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六 章 文 / 憶文
湖光艷瀲,山色明媚的太湖,峰巒挺秀,峭壁雲封,樹木茂盛的南岸,景色尤為宜人。
這時天近二鼓,夜空濃雲密佈,遠山近林,僅能隱見輪廓,陣陣涼風吹來,似乎大雨就要傾盆。
驀然一聲烈馬歡嘶劃空傳來,接著是一陣急驟的快馬疾奔聲!
由於山雨欲來,時近二更,整個湖區一片幽寂,因而這聲馬嘶,這陣蹄聲,雖然距離尚遠,但聽來卻極清楚,顯然正奔向南岸的一個港叉處!
只見昏黑的夜色中,兩匹高大神駿快馬,一黑一紅,正沿著一條鄉道,飛似的馳向一座岸邊的茂盛樹林前。
馬上一男一女,正是一身銀灰疾服和一身艷紅勁裝的白玉侖和「一朵紅」。
白玉侖神情愉快,俊面含笑,閃閃生輝的朗目,直盯著一里地外的茂密樹林,因為他將要拜見的岳母大人,就住在茂林中的一座大宅院內。
「一朵紅」不但神情興奮,而且有些激動,幸福的微笑,一直掛在她鮮紅的唇角上。她胯下的紅馬,更是昂首豎鬃,放蹄如飛,顯得特別有精神,方纔那聲歡嘶就是它發的。
寶馬「黑子」,一直緊貼著紅馬飛馳,嘴裡也不時發出愉快的相應低嘶。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路行來,早行夜宿,男的恩愛體貼,女的則蜜意柔情,兩人俱都憧憬著幸福的未來和美好的遠景!
「一朵紅」首先深情愉快的問:「玉哥哥,你說娘看到你會怎的?」
白玉侖立即正色風趣的說:「那還用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開心嘛,當然是高興至極!」
「一朵紅」一聽,不由「格格」一陣銀鈴般的嬌笑,但卻輕睇笑聲叮囑道:「你真是沒羞沒臊,稍時見了娘,千萬可別沒大沒小。」
說此一頓,特地又愉快的正色道:「娘聽了方纔那聲馬嘶,一定會命『小紅』、『小桃』她們來接你我!」
白玉侖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的問:「我前來伯母知道?」
「一朵紅」立即白了他一眼,含笑嗔聲道:「娘又不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是我告訴了『小紅』和『小桃』……」
白玉侖再度神色一驚,問:「你早就知道會追上我?」
「一朵紅」嬌靨一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我告訴『小紅』兩人說,如果我找不到你,我這一輩子就不回家了……」
白玉侖聽得非常感動,不由解釋說:「嫻妹,你怎的這麼-,我不是在路上對你說了嗎?你就是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嗎?」
「一朵紅」卻羞紅著嬌靨,無比幸福的說:「你心裡的事不說出來,人家怎會知道?」
說話之間,距離林前已經不遠。驀見白玉侖的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嫻妹,林內有人!」
「一朵紅」舉目一看,林內漆黑,她什麼人影也沒看到,因而遲疑的說:「會是『小紅』和『小桃』嗎?」
白玉侖立即道:「不,是兩個漢子,手裡還提著單刀!」
說話之間,兩人已飛馬衝進了林內,一條筆直的林中大道,直伸到漆黑的林內深處。
紅馬一進樹林,再度昂首一聲歡嘶,聲震湖林,直上夜空,餘音歷久不絕!
但是,馬上的「一朵紅」目光一亮,也看見了兩個提刀狂奔的漢子,立即急聲道:「玉哥哥不好,可能有人犯莊,那兩個漢子不是莊上的人!」
白玉侖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急聲問:「你怎的知道?」
「一朵紅」立即道:「莊上的佃農和傭人,通常一律著常服,絕少有人攜兵器,再說,看到我回來正該來歡迎呀!」
白玉侖深覺有理,一聲吆-,疾抖絲韁,「黑子」超越紅馬,直向數丈外的兩個大漢衝去。
「一朵紅」也怒聲嬌叱道:「前面的兩人還不站住嗎?」
兩個提刀狂奔的大漢,神情惶急,頻頻回頭,一見白玉侖飛馬追來,同時嗥叫一聲,分別向左右林內閃去。
「一朵紅」一見,脫口嬌叱,伸手打出兩粒飛蝗石,挾著一聲輕嘯,分別向兩個大漢射去。
一聲輕響,同時暴起一聲慘叫,閃向左側林內的一名大漢,立即翻身栽倒。另一人則逃進了林內。
白玉侖因在馬上,無法追進林內,正待飛身離馬,深處已傳來數聲怒叱暴喝。
「一朵紅」神色一驚,脫口急聲道:「玉哥哥不要追了!」
說話之間,縱馬向前,直向深處馳去。
白玉侖剛待勒馬,這時再抖韁向前飛馳。
前進約數十丈,即見前面一座黑漆門樓,裡面院中的吆喝打鬧聲聽得更真切了。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到門前,飛身離馬,直向門樓頂脊上縱去。
