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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鵬鳥凌空 文 / 雪雁

    只見紅光一出,幾幻之間,立刻變成了刺目的紫色,威勢直逼兩丈方圓,向君中聖當頭砸去。

    但君中聖狡如脫兔,也以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躍身疾馳,在毫釐之差間,避開了雲中鶴的一輩,又馳出數丈距離。

    雲中鶴決心致君中聖於死地,一掌未中,身形跟蹤而起,又一掌擊去,同時,映血環、滴血劍也告出手。

    但君中聖右臂雖斷,功力未失,同時志在奔逃,把全付精力盡皆用在輕功之上,奔行起來恍如飛矢流星,雲中鶴一連數度追擊,竟是連邊也沒沾上。

    君中聖此時已奔到大位河邊,河邊儘是密密的叢林,雲中鶴心中著急,輕功身法更加盡展所長,疾射而至。

    但君中聖在發出一串狂笑之後,已經閃射匿入林中,雲中鶴按劍一歎,只好收住了腳步。

    只聽君中聖在林中陰陰的喝道:「雲中鶴,老夫已沒有再收你為衣缽傳人之心,目前所要的是你的性命,如果你聰明,還是乖乖的自裁了吧!」

    雲中鶴聽得訝然一驚,急忙疾身四顧,但除了沿河的密林之外,三面都是起伏的丘嶺,高高低低,難以看得到十丈之外的景物。

    雲中鶴心頭暗忖:君中聖之言,大概不會虛假,陰陽雙魅以及四大近侍,九大護法等人,大概都在附近不遠,相持下去,只怕對自己不利.入林追擊,不是聰明辦法,但他能就此離去麼?

