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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神秘組織 文 / 憶文

    胡勝一死,線索便又斷了,李鷹不禁頭痛起來。

    顧思南道:「頭兒,胡勝可能是讓他們組織殺死的!」

    李鷹煩燥地道:「難道我看不出?這是棄車保帥的手法!你立即派人注視那家百勝賭坊,詹天宏在那裡失蹤,證明這賭坊來路也不正!小心點,這是唯一的線索了,千萬不可打草驚蛇!」

    「屬下省得。我自個在對面監視,另外派兩個裝扮賭客混去裡面!」

    李鷹頷首,把煙桿插在腰裡。「我再去歐陽莊一趟!」

    歐陽長壽書房裡只有李鷹、趙四娘及褚領班三人。

    李鷹先把胡勝之死告訴了他們,然後道:「褚領班,那幾個護衛在這兒表現如何?」

    褚領班道:「很規矩,一切如常,以前下班有時會出去嫖喝一番,這兩天卻沒離開過一步!」

    「哦?那麼對方倒是神通廣大,能夠早我們一步把線索切斷!」李鷹又覺頭痛起來了。

    這個對手比以前任何一人都在厲害,以前他對付的大都是一個人,最多也只是一小撮人!現在面對的卻是一個龐大的組織。

    不過,李鷹仍然有堅毅的信心,把對方掏出來,問題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他堅信一個原則,只要自己能夠堅忍,對方一定會忍不住,再做一些使他們露出破綻的行動來,尤其是一個懷有不軌的目的的組織!

    五天過去,仍然毫無動靜,冒充賭客的手下來報告,百勝賭坊的一切都很規矩,找不到他們絲毫的馬跡。

    那時候容許開賭,但不能使詐,否則便把他們繩之於法。

    李鷹又抽起煙來,一陣風吹了入來,吹散了煙霧,也使眾人猛地醒起一件事,寒天已至。

    冬天,灰——的天氣,看了令人心頭煩悶。

    還好,過了幾天郎四及葛根生放了的信鴿便到了李鷹手裡。

    郎四及葛根生一路上不敢稍停,次日晚已到了鄭州城外,此刻城門早已關閉,兩人放棄了坐騎,攀牆人城。

    夜風甚急,把街道上的沙塵吹起。

    鄭州有兩件出名的東西,一是沙多,二是風大。

    郎四及葛根生帶著一身風沙到一家客棧拍門。

    這是鄭州城最大的客棧名為高陛。小二打開門,揉揉眼睛,未等他倆開口便道:「房間早已滿了,到別家看看吧!」說罷,「蓬」地一聲把門關上。

    郎四及葛根生無奈只得到斜對面一家較小的客棧投宿。

    一宿無話,次日一早他倆到樓下大堂吃早點。

    兩人對望,都不知如何入手,假如詹天宏不在鄭州,豈非白跑一趟?何況詹天宏即使在鄭州,假如他躲在暗處又如何能得知?

    兩人在城中走了一天,舉凡妓院賭坊,茶樓食肆等公共地方都走遍,累得筋疲力盡,仍一無所獲,只得回客棧休息。

    儘管疲乏,兩人都睡不著,四雙眼睛怔怔地望著牆角動心思。

    良久,葛根生才一拍大腿,道:「我明早去找周捕頭,叫他幫忙一下!」

    「也只好如此,周捕頭在鄭州已有數年,人面熟,線路廣,也許他有辦法!」

    周捕頭也沒辦法,他在聽了葛根生把詹天宏追失的經過後,低聲道:「小弟聽說城內新開了一家賭場,這賭坊只接受大客戶,還得有人介紹,不知跟洛陽那家百勝賭坊有關係否?若是有關係,詹天宏可能就藏在裡面!」

    郎四道:「現在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請周捕頭帶路,我這就去看看!」

    周捕頭道:「且慢,小弟不很瞭解情況,要想進去還得先找門路,不過這倒難不倒小弟,你倆放心,今晚便有好消息通知二位大哥!」

    葛根生道:「不知這家賭坊是什麼來路?」

    「主持賭坊的是一個姓戚的胖子,不過聽說他後面還有人,這姓戚的倒是本城一個名人,有一點勢力與家財,跟衙門內也有點交情。雖然小弟可以帶你們去,可是這樣就很容易露出馬腳來了!」

