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怒江邊上的情語 文 / 雪雁
丁雁翎聞聲,不由自主地向發聲處望去,只見在五丈以外的一棵古松之下,並
肩立著兩個老者。
    左邊一人,斷眉塌鼻,左額角上,有一道兩寸多長的紫疤,腮下鼠髯根根直立,
狀至猥瑣。
    右邊那人,面目雖然還亮淨些,但生有一臉邪氣,令人觸目生厭。
    兩人年齡均在五十以上,太陽穴凸起老高,顯然都是內家高手。
    老樵夫掃了兩人一眼,點點頭道:「老夫確實知道那地方,只怕兩位不敢去拿,
因為……」
    右邊那人未等老樵夫把話說完,已飛身縱上,大聲道:「天下沒有我兄弟不敢
做的事,老頭兒,你只管指出地點來就行了,少囉嗦。」語氣蠻橫無比。
    丁雁翎看不過去,冷冷地笑了一聲,道:「賢昆仲有事求於他人,出言豈可如
此無理,難道說人家沒有不告訴兩位的自由嗎?」
    左邊疤痕老者,這時也走了上來,聞言雙目一瞪,立刻暴射出兩道如電寒芒,
寒森森地瞪著丁雁翎道:「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丁雁翎何等冷傲,哪能受得了,只見他劍眉一豎,冷笑道:「就憑兩位嗎?」
    疤痕老者自恃功力高強,哪把丁雁翎放在眼裡,聞言怒吼一聲,道:「老夫劈
了你!」聲落猛然跨上一步,一招「開天闢地」當胸向丁雁翎劈了過去。
    此老人功力確實不凡,掌出勢如狂風發作,枝葉橫飛,樹枝紛折,氣勢確實駭
人聽聞。
    事情委有奇怪,疤痕老者功力如此驚人,老樵夫臉上竟然沒有一點驚駭之色,
只默默地退下兩步,做壁上觀。
    丁雁翎一見此人掌力,竟然如此狠毒,心中不由大怒,冷叱一聲,道:「閣下
好狠的心腸啊!」聲落一式「橫渡重洋」飛身躍落老者身後,順手一招「橫掃萬軍」,
向老者肋下劈去。
    疤痕老者萬沒料到這一個文弱的少年,竟會有這等驚人的武功造詣,不過,他
久經大敵,一招不中,就知碰上了對手,未等丁雁翎招到,他已迅捷無倫地側身劈
出了一招「拒客千里」。  『他這匆忙中迎出的招法,部位竟是那麼準確,恰好接
住丁雁翎攻到的一掌,只聽,「轟」一聲大震,松枝橫飛中,疤痕老者直被震出五
尺以外,胸口氣血翻騰不止。
    疤痕老者駭然中猛一抬眼,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口腔中,心中驚呼道:「不可能,
決不可能,此人年紀如此之輕,會有這等駭人的武功?」然而,事實卻擺在眼前,
丁雁翎根本一步也沒退,神色泰然如初。
    另一個老者,心中驚駭之餘,不由自主地向丁雁翎走了過來,顯然,他們是想
合力對付丁雁翎了。
    老樵夫失神的雙目中,突然透出兩縷奇光,光芒燦爛猶如寒星利刃,緊盯在丁
雁翎身上,似乎驚異無比。
    丁雁翎冷然一笑道:「就憑兩位這點能耐,也敢誇口天下沒有你們不敢做的事
嗎?」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之意。
    疤痕老者向丁雁翎身後的另一人望了一眼,似乎就要動手。
    恰在這時,岸下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呼,號聲高昂,直衝霄漢,丁雁翎聞言
面色不由一緊,冷森森地掃了兩人一眼,道:「兩位若是識時務的,請快滾下山去
吧,丁某既無奪經之意,又與你們無怨無仇,不願傷害你們的性命。」
    疤痕老者冷哼一聲,道:「你以為勝了嗎?」
    丁雁翎冷笑道:「兩位看看在下雙掌就知道了。」話落緩緩把雙掌舉至胸前。
    疤痕老者一見丁雁翎血紅的掌心,心頭不由大駭,連退數步,脫口驚呼,道:
「啊!血掌?」
    丁雁翎身後的老者,聞言也不由大吃了一驚,叫道:「什麼?血掌?」聲落人
也退下了數步,幾乎全是一種自然的反應。
    老樵夫目中神光再度一閃,丁雁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他難以置信。
    丁雁翎冷漠地掃了疤痕老者一眼道:「兩位請吧!」
    一見血掌,兩個來勢洶洶的老者,登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那種巧取豪奪之心,
全被壓了下去。
    疤痕老者深深吸了口氣,開聲道:「好好好,今日我兄弟服輸了,但是,閣下
今日之賜,他日必有一報!」話落向丁雁翎身後的老者掃了一眼,道,「我們走吧!」
聲落就欲舉步。
    突然,老樵夫插口笑道:「兩位這就想走了嗎?」
    疤痕老者正有一肚子氣沒處發洩,聞言突然止步,冷喝道:「怎麼?老頭兒,
你莫非想把我們留下?」
    老樵夫笑道:「兩位以為不可能嗎?」
    兩個老者聞言大怒,同時狂笑一聲,道:「哈哈……真是虎落平陽,連犬也想
欺負,老傢伙,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說話之際,不由自主掃了丁雁翎一眼,
顯然,他們心中對丁雁翎仍有所顧忌。
    老樵夫笑道:「賢昆仲只不過是狼山兩個惡鬼而已,什麼時候又變成虎了呢?」
    兩個老者聞言臉色全都一變,他們是老江湖,見聞極豐,單由老樵夫知道他們
的來歷這一點,他們已猜此人決非什麼樵夫。
    斷眉老者脫口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兄弟的來歷?」語氣已比先前緩和了許多。
    老樵夫突然冷笑一聲,道:「狼山二惡,你們以為老夫真是個樵夫嗎?」聲落,
雙目中突然射出兩道可怕的寒芒,直逼在狼山二惡臉上。
    狼山二惡與他目光一觸,不由自主全退了一步,疤痕老者不安地道:「可能不