    不能!第一,使他無顏再見君夢如、岳鳳姍之面,君中聖已被制於手中,卻又讓他由手中逃去,這話實在說不出口。

    第二,黑霸王郭心余的事情已經洩露,則他必然已陷危機重重之中,自己也不能棄而不顧。

    第三,岳鳳姍與君夢如也許當真落入了他們預佈的網羅之內,自己必須查明之後再決定行止。

    正在遲疑之間,忽聽君中聖大笑道:「雲中鶴,老夫在此林中恭侯,願來則來,願去則去,為什麼竟然遲疑不決起來了?」

    雲中鶴劍眉深鎖,但仍然未曾移動腳步。

    忽然,只聽林中人聲嘈雜,有人高叫道:「稟尊主,老奴的五弟已經就捕了!」

    雲中鶴聽得出來,大批的君中聖爪牙,已集於那河畔密林之中,那說話的人,雲中鶴也聽得出來,正是五行天尊長老之首的毒心祝融陸元明。

    雲中鶴不由從心底之中冒出了一股涼意,這是多麼可怕之事,那毒心祝融陸元明既知道喊黑霸王為五弟,卻又對君中聖畢恭畢敬,惟命是從,這種迷惑心志的藥物是何等厲害。

    只聽君中聖哈哈大笑道:「這黑鬼該算是雲中鶴的救命恩人,把他全身要穴點閉,高吊在那株白楊之上,且看雲中鶴是棄之而去,還是奮身相救?」

    又是數聲暴喏之聲,聽得出是三名天尊長老陸元明、諸葛清與齊不修三人的聲音。

    同時,雲中鶴也聽得出有人被吊於巨樹之上的聲音,諒來黑霸王郭心余的被擒,果然已是事實。

    但那樹林太密了,由外向內望去,卻無法看出個所以然來,雲中鶴只好仍然呆立不動。

    不久,又聽得三四個聲音喊道:「稟尊主,那兩個女的也抓到了。」

    雲中鶴不由心頭大震,只聽君中聖大聲長笑道:「那好極了,一併吊到那黑鬼之旁,且看雲中鶴是否來救,倘若一個時辰中沒有結果,就把她們倆慢慢剝來烤了下酒。」

    果然,雲中鶴聽到了君夢如與岳鳳姍的喝罵之聲,但沒有多久,立即聲息無聞,顯然已被點閉了穴道。

    雲中鶴心頭頓時沉了下去,想不出弄巧成拙,會糟到這種程度。

    他實在不能再走了,不論是火坑還是油鍋,他也要拼著性命闖上一闖。

    轉頭四顧在即飛身縱上一株老樹,匿下身形。

    根據判斷,君中聖等立身之處,約在五十丈外,正當那片密林的中心所在,雲中鶴把心一橫,就由樹頂之上,一步步向前趟去。

    他默運神功搜查,樹頂之上並沒有暗樁隱伏,同時,他也知道君中聖用不著再派暗樁,他只要在岳鳳姍、君夢如等附近埋伏下大批高手,就用不到再設什麼樁卡了。

    他不知道行蹤是否被君中聖的爪牙發覺,估計距離,大概已接近到了三十餘丈,由枝葉間隙中已可窺到君中聖等人情形。

    雲中鶴週身的血液,頓時又為之沸騰了起來。

    只見君中聖齊肩的斷臂之處已用一幅素織包紮了起來,四近侍衛九護法等一干爪牙環繞在他的身旁,三名天尊長老,則面色平靜,分三角鼎立,神情之間,卻是一付奴顏婢膝之態。

    在一株白楊之上,垂吊著三條人影,正是黑霸王郭心余與岳鳳姍以及君夢如兩人,俱皆離地數尺,懸空高吊。

    君中聖傲然四顧,冷森森的一笑道:「本尊主雖是斷去了一條臂膀,但卻斷得很值得,理應慶祝,不妨就在這林中置酒,夜飲一場。」

    數名黑衣人同聲朗應道:「早有備置的酒菜,只候尊主吩咐。」

    君中聖大樂道:「快些擺上來,此外,再準備一爐炭火,各種佐料,本尊主今夜只怕還要嘗活炙人肉的味兒。」

    不久,但見無數黑衣人在林中穿梭奔行,果然擺上了一張方幾,由攜帶的食盤中擺出了一盤盤的萊餚,與美酒杯著。

    同時,一爐木炭烈火也隨之抬到了方幾左側,爐旁並掛著烤肉廳的刀叉等物,各種佐料,更是一應俱全。

    君中聖哈哈一笑,獨自就坐,就用僅存的左臂飲酒吃菜,眾多的黑衣人以及三名天尊長老環侍四周,但卻不見陰陽雙魅兩人。

    雲中鶴暗暗盤算,以自己一人之力,來對付君中聖等人,勝負之數可能佔到一半,但問題是陰陽雙魅兩人,倘若他們也在附近,那結果就很難設想了。

    時光在難耐中慢慢逝去。

    被吊在樹上的岳鳳姍,君夢如以及黑霸王郭心余三人,一直一動未動,顯然穴道都被閉,一動難動。

    終於,快要將近一個時辰了,雲中鶴仍然呆在樹巔之上,想不出解救之法。

    君中聖已經薄有醉意,推杯一笑道:「現在過了多久時光了?」

    一旁立刻有人應道:「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

    君中聖獨掌一拍桌面,喝道:「準備生炙人肉……」仰天呵呵一笑,又道:「那雲中鶴向以英雄自居,但在生死關頭,還是獨自逃去了,什麼朋友,情人,他都撇開不要了!」

    這些話句句有如利刃,都戳在了雲中鶴的心頭之上。

    只見數名黑衣人又忙碌了起來,有的在弄炭火,有的在置放刀刃,其中一人則躬身輕問道:「不知尊主要先炙哪個?」

    君中聖故意放大聲音道:「那黑鬼肉粗,引不起本尊主的食慾,自然是那兩個女的。」

    此時被吊在樹上的君夢如和岳鳳姍二位姑娘雙手被反綁,她們的乳房已半露在外面。

    岳鳳姍長得豐滿白淨,身子被吊在樹上,一對下垂的乳房,顯得異常碩大。

    那黑衣人看得眼直了,色睛不住的在岳鳳姍乳房上溜來溜去。

    君中聖陰笑道:「本尊主武功已達絕頂,對女人的肉體早沒興趣,不過活烤鮮炙美人的嫩肉,還是對身體堪稱大補。」

    君中聖故意發出上陣長長的奸笑,道:「本尊主立即要生炙人肉,何還不快快割來了」那黑衣人喏喏連聲道:「是……是,尊主請問先在哪個女的身上動刀?」

    君中聖嘻嘻一笑道:「你是烹調能手,就代本尊主選一個吧!」

    那黑衣人餡媚的笑道:「依屬下之見,那穿白的細皮嫩肉,是個小美人,味道一定鮮美,不知尊主要吃哪一部份?」

    君中聖略一忖思,奸笑道:「選得不錯,那穿白衣的姑娘,姓岳名鳳姍,先從她身上挖兩塊肉來吃一吃,倒是最好不過的主意,就把她胸前的雙乳割下來吧,不過還是先用淨水清洗一番,吃之味美肉鮮。」

    那黑衣人朗應一聲,淫笑著弄來一盆水,他望著岳鳳姍白白的乳房道:「小美人,我們尊主要生烤你的乳房,請容在下把這兩個白肉蛋清洗一番吧!」

    然後,他從腰間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把懸吊著的岳鳳姍的繩索鬆下來,使她雙足距地面尺許左右。

    黑衣人一聲淫笑,一隻手順著岳鳳姍白淨的脖子向她的高聳的乳房上摸去。

    君中聖哈哈大笑道:「快割下她的乳房,快些烤熟了,本尊主已饞得忍不住了。」

    那黑衣人的手欲要摸到岳鳳姍的乳房之上。

    驀地,一道紅光疾射而至,不偏不倚,正釘在那黑衣人的咽喉之上,但聽半聲悶吭,那人登時倒地而死。

    在場的正義團爪牙登時一陣大亂。

    君中聖則獨臂一搖,喝道:「不要盲動,且把屍體拖了下去。」

    眾人果然平靜了下來,兩名黑衣人把屍體拖了下去。

    君中聖仍然端坐在方幾之前,哈哈大笑道:「雲中鶴,這樣並救不了她們,何不爽爽快快現身而出,不論文決也好,武決也好,咱們來一個合情合理而徹底的決定,豈不是好?」

    雲中鶴匿身之處,已近到七丈友有的一株榆樹之巔,當岳鳳姍遇危之時力一枚映血箭救下了她,但君中聖說得不錯,這樣並不能真正救得了她們,因為她們的生死仍然握在君中聖的手上。

    除非自己現身一搏,才能分出強弱生死,但……

    雲中鶴無暇多想,手按滴血劍,就欲飛身而下。

    忽然,一縷傳音入密之聲傳人了耳鼓之際,只聽那聲音道:「雲公子,且莫魯莽……」

    雲中鶴愕然一怔,此刻方才發覺在數丈外的樹巔之上,也匿伏著一條人影,使他吃驚的那人竟是金手玉女關山鳳。

    她仍以傳音入密道:「別忙,眼下局面危機重重,我已經派雙狐毒蟒去暗弄手腳,倘若僥倖成功,也許可以救下她們,解去這場困危。」

    雲中鶴方欲答言,只聽君中聖振聲大喝道:「雲中鶴,如果你仍不現身,看本尊主有沒有辦法將她們寸寸臠割,烤來慢慢下酒。」

    雲中鶴心情已經激動到了極點,但因金手玉女之言,卻硬行壓了下去。

    忽然,只見一名黑衣人急報道:「稟尊主,林子右面的河邊忽起紅霧。」

    「紅霧?」君中聖愕然一怔道:「什麼紅霧?」

    那黑衣人忙道:「屬下並未查明,只知道河邊紅霧大起,已經擴及十餘丈方圓,逐漸向林中蔓延而來。」

    君中聖離坐而起,徘徊了幾步,轉身叫道:「四大近侍同去查明,一查紅霧來源,二查是否有毒,三查紅霧是否能夠透入林中。」

    四大近侍同聲暴喏,聯袂而起,飛馳而去。

    驀地,叢林中忽然爆出了一個西瓜大的白球,砰的一聲爆烈了開來,一團白色霧氣像煙雲一般的飄散了開來。

    這又是十分駭人的一件事,圍繞著君中聖的爪牙又發出了一片驚呼。

    但就在君中聖示意眾人安靜之時,忽見兩條人影,在逐漸變淡的煙霧中,顯化了出來。

    那兩人長相奇態,衣飾怪異,只見其中一人穿著紅色長衣,滿頭紅髮披拂,面色也是一片血紅,紅得使人可怖。

    另一個則是一身白衣,白髮披肩,與那紅衣老人狀貌差不許多,唯一的區別就是紅、白之分。

    兩人都是赤手空拳,大咧咧的站在了叢林之中,與君中聖等相距不過只有兩丈距離,此刻夜色正濃,兩人的出現,倒像鬼怪無異。

    君中聖目光的的,但卻微感凜駭的道:「兩位是……」

    那一紅一白兩位老人同聲哼道:「你是什麼人,不認得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麼?」

    君中聖心有所疑,但仍沉著的道:「請恕老朽昏花,確實看不出兩位俠客何人?」

    那白衣老人呵呵一笑,朗吟道:

