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鸝音來自天際 文 / 雪雁
日落月升,陣陣晚風,帶來無限涼意,先前,喧鬧的幽谷,此刻又復歸於沉寂。
    地上,靜靜地橫著四具膛開血流的屍體,在月夜朦朧之下,顯得分外猙獰恐怖。
    在一塊巨石後面,緩緩地走出一個身著黑衣,嘴溢鮮血的少年,銀色的月光,
襯托著他的臉色更顯蒼白,乍看起來,真如一個飄渺的幽靈。
    他,正是那身負重傷的丁雁翎,他先前是藏身於巨石底下的深穴裡,所以一直
沒有被人發現。
    丁雁翎舉步艱難地向江邊走去,襲人的晚風,吹得他身寒如置冰窟,這功力深
厚,冷熱不侵的少年,如今竟也抵不住自然中的涼寒。
    他口乾舌燥,心如火燒,雖然明知飲水,必會加速死亡的時間,但仍迫不及待
地朝向河岸,吃力地行走。
    五十丈不到的距離,他此時竟覺得那麼遙遠,走了不到二十丈,便已體力不支,
就地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阻森得意的聲音道:「阿彌陀佛,丁施主,久違了。」
    聞聲知人,丁雁翎心頭不由微微一震,心中暗歎道:「我丁雁翎雖然已知必死,
卻沒想到竟會死在古佛手中,這難道也能說是天數嗎?」心念只如閃電一閃,當下
冷漠地道:「古佛,你來的正是時候……」
    丁雁翎話聲未落,突覺眼前一花,已落下了古佛與三個紅衣人。
    古佛目注丁雁翎的臉色良久,冷聲道:「老衲若是不知施主目前情況,怎敢只
帶三人貿然前來呢?」
    丁雁翎冷笑一聲道:「在下覺得很榮幸。」
    古佛大笑道:「哈哈……丁雁翎,死亡已在眼前,你還這麼鎮定,我古佛不但
驚佩你的功力,更佩服你的膽識!」
    丁雁翎冷笑道:「你並非古佛。」
    古佛濃眉一揚,精目中突然射出兩道寒芒,緩緩地道:「你想知道老衲是誰嗎?」
丁雁翎冷冷地搖搖頭,道:「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
    突然,古佛身後的一個紅巾蒙面人,冷冷地道:「此時天色已近二更了,好像
不該再話家常了吧?『』古佛面色一凜,急忙截住話頭,點頭道:」兄台說得是,
丁雁翎,此仇此恨,你來生再報吧。「話落殺機大熾,右手一揚,向丁雁翎劈了過
去。
    丁雁翎心中蒼然一歎,閉上了星目,等待死神的降臨。
    生死一瞬,千鈞一髮,就在此時,江面上突然傳來一聲驚心動魄的長笑,聲音
並不太高,但卻懾人心弦,令人恐怖。
    古佛與三個紅衣人,同時面色一變,那高舉欲出的右掌,竟不自主的放了下來,
霍然轉身,向江面望了過去。
    目光到處,四人登時駭退了數步。
    只見月色朦朧之中,江面碧波上,正並肩站著兩個白髮如雪,銀髯過胸的老人,
左邊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面如滿月,白眉盈寸,狀態慈祥。
    右邊那人,則裝束怪異無常,一身血紅色長袍上面,不知用何物綴成兩條閃閃
發光的巨大青龍,龍頭會於胸前,在銀髯覆蓋之下,時隱時現,顯得分外生動。
    此人長相與其衣著一樣的奇特,只見他,臉色蒼白如紙,兩道赤眉高揚,再配
上一雙如火炬的雙眼,與他那張死沉的臉色,顯得極不相襯。
    古佛一見兩人竟能立身於碧波之上,心知非自己所能制敵,當下向三個紅巾蒙
面人,一使眼色,朗聲道:「江面上是哪兩位前輩高人,不知現身有何指教?」
    三個紅衣人卻趁古佛問話之際,緩緩向丁雁翎逼了過去。
    右面穿紅袍的老人,突然冷笑一聲,道:「你們給我站在那裡,如敢再動半步,
叫你們血濺當場。」語氣寒森得怕人。
    此處與兩人相距,少說也有四十丈,如果說紅衣老人能阻得住三人向丁雁翎的
攻擊,這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然而,卻不知是什麼力量,竟使三個蒙面人,真的不敢前進了。
    古佛眼珠一轉,高聲道:「兩位前輩雖是世外高人,不受塵俗約束,但晚輩等,
身在江湖,卻不能不遵守成規,萬望前輩體諒一一。
    紅衣人冷笑一聲道:「假和尚,你以為有理你就說吧,如有半句虛假,老夫活
劈了你。」聲音陰森冷酷之極。
    古佛心頭——寒,眼角瞥了丁雁翎一眼,硬著頭皮,道:「敝派是江湖上的幫
會之一,此人無辜殺害了本派的四個弟子,手段之殘酷,令人髮指,因此,老衲才
來找他算帳。」
    白衣人問道:「那四具屍體的心就是他挖的嗎?」語氣似乎也有些不滿之意。
    古佛陰險狡猾,聞言心中暗喜,高聲道:「正是他幹的,不信前輩可以問他,
相信他在兩位老人之前,決不敢有半句謊言的。」
    一語道出謊言講理句,先行杜絕丁雁翎的辯駁,此人居心之毒,端地令人心寒。