縱上頂脊向下一看,只見一個年約六旬的藍衣黑裙老婦人,手提一柄寒芒閃射的寶劍,正怒容滿面的瞪視看散立階下院中的一群各色勁衣大漢。
曾在「百鳳園」見過面的「小紅」和「小桃」,也各提一柄精鋼劍立在老婦人身後,其餘人等,均是身穿普通常服的老人壯漢與婦人,他們之中,僅有少數人提著兵器。
也就在白玉侖和「一朵紅」飛上門樓頂脊的同時,立在廳階上的「小紅」和「小桃」,已目光一亮,脫口歡呼道:「真的是小姐和白少俠回來了!」
站在院中的一群壯漢一聽,同時一驚,紛紛回頭上看,一見立在頂脊上的白玉侖和「一朵紅」,不少人驚得發出啊聲,而站在廳階上的男女人眾,卻立時歡呼起來。
由於院中的人紛紛回身上看,「一朵紅」立即看清了當前一個紫紅亮緞勁衣中年人的面貌,同時脫口怒叱道:「杜霸天你好大的狗膽!」
嬌叱聲中,疾翻玉腕,「嗆」的一聲,寒光電閃,背後的寶劍已撤出鞘外,嬌軀也凌空飛向了院中。
白玉侖深怕「一朵紅」有失,也緊跟著向院中縱去。
也就在「一朵紅」和白玉侖縱向院中的同時,廳階上的老婦人已沉聲道:「小嫻,我們只懲首惡,不究附從!」
「一朵紅」和白玉侖一縱落院中,散立一側的十數壯漢立即閃向了另一端。
白玉侖這時才看清了一身紫紅亮緞勁衣的杜霸天,灰髮蜷須,濃眉大眼,手提九環亮銀厚背大砍刀,一臉的凶煞,目光怨毒,看他的神情,對他白玉侖和「一朵紅」的適時趕到,既憤怒又懊惱。
其餘幾人,大都是那夜在杜霸天後花園見過的武師和護院。
手提鐵拐,身穿黑衣的老人站在杜霸天身左,手捉單刀的灰衣老人則站在杜霸天身右,提短戟,金槍,練子鞭,以及金瓜錘的四個中年武師則立在杜霸天的身後,其餘二十幾人想必都是打手。
打量間,「一朵紅」已一揮手中寶劍,同時怒叱道:「我娘方才說了,我們只懲首惡,附從者不究,你們之中不願為杜霸天賣命的盡可以自動打開宅門走……」
白玉侖一聽「我娘方才說了」,知道廳上手橫寶劍的老婦人即是「一朵紅」的母親,雖然大敵當前,但老丈母娘可不能不先抽空看上一眼。
舉目一看,發現「小紅」和「小桃」正神情愉快,小臉含笑的向階下瞧來,而那位雍容富態的老婦人卻正回頭向著一個中年僕婦吩咐什麼。
舉目打量間,杜霸天已怒吼道:「那個敢走!」
「一朵紅」立即怒叱道:「杜霸天,你自己今天是死定了,希望你不要再連累這麼多人白白為你送命!」
話聲甫落,黑衣提拐老人已-目怒聲道:「我們深受老莊王知遇之恩,俱願以死報效,我們沒有那一個會跑……」
「一朵紅」立即頷首恨聲道:「好,那你們今天就全部都死在這兒!」
灰衣提刀老人卻怒斥道:「姓俞的丫頭你少賣狂,把眼睛放亮點兒,老莊主如果一聲令下,我們這邊數十人一起上,只怕你們都要躺下……」
「一朵紅」立即冷哼一聲,譏聲道:「人多又有什麼用,都是飯桶一個!」
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師一聽,頓時大怒,沉喝一聲,飛身縱出,就用手中短戟一指「一朵紅」,怒叱道:「姓俞的丫頭,趕快把我家老莊主的『血珊珠』交出來……」
「一朵紅」一聽,也頓時大怒,正待說什麼,杜霸天已伸臂沉喝道:「慢著!」
如此一吆喝,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師立時住口不說了。
杜霸天卻望著白玉侖,沉聲問:「你可就是飛賊白玉侖?」
白玉侖立即淡然頷首道:「不錯。不過對你的稱呼,在下倒是第一次聽說!」
杜-天卻怒吼道:「難道你不承認你是賊?」
白玉侖淡然一笑道:「不錯,我是賊,但我偷你這個辱沒祖宗,暗欺主人的無恥之賊,總比你光彩些!」
杜霸天一聽,再度厲吼道:「白玉侖,你欺人太甚,杜大爺今天和你小子拼了!」
說話之間,玎玲噹啷,揮動手中九環大砍刀,就要出場。
灰衣老人一見,立即沉聲道:「老莊主請息怒,讓卑職來收拾他!」
早已立身白玉侖和「一朵紅」身後的「小桃」和「小紅」一見,脫口急聲道:「白少俠,請用小婢的劍。」兩人說著,竟同時將手中的劍遞上。
但是,廳階上的俞老夫人也沉聲道:「用老身的劍!」
劍字出口,「沙」聲入鞘,右臂一揚,「颼」的一聲向白玉侖擲來!
已經縱身出場,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師一見,立即大喝一聲騰身躍起,挺戟就向空中的寶劍勾去。
「一朵紅」看得惶聲嬌呼,白玉侖卻早已飛身躍起,就在空中一聲大喝,拳身挺背,飛起一腿。
只聽「蓬」的一響,同時一聲慘嗥,白玉侖在空中踢出的一腳,恰巧踢在對方的頸間下顎上。
緊接著,挺身伸臂,「啪」的一聲將劍接個正著,順勢一個「雲裡翻身』,直落「一朵紅」的身後。
那邊「咚」一聲大響,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師已著實跌落在地上。
廳階上的男女僕婦等人一見,不由脫口喝了一聲好!
俞老夫人則不自覺的讚聲道:「好身手,不愧是我們俞家的女婿!」
「一朵紅」一聽,不由嬌靨通紅的笑了!