    「白霧起,紅霧消,

    苗疆大涼有雙妖。

    山可翻,海可消,

    遇之不如避之好……」

    紅衣老人接口笑向君中聖道:「現在可知道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是誰了麼?」

    君中聖吶吶地道:「這樣說來,兩位是大涼雙妖了!」

    一紅一白兩名老人同聲笑道:「不錯,還算你多少有些見識。」

    君中聖付思著道:「兩位縱橫江湖數十年,所向披靡,堪稱一代人傑,在武林中創下了不朽的豐功,但……」

    紅衣老人哼了一聲道:「但什麼,你這人說話怎麼如此吞吞吐吐?」

    君中聖終於說道:「實不相睛,聽說兩位在百年前已經老病而死,那時兩位大概都已是二百二十以上的高齡了。」

    紅衣老人呵呵一笑道:「不錯,我老頭子今年是二百二十七歲。」

    白衣老人道:「我今年二百二十六歲,永遠比你少著一歲,但是,這老小子說什麼,咱們在一百年前就死了!」

    紅衣老人呵呵笑道:「理那些胡說八道於什麼,若是欺侮咱們年老,儘管教訓他一頓。」

    君中聖連連播手道:「兩位千萬不要誤會,敢問兩位因何來到中原。」

    紅衣老人哼了一聲道:「誰高興來到這處不是人的鬼地方,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原來是到帕米爾去訪尋老友的。」

    君中聖震了一震道:「不知兩位尋的老友是什麼人?」

    紅衣老人哼了一聲道:「到帕米爾去還能尋訪什麼人,自然是陰陽雙魅柳不凡,韋不害了。」

    君中聖駭然道:「兩位到帕米爾訪尋陰陽雙魅,卻怎的來到中原來了?」

    紅衣老人哼道:「帕米爾高原上找不到那一對雪魅,卻聽說他倆到中原東嶽一帶來了,所以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才隨後追來了中原。」

    白衣老人接口道:「中原道上仍然找不到他倆,也許咱們這一趟又白跑了。」

    君中聖眼珠滴溜亂轉,忙道:「說到陰陽雙魅,小老兒倒是知道一些。」

    紅衣老人身子一俯,大聲道:「快說,他倆在什麼地方?」

    君中聖吶吶地道:「兩位別急,陰陽雙魅在數日前來過泰山,但只在泰山留了一個晚上,就又回帕米爾去了。」

    紅衣老人紅眉一皺道:「什麼,他又回了帕米爾,這不是跟咱們捉迷藏麼?」

    白衣老人則兩眼一瞪道:「這小老頭是什麼東西,怎可聽他的話?」

    君中聖忙道:「小老兒是血碑主人,如果兩位聽說過中原道上的事情,大概不會不知道老朽是統治中原江湖武林的一代尊主。」

    白衣人又瞪了他一眼道:「這麼說來,你是不會撒謊的了?」

    君中聖忙道:「如有一字虛假,小老兒不得好死。」

    白衣老人目注紅衣老人道:「這傢伙已經立了重誓,看來他的話信得過的了,咱們得趕去帕米爾。如果走得快,可在半途追得到他們。」

    紅衣老人朗聲應道:「這話不錯,咱們快走。」

    身軀一轉,就待離去。

    但他右腿甫行邁出,卻被那白衣老人一把拉了下來。

    紅衣老人眉毛一皺道:「又怎麼了?」

    白衣老人伸手一指道:「你沒看見這樹上吊著三個人麼?」

    紅衣老人嗯了一聲道:「不錯,這事咱們不能不管,晦,這兩個小姐兒和這黑小子怎麼了,為什麼把他們吊在這裡,唷,你倒滿享受的麼,又是酒,又是肉,還有一個爐子,這是打算幹什麼,烤人肉吃麼?」

    君中聖吶吶地道:「只是處理三名叛門弟子,兩位請勿介意。」

    紅衣老人雙目一瞪道:「不行,我們介意得很哩,快把她們放了下來。」

    君中聖陪笑道:「他們三人都是罪大惡極之輩,兩位素以行快仗義著稱於世,大概不會硬要干涉此事吧!」

    紅衣老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道:「由你外貌看來,就已知道你是一個陰險之人,豈能聽你的片面之詞,我老不死的再說一句,趕緊把他們三人放了下來。」

    白衣老人接口道:「你如聽說過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名頭,就該知道我倆的脾氣。」

    君中聖吶吶地道:「是……是……」

    顯然,他深深地被大涼雙妖的名頭震懾住了。

    紅衣老人大喝道:「既然應是,為何還不動手,告訴你,如再遲疑一下,就連你所有的屬下,將不會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

    君中聖面色大變,連忙獨臂一揮,叫道:「快,把他們三人放了下來。」

    一名黑衣人應聲而至,果真急急動手,把黑霸玉郭心余及岳鳳姍、君夢如等盡皆鬆綁放了下來。

    紅衣老人呵呵大笑,向君中聖喝道:「你們可以滾了。」

    君中聖吶吶地道:「兩位呢,不知……」

    紅衣老人淡淡地道:「我們兩位老不死的立刻也要離開此地,趕去帕米爾去找那一對雪魅去了。」

    白衣老人大喝道:「告訴你的話沒聽到麼,為什麼還不快滾?」

    君中聖不敢多言,獨臂一揮道:「退走,回泰山!」

    所有在場的正義團爪牙,以及三名心志受迷的天尊長老俱皆連聲應喏,紛紛離去,包括君中聖在內,眨眼間走得沒了蹤影。

    雲中鶴匿身樹巔,對這一切經過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由訝然,駭然,終至恍然,因為他悟出了這大涼雙妖乃是毒蟒與雙狐所扮。