    紅衣老人心中暗哼,問道:「那娃兒,你還有什麼話說沒有?」
    丁雁翎眨動一下睏倦的眸子,冷冷地道:「那些人確是在下殺的。」
    白衣人道:「我問你殺人的理由,你聽到了沒有?」聲音已有些怒意。
    丁雁翎緩緩閉上了眼睛,冷冷地道:「世間多是攀龍附鳳之人,在下勢單力薄,
多說無益,兩位既以世外高人自居,不問此事也罷。」
    紅衣老人聞言大怒,喝道:「好小子,你居然敢教訓老夫,真的,你想死了不
成。」
    話落身子一動,卻被身側的白衣老人拉住了,只聽他道:「世間雖多是攀龍附
鳳之人,老傢伙自無偏向之心,你儘管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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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佛聞言心中大急,以他的經驗,他已覺察出,那另一個老者,似乎是偏向於
丁雁翎。
    古佛低頭整衣之際,對三人傳音道:「快趁機下手,別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否
則,你我性命難保了。」
    三個蒙面人也都有同樣的想法,就在古佛一抬頭之際,突聽三聲暴喝,三道紅
影,已分三個方向向丁雁翎撲了過去。
    紅衣人個個都是江湖上一流以上的高手,如今突然同時出手,其快速迅捷,不
下於驚雷迅電。
    丁雁翎與他們近在咫尺,按說決無逃脫之理,哪知,事情出乎意料。
    就在三人揚掌待發的一剎那,驀聽一個冷森的聲音道:「躺下!」
    紅衣老人聲起手揚,只見,五點紅光一閃,三個紅巾蒙面人突然同時悶哼了一
聲,躺了下去。
    揮手之間,取人命於四十丈外,莫說被殺之人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就算是對
一般不諳武功的常人,又有幾人有此功力取人性命於這麼遠呢?
    此人奇異的功力,端地令人難以想像。
    丁雁翎見狀喃喃自語道:「他的指尖是紅的,但血掌之中,並無指招啊!」
    紅衣老人一招連殺三人,登時樂得哈哈大笑道:「嘻嘻,哈哈……過癮,過癮。」
    左面老人淡然道:「你殺人的機會已過去了。」
    紅衣老人聞言一怔,道:「這怎麼能算,我們講的是江湖上啊!」
    白衣老人道:「我們約好,你開殺戒不能間斷,必須在一口氣下,連續完成,
這裡只有幾個人,你殺戒一開,豈不立刻就要間斷了。」
    紅衣老人一想,登時後悔道:「可惜,早知道我也就不殺了。」
    話落一頓,突然道:「還好,還有兩個,我現在動手,該不算間斷吧?」
    古佛先見自己人不明不白地橫屍就地,早已驚得呆了,此時神智稍一清醒,哪
敢再留,雙足猛一用勁,飛身向谷外奔去。
    哪知,他身形才動,突聽紅衣人冷笑一聲,道:「哪裡走!」
    古佛只覺右手脈門一緊,全身功力登時全失,敢情,他已落入紅袍老人手中了。
    丁雁翎抬眼掃了古佛一眼,冷笑道:「古佛,可惜丁某不能親手殺你,但能見
你早死一步,也是此生一大快事。」
    古佛此刻已自知必死,聞言冷冷地道:「五十步笑百步,你的傷已無人能醫,
老衲死後,有個陪葬之人,死亦無憾。」
    紅袍老人冷酷地一笑道:「假和尚,你的話說完了沒有?」
    面色猙獰,狀似就要動手。
    突然,白袍老人開口道:「且慢,假和尚,假使老夫能治好此人之傷,你賭什
麼?」說話之際,眼角偷偷瞄了紅袍老人一眼。
    紅袍老人敢情是個最愛與人賭東西之人,一聞打賭,臉上登時浮現喜色。
    古佛心中一想,開口道:「如果前輩真能把他傷勢醫好,老衲死於此人手中。」
此人果真狡猾,竟想拖延時間。
    白袍老人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話落蹲下身子,替丁雁翎把起脈來。
    時間在沉默中過去,良久,良久,白袍老人起身搖頭道:「完了,老夫輸了,
此人之病,實在天下已無人無藥能醫。」
    古佛聞言心頭登時一沉,忖道:「完了,醫不好他,我連唯一的逃命機會也沒
有了。」
    突然,紅袍老人聞聲道:「天下哪有不能治的病,老傢伙,你別危言聳聽了。」
    白袍老人心中暗笑一聲,道:「我就只怕你不上當。」當下道:「你可要打賭。」
    紅袍老人想也不想地脫口道:「賭就賭,咱們還是老辦法,我賭贏了,你准許
我再開一次殺戒,如何?」
    白袍老人點頭道:「好吧!」
    紅袍老人鬆開古佛的手,道:「你可別打歪主意,不然,老夫活活劈了你。」
話落,走到丁雁翎身前,蹲下身去,替他按起脈來。