白玉侖卻向著俞老夫人,抱劍拱揖含笑道:「多謝岳母大人的誇獎!」
如此一說,廳階上的男女僕眾再度掀起一片歡笑和高聲叫好。
但是,「一朵紅」卻羞紅著嬌靨,望看白玉侖含笑叱聲道:「別沒大沒小!」
這邊一片興奮歡笑,那邊趕至手持短戟武師身邊的三名打手,卻回頭望著杜霸天,惶聲報告道:「啟稟老莊主,秦武師的頸脖已斷,顎骨碎裂,已經身死氣絕!」
話聲甫落,廳階上的歡笑立上,雙方人眾中更有人驚得脫口輕啊!
俞老夫人對白玉侖身在空中的扭身一腿,居然有這麼驚人的腿勁和腳力,也不由驚呆了。
神色一凜,面色大變的杜霸天卻望著白玉侖,切齒恨聲道:「白玉侖,你好狠的心腸……」
白玉侖淡然一笑這:「你們不是要我們都躺下嗎?我們當然也不能讓你們站著……」
話未說完,黑袍提拐老者已-目怒聲道:「這話是老夫說的!」
白玉侖立即沉聲道:「那你第一個出來受死!」
死字出口,疾按啞簧,「卡登」一聲輕響,「嗆」的一聲光華大放,寒芒暴漲盈尺,俱都不敢以目直視,不少人脫口驚啊!
持拐老人卻暴喝一聲「好狂妄的小子,納命來吧」,一掄手中鐵拐,飛身撲向白玉侖身前,一式「泰山壓頂」,照準白玉侖當頭砸下。
白玉侖哂然冷笑,身形疾旋,手中光芒耀眼的寶劍也一連「咻咻」舞起數道翻滾匹練。
持拐老人一見,頓時大驚失色,急忙撤招換式,厲嗥一聲,鐵拐變砸為掃,逕向白玉侖的下盤呼的一聲掃去。
白玉侖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逕向持拐老人的身後落去。
持拐老人一見,頓時大喜,再度一聲厲嗥,猛然一個回身,手中數十斤重的鐵拐,也呼的一聲掃向了身後。
俞老夫人和廳階上的男女僕眾一見,俱都大驚失色,有的脫口驚啊,有的大喊「不好」,就是站在「一朵紅」身後的「小紅」和「小桃」,也嚇得脫口發出了尖叫!
杜霸天等人當然看得目光一亮,面現驚喜,斷定黑袍老人這一拐必定擊中白玉侖無疑!
豈知,飄身下落的白玉侖,突然大喝一聲,雙臂一振,兩腿一拳一伸,身形又猛的向後凌空倒縱回去,手中寶劍一式「劃地為界」,向下一劃,立即暴起一聲刺耳驚心,直上夜空的淒厲慘嗥!
只見白玉侖探手下劃的寶劍,不偏不斜正由黑袍老人的面門中央和胸間劃過。寶劍過處,鮮血如噴泉般激射出來。白玉侖輕飄飄的落回了原地,而黑袍老人也「咯」的一聲栽倒地上。
杜霸天-了,俞老夫人等人也看得神情一呆!
因為,由俞老夫人擲劍,持戟武師截擊,白玉侖飛腿踢死秦武師,以及現在的劍劃黑袍老人,可說是幾句話的工夫,而方纔還蠻橫神氣的兩個活人,這時卻血流五步,斷了呼吸。
也就在全場一靜的同一剎那,橫劍哂笑的白玉侖已望著灰衣提刀老人,淡然道:「你閣下不是要代杜霸天收拾我嗎?」
灰衣提刀老人的一張猴瞼,如紙蒼白,豆大的汗珠已順著他滿臉的縐紋流下來。這時見問,不由冷冷一笑道:「仗利刃,施險招,算不得什麼真本事……」
白玉侖一聽,立即正色道:「好,在下也換一把刀!」
話一出口,「一朵紅」的花容立變,不由脫口惶聲道:「玉哥哥……」
話剛開口,杜霸天已望著身後的一個壯漢打手,沉聲吩咐道:「把你的刀給他!」
那個大漢一聽,神情更顯緊張,惶聲應了一個是,趕緊將手中的刀捧送至白玉侖面前。
白玉侖早已將劍交給了身後的「小紅」,這時將大漢的單刀接在手中,並道了一聲「多謝」,這才將刀掂了掂,並揮動了兩下。
因為他在「倒馬壑」用廖天豐的斷劍大戰「賽靈猴」時,因為一時疏忽,差一點沒有送了命,是以,這一次他格外謹慎了些!
灰衣老人在單刀功夫上,浸淫數十年,行走東南武林一帶,也可說鮮逢敵手,這時一見白玉侖揮動單刀的拙笨手法,不由冷冷笑了,同時沉聲道:「白玉侖,你實在傲的太天真了,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小子的忌辰……」
白玉侖將刀一橫道:「這話正該由在下來說……」
灰衣老人一聽,頓時大怒,雙目一瞪,震耳一聲大喝道:「小子納命來吧!」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單刀,一招「力劈華山」照準白玉侖的面門「霍」的一聲剁下。
白玉侖深怕灰衣老人不敢出場,故而換刀誘他動手,這時一見對方神情如狂,飛身撲來,突然卓立橫刀以待。
飛撲出刀的灰衣老人一看,悚然大吃一驚,知道白玉侖在刀法上也有極高的造詣,難怪他身上從來不攜帶兵器。雖知中計,但悔之已晚!
是以,心頭一橫,立即點足斜走,手中刀急忙撤招換式,再度大喝一聲,單刀變劈為掃,快如電光石火般,「霍」的一聲又掃向了白玉侖的脅腰。
白玉侖氣定凝神,一直卓立橫刀,直到灰衣老人的刀勢用完,這才閃電側身,跨步前進,手中刀下垂一推「錚」的一聲格在灰衣老人的刀尾護手上,立時濺起無數火花!