是,我兄弟今天打擾了,這就告辭。」話落朝老者深深一揖。
    mpanel(1);
    老樵夫一笑道:「到這插天峰上來的人,大概還沒有人走著下去的,魏如海,
你與令弟魏如江自然也不能例外,老夫想送你倆一程。」
    疤痕老者——魏如海聞言面色一變,道:「我兄弟擔待不起,這就告辭。」話
落向魏如江一使眼色,飛身向來路急奔而去。
    老樵夫見狀,突然發出一聲恐怖的長笑道:「哈哈……插天峰上近來還沒有生
離之人,兩位躺下吧!」話落右掌一揮,也未見他如何用力,已把狼山二惡點倒於
五丈之外,那位置,恰好是他倆最初現身的地方。
    丁雁翎心頭不由為之駭然,因為狼山二惡並非易與之輩,但這老樵夫卻在舉手
投足之間,將兩人點倒於五丈之外,其功力之深,端的令人心驚。
    突然,一個念頭掠過丁雁翎腦海,使他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恨道:「原來是那
狠毒的綵鳳仙子將我送到這裡來的,她大概早已知道這插天峰上,住著這個武功高
絕的奇人,所以想假他之手,將我除去,我先前竟然想不出是誰把我弄到這裡來的,
好笨啊!」
    丁雁翎個性爽朗,心中不滿,臉上立刻表現了出來。突然,老樵夫問道:「年
輕人,你臉泛怒容,可是認為老夫不該殺害這兩個人?」
    丁雁翎心知他會錯了意,但卻無法解釋,當即道:「他二人雖然存心不正,但
卻並未奪到什麼經典,所以,在下相信老丈一定不會殺害他們。」
    丁雁翎宅心仁厚,雖然狼山二惡曾數度污辱他,但他卻仍不願殺害二人。
    老樵夫點頭笑道:「老夫已有七八十年沒殺過人了,當然不會為他們兩個而破
戒,不過,他倆存心不善,卻不能如此輕易放過。」話落未等丁雁翎開口,已舉步
上前,把狼山二惡扶了起來,向林外走去。
    丁雁翎心中略一猶豫,脫口問道:「老丈意欲何往?」
    老樵夫沒有回頭,也沒有止步,聞言道:「到你要救人的那地方去。」
    丁雁翎聞言心頭突然一震,原來,這一鬧,他把此來的目的忘記了,這時,老
樵夫已走出十丈左右了,丁雁翎急忙叫道:「老丈稍等一下,在下也去。」話落飛
身追了出去。
    只見老樵夫在前面緩步而行,但身形卻如行雲流水,一任丁雁翎使盡平生之力,
竟然無法追上。
    插天峰面積不大,此處距那絕巖不滿六十丈,兩人這一追逐,哪消多久,便已
到達。
    丁雁翎與老樵夫相差十丈左右,所以,等他趕到巖頂時,老樵夫早已輕鬆地停
在那裡了。
    丁雁翎俊目向巖上一掃,只見那兒放著十幾個大竹籃子,狼山二惡,這時已被
裝進兩個竹籃裡了。
    丁雁翎見此情景,心中頓時明白老樵夫的用意,他心地善良,哪容許他這樣做?
當即冷哼一聲,道:「原來那些人都是你弄死的,閣下不覺得這樣做法,太過於殘
酷了嗎?」
    老樵夫聞言臉色頓時為之一變,怒聲道:「你是在教訓老夫?」
    丁雁翎抗聲道:「尊老敬賢,乃是每一個人處世立身的要則,但以你這麼大的
年紀,所做所為,卻一無是處,叫在下怎能敬你?」
    此人乃是極有來歷之人,當年橫掃武林,所向無敵,在他面前,還沒有一個人
敢說半個不字,想不到退隱至今,卻被一個年不及弱冠的少年,批評得一無是處,
試想他如何忍耐得下?只聽他氣極狂笑一聲,道:「哈哈……好好好,小子,你有
種,只可惜你沒有考慮到你自身的處境。」
    丁雁翎功力雖然深厚無比,但仍被那銳厲的聲音震得心浮,他強自吸了一口真
氣,壓下臉上的驚容,冷冷地道:「在下自見到你處置狼山二惡的手段時,已知自
身難保,但站在人性的立場,我卻不能不把話說完。」
    老樵夫聞言心中一動,道:「你身懷血掌,難道自知敵不住老夫?」
    丁雁翎笑道:「在下雖會血掌,但卻殘缺不全,連一個弱女子都抵不住,又怎
能戰得勝你?」
    「你根本未與老夫動手,怎知戰不過我?『,丁雁翎冷笑道:」別人來此取血
掌秘經,但卻無一人得手,如說他們明裡抵不住閣下,難道連偷也偷不到嗎?所以
在下由此推斷,血掌秘經只是一種誘人之餌,真正身懷此學的,就是閣下自己。「
    老樵夫聞言暗自點頭,忖道:「此子心思果然縝密,但他明知道是誘人之餌,
卻為什麼要來呢?」心念電轉,問道:「小子,你雖然聰明,知道這是鬼門關,然
而,你卻硬闖進來,這個不知又要怎麼解釋?」
    丁雁翎冷冷笑道:「在下之所以來到插天峰附近,乃是人家的預謀,而在下上
峰之動機,卻是為了救人。」
    老樵夫神光閃閃的雙目緊盯在丁雁翎臉上,問道:「你難道真的不是為了此經
而來的?」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就是現在把那經得到手了也沒時間學,要它何用?」
    老樵夫聞言不解,茫然地問道:「怎麼沒有時間學?」
    丁雁翎淡然地道:「這是在下自己的事。」
    老樵夫心中暗忖道:「你身中劇毒,難道我看不出來不成?如此說來他之所言
確實不假。」轉念之間,道:「你說受人計算而來,那人是誰?」
    丁雁翎俊臉微微一紅,道:「一個女子。」
    老樵夫目光何等銳利,一見丁雁翎臉上神色,已知箇中情形,笑道:「她的武
功比你還高,但是,不知高到什麼程度呢?」
    丁雁翎臉上再度泛起紅霞,自嘲似地一笑道:「在下連她一雙蓮足也敵不過。」
    老樵夫聞言大驚,脫口道:「有這等事,她叫什麼名字,有多大年紀?」
    丁雁翎冷漠地道:「年紀與在下不相上下,名字在下不知道,只知她叫綵鳳仙
子。」
    老樵夫一聽綵鳳仙子四字,臉色突然大變,脫口道:「綵鳳仙子?是的,只有
她知道老夫住在這裡,但她送你來此決無惡意,小兄弟,不可誤會她!」語氣突然
客氣了起來。
    丁雁翎心中對綵鳳仙子早生成見,哪肯相信他的話,笑一聲,道:「並非惡意?