    只見他赤眉連鎖,狀至凝重,良久,良久,始才站起身來,低頭沉思。
    白袍老人大笑道:「你輸了。」
    紅袍老人赤眉一堆,笑道:「哈哈……老傢伙,你好陰……」
    突然,若有所悟地哈哈大笑道:「老傢伙,你輸了。」
    白袍老人一怔,道:「誰說的?」
    紅袍老人揮手對古佛道:「假和尚,你滾吧!咱們遵照賭約,等這娃娃好了他
自然會去找你算帳的。」
    古佛心頭大松,突然壯起膽子開口問道:「敢問兩位前輩大名?」
    紅袍老人正在高興,聞言道:「一個極善,一個極惡。」
    古佛一聽,面色大變,連退四五步,道:「原來是蘭茵老人與降龍仙兩位前輩,
晚……晚輩告辭了。」話落轉頭全力急奔而去,狀如喪家之犬。
    白袍老人望了丁雁翎一眼,轉對紅袍老人道:「你說怎麼治他?」
    紅袍老人向江中一指,笑道:「良藥就在江中。」
    白袍老人心中一動,心說:「你這魔鬼可真是賭迷,為了賭,你竟連你計劃了
十幾年的水龍果也要捐獻出來了,要不然,這娃兒可真的沒救了。」心念轉動間,
笑道:「你連水龍果也要捐出來了?」
    紅袍老人笑道:「哈哈!其實老夫來此的目的,雖然明說是為了水龍果,真實
目的,乃是為了多殺幾個人過過癮而已。」
    丁雁翎心頭一震,忖道:「此人生性如此殘酷得驚人,世間竟會有這種以殺人
為樂的魔鬼?」
    白袍老人笑道:「你就准知道會有人來搶?」
    紅袍老人笑道:「起碼,那假和尚已打了頭陣,他後面自然還有許多人要來:
我當然能達目的……『;突然住口,問道:」老傢伙,你拉我站在水面上是何居心?
「
    白袍老人笑道:「現在才想到,只怕太晚了吧?」
    紅袍老人聞言大怒,吼道:「你這樣太不夠君子風度了!」
    白袍老人道:「你不來老夫也沒辦法,你既然自己來了,又非老夫強迫於你,
怎能怪得我呢?」
    紅袍老人想了想,歎道:「好了,好了,就算老夫倒霉,又著了你的詭計了。」
:—頓道:「你回到岸上守著這娃兒,我去拿來。」
    白袍老人笑道:「小心那條惡物。」
    紅袍老人道:「你是說老夫治不了它?」
    白袍老人深知此人個性,當即搖頭道:「水龍果離株不能太久,你如存心追殺
那惡物,萬一藥力失效,你這東道可就輸定了。」
    紅袍老人低頭一想,自己東道要是一輸,準要被困蘭茵谷五年,那時除了伴著
白袍老人之外,什麼也不能做,那滋味可不好受,當下笑道:「那你就助老夫一臂
之力吧!」話落未等白袍老人回答,縱身一躍,落入水中,只見碧波微微一閃,立
刻又恢復了平靜。
    白袍老人回目注定丁雁翎道:「娃兒,你叫丁雁翎是嗎?」
    丁雁翎點點頭,淡然問道:「是的,前輩如何知道?」
    白袍老人道:「你的來歷我全知道,因為,當年你父親曾來過蘭茵谷。」
    丁雁翎心頭一動,驚聲問道:「前輩真的是蘭茵老人?」
    白袍老人點頭道:「是的。」
    丁雁翎疑惑地道:「但,那人……」
    蘭茵老人道:「你是說那紅袍老人怎會與我在一起嗎?」
    丁雁翎點點頭道:「是的!」
    蘭茵老人歎道:「人性本善,此人行事雖然殘酷,但卻完全是環境造成的,說
到他的身世,卻也令人同情。」
    丁雁翎驚道:「你是說他殺人是應該的?」
    蘭茵老人道:「我可以講講他的身世,也許你對他就不會再有偏見了。」話落
一頓,道:「此人幼遭巨變,父親死於親朋鄉黨陷害之下,人家為謀他家產業,將
其寡母逼出,淪落街頭為乞,受盡世人嘲弄,那時他才十三歲,他幼小心靈中的感
受,可想而知,一顆惡苗,也就因此播下了種子。
    「在他十四歲那年,一個暴風雨的夜裡,他唯一的親人—母親,卻被人姦殺了,
那憤恨,仇世的惡苗,從此便發芽滋長了。
    「為報親仇,他流浪了三十多年,但卻始終沒有學到一點像樣的武功,三次報
仇,幾乎送掉性命,絕望之下,他突然遠走邊荒,從此,江湖上便失去了此人。」
    蘭茵老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一整面色,道:「哪知,他失蹤五十年後,江湖
上突然掀起了驚天巨波,一夜之間,他故居的村莊裡,男女不下二百餘人,完全暴
屍街頭,無一倖免,而那些過去欺凌過他的人,也都逐日死去,於是,江湖上一傳
十,十傳百,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毒龍惡魔,紛紛群起而攻之,但是,此人武功高
絕,數度圍攻,參與之人,都是一去不返,自此之後,他所到之處,便如瘟役一般,
無不避之為吉,而他也成了江湖上極惡的代表。」
    丁雁翎眨動了一下眼睛,問道:「後來呢?」
    蘭茵老人道:「他被人降服了。」
    丁雁翎問道:「那人就是老前輩吧?」
