今日她對海心島群雄的陰謀嗎?」
秋楓搖搖頭,莫摘星又低聲道:「萬一有什麼變故,你要為著這樣多人的性命著想。」說完,莫摘星,楊環,西門玉蘭又回到西面桌席。
這時藍星在白正奇的引示下走到東旨第一席上,這一張桌旁只擺著一張椅子,乃各桌之中最尊貴的首席。
藍星清聲吩咐道:「再添一張椅子,請秋少俠就坐。」
秋楓朗聲辭道:「在下末學後進,不敢居此首席,秋某能添列末坐已覺榮幸了。」
突然北面有兩個怪人,忽地提起自己的坐椅,凌空擲了過來,他們席位和東面首席相隔十餘張桌子,但二人這一擲勁力甚強,只聽呼的一聲響,那二張椅子飛越在坐各人的頭頂,恰在藍星面前落了下來,端端正正的擺好。與藍星的一張椅子相距尺許。這一手巧勁,確是有獨到的造詣。
那位身著紅友的怪人大聲說道:「嘿嘿!這小子不敢坐在美人身畔,咱們江南二鬼卻是生性喜歡陪美人。」兩人身法如風,搶到椅旁。
原來這一紅一綠的兩位怪人,乃是名聞江南七省的二鬼,生性浪漫狂妄,他們見了藍星那般美麗姿容,早已垂涎欲滴,這時目睹藍星對秋楓情意綿綿,心中妒火中燒,更想趁此時一層武技,讓群豪見識見識。
秋楓見兩人坐在此說道:「兩位坐此一席,最是合適不過。」說著舉步往下首行去,突然一隻白玉的素手伸了過來,拉住他手腕,說道:「楓哥,到這-夾。」
秋楓被藍星拉得身如電觸,他萬料不到她竟會如此脫落形跡,在群豪注目之下頗覺躊躇」
藍星低聲道:「我還有話跟你說呢!」秋楓見她臉上露出懇求之色,不忍推辭,便在她身畔椅上坐了下夾,藍星心花怒放,笑吟吟給他斟了杯酒。
那江南二鬼見了這等情景,惱怒陡增。白正奇揮動衣袖,在椅子上拂了幾拂,掃去灰塵,說道:「這兩位大俠要坐此首席,到也不錯啊!請坐請坐!」說著白正奇和四十餘位老頭,分別在主人席位就坐。
江南二鬼對望一眼,大刺刺的坐下。只聽得喀喇,喀喇兩聲……椅腳斷折,兩人一齊向後摔跤。總算二人武功不弱,不待背心著地,伸手在地下一撐,已自躍起,但饒是如此,神情已是異常狼狽,各個席上的豪客都哈哈大笑起來。
江南二鬼心知是白正奇適才用衣袖拂椅,暗中作了手腳,暗想這份陰勁實是厲害,自己還沒有這份功力。
他們來海心島飛揚拔扈,全沒將眼下群豪看在眼內,這時見到白正奇衣袖輕拂之下,顯示了如此絕高功力,不由得銳氣大挫。
笑聲中,只見兩位彪形大漢各抱了一塊巨石,走到第一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說道:「木椅單薄,無力承當兩位貴體,請坐在這石頭上吧!」
原來這兩位乃是孔武有力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軀粗壯,天生神力,每個人所抱的巨石都有七百來斤,托起巨石便遞給江南二鬼,要他們接住。
江南二鬼自問無法接住巨石,一時呆在當地。兩名大力土齊整「嘿」的一聲猛喝,雙手挺直,將巨石高舉過頂,說道:「接住吧!」
這麼一來,逼得二鬼只有縮身退開,恐怕兩個大力士中有一個力氣不繼,稍有失閃,那七百餘斤的大石壓將下來,豈不被它壓得粉身碎骨?
二鬼心中雖氣,但卻又不敢出手襲擊這兩個大力土!巨石橫空,誰也不敢走近前去自履險地。白正奇朗聲道:「兩位大俠退席啦,還是請秋少俠坐吧!」
秋楓微微一笑,當即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那兩位大力土待秋楓走近,齊聲喝道:「秋楓小心,請接住了!」
喝聲一停,兩人身子一矮,雙臂下縮,隨即長身展臂,大叫聲中,兩塊巨石一齊向秋楓頭頂飛壓了下去。
群豪見了這等聲勢,情不自禁的一齊站起身來。白正奇本意只要試一試秋楓的武功到底如何,絕無惡意,萬沒想到兩個大力士-莽撞撞的將巨石擲了過去,心下登時好生後悔,暗叫:「糟糕,糟糕」,心想秋楓當然不致為巨石所傷,但縱躍閃避之際,情景也必狼狽,主帥定要大事發怒。
藍星芳心也是一震,她本來以為兩位大力士,只是要將巨石讓秋楓接過而已,那知是二石齊飛。當她一眼看到秋楓鎮靜從容的神色,心內暗訝!只見秋楓雙掌平托,竟然硬接兩塊巨石。
那兩塊巨石本身已有七百來斤,再加上凌空一擲之勢,每一塊都有千斤以上的力道。秋楓雙掌一接到兩塊巨石,竟然手不動,腳不移,氣定神閒,巍然而立,他這種驚人駭聞的神力,看得眾人連喝采也都忘了。
突然秋楓手腕微動,兩塊巨石如電飛起二丈多高,而他輕飄飄的縱身而起,盤膝坐在較高的那塊石上。
但聽騰的一響,地面震動,一塊巨石落了下來,一大半深陷土中。
第二塊落下,平平穩穩的擊在第一塊巨石之上,兩石相碰,火花四濺,只震得每一席上的碗碟叮叮噹噹的亂響。
秋楓不動聲色的坐在石上,笑道:「兩位神力驚人,佩服佩服!」那兩位大力士卻驚得目瞪口呆,靜靜的站在當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片刻之間,山谷中寂靜無聲。
秋楓心內暗悲,他知道自己之能夠將功力精進如此神速,完全是「日月冰魄丹」的作弄,自己功力愈高,但離死更近了。
