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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英雄和狗熊 文 / 憶文

    宋牽牛滿臉殺氣,手中緊握著一把牽牛刀。

    「狗男女,看刀!」大吼一聲,刀光連閃,滾落了兩顆頭顱。

    好快的刀,頭顱已落地,還沒濺出一滴血。

    屍身也沒栽倒,兩具無頭屍體,一男一女,直挺挺地站在那裡。

    原來這是兩個稻草人。

    兩具稻草人胸前分別粘著一張紙條,寫上了名字,男的是「蕭舞陽」,女的是「朱顏」。

    宋牽牛額頭上冒起了青筋,嘶叫一聲,揮刀怒斬,頓時亂草紛飛,忽然左手一探,從蕭舞陽身上抓下一片肉來,張口塞進了嘴裡,狠狠的一陣狂嚼猛咬。

    當然,這不是肉,只是一把亂草。

    稻草沒血,但他的嘴角卻已滲出血來,怒睜的雙目也佈滿了血絲。

    蕭舞陽是誰?

    朱顏又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這兩個人怎麼會叫他如此恨透?一架水晶玻璃屏風,一尊生滿銅綠的古鼎紫檀木鏤花的短几上還有匹白玉馬。

    陳設雖然不多,每樣都很精緻高雅。

    敞開的花窗垂著一排紫色的流蘇,窗外翠竹數竿搖曳生姿。

    一個穿著絲質長袍的中年人,舒舒服服坐在一張鋪著錦墊的軟椅上,斯文地吸了口香茗,目光轉向窗外,喟然吟道:「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他就是蕭大爺。

    蕭大爺就是蕭舞陽。

    他年紀並不大,頂多三十出頭,江湖上無論識與不識,都得稱他一聲蕭大爺,因為他喜歡這種稱呼。

    他喜歡的事,一向都能如願以償。

    正如他不喜歡過窮苦的日子,所以他永遠有王侯般的享受。

    從水晶屏風的左側望過去是一幅珠簾,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對鏡理妝的美婦人。

    香肩半裸,呈現出一彎雪藕似的皓臂,烏黑的柔髮披散如絲緞。

    蕭舞陽掉頭望了一眼,滿意地笑了。

    長廊上響起了沙沙的步履聲,由遠而近,,一個人似已到到了門外。

    「老宋嗎?」蕭舞陽問。「是」

    「請進」

    進來的果然是宋牽牛,宋牽牛刀插在皮鞘裡,皮鞘挎在腰下,額頭上的青筋消失了,眼睛裡也沒有血絲,神色恭順而拘謹。」你很準時。」蕭舞陽望著窗外的日影。

    「大爺召喚,小的怎敢怠慢。」

    「你一點都不恨我?」

    「恨?大爺莫非在說笑話?」

    『恨不是笑話。」蕭舞陽一直瞧著窗外,朱顏畢竟是你的老婆啊!啊斃〉牟慌洹!彼吻EU鴆了一下:「小的是個粗人,只配娶黃臉婆。?

    蕭舞陽笑了,莞爾一笑。

    「這倒不一定,西楚霸王不是小白臉,但他卻有個虞美人。」

    「小的不是西楚霸王,只配作西楚霸王的馬伕。」宋牽牛尷尬的笑了笑,自我解嘲的說:「還不知伺不伺候得了那匹烏錐馬。」

    蕭舞陽大笑。「過分謙虛就是虛偽,我好像聽說宋牽牛是江湖上公認的第一把快刀。」「小的怎敢。」「好像有人計算過,對方打個噴嚏,你已連發三十六刀。」「這個……」「這樣快的刀,蕭某人從來就沒有見過,打從宋牽牛進來他還沒正視過一眼。「大爺見笑。」「刀在身上嗎?」「在。」「此刻拔刀豈不正是時候?」

    「小的……小的……」宋牽牛怦然心動,伸手抓住刀把,宋牽牛怔了一下。

    目光中忽然充滿了殺機。他委實沒有料到,蕭舞陽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但殺機一閃而過,終於縮回了手,結結巴巴地道。「小的……小的………一向忠心耿耿……」他不是不想拔刀,只是不敢。