灰衣老人一聲悶哼,頓時眥牙裂嘴,雙肩一晃,上身後仰,蹬蹬向後退了兩步。
白玉侖這時才大喝一聲,反手挑刀,寒光一閃,刀尖已到了灰衣老人的脖頸間。
也就在白玉侖大喝一聲,單刀上挑的同時,立在廳階上的俞老夫人已沉喝道:「不要殺他!」
白玉侖一聽,立即刀尖一斜,「沙」聲輕響,灰衣老人頭下的一蓬灰花鬍鬚,已應聲被掃下一半來。
灰衣老人只覺得寒光一閃,冷焰已經罩面,大吃一驚,厲嗥一聲,仰面後倒,「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接著就地一連兩個翻滾,挺身躍起,頓時驚得面色如紙,瞪著一雙小眼急喘不止,他完全嚇-了。
白玉侖卻依然神色自若,俊面含笑,卓立橫刀站在原地。
杜霸天也完全看-了,尤其白玉侖斬向灰衣老人頸間的一刀,他杜霸天出招相救都已來不及,而俞老夫人的一聲喝阻,白玉侖居然仍能撤刀變式,僅削掉了灰衣老人的一蓬鬍子,白玉侖的刀法之高超,不但遠超過他杜霸天,而且已到了收發由心,動在念先的境界!
其他幾名武師和二十幾名打手,更是個個面色大變,俱都目瞪口呆。
但是,俞老夫人卻繼續沉聲道:「杜霸天,你們可以走了!」
杜霸天急定驚魂,本能的「哦?」了一聲,立即以驚疑的目光看向廳階上的俞老夫人,顯然,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是否聽真切了!
「一朵紅」卻望著俞老夫人,一跺小蠻靴,不依道:「娘!……」
俞老夫人卻沉聲道:「娘說了算!」
說罷,立即又望看杜霸天,沉聲道:「杜霸天,你們可以走了!」
杜霸天一聽,再不遲疑,趕緊抱拳躬身應了個是。
其餘人等那敢怠慢,紛紛急忙躬身行禮。
俞老夫人卻繼續說:「杜霸天,你很-,你沒有你妻子『雙飛綾』聰明,她不但刀法比你精,『綾袖飛香』也算一絕,她為什麼不來?你自己想一想好了。快去吧!」
杜霸天這時才滿面羞愧的深躬應了聲是。其餘人等,早已抬起兩具屍體,自動開了宅門,惶惶奔了出去。
「一朵紅」卻急步奔上台階,執著俞老夫人,不解的嗔聲問:「娘,您老人家為什麼要放他們走嘛!」
俞老夫人則愉快的笑對愛女說:「娘馬上就要為你和玉侖辦喜事了,總得圖個吉利呀!」
如此一說,「一朵紅」不但嬌靨紅了,也含著羞笑沒話說了。
階下的白玉侖早已將刀交給了「小桃」,就在階下恭謹朗聲道:「岳母大人在上,請受小婿白玉侖大禮參拜!」
說話之間,深揖躬身,接著雙膝跪了下去,立即叩了三叩。
俞老夫人神色一驚,急忙下看,一見白玉侖向她行大禮,不由高興的呵呵笑了,同時連聲笑著說:「賢婿免禮!賢婿免禮!」
說著,又急忙望著階下掩口而笑的「小紅」和「小桃」,急忙揮手吩咐道:「小紅、小桃,快代我把姑爺扶起來,哈哈……」
「一朵紅」見娘一直笑得合不攏嘴,心裡當然更高興,因而也羞紅著嬌靨,笑著說:「娘,他是該拜的嘛!」
俞老夫人卻急忙用肘碰了一下愛女,同時含笑悄聲道:「哪能不客氣一下。」
「一朵紅」一聽,也神密的掩口笑了,似乎母女倆合力對付-女婿似的。
立在廳階上的男女老少和僕眾,更是歡笑之聲,一直未歇,俱都望著白玉侖,交頭接耳,竊竊私議,顯然在評頭論足。
白玉侖則雙手捧著俞老夫人擲給他的劍,登階直到俞老夫人的面前,才欠身恭聲道:「多謝岳母大人及時擲劍……」
話剛開口,俞老夫人已伸手按劍,同時親切慈詳的笑著說:「孩子,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這柄劍是你岳父生前仗以成名的寶刃『飛霜劍』,因為你嫻妹的武功還稍欠火候,我不敢交給她使用,現在這把劍就由你終身佩帶了!」
白玉侖一直夢想著有一柄名劍佩在身上,這時一聽,十分感動,立即跪了下去,同時恭聲道:「多謝岳母恩賜名劍,玉兒今後當以此劍行道江湖,濟弱扶危,鏟奸除惡,方不負岳母之期望,並慰岳父大人之英靈於泉下!」
俞老夫人聽罷,也十分感動,急忙伸手將白玉侖扶起,並連聲讚好道:「咱們家男丁不旺,今後這個家就靠你和嫻兒兩個人支撐了!」
白玉侖趕緊恭聲應是,「一朵紅」立即將「飛霜劍」為白玉侖佩上。
男女老少及僕眾,一直不停的鼓掌喝好!
俞老夫人一俟「一朵紅」為白玉侖將劍佩好,立即回頭望著圍立身後的男女老少,笑聲道:「大家請到穿廳上坐,到穿廳上再為你們介紹新姑爺!」
男女老少人眾一聽,又是一陣歡呼!