    次日,周捕頭帶了一個富家弟子模樣的青年到郎四客棧房間。

    「這是本城有名的彭二公子,城內可供玩樂的地方他最熟!」周捕頭替他們介紹。「這兩位是愚兄的遠親,這個姓許,這個姓施。」

    三人都口不對心地說道:「久仰!久仰!」

    周捕頭哈哈笑道:「愚兄這兩位遠親久慕本城之名,特地來觀光遊玩一番,偏生愚兄衙門內的事又忙,二公子便代愚兄充當嚮導幾天!」

    彭二公子道:「小弟正愁獨自一人不痛快,如今有施兄及許兄相相陪,那是再好不過之事!」

    郎四忙道:「二公子說得太謙,小弟粗俗,只怕敗了你的雅興!」

    「施兄言重!不知兩位想玩些什麼玩意?」

    周捕頭朝郎四打了個眼色,忙道:「你們慢慢商量,愚兄卻要趕回衙門!」

    郎四忙道:「表哥你慢走,小弟不送了!」

    葛根生卻道:「二公子,我一向賭癮頗大,以往在家裡不方便,如今來此,仿似脫籠之鳥,正想賭個痛快!」

    彭二公子哈哈笑道:「如此兩位跟小弟倒頗相像,人云人不風流枉少年,小弟卻認為人不賭博枉少年!」說罷又是哈哈大笑。

    郎四脫口道:「可是我哥兒倆卻不喜與那些凡夫俗子,販夫走卒混在一起,二公子可知哪家賭坊最清靜?」

    彭二沉吟道:「是有一個,不單地方清靜,而且,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可是,可是這個……」

    「二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不是小弟看輕兩位哥哥,只是那裡有個規定,進門的起碼要帶五千兩銀子才讓進去。」彭二道:「小弟剛才怕兩俠哥哥客旅不便沒帶巨款出來,所以……」

    葛根生忙道:「每個人都必如此?」

    「正是。」彭二無奈地道:「即使小弟去了不下五六次,也要如此,進門先看銀票!」

    郎四道:「二公子說得倒不錯,我這次真的沒帶這許多,不過我爹爹上次來此做生意,賺了一大筆,臨走時放下兩萬兩銀子在表哥處,待小弟去向表哥取得,好歹也得去見識見識,請二公子稍候!」

    彭二大喜:「如此甚妙,小弟也得回家取銀兩,等下我依然在此聚頭!」

    郎四跑到衙門找著了周捕頭,立即要他張羅一萬兩至兩萬兩的銀子,周捕頭在城內果然有辦法,不一會便取了一張六千兩及一張七千兩的通匯錢莊的銀票回來!

