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楓林血戰 文 / 憶文
一月之後,去巫山及苗疆調查的手下返回鎮江,沈神通立即召開會議,佈置了人手及一切,立即趁夜出動。
仲秋肅殺,深夜冰涼如水,姚百變及石一平卻格外熱沸,他倆帶頭而來,剎那已完成了對大江堂總舵的包圍。
此沈神通向他打了個手勢,姚百變、石一平、蕭穆立即向正門長驅直進。
離大門尚有十餘丈,大江堂的巡邏隊已經發現,高聲喝問。
姚百變冷聲道:「你等連本座也認不得了麼?各位兄弟聽著,本座今日重回大江堂,志在清洗新進入堂的那批妖孽,凡我舊袍請讓開。」
「啊,是,是姚二堂主……屬下,屬下作不得主!」
姚百變長笑一聲,傲然道:「去把鄒章喚出來,說是本座要見他!」
他一邊說,一邊走,話說完人已站在大門口,目中厲光畢射,一沉聲:「怎樣?你們還不讓開,難道你們自忖能抵擋得住?」
大江堂兄弟心頭都是突突亂跳,可是堂規森嚴,至此仍不敢讓路。
姚百變知道不下威絕對不成,他指著個生面的堂徒道:「你是新進入堂的!」
那人打了個哆嗦,口上仍然硬道:「是又怎樣?我會怕你這個毒殺兄弟的叛徒嗎?」
姚百變臉色一變,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怒火,喝道:「有種!」足尖一頓,身子便像箭般前右手成爪抓向他面門。
那人大吃一驚,一退再退,但他快姚百變比他更快,那人鋼刀一翻斜削姚百變手掌。
姚百變冷笑一聲,手腕倏地一翻,落在刀背上,一扯之下連人帶刀拉了過來,剎那左足踢去,把那人踢飛出去。
那大漢慘呼一聲,「怦」地一聲摔跌地上。
姚百變隨手拋開鋼刀,大踏步而入,其他人哪敢再出手攔截?
石一平及蕭穆立即隨跟著姚百變入內。
大門之後是個大院子,這院子異常之大,可容得下七八百人,院子之後是個大廳,姚百變剛踏上一級台階,鄒章已率領章煥新及白耀日等人出來。
姚百變目光一凝,沉聲道:「你來得正好,省得姚某人去找你!」
鄒章喝道:「亮燈!」跟著哈哈一陣大笑,「鄒某還以為你帶了千軍萬馬來,卻只是你們三個不成氣候的東西?哈哈,你不覺此乃以卵擊石麼?」
姚百變道:「本座若無十足把握豈會貿然而來?」
話音剛落院子裡已燃起了無數的火把,把周圍照得纖毫畢露,人影幌動間,牆頭上出現了不少人。
鄒章一驚拿眼一掃,認得出是沈神通及其手下。
他乾笑一聲道:「原來你是找了這個靠山!」
他又突然提高聲音,道:「久聞沈神捕絕對不無理擾人,也不插手江湖幫會的漩渦,今日不請自來是何道理?」
「因為沈某已查出鐵凌威、莫朝天及秋菊三人之死與你有關!」沈神通揚聲道:「沈某受人所托自得來找你!」
鄒章高聲道:「鄒某什麼與他們之死有關?」
沈神通沉聲道:「他們都是死在『兩點紅』的毒藥之下,這是苗疆毒龍洞的獨門秘傳,而你是毒龍洞洞主的女婿!」
鄒章臉色大變,急道:「胡說!鄒章至今尚未娶妻,豈會是苗山的女婿!」
「若然不是他女婿,你又何來知道毒龍洞洞主苗山之名?需知他在苗疆雖然頗有點聲名,可是在中原知道者卻寥寥可數。」
沈神通冷冷地道:「可惜沈某早年跟侗族酋長頗有交情,沈某派人去查問,他自然不會對我隱瞞!」
鄒章面如死灰,仍強辯道:「即使鄭某懂得配製『兩點紅』毒藥,也不能證明他們是被鄭某毒殺的!」
沈神通冷笑一聲:「你本不叫鄒章,本是巫山派掌門路北堂的長徒,可惜你心術不正,幾次欲入密室盜取秘笈,結果事敗反給路北堂夫婦驅逐下山,你到了苗疆做了苗山女婿之後,取了毒重回巫山把師父毒殺,然後再回苗疆投入龍家苦練龍家神腿三十六式!鄒章之名是你到了苗疆才採用的!」李鷹接口道:「單憑這些我等已可以把你掐死,替路北堂夫婦雪恨了!」
鄒章長笑一聲道:「好,鄭某就在此,你們有本事即管過來!」
姚百變立即道:「各位兄弟都已聽清楚了嗎?凡我兄弟請退開下去,以後只要對大江堂忠心,姚某既往不究!」
話未落,鄒章手下幾乎全部退下!
