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夜盜寶盒 文 / 憶文
已經起更了,深藍的夜空上,綴滿了一閃一閃的小星星,那勾彎月,像昨天一樣的掛在樹梢上。
街上的酒樓茶館裡,仍不時傳來人們的歡笑和竹絲歌唱聲!
但是,「福星客棧」的後店客院裡卻格外的靜。
西廂房的南間房間悄悄拉開了,先探出一顆白髮皤皤的頭,正是神情機警的鐵婆婆。鐵婆婆先看了一眼馬玉龍的東廂房門,並無任何動靜,閃身而出,掩好了房門,迅即鑽進了北間汪麗玲的房內。
一進房門,即見汪麗玲早已準備就緒,正神情焦急的坐在外間椅子上。
鐵婆婆先將房門閂好,立即悄聲催促道:「準備好了沒有?咱們走吧?」
汪麗玲卻憂急的悄聲道;「萬一不是,豈不鬧個大笑話?」
鐵婆婆卻色道:「這有什麼關係?我們都沒過馬大俠和石女俠,我們只是請她證實一下。」
汪麗玲蹙眉道:「如果余鏢師就是馬玉龍,『湘江女俠』為什麼不當場點破?」
鐵婆婆解釋道:「乍見之下,不容易會過意來,我敢斷言,『湘江女俠』現在已經知道余鏢師就是馬玉龍了……」
汪麗玲卻正色問:「我問你,前天遇到『金刀』薛桐時,跪下來就喊大師伯,那又該怎麼說?」
鐵婆婆被問得一愣道:「這一點我老婆子也想不過了,的確弄不明白……」
汪麗玲則斷續問:「還有,他當時就報出他的師父是管促平,但據我所知,馬玉龍的師父是個老和尚,法號中好像有個『空』字……」
鐵婆婆立即不耐煩的說:「這些事我老婆子雖然搞不懂,但午後『湘江女俠』對余鏢師的觀察注視神情,卻令我十分不解。我認為一定有蹊蹺……」
汪麗玲突然一整臉色,道;「這樣好了,你一個人先去一趟……」
鐵婆婆立即正色道:「那怎麼可以?這不但表示你沒有誠意,也顯得你不懂禮貌!」
汪麗玲立即憂虛不安的說:「你知道,我實在不想去!」
鐵婆婆正色警告道:「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這可關係你的婚姻是否美滿,今後一輩子是否幸福喲?」
汪麗玲立即不安的說:「『湘江女俠』聽了一定會埋怨咱們兩人胡鬧!」
鐵婆婆反而理真氣壯的說:「他馬玉龍就是余傳銘,也是錯呀!」
汪麗玲蹙眉為難的是:「可是,事情是由我們先開頭的呀?」
鐵婆婆正色道:「那他就當場點破,為什麼還要將計就計呢?」
汪麗玲憂慮的問:「萬一『湘江女俠』說,他不是馬玉龍呢?」
鐵婆婆更加理直氣壯的說:「咱們就向『湘江女俠』說明白,請她將寶盒還給咱們。」
汪麗玲說:「如果她仍不上呢?」
鐵婆婆毫不遲疑的說:「那就叫余鏢師趕快回去請馬玉龍來!」
汪麗玲一聽,依然遲疑不安的說:「可是……」
鐵婆婆立即不耐煩的說:「好啦!別可是可是的啦!這是關鍵的一關,再怎麼難也得去闖一闖,說不定『湘江女俠』一高興,當場就把寶盒還給咱們呢!」
說罷,伸手一拉汪麗玲,繼續催促道:「快走啦!此刻前去,最遲三更天就可以趕回來。」
說話之間,拉著汪麗玲走進了寢室內,順手將後窗門拉開,當先縱了出去。
汪麗玲無奈,中得跟著鐵婆婆縱出了窗外。
鐵婆婆悄悄將窗門帶好,領著汪麗玲奔向了小廳後。
一到小廳後,倆人再不遲疑,足尖一點,飛身縱上後牆頭。
也就在兩人飛向牆頭的同時,驀然發現小廳的另一端有一道身影,正飛落在牆頭上。
雙方轉目一看,彼此脫口驚呼,俱都愣了。
原來在小廳另一端縱上牆頭的,竟是馬玉龍。
馬玉龍俊面通紅,乍然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汪麗玲神情尷尬,更是紅飛耳後,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只有老臉特厚的鐵婆婆,急定心神,冷冷的問:「你小子是怎麼回事,要去哪裡?」