    那家賭坊在一座小莊院之內,從外面看,絲毫看不出點蛛絲馬跡,難怪郎四及葛根生找了一天也找不到。

    莊院門口掛了塊萬勝莊的牌匾,門口站著兩個身穿家丁服式的漢子,這兩個漢子身材雖不魁梧,但雙目神光閃動,分明是個練家子。

    彭二帶著郎四及葛根生找到莊前,替他倆吹了一番,又把銀票拿了出來,那兩個家丁便推開大門讓他們進去。

    入門是個花園,雖不大但頗精緻,花園之後是一座小樓,兩層高,朱欄雕棟,美化美奐。

    一個小廝帶著他們進去,賭坊就設在樓下大堂,樓外經已美倫美奐,但跟廳堂內一比,好似星光之皓月。

    連郎四及葛根生這種老練的捕頭,踩在波斯地毯上,也禁住有異樣的感覺,就像是進了皇宮。

    堂內擺放了三張大八仙桌,四周放著梨木杭背椅及茶几。

    小廝把他們引到椅上坐下,立即有丫環捧上茶。剛揭開茶盅蓋子,未曾品嚐已經芬芳撲鼻,茶盅也是建安的精晶。

    葛根生要竭力忍耐才不致使茶杯的手發顫,但喝了一口之後,心神情緒立即安定了下來,不但茶葉是上等的,連烹茶的工夫也是一流的。

    有這等設備及服務,難怪主人訂下非有五千兩賭本的人不能進來。

    彭二道:「弟是無所不賭,不知兩位哥哥喜歡賭什麼?骰子?牌九?還是其他?」

    郎四想了一下,說道:「還是玩牌九吧!」

    「好,今日小弟就陪陪兩位哥哥!」

    賭局立即排開,賭坊的荷官做莊,葛根生坐偏門,郎四坐天門,彭二坐尾門。

    「請貴客下注!」

    郎四朝葛根生打了個眼色,他下了五百兩。

    葛根生下了三百兩。

    彭二也是下五百兩。

    莊家熟地疊好牌,抓起骰子一搖,卻是七點,郎四拿頭副。

    他迅速把兩雙牌子面對面合起,然後慢慢抽動其中一隻,見一了一角,他認出是一張天牌,好傢伙,這牌子好配。

    可是手腕一翻,後面卻是一張紅十,登時氣一瀉,天牌配紅十,兩點!」

    「開呀!」莊吆喝一聲,把兩隻牌一手翻開,一張離八,一梅六,四點!把郎四的牌吃掉!」

    可是這一手莊家很背,殺一賠二,也輸了三百兩。

    葛根生這趟把贏來的三百兩加了上去。

    莊家打骰,四點,彭二取頭副,郎四取尾副,他把牌子拉開一點,露出一朵黑梅,再拉下,只一點鮮紅色的圓點,他一顆心登時緊張起來,最好是拿一對梅六:再次一點就是三點及兩點,要是拿了張四點或是七點便凶多吉少了。

    是梅六,剛好一對,郎四鬆了一口氣,心中卻怨自己下得太少,這副牌已是十拿九穩,他輕輕鬆鬆地把牌子翻了出來。

    莊家「哎」地叫一聲,他拿了副天牌搭七點。是天九!這一手莊家是賺了,殺了葛根生跟彭二的注碼,卻賠了個小的!

    再玩下去,彭二沒有什麼起落,郎四卻凡下大注便要輸,下小注便經常贏,葛根生也是輸多贏少!

    十手之後,郎四隻剩一千兩了,他把一千兩全部押上,拿了一副梅對,他幾乎肯定已贏了,手指輕輕一地在賭桌上敲起來。

    郎四手一翻把牌子推開:「梅對,有贏無輸!」

    葛根生一翻喝道:「九點!」

    彭二笑嘻嘻地把牌推開,「至尊!莊家通賠!」

    莊家喝了一聲:「未必,看我的!」一推開卻是一對天牌!

    彭二人一人贏了。

    郎四輸光了七千兩。

    葛根生也輸了二千多兩。

    莊家道:「對不起,剛好把你吃掉!」伸手來取郎四的銀子。

    郎四右手突然一翻把他的手按住,冷聲道:「且慢,這副牌有鬼!否則豈會這般巧!」

    莊家道:「你胡說什麼,這副牌有什麼鬼!輸了卻賴!」

    郎四長身而起,左手仲向牌子,喝道:「讓我逐張檢查一下,要是沒使詐,我自沒話好說!」

    葛根生接道:「對對,好幾手牌都輸得太冤太巧,你若沒有使詐,何須怕人檢查!」

    莊家喝道:「你若再如此,我只有得罪了!」

    郎四猛喝一聲,把桌子推開,和身向莊家撲去!

    莊家大喝一聲:「這裡豈是你撒野的地方?」五指如鉤向郎四抓去,郎四身子一偏,去勢未竭,右拳朝莊家胸膛擊去!

    那莊家吃了一驚,料不到郎四貌不驚人,臂力卻如此之強,忙退後幾步!

    賭坊裡的護衛蜂蛹而上。

    彭二大驚,叫道:「別打別打,快叫戚老闆出來!」

    葛根生也裝作驚慌驚,不斷護在郎四身前,那些人對葛根生卻不好下手,郎四卻抽冷子打倒幾個護衛。

    彭二暗暗叫苦,大聲叫道:「別打別打,都是自己人……」

    一個瘦削的漢子從內堂跑了出來,冷冷地道:「誰跟他是自己人,今日讓他知道點厲害,否則,讓他去胡說,我還能立足麼!」

    分開護衛,喝道:「退下,讓蘇爺領教領教他的拳腳!」大概他身份頗高,眾人也立即退下去。

    郎四輕輕推開葛根生,冷冷地道:「我走南闖北還未遇到這種蠻事,做賊的竟然反咬一口!」

    姓蘇的瘦漢,冷聲道:「閒話休說,看掌!」身子一斜,右掌側擊郎四脅下。

    郎四身子一旋,右手自對方肘不下穿過,反擊對方胸口,這招變得快極妙極,萬勝賭坊的護衛都不禁心頭一沉。

    不料,瘦漢那一抓竟是虛招,手腕一翻快如矢地插向郎四雙眼,這一招反客為米,因為距離短,後發先至。

    郎四大吃一驚,連忙轉身,右掌去勢仍然不變。

    瘦漢手腕靈活無比,一沉身,反抓為拳,由上向下猛擊郎四的天靈蓋,這一招若讓他得手,十個郎四也得一命嗚呼!