鄒章等臉色大變,可是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鳥雄,豈會就此束手就擒。他趁姚百變說話分神時,凌空飛撲過去,左腳飛踢姚百變面門!
姚百變猝不及防,急忙後退,鄒章暴喝一聲,右腳跟著連環飛出,這一腿快如星丸,毫無先兆,也毫無軌跡可尋,眼看姚百變再也避不了。
鄒章目中凶光大盛,他存心要把他斃於腳下,即使事後自己寡不敵眾,但也已夠了本。
金光一閃,風聲疾響,蕭穆金劍出手,人劍齊飛,劍尖直刺鄒章腳底。鄒章那一腳若不收招無疑是把腳伸出去讓對方刺戮。
鄒章眼看好夢成空,急怒攻心,倏地一咬牙,擰腰一蹬改踢蕭穆面上。
蕭穆見他一雙腿使得如臂使手,不禁嚇了一跳,猛地吸氣沉身落地。他身形沉下,鄒章的腿跟著壓下,蕭穆急揚劍絞擊,鄒章收腿直立。
姚百變怒吼一聲,拔出蛇形劍,手腕一抖,泛起三朵劍花,籠罩著鄒章胸腹,劍尖吐吞不定如毒蛇吐信,令人難以揣測將刺何處。
白耀日及章新急步而上,石一平及蕭穆連忙迎上。
沈神通手一揮,牆頭上的人齊飛身下來,分站四面壓陣。
石一平找上白耀日,他惱他奪其位,因此一根尖頭短棍使得十分兇猛。
白耀日的武器是一把鐵扇,他霍地打開摺扇,拔、扇、刺、割,變化多端,合起來又能使出敲、打、戮、點四字真訣。
石一平的短棍也是一件奇門兵器,除了能當棍使用之外,尖端的尖刺還能使出判官筆及短槍的招數。
兩人武功不分上下,不過石一平內力較深厚,時間一久,便逐漸佔了上風。
蕭穆對著章煥新一上場便大佔上風,他十招之中倒有七招是攻勢。五六十回合之後,章煥新已只能苦苦招架,無力反攻
姚百變跟鄒章的能虎鬥更加慘烈,十招不到姚百變已給他的腳掃了一下,所幸只受輕傷,但他劍法十分詭異,過了五招賣了個破綻引他出腳,劍尖卻在鄒章的腿上劃了一道血槽。
由於鄒章的腿法十分奇特,姚百變應付為艱,待對方把龍家神腿三十六式使了兩遍之後才逐漸穩定陣腳。
「啊」一聲慘呼,章煥新慘叫倒地。
這聲音傳在白耀日耳中不由打了個寒噤,手上一緩,石—平趁機—棍格開鐵扇,緊接著手腕一擰,再一棍敲在他手腕上,「喀嗤」一聲骨裂扇墜。
石一平得理不饒人,棍一翻棍尖直刺他心窩。
白耀日背後冷氣直冒,顧不得身份伏地滾開。
石一平哈哈一笑,道:「你若投降饒你一命。」
白耀日急道:「休想!」
沈神能接口道:「你不是首惡,只要放棄抵抗便請站在一旁!」
他說得機巧,白耀日臉子放得下,果然站在一邊不發一言。
他的舉動使得鄒章十分憤怒,罵道:「白耀日,當時你是如何對本座保證的?你忘了自己的誓言?」
白耀日臉如死灰不發一言。
沈神通冷笑道:「他是棄暗投明,天下共贊,在你此種殺師逆子之前還需守什麼諾言?」
鄒章一口氣幾乎氣得轉不過來,收腿一慢,姚百變一劍削下他一大片肉來,鮮血立即進出,鄒章痛得冷汗直冒,他自知難以倖免,暴喝一聲,左右雙腳凌空連環飛踢,勢如瘋虎,銳不可當了。
姚百變一劍得手正在慶幸,剎那雙腳已將至,姚百變驚呼一聲急退,可是鄒章來勢既快且猛退之已不及!