    並不是他膽子小,而是明知拔刀無用,莫說一把牽牛刀,縱然十八般兵器同時發難,也未必傷得了蕭舞陽一根汗毛。

    宋牽牛汗一淋,慶幸沒有孟浪出手。蕭舞陽翹首窗外,神色如常似乎絲毫沒有留意未牽牛的舉動。」真的?「大爺明察,小的怎敢撒謊。」

    「好。」蕭舞陽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條提得起放得下的漢子。」

    「蕭大爺誇獎。」。

    『關於朱顏的事,我會補償你的。」

    小的不敢奢求。」

    「你該知道,替我辦事的人,我一向都不虧待,何況……。」蕭舞陽終於轉過臉來,眼睛裡充滿了笑意:「對於你我會加倍補償。」

    「你跟朱顏相處了多少日子?」

    「大概……大概……」宋牽牛漲紅了臉:「一年零二十七天。

    「你記的很牢。」「因為為那天正是她二十一歲的生日。」」一年零二十七日,時間已不算短了,照說也該夠了。「蕭舞陽眨眨眼睛,壓低了嗓音:」老宋你難到不想換換口味?「宋牽牛怔了一下。他委實沒有料到,蕭舞陽居然說出這種話來。蕭舞陽大笑而起,拍了拍宋牽牛的肩膀:」有宗事勞駕一行。""大爺吩咐。「」你可知道起鳳山莊?「」聖女路起鳳?「」

    正是。「」知道是知道,但……「宋牽牛眉頭一皺,神情顯的十分畏縮:」大爺找她做什麼?「」怎麼,你怕她?「」聽說聖女路起鳳疾惡如仇,冷若冰霜……

    「」冷若冰霜?「蕭舞陽目光一閃,笑道:」你怎麼知道,你碰過她?「」小的沒吃熊心豹膽!跋粑柩舸笮Γ轉身取出一柄鑲珠匕首,在窗外的陽光照射下光彩耀目。」「你把這個帶了去。」「這是……」「你只要將這匕首交給她,換回一樣東西,但要記住,別順著她,也別讚賞她,她是瑤池王母,你扮成玉皇大帝,君臨三界……」宋牽牛變色:「大爺莫非要小的前去送死?」蕭舞陽道:「你怕死??

    宋牽牛垂頭不語。

    「這倒奇怪,宋牽牛居然害怕一個女人。」蕭舞陽笑笑:「好吧,我挑個不怕死的去?」

    怕死?這是很丟人的事。

    宋牽牛忽然抬起頭:「去,小的這就去。」

    宋牽牛走了,收起那柄鑲珠匕首,大步而去。「他要為蕭舞陽效命、賣力,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加深蕭舞陽對他的信任。