    蘭茵老人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在君山之上打了三天三夜。」
    「結果老前輩勝了?」
    蘭茵老人搖頭道:「沒有!」
    「那怎麼能降服他呢?」
    蘭茵老人道:「打賭!」
    丁雁翎至此已完全明白了,蘭茵老人智力高過於他,當然賭勝的時候為多。
    蘭茵老人看了江面一眼,道:「從此以後,他自己改名為降龍仙,而與我約定,
每賭輸一次,便得在蘭茵谷中困五年,贏一次,便可開一次殺戒。」
    卻在這時,突然江面傳來「嘩啦啦」一聲大響,蘭茵老人面色一緊,霍然起身,
轉向江面。
    只見降龍仙手托一隻鵝蛋大小,晶瑩如玉的白色果子,踏波向江岸急奔而來,
他身後追著一條粗如水桶,頭生獨角,非龍非蛇的怪物。
    蘭茵老人見狀突然大喝一聲,凌空直上十幾丈高,向江中撲去,凌空一招「力
平五嶽」向那怪物拍去。
    掌出無風,但卻有一股無形壓力,直把那怪物擊下江面十幾丈之深。
    這時,降龍仙已登上江岸,向丁雁翎奔了過去,急聲說道:「快將它服下,逾
時便失效!」
    丁雁翎對他的惡感已然大減,目注降龍仙道:「此恩丁某不敢言謝。」話落伸
手接過那白色果子服下去。
    降龍仙如炬般的目光,在丁雁翎的臉上流轉一陣,像欣賞什麼似地道:「娃兒,
你好俊啊!這顆水龍果服下之後,你不但功力大增,只怕人也要更美了,值得,值
得。」
    丁雁翎黯然一笑,道:「只怕老前輩要白栽培了!」話落緩緩閉上了星目。
    降龍仙聞聲轉頭,只見江中巨浪濤天,翻翻滾滾,駭人之極,蘭茵老人奔走於
巨浪之中,險相令人觸目驚心。
    降龍仙與蘭茵老人相處了多年,雖然明知他有制勝把握,但卻仍不放心,一提
真氣,就要出手相助。
    就在這時,突見一道白光一閃,沒人江中,接著,濤天巨浪也跟著平息了下來。
    蘭茵老人與降龍仙見狀同時一怔,突然,一聲鸝音來自天際:「你們走吧!」
    蘭茵老人震聲問道:「何方高人,請示姓名?」
    那聲音道:「瑤池玉女生,海外來奇鳳。」
    蘭茵老人面色微微一沉,心忖道:「這平靜的江湖,只怕要無法寧靜了。」
    降龍仙笑道:「只怕你再也無法做那出世之想了,怎麼樣,老傢伙,這幾個武
功高絕的女娃兒,一旦爭起天下來,只怕那亂的程度,比我在的時候還要慘烈十倍
呢?怎麼樣,我看不回蘭茵谷也罷!」說話之間,兩人也走上岸來。
    蘭茵老人想了想道:「我倒有個辦法,只是不知道你老傢伙答不答應?」
    水龍果的功效,果然奇大,在短短的時間內,丁雁翎已療好內傷,站了起來,
臉色紅潤晶瑩,以較過去更加煥發了。
    降龍仙赤眉一揚道:「有話直說,別再拐彎抹角好不好?」
    蘭茵老人道:「你我都已過百歲,難道還要去與那些年輕人爭長論短嗎?」降
龍仙精目中突然殺機一閃,揚聲大笑道:「哈哈……老傢伙,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蘭茵老人向右側望了一眼,道:「你同不同意?」
    「過去可能不同意,現在同意了。」話落望了丁雁翎一眼。
    蘭茵老人突然轉臉,正色對丁雁翎道:「丁雁翎,你知道今日江湖上已面臨一
場狂風暴雨了嗎?」
    丁雁翎心頭一動,忖道:「莫非他指的是我?」思忖間,開聲道:「晚輩略知
一二。」
    「你要怎麼解救?」
    丁雁翎心中一動,暗道:「我自己的事情都來不及辦了,哪有時間過問這些?」
當即道:「晚輩只怕無能為力。」
    蘭茵老人道:「但此局卻只有你盡力才能挽救。」
    「前輩請恕丁雁翎有不得已的苦衷,並非不願盡力……」
    「我知道你服過摧心丹,但卻仍然有藥可醫。」
    丁雁翎聞言心中絕望的情緒,突又激動了起來,脫口問道:「誰有此藥?」
    蘭茵老人道:「瑤池玉女。」
    丁雁翎斷然地搖搖頭道:「在下不想活了。」
    降龍仙一見丁雁翎臉色,心知他對瑤池玉女存有極大的偏見,當下道:「你倒
有些英雄本色。」
    丁雁翎俊臉微微一紅,是以,他心中憎恨著這個美如仙子,而卻不問是非的俏
佳人,他星目微微一轉,岔開話題道:「前輩意欲何往?」
    蘭茵老人沉聲問道:「丁雁翎,你真的置天下蒼生於不顧了嗎?」
    丁雁翎俊臉一變,急道:「晚輩乃是一個江湖末學後進,前輩何苦一定要找我
這個無用之人?」
    蘭茵老人正色道:「因為,這付重擔,只有你一個人擔得起來。」
    丁雁翎茫然地問道:「晚輩不懂前輩話中之意。」
    蘭茵老人道:「因那幾個領袖人物,都是些少女。」
    「這與在下何干?」
    蘭茵老人道:「日後你自然知道,你如有那份善心,就該遵照老夫話意去做。」
    丁雁翎緩緩仰起了俊臉,是的,他確實有著一顆為人服務的赤心,但是,時間