蕭穆急呼臥下,姚百變慌亂中如奉綸音,千鈞一髮之際伏地臥下。
鄒章吸氣沉身,如巨石般壓下,姚百變避無可避,長劍盡力上送,「噗」一聲長劍自鄒章胯間直刺沒柄,而姚百變手臂承受不住鄒章的壓力,手肘沉上擊在自己的脅下,「喀嗤」一聲,肋骨,已斷了兩根。
次日沈神通及李鷹立即帶人向皖西急進。
白耀日的叛變使李鷹及沈神通心頭更加踏實。
「毒藥是梅傲霜趁秋菊不覺時傾下酒壺中的,秋菊也是她派鄒章去下手的,因為她怕秋菊事後會懷疑她,所以把她辭退,而她亦早巳知道鐵凌威有外遇——女人對這方面是最敏感的,這事已有四年之久她豈會不知!
「那條地道沈神通那次沒有發現,那晚她卻發現了,並從此而知道秋菊離開大江堂後住在那院子裡。
「梅傲霜是個敢作敢為的女人,她年輕時已對師兄有意思,發現了鐵凌威有外遇之後便與他魚雁相通,結果兩人勾結毒殺了鐵凌威,掌握了大江堂的大權。實現了嫁給鐵凌威的目的。她的野心很大,志在天下武林,她打算先取下長江,繼而逐鹿中原,決心要當上破天荒的第一個女盟主,她做事計劃周詳。沉著能做大事,所以我們倆決定跟她闖天下……」』
這是昨夜白耀日招的供。
李鷹坐在馬背上,心中暗道:「恐怕鐵凌威機心雖深卻遠不及她,而且連他自己的老婆也不瞭解,也因此才會死得不明不白,臨死還懷疑兇手是對他深情款款的郭小娥!」
秋風撲面,乾燥鋒利,裂人肌膚,也吹得衣袂獵獵作響,
風雖急卻阻擋不了十多騎逆風怒奔的駿馬,呼呼地勁風也吹不散群英急切飛赴皖西的決心。
幾天的急馳越鄂過贛,皖境已在望,大江堂的前敵指揮所沒的安應,離此只有一日之程了。
李鷹不想眾人太過疲勞,傳令將馬速放緩,臨午更在一小集歇了個多時辰才再上路。
馳了十多里路後,前頭出現了一座楓林,深秋時分楓葉紅得如火似血,紅得令人觸目驚心:
雲飛煙一指前頭對顧思南道:「看,那楓林多美!」
李鷹沉聲道:「遠看雖美,只怕藏有風險!」
他又提高聲浪道:「小心,前頭那座楓林貼路而塵,大家盡量靠另一邊走,以免林中有伏猝不及防!」
雲飛煙咧嘴一笑道:「叔叔疑心未免太大。」
李鷹正容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毀了鄒章,梅傲霜難免有個耳聞,此地已是接近安慶了,她派人在此設伏又有何稀奇?」
說話間已到楓林之前,近看楓葉更是紅得似剛裂膚而滴之鮮血,就好像千百把火傘張置在那裡。
秋高氣爽,藍天萬里無雲,一望無際。
眾人聽了李鷹之言盡量離開楓林,走在路的那邊。
「轟轟」幾聲路中沙石飛揚陷下幾個大坑,林中淒鳥齊相驚叫急飛,嘩啦啦地在頭頂上亂響著。
幸好眾人聽了李鷹之言,只有一個沈神通的手下陷了下去,隨即響起一聲慘叫聲,料坑下尚有其他埋伏。
沈神通一拉馬韁將急竄的馬匹控著,一片馬嘶聲後,眾人均已停馬離鞍,顧思南第一個飛竄入林,烏金刀凌空急揮護住頭面。
雲飛煙急呼一聲小心,緊接著也射人林中。
其他人亦都不慢,眨眼之間颼颼連聲,先後射入楓林之中。