    他也為兩人捏一把冷汗,倘若被君中聖看出破綻,那後果必然是弄巧成拙而不堪收拾。

    君中聖雖是老奸巨滑,但對假扮大涼雙妖的毒蟒與雙狐,卻是沒有了一點懷疑之心,直到君中聖等一行人去遠,雲中鶴方才長長的喘了一口粗氣。

    正當他意欲飛身而下之際,卻聽金手玉女又以傳音入密道:「且慢,那君中聖老奸巨滑,也許會留下監視之人或是去而復返,還請雲公子查看一下,比較穩妥。」

    雲中鶴不假忖思的道:「對,且待我偵查一下再說。」

    長身而起,有如幽靈鬼魅一般,向君中聖等逝去的方向飄去。

    林中的大涼雙妖已經替二女及黑霸王拍活了穴道,黑霸王猶癡癡發怔,二女卻早已盈盈拜了下去,同聲道:「多謝兩位老前輩相救之恩……」

    假扮紅衣老人的毒蟒有些難為情的嘻嘻笑道:「好說,好說,兩位姑娘兔禮。」

    耳際間卻聽得金手王女傳音入密道:「快把他們打發上路,要他們火速離開此處。」

    毒蟒暗暗應了一聲,又笑道:「你們兩位要去哪裡呢?」

    岳鳳姍、君夢如吶吶地道:「我們……」

    但一時之間卻不知說什麼是好,因為兩人實在不知該去哪裡?

    終於,還是岳鳳姍道:「我們要去泰山。」

    毒蟒怔了一怔道:「泰山?方纔那些人不是去了泰山麼,為什麼你們還要去送死?」

    岳鳳姍微微一笑道:「這個倒不勞前輩擔心,我們在泰山有一處十分隱密的地方,不怕他們發覺,而且我要到泰山去找人。」

    毒蟒方欲再言,只聽金手玉女又傳音入密道:「不必多問,要她們快走。」

    毒蟒震了震,忙以傳音入密道:「老奴遵命。」

    接著轉向岳鳳姍與君夢如喝道:「去泰山也好,不去也好,你們快走,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也就要走了,免得那害你們的人去而復轉。」

    二女果然毫不遲疑,又向毒蟒與雙狐拜了一拜道:「大恩不敢言謝,小女子就此告辭了。」

    毒蟒揮揮手道:「用客氣,黑小子,你也快走……」

    黑霸王郭心余深深一禮道:「兩位世外高人,可知君中聖為禍江湖,已是天怒人怒,兩位神功通玄,何不做件俠行義舉,消滅正義團,誅除君中聖……」

    「兩位不是要找陰陽雙魅麼?」

    毒蟒點點頭笑道:「我倆急於離開,要趕到帕米爾去。」

    黑霸王興奮叫道:「那麼兩人不必去帕米爾了,陰陽雙魅不知被君中聖用什麼手段攏絡了去,眼下已是他的心腹手下,去帕米爾,不過是君中聖信口而出的謊言,由在下指引,一定可以把他們兩人找到。」

    但毒蟒卻淡淡的道:「除了找陰陽雙魅之外,我們還有別的事要辦,反正沒時間在這裡耽擱,也許,日後我倆還會再來。」

    黑霸王失望的道:「這樣說來,兩位是非走不可的了?」

    毒蟒忽聽金手玉女不耐的傳音道:「你怎麼了,與他糾纏什麼,還不快些打發上路。」

    毒蟒微微一驚,登時面色一沉,喝道:「黑小子,你怎麼了,盡與我老不死的糾纏什麼,再不滾蛋,小心我火起把你宰了!」

    黑霸王怔了一怔,只好應道:「好,我,我走,我走……」

    毒蟒大喝道:「要走就快。」

    黑霸王口中說走,心中卻不免躊躇,因為他實在難以決定,不知自己究竟該去哪裡?

    為難之間,只聽岳風姍道:「如果郭前輩無處可去,就跟我們同走吧,我哥哥可以和你在一起,雖在泰山之中,但是卻隱密安全得很,等我乾爹回來之後,那就更不要緊了。」

    黑霸王連聲應好,於是三人又向毒蟒與雙狐施了一禮,再度深深致謝、而後三人先後相偕而去。

    望著三人逝去的背影,金手玉女飛身穿入林中。

    不久,雲中鶴飛射而至,也落入材林之中。

    金手玉女迎了上去道:「可曾發現敵蹤?」

    雲中鶴搖頭道:「沒有,君中聖等都已去遠,附近果然不曾留下一個人。」轉向毒蟒、雙狐拱手道:「多謝兩位了。」

    但他目光四轉,口中卻吶吶的不知說什麼是好?

    金手玉女問道:「你可是要找那兩位姑娘和那黑霸王郭心余?」

    雲中鶴尷尬的道:「她們走了麼?」

    金手玉女輕喟一聲道:「走了,我本來要她們留下來,但他們不肯,聽她們說,今生今世不願再見你了。」

    雲中鶴又喟歎了一聲,沒有言語。

    金手玉女皺眉半晌,忽道:「毒蟒、雙狐,咱們走吧!」晃動嬌軀,就欲走去。

    雲中鶴一驚道:「怎麼,你要去哪裡?」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我師父比我先來中原,我要去找我師父。」

    雲中鶴心頭狂震道:「姑娘當真不知道令師進入中原後的事麼?」

    金手玉女面色微紅道:「她老人家不過在苗疆呆膩了,到中原來活動而已,我這次前來,為的主要把她老人家勸回苗疆。」

    雲中鶴吶吶的道:「但她……她……」

    金手玉女皺眉道:「她怎麼了,莫非你見過她老人家了?」

    雲中鶴聲調哽咽的道:「不錯,我已見過她老人家了,但她老人家己經……去世了。

    金手玉女眼瞪得大大的道:「怎麼,我師父死了,這絕不可能,你別胡說八道。」

    話雖如此,但她神色大變,明知這話的可能性極大,她的師父大概已是凶多吉少了。

    雲中鶴長吁一聲,終於把與金手婆婆相遇,以及金手婆婆殞身的經過說了一遍。

    及至說到金手婆婆的遺言時,不由面紅耳赤。

    金手玉女淚下如雨,等雲中鶴說完,大呼了一聲「師父」,翻身倒地,昏暈了過去。

    毒蟒、雙狐見狀大驚,連忙俯身輕輕推拿,雲中鶴也手足無措,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了下去。

