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文 / 雪雁
「有道是相罵沒好口,相打沒好手,—旦大家撕破瞼,童某把事實真像公諸於世,只怕尊駕連眼前這個可憐局面也維持不住了。」
柳震川一愕,冷聲道:」老夫眼前的局面有什麼可憐?你少在那裡捕風捉影有瞎猜。」
童天罡冷笑一聲道:「江萬里不是個好相處的人,目前他很忙,因此,他覺得眼前這個局面對他沒有什麼不利的。因此,他不急著解決對他沒有威脅的問題,但這並不表示他沒有注意到問題的存在。」
柳震川冷嗤一聲道:「童天罡,你對對老夫用心戰?」
童天罡冷冷的道:「不是心戰,柳老爺子,童某可以讓他立刻覺得眼前這個局面無法維持下去,而不得不採取他認為最安全的行動。」
銳利的眸子中閃動著殺機。
泖震川冷咧的道:「童天罡,恐怕你還沒有這麼大的道行。」
童天罡冷笑道:「把童某留下來的確是個最好的法子。既可表示對『寒江門』的忠心不二,又可以使四川柳家父子因此名揚四海。
不過,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十常八九,童某奉勸尊駕三思而後行。」
柳震川沉聲道:「青霄,出來!」
從柳震川原先藏身的地方,柳青霄飛身躍射出來。
四十一二年紀,國字瞼,濃眉大眼,滿瞼方正剛猛氣息,他雖然沒有柳老二那麼靈巧英挺,但卻比柳老二多了一份忠厚可親的氣息。
父子三人會齊之後,柳震川盯著童天罡獰惡的冷聲道:「童天罡,老夫的確要把你留下來。」
童天罡望著柳震川道:「合賢父子三人之力?」
泖震川那只銳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直逼在童天罡瞼上,獰惡的道:「童天罡,你說呢?」
話落突然揚聲大笑起來,聲音發自丹田,響澈雲霄,笑聲流露著自信,也充滿了威脅,笑聲一落,突然沉聲下令道:「抽傢伙。」
並立的父子三人,各自躍開,分成三足鼎立的方位,把童天罡圍在中間,父子三人落地時,已各自仗劍在手,站好門戶。
童天罡仍以原姿式站在那裡,連柳氏二兄弟站在什麼方位都沒有去注意一下。
人沒動,臉上表情也沒有異樣變化,更沒有做出蓄勢以待的警戒。
「西川一叟」柳氏父子三人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如今他們既然已做出攻擊的準備,自然不可能是虛張聲勢,唬唬童天罡的。
因此,童天罡的冷漠,使柳氏父子三人十分迷惑,也猜疑不定。
這是拚命,天底下再大膽的人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來充門面,來表示自己過人的冷靜,即便是這個人豁出性命要死要這個面子。
他眸子中也不可能不露出絲毫痕跡來。
柳震川,—直注視著童天罡的眼睛,但卻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於是,柳震川又把思路轉到另一個方向。
僅管他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真有那麼大的把握能勝過他父子三人,但卻又無法不想到「無刃劍」與」萬幻槍」聯手落敗的傳言。
任何一個成名江湖的人都相信這其中童天罡一定取了什麼巧,只有當懷疑的人面對面的對著童天罡準備作殊死鬥的時候,才能體會出,感受到從這個年輕人雙目中透躬出的那種穩如泰山,無物不摧的無形壓力,才會打消原先那付他成名是取巧的想法。柳青雲已經看了柳震川好幾眼了,他想不通他父親為什麼不把握童天罡還沒有拔劍的機會下令攻擊。
