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九 章 靖王府送簡 文 / 憶文
一間潔靜的書房,兩盞精緻紗燈懸在橫樑上,燭茵熊熊,房內顯得特別明亮。
『金刀』於化龍,正低頭撚鬚踱著步子,顯然有著滿腹心事。
老花子馬五一副總漂頭,兩人默默的分別坐在客座和側椅上,也顯得心事重重。
就在這時,站在門口外的小僮,突然向內躬身道:「啟稟老爺,小姐陪著辛少俠和柳姑娘到了!」
『金刀』於化龍一聽,立即肅手說了聲「請」!
接著,由於美蘭引導著辛不畏和柳效梅,三人並肩走了進來。
老花子馬五和副總鏢頭同時由座椅上站起來,含笑相迎。
辛不畏首先拱手謙聲道:「三位前輩!」
『金刀』於化龍則含笑肅手:「坐!坐!」
於是,仍由老花子馬五上坐,辛不畏三人則側坐相陪。
辛不畏神情較嚴肅,於美蘭神情較凝重,只有洗沐浴過後,依然容光煥發的柳效梅神情如常,看來仍極愉快。
一等小僮依序獻上香茗,於美蘭首先關切的問:「爹,『甘西五鬼』……?」
話剛開口,於化龍已寬慰的說:「我想他們將來不會再來鬧事了!」
於美蘭依然關切的問:「他們走時怎麼說?」
於化龍「噢」了一聲,肅手一指副總鏢頭,道:「是你杜叔叔送他們走的!」
副總鏢頭立即道:
「我派人先為他們止血接骨、並買了三頂壯士帽給他們遮醜,他們走時,再三感謝,尤其看到門前被他們砍倒地鏢旗桿,更是慚愧的直說抱歉……」老花子馬五接著說:「甘西五鬼尚無大惡,這次辛少俠和柳姑娘都手下留情,沒有要了他們的命,冥冥中也不能說沒有因果!」
副總鏢頭繼續說:
「辛少俠和格姑娘聯手殺了『黑水八狼』,給他們五人的震撼最大,今後可能再不敢為非作歹了!」
辛不畏有些不安的問:
「處置了『黑水八狼』,不知對鏢局可有影響?」
『金刀』於化龍立即含笑爽朗說:
「歇業牌都已掛出去了,還怕它有何影響?他們八人前來鬧事,咱們為他們收屍,還每人送他們一口棺材,他們也該瞑日泉下了!」
說罷,竟和老花子馬五,以及副總鏢頭三人失聲笑了。
老花子馬五首先斂笑,正色問:
「進入王府向靖王爺揭發崔總管和龔師爺狼狽為好,陰謀盜寶的事,辛少俠預定什麼時候採取行動?」
辛不畏毫不遲疑的說:
「此刻正是時候,晚輩準備馬上行動!」
於化龍和老花子馬五同時讚聲道:
「好,此刻掌燈不久,警紅鬆弛、而且王爺尚未就寢,較易尋得,不過,仍應謹慎,不可輕心!」
辛不畏恭聲應是,並關切的問:「陳述書箋可曾寫妥?」
於化龍急忙頷首道:「江管事已經送來了廠說話間,已在懷內取出一張素箋、中央特別貼了一道鮮紅紙條,上面寫著「恭呈靖王爺」字樣。
於化龍一面將書箋交給辛不侵,一面鄭重叮囑說:「見到王爺呈遞時,千萬記住,絕對不可利用任何足可造傷害的東西或利器!」
辛不畏立即起身,雙手接過,並恭聲道:「晚輩曉得!」
他順手翻開書箋一看,上面敘述的,正是崔總管和龔師爺與白嘯天暗i卜勾結盜寶,嫁禍『龍形劍客』宮自豪,以及崔總管害死他的如夫人,用棺托膘,和龔篩爺黑吃黑的全盤經過。
辛不畏匆匆看罷,小心謹慎的將書箋疊好放進懷內,並望著老花子馬五,關切的問:「馬前輩,王府外面……?」
老花子馬五急忙道:
「你盡可放心前去,到時候自然有人引導!」
辛不畏繼續關切的問:「大發錢莊那邊……」老花子馬五立即道:「一切照計劃行事!」
辛不畏頷首讚好,向著於化龍三人的拱手,道:「晚輩這就前去了!」
說罷,又望著柳效梅,於美蘭,繼續說:「你們兩人久住京師,王府中可能有認識你們的人,暗中接應時,更應特別小心!」
已經起身的柳效梅和於美蘭,同時恭聲應了個是。
老花子馬五立即催促道:
「好了,從現在起,咱們大家分頭行事!」
辛不畏恭聲應了個是,緊了緊腰間的佩劍,一個人大步走了出去。
立在房門外的小僮,一見辛不畏走出來,立即恭謹的指了指房後。
辛不畏會意的點點頭,逕向房後走去。
房後仍是一片花圃,七八丈外即是院牆側門,他略微提氣,僅一個起落已到了側門下,拉開門閂走了出去。
門外是兩匹院牆的夾隙,夾隙內一片漆黑,僅能看到十丈數外出口後街上的微弱亮光。
也就在他舉目外看的同時,暮見出口處露出半個腦袋,一隻眼睛正向裡面望來。
辛不畏心中一驚,斷定他們午後的計劃很可能已經被人;洩露了!
驚疑方動,身形已起,飛身向出口處撲去。
一到出口,竟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花子,拿著一根打狗棒,悠閒的倚牆坐在地上。
小花子看得神色一驚,急忙由地上站起來。
辛不畏一看是個小花子,立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因而友善的含笑揮了個寬慰手勢。
小花子先看了後街一眼,機警的低聲道:「馬師叔祖恐怕還沒接到通報,『赤眉鬼』任老大一個人到靖王府去了!」
「辛不畏聽得心頭一震,「噢」了一聲,立即提高子警惕,急忙遊目去看後街上的情形。
只見後街上一片昏暗,僅有三五家門樓下燃著紗燈,數名街人,匆匆而行,看不到有什麼可疑之處。
打量間,又聽小花子繼續說:
「我們東城的分舵主,命小的前來等候並報告辛少俠,此刻前去王府和進人工府後,應該格外謹慎,以免中計!」
辛不畏聽罷,立即在懷中取出一塊碎銀寒在小花子的手裡,並含笑摸了摸小花子的頭,愉快的說:「謝謝你小兄弟,去時我會小心!」
心字出口,不待又驚又喜的小花子說什麼,一長身形,巳飛身縱上牆頭,展開身法,直向東關城牆前馳去。
辛不畏這時已另有了決定,他斷定:『赤眉鬼』是在晚飯之後才去的王府,前去的主要目的,當然是去報告崔總管說了辛不畏已到了『威遠鏢局』,並傷了他們「五鬼」,和殺了「八狼」的事。
根據『金刀』於化龍和老花子馬五的判斷,靖王爺既然嚴命禁止府內人等說出失寶的事,崔總管在接到『赤眉鬼』的報告後,也不可能請求王爺派兵前去『威遠鏢局』捉他辛不畏。
值得顧慮的,倒是崔總管接到了『赤眉鬼』報告後,必定多派高手把守,警紅較前更加嚴密,增加了是入王府的困難。
這時,他才深悔阻止柳效梅殺『赤眉鬼』三人的不智,否則,哪裡還有此刻的危機?