    良久,金手玉女才甦醒了過來,只見她花容慘淡,淚如湧泉,仍是哀哀涕位,硬咽不止。

    雲中鶴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終於,金手玉女收住哭聲,揩揩淚漬道:「我師父的遺骸現在何處?」

    雲中鶴道:「就在五槐嶺附近一處山拗洞穴之中,距此不算太遠,不過,現在……」

    金手玉女淚眼迷離的道:「現在既不能去,也要先離開這地方了。」

    雲中鶴連忙接口道:「不錯,須防君中聖等去而復返。」

    毒蟒、雙狐乃是大涼雙妖的打扮,兩人當先開路,沿著河邊叢林徑向西方走去。

    一口氣走出十多里路,金手玉女才喝止兩人,原來面前已到了一處墓林之處,但見枯柏森森,十分隱密。

    金手玉女當先走進墓地,歎口氣道:「且在這裡休息一時吧。」

    原來她新遭喪師之痛,精神崩潰,疲憊不堪,必須休息一時了。

    雲中鶴在她身邊站了下來,吶吶無言。

    金手玉女坐息了一陣,精神似已恢復甚多,當下徽吁一聲,輕輕叫道:「毒蟒、雙狐…」

    毒蟒、雙狐連忙趨前同應道:「老奴在。」

    金手玉女沉聲吩咐道:「你們兩人分在墓地的兩端守望,若有變故,先發警號,半個時辰之後再回來見我。」

    毒蟒、雙狐同應一聲,分向東、西兩方走去。

    於是,墓地中間就只剩下金手玉女與雲中鶴。

    雲中鶴躊躇了一陣,吶吶地道:「我覺得慚愧,既對不起令師,也對不起姑娘。」

    金手玉女愕然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中鶴歉然的投注了她一眼,道:「令師為我犧牲得太大了,而我……不過是一個庸俗之人,實在不值得姑娘如此垂愛。」

    金手玉女皺眉道:「你對我師父的遺言……」

    雲中鶴慨然道:「對令師遺言,我只有遵從的份兒,就算她要我粉身碎骨,赴湯蹈火我也完全應命,不會皺一皺眉頭。」

    金手玉女紅著臉道:「那麼,你……」

    雲中鶴把頭低了下去,吶吶地道:「只要姑娘滿意令師遺言,雲中鶴此心可矢天日,絕不會中途改變。」

    金手玉女雙目中又溢出了淚水,把嬌軀緩緩向前靠去,終於與雲中鶴靠在一起了,含羞的道:「既然確定了你我的名份,這稱呼也該改上一改了。」

    雲中鶴顫聲道:「鳳妹……」

    金手玉女激動的道:「鶴哥……」奮身一撲,投進雲中鶴的懷裡。

    隱身墓地邊沿的毒蟒與雙狐,兩人對雲中鶴與金手玉女的一切,自然十分關切,雖是隔著密密叢叢的松柏,卻依然可以看得到兩人,及見兩人擁了起來,方才心跳臉紅的把頭轉了開去。

    毒蟒悄悄傳音入密向雙狐道:「狐弟,看到咱們小姐跟雲公子了麼?」

    雙狐的傳音入密之言立刻傳了過來,道:「蟒兄,實不相瞞,我看得比你清楚,你發現什麼?」

    毒蟒遲疑的道:「雲公子跟咱們小姐似乎太親密了一些,竟然抱起來了,而且,既然說話怕咱們聽見,就乾脆用傳音入密,為什麼卻嘴對著嘴講話。」

    雙狐哼了一聲道:「土包子,那不是講話,那是親嘴,你怎麼連這都不懂,你這一輩子可真是白活了。」

    毒蟒也哼道:「親嘴,那有多髒,狐弟,你大概沒嘗過這種滋味吧!」

    雙狐嘻嘻一笑道:「這是秘密,哪能隨便說了出來,蟒兄,你還是注意墓地之外吧!」

    毒蟒靜了一會,忽然又遭:「我還有一件事情請教,半個時辰之後,咱們是否去叫小姐?」

    雙狐應聲叱道:「你這笨蛋,不要半個時辰,就算過了十個時辰,只要小姐不叫咱們,咱們也別去驚動她。」

    於是,一切又陷於沉寂之中。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最後,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時辰,但依偎在一起的金手玉女與雲中鶴還是未曾移動過一下,毒蟒與雙狐也識相的呆在墓地之外,不發出一點聲息。

    忽然,一陣飛羽振翔之聲大起,只見十餘隻大鵬抵掠而至。

    毒蟒與雙狐尚未來得及向內稟報,卻見雲中鶴與金手玉女已經雙雙的向墓地之外跑來。

    十餘隻巨鵬相繼落地,只見上面各騎了一人,竟是鵬城白鳳展玉梅以及左右雙衛、血佛、血擅與少林掌門海愚等人,最使雲中鶴與金手玉女注意的是一個半百老兒,只見他身穿八褂細衣,手搖羽扇,身材高瘦,留著幾根稀稀的黃鬍子,一臉寒酸相,他也同樣的騎了一隻鵬鳥,隨同展玉梅等而來。