童天罡冷冷的望著柳震川,淡漠的道:「柳震川,童某來是要指點你柳家一條生路的,不想傷害你們柳家的人,因為,你們目前的處境已經夠可憐的了。」
柳震川冷聲道:「少廢話。」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童某對賢父子三人的武功早有耳聞,因此不動手則已,動手則必將有傷亡。」
柳青雲忍不住脫口道:「姓童的,是個人物你就拔劍廣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不拔劍各位都不敢上了,一旦把劍拔出來,各位不是……」
柳青雲終於用行動打斷了童天罡未說完的話,身如一道青光般的撲向童天罡,劍如寒虹般的刺向童天罡的左後頸方位。
柳震川見狀急忙厲聲喝道:「住手!」
「西川一叟」柳震川在兒子心目中有絕對的威嚴,這一聲厲喝,使柳青身不由己的急忙沉氣煞住攻勢,落在童天罡左後方五尺左右處,伸出去的劍尖距離童天罡左耳後下方只有不到五寸的距離。
童天罡望著柳震川冰冷的道:「尊駕救了令郎一條命。」
柳震川冷笑道:「童天罡,只怕老是救了你一條命吧?」
童天罡冷冷的道:「柳震川,令郎的劍離童某比方才更近得多,不妨叫他攻攻看看?」
柳青雲已真的下手了,柳青雲一動,柳青霄也跟著發動了攻擊。
柳震川又發出一聲大吼,這一次的吼聲中帶著恐懼,與震駭。
飄忽的人影與閃動的劍芒在吼聲中同時消失,當柳震川看清眼前的情勢時,那張老臉立變得蒼白如紙了的。
童天罡站在柳青雲身後,「天煞令」架在柳青雲左肩上,劍心緊貼在柳青雲頸上,柳青霄的劍尖則抵住在柳青雲心窩上,要不是他見機得早,大兒子幾乎親手殺了小兒子。
柳青霄看清之後,臉上一紅,急忙收劍向後退了三四步。
看看童天罡沒有立刻下手的意思,柳震川心頭略寬,放緩聲音道:「不愧是『天地雙令』的令主,老夫佩服。」
話落—頓,肅容道:「童天罡,老夫答應你的提議,咱們現在可以放下武器心平氣和的談談了。」
童天罡明知故問的道:「是什麼理由改變了尊駕的主意?」
柳震川坦白的道:「骨肉連心,老夫當然是為了救老夫這個兒子的性命。」
童禾罡冷笑道:「照尊駕這麼說,今天童某要是沒制住令郎,尊駕還是不可能跟童某心平氣和的談了?」
柳震川一窒,道:「這……這……」
童天罡冰冷的道:「反過來說,此刻假如換成被制的是童某,尊駕給童某個說話的機會嗎?」
童天罡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卻冷澀得令人聽了從心底生寒。
柳氏父子瞼上都露出不安之色,柳震川語氣變得更婉轉,道:「關於小女的事……」
童天罡冷冰冰的搶口道:「柳震川令嬡之死與童某有沒有關係,尊駕心中與童某一樣清楚,今天童某來,只是想教尊駕明白,想昧著良心說謊,尊駕會有個什麼下場。」
投鼠忌器,柳震川不敢過份強硬,盡量放緩聲音道:「童天罡,老夫無意跟你為敵,而且老夫答應你事後老夫一定去徹底調查。」
童天罡冷哼一聲道:「柳震川,你不用費這番心了,如果你說的不是昧心話,童某明天就可以叫那個真正的兇手在無法抵賴的情況下現出原形來。」
柳震川才剛恢復了點平靜的瞼色,立刻又繃緊了,脫口道:「童天罡,你有什麼證據?」童天罡道:「要童某現在說出來嗎?」
柳震川猶豫了一下,突然開口道:「放了他,老夫再跟你詳談如何?」
童天罡冷冷的道:「放令郎是條件?」
柳震川道:「老夫承認談這件事,你我之間已不需要什麼條件。」
童天罡冷聲道:「尊駕既然知道與童某談這件事童某不需要什麼條件,那童某為什麼要放柳二公子呢?」
柳震川一呆,想了想道:「童天罡,老夫想聽聽你的意見。」
童天罡道:「童某的意見很簡單,童某不想用什麼手段要脅柳家,也希望柳家以相同的作法待童某。」