哼!她不過是想假你之手,將在下除去而已。」
    老樵夫歎道:「假老夫之手?你錯了!她師徒行事,哪用得著老夫插手?小兄
弟,你太多心了。」
    丁雁翎不服地道:「她在我身上已做了手腳,難道這也是假的?」  老樵夫聞
言一怔,突然,若有所悟地笑道:「她可能是騙你,離去之後,你可曾有什麼異樣
感覺?」
    丁雁翎冷冷地道『:「她走後在下又遇上了另一批仇家,她做的手腳,也許被
他們點穴之時,無意解開。」
    老樵夫大笑道:「點穴能解穴?天下可還沒有這種武功,而且,我問你,你既
然被仇家點了穴道,又怎會生還到這裡來呢?」
    「當然是她送來的。」
    老樵夫笑道:「那你的仇家是被她殺死的?」
    丁雁翎至此可沒話反駁了,事實擺在眼前,如果斷魂谷中的人不死,他們是決
不會放過他的。但是,如果說是綵鳳仙子為了救他而把他們殺死,這又是為了什麼
呢?當然,他並不知道綵鳳仙子替他療傷之事。
    丁雁翎左思右想,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不由忖道:「反正她對我決沒有
好意,想她做什麼!」,老樵夫此時問道:「小兄弟可想通了嗎?」
    丁雁翎淡然地道:「沒有什麼好想的,反正,她對在下決無好意就是了。」話
落一頓,問道,「閣下現在怎樣處置在下?」
    老樵夫搖搖頭道:「老夫不會那麼做的,假使小兄弟不覺得此處簡陋,就請在
這裡小居數月,老夫願將所會的血掌全部傳給丁雁翎聞言一怔,道:」這是為了什
麼?「
    老樵夫無限感慨地道:「唉!以後你也許會明白,老夫現在說也說不完。」語
氣非常蒼涼,使人聞言有一種晚景淒涼之感。
    丁雁翎心中頓時一軟,緩和地道:「老丈,在下有生之年有限,寸陰如金,實
不能在此久留,如果老丈能寬恕我打擾之罪,在下這就告辭了。」話落朝老者深深
一揖。
    老樵夫點點頭道:「你果然善良有禮,願你今後好好對待那綵鳳仙子,改變過
來她偏激的個性。」話落一頓,從懷裡拿出一本絹書,一顆紅色龍眼大小的藥丸道
:「這是血掌秘經,但卻不全,只有掌招九式,內中還有一種奇特武功,在指招九
式之中,你需找到那另一個人,才能把血掌絕學真個練成,那時天下只怕無制你之
人。這粒藥丸,你可在病發時服下,雖不能根治你身罹的疾病,但卻可以延長三五
個月,這段時間,你可以盡快地找到那解毒之藥,老夫言盡於此,你收下吧!」
    丁雁翎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把這本珍如生命的秘經交給他。當下不由猶豫
地問道:「老丈……」老樵夫道:「不要推辭了,記著老夫並不是一個慷慨之人,
如此做自然有其用意,你接受了,等於是可憐老夫,你不接受,老夫自然也不能強
求。」語氣誠懇中,充滿了淒涼與乞求之色。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伸手把那絹書與藥丸接了過來,問道:「老丈尊姓大名,在
下尚不知道。」
    老樵夫搖搖頭道:「一切一切,以後你會完全明白,總之,老夫並不是你想像
中的那種壞人。」話落突然一掌把狼山二惡同竹籃打下斷巖,鄭重地道:「為了你
以後的安全,我不能不這樣做。」
    話落縱身躍人林中,消失不見。
    丁雁翎迷茫地望著老樵夫消失之處,重重疑雲,浮現腦海,這些都是神秘的老
樵夫製造出來的,但是,他在他身上,卻沒找到一個答覆。
    怒江,穿流於重巖疊嶂,斷壁石壁之中,崇山峻嶺,高拔雲霄,水流受山勢影
響,奔流如渴虎奔睨,怒潮澎湃,白沫千重,水流之急,遠勝長江三峽。
    此時,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映著重重翠峰,景色如畫,只可惜此處千山重隔,
一般人無法登臨,所以,雖有一幅大好山色,但自古到今,卻從未受到文人的歌頌
吟詠。
    歸鳥成群飛過樹梢,為的是找尋它們自己的窩巢,獸類結隊,為的是找它們居
住的山穴,是的,現在是歸時了。
    然而,此時在臨江的巖峰之上,卻有一個黑衣少年,正自兔起鶻落地沿江而上,
只見他,每一起落之間,便有四五十丈遠,急如驚鴻,快如閃電,速度快得驚人。
    夕陽照著他紅潤的俊臉,隱約中,可以發現,他漆黑的眸子中,似乎帶有無限
的恨意與愁意。
    山風吹動他黑色的衣角,在這等人跡罕至,高插雲霄的山峰裡,顯得如此的淒
涼。
    隨著流水般的時光,天色已然漸漸昏黑了下來,這時,黑衣少年正停在一處野
草叢生的峰頭之上,舉目向前面的一座高拔的絕壁上凝望著,似在找尋登崖之路。
    就在這時,驀地……
    一個陰沉的聲音,起於黑衣少年身後二十丈左右處,冷森地道:「年輕人,你
可是迷路了?」
    黑衣少年心頭微微一沉,但卻沒有立刻轉過身來,鎮定無比地輕笑一聲,道:
「閣下可是也有著與在下一樣的困難?」聲落人已轉過身來。
    目光到處,只見二十丈外的一塊山石上,站著一個青衣老者,此人年約六十上