太有限,再者,他實在不願再見到瑤池玉女,所以,他不能夠答應。
    蘭茵老人見狀失望地一歎道:「也許你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罷!這也許是天
數,非人力所能挽救,我們走吧!」話落舉步向谷口走去。
    突然,丁雁翎叫道:「老前輩,晚輩答應了。」聲音有些顫抖,顯然這幾句話
他曾花了極大的力氣。
    降龍仙轉身笑道:「嘿嘿,從今以後,血掌九式又將重現江湖了,老夫閒來沒
事時,想想那一個個自稱英雄的人物,倒於血掌之下,也覺過癮,老傢伙,你沒想
到這一著吧?」好像只要能殺人,他就高興似的。
    丁雁翎聞言驚道:「血掌有九式之多?」
    降龍仙道:「怎麼,你覺得驚奇嗎?」
    蘭茵老人道,「這些路上再談吧!我們該動身了!」話落一頓,對降龍仙道,
「你路上可不准再出手傷人了!」
    降龍仙赤眉一揚道:「我贏了一次,還沒有用呢?」
    「剛才你已殺了一個了。」
    降龍仙心中一急,忙否認道:「哪裡的話?」
    蘭茵老人飛身躍到右側二十丈外,在草叢中提出一具屍體,道:「這個是誰殺
的?」
    降龍仙失望地道:「想不到又被你發現了。」
    「剛才你大笑之際,眸子中突現殺機,我就知道了。」
    降龍仙無奈何地搖搖頭道:「取出蠟燭來吧!」、蘭茵老人從懷中掏出一截長
約一分的短燭,然後掏出火折,晃燃點著臘燭。
    燭光一起,突聽降龍仙仰天發出一聲恐怖的長嘯,身形一晃,已消失於茫茫的
月色之中。
    蘭茵老人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丁雁翎卻茫然不知他們在幹些什麼。
    一分長的臘燭,一會兒功夫,火光已漸漸微弱,而接近熄滅。
    就在那火光一閃而滅之際,突然人影一閃,降龍仙已回到了原地。
    蘭茵老人搖頭歎道:「你連一點時間也捨不得錯過。」
    降龍仙笑道:「十五個,十五個。」
    蘭茵老人道:「全死了?」
    「老夫手下從不留活人!」
    丁雁翎駭然忖道:「這短短的時間之內,他竟然殺了十五個人,若沒有功力基
礎的人,決不敢來此奪寶,若有功力基礎,他竟能殺之於無聲無息之間,其功力到
底有多高啊!」繼而又忖道:「難道他們也是為了這水龍果而來的不成?難道這東
西這麼寶貴不成!」
    這時,蘭茵老人道,「我們走吧!」
    丁雁翎不安地道:「去長白山,瑤池?」
    蘭茵老人點點頭道:「走吧!」話落當先而行。
    丁雁翎居次,而降龍仙最後。
    三人身形極快,剎那間已消失谷口。
    三人去後很久,谷口才奔出數十道人影,他們掃了地上的屍體一眼,暗自捏了
一把冷汗,紛紛向谷口奔去。
    大雪覆蓋於長白山頭,這裡,距海平面,至少有數千尺以上了,三個人影,兩
老一少,正在奔走於白雪之上,快如飛鳥,急如驚電,眨眼之間,已出去了四五十
丈。
    突然,三人停身於一處整齊的松林之前,紅袍老人道:「就是這裡,沒錯了。」
    白袍老人卻道:「我們要怎麼通知她們呢?」
    「闖進去算了。」
    丁雁翎道:「以晚輩之見,我們只怕已落人她們的眼線了。」
    蘭茵老人笑笑道:「我們既非尋仇而來,大可不必顧慮,走,我們進去吧!」
話落當先跨入林中。
    就在此時,突然四周傳來連聲嬌叱,七八個少女,已將三人圍困於核心之中,
一個個臉上都充滿了敵意。
    丁雁翎向四週一望,心中不由感歎地忖道:「這些妙齡女子,個個貌美如花,
雖然算不上國色天香,但亦屬人間少有,瑤池玉女不知是從哪裡物色來的。」
    蘭茵老人此時開聲笑道:「諸位姑娘不要誤會,老夫三人此來,乃是拜訪令主
的。」
    眾女聞言,目光不由全向一個年齡稍長的翠衣少女望去,似在等她決定。
    翠衣少女輕移蓮步,冷聲道:「拜我們令主,應走哪一條路,難道三位不知道
嗎?」。丁雁翎聞言心中一怔,暗道:「難道還有一條專供來人拜見的路途不成?」
    蘭茵老人笑道:「老夫等乃是初來,所以不知那路途走法,還請姑娘指示一二。」
    翠衣少女老練地問道:「信物呢?」
    三人又是一怔,齊聲道:「信物?什麼信物?」
    眾女聞言,粉臉同時為之一寒,仍由翠衣少女開聲道:「三位既無信物,那要
見我們令主,只有委屈了!」聲落素手突出,以奇快無比的速度,使出一招「神力
服蛟」閃電抓向蘭茵老人右手脈門。
    蘭茵老人萬沒料到,此女竟會說打就打,使人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見狀,心
中不由有些怒意。
    只聽他大笑一聲,靜立不動地道:「哈哈……姑娘,你也未免太小看老夫了。」
笑聲響徹雲霄,震人耳鼓。
    就在蘭茵老人大笑之際,翠衣女子已抓住了他的脈門,只見她美目中寒光一閃,