柳霞川毫不考慮的道:「這一點老夫保證做得到。」
童天罡道:「很好,只要尊駕放人,童某立刻放人。」
柳震川一楞.道:」放人?老夫放什麼人?」
童天罡平靜的道:「『火鳳凰』!」
童天罡的語調盡可能的保持冷靜平和,以減少猜測的成份。
柳震川一怔,脫口道:「你聽誰說『火鳳凰』在老夫這裡?」
柳震川的反應很快,但那突如其來的震撼在他心中激起的波濤仍然在他臉上流露出一些。
童天罡一直在注意著他的反應。
冷然一笑,童天罡道:「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尊駕換不換?」
柳震川斷然否認道:「老夫這裡根本沒有什麼『火鳳凰』,你叫老夫拿什麼跟你換?」
童天罡陰冷的道:「柳老爺子,這麼說咱們之間是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柳震川冷然道:「老夫是有談的誠意,但是老夫卻沒有無中生有的能力,教老夫怎麼談。」
童天罡冷冷的道:「柳震川,童某今天既然找上門來了,你以為來個死不認賬就能解決問題嗎?」
柳震川冷哼一聲道:「老夫這裡沒有這個人,你叫老夫怎麼承認?」
童天罡冷冷的道:「柳震川,當初你二媳婦冷含春落在江起龍手中的時候。」
童某救她可沒提過任何條件。也沒帶她來向你要過任何條件。
童某可是誠心誠意的是要跟你以平等的地位相處,而你卻沒有誠意。」
泖震川的臉上又有了變化。
由於思緒的不平衡,使他一時之間找不出適當的言辭作答。
柳青雲卻忍不住開口叫道:「爹,你……」
柳青雲雖然沒說出什麼話來,童天罡的心情卻因為他這一叫而篤定了很多。
狠狠的瞪了柳青雲—眼,柳震川冷聲道:「童天罡,你這是強人所難,老夫辦不到,你要怎麼做,老夫全認了。」
童天罡點點頭道:「這可是尊駕逼童某這麼做的。」
話落星眸中殺機—凝,手中自「天煞令」微微一震,就要往後拖。
柳青霄見狀慌忙脫口叫道:「慢著!」
僅只這—剎那之間,柳震川蒼白的臉上已掛滿了汗珠,柳青雲臉上更是—片死灰色。
童天罡的劍沒有往後拖,目光轉向柳青霄,目光中透射著冷酷,肅煞的冰冷光芒。
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大步。然後轉身朝著柳震川跪下去,沉痛的道:「爹,為了二弟,您……」
長長的歎了口氣。
柳震川痛苦的道:「唉!你們那裡知道為父的處境,也罷,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你去把他們帶來吧!」
柳青霄滿心歡喜的應了聲是,起身飛也似的奔進柵門裡去了。
好像突然老了十年,柳震川向後退了一步。
席地坐下去,望著童天罡道:「童天罡,我柳震川作夢也沒想到會栽在你這個年輕人手中,而且栽得這麼慘。」
童天罡冷漠的道:「柳震川,其實尊駕早就栽了,雖然你失敗的事實還沒有顛示出來,但是,你卻很明白將來事情明朗的時候,其後果的嚴重將千倍於今天失敗。」
柳震川老臉一紅,冷聲道:「老夫用不著你這個乳臭小子來說教。」
童天罡冷笑道:「柳震川,童某對你說教,那是因為你柳家還有幾個罪不該死的人。
因此,童某才想告訴你大奸巨惡之輩,一旦掙脫控制他的人的牽制,那個控制他的人死期就到了。」
柳震川冷笑道:「老夫知道你的意圖。」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童某也相信尊駕知道,如果尊駕能拋開心中主觀的成見,尊駕應該知道童某的意圖也就是尊駕的子子孫孫百年安樂的唯一可走之路。」
柳震川脫口道:「童天罡,你的瘋狂企圖,是條死路。」