下,面色黝黑雙目深陷,鷹鼻海口,使人第一眼看到他,便有一種陰險的感覺。
    青衣老者冷冷地笑道:「不!老夫常年久住此山,決無迷路的可能,方纔,老
夫見你身法迅捷,顯然是武林中人,不過,老夫很奇怪,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黑衣少年冷冷地一笑道:「閣下不是也在此嗎?在這裡幹什麼呢?」
    青衣老者面色一寒,道:「老夫先前已說過,老夫常年久住此地,不在這裡在
哪裡?」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此山之中,只有一個飛雲寨,莫非閣下就是寨中之人?」
    青衣老者聞言先是一怔,突然縱聲大笑,道:「哈哈……不錯,此山之中,確
實只有一座飛雲寨有人居住,老夫人稱鎮山雕卜仁,閣下此來目的?」
    黑衣少年俊臉突然一寒,冷森森地道:「在下丁雁翎!」
    青衣老者面色突然大變,目光不由自主地四周掃了一眼,脫口道:「你就是丁
雁翎?」話落突又發覺自己失態,連忙猛吸一口真氣,強自定了定心神,笑道,
「你是來探望令堂?」
    丁雁翎陰沉沉地一笑道:「她還活著?」
    鎮山雕卜仁聞言心頭一震,由丁雁翎的語氣,他似乎已猜到今日之局難以善罷,
陰沉的眸子又向四周掃了一眼,心中閃電忖道:「江湖傳言這小子功力通神,所向
無敵,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決不可與他動手,我再騙他一騙試試。」思忖間,故
做鎮定地笑道:「當然健在了,寨主與令尊是金蘭之交,對令堂之敬重你當然可以
想像得到,怎麼說出這種話來呢?」臉色微帶怒容,此人的擅於做作,真個令人佩
服。
    丁雁翎要不是由姊姊臨死的遺言中得知,必然會被他言詞所動。
    丁雁翎冷冷地一笑,道:「是的,他與家父確實是金蘭好友,只可惜,世風日
下,人心不古,天下無一可以信賴之人,結拜兄弟,又有何用?」 .鎮山雕卜仁佯
怒道:「你敢對你師伯不敬?」
    丁雁翎俊臉一寒,星目中突然暴射出懾人的寒芒,冷森森地道:「老兒,你不
用裝模做樣,丁雁翎此來,乃是要血洗飛雲寨,你,便是第一個。」話落舉步向鎮
山雕卜仁走去。
    丁雁翎身上透出的寒氣,直把鎮山雕卜仁逼得連退了三步,他心中閃電般地暗
自思忖道:「此刻再不叫他們出來,等一下可要來不及了。」心念一轉,突然發出
一聲長嘯。
    丁雁翎沒有乘機下手攻他,只默默地等待著,他嘴角上浮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俊臉上的殺機更濃。
    鎮山雕卜仁嘯聲才落,周圍突然響起連聲暴喝,巨石之後,躍出十幾個青衣大
漢來,一個個精神飽滿,趾高氣昂地向丁雁翎圍了上來,顯然,他們沒把丁雁翎這
個年僅弱冠的少年人放在眼裡。
    鎮山雕卜仁一見幾個大漢,緊張的心情立刻放了下來,心說:「任你丁雁翎有
三頭六臂,也休想逃過我們飛雲寨一百零八個金剛中十人的聯手攻擊。」轉念間,
信心大增,狂笑道:「哈哈……丁小兒,你向四周看看,嘿嘿,今天怒江之中,可
能又要憑添一個孤魂野鬼了。」語氣非常得意。
    丁雁翎陰沉沉地笑道:「不!恐怕是十一個。」語氣平靜中,帶有砭骨的寒意。
    十幾個人,聞言心中同時一沉,他們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自在感覺,有一種
窒息的沉悶感覺。
    突然,丁雁翎身後傳來一聲怒吼道:「小子,給我躺下!」隨著那聲暴叱,丁
雁翎身後已襲來一股如山的壓力,單由此掌風判斷,就可知此人功力高強無比。
    丁雁翎身體沒有移動分毫,臉上殺機卻更加濃厚,只聽他冷森森地一笑道:
「這是第一個。」說話之際,那掌風已至他身後不滿半寸之處。
    其他十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同時忖道:「顯然方才把這小子估計高了,原來他
連聽風辨位之能都沒有,真個……」
    就在這時,只見丁雁翎身軀微側,冷喝一聲,道:「躺下去。」
    快,身法快得令人難以置信,話聲才落,一股可怕的掌力已然向身後拍了出去,
只聽!「轟」的一聲大震,接著,傳來一聲可怕的慘號,一個龐大身軀,已飛出七
丈以外,落地七竅流血而亡。
    快,一切變化都在一瞬之間,十個人只覺眼前一花,他們之中,已然少了一人,
生與死的分別是多麼快啊!丁雁翎一掌將那大漢擊斃之後,轉身冷冷地注定鎮山雕
卜仁道:「現在該輪到閣下了。」
    鎮山雕卜仁,此時已無法控制自己的神思,聞聲直嚇得連退了三步,不安地脫
口道:「丁雁翎,老夫等與你何仇何恨?」
    丁雁翎此時腦海之中,已充滿了殺機,在他的意識之中,只有將飛雲寨的人全
部殺光,才能安慰母親在天之靈。
    丁雁翎冷酷地道:「我母親死于飛雲寨,便是你們這批喪心病狂的惡魔們所賜,
血債血還,你還要狡賴嗎?」