    郎四足底一偏一蹬,身子斜竄而出!

    瘦漢似料到他這一拳,幾乎不假思索如影隨形撲上去!

    葛根生心頭一凜,正想出手,只見郎四雙手在地上一撐,頭下腳上,迎著瘦漢蹬他面門!

    瘦漢去勢過速,收身不及,猛喝一聲,拔身而起,一躍丈七,左手在天花板一按,身子如錘子般射下!

    郎四二閃,曲腰一彈,站直了身。「好身手,可惜用作為非作歹!」

    瘦漢道:「且讓你再逞逞口舌之利,反正今日你是絕無可能生離此地!」

    郎四大怒:「未必!少爺若有不測,也得先找你來墊背!」

    拳法一變,以快打慢。

    瘦漢的爪法頗為純熟,見招拆勢,絲毫不讓。

    葛根生對郎四的能耐自然十分清楚,此刻郎四看似佔了上風,實則瘦漢尚未展盡全力,只怕他一反擊,郎四便得落敗!

    他眼光一掃,突然聽到帳後屏風走出一個漢子來,登時心頭狂跳,暗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漢子正是詹天宏。

    詹天宏看一看場上一會,臉色一變,登時轉入屏風之後,猛地乾咳兩聲,瘦漢一手格開郎四跟著立即展開反攻,十招過後,郎四已落了下風,頻頻後退。

    葛根生走到彭二身邊,輕聲道:「二公子,施兄是周捕頭的表弟,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不好交代呀!」

    彭二拈花惹草,吃喝嫖賭雖然精通,但幾時見過這種場面?早巳手足無措,一個勁地顫抖,聽了葛根生的話更是心內發毛,顫聲叫道:「停……停,住手……快叫戚老闆出來……我有話說!」

    一個護衛喝道:「二公子你別吭,這不關你的事!」

    彭二急道:「不行,他,他,施兄是周捕頭的表弟,周捕頭把他交給小弟,要是有什麼閃失的……我可擔當不了!」

    一急,屏風後轉出一個肉球,說他是肉球絕對沒有誇張,他頸跟肩,肩跟胸,胸跟腰,腰跟腿全然沒有分別。

    還有一雙如黃豆大小的眼珠子一轉,道:「這人真是周捕頭的表弟?」

    彭二鬆了一口氣,忙道:「戚老闆,快叫他們停手,他真的是周捕頭的表弟,小弟……」

    戚胖子臉色一變,倏地哈哈大笑,道:「真是大水沖到龍王廟,蘇領班,快停手!」

    瘦漢子立即住手跳開去。

    葛根生也忙向郎四打眼色,郎四也站著不動。

    戚胖子親熱地拍拍郎四的肩頭:「施公子,不必介懷,剛才大家誤會,嘻嘻,所謂不打不相識,今後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伸出右手表示友誼。

    郎四冷哼了一聲,望也不望他一眼。

    戚胖子忙陪笑道:「施公子,你倆輸多少,我退還給你,這梁子便自此揭開如何?」

    郎四才道:「這才差不多。」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詹天宏在鄭州萬勝賭莊的消息便傳到了洛陽李鷹處。

    第三天,郎四的信鴿再次帶了詹天宏不斷在鄭州活動的消息飛到洛陽。

    與此同時,洛陽的百勝賭坊突然歇業了。

    李鷹鬆了一口氣,隱隱覺得事情就快解決。

    可是,詹天宏是不是殺歐陽鵬及巢小燕的兇手?

    李鷹心間一片茫然,到此他還只是懷疑,這種懷疑只是一種預感,一種數十年來與罪犯打交道得來的預感。

    使他懷疑詹天宏的只是他的行動閃縮,假如他沒有涉及殺人,他為何在賭場撇掉葛根生?

    還有,那七個神秘的賀客是詹天宏請來的,已沒疑問,他們之中是不是有人曾經潛入內堂殺了歐陽鵬?