童天罡淡淡的道:「尊駕說得或許不錯,但是,與其朝不保夕的生存於憂懼之中,何如奮起一搏,要死,死得痛快,要活,活得安穩。」
柳震川斷然道:「老夫為什麼要聽你的?」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童某並沒有教尊駕聽我的,這件事咱們就談到此為止,至於今嬡的死!」
柳震川道:「老夫不想再提這樁傷心事。」
童天罡道:「童某卻認為有澄清的必要,因為,這樁事與童某有關。」
柳震川冷聲道:「老夫可沒這麼說。」
童天罡道:「柳家的人卻為此專程來殺過童某。」
柳震川道:「你指的是……」
童天罡道;「尊駕的兒媳婦,冷含春。」
柳震川憤憤的道:「她給老夫惹的禍也太多了。」
話落沉聲道:「老夫承認小女不是你殺的。」
童天罡道:「只要尊駕能讓柳家的人消除這個錯誤觀念,童某決不對外宣怖這件事的真象,但是,如果尊駕受人逼迫出面來與童某為敵時,那就休怪童某無情了。」
童天罡所說的也正是柳震川所擔心的,他看了童天罡一眼,沒有開口。
二人之間,至此已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柳青雲趁機開口道:「童天罡,我媳婦冷含春她現在在那裡?」
童天罡道:「童某雖然知道她在那裡,但是,目前她還不能回到柳家來。」
柳青雲急道:「為什麼?」
童天罡道:「如果她一回到柳家,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柳青雲不解的道:「為什麼?」
童天罡冷冷的道:「因為有人覺得她不應該活著。」
柳青雲依然不解,脫口道:「誰有這麼大的權勢能主宰柳家的事。」
童天罡淡然一笑,目注柳震川道:「令尊知道。」
目光轉向柳震川,柳青雲不敢開口。
柳震川卻沉甸甸的道:「不必多問,到了該回來的時候,她自然會回來。」
柳青雲脫口道:「爹,您是說童天罡的話對羅?」
柳震川瞪了柳青雲一眼,沒有開口。
柳青雲窒了一望,嘴唇自動了好幾次,才用乾澀的聲音道:「爹,是誰有這麼大的勢力能主宰咱們家的事?」
柳震川怒聲道:「我說過不必多問,你沒聽見是不是?」
柳青雲抗聲道:「爹,我們柳家在四川,雖然沒有江家勢力大,卻也是獨門獨戶。自立自主的,有誰敢來過問咱們家的事?孩兒雖然沒什麼能為,但為了柳家的聲譽,孩兒寧願以死相拚也不願聽人擺佈。」
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柳震川道:「現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
柳青雲道:「可是咱們總不能……」
柳震川冷聲道:「柳家的事,誰說了算數?」
柳青雲一怔,忙道:「爹,孩兒並非有意要頂撞您。」
柳震川點點頭道:「那就好,這些事,以後咱們再談。」
柳青霄此時剛好帶著「火鳳凰」等人走出柳家莊園的木柵門。
一身艷紅衣裙如火,在左右兩個翠衣使女的陪伴襯托下,明艷嬌美仍如麗日中天般的射人雙眸,令人目眩,在柳家的這段日子,「火鳳凰」顯然過得不怎麼稱心,因此,她眉宇之間隱隱含著怨憤之色。
「南霸」桑天樵跟在「火鳳凰」身後,蟹蓋般的瞼上,隱泛著怒色。
顯然沒想到在這裡會碰到童天罡,「火鳳凰」在突然間看到他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怔怔的望著童天罡出神。
左側的鳳兒見狀欣喜的推了「火鳳凰」一把。催促道:「宮主,那不是您急著趕來四川要找的童令主嗎?咱們快過去呀!」
「火鳳凰」粉臉一紅,壓低聲音道:「不要胡說!」
話落重新移步向前走去。