    鎮山雕卜仁心知今日之局,已難免一戰,當下暗中把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中,嘴
中卻故意強辯道:「這關我等什麼事?」
    丁雁翎冷笑道:「因為爾等身居飛雲寨,罪不容……」
    丁雁翎話聲未落,突聽鎮山雕卜仁冷叱一聲,道:「我們齊上!」聲落,當先
出掌向丁雁翎撲到。
    鎮山雕卜仁身居飛雲寨一百零八金剛中的前幾人,功力自有其獨到之處,掌出
但見狂飆如刃,狀似有穿山裂石之威。
    其他九人,與鎮山雕卜仁是同輩之人,武功造詣雖然沒有鎮山雕卜仁深厚,但
也相差不了多少。
    他們全都見過丁雁翎的功力,為了自身的安全,他們不得不同舟共濟,一見鎮
山雕卜仁動手,便都紛紛出手,向丁雁翎攻了上來。
    十股強烈的掌風,匯聚成一陣陣驚人的壓力,全都壓向中間的丁雁翎,他們取
的部位雖然各異,但目的卻都完全相同,因為,那些部位,全都是丁雁翎身上的各
處生死重穴。
    丁雁翎雖然身懷驚人的功力,並不將十人放在心上,但是,人並非三頭六臂的
動物,要想在同一時間之內,應付十個不同的方向,終非一件易事。
    丁雁翎冷冷地哼了一聲,雙足猛一用力,飛身拔起五丈多高,雙掌揚處,一股
掌風已向鎮山雕卜仁壓了下去。
    他們都是久經大戰之人,攻擊之初,早已料到丁雁翎會有這一著,不過鎮山雕
卜仁卻萬沒料到丁雁翎凌空向他攻擊,見狀不由大駭,飛身向後飄去。
    其他九人,仍照原來計劃,紛紛撤招換式,再度飛身向丁雁翎懸空的身子攻了
出去。
    丁雁翎一見九人齊都騰空攻到,只有鎮山雕卜仁退出戰圈一丈多遠,心中頓時
一動,當即深吸一口真氣,身子突然急瀉而下,幾乎是動與念同發,快如電光一閃,
等九人騰空出掌,竟然全部撲了個空,掌風互撞,只聽「轟」一聲大震,九人匯合
的身影,恰似火山爆裂,射向各個不同的方向。
    好在他們見機得早,及時收掌,沒有傷到自己人,要不然,只怕最少也要重傷
兩三個。
    就在他們九人掌風互撞的一剎那,丁雁翎已然落地向鎮山雕卜仁攻了過去!凌
空大喝一聲,道:「哪裡走?」聲落已凌空撲至。
    鎮山雕卜仁以為自己這一退,必然會脫出丁雁翎的掌力範圍,心中方在暗自得
意自己的身法迅捷,哪知這時頭上竟然降下了死神。
    鎮山雕卜仁聞言大駭,一抬頭,不由大叫一聲,道:「啊!血掌!」
    接著,一聲淒厲的慘號,響遍了山野,震人心弦。
    九個大漢這時腳剛著地,聞聲猛然抬眼,只見鎮山雕卜仁,已然動也不動地陳
屍於六丈以外了。
    一切的變化,全都出人意料之外,九個大漢驚駭得同時啊出聲來。
    丁雁翎看也沒看鎮山雕卜仁的屍體,逕自轉身舉步,向九個大漢走來,冷森森
地道:「各位是識時務的,最好是自己了斷。」話聲寒人肌膚,九個大漢臉色同時
一變。
    這時,怒江下游的一座高峰上,突然轉出一隻奇大無比的綵鳳,向著眾人的方
位,迅捷地飛了過來,但這時,他們一個個都處於生死邊緣!而丁雁翎也沒想到此
時還會有江湖人物在此出現,所以,他們誰也沒注意到。
    九個大漢,臉色一變之後,彼此掃了對方一眼,突然,其中一人大聲道:「弟
兄們,合力上!」聲落當先向丁雁翎撲了過去。
    其他八人,也有同樣的想法,知道此時此地,合則有生望,分則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那大漢聲音才落,八個大漢也跟著同時攻到。
    這次,他們已得了教訓,不再像上次一樣,漫無目的地攻擊了,每人每出一招,
全都有準確的部位。
    丁雁翎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單腳立地一旋,分別迎著攻擊的招式硬接。
    九個大漢先前已見過丁雁翎的功力,誰敢單獨接硬接他的掌招?所以,丁雁翎
只要雙掌對著哪一個一動,那個人就得迅速地閃避。
    九個大漢雖然不敢單獨接丁雁翎的掌招,但卻纏著他不放,只見,九條人影,
如風車似地繞著丁雁翎轉個不停,掌風激起氣流如山,草掩木折,聲勢甚是兇猛。
    這時,在九人打鬥圈外三丈左右的一塊青石之後,緩緩露出一個白髮蒼蒼的人
頭來。
    只見此人,白眉細眼,目中神光如電,嘴角下披,似乎正表示著他內心的怒意,
那雙陰森的眼睛,緊盯著丁雁翎不放。
    這時,那只巨大的綵鳳,也已飛到眾人頭上了,由于飛得很高,所以,連那暗
中窺視的老者也沒發現。
    這倒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這時,鬥場中,丁雁翎已與九個大漢打了將近二十幾招,時間在緊張中消失,
此刻,已然是日落月升了。
    驀地,丁雁翎發出一聲長嘯,急轉的身子,突然騰空電射而起,雙掌凌空一揚,
突然拍出了一招「血雨腥風」。
    掌出只見紅雲千重,密密麻麻,廣達四週三十丈方圓,威力之大,駭人聽聞之
極。
    九人剛一抬頭,不由同時恐怖地驚呼道:「啊!血掌!」
    接著傳來九聲淒厲的慘號聲,使人聞聲,猶如置身於鬼域之中,自然而然興起