    假如事情果如所料,詹天宏便脫不了關係。

    胡勝突然被殺死,會不會他便是兇手?

    又卻被詹天宏叫人把這條線索切斷!

    只怕未必是他,詹天宏絕非這個神秘組織的首領,竅其量也不過是一名頭目而已。

    胡勝身份被洩漏之後,即日晚上便被殺死,證明歐陽莊內仍有詹天宏的人。這內奸是不是就是那九個護衛?

    但是,褚領班卻說那九個護衛沒有人離開莊門一步,那麼是誰把消息傳遞出去呢?

    李鷹腦海翻騰,心中疑團難釋,他決定再到歐陽莊一趟。

    趙四娘聽了李鷹的分析之後,沉毅地道:「無論如何詹天宏是最值得懷疑,既然知道他在鄭州,我們便去一趟鄭州把他擒來審問!」

    李鷹苦笑道:「我有證據麼?我是何等身份,豈會跟一般人那樣胡鬧!」

    趙四娘臉上一紅,訕訕一笑。

    褚領班卻道:「要不然我出手,你老人家押陣,待找到證據才出面擒他!」

    「胡鬧!」

    李鷹沉聲道:「不許你們這樣!褚領班,我懷疑莊裡還有內奸,你得仔細查一查,還有,那九個護衛還在麼?」

    「還在莊內。」褚領班道:「不過,他們都能避嫌,這些日來全然不離莊門一步,也不與其他同僚交談!在下已經派了幾個心腹日夕監視他們了。」

    李鷹道:「想不到這件案子竟然至此尚未有頭緒!」說輕長長歎了一口氣,拂袖而去。

    顧思南穿上夜行衣,潛入歐陽莊。他已來過幾次,環境早已瞭然於胸,躍過圍牆,立即伏在一棵大樹上。

    寒風急吹,樹葉聲音如濤,歐陽莊的護院竟沒有人發覺,頭頂上伏著一個人。

    顧思南撥開樹枝,悄悄望過去遠處,小樓紗窗掩不住室內的燈光,顧思南知道那是趙四娘的住所,大概因為心痛愛子之死,而徹夜難眠。

    顧思南趁著一陣風吹來,自樹上竄起,躍至屋詹上,跟著閃入內院,藏在另一棵樹上,一動抬頭,小樓的燈光已熄滅。

    遠處隱隱傳來三更的梆子聲。

    小樓後面突然響起一陣兵刃之聲,顧思南心頭一凜,正想提氣趕去,突見小樓上閃出一條黑影,黑暗中看不到那人面龐,只見他身形一閃,便消失在黑暗中。

    顧思南急竄上前,卻找不到黑影的落腳處,他想了一下,朝打鬥之處馳去。

    黑暗中亮起無數火把,顧思南不便露身;藏在一條柱子之後,暗中注視。

    打鬥很快結束,快得連褚領班趕來時,一個蒙面漢子已被捉住,一個護院扯下那人的蒙面巾來,驚呼一聲:「原來是梁老大,你幹什麼?」

    梁老大便是詹天宏介紹人來的九個護院其中一個。

    褚領班冷冷地道:「他要去殺害趙夫人,卻讓我躲在暗處,用瓦片打他,哼!好小子,我早就懷疑你心懷不軌了。」

    護院立即哄動起來,有的甚至破口大罵,褚領班道:「別動他,明早把他交給李神捕,現在請各位返回自己的崗位,小心戒備。」

    話音剛落,只見趙四娘頭髮蓬鬆地趕來:「發生了什麼事?」

    「夫人沒事了,剛才梁老大提刀潛向你住所,讓屬下發現把他打退!」

    趙四娘怒道:「大膽!還不跪下。

    梁老大巍然而立,毫沒畏懼之色。

    趙四娘更怒,叫道:「以奴犯主,當該何罪,你不怕死,難怪老娘便不敢殺你,拿刀來!」

    褚領班忙道:「夫人且莫動怒,我明日馬他交給李神捕審問,豈不較美,說不定是詹天宏叫他幹的。」

    趙四娘頷首:「我倒忘記了,先把他押下!」

    人群漸散,火把亦被弄熄,大地依然一片黑暗,寒風吹得更急,遠處傳來四更的梆子聲。

    李鷹坐在案後,兩旁分立顧思南及雲飛煙。

    梁老大被押上,跪在案前地上。

    李鷹眉間一揚,厲聲道:「你為何要殺你主母趙夫人?」

    梁才身子如篩米般顫動,道:「大人,小人若是把內情說出,可否饒小人一命。」

    李鷹臉色一沉,道:「我不喜犯人跟我討價還價。」

    「那小的寧願被殺。」