當「火鳳凰」等一行走到柳震川身邊時,柳震川突然開口道:「童天罡,我把人交給你了。」
「火鳳凰」聞言一怔,停住腳步,轉向柳震川道:「柳莊主,你說把人交給童令主,是把誰交給童令主呀?」
柳震川—臉尷尬,無言以對。
從「火鳳凰」的對話中,童天罡聽出她們的身體並沒有制於柳震川,當即撤回「天煞令」,道:「柳二公子,你可以過去了。」
這邊柳青雲剛脫離童天罡的控制範圍。
那邊柳震川已奔雷驚電般的—劍刺向站在他左前方六尺左右處的「火鳳凰」。
他這—擊雖然無意一擊置「火鳳凰」於死地,但卻是全力攻擊的一劍。
因為他知道一擊不成,不可能有第二次攻擊機會。
童天罡沒料到有此變化,「火鳳凰」也沒料到,但卻有人預料到了。
—條巨大人影從「火鳳凰」身後閃出,正面迎著勢如狂獅般的柳霞川撲過去。
緊密而連貫的金鐵碰擊聲連成一聲堅實又尖銳的聲響,兩條人影一接觸立即分開。桑天樵落在「火鳳凰」右手邊,左小臂上鮮血直冒,傷口似乎不小。
柳震川落在「火鳳凰」面前四尺左右處,腳尖才剛點牢地面,人已二度發動攻勢,目標仍是「火鳳凰」。
四川柳家的劍法確實不凡。
柳震川的攻勢雖因桑天樵的阻攔而稍受阻滯,但在整個攻擊行動上則仍然是連貫的。
而且,這種連貫性在大家心理上以力他將停止的情上,這種行動比之先前更出乎人意料之外。
柳震川第二次的攻擊仍然被桑天樵料中了,但是,真正阻擋他的卻是由空而降的童天罡。
只聽到兩聲清脆的碰擊聲撲上來的柳震川便突然飄射回去了,—躍退下有八尺多遠。以驚訝的目光凝視著童天罡,柳震川脫口道:「又是你?」
童天罡冰冷的道:「柳震川,在川康地面上,江湖同道都把尊駕看成是僅次於江萬里的二號人物,尊駕方纔的作為,不怕令江湖同道齒冷嗎?」
在惱羞成怒之下,柳震川怒聲道:「老夫想怎麼做,你管得著嗎?」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童某是管不著,而且也不想管,但是,尊駕的所做所為也必須不涉及童某。」
柳震川反唇相譏道:「老夫與『棲鳳宮』之間的事與你姓童的有什麼牽連.要你姓童的出面來要人,你說?你與她是什麼關係?」
柳震川的問話童天罡確實很不好回答。
因此,他沒有回答,轉向「火鳳凰」道:「你們是怎麼到四川來的?」
「火鳳凰」心思靈巧,聞言向前跨出一大步,與童天罡並肩而立。
望著柳震川道:「柳老爺子,你當日派人送你的親筆函到『棲風宮』的時候,函上寫了些什麼,你還記得嗎?」
柳震川眼睛一翻,道:「老夫幾時寫過什麼信函給你『棲鳳宮』了?」
「火鳳凰」一怔,忍不住搖頭道:「柳老爺子,在江湖上您可稱得上是個前輩人物,『棲鳳宮』與柳家雖然稱不上什麼知己之交,但還稱得上是朋友。對『棲鳳宮』,也不是你頭一次寫信,你的字體我認得出來。」
柳震川冷笑道:「待做口舌之爭無益,如果老夫曾經給你『棲鳳宮』去過什麼信函,函件在哪裡呢?」
「火鳳凰」一怔,粉臉立時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柳震川冷冷的道:「一個人立足世間,誠與信最重要,你是個姑娘家,如此紅口白牙的信口開河,不怕日後找不到婆家嗎?」
這種話出自柳震川這把年紀的人口中,口氣不但刻薄而且過份。
「火鳳凰」原本通紅的臉突然氣得鐵青。脫口怒叱道:「住口,你……」
氣儘管氣,但卻找不出適當的言辭可以駁斥柳震川。
柳震川臉色稍微緩和了些,道:「當然,看在柳家與你『棲鳳宮』當年也有一段交往的份上,你對老夫說什麼老夫都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對外宣揚,不過,這可只限於對你及『棲鳳宮』的人,如果你跟別人混在一起,老夫可是一點也不能包涵你。」