如此,他必須盡快進入王府,在他們尚未完成佈署前,已見到了靖王爺,揭發了他們狼狽為好的盜寶詭謀。
心念間不覺已到了東關城牆下,雖然東關大街上,燈火輝煌,行人接睡,正是熱鬧時候,卻沒有哪一人會抬頭看一眼房面上,正有一個人在飛馳。
辛不畏到達城牆下,身形不停,騰身縱上了城頭,急忙遊目察看,除了高聳雲霄的敵樓下,肅立著數名盔甲鮮明的軍士外,城頭上果然沒有半個人影。
遊目察看問,身開有已起,飛身越過了諜垛,直落城岡。
城內是一條官兵登城通道,數丈外即是民房街巷。
辛不畏深怕被人發現,點足縱進了就近的一道巷子內,接著縱上了房面,直向數百丈外一片燈光燭天處馳去。
根據柳效梅於美蘭兩人畫給他的位置圖,前面那片燈火明亮,金碧輝煌的宮殿樓閣,就是位在東城的靖王府。
辛不畏凝目察看,只見高大富麗的王府在門裡面,即是一座巍峨大殿,之後,崇樓高閣,一片金碧,後面空曠處矗立著一座塔形高閣,想必就是後花園中的聚寶樓了。
看了這等壯麗廣大宅第,辛不畏不由暗自感慨,俗話說的好,「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看來這話果然不假。
一陣飛縱疾馳,直到距離王府數十丈處,才飛身縱下房面,直向空場對面的高大宮牆前走去。
宮牆高近兩丈,上覆綠瓦,在宮內輝煌燈光的映照下,油光發亮,耀眼生花。
辛不畏見他面對之處,距離王府大門前的大街僅二三十。丈,不敢直奔宮牆前,只得沿著民房邊緣的一排房向北端的後官方向走去。
前進近百丈,驀見宮牆陰影下蜷臥著一個小花子,他的打狗棒就倚立在宮牆。
辛不畏看得心中一動,知道這個小花子就是丐幫派來的引導人。
他一停身止步,這才發現小花子正斜眼看著牆頭,而他放在背後的手,正拿著打狗棒一下一下的向上指。
辛不畏舉目向上一看,這才發現宮牆內正有一棵大樹。而茂密的枝葉,剛剛越過綠瓦牆頭,正是進入王府最隱秘之處。
一看這情形,辛不畏再不遲疑,飛身縱過空場,直落小花子臥身之處,足尖一點地面,嗖的一聲縱上一牆頭。
縱上牆頭一看,目光修然一亮,只見眼前數十丈外,四座宮殿拱圍著一座燈光明亮的高閣,欄台上有宮女內侍活動,並隱隱有樂聲傳來。
辛不畏這時才恍然大悟,小花子臥在此地,非但是進入王府最隱秘的地方,也是距離王爺晚宴最近之處。
看看前面的巍峨大殿,至少在百丈以外,而那座後花園的聚寶樓,看來較之前面的大殿更遠,傳出樂聲的明亮高閣,正位在王府的中間。
打量完畢,心中暗喜,立即回頭看向牆下,正待揮手,牆根暗影下的小花子已經不見了。
辛不畏知道小花子已經離去,立即準備向中央的明亮高閣前接近。
但是,由於『赤眉鬼』已經先來了王府,又有小花子的一警告,因而特別小心謹慎。
他先看看牆內,再看看附近的房面,說也奇怪,除了左右兩邊的兩座獨院內亮著燈光,傳出人聲外,其他的地方既看不到警衛,也看不到有人走動。
辛不畏根據他的直覺,附近似乎沒有埋伏著有人,也沒有那種肅煞氣氛。
他雖然如此感覺,依然不敢大意,他先飛身縱上就近的一排長房,再越過獨院的廂房,到達獨院門前,才發現前面仍有一道宮牆,而側門的門階下,正有兩名頭戴亮盔,身著軟甲的佩刀警衛在那裡走動。
辛不畏不敢硬闖,只得縱下房面,繞過院後,在一座屋角後探首一看,發現兩個警衛正停身看向門內看。
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辛不畏當然不會錯過,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越過通道,直飛牆頭,接著縱落在狽殿後飛簷翹角上。
當他飛上翹角的同時,曾看到側門內,正有兩個佩刀軍士走出門外去。
由於殿脊的前面即是連接明亮高閣的大橋,辛不畏當然更加警惕,竹弦罄笛燎亮的明閣門前就立著一個內侍,他更不敢大意。
但是,他前進一切順利,並沒有遇上埋伏,也沒有中計,因而對那位小花子的消息是否正確不免有些懷疑。
根據明閣內的樂聲和笑聲,以及立在閣門口那位內侍的沉著和鎮定,絕不似預設的誘敵騙局。
辛不畏極輕靈的越過殿脊,迅即登上了天橋,閃身隱在閣角的巨柱後。
為了看清裡面的情形,不得不舐濕手指,在窗紙上戳了湊近小孔向內一看,辛不畏的兩道劍眉立時蹙在了一處,只見閣內陳設富麗,通間無柱,中間一張燕形玉桌,桌上擺滿了酒菜,一位年約五旬,蓄著黑鬚的威武中年人,身穿黃袍,發譬上橫插玉管,正在那裡撚鬚而笑,狀至安祥。
一位中年貴婦人,緊臨黃袍中年人而坐,也正望著桌前綻唇微笑。
桌前紅氈地上,正有四名霓裳宮女在翩翩起舞,手中各提著一個彩色絨球,不時投向中間的兩隻雪白獅貓;戲逗它們騰身飛躍,下落時跌倒,引得玉桌後的中年人和貴婦人不時發笑。
數名宮女內侍站在玉桌之後,吹彈樂器的宮內歌伎則坐在一角,氣氛充滿了歡樂。
辛不畏一看這情形,斷定飲宴的黃袍中年人和貴婦人,僦是靖王和王妃,他們的身邊除內侍宮女,並沒有衛士和增設加派的高手保護,這令他對於丐幫東城分舵上供給的消息,更加懷疑。
現在他既然極順利的進入王府,而靖王爺就在閣內飲酒,自是不必再顧慮『赤眉鬼』進入王府的事,倒是如何將懷中的陳述好謀的書簡呈遞紿靖王爺看,是急切要辦的事。
如照眼前情形看,親自進入或用磚塊瓦片投擲,都會驚了王駕或掃了王爺的酒興,很可能,反而影響了投書的效果。
如果在此一直等候靖王爺宴罷回宮,伺機將書簡丟在通道上,還不知道要等候多久!
尤其,閣上燈光明亮,他又穿著白衣,很可能不一會兒便被府內行走的宮女內侍發現,那時更為不利。
心念間,驀見站在閣門外的那個內侍,突然用手中的拂塵揮了一下頭上,也許是揮走他頭上的燈蛾。
但是,辛不畏卻看得心中一動,目光倏然一亮,他再不遲疑,足尖輕輕一點,飛身而起,伸手握住了簷下疊椽。
緊接著,一挺腰身,平貼在閣簷下,手腳並用,輕靈前進,就像一隻巨大的壁虎,爬行在閣簷下。
當他屏息爬到閣門一側那個內侍頭上時,立即探手懷中,將那封書簡取出來,接著倒掛金鉤,上身緩緩下垂,右手書簡也悄悄送向那個內侍的絨球監帽上。
由於內待監帽後高前低,頂上綴滿了杏黃絨球,是以,當辛不畏將書簡悄悄一放時,正好落入絨球內。
說也湊巧,就在辛不畏縮手,挺腰上升的同時,明閣內的樂聲突然停止,並傳出一聲召喚聲。
辛不畏正全神屏息上升,因而沒有聽清裡面召喚什麼。
但是,就立在下面的內侍,卻急忙應了聲「奴婢在」,轉身走進了閣門內。
辛不畏看得目光一亮,心中又驚又喜,急忙挺身握住疊椽,立即由花窗孔向內看去。
如果是老江湖,他會毫不遲疑的加速離去,以最快的身法脫離險地。
但是,辛不畏為了得到結果,又怕書簡由那個內恃帽上滑落,非但沒走,反而要看個仔細。
只見裡面的歌舞已經停止,那個滿臉皺紋的老內侍已站在靖王桌側,正望著走進門內年輕內侍,靖王爺似乎有什麼事要垂問他。
但是,當年輕內侍走進閣門時,在明亮燈光的映照下,白紙中央貼著一道鮮紅紙條的陳情書簡,看來特別醒目!
靖王爺看得雙眉—蹙,老內侍看得面色一變,脫口沉喝:「隆福站住!」
沉喝聲中,急步奔至已經發愣停身的年輕內侍身前,伸手將那封收簡取下來。
被稱為「隆福」的年輕內侍,一看由他頭上取下一張紅條白紙,面色頓時大變,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年輕內侍叩頭下去尚未求饒,看罷書簡上「恭呈靖王爺」字樣的老內侍,竟突然驚得高聲大呼道:「有人擅闖王府,拿刺客呀!」
他一面高呼,一面奔出了閣門,繼續連聲大喊起來。
「老內侍這一驚呼,明閣內的內侍宮女,紛紛尖呼驚叫起來,情勢頓時大亂!