林中死一般寂靜,楓葉紅得刺目,眾人心頭倏地一緊,不約而同想起鮮血。
沈神通沉聲道:「三人一組分工搜索,各組不可分開太遠!」
李鷹同時高聲道:「小心地上還有陷阱!」
眾人想起剛才的情況都不禁一凜,落腳異常小心。
李鷹吸氣提升,雙臂一劃,級級升高,立於樹梢,雙目炯炯,極目望去,居高臨下監視一切情況。
沈神通見狀依法劃葫蘆立於另一棵樹上。
「小心注意樹叢深處藏人!」
剎那李鷹見到十丈之外一棵樹無風自動,心頭大喜,示意沈神通,兩人立即展開提身術踏枝行去,去勢雖快,樹枝卻絲毫不彎。
他倆一動蕭穆及端木盛即時發覺,不約而同展開身法掠去,池倆這一奔又使其他人迅即學樣一齊竄前。
十丈距離眨眼即至,李鷹運勁於臂,凌空猛擊二掌,凌厲的掌風把樹枝葉吹飛折斷,跟著便見一團灰影墜地。
沈神通在一旁早已全神戒備,見狀猛使個千斤墜,急速沉下。
半丈之前有一個剛從地上爬起向前逃跑。沈神通一聲長笑,怪鳥般飛起,半空折腰沉身,右臂暴伸,鷹爪抓著那人的後衣領。
那是個粗壯的漢子,在沈神通手中似乎麻鷹爪下的小雞,被沈神通一提雙腳離地,不料那漢子悍不畏死,右手鋼刀復翻疾劈沈神通右臂。
沈神通冷笑道:「米粒之明也放光芒!」左手曲起,雙指隨即一彈,錚一聲響,鋼刀被彈開三尺,那漢子一條右臂隱隱作麻。
沈神通見蕭穆等人趕至,隨手把他摔在地上。大漢痛得哼出聲音來,蕭穆立即一腳踏在他身上。
端木盛急道:「此地還有沒有他人匿藏?」
大漢不作聲,蕭穆足上使勁,大漢骨頭得得亂響。
只聽一聲怪笑傳來,跟著有個女人道:「好威風,這樣對待一個嘍囉不怕失了身份?」
沈神通笑道:「不這樣怎請得你這大堂主?」
梅傲霜冷如寒霜,小嘴一撇,冷聲道:「笑話,我梅傲霜是何等人物,豈會作縮頭烏龜!」聲音未落,背後湧出一大批手下來。
李鷹冷冷地道:「閣下在路上設伏似亦不高明,這對於路人產生不便,我們只是對一個行兇作惡的人略施懲戒而已,想不到反遭閣下倒咬一口!」
梅傲霜道:「閣下之口果然鋒利,可惜梅傲霜今日來此絕非為了與你鬥口!」
沈神通笑道:「此言正合我之意,我數十年的經驗屢次證明失敗者通常要作最後的掙扎,你也絕不例外!」
梅傲霜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我失敗?此言說得未免太早!」
「起碼也是陰謀失敗,被人揭穿真面目,大江堂兄弟將不會再聽你的話的,而它亦再不能作為你完成大志的工具了!」
沈神通道:「我這話可不會錯吧!」
梅傲霜神色一黯,澀聲道:「老娘的計劃天衣無縫,千算萬算算不到那壺酒本來已被鐵凌威先下了『九天仙藥』,也算不到郭小娥那賤人死後還會留下一本日記,若非如此,你,還有你李鷹,你們自信能把這秘密揭穿麼?」
沈神通及李鷹都是心頭一沉,心念電轉之下,不能不承認她是平生所遇之中最為厲害的一個女對手。
這案子雙鷹齊出,還是在郭小娥那本日記中發現了蛛絲馬跡,才把真兇尋著,對他倆來說真有雖勝猶敗之感!