    眾人相見自有一番驚喜,那手持羽扇的寒酸老者卻面有得意之色,傲然站在一旁,微笑不語。

    展玉梅投注了雲中鶴一眼,立郎向金手玉女微笑道:「妹妹,你好,我真不知該怎麼謝你,是你救了雲弟,若不是你,他早就沒有命了。」

    金手玉女尷尬的一笑,沒有言語,雲中鶴也是訕訕的十分不好意思。

    血魑、血佛—一參見宮主,少林掌門海愚禪師也趨前相見,雲中鶴忍不住向展玉梅問道:「梅姊是何時離開的青楊嶺,可曾見到我的追魂鈴馬?」

    展玉梅露齒一笑道:「追魂鈴馬已至青楊嶺,若不是見到鈴馬,我們還不會來呢!」

    雲中鶴奇道:「難道我那鈴馬已通人言,告訴梅姊我在此處嗎?」

    展玉梅笑道:「這就是溫通神的功勞了。」伸手向那寒酸老者一指道:「還不快來拜見門主。」

    那寒酸的老者立刻一搖一擺的向前跨了兩步,深深一揖道:「學生溫通神,參見門主。」

    雲中鶴道:「你……也已加盟正義門了麼?」

    溫通神又是一禮道:「學生承蒙展姑娘收錄,已發誓效忠正義門,匡正滌邪,誅討正義為名的正義團,並已承蒙展姑娘派為師爺之職。」

    雲中鶴頷首一笑道:「溫師爺名為通神,想必頗通星卜之術了。」

    溫通神微然一笑道:「不敢欺瞞門主,當門主坐騎追魂鈴馬馳返青楊嶺後,展姑娘即命學生卜算門主所在之處,學生卜卦,見星將北沉,在於紫微與太極之間,主有劫難災厄,但眾星環拱,有驚而無險,細推方位,位於泰山之陽,位水附近,故而學生據情稟報展姑娘,展姑娘立率精銳,乘鵬趕來,正好碰上了門主。」說完又施一禮退後三步,垂手而立。

    雲中鶴略一忖思,轉向展玉梅道:「小弟有一件事,必須向梅姊說明。」

    展玉梅奇道:「你說呀!」

    雲中鶴尷尬的道:「這話……小弟不便大聲張揚……」

    展玉梅微微一笑道:「好,乾脆你用傳音之術說吧!」

    雲中鶴不自然的一笑,果然用傳音之術道:「小弟這些日子遭遇了一些難以自主之事。」

    於是,他把別後一切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展玉梅表情凝重,一時不言不笑,如呆如癡。

    雲中鶴不自然的道:「梅姊,你……恨我麼?」

    展玉梅終於展顏一笑道:「雲弟,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了,我並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何況,若不是金手婆婆師徒識怕你早已沒了性命,就算為了金碧宮的仇恨,為了金碧宮的前途,我感激她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恨她或是恨你……」

    說著盈盈一笑,輕步走至金手玉女的身旁,拉起她的一隻纖手,附在她耳邊輕輕的道:「妹妹,恭喜你了,你和我的雲弟,倒是天生的一對兒呢!」

    金手玉女一直坐立不安,在她意料之中,展玉梅必會怫然不悅,甚至會發脾氣,絕裾而去,設想到竟有這麼好的德性,一時不由又慚愧又感激,眼淚也撲籟籟的流了下來。

    正當金手玉女忖思著不知該向展玉梅說什麼才好時,忽見溫通神重重一拍前額,大聲怪叫道:「我學生忽然心血來潮,只怕大事不好了。」

    眾人聞言不由俱皆大吃一驚。

    展玉梅聞得溫通神之言,不由吃了一驚,急急問道:「究竟有什麼事,快些卜算一下。」

    溫通神拱手一禮,酸溜溜的叫道:「學生遵命了。」

    隨即一撩長衫,就地跌坐了下去,由懷中摸出一個錦緞小包,打開來時,只見裡面俱是些大小不等的龜甲、瓦片、貝殼等等的東西,因為長久磨擦,都已光可鑒人,滑不留手。

    雲中鶴頗感好奇的凝注著他,溫通神卻表情凝重,十分認真的將那些龜甲等一片片的擺了開來,那情形極像一個小孩子做的遊戲。

    展玉梅以及金手玉女等人也神情沉肅的守在一旁,似是對這種占卜之術十分相信,而且看得出神色間十分緊張。

    雲中鶴雖然並不深信這些占卜星相之學,但卻不便多說什麼,也只好默默的守在一旁。

    溫通神將那龜甲東擺西擺,然後又由袖筒中掏出兩半牙笏,在龜甲之上一遍遍的摔了起來。

    展玉梅等人眼光一眨不眨,似是緊張到了極點,雲中鶴被他們的神色所吸引,不由自主的也隨著緊張了起來。

    溫通神停下摔弄牙笏,又扳起左手五指,掐訣唸咒,哺哺不停起來。

    終於,在眾人焦灼不耐之中,溫通神雙目一張,叫道:「卜象大凶,刀兵在南,青楊嶺……」

    展玉梅急道:「青楊嶺怎樣,難道君中聖還能率眾去偷襲麼?」

    雲中鶴一向不信星卜之術,聞言一笑道:「君中聖新受大挫,不要說他此刻難於有偷襲青楊嶺之心,就算他真的要去偷襲,也必會落在咱們之後,由此去杭城青楊嶺,兩千餘里之遠,他們既無鵬鳥代步,是絕不會趕得這樣快的。」

    溫通神搖搖頭道:「依學生的卜象上看來,情形卻與門主的判斷不同。」

    展玉梅柔聲道:「你儘管詳細說來,在卜象上究竟還看出了些什麼?」

    溫通神變顏變色的叫道:「血光之災,而且是一場大劫,血流飄杵,屍骨如山……」

    展玉梅大驚道:「現在來得及挽救麼?」

    溫通神又開始撥弄那些凌亂了的龜甲、瓦片、貝殼,又將兩片牙笏乒乒乓乓的摔了起來。

    這次並沒費多少時間,只見他猛然一抬頭道:「來不及了,從卜象上,學生可以看得到人在倒,血在流,不過,流血正在繼續,搶救也是重要的。」

    展玉梅轉向面目沉凝的雲中鶴道:」雲弟莫非不相信這些麼?」

    雲中鶴仍是沉凝的道:「寧前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我等此刻是要回青楊嶺,就因此快些趕路也就是了。」

    展玉梅頷首道:「這話對,不論青楊嶺是否有血光之災,咱們要趕緊回去……」轉向左右二衛招呼道:「快些把鵬鳥召來,加速趕回青楊嶺」

    左右二衛齊應一聲,立即雙雙發出一聲長嘯。

    不久,但見巨鵬齊落,成一字形排在了墓地林外。

    展玉梅急急的道:「時機危迫,咱們快走,雲弟,你與關妹妹同乘一鵬吧!」

    金手玉女雙頰泛紅,雲中鶴也是十分不好意思,但此時此地卻不便再重視這些小節,當下果真依言與金手玉女雙雙跨上了一隻巨鵬的背脊。

    鵬鳥飛行雖快,但兩千餘里,路程也不是一下子可以飛到的,雲中鶴與金手玉女同乘一鵬,在天風吹拂下,心情倒不由為之一寬。

    然而,雲中鶴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師恨親仇,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如今,青楊嶺又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倘若真如那溫通神所言,血流飄杵,屍骨堆山,在青楊嶺上造成一場大劫,那豈非也是自己的罪過。