辛不畏一看,心中又驚又怒,恨不得飛身下去,一劍殺了這個驚恐亂叫的老內侍。
但是,他知道,絕對不可以,果真那樣,不但義父的不白之冤不能洗雪,由於上面牽涉到威遠膘局。只怕『金刀』於化龍也施逃干係。
就在他遲疑未決,而老內侍仍有閣門外向著前殿方向望空中高呼的同時,明閣內的靖王爺已怒吼道:「干蒙,不要胡喊亂叫,把那東西呈上來!」
被稱為「干蒙」的老內侍聞聲一驚,又慌得急忙轉身奔進了閣內。
但是,內宮兩邊的宮牆外,已經傳來一片吆喝之聲,而前殿方向也傳來「捉拿刺客」的吶喊。
辛不畏一面急急向閣角飛簷處退去,一面急急察看整個王府情形。
只見東邊他方才越過的兩座獨院的房面上,已有十數人舉著兵器向這面縱來,西邊的十數人似是剛剛縱上房面,只有數殿左右的房面上還沒有人影。
一看這情形,辛不畏決定逕由前殿方向盡快衝出王府,否則,一旦被他們包圍了,要想不殺人而脫身恐怕就難了。
心念間,已到了飛簷閣角,身形一閃,疾瀉而下,直落側殿的天橋上,立即展開身法,直向前殿方向馳去。
由於身穿白衣,立時被遠處聞警趕來的護衛發現,立時又發出一陣「捉拿刺客」的吶喊。
明閣內的宮女歌伎們,也正好看到離去的辛不畏,剛剛歇落的尖呼驚叫聲,再度掀起來,情形較方才更亂。
辛不畏飛騰縱躍,加速疾馳,看看將到前面的大殿後,隨著地面的吶喊,一陣衣袂風響,一連縱上七八個手提兵器的護衛來。
為了避免傷人,辛不畏只得回身再向正北馳去,因為,只有北面沒有人圍堵,同時,他也有些後悔一開始沒有逃向後花園方向。
三方包圍的護衛們,一見辛不畏轉身又奔向了明閣前,俱都嚇得繃聲吶喊!
也就在三面護衛紛紛吶喊的同時,前殿方向的護衛中,突然有人怒喝道:
「姓辛的,任大爺在此候你多時了,有種的你站住!」
辛不畏一聽「任大爺」頓時想起了『赤眉鬼』,殺機猛的襲上心頭,一咬牙齒,又折身向前殿方向馳去。
前進中舉目一看,只見一個頭戴英雄帽,臉上數處薄敷了一些刀創藥的錦衣男子,赤眉棕髮,正是他辛不畏恨之人骨,決心殺了洩憤的『赤眉鬼』。
但有一點卻令辛不畏十分不懈,『赤眉鬼』沒有利用王府的護衛協助他、竟一個人加速向他辛不畏迎來,真不知他何時有了這麼大的膽子。
就在辛不畏迷惑的一剎那,驀見十數護衛中,一個身穿錦袍的瘦高中年人,突然指著『赤眉鬼』,厲喝道:「姓任的,你找死,你是什麼意思喊住他?」
他字出口,突又急急揮手厲喝道:
「殺了任老大,快!殺了任老大!
厲喝聲中,奔馳在他左右的四五名護衛,暴喏一聲,提著刀劍逕向『赤眉鬼』殺去。
『赤眉鬼』一見,反而加快了向辛不畏馳去的速度。由於他沒有攜帶鬼頭刀,先抖手打出數枚飛蝗石,同時急叫道:「辛少俠,正北去不得,快向東西兩邊衝出去。」
辛不畏原就有些迷惑,這時一聽『赤眉鬼』的指點,突然感到一陣慚愧。
但是,五名追殺『赤眉鬼』的護衛中,一人「哎呀」一聲,左臉立時開花,一枚飛蝗石正恰打在他的左頰上。
其餘四人,撥掉了飛蝗石,已舉刀砍向了『赤眉鬼』。
辛不畏一見,頓時大怒,飛馳中,大喝一聲,加速撲去,「嗆」的一聲撤出了『天雷劍』,挾著一道金紅耀眼劍光已到了四名護衛前。
在房面上翻身疾滾的『赤眉鬼』卻脫口急呼道:「辛少俠,千萬不能殺人!」
就在『赤眉鬼』急呼聲中,金紅耀眼匹練翻滾,風雷聲動中,叮噹輕響,銀星飛射,立時響起數聲尖呼驚曝,三名護衛飛身疾退,其中一人滾下房去。
但是,殺退了四名護衛的辛不畏,左手已多了一柄大砍刀。
也就在這時,東邊趕來的十數人業已馳到,當前三人大喝一聲,同時奔向了滾身站起的『赤眉鬼』。
辛不畏一見,脫口沉喝道:「任大俠接著!」
沉喝聲中,左腕一抖,手中的大砍刀,挾著一道寒光飛向了『赤眉鬼』。
『赤眉鬼』哪敢怠慢,閃身繞腕,伸手握住了刀柄,大喝一聲,反臂砍向了當先殺到的一名護衛。
這名護衛手持寶劍,似是知道『赤眉鬼』的刀法厲害,驚呼一聲,飛身躍開了。
『赤眉鬼』也不追殺,一個進步欺身,揮刀又殺向了就近的兩名,刀風霍霍,聲勢驚人,他也同時大喝道:「辛少俠,向東殺!」
由於沒有任何人敢再向辛不畏殺來,因而辛不畏正橫劍立在原處看他廝殺。
這時一聽,飛身逕向東邊撲來的幾名護衛殺去,決心仍由來時的原路衝出去。
飛撲的身形方向,明閣的欄台上已響起了一聲宏亮的沉喝道:「不要為難他們,讓他們離去!」
如此一吆喝,撲向辛不畏和『赤眉鬼』的數名護衛飛身退開了,而辛不畏和『赤眉鬼』則身形不停,繼續向東加速馳中。
疾馳中,辛不畏轉首一看,只見靖王等人正立在明閣欄台上向著這面看。
但是,目光炯炯,立在欄台的靖王爺,卻突然舉手向南一指,怒聲命令道:
「桂護衛,你們拿下崔總管,馬上押來見我!」
喝聲甫落,前殿方向的數名護衛,同時暴咯一聲,迂向那名瘦高中年人奔去。
那個瘦高中年人早嚇得跪在房面上,面向明閣高聲哭喊道:「王爺,小的冤枉呀!小的冤枉呀!」
那幾名撲過去的警衛哪容他分說,一執他的雙臂已將他架起來。
辛不畏一看,這才知道那個瘦高中年人就是崔總管。
兩人在毫無攔截的情況下,飛身馳出了王府高牆,越過空場,立即縱進了民房間的一道黑巷內。
『赤眉鬼』首先剎住身勢,垂刀抱拳,感激的說:「多謝辛少俠及時擲刀救了在下!」
辛不畏急忙叩劍拱手,謙聲道:
「任大俠快不要這麼說,要不是你及時阻止,我已經奔進了後花園了。」
『赤眉鬼』黯然歎口氣道:
「辛少俠是吉人,自然有天相護,就是沒有在下的阻止,那些弓箭和也未必能射得中你……」辛不畏原以為後花園中有「聚寶樓」,必然處處有機關,所以『赤眉鬼』才出聲阻止他。
這時聽說後花園中埋伏著有弓箭手,不但大感意外,也著實吃了一驚。
『赤眉鬼』卻繼續說:
「在下前去王府時,崔總管已經知道你少俠到了……」辛不畏不由「噢?」
了一聲問:「他怎的知道?」
『赤眉鬼』正色道:
「當然有人在『威遠鏢局』裡臥底!」
辛不畏聽得心頭一震道:「競有這等事?」
『赤眉鬼』微一頷首,繼續說:
「當崔總管接到消息時,他便斷定你會前來向靖王爺陳情辯白,所以將所有的護衛分別佈置在東西南三面,而後花園中則埋伏下百多名弓箭手,等你發現三面有人轉向正北時,再亂箭齊發,希望能在你不注意的情形下獲得成功。」
辛不畏自信前進時會時時注意前面的可疑動靜,即使埋伏了弓箭手,也未必能將他射中,但他心裡對『赤眉鬼』的見義勇為,仍甚感激。
不過,對於他能順利的長軀直人而未碰見一個護衛攔阻的事,仍忍不住迷惑的問:「可是,他為什麼不在內宮牆外就將在下攔住,卻讓在下直達王爺的飲宴之處呢?」
『赤眉鬼』不禁一笑道:
「他正希望你驚了王駕,判個滿門抄斬的重罪呢,他為什麼要派人阻止你?
如果你一怒之一把王爺給殺了,他還要念佛呢!」
辛不畏聽罷,不由恨聲道:
「這狗才的心腸也太狠毒了!」
『赤眉鬼』立即道:
「所以在下領了賞銀後,並沒有馬上離去……」辛不畏聽得一愣問:「賞銀?