    李鷹目光一亮,霍地站了起來,一急,又坐了下去,語氣不變地道:「我有二十四種酷刑,任你是鐵打的漢子,到時也受不住,免得活受罪!」

    梁老大抬起頭,道:「這內情異常重要,小的若不說,大人可是一大損失,再說小的雖然欲刺趙夫人,卻沒有成功,大不了坐牢,也用不著要死。」

    李鷹吐了一口氣:「好,你說來聽聽,如果有價值的話,老夫事後便只把你輕判!」

    梁老大精神一振,道:「稟大人,這是詹總管命令小的做的!」

    「胡說。」李鷹拍案喝道:「詹天宏離開歐陽莊已有不少時日了,他怎樣命令你?」

    「稟大人,就是詹總管離職前吩咐下來的,他本來限定小的在十天之內便得動手,只因褚領班看得緊,下不得手,所以,拖延到今日。」

    「詹天宏既然已離開歐陽莊,你也不必再聽他的指揮,你何故還要動手!」

    「大人且聽小人細說,詹總管是金玉堂的頭子,小的是他的手下,也是金玉堂的成員,假如不聽他的命令,遲早也逃不過堂規的處罰。」

    「金玉堂是個什麼組織?」

    「詹堂主說的那是個跟江湖上的幫會一樣的組織,只是一般幫會都喜出名揚萬,我金玉堂最大的興趣仍是錢,詹堂主看中洛陽及鄭州兩城,因為這兩座城市別人不敢覬覦,假如掌握了這兩座城的賭場及淫業,金錢便會滾滾而來的。」

    李鷹心一動,道:「所以他要殺死歐陽鵬,毀滅歐陽莊,便以為可以在洛陽城內呼風喚雨的,但為什麼不直接把歐陽長壽幹掉?」

    「歐陽鵬及巢小燕是詹堂主派胡勝幹掉的,他說歐陽長壽武功太厲害,要下手除他絕不容易的,除非他在心神大亂之下才有機可乘,想不到我還未動手,他卻自己自殺了。」

    「利用歐陽莊及趙家的力量消滅司馬莊也是你們金玉堂的目的之一?」

    「是,崔一山一家大小也是本堂殺死的,可惜走漏了正點兒。」

    「你們之間如何傳遞消息?」李鷹再問一句。

    「胡勝這人堂主早就想把他除掉以絕後患,小人當日被迫說出他的地址,之後便把莊裡靠圍牆的一棵樹,在午飯時搖動一下,外面的人便知道。」

    李鷹暗道:「好狡猾的小子,難怪連我也給瞞過。」他口中並問道:「還有誰是金玉堂的人呢?」

    「小的不知道,不敢亂說。」

    「我懷疑詹天宏不是金玉堂的真正首領,你不要把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梁老大詫異地道:「不會吧,詹總管自承自己是負責人。」

    「你說的可是真的?」

    李鷹臉色倏的一沉,厲聲道:「要是讓我查出來,你所說的有片言隻語不確實,我可絕不會饒你。」

    粱老大抬起頭,道:「小的所說句句真實,如有虛言,甘受大人處罰,只是小的把實情告訴了大人,詹堂主知道之後絕不會放過小人,請求大人保護小人的性命。」

    李鷹道:「你暫時住在我這裡!」他又眉頭一揚,突然地說道:「還是到歐陽莊那裡比較穩當點。」

    「但,褚領班只怕不會放過小人。」

    「我自會替你說項,小顧,帶他去歐陽莊!」

    事情好像已真相大明,只要梁老大肯證明詹天宏是幕後主持人,那麼只要把詹天宏抓回來,這案子也就破了。

    李鷹吐了一口氣,抽出煙桿,裝起煙絲來,雲飛煙立即替他點著了煙。「叔叔,我們幾時去鄭州把詹天宏擒下?」

    李鷹長長抽了一口煙,又緩緩吐了出來,低聲道:「我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詹天宏絕不是金玉堂的首腦人物,充其量只是一個傀儡,或是出面的高級人員而已,他已明知我們懷疑他,但為什麼還會在鄭州公開露面!」

    雲飛煙脫口道:「這莫非是個陰謀?放下金餌等我們上鉤?」

    李鷹點點頭,道:「看來正是如此,這說明鄭州那裡已經設下了一個陷阱在等我們去踩。」

    「我們怎辦?」雲飛煙語氣帶幾分焦急。

    李鷹徐徐吸煙,待煙盡,他把煙灰敲掉,才在雲飛煙耳邊說了幾句話!