一種恐怖的感覺。
    丁雁翎自空中飄落原地,舉目只見九個屍體縱橫地陳於四周兩丈以外,個個臉
上肌肉扭曲,七竅流血,死前一剎那的恐怖之情,仍然留在各人臉上。
    丁雁翎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似在惋惜,又似有著重重
的惆悵。
    他本居心善良,並不願意殺人,但是,環境卻迫使他不得不殺,不是為了殺人
能提高其名望,更不是殺人能練好其武功,而是……
    親仇如海,使他無法控制自己。
    丁雁翎緩緩仰起俊臉,凝視著天上月色,喃喃自語道:「娘,你看到了嗎?翎
兒要替你報仇,血洗飛雲寨,叫它寸草不留……」
    驀地,一隻巨大的綵鳳馳進了丁雁翎的眼界,丁雁翎一見綵鳳,心中不由一驚,
脫口道:「綵鳳仙子?」
    就在這時,丁雁翎身後三尺左右處,突然響起一聲痛呼,丁雁翎聞聲大吃一驚,
以他的功力,竟然會被人家欺到三尺之內,這應從何說起呢?這些變動,又把丁雁
翎拉回了現實,只見他劍眉一挑,霍然轉身向後望去。
    黯淡的月光之下,只見一條灰影,正急如迅雷驚電般地向前面巖壁下奔去,速
度快得驚人。
    丁雁翎冷叫一聲道:「閣下往哪裡走!」聲落就要舉步追趕。
    就在丁雁翎要動身之際,突聽一個嬌甜的聲音,冷笑道:「哎!丁雁翎,怎麼
你也到這裡來了?」
    丁雁翎聞聲知人,心頭頓時為之一沉,暗忖道:「完了,果然是她!」忖念間,
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到處,只見那紅衫如火的綵鳳仙子正站在前面一丈左右之處。
    丁雁翎強自吸了口真氣,道:「姑娘,你我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此相逢。」
    綵鳳仙子輕移蓮步,跨上了兩步,道:「你來得這麼快,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丁雁翎冷笑一聲道:「在下沒死,也許更出姑娘意料之外呢!」
    綵鳳仙子黛眉一皺,突然冷笑一聲道:「現在要殺你也是一樣,只不過多費了
一番手腳而已。」語氣自然,似是根本未存誇張之心。
    丁雁翎點點頭笑道:「姑娘現在應動手了。」
    綵鳳仙子冷冷地道:「你不還手?」
    丁雁翎冷笑一聲道:「在下沒有姑娘想像中的那麼馴服!」
    綵鳳仙子聞言格格大笑道:「格格……這次還是由你雙掌來對付我的一雙蓮足
嗎?」
    丁雁翎聞言俊臉頓時一紅,不錯,這確實是一種奇恥大辱,以他丁雁翎堂堂七
尺之軀,竟然鬥不過一個弱女子的一雙蓮足,這種恥辱,端的令人難以忍受。
    丁雁翎怒哼一聲道:「這次在下如仍敗在姑娘手中,就是姑娘不殺在下,在下
也會自我了斷在這裡的,姑娘請動手吧!」話落暗中把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
    綵鳳仙子聞言心中一震,忖道:「此人生性冷傲,這次如果真個再敗了,他准
會真的自絕於此,我倒得小心應付。」心中雖然如此想,嘴中卻笑道:「那你今天
是死定了。」
    丁雁翎冷笑一聲道:「但願姑娘沒有料錯。」
    綵鳳仙子冷笑道:「當然不會……」
    語聲未落,突見她美目中透出逼人寒芒,冷然暴叱一聲,飛身向丁雁翎身後撲
去,道:「鼠輩敢爾。,『丁雁翎見過綵鳳仙子功力,一見她飛身撲來,只道她攻
的是他,急忙側身讓出兩尺飛起一掌斬向彩風仙子道:」來的好!「,一股威猛無
倫的掌風,已拍向彩風仙子胸口。
    綵鳳仙子飛身撲擊,乃是另有發現,她做夢也沒想到,丁雁翎因而誤會,突然
向她下手。
    若論綵鳳仙子的功力,她此時如果換招易式,來接丁雁翎的突擊,決沒有什麼
困難,但是,她如果變招,則丁雁翎勢非傷在飛雲寨來人的暗算之下不可。  時間
短暫,使綵鳳仙子已無考慮的時間,她暗中把銀牙一咬,運集全身功力,聚於右側,
硬接丁雁翎一擊,已拍出的掌招,卻不肯撤回。 .電光石火之間,丁雁翎攻出的掌
風,已然擊在彩風仙子嬌軀之上。
    只聽——轟的一聲大震,接著傳來綵鳳仙子一聲嬌哼,在同時,五丈以外也傳
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號。
    紅影一閃,綵鳳仙子的嬌軀,已飛出了兩丈以外,跌倒地上,鮮血由她櫻桃般
的小嘴中緩緩流了出來,她紅如敷粉的嬌靨,頓時變得蒼白如紙。
    丁雁翎見狀心中大驚,由那一聲慘號,與地面上散落的藍色牛毛般的細針,他
什麼都明白了。
    但是,他卻想不通,綵鳳仙子為什麼要救他?誠然,他想不通為了什麼,但是,
事實擺在眼前,他已傷害了一個有恩於他的人。
    丁雁翎不安地舉步走到剛從地上坐起來的綵鳳仙子身前,低聲道:「姑娘傷得
重不重?」語氣充滿了歉意。
    綵鳳仙子冷冷地抬眼掃了丁雁翎一下,道:「丁雁翎,這次你戰勝我了。」