    他要賭的就是這一份。

    窗外的陽光從翠竹叢中透射進來,正照在蕭舞陽的臉上,展現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

    珠簾掀起一響,衣聲悉悉,一個輕盈的步履聲緩緩移了過來,一隻白玉般的小手搭在蕭舞陽肩上。

    「怎麼不殺他?」

    「殺他?為什麼?」蕭舞陽轉過臉來,握住那只柔軟的校手。「為了我」

    「為你?」

    「他若不死,我遲早會死在那把牽牛刀下。」

    「朱顏,你儘管放心。」蕭舞陽拍拍那隻小手:「只要在我身邊,保管你長命百歲。」

    「你自己也要當心。」

    「我?」

    「別看他對你百般恭順,宋牽牛最厲害的就是一個忍字,忍字背後才是那把牽牛刀。」「你很聰明。」蕭舞陽笑了。

    朱顏不但是個聰明女人,而且是個夠味的女人,臉如朝霞,眉如新月,豐滿、妖嬈、一顰一笑,有股說不出的魅力。

    這樣的女人就像一壇醇酒,令人覺得酣暢甘美,餘味無窮。

    「我不是要你誇獎,是要你記祝」朱顏柔聲說。

    「記住什麼?」

    「哎呀,你忘得好快,記住那把牽牛刀。」

    「好啦,我會記住的。」蕭舞陽握住那隻小手,輕輕一帶,一個柔軟豐腴的胴體已倒進了懷裡。

    起鳳山莊,綠意盎然。

    萬綠叢中,點綴著一角小小的紅樓。

    宋牽牛登上山徑,禁不住心頭突突直跳,他憑著一柄牽牛刀闖蕩江湖十餘年,但從來還沒這大的膽子,闖進這片禁地。

    陸起鳳是武林中公認的聖女,這裡就是聖地。

    聖地豈可亂闖?