伸手向蘭茵老人肩井穴上點去。
    就在這時,突然五丈之外傳來一聲清叱道:「蘭兒不可造次,快快退下!」聲
音鏗鏘震耳,顯見來人內功修為極為深厚。
    翠衣少女反應倒是很快,聞言幾乎想都沒想,已然撤手收招,倒縱出八尺之遠,
扭頭向發聲處望去。
    只見五丈以外,巨木之後,緩緩走出一個白髮如銀,滿臉皺紋,手扶金杖,背
插銀笛的老太婆。
    眾女見了此人,紛紛躬身為禮,狀至恭敬。
    蘭茵老人與降龍仙一見此人,那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突然為之色變,幾乎是
同時驚道:「啊!你是金杖神笛冷霜如!」
    丁雁翎心中一動,忖道:「由兩人的神色看來,此人顯然功力不在他們之下,
難道說瑤池令下,真的把天下所有高手都網羅來了嗎?」
    老太婆見到兩人,也是一怔,點頭笑道:「想不到兩位久絕江湖的高人,也重
踏進這是非之界了,真是難得!」
    降龍仙大笑道:「與你相比,大概慢了一步吧?」
    金杖神笛冷霜如笑道:「不但比老身慢了一步,只怕走在你。們前面的,還有
三個呢!」
    蘭茵老人心頭突然一動,驚道:「你是說他們三個也出來了?」
    「不錯!老身就是他們叫來的。」
    降龍仙一收嘻笑之態,奇道:「瑤池玉女小小年紀,想不到竟能請到你等相助,
但不知其為人,究竟有什麼值得各位敬重之處?」
    金杖神笛冷霜如臉色突然一整,肅然道:「令主年紀雖輕,但其才略智慧,卻
遠在常人之上,老身說也說不盡,兩位如與她相處三日,只怕也要自願留於長白山
上了。」
    蘭茵老人雖然明知金杖神笛冷霜如是早年江湖上有名的乖癖人物。再加之其功
力高絕,黑白兩道的人物,幾乎無不敬鬼神而遠之,不過,她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
謊言,但仍不由自主地脫口道:「有這等事?」
    金杖神笛冷霜如聞言白眉不由一皺,突然,冷冷地道:「老身什麼時候騙過人
來?」
    還好,這話是蘭茵老人說的,看樣子,換了別人,她準要出手教訓他了。
    蘭茵老人心知失言,急忙陪笑道:「老夫失言了,還望多多包涵。」
    金杖神笛冷霜如面色稍緩,問道:「三位此來長白山,不知有何貴幹?」
    蘭茵老人道:「有事相求於令主。」說話之際,不由自主地望了丁雁翎一眼。
    丁雁翎心中突然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相求於人,這對他來說,該是一件
多麼痛苦的事啊。
    他有些後悔,當時不該答應前來。
    只聽金杖神笛冷霜如道,「此林之內,步步殺機,三位如要見我們令主,此處
並非應走之路,老身看在故人面上,就給各位一枚通行令符好了。」話落從懷中掏
出一塊白玉符遞給蘭茵老人,向右前方一指,道:「三位順著有白岩石的地方前進,
自然有人指點各位應走之路。」話落不等三人答話,向幾個少女一打手式,剎那間,
重又隱入林中不見。
    降龍仙自語道:「這地方可真神秘啊!」
    蘭茵老人不願多耽擱,開聲道:「我們走吧!」話落當先向金杖神笛冷霜如指
示的方向走去,降龍仙、丁雁翎隨後而行。
    他們到達白岩石之後,果然有人出來攔阻,好在他們持有玉符,一路行來,雖
然過了大小不下二十幾處關卡,但卻沒有花多少時間。…
    時近中午,三人已由一處彎彎曲曲,千回百折的谷道中,走進一處谷地。
    丁雁翎放眼一望,只見谷地十分寬敞,綠草如茵,與這冰天雪地中的景色,乍
看起來,直如花海中浮樓,好看之極。
    丁雁翎心說:「好一處人間仙境,若能隱居於此,與世永絕,倒是一件快意之
事。」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悅耳輕笑傳來,道:「小妹迎駕采遲,多有失禮之處,還
請三位海涵。」
    丁雁翎一抬眼,不由一怔,忖道:「怎麼是神算龍女來迎接呢?」
    蘭茵老人笑道:「豈敢,不瞞龍女說,老夫二人陪丁雁翎此來,乃是……」
    神算龍女笑著接口道:「丁雁翎早期服用了摧心丹,令主早已看出了,三位此
來目的,她早已知曉。這樣好了,我們令主還有些事要單獨與丁雁翎商談,不知可
否……」
    降龍仙道:「我們什麼地方都可以去,不必替我們擔心。」
    神算龍女笑道:「令主叫我當面向兩位求恕她失禮之罪。」話落朝身後兩個婢
女一打手勢,轉臉向二人道:「兩位請至客廳小坐一下。」
    二人隨著兩個婢女走後,神算龍女對丁雁翎道:「丁兄弟,請跟我來!」轉身
朝一處最高的白色大樓走去。
    丁雁翎木然地跟在後面,這一刻,他覺得心中非常雜亂。因為,他無法預料,
瑤池玉女會怎樣對待他!