「火鳳凰」冷聲道:「我沒求你包涵我什麼。」
柳震川冷聲道:「在川康可不比你『棲風宮』,要是沒有老夫協助,只怕你來得去不得。」
「火鳳凰」冰冷的道:「是生是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柳震川一看唬不住「火鳳凰」不得不把語氣改得緩和了些。
正容道:「友誼,友誼,老夫與『棲風宮,過去有段交往,自然也有一段情誼。老夫對你的安危自然不能油手旁觀。童天罡是蓄意來找『寒江門』的岔子的。
江萬里在川康一有多大勢力.你就算沒親眼見過,想必也聽到江湖上傳聞了,你扯在這段是非漩渦裡,豈不是只有死路—條,老夫見死不救,有失朋友之誼嗎?」
「火鳳凰」冷笑道:「要我們到這裡來是你通知的,與你今天的這段話不是前後矛盾嗎?」
柳震川臉色一整,道:「你怎麼又說老夫通知你來的話呢?老夫幾時通知過你了?」
「火鳳凰」怒聲道:「好,就算你沒通知我。在貴莊這些日子裡,你說的那些話,你又怎麼自圓其說?」
柳震川泰然的道:「老夫說了什麼了?」耐著性子,「火鳳凰」道:「童天罡已經落在江萬里手裡,你要親自帶我去見江萬里談判要人,這話你沒說過?」
柳震川搖頭道:「說要帶你去見江萬里的話老夫確實說過,那是老夫想為你引見引見寒江門主,至於『談判要人』,這話可就沒有來由了。你想想看,你與童天罡之間是什麼關係,連你自己都說不上來。老夫又怎麼可能帶你去找江萬里談判呢?」
柳震川的話前呼後應連貫,雖然全是謊言,但卻毫無破綻,相反的,「火鳳凰」的話雖然句句是實,但卻無法證實。
氣得說不出話來,「火鳳凰」幾乎想哭。
轉臉望著「火鳳凰」。
「南霸」桑天樵道:「宮主,不必難過,有道是天理照彰,報應不爽,心地險惡的人終要作法自斃的,這件事交山老夫來處理,好嗎?」
「火鳳凰」此時也沒了主意了,聞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轉向柳震川,桑天樵向前跨了兩步,道:「柳震川,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柳震川冷哼一聲,道:「彼此,彼此,老夫對你桑天樵也不陌生。」
「南霸」桑天樵冷笑道:「柳震川,你對老夫知道得不夠詳細,否則,你今天就不敢說這些話了。」
柳震川微微一怔。銳利的目光在桑天樵臉上打量了一陣,然後冷聲道:「你要老夫替你抖抖過去的那些歷史?」
桑天僬冷冷的道:「翻舊賬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咱們還是先從眼前談起吧?」
柳震川不屑的道:「眼前,眼前老夫差點沒把你那條左小臂截下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淡的,你要仗著姓童的那點道行來壓柳家?」
桑天樵不慍不火的道:「如果真要蠻不講理,柳震川,童老弟早就把你放倒多寸了,老夫所指的眼前,指的是你一直逼著咱們宮主要的那封親筆函!」
柳震川成竹在響的道:「怎麼?你有?」
桑天樵森冷的道:「柳震川,你以為自己偷去的是你自己的那封函?」
柳震川的臉色開始變了。
一瞬不瞬的盯著桑天樵,似要從他臉上找些蛛絲馬跡來。
桑天樵冰冷的道:「柳震川,你這個人的作為我十分瞭解,只要利己,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幹得出來,因此,我總懷疑你要帶宮主去找江萬里是別有居心,因此,我才想到要留點你叫我們來的證據,到時候要是你真要出賣我們,讓你自己也無法置身事外。」
柳震川仍然是半信半疑,在真像沒弄明白之前,他仍然保持緘默。