什麼賞銀?」
『赤眉鬼』見問,神情有些澀然,但仍坦誠的說:「就是每去『威遠膘局』挑釁一次,崔總管就賞在下五人百兩銀子,負傷加倍……」辛不畏立即淡淡的說:
「要是你們兄弟五人都像『黑水八狼』一樣……?」話未說完,『赤眉鬼』已黯然歎了一口氣道:「唉!現在想來,實在不值得了所幸你少俠手下留情……」辛不畏立即正色道:「不,這也是冥冥中有因果,也就是說你們的行為雖然有些乖舛,但並無大惡……」『赤眉鬼』竟毫無愧色的頷首道:「少俠說的不錯,我們兄弟五個雖然打家劫舍,但下手的對象都是富豪人家,既不殺人也不採花……」
辛不畏立即讚聲道:「好,所以說,這就是冥冥中的因果,希望你們五位今後能改惡向善,重新作人!」
『赤眉鬼』苦笑一笑道:
「不瞞辛少俠說,從今以後、江湖上再沒有我們兄弟五個了!」
辛不畏聽得劍眉一蹙,問:「為什麼?」
『赤眉鬼』含笑道:
「說來慚愧,我們這幾次前去『威遠漂局』鬧事,的確在崔總符那兒拿了一些銀子,足夠我們兄弟五人找個偏僻鄉村,買片田地,蓋座宅子,每人再娶個老婆了。」
辛不畏一聽「崔總管那兒拿了一些銀子」,立時想起在前街暗處樓應的於美蘭和柳效梅,同時也想起了前去「大發錢莊」兌換鏢銀的事。
是以,急忙拱手含笑道:
「好,我預祝你們兄弟五位早日置田產,蓋華屋,婪得美麗娘子歸!」
『赤眉鬼』聽得精神一振,也抱拳含笑,愉快的說:「好,希望托你辛少俠的洪福,一切早日如願,告辭了!」
說罷轉身,如飛向東馳去,眨眼工夫已消失在深處的黑暗裡。
辛不畏記掛著於美蘭和柳效梅,收了『天雷劍』也沿著行樹暗蔭,直向前街奔去。
前進中,只見前街上燈光明亮,行人來往,似是沒有人發覺靖王府裡方才發生了有人侵入的事情。
距離前街尚有十數丈,驀見街角一家陰影下站著上道人影,凝目一看,正是身著綠絨勁衣,背繫『飛霜劍』的柳效梅。
辛不畏一見立在暗蔭下準備接應的柳效梅,立即加快了步子,但他根據柳效梅閃閃生輝的眸子,斷定她內心必極焦急。
尚未到達近前,暗蔭下的柳效梅已發現了他,低呼了一聲「師哥」,飛身撲了過來。
柳效悔一到近前,立即將面含微笑的辛不畏抓住,同時目旋淚光的急切問:
「怎麼搞的?王府裡一陣吶喊之後,再沒有了動靜,真急死人……」辛不畏見柳效梅嬌靨蒼白,額角滲汗,渾身有些微微顫抖,知道她太關心他的安危了,立即愉快的一笑道:「他們還沒收喝幾聲我就離開了,他們還嗆喝啥?」
說話之間,伸手將柳效悔抓在他胸襟上的一雙玉手握祝用手一握,柳效悔的雙手不但顫抖的厲害,也冷的像冰一樣。
辛不畏心中一驚,脫口急聲問:「你的手怎的這麼涼?
柳效梅嬌靨一紅,這才有些羞澀的含笑道:「人家以為你落人陷階被捉住了呢!」
辛不畏故意哈哈一笑道:
「有你這位美麗的女飛衛保駕,我還會被捉嗎?」
柳效梅見辛不畏競笑出聲來,立時警覺到還有於美蘭站在對街的房簷下。
她一面急忙回頭察看,一面低聲埋怨道:「小聲點兒!」
辛不畏也想起了於美蘭,因而關切的問:「美蘭妹呢!」
柳效悔撤出一隻玉手一指,道:
「她就在對街那棟屋簷下。」
辛不畏循著指向一看,只見也換了一身勁衣的於美蘭,果然站在對街的屋簷下,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望著靖王府的大門前。
一看這情形,辛不畏斷定於美蘭早已看到他和柳效梅,只是她故意不往這邊看。
是以,一拉柳效梅的手,輕聲道:
「走,我們過去再談!」
說話之間,拉著柳效梅向對街走去。
尚未到達近前,於美蘭已發現了他們兩人,立即急步迎、過來。
辛不畏地發現於美蘭雖然也鬢角滲汗,但神色間則鎮定多了。
他知道,這並不是於美蘭不關心他辛不畏的安危,而是她已看到柳效梅迎往了他,焦慮緊張的心情已漸平復下來。
由於明亮的大街上仍有不少行人,而他們三人處身之地,又是靖王府的大門前,是以,辛不畏立即揮手示意於美蘭不要過來。
跨過大街時,辛不畏轉首一看,發現靖王府的大門樓下,一併橫懸著四盞明亮的大紗燈,而六屋高階兩邊的一對大石獅子前,也各架著兩盞長圓形的雪白大紗燈,上面分趴漆著三個鮮紅大字一靖王府。
一個佩刀軍官,威武的站在高階上,目光炯炯的看著在府前街上來往的行人,高階的兩邊則肅立著六名掃長矛的士兵。
辛不畏一看這情形,立即拉起於美蘭的手,三人急步走進了一條較狹窄的黑胡同。
於美蘭的心雖然有些暖暖的,但當著柳效梅的面被辛不畏拉著手,仍感到怦怦心跳,香腮泛紅。為了掩飾她的心跳羞澀,立即關切的問:「你離開鏢局時,可遇到了丐幫送消息的人?」
辛不畏立即頷首道:
「遇見了,就在鏢局後的夾道出口處。」
柳效悔不由埋怨道:
「當時要讓我一劍把『赤眉鬼』他們三人殺了多好,也免得方才大家為你提心吊膽。」
辛不畏瀟脫一笑道:
「如果真的將『赤眉鬼』殺了,我這時恐怕也變成了亂箭穿身的大刺蝟了!」
柳效梅和於美蘭聽得神色一驚,脫口啊了一聲,同時止步急聲問:「怎麼回事?你是說……」辛不畏見問,立即把崔總管事先佈署弓箭手,『赤眉鬼』及時阻止,以及他和『赤眉鬼』向外突圍時,靖王爺下令拿下崔總管的事說了一遍。
於美蘭聽罷,不由驚異的說:
「難怪乾爹說,『甘西五鬼』並無大惡;只是自幼流浪江湖,缺乏教養,無人導之正途,才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柳效梅則有些愧意的問:「『赤眉鬼』呢?」
辛不畏「噢」了一聲道:
「他方和我一塊兒離開王府,又在對面的巷子裡談了幾句就走了。」
柳效梅立即道:
「那我們也趕到『大發錢莊』去吧,馬前輩他們都在那附近等你!」
辛不畏欣然讚好,同時叮囑道:
「那你們也分別回家收拾收吧,半個時辰後,我在東關街口外的松林前等候你們!」
柳效梅聽得欣然應好,想到馬上就要趕往華山,神色間顯然無比興奮,立即愉快的點了點頭。
於美蘭的嬌靨卻紅了,同時,微皺柳眉,神色黯然。
因為,她知道,此番前去華山,很可能就此和辛不畏共同生活在一起,老爹於化龍,自然要一個人支撐這個鏢局,上至就他一個人住在那片大宅子裡。
於美蘭想到這些事,當然感到有些難過,但她也不願因此而失掉她終生的幸福。
柳效梅當然明白於美蘭的心理,立即愉快的說:「我宮師叔是位最開明的人,他不會把我們成年累月的拴在他身邊,我們有時住安邑城小妹家裡,有時也可來長安住在『威遠鏢局』,有時我們就住在華山黑龍谷宮師叔處。」
於美蘭聽得精神二振,不由歡聲道:「真的可以這樣?」
柳效梅毫不遲疑的正色道:「小妹為什麼要騙你?」
於美蘭立即愉快的說:
「那真是太好了,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辛不畏卻含笑道:「僅帶些替換的衣服就可以了!」