    紅樓隱隱在望,宋牽牛越來越害怕,兩腿發軟,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

    他聽過很多傳說,聖女陸起鳳雖然艷如桃李,冷得就像一塊冰,一塊有稜角的冰,鋒利無比,江湖上多少盛名赫赫的一方雄主,都得讓她三分。

    因此,雖然盛傳陸趙鳳生得如何美艷,江湖上竟沒人敢動半絲綺念。

    好色之徒固然不少,怕死的更多。

    宋牽牛暗暗後悔,不該收起這柄鑲珠匕首。『他也知道蕭舞陽的手段,要在半路上耍什麼花招,那是休想。說不定早有人釘住了他。

    蕭舞陽雖然只有一隻眼睛,這隻眼睛卻神奇無比,任何事都別想瞞過他。

    蕭舞陽雖然只有一隻手,但這隻手無遠無界,要想逃過他的掌心,比駱馱穿過針孔還難。

    在蕭舞陽的控制下雖然只有幾個月,但這短短的幾個月,他又受到多少次震撼。

    在蕭舞陽有意無意的一句話,常會使他心跳不已。在他的眼裡蕭舞陽不但天縱奇才,也是一代霸才,他服了蕭舞陽,也恨透了蕭舞陽。蕭舞陽是位大英雄,也是個大流氓。

    宋牽牛一陣胡思亂想,人已穿過了一片疏林。

    「喂,你幹什麼?」小徑上忽然閃出兩名輕裝帶劍的少女。

    宋牽牛一怔,停下步子:「在下宋牽牛。」

    「牽牛,牛在那裡?」

    「不是,在下姓宋,名叫牽牛。」

    「哦,好名字。」右首一個長髮拂肩的少女嘴角一曬:「不管你牽牛牽馬,你來幹什麼?」「在下奉蕭大爺之命……」『哪個蕭大爺?」

    「蕭舞陽」

    『稱是說蕭公子?不錯,咱們認得他。」那少女冷冷道:他已好久沒有來這裡走動,有什麼事?」

    宋牽牛鬆了口氣,心想:「認得就好。」

    「快說。」那少女在叫。

    「在下奉大爺之命,獻上一件禮物。」

    他並不知蕭舞陽差他送來這柄匕首是何用心,反正禮多人不怪,就把它說成禮物。

    一柄鑲珠匕首,價值不菲,照說也算一宗厚禮。

    「禮物?」

    「對,一件很貴重的禮物。」

    『拿來」

    「不行。」宋牽牛的恐懼之心已消除一半:「蕭大爺說要在下面交此間主人。」

    其實蕭舞陽並沒有這麼說,他想乘機一瞻聖女的絕代風華。

    哪怕她冷得像冰,冰雕美人也是一件佳作。

    「是蕭公子說的?」

    「是的。」

    「哼,稀奇巴拉。」那少女小嘴一嘟:「牽牛的,你乖乖的等著,不許亂走。」

    「是。」宋牽牛果然很乖。

    一張鵝黃軟椅上,端坐著一位紫衣麗人。

    烏黑茸茸的柔髮掩拂著白如凝脂的粉頸,俏麗的身影纖纖卓立,風姿撩人。

    可惜的是她背向而坐,不見廬山真面目。

    紅氈地上蹲著個青衣小丫環,正在替她修剪指甲,五指纖纖,,瑩白而勻稱。

    這就是聖女的派頭,她就是聖女陸起鳳,不同於凡婦俗女。

    宋牽牛垂而手立,汗出如雨。

    他不是沒見過美人,若論容色之美,朱顏是女人中的女人,尤其那份妖媚和柔順,更是醉人之外,還得同時享有一』種公認的身價。

    陸起鳳不但名滿武林,而且還被封為聖女,這是尊榮的徽號,高潔的象徵。

    在這種女人面前;宋牽牛打從心眼裡早就矮了半截,戰戰兢兢,感到無比惶恐。

    陸起鳳似是故意不睬,就像壓根兒忘了身後還站著一個人,而且僵立老半天,她修完左手又修右手,然後塗上紅色的蔻丹。

    宋牽牛連大氣都不敢喘。

    但卻偷偷地瞄了一眼居然看到那只右手,腕節上長了粒硃砂痔,其大如豆,艷紅欲滴。

    「什麼禮物?」

    一柄匕首。」宋牽牛連忙說:「一柄……一柄……鑲珠的首。」

    「鑲珠匕首?」陸起鳳香肩一震。寶劍蹭與壯士,紅粉贈與佳人,送一位聖女的禮物,怎有用一柄匕首?

    「是的。」宋牽牛還沒覺出不對。

    「他還說什麼?」

    「蕭大爺說……」宋牽牛猛然想起:「對了,他說要換回—件東西。」

    既然要換回一件東西,顯見這柄匕首並非禮物,送禮的人哪有要求回禮的道理…陸起鳳抖動了一下,突然身子一轉,竟連那張鵝黃軟椅一齊轉了過來。

    宋牽牛目光一接,趕快垂下了頭。

    他心跳加劇,他看到的果然是風華絕代的女人,長眉入鬃,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你是蕭舞陽的狗腿?」陸起鳳喝問。

    「在下宋牽牛。」

    「牛?」陸起鳳冷笑:「不錯,長得壯壯的,倒蠻像條牛」。

    宋牽牛不響。

    「蕭舞陽是不是又纏上了一個女人?

    「這—」

    「說!」

    「是……是的。」

    「一個什麼女人?」

    「她叫朱顏。」宋牽牛不敢不說。「朱顏?」陸起鳳的聲音在發抖:「快說清楚,這朱顏是什麼來路。

    「她是……她是……」宋牽牛結結巴巴。

    「你是舌頭打了結還是嘴上長了療?」陸起鳳怒叫:「再要說不清楚,我便割了你的舌頭!」

    「那朱顏……」宋牽牛嚇了一跳:「那朱顏本是在下的老婆。」

    「你的老婆?」

    「你是人還是畜牲?」陸起鳳冷笑一聲:「你賠了老婆還替他跑腿?」

    「咱……」宋牽牛緊握豢頭,暗叫:「罵得好,罵得好!」

    「不要臉。」陸起鳳破口大罵:「活王八,兔思子,你還活著幹嗎,不如一頭撞死算啦!"宋牽牛忍氣吞聲,汗水直流。

    但卻不禁暗暗奇怪,蕭舞陽纏上了個女人,關這位聖女什麼事,她生什麼閒氣,而且口出髒言,完全不像傳說中的那般高貴。

    自己賠了老婆,已經窩囊透頂,如今老遠跑來,還要挨頓臭罵,一時間不禁怒火中燒。

    「住口。」

    「你……」陸起鳳怔了下。

    「這是宋某人的事,不要你管。」宋牽牛索性豁出了性命。

    「好哇,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當今武林,敢在聖女陸起風面前這般出言無狀的人當真不多,也許只有蕭舞陽。

    宋牽牛只因被她罵得過份刻毒,一時惱羞成怒。

    這時他雙目一睜,又待發話,忽然眼前人影一花,已被點中了三處穴道,只聽陸起鳳冷冷一聲喝道:「拖下去。重重的打。」

    暗的斗室中,一燈如豆。

    宋牽牛鼻青臉腫,週身酸痛,蹲在屋角里。

    雖然挨了頓打,好在傷皮沒傷骨,憑他結實的肌肉,這點傷還挺得住,就不知往後的下場怎樣。

    頂撞了聖女,若只是挨頓打,已經夠幸運的了。

    忽然木門一開,四名健婦魚貫走了進來,每人手中提著一個大木桶!