馬玉龍當然不會說實話,立即道:「噢!我看今夜月光暗淡,微有湖風,非常適合夜間行動,我想去一下龍泉島,看看能不能先把寶盒盜回來!」
說此一頓,不由又關切的問:「汪妹妹和鐵前輩兩位……」
鐵婆婆立即道:「彼此彼此,我們也是想去碰碰運氣!」
馬玉龍看到汪麗玲惶愧不安,嬌靨通紅的樣子,知道鐵婆婆說的不是真心話。
他當然不會點破,立即一笑道:「既然有志一同,那咱們就一起去!」
說罷,當先縱向了店外。
汪麗玲和鐵婆婆也緊跟著縱了下去。
兩人雖然不太相信馬玉龍說的是實話,因而只能將信將疑。
鐵婆婆加緊幾步追上馬玉龍,低聲問:「你打算怎麼前去?」
馬玉龍道:「我本來準備游水過去,現在有了你們,只好找尋條小船了!」
鐵婆婆立即不高興的說:「什麼你們你們,好像我們都是累贅似的,我們跟著你去,幫你把個風也是好的呀!」
馬玉龍頷首道:「是呀,我又沒說你們去了礙事,您何必那麼多心?」
鐵婆婆哼聲道:「嘴巴就沒那個意思,為什麼一個人偷偷前去,事先也沒打個商議?」
馬玉龍立即冷冷的問:「你們兩位前去,和在下打過招呼啦?」
鐵婆婆被駁得一愣,不由沉聲道:「你?……」
汪麗玲急忙低聲呵斥道:「好啦鐵婆婆,現在去辦正事,你就少說幾句吧!」
鐵婆婆小眼一瞪,正待說什麼,發現前面白茫茫一片蘆花,正在那裡隨著湖風搖晃,在暗淡朦朧的目光下,好似浮在湖面上的迷霧。
幾點漁火,逕由蘆葦中透出,隱約看到幾條船影,泊在蘆蕩中,並有不少人在呼喝聲傳出。
三人奔至湖邊蘆葦處,發現十多個年輕漁民,正集中在一個較大的漁船艙棚內,呼喝著擲骰子。
馬玉龍遊目一看,發現附近有不少只小漁船,有的船上仍有人藉著漁火下網可釣魚。
正不知如何才能找到船,驀見賭博的大漁船上走下來一個漁夫打扮的年輕人。
馬玉龍見那年輕人垂頭喪氣,神情懊惱,知道賭輸了,心中一動,立即含笑問:「怎麼?
今天手氣不好?」
打漁青年正在滿肚子火,聞聲抬頭一看,本來準備呵斥兩句,但見馬玉龍三人衣著華麗,佩刀背劍,只得懊惱的恨聲道:「差透了,全光了!」
馬玉龍道:「今天晚上月色這麼好,我們想去遊湖,你有船沒有?」
打漁青年雖然止住了腳步,卻並不太感興趣,舉手向不遠處的小船一指,道:「我的船太小,坐不下四個人……」
馬玉龍立即道:「我們會划船,玩個把時辰就回來,你可以這兒一面擲骰子,一面等我們回來。」
說話之間,發現打漁青年的臉上有興奮神色,知道他已答應,立即望著鐵婆婆,吩咐道:
「前輩,給他點兒銀子!」
鐵婆婆雖然老臉拉得好長,還是在腰裡取出兩塊碎銀,沉聲道:「拿去!」
打漁青年原本就有些意外,這時見一給就是兩塊碎銀,一車驚喜,急忙雙手接過去,並連連頷首,興奮的說:「爺,老奶奶,姑娘,請上船!」
說話之間,引導著走向了自己的小漁船前。
馬玉龍走至船前一看,還有七八成新,立即頷首讚了聲好。
鐵婆婆和汪麗玲先上,馬玉龍一等她們兩人坐好,也跟踏上了船頭。
打漁青年急忙解開系船繩索,這時才恍然似有所悟的說:「你們遊湖可以,千萬不要接近龍泉島!」
馬玉龍佯裝一愣說:「什麼龍泉島?」
打漁青年一聽,誤以為馬玉龍三人根本就不知道,立即含糊的說:「不知道最好,你們去遊湖吧!」
江麗玲聽得心中一動說:「如果有什麼禁忌你可要告訴我們,免得我們不知道闖禍!」
打漁青年立即正色道:「繞過山角有一座小島,上面有燈光房屋,你們只要不靠近就沒事了……」
話未說完,一旁船頭上釣魚的中年則接口道:「靠近了上面有箭射下來,再告訴上面就會丟石頭了!」
馬玉龍頷首道了聲謝,打漁青年也將系船的繩索丟在船頭上。
鐵婆婆早已坐在般尾拿起了雙槳,右腕一扭,拔般調頭,雙槳一翻,直向湖中劃去!