桑天樵進一步逼著:「實際上你拿回去的只是信函的封套,你要看看自己的親筆函嗎?」
話落後退了一步,站在童天罡左邊。
轉身向「火鳳凰」道:「宮主,請恕老夫擅自做主調換了信,老夫當時之所以沒有稟明,是怕宮主對柳震川過於相信而露了口風。」
深深的鬆了口氣,「火鳳凰」道:「我不怪你。」
轉過身來重又面向著柳震川。
桑天樵沉聲道:「童老弟,把眼睛放亮點,讓老夫把這封信念出來大家聽聽,也讓柳大莊主鑒定一下。這些話是不是他親自寫的?」
話落探手入懷取出一方摺疊得方方正正的布帕。
打開布。裡面又是一層用防水油布包著的平整包裹,打開油布才把那張摺成四摺的信函取出來。
一看到那張信函,柳震川的老臉突然變了,忍不住大吼道:「桑一一天一一樵!」
抬頭冷冷的掃了柳震川一眼,桑天樵以冷沉的聲音道:「咱們相距沒多遠,用得著這麼大呼小叫嗎?」
柳震川圓睜著雙目,抬起發抖的手臂指著桑天樵厲聲道:「桑天樵。你……你們給我聽清楚了,留下那封信,老夫放你們走,從今之後,咱們互不相干,要不然。你們誰也休想全身而退。」
桑天樵從容的把信重又包好,然後轉向「火鳳凰」道:「宮主,這個怎麼處理?」
童天罡突然插嘴道:「此事因我而起,這裡的事我也比較清楚,可否交由我來處理?」
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柳震川沒轉動。
「火鳳凰」朝桑天樵點了點頭,桑天樵轉身把它塞進童天罡手中,道:「童老弟,老夫如今沒事了。」
童天罡把信揣入懷中。
柳震川見狀大急,忍不住把目光轉向童天罡以充滿威脅的語氣道:「童天罡,老夫方纔的聲明,你可曾聽清楚?」
童天罡冰冷的道:「前前後後每一句話童某都聽得很清楚,柳震川,為了消除這些年來江萬里心中對你的恨意,你不惜拿朋友的後人的性命送禮,天底下,像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可真是少見。」
柳青雲怒吼道:「童天罡,你敢罵我父親。」
話落手按劍柄向前跨了一大步。
童天罡冰冷的道:「柳老二,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尊駕如果硬要用強,童某與他們立刻離開此地,離開,貴莊大概還留不下我們吧?」
童天罡這番退怯的話,不但「火鳳凰」等人覺得意外,連柳氏兄弟也聽不懂。
柳震川焦急的脫口道:「雲兒,退回來!」
柳震川的話又使大家感到同樣的迷茫。
柳震川強壓著激動的情緒,目注童天罡道:「童天罡,你打算怎麼樣?」
童天罡冰冷的道:「那得看看尊駕做何找算?」
柳震川試控著道:「老夫即便是不收加那封信,公諸江湖上引起點爭議,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童天罡冷冷的道:「問題不在於江湖同道怎麼說,而是在『寒江門』怎麼看。」
「尊駕原本是打算把她們誘進『寒江門』,然後江萬里再利用江姑娘等人來誘殺童某。
這樣,尊駕就替『寒江門,立了大功了。
如今,事情適得其反,如果童某把這封信轉到江萬里手中,那就變成尊駕替童某找了幫了。
因為,事實上她們確實與童某在一起,江萬里他會怎麼想?他會怎麼做?尊駕清楚,童某也猜得到。」
心中憂懼一旦被童天罡點出來。
柳震川不敢再做爭辯,否認道:「老夫如果真有這種想法,又何必留她們在老夫莊上住這許多天。
她們一到,老夫就可以把她們引去了,而且,她們也一定會去。」
童天罡冷笑道:「那是因為尊駕在等行情,等童某對『寒江門』造成嚴重的威脅時。
童某在江萬里心目中的身價就更高了,尊駕送人質的功勞也就更大了。
這叫水漲船高,這也是尊駕一向慣用的手段。」