「一朵紅」最為高興,她先深情含笑的看了一眼白玉侖,再看階下院中,杜霸天等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四名家丁正在那裡沖洗血漬!
這時整座宅院俱已燃亮了燈,後院也不時傳來歡笑之聲!
一行人眾,進入中院,即見燈火通明的穿廳上早已擺好了數桌酒席。
白玉侖一看,知道方才俞老夫人對那個中年婦人吩咐的,就是要她前來準備酒筵,也足證由於他和「一朵紅」的及時趕回,俞老夫人業已斷定杜霸天等人絕對討不了好去。
進入穿廳,俞老夫人又一一為白玉侖介紹;這個是三叔公,那個是二舅爺、七姑、劉嫂、李大娘等等……。
白玉侖那有心思記這些,只是俊面含笑,拱手如儀,照樣的尊稱一聲什麼爺,什麼叔!
介紹完畢,立即入席。白玉侖是新姑老爺,立即成了大家敬酒的對象,你一杯,他一杯,還要同敬一杯,一席酒筵完畢,業已三更過後,而白玉侖也有了相當程度的醉意。
送走了那些叔公姑嫂二大爺,俞老夫人才命「一朵紅」陪伴著,由兩名僕婦提燈在前引導,逕送白玉侖去花園書房安歇。
白玉侖的酒的確喝了不少,他的腳下走在光滑的石板地上,就像踏在棉絮上一樣,所幸有明麗艷美的未婚嬌妻在側照顧著,使他不但感到快慰幸福,也有一份踏實安全感覺。
穿過內宅,即是花園,不但有陣陣涼風拂面,且有湖浪拍岸的水聲傳來。
白玉侖精神一振,立即遊目察看,只見園中鮮花盛開,小亭、荷池、竹橋,佔地雖然不算太大,看來極為清靜優雅。
「一朵紅」一看,立即親切的介紹道:「這片花園已經伸入湖中一百五十多丈了,園的後門即是湖邊。玉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對這些事,白玉侖向來不違拗「一朵紅」的意思的,因而立即正色道:「好呀!讓湖風吹一吹,我的酒也許醒的快一些!」
兩人說話間,兩個在前提燈引導的僕婦也逕向花園的後門前走去。
到達花園後門前,其中一個僕婦立即將門拉開了。
後園門一開,白玉侖的目光頓時一亮,啊了一聲也呆了。
因為,就在門外數丈處的小碼頭上,赫然泊著一艘燈火明亮的樓船畫舫!
畫舫雖然不算廣大,但建造精緻,紅艙綠頂,廣窗竹簾,裡面漆椅亮桌,均能隱約可見。船尾既沒有舵手,兩舷也未見有人操槳,艙廳內也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白玉侖一看,不由驚異的望著「一朵紅」問:「我們?……我們還要遊湖?」
「一朵紅」神密的一笑道:「隨你!只要你喜歡!」
白玉侖卻認真的說:「今夜太晚了吧?」
「一朵紅」立即親切的說:「那就到船上看看!」
說話之間,已到了小碼頭上,兩個提燈僕婦立即退向兩邊。
白玉侖一看,發現一對桐油髹漆的搭板,由碼頭直搭在船舷上。是以,他也未加思索,舉步就待踏上搭板。
但是,就在他舉步抬腿的同一剎那,「一朵紅」已急忙伸手將他的左臂扶住。
白玉侖一看,頓時楞了,他抬起來的左腳也幾乎忘了踏在搭板上。轉首一看,只見「一朵紅」嬌靨緋紅,櫻口含笑,半垂著螓首望著他的腳,表情充滿了刁鑽、神密和得意色彩。
繼而一想,白玉侖恍然大悟,不由快意的哈哈一笑,任由「一朵紅」扶著他走上了畫舫樓船。
一登上船舷,「小桃」和「小紅」才由艙廳內奔出來,同時含笑萬福,恭聲道:「歡迎新姑老爺和小姐!」
白玉侖一看,也恍然笑聲道:「難怪席上一直沒看到你們這兩個鬼靈精,原來你們跑到這兒來佈置樓船了……」
「小紅」則刁鑽的笑著說:「聽說您今夜喝了不少酒,真怕您酩酊大醉不能來了呢!」
「一朵紅」立即嬌笑道:「那恐怕不能用『扶』,而要用抱的了!」
如此一說,四人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
白玉侖卻歡笑愉快的輕吟道:「桃花紅綻碧橋邊,楊柳絲絲拂綠煙,記得少年曾取醉,玉人扶上畫樓船;……哈哈……嫻妹,你實在是個有心人……。」
「一朵紅」卻羞紅著嬌靨,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為了完成你的宿願,當然應該在小妹還是『玉人兒』之前讓你如願實現呀!」
白玉侖一聽,更加高興的笑著說:「嫻妹,真沒想到我隨便即興說的一句話,你竟把它當真了……」
豈知,「一朵紅」竟含笑認真的說:「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牢牢的記在心裡,當然也包括你要愛我一輩子,即使我不能為你生兒子,你也不會再喜歡別的女人!」
白玉侖聽得心頭一震,但卻毫不遲疑的正色忍笑道:「那是當然嘍!我有了你這麼一位綺麗絕色的美娘子,我願意天天呆在這艘樓船上,永遠不離開你一步,再也不歷身江湖了!」
「一朵紅」聽了當然高興的心花怒放,立即情不自禁的抱住白玉侖的肩頭,「唔」了一聲,羞笑道:「這時說的好,不出三天你就厭了!」
白玉侖一聽,立即舉起手來正色道:「我現在馬上向老天爺表白……」
話剛出口,「一朵紅』已急忙將他的手臂拉下來,同時深情輕睇,嬌笑道:「好啦!當心別人看到!」
白玉侖卻毫不遲疑的正色道:「怕什麼?我們已經向娘磕過頭了,就是現在……」
在字方自出口,「一朵紅」的嬌靨突然紅達耳後,一隻溫馨纖細的玉手已捂在他的朱唇上,同時含笑嗔聲道:「不要胡說。你真不知害臊!」