話聲甫落,於美蘭和柳效梅竟同時道:
「應該帶什麼東西我們自己知道,還要你多嘴多舌!」
說罷相視一笑,拉著手並肩走向了胡同外。
辛不畏望著這一對將成為自己的終身伴侶妻子的美麗娟秀少女,不由含笑搖了搖頭,想到這一次奉命下山比任何一次的收穫都多,自是有著難以抑制興奮。
心念間,於美蘭和柳效梅已走出了胡同口,而他也轉身向南後街走去。
由於『大發錢莊』就是崔總管暗中開設的私產生意,位置就在王府附近東城大街的南後街上。
辛不畏走到南後街轉首一看,立即發現了一輛雙馬篷車停在對街道旁。
幾個年輕小伙子,分別穿著不太十分合身衣服,散立在篷車的左右。不遠處,屋簷下,坐著一個頭戴著氈帽的老人,正是老花子馬五。
一見老花子馬五,辛不畏立即加速了步子迎過去。
內後街的街道窄多了,主要的商店仍亮著燈,街道上的人也沒有幾個,繁華無法與東城大街相比擬。
蹲在屋簷下的馬五,手中拿一根兩尺多長的旱煙袋,拿著火種似是正準備抽煙。
一見含笑走到近前的辛不畏,急忙起身關切的問:「見到靖王爺了沒有?」
辛不畏立即頷首道:
「見到了,靖王爺已經下令將崔總管押起來了!」
老花子馬五一聽,立即頷首讚好,道:
「事不宜遲,我們也得趕快出動,免得大發錢莊的人得到消息拉著銀子跑了!」
說罷轉身,向著幾個年輕人一甩頭,剛寸用手中的煙代桿向著東邊指了指。
辛不畏循著指向一看,只見十數丈外的路左邊,一家燈光明亮的大店舖,門前懸著一方黑漆金字亮匾,上面寫四個字,正是大發錢往。
打量間,幾個年輕小伙子已趕著馬車向前走去。
老花子馬五則低聲道:
「這些小伙子都是西城分舵上派來的人,稍時少俠可站在門外押陣,由我進去兌現,不到必要的時候,你盡量不和。他們照面。」
辛不畏會意的點點頭,立即把懷中的那張銀票交給了老花子馬五。
兩人跟在車後前進,發現『大發錢莊』共有三大間門面,一座高及人肩的亮漆櫃檯就佔了兩間半,另半間雖是通道,卻有鐵欄阻絕,未得許可,絕難進人。
幾個化裝成年輕小伙子的青年花子,一將馬車停在錢裝門口,高大的櫃檯後立即現出一個瘦削中年人來。
瘦削中年人生得鷹鼻鷂眼,目光炯炯,對幾個年輕小伙子將車這在門口百不注意。
根據他的眼神和表情,顯得十分機警,很可能已得到他辛不畏正在『威遠鏢局』的消息。
老花子馬五,含笑走進了店舖門內,向著高立櫃檯裡面的瘦削中年人一笑道:
「大掌櫃的,小老兒來兌貴錢莊的銀子!」
瘦削中年人已冷冷的望著馬五,淡然「噢」了一聲問:「銀票呢?」
馬五早已將銀票拿在手中,向前一送,道:「喏,拿去看看,大概錯不了!
瘦削中年人將銀票接在手中一看,面色立變,抬頭望著馬五,沉聲道:「你這張銀票是哪裡來的?」
馬五正色道:
「賣了房子賣了地,對方付的呀!」
瘦削中年人立即道:「請你等一等!」
說罷,轉身就待離去。
老花子馬五眼明手快,手中旱煙桿一升,煙袋鍋立時叩」在瘦削中年人的肩頭上,同時沉聲問道:「大掌櫃的,有什麼不對嗎?」
瘦削中年人,先看了一眼叩在肩頭的煙袋鍋,這才鎮定的沉聲道:「請先把你的傢伙拿下去好不好?」
老花子馬五毫不遲疑的頷首道:
「成,先說說見了票子,為什麼不付銀子?」
瘦削中年人自知已經受制,不敢用強,否則,只要馬五用勁一壓,不但肩井碎裂,一身武功也全廢了。
這時見問,只得沉聲道:
「告訴你,這張銀票是上元節盜寶大盜順手拿走的,已經在官府裡掛了號……」老花子馬五冷冷一笑道:「這麼說,這張貴寶號的銀票,是被黑心的老王八給借用了?」
瘦削中年人一聽馬五罵出「黑心的老王八」,知道指的是龔師爺,但他故裝不知,沉聲道:「實話告訴你說,我不是掌櫃的,我做不了主,我必須先向掌櫃的請示……」老花子馬五冷冷一笑道:「朋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靖王爺早巳經下令把崔總管給關起來了!」
瘦削中年人聽得神情一呆,面色變得更加蒼白。
老花子馬五繼續淡淡的說:
「朋友,喊夥計們開門,照銀票上的數目搬銀子,多一分我們也不要你們的!」
瘦削中年人突然頷首讚好,轉身向內,沉聲吩咐道:「夥計們出來,搬……」
搬字出口,他已感到叩在肩頭上的煙袋鍋鬆了勁力,一個翻身滾了下去,同時喝了聲「打」。
打字出口,櫃檯下突然縱上來四名彪形大漢,各揮砍刀,齊向老花子馬五砍來。
立在不遠處的辛不畏一見,頓時大怒,「嗆」的一聲撒出了『天雷劍』挾著一道耀眼匹練撲進了店舖內。
他對縱下櫃檯殺向馬五的四個彪形大漢。看也不看,飛身越過櫃檯,直向正準備慌逃向後面的瘦削中年人身前落去。
被崔總管派在『大發錢莊』的主事的人,當然不會是泛泛之輩,瘦削中年人一見辛不畏擋住了去路,大喝一聲,抖手在腰間撤出了一柄軟劍,舞起一片輪大光圈捲向了辛不畏。
辛不畏冷冷一笑,『天雷劍』一式「鳳點頭」,向著捲來的輪大光圈一連數點,叮叮連聲中,火花四濺,瘦削中年人手中的軟劍寸寸而斷。
瘦削中年人見手中只剩了劍柄,額角上的冷汗頓時滾下來,望著辛不畏,震驚的問:「你是什麼人?」
辛不畏淡然道:「在下辛不畏!」
瘦削中年人聽得渾身一戰,不由顫聲道:「這裡是京師重鎮,不是你們江湖綠林,隨心搶劫掠奪,任意揮劍殺人……」辛不畏聽得怒火倏起,恨透了這個瘦削中年人,他明明知道他辛不畏是俠義道上的人物,他偏說是江湖綠林。
是以,冷冷一笑道:
「非常抱歉,在下除了閻老五,誰也不怕,但白的告訴仰說,皇帝老棺是老二,我才是老大……」瘦削中年人立即沉聲道:「你膽敢說這些話,就是叛逆,應滅族!」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我辛不畏自下山以來,寶劍出鞘,絕不留下活口,所以我就是說我是當朝的皇叔,也不會被誅族!」
瘦削中年人聽得渾身一戰,脫口惶聲問:「你想殺人滅口?」
辛不畏淡然道:
「我雖是個沒父沒母的孤兒,卻也不願讓皇帝老棺下聖旨,到處行文捉拿我,對不起,只有請人先去見閻王了。」
說罷提劍,緩步向瘦削中年人身前走去。
瘦削中年人大驚失色,魂飛天外,嚇得急步後退惶聲道:「不不不,你不能殺我……」話剛開口,身後櫃檯上已響起了老花子馬五的聲音道:「不殺你也成,趕快打開鐵門搬銀子!」
瘦削中年人一聽老花子發話,立時想起了撲向櫃檯外的一四個彪形大漢。
由於他一心想著逃走,加之又和辛不畏交豐,只聽到剛剛開始時的數聲暴喝,接著似乎就沒有了動靜。
心中一驚,急忙回頭,探首向櫃檯外一看,只見幾個年輕小汰子,正將四個已失去知道的彪形大漢拖進鋪內來。
瘦削中年人一看這情形,完全傻了!