沈神通一怔之後,反問道:「你自信與你的手下能打敗我們麼?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梅傲霜哈哈一笑,道:「你不必再費唇舌企圖奪我手下之志,他們都是老娘的死士!再說老娘即使明知不敵還是要來,一錯之後豈能再錯?老娘不在此刻把事情解決,將來豈非整天吃不知其味,不時要防你倆找上門來?」
「你豈只一錯,」沈神通冷笑道:「當日你聽石一平之言答應聘請我調查此案的,已經是一件大錯!」
梅傲霜猛打個哆嗦,目光露出的是怨毒之色。
只聽李鷹接道:「你實在很聰明,機心深沉,我數次與你相見都看不出絲毫端倪,此刻我才想起大江堂總舵地下密室梨木桌上刻著的那個繭字可能就是你做的手腳!」
梅傲霜得意地笑了起來:「還是禿頭的比較聰明?」
這當真是當著和尚罵禿頭,李鷹平生最恨人罵他禿頭,聞言之後臉色迅即扳起,冷聲道:「我只得讓你嘗嘗徹底失敗的滋味了!」
梅傲霜恨恨地道:「不必恫嚇,梅傲霜做人一向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對我來說一次失敗已絕難忍受!破釜沉船不勝即亡,一夫拚死萬夫莫當,兩位可得當心啊,預防被蛇兒咬著了要害!」這女人果然厲害,針鋒相對絕不退讓。
沈神通笑道:「讓我領教你這毒蛇的厲害吧!」拍拍雙掌,運起勁來,骨頭像炒豆般亂響。他手下不由緊張起來。
沈神通平日輕易不用的鷹爪功,此刻已運了起來,看來梅傲霜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女魔。
李鷹陡然道:「老沈還是讓我來,此婦目中無人,我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還真會讓她看扁了呀!」
梅傲霜格格亂笑:「兩頭扁毛一起來吧,老娘量大容得下!」她直把雙鷹當作飛禽。
李鷹怒道:「好個潑婦,鐵凌威娶你之後不一頭撞死,已算他大量!」
沈神通長笑一聲道:「像你這樣毫無女子的溫柔嫵媚的悍婦,難怪鐵凌威跟郭小娥如此的恩愛!娶個這樣的老婆乃人生最大的痛苦!」
他雖然在笑,但他手下人人俱知沈神通此刻心中實在異常震怒!
沈神通這句話深深刺痛了梅傲霜,鐵凌威生前曾多次笑說她可惜不是男人,使梅傲霜自尊心大受損傷,不過她機心深沉忍住不發,此刻被沈神通一言中的,好像給人揭了瘡疤!神志立即瘋狂起來,她右手一按劍上彈簧,錚一聲拔劍而出。
血紅的綱葉襯在她臉上,更顯得灰白冰冷。
「兩頭扁毛都得死!」劍一引一招分刺沈神通及李鷹兩人。
沈神通鷹爪一展撲入劍圈內,左手抓她雙眼,右手鎖向她持劍手腕,雙手帶起的勁風使梅傲霜胡發亂飛。
李鷹臉色一沉幾在沈神通發動的同時,左掌拍歪來劍,左掌直切她玉臂,疾如星丸!冷不防沈神通突起一腳,直踏李鷹腰際,乍生變化,李鷹大吃一驚,怒哼一聲退開半步,定眼一看,沈神通與梅傲霜已打得難分難解。
他爭不過沈神通心頭憤怒,對梅傲霜手下冷冷地道:「你們還想袖手旁觀」」手一揮傳令手下衝上去。
顧思南巴不得他下令,見狀第一個衝前,烏金刀帶起一道弧光斜削一個虯鬚大漢,那大漢手中熟銅棍,連忙迎起。
皇甫雪也不慢,快劍出手分刺兩人,他倆一發勁其他人也不搭話,拔出兵器圍了上去。
沈神通及李鷹的手下都是萬中選一的好手,人數雖然少了一半有多,仍能大佔上風,可是梅傲霜帶來的私黨死士,人人悍不懼死,所謂一夫拚命,萬夫莫擋這倒使群豪縛手縛腳,戰局一時呈膠著狀態。
李鷹抽出煙桿裝了一鍋,抽吸起來,他見蕭穆及端木盛的對手都比較強,走前一步掠陣。
端木盛道:「晚輩的對手是漢口分舵的韋香主!」
李鷹說道:「你退下,讓我收拾他!」煙桿一圈把韋香主的鋼刀蕩了開去!
端木盛自不敢與他相爭,連忙退下另找對手。
顧思南的快刀一展開,一口氣劈了六六三十六刀,虯鬚大雙極力抵擋,刀蜂擊在銅棍上,叮叮噹噹亂響,那大漢震得手臂酸麻。
顧思南越戰越勇,三十六刀之後再猛劈一刀,「錚」一聲巨響,熱銅棍被刀勢盪開,顧思南左腿驀地端起,正中那人小腹!
虯鬚大漢啊地一聲,蹲了下去,顧思南烏金刀迥斬,噗!頭顱離頸沖天飛起,斷衝出一股鮮血,似小孩燃放的煙花!