    丁雁翎揮袖一抹額角上的汗跡,搖頭道:「沒有,在下只是乘人之危。」
    綵鳳仙子諷刺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嗯,你很會把握時機,今後你如
能經常把握這種良機,相信不久的將來,你必會無敵於天下,格……」隨著那不屑
的笑聲,鮮血如泉水般地由她櫻桃小口中,汩汩地流了出來。
    丁雁翎羞愧地低下了頭,和聲應道:「姑娘,你現在可以盡量地諷刺我,但卻
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不可使傷勢再惡化。」語氣非常誠懇。
    綵鳳仙子只覺心頭一甜,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冷笑一聲道:「丁雁翎,你可曾
想過我傷好之後,第一件事情要做什麼嗎?」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在下知道。」綵鳳仙子冷笑道:「那你就不該放過我。」
    丁雁翎黯然地點點頭道:「是的,丁某欠你的!」綵鳳仙子聞言不覺芳心一震,
心說:「此人竟把恩怨看得如此清楚,世間竟然真的會有這種人?為什麼偏偏我要
遇到他呢?」心念轉動間,語氣突然緩和了下來,輕聲問道:「你不再為那些武林
同道著想了?」
    丁雁翎聞言俊臉上突然殺機一閃,但卻剎那之間,便已消失無蹤,他低頭略一
沉思,道:「在下雖有心為武林除害,但卻並非在下力所能及,僥倖得來的成果,
只能證實在下的無恥,所以,在下不願這麼做。」話落一頓,又道:「何況,在下
相信姑娘並非真個會任意殺害無辜。」
    綵鳳仙子聞言冷笑道:「你怎知道本姑娘不會那麼做?」
    丁雁翎正色道:「因為,人有人性。」
    情緒一激動,登時牽動心脈,鮮血從她櫻口中直噴而出,狀甚駭人。
    丁雁翎俊臉一變,不安得道:「姑娘,那些都是以後的事,不說它也罷,姑娘
請快療傷吧。」
    綵鳳仙子冷笑一聲道:「丁雁翎,你也太小看了你自己的功力了。」
    丁雁翎聞言大驚道:「怎麼?姑娘你的傷……」
    綵鳳仙子冷冷地道:「心脈已裂,無藥能醫!」丁雁翎雖然與綵鳳仙子相見只
兩次,但從她那任性而為的個性之中,他知道這種人決不會說謊!所以,丁雁翎聞
言不由呆住了。
    豆大的汗珠,從丁雁翎不安的俊臉上,一顆接一顆滾下來,他星目中充滿了多
少歉意和悔恨啊!  綵鳳仙子冷冷地掃了丁雁翎一眼,道:「丁雁翎,天氣這麼熱
嗎?」
    丁雁翎黯然地掃了綵鳳仙子一眼,道:「姑娘,請不要再諷刺在下了。」
    「你配?」
    丁雁翎俊臉上沒有怒意,僅只淡淡地道:「也許不配,姑娘身上難道沒有治傷
之藥嗎?」
    綵鳳仙子冷笑道:「本姑娘認為你身上倒應該有。」
    丁雁翎茫然地道:「我?」突然,一絲靈光掠過丁雁翎腦海,他急忙拿出插天
峰上,老樵夫給他的那顆紅色的藥丸,道:「姑娘看看這藥能不能治傷?」
    綵鳳仙子抬眼一見那藥丸,不由驚道:「九轉回魂丹,你哪裡得來的?」
    丁雁翎道:「不知它能不能醫好姑娘的傷?」
    綵鳳仙子不答反問道:「你捨得?」
    丁雁翎自嘲地一笑道:「在下也許並非姑娘想像中的那種小人,姑娘如果不信,
就請服下吧!」話落把那丹藥遞了過去。
    綵鳳仙子伸手接了過來,略一審視,粉臉不由為之一變,暗忖道:「他怎麼會
對這種珍貴的聖藥如此漠視,莫非……」突然,她粉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抬
眼問道:「你叫我在這裡療傷嗎?」
    丁雁翎不解其意,一怔問道:「不然在哪裡?」
    綵鳳仙子道:「你以為飛雲寨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你嗎?」
    丁雁翎恍然大悟,鄭重地道:「不錯,此地確實不適宜於療傷,姑娘如果認為
此丹真的能治好內傷,何不乘綵鳳去找一安全之地?」
    綵鳳仙子聞言突然幽幽地道:「你呢?你到哪裡去?」
    丁雁翎淡然地道:「飛雲寨!」
    綵鳳仙子心頭一震,忖道:「她在那裡,你去了豈不是送死?」
    她心中雖然這麼說,但卻沒有直說出來,故意冷冷一笑道:「你根本就沒誠意
治好我傷!」
    丁雁翎聞言劍眉一皺,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綵鳳仙子冷笑道:「在這荒山僻野之中,凶禽猛獸縱橫,你叫人去治傷,不是
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嗎?」
    丁雁翎一想也是,治傷之際,如無人在旁守護,稍有風吹草動,便有性命之憂,
但是,他卻想不出妥善之策來。
    丁雁翎茫然地抬頭問道:「那怎麼辦呢?」
    綵鳳仙子道:「距此五十里處,有一處潔淨的石洞,你如真心想醫好我的傷,
就帶我到那裡去好了。」話落一頓道,「不過,你把我醫好之後,那後果我已告訴