坐在高大櫃檯上的老花子馬五,一笑道:朋友,憑他們幾個人的身手也想對付,說句不中聽的話,簡是拿著雞蛋碰石頭!」
瘦削中年人立即頹的問:
「那你們要我怎麼樣?」
老花子馬五正色道:
「廢話,當然是打開鐵門殿銀子!再告訴你一次,銀票上寫多少,我們要多少,絕不多拿你一分一厘!」
瘦削中年人卻愁眉苦臉的說:
「可是,我們的夥計……」
說著,看了一眼已拖進店舖內的四個彪形大漢。
老花子馬五立即道:
「他們只是被我輕輕點了穴道,半個時辰之後,他們自動會醒來,你大可放心,死不了……」瘦削中年人解釋道:「我是說,把他們救醒了好搬銀子!」
老花子馬五一揮手道:
「那倒用不著,我們自己帶了人來了,你只要打一鐵門,我們自己會搬。」
瘦削中年人一聽,只是愁眉苦臉的站在那兒發呆,嘴巴牽扯,似乎是想說什麼。
老花子馬五冷冷一笑道:
「你的腦袋實在是豆腐渣做的,你沒想一想,我們有削鐵如泥的寶劍,你不開鐵門,我們同樣的可以開……」辛不畏突然沉聲道:「老前輩,何必和他多費唇舌,殺了他算了,讓他眼不見心不煩,也不必負任何責任……」話未說完,瘦削中年人早已驚得惶聲道:「好好好,我去開,我去開!」
說話之間,急忙在櫃檯下面的暗角內,叮叮錚錚的拿出一串鎖匙來,立即走向了右側邊的鐵柵門處。
老花子馬五向著幾個年輕小伙子一揮手,推門走進了鋪內,幾個年輕小伙子也魚貫跟在身後,瘦削中年人則仍愣的立在原地。
直到幾個年輕小伙子完全走進鐵柵門內,他才無精打采的轉身走向鋪後。
瘦削中年人出了店舖後門,進入兩廂亮著燈光的小院,中央上房,均是鐵板密封的鐵門鐵窗,顯然就是儲放銀子的庫房。
跟在最後面的辛不畏遊目一看,發現左在廂房的門大開著,斷定方才房中還有人,如今想必見機不妙,俱都由後門逃走了,也許已趕往王府去報告。
辛不畏打量間,發現瘦削中年人目光游移,前進的步子特別沉著,因而冷冷一笑道:「告訴你,所有的人都跑了,就是前去王府報告,他們也該回來了,至於他們為什麼還沒回來,你自己心裡明白……」老花子馬五立即接口道:「一句話,前去報告的人聽說崔總管被關俱都嚇跑了,要不就是也被關起來了!」
說話問,瘦削中年人已到了銀庫門前,毅然拿出一柄大鎖匙將大鐵鎖打開,拉開鐵栓將門一推,道:「裡面都是銀子,你們拿吧!」
老花子馬五再推開一些鐵門一看,只見裡面架子上,有大包,有小包,也有中型包,包上分別註明著一千兩,一百兩,以及五百兩三種字樣。
於是,回身望著幾個年輕小伙子,吩咐道:「紋銀七千兩,多一兩也不准拿,動手吧!」
幾個年輕小伙子應暗一聲,立即走至五百兩一袋的架子前搬運起來。
直到搬完了十四袋,老花子才望著瘦削中年人,沉聲道:「紋銀七千兩,我們搬足了,萬一有空還能見到崔總管時,告訴他,有道是善財難捨,這是我們賣命的錢,我們不能不拿!」
瘦削中年人這才神色誠懇,有些激動的拱手道:「老英雄,辛少俠,直到今天,我裴貴壽才真的弄清楚如何分辨俠義英雄和綠林豪傑,你們光明磊落的行為,實在令我感動……」老花子有些得意的一笑道:「你現在醒悟仍不太遲,你最好轉告崔總管、害人的事少作為妙……」瘦削中年人裴貴壽立即坦誠的說:「不瞞老英雄說,崔總管就是在下的舅舅,如果我還能見到他,我一定會把老英雄的話轉告給他!」
辛不畏覺得這個裴貴壽的天性還不壞,因而道:「崔總管確實已被收押,只怕你很難再見到他……」裴貴壽黯然頷首道:「在下非常相信少俠的話,如果我舅舅沒有被押,他率領的王府護衛也早趕到了!」
老花子馬五一聽,立即抱拳道:
「既然你已洞察眼前情勢,我們也不再多說,你自己也該打算一下,告辭了!」
說罷轉身,即和已經收劍入劍鞴的辛不畏,並肩向外走去。
裴貴壽僅抱拳說了聲「不送」,依然站在原地未動。辛不畏和老花子馬五走出店舖外,幾個年輕小伙子早巳將車裝好,他立即向著馬五,抱拳恭聲道:「馬前輩,晚輩要先走一步了。」
老花子馬五愉快的頷首讚聲道:
「好,回到華山代我老花子向你義父問好,你這些天,總算沒有白跑,他也應該感到欣慰了!」
辛不畏趕緊謙聲道:
「謝謝您馬前輩。八月十五中秋夜,希望您也能到常」老花子馬五立即正色道:「我當然要到,一方面會會老朋友,一方面看看我的乾女兒!」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道:
「你可不能虧待美蘭呀!」
辛不畏立即愉快的說:
「前輩盡可放心,美蘭妹和柳師妹,都是我喜歡的人,也都是喜歡我的人,我絕不會虧待她們任何一個人!」
老花子馬五再度頷首讚好道: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快去吧,免得她們等得心焦!」
辛不畏再度抱拳恭聲道:
「前輩珍重,晚輩告辭了!」
了字出口,倏然轉身,飛身縱上房面,直向東關城牆前馳去。
他這時的心情有著無比的輕鬆和愉快,雖然沒有截回靖王府的失寶,但已揭發丫崔總管和龔師爺的陰謀,並洗刷了義父的清白。
這一次下山的任務固然艱巨,但收穫也大,尤其是他自己,不但帶回了小師妹柳效梅,而又多了一位與小師妹同樣艷麗秀美的於美蘭,他知道,義父老人家特別喜歡柳師妹,並一再警告他辛不畏,絕對不准接近其他女孩子。但是,於美蘭是柳師妹的救命恩人,情形也許就不同了。
心念間,他己飛身越過了城頭,直向東關大街外馳去。
當他經過『威遠鏢局』對街的房面時,發現裡面的大廳上仍亮著燈光,大門已關上,門外被「甘西五鬼」砍倒的鏢旗桿已清理走了。
出了東關大街,即見半里外的那片大松林就橫亙在官道左邊。
辛不畏縱下房,進人田野,加速向林前馳去。
飛馳前進中,凝目細看,除了-—片漆黑,看不見柳效悔和於美蘭位在何處。
就在這時,摹然傳來一聲烈馬歡嘶,同時在漆黑松樹間,現出兩點隱泛毫光的亮點。
辛不畏一聽那聲歡嘶,立時聽出那是自己的座馬『小白』的嘶聲,那兩點毫光,正是『小白』的一對眼睛。
想到『小白』在『順興甸』被於美蘭騎走後,已經好多天沒有看到它了。
心念間,漸漸看清了『小白』的馬影,而它和另一匹紅馬,仍拉在於美蘭手裡,柳效梅拉著的似是一匹青驄馬。
尚未到達近前,『小白』已昂首豎耳,連聲低嘶,不停的在原地掙扎,似是要奔過來迎他。
辛不畏一見,立即歡聲低呼了聲『小白』,一個飛縱已到了近前。
柳效梅和於美蘭拉馬向前,並愉快的少了聲「不畏哥」。
辛不畏神情興奮,一面含笑點頭,一面撫摸了一下『小白』的銀鬃,同時笑著說:「好啦,所有的事情都辦成功了,心裡覺得好高興,好輕鬆!」
由於柳效梅和於美蘭就站在他的身前,綻著明媚嬌笑,望著他看,心中一陣難以抑制的幸福滿足感,把話說完,也不自覺的伸開兩臂將她們兩人攬進懷內。
於美蘭和柳效梅見卒不畏當著彼此的面霓將兩人同時攬進懷裡,心中一急,嬌靨通紅,不由含笑急聲道:「哎呀!不要這樣子嘛!」
說話之間,一旋嬌軀,自然的掙開了。
辛不畏卻愉快的笑著說:
「怕什麼,這兒又沒有其他人,再說,到了華山『黑龍谷』,咱們三人還不是要睡在一個屋裡?」
柳效梅和於美蘭聽,嬌靨更紅了,兩人幾乎同時向著地上「呸呸呸」一連淬了三口接著深情含笑道:「厚臉皮,真不害臊,誰要跟你睡在個房屋裡!」
辛不畏一看兩人的如花嬌靨,羞紅的簡直像熟透的蘋果,不由高興的笑了,同時笑聲道:「黑龍谷中只有兩間房屋,既然你們不要我,那我只好睡廚房了!」
柳效梅和於美蘭,相對一笑道:
「誰管你睡哪裡,是不是?」
辛不畏笑一笑,毫不為意,但是,當他想到廚房內的簡陋,乎素生活的清苦,這個現實問題,使得他立時失去了笑意。
彼此對笑的柳效梅和於美蘭抬頭一看,發現辛不畏的俊面上,剎那間沒有了笑容,兩人同時一驚,不由惶得低聲問:「不畏哥,你生氣啦?」
說話之間,又本能的將嬌軀偎了過去,伸出一手扳住了辛不罷的肩頭,俱都以乞宇求的目光望著他。
辛不畏淡然搖頭,依然神情凝重的說:
「山中食往簡陋,可比不上長安京師,只怕你們去了要受苦……」柳效梅和於美蘭一聽,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同時表白說:「不畏哥,我們跟著你前去,不是前去享福,我們只是真心誠意的和你生活在起,只要我們三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再苦的日子,我們都會覺得滿足,幸福,甘之如始!」
辛不畏聽得心中大喜,不由興奮地問:
「真的呀?蘭妹,師妹!」
於美蘭和柳效梅見辛不畏如此高興,不由佯嗔忍笑,深情的望著他,道:
「連伴你終身的妻子的話你都不信,你還相信誰?」
辛不畏高興極了,忙不迭的連聲道:
「信信信,當然信,當然信!」
說話之間;忍不住再將她們兩人摟進懷裡,每說個「信」字,就在柳效梅和於美蘭的香腮上分別親一親。
於美蘭和柳效梅這一次沒有掙脫,只是微偏著螓首,任由辛不畏在她們羞紅的香腮上盡興的吻!