馬玉龍一見,只得含笑道:「晚輩如果會劃,剛才我就坐在你那兒了,自己年輕輕的閒著,卻讓老人家劃,心裡也不安嘛!」
鐵婆婆就是喜歡人家捧她,恭敬她,聽了馬玉龍的話,心裡當然高興。
但是,她嘴裡卻忍笑哼聲道:「以前看你還滿討人喜歡的,現在也學會了虛假……」
馬玉龍只得無可奈何的說:「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前輩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鐵婆婆趁機含笑問:「既然你不說假話,那我問你,說好明天你一個去,為什麼心血來潮,又要半夜裡去盜寶盒?」
馬玉龍早在今天午後,就看出「湘江女俠」很可能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並斷定「湘江女俠」和他們家必定有什麼糾紛瓜葛。
可是,當時他苦於不能說出來,他就是馬騰雲的兒子馬玉龍。
他認為,當時如果他是以馬玉龍的身份前去拜見女俠,寶盒早就拿回來了。
是以,他方才在東廂房裡想了很久,決定連夜再去見一次「湘扛女俠」,說明原委,請女俠將寶盒還給她。
如果等到明天再去,萬一汪麗玲和鐵婆婆堅持要跟著去,只怕依然得不到結果。
是以,他才悄悄的拉開了後窗門,溜出東廂房,準備前去龍泉島。
誰知,就在他飛身縱向牆頭上的同時,汪麗玲和鐵婆婆也正巧向牆頭上縱去。
他雖然發現了,但已無法迴避,只好硬著頭皮說,前去龍泉島回寶盒。
這時見鐵婆婆又追問他一個人溜出來的原因,只得正色道:
「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嗎?趁今夜月朦朧,湖上有風,前去將寶盒盜回來……」
鐵婆婆根據昏暗的月色和朔風,的確適合夜行人活動,因而問:「你有把握嗎?」
馬玉龍知道鐵婆婆信以為真了,只得道:「根據『湘江女俠』的說法,顯然郝麗珠和『琵琶公主』?」
一提到「郝麗珠」,汪麗玲突然問:「奇怪!今天咱們去時,為什麼沒看到郝麗珠和『琵琶公主』?」
鐵婆婆立即哼聲道:「因為不是馬玉龍那小子親自前去,她們當然就不露面了!」
馬玉龍故意贊同的說:「不錯,我當時就斷定她們隱身在暗處偷窺,因為沒看到玉龍哥,所以也沒有出來!」
汪麗玲深覺有理,緩緩點頭,但卻以詢問的目光去看鐵婆婆,似乎在問:「哪一點像是馬玉龍?」
鐵婆婆雖然看到了,卻望著馬玉龍,關切的問:「你真的能根據寶盒散發的寶氣,知道寶盒收藏在什麼地方?」
這本是當時「鐵掌銀鉤」促成他馬玉龍前來的一種語詞,但鐵婆婆這麼問,他又不能否認,只得道:「如果埋在土裡或放在透空的地方,夜靜更深之後當然可以看見……」
鐵婆婆心中一驚,不由焦急的問:「若是話在箱子裡蔌櫥櫃裡呢?」
馬玉龍只得淡然搖頭道:「寶氣光華不能外洩,當然就看不到了!」
鐵婆婆一聽,不由恨聲道:「說了半天,都廢話,一大堆寶物放在月光底下,就是我老婆子這一對凡眼也可以看到閃射的光華……」
說話之間,由於心情憤激,因而雙槳不自覺的用力,是以發出了「嘩嘩」水響。
汪麗玲當然也感到有些失望,因為「湘江女俠」不可能將「胭脂寶盒」透空放置,或埋進土裡。
但是,聽了鐵婆婆翻槳發出的水響,不由神色一驚,脫口悄聲道:「當心些,驚動了島上的警衛,一陣羽箭射來,躲都沒地方躲!」
鐵婆婆雖然放鬆了雙槳,但仍忍不住憤憤的說:「梁老頭兒還說人你熟諳各種門陣勢,我看八成也是順口胡說的!」
馬玉龍無可奈何的一笑道:「前輩要這麼說,也沒辦法辯白,再說,我也不能一個人擺勢出來給你看一看!」
汪麗玲本來很少主動跟馬玉龍說話,但聽他寶盒如果密封了就看不見寶光,心中對他多少有些失望。
這時見他又說些無法證實他熟諳各種陣勢,只得問:「你看在泉島上的建築,暗中可含有什麼陣勢?」
馬玉龍毫不遲疑的說:「完全依照山勢,配合地形物建築,不含任何陣勢……」
鐵婆婆冷冷地問:「你小子有把握?」
馬玉龍道:「至少在我們由碼頭至大廳的那段路上或左右的房屋沒有按任何陣勢!」
鐵婆婆冷冷一笑道:「照你這麼說,島那些房屋,三個一排,五個一行,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馬玉龍淡然一笑道:「我說沒有,你又不信,待會兒你不妨走進去試一試……」
鐵婆婆聽出馬玉龍的話中有譏譏意味,不由怒聲道:「你小子明明知道我要留下來看船……。」
汪麗玲聽得大吃一驚,急忙將食指豎在櫻口上「噓」了一聲!