白玉侖一聽,只得回頭去看「小桃」和「小紅」。一看之下,這兩個鬼丫頭也在那兒低頭含笑,小臉通紅,兩手捏著衣角不停的搓弄,一付嬌不勝羞的樣子。
打量間,「一朵紅」已一擁白玉侖,同時愉快的說:「快進去吧!我已讓小紅小桃為你煮好了蓮子羹醒酒……」
「小紅」和「小桃」一聽談到她們的名字,這才悚然一驚,急忙抬頭,一個在前側引導,一個逕由船舷走向艙後。
白玉侖和「一朵紅」,兩人相擁著走進了艙廳,而在前引導的「小紅」卻身形不停,逕向後艙房內走去。
一進後艙房,不禁有些迷惑的白玉侖,目光倏然一亮,因為房內紅床紗帳,被繡鴛鴦,艷紅的香瓜罩燈明亮,遠有一圈九支紅燭木筲燃上。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頓時楞了,他不由驚異的望著「一朵紅」,迷惑的問:「嫻妹!這?……這該不會……」
話未說完,嬌靨通紅的「一朵紅」已悄悄擰了他一下,同時輕睇嗔聲道:「你呀,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白玉侖被擰得一裂嘴,頓時不服氣的詆:「難道這不是咱們倆的……」
「洞房」兩字尚未出口,「小桃」已用亮漆托盤端了兩個精磁蓋碗蓮子羹來。
「一朵紅」一見,立即深情含笑道:「你喝醉了,快喝碗蓮子羹吧!」
說著,硬把白玉侖按坐在嵌玉圓桌旁的精磁鼓凳上。
白玉侖知道自己會錯了意,但卻不得不故意風趣的正色道:「在我們家鄉的風俗是燃九支紅燭,就表示新娘子要生九個孩子……」
話未說完,「一朵紅」再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同時一個字一個字的笑著說:「你雖然有那個願望,我可沒有那個本事!」
如此一說,四人再度愉快的哈哈笑了。
「小紅」和「小桃」分別在白玉侖和「一朵紅」面前將蓮子羹擺好,跟著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朵紅」為白玉侖掀開了碗蓋,先讓檀郎-了兩口蓮子羹,這才在懷裡將那顆桃核大小的「九孔血珊珠」取出來。
白玉侖看得心中一動,立即一指「九孔血珊珠」,驚異的問:「你特的引我來研看這個……」
「一朵紅」立即正色含笑道:「不錯,我這是一舉三得,一方面扶你上船,一方面送你來這兒安歇,一方面研看「血珊珠」……」
白玉侖立即似有所悟的說:「研看『九孔血珊珠』時,一定要燃起九支紅燭嗎?」
「一朵紅」頷首道:「不錯,但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三更以後,而且最好先喝足了酒……」
白玉侖驚異的「噢」了一聲問:「竟有這等事?這話可是岳父老人家當年告訴你的?」
「一朵紅」立即道:「是的,可是他老人家也曾喝了些酒,選在三更以後,燃上了九支紅燭研讀過,也只能在一兩個孔裡看到三五個劍式和一部份輕功秘訣什麼的……」
白玉侖天生異秉,悟性絕高,一聽「一朵紅」的述說,口光倏然一亮,脫口急聲道:「嫻妹,快讓『小紅』『小桃』拿酒來!」
「一朵紅」聽得神色一驚問:「你是說……」
白玉侖急忙道:「點燃九支紅燭可能只是增強亮度,真正的關鍵卻在酒上……」
「一朵紅」耽心白玉侖喝醉了影響他的身體,因而憂急的說:「可是你已經喝了很多酒了啊!」
白玉侖卻感動的一笑道:「你放心,我一滴也不會再喝了!」
「一朵紅」一聽,只得提高聲音,招呼道:「小紅,拿酒來!」
話聲甫落,艙外已傳來「小紅」的回應聲。隨著腳步聲響,接著人影一閃,「小紅」已捧著一個高腰銀壺走進來!
「一朵紅」一面接過酒壺,一面吩咐道:「把九支燭都燃上!」
「小紅」恭聲應了個是,「嚓」的一聲打著了火種,依序燃著了九支紅燭,艙房內頓時光明大放,就是「一朵紅」手中拿著的「九孔血珊珠」,光華也突然增強了數倍。
「一朵紅」一俟「小紅」退出去,立即將「血珊珠」交給白玉侖,並將酒壺放在桌上。
白玉侖雙手捧珠,並湊近九支紅燭坐好,立即望著「一朵紅」叮囑道:「嫻妹,你就站在這兒為我護法,萬一有什麼動靜,你一人盡量應付,非萬不得已不要招呼我!」
「一朵紅」一聽,立即凝重的應了聲是。因為地處湖中,身在船上,突發事件不是沒有可能。
只見白玉侖先喝了少許酒含在口內,立即閉目調息,祛慮凝神,徐徐將功力引至雙目和兩掌上。
「一朵紅」站在桌側,發現捧在白玉侖手中的「九孔血珊珠」,光華逐漸刺眼,體積愈脹愈大,漸漸她被迫的不得不瞇起眼睛退到艙門外。
「血珊珠」脹得已經像鴨卵了,但是,閉目運功的白玉侖,卻輕輕的張開了口,徐徐將口中的酒氣吹向雙手中的「血珊珠」。
「一朵紅」一看,驚得險些「哇」的一聲叫出來,因為捧在白玉侖手中的「九孔血珊珠」,就像氣吹的皮球,眼看著又漲大了一倍,就像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那麼大。
但是,「血珊珠」的光華卻逐漸變淡,最後,終於像一個晶瑩透明,毫不刺眼的紅球。
這時,才見白玉侖如電的星目突然睜開來,立即注視著球上的一個孔。
片刻工夫,白玉侖徐徐轉動球體,又看向另一個孔,直到他看完了第三個孔,才緩緩收了功力,閉上了眼睛,那顆晶瑩透明的紅球也漸漸縮成原來的「血珊珠」。
「一朵紅」見白玉侖俊面蒼白,額角滲汗,知道他消耗了大量真力,立在門外更加謹慎注意!