    雲飛煙忙道:「侄女這就去。」

    「且慢,先易了容才去。」

    黃昏,雲飛煙回來,她在李鷹耳邊說了一陣話。

    李鷹臉色一變,立即披衣再度去歐陽莊。

    到了歐陽莊,褚領班正在安排護院巡邏戒備的工作,他抬頭看見李鷹,脫口道:「前輩有事找我?」

    「沒什麼要緊事,你忙你的,褚領班,我想跟梁老大再談談,請問他關在那裡?」

    「在柴房裡,待在下帶你去。」

    「不必,我問問別人便知道,我們回頭見。」

    「如此,在下便偷懶一次。」

    歐陽莊的柴房,比別人的廳堂還大,裡面堆滿柴草,樑上垂下三盞油燈,麻石作牆,沒有窗戶,倒像間監牢。

    李鷹推門入去,入目都是柴草,不見梁老大,他藝高人膽大,繞過草堆走入去,只見梁老大躺在一堆乾草上正在睡覺。

    李鷹推一推他,梁老大睜開眼,微一驚,連忙爬上來:「大人找小人有事?」

    李鷹臉色驀地一沉,道:「我已派人查出胡勝平日是使棍,但歐陽鵬卻是死在劍下,而你卻剛好是使劍的,這該如何解釋?」

    粱老大一嚇,忙不迭道:「小的沒有殺人,胡勝是帶劍潛入內宅的,小的親眼看見。」

    李鷹厲聲道:「你這些話騙騙別人還可以,怎能這得過我這雙眼睛,快說實話,詹天宏絕不會派個武功低微又不慣使長劍的人去行刺歐陽鵬,因為一擊不中之後,陰謀便得敗露,如果這雙眼睛不花,你倒是個理想的人選,冷靜,機詐,武功又不錯,你再隱瞞真相,我便不再客氣了。」

    梁老大突然大喝一聲,從草堆中摸出一把砍柴刀向李鷹砍去。

    李鷹冷不防他竟藏有兵器,吃了一驚,急退一步,梁老大如瘋子般急劈,一口氣使了十七刀劈向李鷹的要害,一氣呵成,使得純熟無比。

    李鷹目光一亮,抽出煙桿把他的柴刀敲開,手腕一翻,快如流星地把煙桿轉了個方向,煙嘴斜刺梁老大的「帶脈穴」!

    梁老大一偏身,砍柴刀再度揮去。

    李鷹煙桿一橫改點為掃,梁老大大意料不到,身子斜飛,竟然瀟灑之至,一飛二丈,躍在一堆乾草堆上。

    李鷹冷冷地道:「以此身手,豈是一些護院能望其項背的,說不定詹天宏還是你的手下,我卻幾乎看走了眼。」

    梁老大哼道:「老子告訴你,你仍然看走了眼,詹天宏確是老子的上司,只因他入門比老子早得多了!」

    -

    「你是誰,歐陽鵬到底是不是你所殺的!」

    「你真天真,老子說了還能活麼?」

    李鷹大怒,冷笑道:「你不說,難道也能活?我就不信邪,今日就要把你斃了!」飛身而起人未至煙桿的銅製煙嘴如毒蛇吐信般刺去。

    梁老大一蹬,躍過另一堆草堆上,李鷹身子倒飛窮追不捨,梁老大又一躍而上,左手拉著一根繫著油的鐵煉,一蕩,又飛至另一堆乾柴上。

    油燈登時倒翻,室內一片黑暗。

    此時李鷹心頭一沉,對方熟悉地形,要拿他可得費一番心思,如出屋吩咐褚領班派人來圍捕,臉上又不好看。

    正在尋思間,猛地聽見頭上一片聲響,李鷹麻鷹般撲起,左挾著內勁擊出,右手煙桿猛揮去。

    黑暗中看不見東西,只覺得掌風擊著一條什麼東西,見風即飛,煙桿卻擊了個空!