劍聖莫摘星也為了秋楓的功力,感到驚異萬分,他不知道秋楓竟然負有這般絕高的功力。
白正奇突然站了起來,朗聲說道:「今日極感榮幸,承蒙諸位不棄,應允咱們主帥之請,聚集此地,雖然眼下只有三百餘人,但海心島的人,大概已經是天下江湖武林群英盡聚於此了……」
他說到這-,頓了一頓,晶亮閃爍的眼光從左至右,掃視全場一周。他身形並不魁梧,但語音響亮,目光銳利,威嚴之氣懾人。
輕咳一聲,白正奇又道:「咱們主帥東請天下各路英雄,大會海心島,目的在展示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以及和諸位相商幾件大事。」
他的語音剛畢,忽然遠處傳來喀喇喀喇的聲晉,似乎有人在斬截大樹。群豪循聲望去,只見聳立著的船上桅桿一根根的倒了下去。
那些桅桿上都懸有旗號,群豪們目睹著自己坐船的桅桿倒下,均是大為的震怒,各遣手下前去查問。
但聽得砰彭之聲不絕。
頃刻之間,眾船桅桿或倒或斜,無一得免,似乎停在港灣中的船隻突然遇到風暴,還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沒。
聚在草坪上的群豪突然遭此之變,一時大家都說不出話來,初時還疑心是藍星等人布下的陰謀。
但見他們的船隻也同時遭劫,看來卻又不是。
第二批跟著奔去查問,但那草坪和港灣相距不遠,奔去的十餘人竟是無一人回轉,眾人面面覷,驚疑不定。
白正奇向身側一位大漢道:「你去瞧瞧。」
那位大漢應命而去。
白正奇強作鎮定,笑道:「想是海中有甚變故,各位也不必在意,就是船隻盡數毀了,難道咱們不能坐木筏回去嗎?」
他自我解嘲的笑道:「夾來來,大家乾一杯!」
群豪心中雖然嘀咕,可不能在人前示弱,於是一齊舉杯,剛沾到口唇,忽聽得港灣旁一鑿大呼。
其聲慘厲,劃過空中,似乎有人腰上被人刺了一刀。
群豪霍地站起,膽子較小的酒杯落地,乒乒乓乓的連響。
本來這些人殺個把人,誰都不在意下,只是這叫聲,實在太過恐怖。藍星和白正奇等人,聽出這慘叫,是適才去查問的大漢所發。
一怔之間,只聽得騰騰的腳步聲落地甚重,漸奔漸近。跟著一個血人出現在眾人之前,正是那個中年大漢。
他雙手按住臉孔,從手指縫中流出血夾,頂門上去了一塊頭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盡裂,一條極畏的傷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模糊,便似被什麼窮凶極惡的猛獸抓了一把的模樣。
白正奇疾搶過去伸手欲扶,那大漢慘聲叫道:「怪猴怪猴!」
白正奇道:「是隻猴子?」他聽到是隻猛獸,反而寬心了。
那中年大漢道:「不,不,是個人猴,人都抓死啦,船都打沉啦!」說到這-,已是支持不住,俯身摔倒,就此氣絕而死。
白正奇道:「我去瞧礁。」
突然主人席上站起一個瘦枯老頭道:「師兄,我和你同去。」
白正奇道:「殷鉉師弟,你保護主帥。」
他知道那死去的大漢武功甚強,但一轉眼間,被人猿傷得這般厲害,對手自是非同小可了。
眾人吃了一驚,四下-一望,卻不見半個人影?這聲音分明是從近處發出,卻不知他躲在那。
只聽那人道:「蠢才,蠢才。」
突然間呼的一聲,一塊巨石飛起,一個人從石頭底下鑽了出來。原來他早已隱身在大樹之後,掘地鑽到巨石下面,因之雖在肘腋之間,眾人卻無一得知。
眾人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藍星啊的一聲叫,情不自禁的奔到秋楓身旁。
只見那人身才魁偉異常,滿頭金髮,散拔肩頭,眼睛綠油油的發光,手中拿著一隻二丈長的狼牙棒,他臉若一隻猴子。
這時場中群豪都暗自推忖:「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出這人是什麼來歷?」
白正奇鼓著勇氣,上前數步,說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
那怪人道:「好說,在下姓齊,單名聖字。」
白正奇聽他言語有禮,稍去怯意,說道:「原來是齊先生,尊駕跟咱們素不相識,何以一至島上,便即毀船殺人?』
齊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金光閃閃的牙齒,說道:「各位十方風雨會聚,所為何來?」
白正奇道:「咱們主帥得了十隻殺人指,邀集江湖朋友,來此監賞一番。」
齊聖微笑道:「你們主帥,是那美麗的少女?」
他說著話,大踏步向藍星走了過去。
旁邊那個枯瘦老頭殷鉉,嗆鏘一響,從腰間解下西瓜流星-,喝道:「齊朋友,你站住,請勿再逼近咱們主帥一步。」
他的言語中似是在警告,其實聲到-到,左手的鑌鐵西瓜流星-,向他的後心直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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