辛不畏吻罷,立即興奮的說:「好啦、咱們走吧!」
說話問,已伸手在於美蘭的手裡將『小白』拉過來,飛身縱落在馬鞍上。
柳效梅和於美蘭見辛不畏如此高興,自己當然也歡喜,兩人也跟著認鐙上馬。
幸不畏一跨上馬鞍,『小白』立即向東走去。
柳效梅騎青驄,於美蘭乘棗紅,兩一抖絲遙,分別走在辛不畏的左右。
辛不畏想是太高興了,兩眼望著夜空繁星,任山胯下「小白」前進,不時發出一聲癡笑!
柳效梅和於美蘭看得柳眉一暨,不由含笑問:「不畏哥!什麼事讓你這麼好笑!」
辛不畏有些得意地自語道:
「太幸運,太幸福?太滿足了!」
於美蘭和柳效梅相視一笑問:「你真的這麼開心?」
辛不畏這才回顧左右,正色道:
「那是當然,想想看,二下山就遇見了美蘭妹,接著在黃河渡口碰見了『江海釣望』回程時又撞見了齊霸天的獨子齊虎搶親,前去『如玉山莊,意外的見到了顏如玉,還會過了『白閻羅』,我中了毒有師妹你救,你落了水有蘭妹她救,你們說,這一連串的事:是不是太幸運了?」
柳效梅頷首「晤」了一聲問:
「什麼事使你感到幸福滿足呢?」
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這還用問,當然是我做夢也沒想到,一下子得到兩位這麼美貌如仙的老婆……」「『老婆』兩字一出口,柳效梅和於美蘭的嬌靨頓時紅達耳後,兩人「噗哧」一聲笑道:「好!你既然喊我們老婆,我們索性就演一手的打老公給你看!」
說話之間,取下鞍頭上的馬鞭就向辛不畏打去。
辛不畏一看苗頭不對,急抖絲疆,縱馬前馳,同時發出一陣得意的哈哈大笑。
柳效梅和於美蘭,嬌笑聲中,也飛馬向前追去。
西嶽華山,號稱太華,山勢極其雄偉,層巒疊蟑、峭壁懸崖,群面羅列中,以落雁、仙人、蓮花三峰為最著稱,遠看淒淒迷迷,終年高插雲上,令人望之,常與縹渺仙境之思。
這天中午過後,艷陽照山,清風徐吹、松濤如煙中,三匹快馬,一男兩女,正沿著平坦山道,如飛馳進了西南山口。
這三騎一男兩女,正是星夜離開京師,匆匆趕來的辛不畏,柳效悔,以及於美蘭三人。
辛不畏高坐在白馬上,唇綻微笑,神采飛揚,炯炯星目中,閃射著興奮光輝。
他胯下的『小白』似乎也知道又回到了它的故居舊槽,只是這一次又多了兩個同伴,以後再不會孤單寂寞了。
站坐青馬上的柳效梅,想到再過半個時辰之後就要見到多年不見的師叔了,娟麗秀美的面龐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歡笑,這是她一直企盼的日子,現在終於盼到了。
於美蘭曾經多次前來華山,但也只是經過山麓或「九曲谷」而這一次,不但要深人到落雁峰下,而且要經年居住在此。
想到要大天侍奉昔年赫赫有名的大劍客宮自豪,心中自然有些緊張,但想到有和心愛的不畏哥就此永遠生活在一起,又感到無比的歡欣和甜蜜。
由於有辛不畏在前帶路,前進十分順利,他只是急催座騎,二味疾馳,恨不得一步踏進「黑龍谷」馬上見到分別了兩個多月的義父宮自豪。
但是,柳效梅和於美蘭就不同了,她們一面急急跟進,一面觀看路徑山勢。
只見四周奇柏古木,山花似錦,枝頭飛禽鳴舞,松間猴猿追逐,花香陣陣,景色宜人,更有峰上瀑布,地面噴泉,雲蒸霞蔚,幻彩流丹,確有進人世外桃源之感。
一陣穿林越谷,前面的辛不畏突然舉手一指,歡聲道:「師妹,蘭妹,快看,前面就是我們寄馬的阿清伯的家!」
正在馬上欣賞山景的柳效梅和於美蘭,聞聲循向一看,只見前面道旁的一片平地上,並排蓋了兩間茅屋,一個布衣老人,正坐在門前空地上整理農具。
布衣老人想是聽見了清脆的「嗒嗒」蹄聲,正抬頭向這邊望來。
辛不畏立即揮手興奮的說:「阿清伯,我是不畏!」
布衣老人阿清伯一看是辛不畏,馬後還帶了兩位背劍插。刀胸美麗少女,立即含著歡笑,但神色驚異的站起來。
辛不畏一到近前,飛身下馬,同時歡聲道:「阿清怕!您好!」
布衣老人阿清伯,一直望著飛身下馬的柳效梅和於美打量,嘴裡卻不停的點頭應好。
辛不畏向著柳效梅和於美蘭一招手,道:「師妹,蘭妹,快來見過阿清怕!」
柳效梅,於美蘭,立即含笑行禮,恭聲道:「阿清伯,您好!」
阿清伯年近七旬,哪有看不出道理來的,知道辛不畏,這一次下山可真的大有收穫,是以,連連祥笑答好。
辛不畏早已在旁肅手一指柳效梅,介紹道:「阿清伯,她是我師妹柳效梅,就是我師怕神醫柳一針的女兒!」
阿清的一聽,立即恍然笑了,同時笑聲道:「原來是神醫柳大夫的千金呀!
柳大夫我見過,他十多年前來過,還帶了個精靈的小女孩……」辛不畏立即笑著說:「那個小女孩就是她………」阿清伯又瞪大了眼睛驚異的說:「真的呀!這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嘛!」
辛不畏又急忙一指於美蘭,介紹道:
「她是我的蘭妹於美蘭,就是『金刀』於化龍老前輩的千金……」阿清伯一聽,又是驚異的歡聲笑著說:「啊!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京師第—大鏢局的總鏢頭嘛!」
於美蘭再度行禮恭聲道:
「今後還要請阿清伯多多照顧!」
阿清伯一聽「今後」立即興奮的說:
「聽你的口氣,你們兩人都不走啦?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說罷,冗自一陣愉快大笑!
柳效梅和於美蘭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微笑!