    一連三次都是如此,李鷹突然生了種危險之預兆,不知對方弄什麼玄虛,突地聽見梁老大道說:「大名鼎鼎的神眼禿鷹又能奈我何?」

    李鷹怒哼了一聲,對方聲音未落,立即如豹子般撲去,猛聽一陣乾草被推動的「嘶嘶」聲,跟著一枝火摺子拋在草堆上,立即「蓬」一聲燃燒起來。

    烈火燒著燈油,附近的乾草幾乎同時著火,饒得李鷹避得快,身上衣褲亦燃了起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李鷹急速倒竄,人在地上一滾,把衣褲的火星壓熄,跟著直身而起,舉目一看,幾乎魂飛天外,大堆乾草都已燃燒起來,熊熊的烈火似要把一切吞噬!

    李鷹顧不得再找梁老大,竄向門邊,伸手拉門,一拉之下竟然沒有拉動,門被人鎖上了,剎那李鷹一顆心登時沉下,他用肩頭一撞,門板堅實,居然沒有撞破,這一驚更加厲害,算他經風浪,臨危不亂,抬頭一望屋頂,叫聲苦也,屋頂高逾三丈,能破屋而出也困難。

    樑上的三根系燈的細鐵鏈,剛才都被自己的掌風擊飛纏在樑上,奇怪梁老大去了哪裡?

    心念剛一動,只見一個火人持著柴刀自烈焰中奔出來,向李鷹撲去,李鷹不敢讓他沾上,慌忙讓開去。

    梁老大伸手去推門,沒能推動,他怪叫一聲,在地上連連打滾,叫道:「大人快替小的把火撲熄!」

    李鷹怒道:「你是作法自斃,我還會救你!」

    此刻不但草堆的火越來越大,烈焰高達近丈,室內的空氣也幾乎消失,煙霧漫彌,呼吸困難梁老大體沒完膚,可是他臨死卻叫道:「快來,我,我有話說……有秘密……」聲音漸漸低微了。

    李鷹心頭一動,此刻雖然急於逃生,可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使他一聽到秘密二個字,便立即走近梁老大,急道:「什麼秘密快說……」』

    「胡勝沒有殺死歐陽鵬……詹天宏也不是堂主……」

    「少說廢話,到底誰是兇手,誰是堂主!」

    「是,是金……金羿……他便是……」聲音突然止住,李鷹俯身一探他的鼻息,搖頭罵道:「該死!」猛地覺得一陣熱浪撲面,背上一陣灼熱,火舌已捲到,他手衣被火星沾上立即燃燒起來!

    目光一落,連忙撬開梁老大的手,握起柴刀,使勁地向牆壁射去,篤地一聲,柴刀沒人牆上三寸,離地七丈,李鷹幾在同時竄起,足尖在柴刀上一點,身子上升得更急,猛喝一聲左掌擊穿屋頂,破瓦而出!

    歐陽莊大廳裡,坐著趙四娘,褚領班及李鷹,李鷹異常狼狽,衣服殘缺不全,頷下的一綹小山斗鬍子也已燒光。

    「褚領班,柴房門怎會被人鎖上的?」

    褚領班苦笑道:「在下還沒時間檢查,剛才他們都忙於救火!」

    李鷹道:「你這領班是如何當的!手下的人你都不清楚!」

    褚領班低下頭。

    趙四娘道:「這件事未亡人也有責任!」

    「柴房的門為何會包上鐵?還有,那屋子為何建得那麼高?」

    趙四娘道:「那本來就是用來囚禁一些犯了家規的人!

    「原來如此,希望你們查一查是誰把門鎖上的!」

    褚領班忙道:「在下立即進行!」

    李鷹道:「梁老大供出詹天宏是幕後主持人,我一兩天之內便去鄭州把緝拿歸案,回來時希望你們也能把那人查出來!」

    褚領班道:「詹天宏才是主凶,起碼他也是個熟悉內情的人,只要把他捉住,一切問題便能解決,在下忝為歐陽莊護院的領班,捉拿詹天宏的事,自然得出一份力,否則怎過意得去!」

    「不必,我的人手已足夠!」

    趙四娘道:「還是讓褚領班去,假如兇手真是詹天宏,我誤殺了司馬千鈞,這個……要是歐陽莊不出點力,本莊上下豈能心安!」

    李鷹想了一會,終於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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