    「幹嗎?」宋牽牛一怔。「洗澡。」其中一名健婦說。」什麼!八吻ER暈聽錯了話,但望了望那幾隻盛滿了清水的木桶不禁大感詫異?

    「先剝了他的衣服來。」另一名健婦說。

    「你們……」宋牽牛吃了一驚。四名健婦不由分說,抓的抓手,拉的拉腳,片刻之間宋牽牛被剝的赤條條了。嘩嘩一響,一桶水兜頭澆了下來。」好壯!耙幻健婦說,「像條大水牛。」另一名健婦咯咯笑了?」四大桶水足夠洗個痛快,洗完了澡,四名健婦提著四隻空桶,嘻嘻哈哈的走了出去。

    走在最後的,用手指了指屋角的另外一扇窄門,那裡面有一張床,快進去挺屍吧!神秘兮兮的一笑,反手帶上了木門。

    宋牽牛被四桶清水一淋,渾身酸痛像是消失了一半.他目光一轉,發現小木凳上有條浴巾,於是順手取了過來,擦乾身上的水滴但那套衫卻已弄得水濕淋漓,無法穿著。這怎麼辦啊,總不能赤條條的蹲在這裡,他拿起油燈,向那扇門走去。

    果然有張床,一張很舒服的床。床上有枕,有被,雪白的床單像是剛剛換過,織綿的絲軟被,輕柔的像天鵝的胸脯。

    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床上渡過,真該有張舒舒服的床啊!

    人生有很多歡樂是從床上得來,真該有張好床。

    宋牽牛當然沒有想到這些,他只覺得跑了老遠的路,挨了一頓打,該有張床休息休息。

    赤條條一絲不掛,該有條被子。』

    他不是一個不用腦筋的人,只是此刻他很倦,一鑽進被了就呼呼大睡,打算睡醒了再想。

    這一覺睡得十分酣暢。

    醒暢的睡眠,醒來一定精力十足。

    宋牽牛醒來之時油燈已滅,忽然發現身畔有個火熱的胴體蠕動。

    肌肉滑膩,微聞香澤。

    宋牽牛伸手一探,正好觸著—對高聳的乳峰,顫巍巍就像兩座小丘。

    這真意外,哪來到口的肥肉。

    一個人不管如何窩襄,如何倒霉,碰到了這種事絕不會放過的。

    他不是個傻子,一個白癡,也不是一個君子,又正好在精力旺盛之時,心想:

    「妙,妙透了。」身子一翻,騰身跨了上去。

    暴風雨開始進行,巨浪開始衝擊。下面那個胴體在扭動。風停,雨霽,宋牽牛捉住了一隻小手,忽然觸到了一粒豆大的東西。

    痣,赫然是顆痣,一顆艷紅欲滴的痣。

    此刻雖然油燈已滅,看不出它的色澤,但宋牽牛可以肯定,就是這顆痣。誰說她冷得像冰,簡直是團烈火。

    這是宗奇遇,人生難得一逢的奇遇,宋牽牛不禁心花怒放。

    「是你?」

    「你知道我是誰?」

    「嘻嘻……你是聖女。」

    聖女?這是個多麼大的諷刺,聖女陸起鳳滑溜溜的躺在宋牽牛懷裡。

    火熱的胴體震顫了一下,忽然吃吃笑了起來:「看來像條笨牛,倒是蠻精的。」

    「咱記得你有顆痣。」

    「哦。」

    「你放心,咱不會張揚出去。」

    「真的?」

    「咱一向口風很緊。」

    「在蕭舞陽面前也很緊嗎?」

    「這……」

    宋牽牛猛然想起,蕭舞陽說過要對他所補償,莫非這就是補償?