    忖思之間,心中又忐忑不安起來,以致對眼前的景物也不曾加以注意。

    忽然,只聽金手玉女附在耳邊叫道:「鶴哥快看,那是什麼東西?」

    聲調急促,顯示出有驚人的事故發生。

    雲中鶴微微吃了一驚,急忙循著金手玉女所指之處看去,只見大約五十丈外,有兩隻碩大無比的鳥兒飛了過去。

    那兩隻鳥兒正好是向相反的方向而飛,雖然在白雲飄忽中時隱時現,看不真切,而且在頃刻之間,雙方的距離就拉到看不見的程度,但雲中鶴卻可匆匆一瞥中判斷出那絕不是大漠鵬城中的鵬鳥。

    他不知道展玉梅等是否也已發覺,但心頭之中卻為此打上了一個疙瘩。

    忽然,又是一隻巨鳥迎面飛了過來。

    這次較上次近了甚多,又加上雲中鶴是在全神注意之下,自然看得十分清楚,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那竟是一隻巨大的鷲鷹,其碩大的程度,比雲中鶴所乘的鵬島環要大上一倍.用以載人的話.足可載十人而有餘。一隻鷲鷹大到這種程度,實在已經到了駭人的程度,由於距離極近,鵬鳥顯然也為其所驚,猛地竄升了十丈多高。

    幸而那鷲鷹並未注意鵬鳥,顧自頭也不回的飛了過去。

    雲中鶴附在金手玉女耳邊道:「鳳妹妹可曾見過這種鷲鷹麼?」

    金手玉女關山風忖思著道:「在苗山之內,鷲鷹本是平常的飛禽,但像這麼大的,卻是未曾見過。」

    雲中鶴皺眉道:「這種鷲鷹在泰山一帶,根本就不該有。」

    正說之間,只聽前面雲端中忽然傳來一聲鵬鳴,同時,隨之傳來少林掌門海愚禪師所喝叱之聲。

    但那喝叱聲可以聽得出含有過多的恐懼,而且由近而遠,由高而低,顯然是由高空中直墜了下去。

    雲中鶴大吃一驚,雖然白雲飄忽,看不到海愚禪師究竟遭到了什麼意外,但可以想像得到,他所乘的鵬鳥已經受傷不支,連人帶鳥一同摔了下去。

    正當雲中鶴驚疑並進,不知所措之際,忽聽又是一聲鵬鳴,一隻鵬鳥突由前面折了回來。

    定神看時,只見那鵬鳥上乘坐的展玉梅,後面緊隨著一隻,乘坐的則是展玉梅的左右雙衛。

    一時之間,十多隻鵬鳥俱皆折了回來,盤旋不已,獨獨不見了海愚禪師所乘坐的那一隻。

    原來展玉梅所乘跨的大鵬乃是群鵬之首,一經折返,其它的十多隻鵬鳥也就是自然的隨之折返了回來,形成了一個圓圈,在雲端中盤旋不已。

    展玉梅急向雲中鶴叫道:「雲弟可知發生了什麼事,那海愚禪師……」

    雲中鶴道:「海愚禪師想必受到了鷲鷹的淬襲,連人帶鳥落了下去,我們最好能下去查看一下。」

    展玉梅道:「不錯,我也發覺了兩隻大鷹這裡實在不該有這種東西。」說話之間一拍鵬背,向雲端之下衝去。

    十多隻鵬鳥相偕魚貫而下,疾如箭射,一落百丈。

    既經飛落雲下,景物一目瞭然,雲中鶴等心頭不由為之一緊。

    只見距地面數十丈的空中,正有六七隻巨大的鷲鷹輪番撲攻,目標則是地面上的一片近嶺叢林。

    那叢林中有些什麼東西,並看不真切,但可以想像得到的定是那落下去的海愚禪師。

    展玉梅一拍鵬背,大鵬又復騰空而起,升人云中,十餘隻大鵬相繼高飛,又盤旋在雲霧之中。

    十餘隻鵬鳥盤旋的圈子不大,彼此說話之聲,清晰可聞,雲中鶴皺眉急道:「海愚掌門縱未跌死,亦正陷於危急之中,咱們似乎不該坐視!」

    展玉梅應聲道:「這個我知道,但咱們這樣下去卻不行。」

    雲中鶴道:「這又為什麼呢?」

    展玉梅道:「這些鵬鳥別無所懼,但最怕的就是這些禿頭鷲鷹,若非仗著雲霧的掩護,只怕早已發生意外了!」

    雲中鶴道:「這樣看來,那海愚掌門必是想出手攻擊鷲鷹,但鵬鳥畏懼,才因之而落了下去。」

    展玉梅頷首應道:「一點不錯,也許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咱們必須藉著現在有雲霧掩蔽,趕快回到青楊嶺去。」

    師爺溫神通與血佛同乘一鵬,此刻也在血佛抱持下叫道:「凶相已逞,我學生的卦象,大概就與這些禿鷹有關,門主最好快些下令,直飛青楊嶺。」

    雲中鶴雖是不大相信星卜之術,但此刻由於這些禿鷹的做怪,倒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了起來,但他卻一時躊躇無語。

    展玉梅催促著道:「雲弟,這是萬不得已之事,不能因小失大。」

    雲中鶴終於凝重的道:「這樣吧,梅姊即刻帶領眾人趕回青楊嶺,我要留在這裡援救海愚禪師,以免使我們正義門落個不義之名。」接著轉向身旁的金手玉女道:「我們使鵬鳥下落到百丈之下,小兄即可跳了下去,鳳妹就隨梅姊同回青楊嶺,待我救了海愚禪師之後,自然會立刻趕去。」