足足半個時辰,白玉侖才含笑睜開了眼睛。
「一朵紅」一見,立即奔了過去,同時歡聲道:「玉哥哥,你成功了!」
白玉侖也興奮的一面拉住了「一朵紅」的手,一面愉快的說:「我仍然覺得很疲倦,今後我們每天只能研讀一個孔裡的武功……」
「一朵紅」也索性偎進白王侖的懷裡,興奮的問:「玉哥哥,你都是研讀了些什麼武學。」
白玉侖一手攬著「一朵紅」的纖腰,一面笑著說:「我讀的三篇都是掌法!」
「一朵紅」不由吃驚的問:「沒有輕功和劍法?」
白玉侖立即正色道:「當然有,只是在其他的六個孔內,也許明天我們會有更驚人的發現!」
「一朵紅」立即興奮的要求道:「你學會了可要傳給小妹我喲!」
白玉侖失聲一笑,立即正色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最親密的人,我能不傳給你嗎?」
「一朵紅」一聽,非常感動,因為她知道白玉侖是個孤兒,他說的話絕不是只讓她高興的甜言蜜語。是以,她自動的將兩片鮮紅炙熟的櫻唇印在白玉侖的俊面上,同時溫柔的輕聲道:「玉哥哥,我會好好的服侍你一輩子!」
白玉侖的有力雙臂,也緊緊的將「一朵紅」的嬌軀摟進了懷裡!
湖風吹來了清新涼意,也送來了沿岸農家的雞啼,天就要亮了!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連幾天都沒下船。俞老夫人知道兩人在研練武功,因而也沒到船上來打擾他們。
但是,整個俞宅上下,卻正忙著整理房舍,粉刷門窗,而俞老夫人更是親自為愛女增購嫁-,佈置新房。
也就在全宅上下,工作忙碌,到處充滿了一片喜氣之際,「李家渡」突然傳來了驚人的消息。
俞老夫人接報後,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急急忙忙穿過花園,直向小碼頭上走來。
「小紅」正站在艙廳外的船面上,一見俞老夫人神色凝重的急急走出花園後門來,心知有異,急忙面向艙廳內恭聲道:「姑爺!小姐!老夫人來了!」
話聲甫落,白玉侖和「一朵紅」已聞聲愉快的走了出來。
也就在兩人走出艙廳的同時,俞老夫人也沿著搭板走上船來。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看俞老夫人臉上的憂急神色,兩人臉上的歡笑也立時消失了,同時恭聲呼了聲「娘」,並請老夫人艙廳內坐。
俞老夫人走進艙廳,「小紅」和「小桃」立即向前見禮,並奉上香茶。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俟老夫人落座,同時恭聲問:「娘,外面可是發生了事情?」
俞老夫人見問,這才凝重的說:「離我們這兒百多里地的『李家渡』傳來了消息,當年李老英雄的家裡,前些日子突然接到了一張帖子,講明要在這個月的十五日這一天去他家裡偷盜他家的傳家玉珮……」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聽,不由驚異的對看一眼,同時「噢」了一聲,「一朵紅」道:「這是飛賊『賽靈猴』自立的狂傲手法呀!」
俞老夫人卻哼了一聲道:「賽靈猴不是被你玉哥哥親手除掉了嗎?」
「一朵紅」立即正色道:「是呀!就把他刺殺在大巴山的『倒馬壑』口上。這又是誰故弄的玄虛和惡作劇呢?」
俞老夫人卻再度哼了一聲道:「就是你玉哥哥和你!」
如此一說,白玉侖和「一朵紅」神色一驚,同時驚啊,不由齊聲驚異的問:「娘,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俞老夫人不由有些生氣的說:「這還用問,當然是你們兩人的仇家呀!」
白玉侖卻迷惑的說:「玉兒行道江湖這幾年,的確樹了不少強敵,要說嫻妹她……」
話未說完,俞老夫人已正色道:「可是帖子上的下款署名卻是『白玉侖』和『一朵紅』!」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聽,心中雖然吃了一驚,但都直覺肯定的說:「那一定是飛賊『賽靈猴』的什麼人想藉機報仇,要不就是杜霸天……」
一提到杜霸天,老夫人立即不以為然的說:「杜霸天早已嚇破了膽,倒是飛賊『賽靈猴』的師門或親友有意破壞你們兩人在江湖上的名譽,或是藉機引你們現身報仇。」
「一朵紅」立即正色憤聲道:「娘說的沒錯,一定是他們那幫子人幹的好事!」
略微沉吟的白玉侖卻關切的問:「這件消息是什麼時候才傳到此地的?」
俞老夫人道:「據說這件消息早在兩三天前已經傳遍了沿岸各村鎮了,只是咱們前去辦事的人今天才聽到罷了!」
白玉侖繼續關切的問:「李老英雄家可有什麼防範方法?」