    莫是如此,這顯然是蕭舞陽的有意安排,怎麼還能瞞過他。

    「咱不知道。」宋牽牛老老實實地說。

    「我知道。」陸起風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你生成就是一條狗腿。」

    「你……」

    「不是嗎?」陸起鳳冷哼一聲,腰軀一扭,像條魚溜了開去。

    接著「拍嗒」一響,人已不見。

    顯然,這小小的幽室中,另外還有扇暗門。

    宋牽牛怔了一怔,嗒然若喪,想起剛才一番旖旎風光,還覺意猶未荊「真是好女人,熱呼呼的……」「可惜她是聖女……」「嘿嘿……聖女?滑天下之大稽,她是聖女,『咱宋牽牛豈不成了聖人?」

    他撫摩著自己結實的胸脯,不禁啞然大笑:「他媽的,一個赤條條的聖人。

    紙糊的小窗,有絲微光透了進來,天色已亮。

    宋牽牛睡得沉,因為他委實太倦,雖然他結實得像條牛,牛也有倦的時候。

    嘴角還有絲笑意,也許正在做著一個美好的夢。

    甚至再挨一頓他也願意。

    忽然,那扇門窄門輕輕一響打了開來,一個破鑼嗓子叫道:「該起來羅,太陽都曬到屁股啦!」

    宋牽牛一驚而醒,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

    只見一個胖嘟嘟的女人雙手叉腰,站在門檻外面,看來這扇門太窄,她要進來還真不容易。

    這個女人是誰呢?

    「昨夜淋了幾桶冷水,也真該曬曬屁股啊!」宋牽牛笑著打趣。

    跟聖女一番纏綿之後,他的膽子越來越大。

    「別笑。」那女人凶巴巴的叫了一聲。

    「怎麼?」宋牽牛一怔。

    「糊塗蟲,你以為爬上了高枝兜嗎?」那女人冷笑一聲。

    「這…」

    「穿好衣服快滾。」呼的一聲,一團黑忽忽的東西筆直飛了過來。

    宋牽牛接在手中,正是自己那套青衣布衫,濕漉漉的幾乎還擰得出水來。

    「這怎麼穿。」

    「不穿也成,那就光著屁股滾吧!」那女人說。

    「你…」宋牽牛睜大了眼睛:「你叫咱滾,你……你是誰?

    「孫大娘。」那女人說:「起鳳山莊的總管,怎麼,夠資格叫你滾吧?」

    「但是……」

    但是什麼子」孫大娘冷冷的道:「你最好識趣一點,起鳳山莊可不是撒賴地方。」

    的確不是,誰敢在起鳳山莊撒賴?

    宋牽牛哭笑不得,這個孫大娘為什麼要他滾,這顯然是聖女陸起鳳的意思。

    一夜纏綿之情,天剛一亮,就已付流水,好一個薄情的女人。

    「你還不快滾,在打什麼主意?」孫大娘尖叫。

    如此催逼,看來片刻不肯留人。

    「滾就滾。」宋牽牛滿肚子不是滋味,只好將那濕漉漉的衣衫穿了起來。

    清晨天氣甚涼,他從熱呼呼的被褥裡鑽出,穿上濕漉漉的衣衫,禁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

    一聲不響,狼狽走出了幽室。

    孫大娘睜著一隻三角眼,惡狠狠的瞪著他,彷彿兩把利刃。

    「對了,還有件事。」宋牽牛忽然想起。

    「什麼事,該不是想混頓飯吃吧?」

    提起吃飯,宋牽牛的確感到有點飢腸轆轆,自從昨天中午在半路上啃了兩個饅頭,現在還沒進過飲食,但此時此刻他怎敢還有這種希求?

    「蕭大說要帶回一件東西。」

    「在這裡。」孫大娘取出一隻紫檀木匣子,木匣子四周鑲以黃銅,十分精緻。

    宋牽牛接在手中,掂了掂。

    「半路上不許開看!」孫大娘大吼一聲:「滾,這就滾吧!」

    於是宋牽牛忍氣吞聲,走出了起鳳山莊。

    他本是一條牛,此刻變成了一條狗,夾著尾巴被人攆了出來。

    他在想,幾時才能出這口窩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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