    只聽金手玉女幽幽的輕聲道:「現在你我已是夫妻了,如果不能同甘苦,共患難,我又怎配做你的妻子,鶴哥難道不知我的心麼?」

    雲中鶴皺眉道:「那麼,鳳妹的意思是……」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我自然是要與你同進同退,你留下,我也不走。」

    雲中鶴為難的道:「那樣反而使我心中不安。」

    金手玉女道:「何不說是怕我礙了你的手腳。鶴哥,你該信得過我,縱然遇事我幫不了你多少大忙.至少還可以照顧得了自己。」

    兩人議論未畢,只聽展玉梅道:「雲弟,為了大局為重,你還是該回青楊嶺。」

    朗然長笑了一聲,雲中鶴沉凝的道:「我已經說過了,咱們不能落個不義之名,梅姊快些帶他們走吧!」

    展玉梅心頭一震,知道無法再勸下去了,只好微吁一聲道:「此地距青楊嶺大約至少還有千里,救了海愚禪師之後,雲弟怎樣趕回青楊嶺去呢?」

    雲中鶴略一忖思道:「梅姊設法留下一隻鵬鳥,讓它留在雲端之中等我也就是了。」

    只聽金手玉女叫道:「就留這一隻吧,因為我也不走。」

    雲中鶴著急的道:「你……不該這麼任性,還是聽我的話……」

    金手玉女朗笑道:「你怕落不義之名,我也一樣,大概不須要你進一步解釋了。」

    毒蟒、雙狐同乘一鵬,也應聲叫道:「看來需要留下兩隻鵬鳥,我們也要留下跟隨主人。」

    展玉梅歎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說什麼,但是……」聲調一沉,凝注著雲中鶴道:「不論怎樣,你總是正義門的門主,倘若溫師爺的預卜屬實,青楊嶺上已遭血光之災,又該如何處理?」

    雲中鶴凝重的道:「倘若事情已經過去,自應救死扶傷,倘若大劫未息,則盡量保存實力,搶救生者,轉移至安全之處。待我歸去之後再籌良策。」

    展玉梅面色沉重的點點頭道:「就這樣吧,我帶你們下去。」

    一拍頸背,當先疾飄而下。

    另外十隻鵬烏立刻相繼而下。

    一出雲端,下面的景物又復一目瞭然,只見那六七隻鷲鷹仍然在密林之上,往復向下撲攻。

    鵬鳥有如殞星下瀉,一落千丈。

    眨眼間,距地面已經只有五六十丈,雲中鶴拉緊金手玉女雙臂,低喝一聲,躍離鵬背,向下落去。

    他已達功力通玄入化之境,雖是五六十丈距離,但卻像由五六尺高的地方跳下一般,輕飄飄的落於地下。

    他所落之處,正好在六七隻鷲鷹所攻之處附近,一經落下,立刻被鷲鷹發現,兩隻鷲鷹尖鳴一聲,斜掠而至。

    雲中鶴勃然大怒,左腕一振,一枚映血箭射了出去,金手玉女亦不怠慢,也自振臂點出一指。

    那些鷲鷹雖然巨碩無比,兇惡獰厲,但卻受不了雲中鶴映血環中所發出的映血箭,也受不了金手王女的熔金指。

    但聽撲撲兩聲,兩隻鷲鷹已然死於非命,落在地上。

    雲中鶴與金手玉女落地殺鷹,這些事發生得十分快速,等到二鷹死後,方見雙狐與毒蟒也雙雙落下地來。

    抬頭看去,只見十餘隻鵬鳥已經昂首振翅,向上飛去,展玉梅等則在鵬背上揮手示意。

    但那些鵬鳥飛翔得實在太快了,眨眼之間,已經沒入了雲層之中。

    雲中鶴毫不怠慢,一拉金手玉女,就向鷲鷹撲攻之處奔去,但金手玉女卻收步未動,急急叫:「且慢!」

    雲中鶴怔了一怔道:「鳳妹遲疑什麼?」

    金手玉女道:「這種鷲鷹既是此地根本就不該有,則它們的來路大有可疑,何況它們又是向海愚禪師不停攻擊,那就問題更大。」

    雲中鶴道:「鳳妹是說這些鷲鷹必然有人控制了。」

    金手玉女頷首道:「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可疑的是為什麼不見有人?」

    雲中鶴忖思著道:「依鳳妹之見呢?」

    金手玉女道:「咱們要先把這幾隻鷲鷹除去。」

    雲中鶴輕輕頷首,因為這確是一個較好的辦法,鷲鷹不除,則自己等人的目標必然會顯露無遺。

    倘若在鷲鷹之後埋伏著高手強敵,必會有一個難料的後果。

    然而由於雲中鶴與金手玉女已經出手殺了兩隻鷲鷹,使所餘的五隻鷲鷹翱翔不下,盤旋在五六丈的高空之中。

    雲中鶴皺眉道:「這些畜牲倒也刁鑽,似這情形,該怎麼辦呢?」

    金手玉女雙眉深蹙,一時也是束手無策。

    雙狐在一旁抓耳撓腮了半天,忽道:「老奴倒有一個主意,不知……」金手玉女素知雙狐心思敏捷,古怪精靈,當下忙道:「你快說說看。」

    雙狐伸手向四處一指道:「這裡都是密樹荒草,倘若放起一把火,包管濃煙蔽天,不但那幾隻禿頭畜牲不敢再來,就是有強敵高手,也無法再發現咱們的行蹤。」

    金手玉女目注雲中鶴道:「這是個好辦法。」

    雲中鶴皺眉道:「放火燒山,雖然類若綠林強盜,但在此間此地,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金手玉女甜甜的一笑道:「既是好主意,咱們就這樣辦了。」轉向毒蟒、雙狐道:「你們兩人就快些放火,然後快些趕來。」

    雙狐得意的一拉毒蟒道:「雲宮主和小姐都已經吩咐下來了,咱們快……」

    於是,兩人急步而去,不大時光,只見上風的嶺坡上閃起了三處火光,順著風勢,滾滾的濃煙立刻匝地湧來。

    毒蟒、雙孤行動不慢,趁濃煙不曾瀰漫開來之時,已經趕了回來,在雲中鶴與金手玉女面前收住腳步,叫道:「大火濃煙已起。現在可以去救海愚禪師了。」

    於是,一行人在密林中穿梭而前,逕向方纔那些鷲鷹撲攻之處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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