顧思南一抹臉上被濺及的血珠,刀一拖走向雲飛煙身旁。
夏雷的彩雲追月刀法更玄,十三刀之後已撩倒一人,虯鬚漢子的慘叫聲傳來,他又回刀斬了一人。
李鷹面對韋香主自然輕鬆,不過他心頭甚怒,對他絕不稍假留情,十招之後儘是攻勢,韋香主一張馬臉拉得更長,這慘慘的險色比灰水還白,他是梅傲霜的不二之臣,來此已立必死之志,因此一有機會便拚死回攻!
激戰中,李鷹一煙桿擊出,韋香主突地大吼一聲,鋼刀不架巨攻,直劈李鷹胸膛!
李鷹冷笑一聲,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今日叫你知道厲害!」
腳步一偏,閃開一步,手腕一翻,煙桿改戮方面門!
韋香主仍是不閃不避,刀一轉改刺為橫劈,「橫掃千軍」,鋼刀帶著一片風聲橫截而至!
李鷹冷笑一聲,身子如老鷹飛起,手腕一沉,煙鍋改敲他頭頂。
韋香主獰笑一聲,左手倏地射出一蓬鐵蓮子,上三下三,左四右四,十四粒鐵蓮子齊向李鷹飛去!
李鷹怒哼一聲,一擰腰在空中斜翻一丈,不料韋香主發暗器的手法十分高明,鐵蓮子在空中互碰之後突然四面八方分射而出,其中兩粒直擊李鷹背後。
李鷹冷笑一聲,衣袖一捲一翻,那兩顆鐵蓮子倒向韋香主射去,去勢之速有增無減!身子也趁勢衝下!
韋香主吃了一驚,閃開避過鐵蓮子!
李鷹用力在嘴上一吹,鍋中的一團燒紅了的煙灰倏地飛出射在韋香主臉上。
煙灰沾肉,痛人心脾,韋香主不由伸手去揩!
剎那李鷹已如隼鷹般衝至!韋香主魂飛魄散,伏地臥去,李鷹腰一沉,左腳仍能踹在他的脅下!
「喀嗤」連聲,肋骨斷了三根,李鷹把煙桿當作暗器脫手飛去,尖銳的煙嘴白他胸腹直飛而入。
「啊——」韋香主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驚叫聲,梅傲霜手下人人心頭大悸,手上一慢,剎那又連倒下幾人。
梅傲霜充耳不聞,她像生了一副鐵打的心腸,劍法仍如前緊密。招法並不奇詭但法度嚴謹,一招連一招毫無破綻露出。
沈神通更加沉著,他經年難得找個可堪一戰的對方,此刻游戰興趣越濃,鷹爪手每發一招,勁力都激得空氣嘶嘶作響。
「嗤」一聲,梅傲霜長劍突破鷹爪直刺而人,劍氣嗤嗤作響砭人肌膚。
沈神通不慌不忙偏身閃開一步,左手一沉抓向梅傲霜手腕,右手並起雙指如戟疾點去「肩井穴」!
梅傲霜手腕一圈,長劍抖了幾朵劍花,左手迎起,作鉗形捏向沈神通臂彎關節。她劍尖引而不發,像毒蛇吐信,使沈神通不敢冒進。
沈神通右手護胸,左手肘一沉撞開梅傲霜手臂,鷹爪迅速探前,嗤一聲撕下一片衣袂!
梅傲霜吃了一驚,長劍驀地劃出,沈神通早已摸清她的劍法變化,食中兩指扣起,緊接著彈在劍身上,梅傲霜意不及此,長劍蕩了開去。
沈神通一掌直制她雙乳之間,勢疾如電!
梅傲霜大吃一驚,閃身後退。她退沈神通立進,右掌不離她胸前三寸。梅傲霜這一驚非同小可!腳下用勁倒竄而退,一退丈五,再退又是丈五!
沈神通如附骨之蛆,兩個起落,右掌仍能著她胸前七個大穴!
剎那左手跟著擊出,梅傲霜急吸一口氣,長劍回轉前身,左手也跟著迎出,「拍」一聲,梅傲霜吃不住沈神通掌上傳來之力,身子搖搖晃晃連退三步。
三步之後背後碰及一棵楓樹,樹梢紅葉簌簌落下!
沈神通長嘯一聲,右掌凌空劈出一股凌厲無匹的掌風,勁風連帶地上之沙石樹叢齊向梅傲霜飛去!