    突然,神算龍女腳步一緩,與丁雁翎並肩而行,側臉問道:「丁兄弟,你此來
是出乎本意嗎?」
    丁雁翎心念閃電一轉,淡淡一笑道:「是的!」
    神算龍女又道:「你知道一個人在失意的時候,做事會怎樣?」丁雁翎不假思
索地道:「也許會有些偏激。」
    神算龍女稍微放心似地一笑,道:「你覺得這種人值不值得容忍呢?」
    丁雁翎道:「應當容忍。」
    神算龍女笑道:「丁兄弟,你很聰明!」
    丁雁翎俊臉一紅,謙虛道:「姑娘過獎了。」
    談話之間,二人已到達樓下,丁雁翎抬頭一望,只見兩扇紅木大門已然大開,
門前左右分立著兩個翠衣少女,神色非常肅穆。
    神算龍女當先而行,轉過一處屏風,前面已是正廳。
    丁雁翎抬跟向廳內一掃,心神頓時為之一震。只見大廳之內,裝潢如同帝侯之
室,富麗堂皇,令人目眩,正中一張紅漆檀木桌後,端坐著一個眉如青山含黛,目
如秋水凝波,瑤鼻朱唇,美勝天仙的白衣少女,此人,正是那瑤池玉女。
    瑤池玉女左側椅上,坐著四不像,右邊空了一位,再下來,每旁各立著白衣美
婢,個個神色都是一片肅穆,狀似在審判罪囚。
    瑤池玉女一見丁雁翎進來,美目中先是一喜,但瞬即消失,冷然地把目光移了
開去,故做未見之狀。
    神算龍女見狀一怔,心中暗奇道:「唉!令主是怎麼了?」思忖間開口道,
「令主,丁兄弟已到。」
    瑤池玉女淡然地道:「姊姊請回來坐下。」
    神算龍女心中大急,道:「令主!」
    瑤池玉女道:「請坐!」
    神算龍女心中暗歎一聲,道:「看樣子,今天的事情要糟了。」
    思忖間,只得走回右側空位上坐了下來。
    丁雁翎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丁雁翎參見令主。」話落恭身一揖。
    瑤池玉女突然冷笑一聲道:「本令主哪裡擔待得起你丁雁翎的大禮。」竟連禮
也不回。
    當著這麼多人之前,瑤池玉女不但沒給座位於他,反而如此冷言相加,別說丁
雁翎生性冷傲,就是換一個人,只怕他也忍耐不住了。
    丁雁翎俊臉一變,但卻強自忍了下來,歎了口氣道:「也許在下不配參見令主。」
    瑤池玉女芳心一震,但是,她卻忍不住心中的怒氣,冷笑一聲道:「也許是如
此!」
    丁雁翎俊臉突然一變,默默把俊臉仰了起來,淡然地道:「也許在下不該來此!」
聲音平淡,帶有多少悔意啊!