俞老夫人黯然道:「李老英雄去世多年,只有他的女兒李麗梅支持著那個世家,現在遇到了這種事,只有飛帖請求親友世交和聯誼們仗義伸援,前往助拳了……」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問:「娘,岳父老人家生前可與那位李老英雄相識?」
俞老夫人有些遲疑的說:「也許會過面,並無深交,我也從來沒去過李家……」
話未說完,白玉侖已興奮的說:「有了,娘,玉兒就以世誼俞家的長子前去李家助拳……」
話未說完,老夫人已忍笑沉聲道:「胡說,附近人家那一個不知道我只生了你嫻妹一個女兒!」
白玉侖立即正色道:「附近的人家都知道,百里外的李家未必知道,再說,距離十五日僅剩了三天了,待等他們打聽清楚,玉兒也生擒活捉了冒充玉兒和嫻妹的男女歹徒了!」
「一朵紅」一聽,立即贊同的說:「玉哥哥說的對,我也去,我們倆就說是俞家兄妹……」
俞老夫人一聽,立即反對說:「不行,去兩個人更易露出破綻,遇事也難應付,要去就讓你玉哥哥一個人去好了!」
「一朵紅」一聽,不由高嘟著小嘴不依道:「娘!」
但是,老夫人卻斷然道:「不行,這種事只能一個人去,多一個人就多一分露出馬腳的機會,何況對方是冒充你們兩人,你又是一身紅衣……」
「一朵紅」急忙得意的說:「孩兒可換一身紫衣服前去呀?」
俞老夫人一聽,依舊斷然道:「不行,換一身紫衣服也不准去!」
「一朵紅」小嘴一嘟,只得微紅著嬌靨委屈的說:「可是,嫻兒和玉哥哥早巳說好了嘛,今後兩人不管作什麼都在一起,誰也不離開誰一步嘛!」
俞老夫人一聽,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那只能表示你們兩人兩心相繫,永結一起,並不是指你們兩人的身體。所謂男兒志在四方,你難道整天纏著你玉哥哥膩在你身邊,一直把他的雄心壯志消磨光?」
「一朵紅」見自己一句話,竟惹出老娘的一套大道理來,只得正色道:「就是玉哥哥一個人去,至少在外面也須有個人相應支援呀?」
白玉侖知道「一朵紅」倔強任性慣了,去了很可能意氣用事,因而急忙道:「我想,我一個人去足可應付了!」
「一朵紅」見娘和玉哥哥都不贊成她去,只得改變話題問:「你要不要換套別種顏色的衣服?」
白玉侖立即道:「不用了,有岳父老人家的佩劍足夠了!」
俞老夫人一聽,立即望著艙所外的「小桃」,吩咐道:「小桃,快叫他們為姑爺備馬!」
「小桃」恭聲應了個是,轉身下艙,逕向花園後門急步奔去。
白玉侖和「一朵紅」母女,又仔細研判了一陣對方冒名下帖的居心和動機,以及他白玉侖到達李家後的步驟和計劃,直到三人俱都滿意之後,才起身離船,逕向前宅走去。
到達前宅門口,寶馬「黑子」早巳備好拉在一個家丁手裡,「小桃」也站在門樓下等候。
「黑子」一見白玉侖和「一朵紅」,立即馬目閃光,精神抖擻,昂首發出一聲悠長歡嘶。
白玉侖也急忙回身向著俞老夫人和「一朵紅」,拱手恭聲道:「娘和嫻妹請留步,玉兒這就去了。」
「一朵紅」默然不語,當然依依不捨,一雙明亮大眼睛都有些紅了。
俞老夫人卻鄭重的叮嚀道:「計劃雖然周詳,但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尤其意想不到的偶發事件,防不勝防,你可要格外小心,力持鎮定……」
白玉侖聽罷,趕緊恭聲應了個是。
俞老夫人愉快的一揮手這:「好了,這樣我和你嫻妹也就放心了。快上馬吧!」
白玉侖再度恭聲應了個是,這才由家丁手裡將「黑子」接過來,立即認鐙上馬,再向俞老夫人和「一朵紅」拱手說了聲「請回吧」。
但是「一朵紅」卻忍不住幽幽的說:「玉哥哥,別忘了娘和小妹都在家裡惦記著你!」
白玉侖立即道:「嫻妹放心,我會時時刻刻想到娘和你掛念著我!」
說罷撥馬,再度揮了個「珍重」手勢,才一抖絲韁,「黑子」放蹄如飛,沿著林內筆直莊道,直向正南馳去。
俞老夫人見女兒的眼圈都紅了,不由又心疼又有氣的含笑低聲道:「你這孩子也太小家子氣了,你這麼不放心他,不怕他笑話你嗎?」
「一朵紅」卻不禁憂慮的說:「我真-心那位李麗梅姑娘!」
俞老夫人一聽,不由失聲笑了,同時寬慰的說:「你這-丫頭,李老英雄去世時已經七十多歲了,他的女兒李姑娘,現在至少也四十出頭了,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一朵紅」一聽,嬌靨頓時紅了,心中一暢,不由興奮的說:「真的?娘!」
俞老夫人卻笑著說:「娘為什麼要騙你!」
「一朵紅」聽罷,寬心大放,不由舉目看向莊林的盡頭,白玉侖的馬影早巳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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