你了。」
    丁雁翎淡然地笑道:「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走吧!」
    綵鳳仙子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嬌聲道:「背我去!」話落伸開玉臂,等待著。
    她美靨上沒有羞意,也沒有不安,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
娘,也許,在這一剎那,她已真的恢復了女兒之身。
    丁雁翎略為猶疑了一下,突然,沉重地歎息了一聲,舉步走向綵鳳仙子身前,
蹲下了身子。綵鳳仙子此時粉臉才微微一紅,輕輕伏在丁雁翎背上,嬌聲問道:
「你不願意背我是嗎?」聲音多少有些幽怨。
    丁雁翎雙手往後一曲,以手背托起彩風仙子的臀部,站了起來。只覺背上,溫
滑如軟玉,令人心旌難制,這顯是人類自然的反應,丁雁翎雖然心無邪念,但卻仍
無法不為所動。
    丁雁翎深深吸了一口真氣,壓下浮動的心情,道:「向哪裡走?」
    綵鳳仙子嬌聲道:「正南!」
    丁雁翎聞言不再多問,邁開腳步,向正南方向急奔而去,由那驚人的速度判斷,
顯然他是想藉著體力的消耗,來沖淡心中的雜念。
    山路雖然崎嶇難行,但卻無法困住身懷絕學的丁雁翎,五十里路程,也不過頓
飯工夫就到了。
    正奔行中,突聽背上綵鳳仙子叫道:「左側崖壁之上,有一顆斜長出來的小松
樹,看到沒有,那石洞就在松下。」
    丁雁翎聞言舉目向左上方一望,果然離地約二十丈處,有一棵小松,從壁上斜
長出來,松下果然有一個丈餘的洞口。
    丁雁翎不再多想,飛身躍進洞中,目光到處,但見洞內光潔平坦,深約兩丈,
乾燥無比。
    丁雁翎走到洞底,輕輕地把綵鳳仙子放了下來,低聲道:「現在可以把藥眼下
去了。」話落舉步向洞口走去。
    綵鳳仙子見狀突然大叫道:「你到哪裡去?」聲音充滿了愁苦與不安,美目中
也浮現兩顆瑩瑩的淚珠,令人見而生憐。
    丁雁翎低聲道:「在下在洞口替姑娘護法,決不遠走。」說話之際,人已走到
了洞口。  『綵鳳仙子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緩緩抬起玉手,把藥丸服了下去,輕
輕地閉上了美目,兩顆珍珠般的淚珠,已順腮滾了下來。
    她,這倔強無比的姑娘,如今竟也流下淚來了,誰會相信她是為了怕沒有人替
她護法,而懼怕有生命之慮呢?洞外的丁雁翎,依著洞壁坐了下來,他星目凝視著
天際的一顆寒星,誰也不知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夜色已深,萬籟寂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虎嘯猿啼,格外增加了夜的淒涼,時
間,卻在這寂寞孤單中悄悄溜了過去。
    突然,綵鳳仙子緩步走出了洞口,望著丁雁翎,道:「你還沒有睡?」聲音很
柔和。
    丁雁翎聞聲嚇了一跳,一躍而起,略一定神,道:「姑娘的傷好了?」
    綵鳳仙子一雙美目緊盯著丁雁翎,道:「是的,你害怕嗎?」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這是我預料之中的事,姑娘,是不是我們這就動手一
決生死?」
    綵鳳仙子嬌笑道:「我先去把手洗一下,你如要逃,這倒是一個大好時機。」
話落未等丁雁翎回答,已飛身消失於夜幕之中。
    丁雁翎望著綵鳳仙子消失的方向,深深歎息一聲,重又倚著洞壁坐了下來,他
不願意向她示弱,同時,也不可能逃得出她的掌握,所以,他不打算離開。
    丁雁翎盡量摒除心中雜念,使腦海一片空白,連日的勞累,這一靜下來竟然不
自覺地昏睡進人了夢鄉。
    月上中天,時近子夜,洞口突然飄然落下了綵鳳仙子,不知她在什麼地方找到
水把嬌靨上的血跡全洗乾淨,在此柔和的月光之下,顯得分外的嬌媚。
    她默默地盯著丁雁翎,喃喃自語道:「他居然睡著了,難道他一點都不怕死?
唉!他眸子中為什麼老是有—一種淡淡的憂抑呢?他有許多困難不成?」
    一連串的疑惑,使她無法找出解答,因為,丁雁翎一直敵視著她,從未對她說
過一句友誼的話。
    她注視了丁雁翎良久,突然輕移蓮步,走到丁雁翎身側坐了下來,動作是那麼
的嬌柔。
    不知是她真的累了,還是她心中已沒有了其他的掛慮,不大工夫,她竟然也進
入了夢鄉。
    夜風吹著兩人的衣角,在這荒山僻野之中,他們竟然如此大膽地坦然入睡了。
    綵鳳仙子突然輕輕翻動了一下身子,—個嬌軀竟然滾進了丁雁翎懷裡,但見她
玉臂輕輕一伸,恰好抱住了丁雁翎的肩胛。
    丁雁翎被她一撞,突然驚醒,目光到處,不由為之一怔,不知要如何處理這種
場面。
    山風仍在不停地吹著,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