    瑤池玉女芳心大震,她不曉得剛才為什麼要說這種話,然而,話已出口,卻無
法再收回了。
    她一雙美目,緩緩凝注在丁雁翎臉上,聲音突然一緩,道:「你此來到底是為
了什麼?」
    丁雁翎心中冷笑一聲,暗道:「你明知我丁雁翎來意,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心念電轉之間,淡然道:「不說也罷!」話落突然轉動了一下腳步。
    瑤池玉女芳心大驚,粉臉一變,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丁雁翎緩緩把目光收了回來,掃了她一眼,漠然地道:「令主大智大勇,聰慧
過人,丁某來意自難逃過法眼,這只能怪丁某不知自量,而做此種不能做而強做的
事。」
    神算龍女霍然起身,急道:「丁兄弟,我們令主決無他意,不可誤會。」
    丁雁翎自嘲似地一笑,道:「丁某乃是一個身世飄零孤獨之人,莫說不敢誤會
令主,就是真個誤會了,又能怎樣呢?」聲音非常沉著,似乎正代表著他沉痛的心
情。
    丁雁翎母亡姊死之事,瑤池玉女曾親眼見過,所以,一聽到身世飄零四字,她
本能地體會到丁雁翎淒涼與孤獨了,這時她芳心中的後悔,真非筆墨所能形容。
    丁雁翎冷漠地笑道:「令主難道還怕我丁雁翎誤會不成?」
    瑤池玉女脫口道:「誰怕!」這句話只是下意識的,沒有一點其他用意。
    丁雁翎冷然地道:「那就好了。」話落一頓,道,「在下這就告辭。」朝瑤池
玉女深深一揖,轉身欲行。
    神算龍女急道:「丁兄弟,難道你們這趟長白山,就這麼白跑了麼?」
    丁雁翎沒有回頭,聞言停住腳步,茫然地道:「在下本就不該來此。」
    瑤池玉女氣道:「長白山難道辱沒了你?」
    丁雁翎霍然轉過身來,一腔怒火,似乎就要發洩,但是,當他看到瑤池玉女美
目中瑩瑩的淚珠時,那已到唇邊的話,不由又嚥了回去。
    她本來就夠美的,如今在此哀怨的情形之下,更加令人心醉。
    丁雁翎黯然歎了口氣,道:「在下不該惹令主生氣,丁某剛才所言,令主只當
他是一場惡夢好了,從今以後,你也許再也見不到這個令你生氣的人了。」話落霍
然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瑤池玉女再也控制不住芳心中的激動,顫聲道:「你等一下好嗎?我拿給你。」
話落急步向室內走去。
    少女的心,也許永遠無人能猜得透。
    神算龍女黯然歎了口氣,喃喃祝禱道:「但願上天相助,讓倔強的丁雁翎,改
變心意。」隨著喃喃的祝禱,她美目中已滾下了兩顆淚珠。
    丁雁翎心意已決,哪肯停留,縱身一躍,人已飛出大廳,閃電般消失於梅樹叢
中。
    背後傳來神算龍女的聲音叫道:「丁雁翎,你做事不能這麼決絕啊……」
    丁雁翎去後不久,瑤池玉女已從內室中,抱著一個白玉盒急步縱躍了出來,她
美目迅快地向大廳中一掃,粉臉突然變得蒼白如紙,顫聲道:「他人呢?」
    大廳中一片死寂,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是的,丁雁翎去的是如此之快,雖然
神算龍女已料到了這一著,但她不會武功,又能奈何呢?
    瑤池玉女木然地把玉盒放在桌上,絕望地道:「姊姊,他是不是走了?」
    神算龍女抓住瑤池玉女微微顫抖的玉手,柔聲道:「令主,你相信我的計策嗎?」
    瑤池玉女此刻好像已失去了全部主宰,木然地點點頭。
    神算龍女自己心中雖然也沒有多大把握,但為安慰她年幼的令主,卻又不敢稍
有遲疑,當下只得充滿信心似地道:「他一定去不遠,我們這就出動一定追得上他。」
話落一頓,俯身對瑤池玉女低聲道,「下次再碰到他時,令主可千萬別再對他這樣,
要知道,殘酷環境的逼迫,已使他對人失去了信賴之心,你一定要使他知道,你是
真心真意地在關懷他,溫暖他那顆已冷漠了的心。」
    瑤池玉女含淚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會那麼做的,一定會。」
    聲音是那麼嬌柔。
    神算龍女心中暗自一歎,忖道:「情之一字,真個可怕啊!」忖罷,隨道:
「事不宜遲,令主這就走吧!」
    瑤池玉女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話落舉步向廳外走去。
    四不像急道:「令主,我也要去。」
    「你不要去了。」聲落人已去遠。
    四不像自知武功與令主相差太遠,只有停了下來。
    現在,回筆再說丁雁翎。
    他出得大廳之後,並沒有去找蘭茵老人與降龍仙,逕自向谷口奔去。以他的輕
功速度,哪用多久,便已奔出了谷道。
    丁雁翎尋著來路,直向長白山下馳去,他們來時,關卡上的人已全部認識了他,
所以,他此時出去,並沒有人加以阻攔。
    丁雁翎一路急奔,一口氣已跑出了四十多里,由於心神不定,方向自然也沒加
注意,等他想到時,已到了一處高拔雲霄的斷峰之上了。
    丁雁翎止步一辨方向,不由自責道:「我是怎麼搞的,連東西方向都弄不清楚
了。」思忖間,認準方位,回身就待向東奔走。
    就在這時,高空突然傳來一聲震耳鳳鳴聲,由聲音距離判斷,當不會高過十丈
以上。
    丁雁翎心頭一震,猛然止步抬頭,目光到處,不由駭了一跳,只見,頭上八丈
左右處,正盤旋著一隻大如車輪,五色繽紛的綵鳳。
    那彩風,金嘴火眼,昂首而視,狀至兇猛怕人,但卻無襲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