柳震川至此是真的無言以對了,羞惱之下,怒聲道:「童天罡,你不要欺人太甚。」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一直沒有把柳家視為仇敵。」
當然,也沒當做朋友。
因此,只要你柳震川不來犯我,童某決不侵犯你,否則,哼!」
柳震川終於放低了姿態道:「其實,老夫又何嘗想侵犯各位。只是因為老夫目下處境如此,唉!」
童天罡冷冷的道:「尊駕的處境如何與童某無關,童某只想知道尊駕今後打算用什麼立場對待我們?」
柳震川略一沉吟道:「老夫退出你與『寒江門』的這場是非之外。」
「南霸」桑天樵冷冷的哼了一聲,以表示對柳震川承諾的懷疑,但他沒有插嘴駁斥。
既沒有表示相信,也沒有表示懷疑。
童天罡淡淡的道:「只要尊駕心口如一,童某決不為難你們柳家,今後童某對柳家存有一份關懷之意。」
柳震川慨然的道:「老夫已是行將就木的人了,豈能失信於你一個後生晚輩,你儘管放心,老夫言出必行。」
童天罡瞼上依然沒有信任的表情,淡漠的道:「那就好,現在咱們要告辭了。」
桑天樵高興的望了童天罡一眼。
因為他一直擔心童天罡會被柳震川說軟了心。
頗感意外的望著童天罡。
柳震川焦急的道:「我們既然已捐棄前嫌,也稱得上是明友了,各位怎麼能走得這麼急呢?」
童天罡淡淡的道:「我們這批人在四川地面,形同無根浮萍,在任何地方停的時候長了都不適合。
因此,咱們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柳震川突然變得既通情又達禮,聞言順著童天罡的意思道:「說得也是,老夫受主觀條件所限,無法協助各位。
萬一在這裡發生點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老夫豈不要遺憾終生。」
童天罡淡漠的道:「童某的意思倒不是在為自己想,而是在替貴府打算。因為,童某到此要是被江萬里的眼線看見了,府上就不方便了。」
由於五直在打著如意算盤,柳震川顯然一直沒想到防人猜疑這—點。
老臉倏然一變,他顯得有些侷促不安起來,言不由衷的道:「只要心安理得,老夫倒不在乎人家怎麼想。
不過,老夫對你的提醒還是十分感激。」
童天罡道:「尊駕不必客氣,童某告辭了。」
心中—急,柳震川脫口叫道:「童天罡!」
剛要轉身的童天罡聞聲重又站定腳步。道:「尊駕還有什麼指示?」
柳震川有點尷尬的訕訕開口道:「你身上的那封信能不能還給老夫?」
童天罡毫不考慮的道:「不能。」
語氣堅定而剛勁.沒有絲毫轉環的餘地。
柳震川一怔,道:「為什麼?對老夫仍然不信任?」
童天罡點頭道:「不錯。」
柳震川作色道:「童天罡,這是你待朋友—貫的作風嗎?」
童天罡冷漠的道:「童某說過咱們是朋友了嗎?」
柳震川惱怒的道:「方纔老夫說了半天,全是白費唇舌了?」
童天罡冷漠的道:「如果尊駕說那些話的目的只是想把這封信騙回去。尊駕的那些話的確全部白說了。」
柳震川老臉一變,重又浮上了獰惡之色,轉頭向柵門內喝道:「金老三,帶他門出來!」
—聲令出,柵門內那道橫嶺後面突然湧出二三十個老少全有的武裝漢子。
帶頭的人就是柳家的總管事,七旬上下,海下留了把山羊鬍子的金三爺。
在金三爺的指揮之下,那些人一衝出柵門外。便分成兩路,把童天罡等人連同柳家父子三人全圍了起來,個個刀劍出鞘,一片肅煞氣氛。
金三爺把包圍圈布好,走到柳震川面前抱拳道:「老爺子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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