辛不畏卻一指三匹馬,道:
「阿清怕,這三匹馬就拜託您來照顧了!」
阿清怕一面祥笑著一面瀕首應好,道:
「你們放心,沒問題,屋後馬棚雖然只有一口槽,擠三頭馬還是擠得下!」
辛不畏立即稱謝,道:
「阿清怕,我們走啦,過兩夫再來看您!」
阿清怕一面拉馬,一面愉快的頷首讚好。
柳效悔和於美蘭也同時稱謝,即和辛不畏展開身法、直向落雁峰下馳去。
到達落雁峰下不遠,即見前面蘿籐糾結的峰腳下,一個圓形洞口,裡面也生滿了葛籐。由於看到對面的天空,顯然是座天然形成的門洞。
辛不畏立即笑著說:
「看到了沒有,那座山洞就是黑龍口!」
柳效梅卻驚異的說:
「我小時候來時,好像沒有這個山洞嘛!」
辛不畏一笑道:
「其實那個時候已經有了,只是被多年的葛籐封住了,直到前幾年才被發現!」
說話間,發現於美蘭的嬌靨有些蒼白,不由驚異的問:「蘭妹、你……?」
話剛開口,於美蘭已望著洞口,問:
「你是說,洞裡面就是『黑龍谷』了?」
卒不畏正色道:
「是呀?我們到家了呀!你可是……?」
於美蘭卻怯怯的說:
「我突然覺得好緊張,好駭怕!」
柳效梅知道於美蘭一直擔心宮師叔不能收容她,不同意她和辛不畏的婚姻,因而含笑接起她的手,寬慰道:「美蘭姐,你放心,你既用不著緊張,也用不著駭怕,僅憑你是馬前輩的義女,於伯父的千金,又是小妹我的救命大恩人,我師叔一定人伸出雙手宋歡迎你。」
辛不畏也寬慰的況:
「我不是在途中便對你說過了嗎?我義父年過半百,性情溫和,除了多年優憤歲月令他鬚髮皆白,看來像個老人外,其他一如常人,言語慈祥,態度親切……」於美蘭聽了寬心的笑一笑,說:「希望我的前來,不要惹得他老人家生氣才好!」
辛不畏和柳效梅同時愉快的說:
「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說話之間,三人己到了洞。口前,而三人又同時發現洞口地面上有枯枝敗葉,看來有些凌亂,似是有很多人踐踏過。
辛不畏看得面色一變,心知不妙,因為平素絕少有人進出,雖是洞口通道,地面上依然爬滿了綠油油的籐蘿。
他雖沒有說什麼,但冷電般的臥光,卻急忙射向了谷口內,一看之下,頓時愣了。
只見綠谷的對面峭壁下,那片他極熟悉的平坦草坪上,原本只有兩間石牆木屋和一間小廚房,如今,在西邊的空地上,竟突然多建了兩問新房。
柳效梅和於美蘭,一看辛不畏的神情,不斷驚異的說:「不畏哥,有什麼不對嗎?」
辛不畏似有所悟,但並不十分明白,興奮的舉手指,道:「你們看,咱們正愁沒地方睡,麗空地竟多建了兩間新房子!」
柳效梅和於美蘭舉目看去,這才發現生滿了奇花異草的大綠谷的對面,果然在兩問舊屋的西邊,又新建了兩間。
就在三人指點打量時,正中舊屋中,竟緩步走出一位身著月白長衫釣老人來:
辛不長看得目光一亮,脫口歡呼道:「爹!爹!畏兒回來了!」
歡呼聲中,飛身向著屋前空地上馳去。
柳效梅一見,立即望著於美蘭,歡聲道:「我們快過去,我師叔出來了!」
說話之間,拉著於美蘭也飛身向前馳去。
於美蘭一聽「我師叔出來了」,知道那位身著且白長衫的白髮銀鬚老人,就是當年震驚了整個武林的『龍形劍客』宮自豪。
前進中她凝目緬看,這才發現『龍形劍客』宮自豪,面色微顯蒼白,佈滿了皺紋的前額和雙頰上,至少有四五道疤痕,而他的眉心間,刻劃著兩道深深的眉溝,顯示他近二十年來,絕少舒展過眉頭。
辛不畏一到近前,再度歡聲道:
「爹,畏兒回來了!」
說話之間,屈膝跪在了『龍形劍客』身前。
『龍形劍客』宮自豪,親切的仲下相扶,同時祥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起來吧!」
辛不畏恭聲應是,叩首站起身來。
柳效梅尚未到達近前已揮手歡呼道:
「師叔,師叔」,您還認得梅兒嗎?」
『龍形劍客』哈哈一笑道:
「認得,認得!只是你越長越標緻了……」話未說完,柳效梅已跪在他的身前,叩頭歡聲道:「梅兒給您老人家叩頭請安,願您老人家身體健康,福壽綿長!」
『龍形劍客』宮自豪哈哈一笑,連聲讚好,並親切的伸手將柳效梅扶起來,同時關切的問:「你爹最近好吧!」
柳效梅趕緊道:
「托師叔您的福,爹的身體近來很健臃!」
說罷,即向於美蘭一招手,道:
「蘭姐姐,快來見過我師叔!」
說話間,於美蘭業已急步向前、施禮恭聲道:「蘭兒叩請金安,並代家父問候您老人家!」
『龍形劍客』宮自豪愉快的哈哈一笑道:「於姑娘快請起來,謝謝令尊大人的問候!」
辛不畏本待在旁介紹於美蘭的來歷底細,沒想到義父竟呼「於姑娘」,乍然間雖鬧不清是怎麼回事;但斷定與建造新房子的人有關。
他正感心中不解,但叩頭行禮的於美圭,卻驚得伏在地上險些站不起來。
她並不是因為未曾介紹而宮自豪竟稱呼發她「於姑娘」,而是她伏跪在地上,卻發現這位昔年轟動武林的一代大俠,右腿裝著鐵忤,而左抽空垂虛懸!
柳效梅早在十五前就見過『龍形劍客』,當時她才四歲多,看了斷腿缺臂的『龍形劍客』幾乎嚇哭了。
這時見於美蘭跪在地上神情一呆,瞪大了眼睛直望著師叔的長衫下擺,立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急忙嬌聲一笑道:「快起來吧!師叔還有話問你!」
說著,伸手將於美蘭扶起來。
『龍形劍客』卻笑著說:
「我和令尊曾有一面之緣,二十年前他已是著名的鏢師了!」
於美蘭趕緊恭聲道:
「家父時常談起您老人家,並以見過您老人家為畢生之:榮!」
『龍形劍客』哈哈一笑道:「於老英雄太客氣了。」
辛不畏見義父並元進屋的意思,只得恭聲道「畏兒這次奉命下山……」話剛開口,『龍形劍客』已含笑道:「事情的全盤經過,西口鎮的吳丐頭已對我說過了,不詳盡的地方,我會在晚飯時再問你!」
辛不畏一聽,不由驚異的問:
「西口鎮的吳丐頭?……」
『龍形劍客』恍然一笑,舉手、指兩間新屋,道:「這兩間新屋就是他派了十多名丐幫弟兄來建的……」辛不畏卻不解的說:「可是,畏兒並不認識他呀?」
『龍形劍客』「噢」了一聲道:
「他是受了於姑娘的義父馬丐頭的情托,他們兩人既是師兄弟,又是好友!」
如此一說,辛不畏三人才恍然大悟,同時,早在他們離開『順興甸』渡黃河時,馬丐頭已在開始策劃這件建屋計劃了。
於美蘭聽說是義父馬丐頭托人建造的房子,除了內心的感激,也感到無限驕做。
『龍形劍客』卻繼續的說:
「吳丐頭閂訂天午後才率領著弟兄們離開此地,並帶來了許多日常生活用品,你們稍時可到廚房裡去看看!」
說此頓,突然又「噢」了一聲,道:「兩間新居已經建好,裡面也都安置了床櫥桌椅,你們三人可以去合計合計怎麼個住法!」
如此一說,辛不畏三人同時恭聲應了個是,於美蘭和柳效梅的嬌靨上,立時飛上兩片紅霞。
但是,『龍形劍客』宮自豪卻仰首望天,輕輕吁了口長氣,目光盯著落雁峰頂,道:「距離八月十五已不足三個月了,白嘯天,齊霸天,以及『金眼於』朱七他們,必然慎密計劃,苦練武功……」爹,到時候大師伯,烏丐幫,以及『五毒真君,前輩和『金刀』於伯父他們都會前來登峰見證…」話未說完,『龍形劍客』已緩緩搖頭道:「不,絕不能再將他們牽扯進去,我要親自對付白嘯天三人,你們可打發他們請來的助拳高手或部下!」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含笑道:
「你們去看看新屋吧,有關你們加強武功的事,晚飯時我們再計劃,今夜我還要帶你們到峰頂「日月坪」,上熟悉一下!」
辛不畏三人一聽,趕緊恭聲應了個是。
『龍形劍客』宮自豪,欣慰的含笑頷首,轉身逞向上房前走去。
辛不畏三人躬身相送,直到『龍形劍客』走進了上房內,三人才不約而同的仰首向落雁峰上望去。
落雁峰巔,高插,雲上,只見徐徐掠過的白雲,看不見峰上的情形,想到『龍形劍客』宮自豪,當年在那麼高的絕巔上墜落下來竟沒有死,實在是太幸送了。
辛不畏知道,這次的日月坪約會,不是對方死、便是我方死,必有一場慘烈血腥大戰,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那高達萬丈的峰巔日月坪上。
八月十五日的深夜子時,在明潔月亮的月光照耀下,刀光劍影,怒叱厲喝,不知要有多少人挾著悠長慘叫由峰頂上、墜下來。也不知要有多少人在刺耳驚心的慘曝中斷送了性命,也許是對方的徒眾,也許是自己,也許是師妹蘭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