梅傲霜一咬牙偏身一閃,躲在樹幹之後,「喀嗤」一聲,楓樹齊中而斷,斷樹向樹後的梅傲霜壓下,梅傲霜急忙斜竄,沈神通不容她喘氣,飛身攔截,梅傲霜迫得退後一步。
剎那楓樹已壓下,梅傲霜這一驚非同小可!鋼劍護頂不避反而沖天而上,長劍絞斷枝梢,人也破葉而出!
她雖然終能脫離險境,可是被樹梢攔阻,上升速度難免較緩,高度也不大如平日,沈神通經驗何等豐富,一吸氣凌空折腰斜飛,雙手如爪抓向梅傲霜!
梅傲霜也非弱者,急切間左腳尖點在右腳面上,身子冉冉上升,剎那沈神通身子與她斜錯飛過,梅傲霜暗鬆了口氣。
她高興得未免太早,沈神通就把梅傲霜的一切身法全算在內,他猛地一曲腰凌空打了個後翻又向梅傲霜射去,左手一抓握住她足踝,這才勢盡沉下。
這一劍異常兇猛,沈神通如不放手在足尖觸及樹枝時,身子不穩必然不能閃避,梅傲霜臨危不亂,右手劍鋒猝然下刺,好個沈神通不讓雙足沾及樹枝,右手自腰上扯下一條鐵煉,一翻腕,鐵煉纏著一枝較粗壯的樹枝,身子借力蕩了開去!
他身子移動時左臂難免地會跟著擺動,梅傲霜那一劍便刺空。
剎那沈神通雙足已觸及實地。梅傲霜一咬牙,長劍亂斬,沈神通左臂一掄,梅傲霜便像風車般在他手中打轉。
轉了三四十圈沈神通手臂漸覺沉重,一擰腰把梅傲霜使勁向地—上摔下!
悔傲霜臨死仍不氣餒,手中長劍當作暗器脫手飛射!
「砰」一聲,梅傲霜身臨觸地立即不省人事,她的劍也同樣到了沈神通面門!
這一手大出沈神通意料,待他驚覺時,長劍離他只有三寸距離,端木盛及夏雷在遠處望見不禁驚呼出口,連沈神通的心頭也是一沉!
沈神通絕非浪得虛名之輩,千鈞一髮之際張口咬住長劍,饒得如此,身子也被長劍傳來之力震得搖搖晃晃,似乎喝醉了酒般。
此刻,群英的心才放下。
沈神通伸手取下長劍,隨口吐了一口濃血,卻是舌尖被劍端刺傷!
沈神通雖然獲勝,可是毫無勝利的喜悅,他默默把輕易不使用的兵器——緬鐵鷹煉纏回腰上,只在眨眼之間,他便像蒼老了十多年般。梅傲霜一敗,其殘餘的手下鬥志盡喪,不一會都紛紛被解決。
埋葬了死屍,雲飛煙托著被點了穴的梅傲霜出林上馬,眾人隨之而去。
李鷹抬頭一看天色,殘陽如火,遠處炊煙冉冉,已是黃昏時分,他低叱一聲,雙腿一挾馬腹率先向回路馳去。
剎那馬蹄齊飛,敲擊在地上,仿似打響起了得勝鼓。
雲飛煙一回首,楓林在夕陽塗染之下,更像火燒一樣。
馳出近裡,天地陡地一暗,暮色經已四合,她拿眼瞧一瞧顧思南,身子突然像跌下冰窖般顫抖起來。
人生的變幻難道真如黃昏景色變化時那般急速!男女之情難也像黃昏景色那般美麗,而又那般短暫?
一陣風吹來,雲飛煙衣袂飄飛,但卻吹不散她心頭的陰霾!
快艇乘風破浪橫過長江,李鷹不待小艇泊岸,略一作勢,身子飛越三丈左右寬闊的水面,立足岸邊,上了堤一陣大風吹來,風中帶著黃沙,令人幾乎窒息,急風吹在身上,皮膚乾燥欲裂。
李鷹這才醒起,這件案子由始至終,幾乎花了他五個月的時間,這是絕無僅有的事,他不禁暗問一句:「人生幾何,餘下的日子又能再破獲多少案件?」
幸好他剛走了幾步,立即見到一個手下迎面而來:「頭兒,洛陽發生了一件大案,事主出高價請你緝拿兇手!」
李鷹聞言精神不禁一振,步履起落之間快速而又沉穩。
一陣風送來沈神通的聲音:「兄弟不遠送了,如有需助但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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