鐵婆婆舉目一看,小般已繞過了山角,前面數百丈外已是龍泉島的後崖,因而急忙住口不說了。
三人急忙凝目察看,只見樹木茂盛的龍泉島上,燈光點點,透視夜空,仍呆看到部分屋脊飛簷。
雖然天邊有一勾彎月,但月光朦朧,島上沒有燈光的地方,依然一片昏暗。
由於島上樹林茂盛,莫說是夜晚,就是大白天,也不可能看到島上的警衛寧在什麼地方。
馬玉龍發現小般對正的方向,正是島後凹部的一座高約十數丈,壁立如削的斷崖,立即望著汪麗玲,壓低聲音道:「稍時我們就由那道斷崖上去!」
汪麗玲見那道斷崖光滑無物,知道龍泉島上的人怕有人在那兒攀升上去,所以上面的籐草都鏟光了,當然也明白馬玉龍要由斷崖上去的原因。
是以,贊同的微一頷首道:「那兒警衛或許較少,但遇上了就難應付……」
馬玉龍立即道:「由其他地方上去固然容易,但草密樹多,發出聲響的機會也多,極易被察覺,距離也遠,你看到了沒有?……」
說著,舉手一指斷崖的頂巔,斷續道:「咱們白天看到的那座最高頂樓,就是「湘江女俠」和郝麗珠她們的內宅了……」汪麗玲卻憂慮的說:「由斷崖上去固然近了許多,可是,深入凹部,一旦被他們發現,再想順利的退出來就難了……」
馬玉龍立即道:「深夜潛入,本來就是冒險的事,不過,小心謹慎固然重要,便也要靠一半的運氣!」
汪麗玲贊同的微一頷首道:「好吧!我們就由斷崖上去好了!」
馬玉龍心中一動,覺得這又是一個單獨前去見「湘江女俠」的大好機會,因而道:「我看,你和鐵婆婆在這兒等著,還是我一個人算了……」
豈知,話未說完,汪麗玲已不高興的斷然道:「不要!」
馬玉龍一聽,自然不便再說什麼了,內心當然了格外焦急懊惱!
本來是公然前去會見「湘江女俠」如今被迫變成了偷偷摸摸去盜寶盒,而最令他懊惱的是,他既不知道寶盒放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盜。
當然,在這等情形下,內心的焦急是可想而知的,因為,連碰運氣都談不上,遑論盜寶成功了。
汪麗玲和鐵婆婆的想法卻不一樣,她們兩人卻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馬玉龍擅觀寶氣,熟諳各種奇門陣勢和驚險的機關上。
鐵婆婆見已進入龍泉島的凹部邊緣,下槳特別輕靈小心,因為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船速相地的慢多了。
最初左右兩邊距離島邊尚遠,漸漸已到了羽箭的射距之內,三人當然格外小心。
汪麗玲注意右岸,馬玉龍注意左岸,準備一旦發現島上有人羽箭射來,兩人必須馬個撤出刀劍封格,並保護著鐵婆婆盡快划船離開。漸漸接近到斷崖下,居然沒有被島岸上警衛發現。
到達斷崖下,光線為得特別黑暗,水氣濃重,潮濕陰冷,已感覺不到再有不安。
鐵婆婆不敢將船靠得太近,深怕船身撞上崖石發出響聲。
馬玉龍一等鐵婆婆將船身橫過來,立即向著汪麗玲打個手勢,一長身形,騰空而起,直向十數丈高的崖頂上升去。
他腳踏突石,點裂隙,有時以手相輔,很快的升上了崖頂。
頂上是片松林,地上的草很短,沒有太多的落葉松針,顯然有人經常清掃整理。
馬玉龍遊目察看,發現山勢斜斜徐升,除了輕微的松濤,一片寂靜,也看不到什麼地方可以隱著有人。
就在他遊目察看的同時,汪麗玲也登上了崖頂。
他立即向著汪麗玲比衛一個沒有警衛的手勢,並指了指深處。
汪麗玲機警的點了點間,雖然神情有些迷惑,鬧不清崖上為什麼沒派警衛,但她也跟著舉手指了指深處。
兩人平行前進,為了便於相互支援,中間僅隔了三五步距離。
到達斜坡凌泉上,兩人的目光一亮,同時伏低了身形。
只見眼前是處約有數畝方圓的小花園,各種鮮花盛開,同樣的有假山、涼亭、水池!
園中花徑縱橫,一道較寬的石板道,通向數百丈外尖頂上那座樓閣,另一道則通向北邊的一棟富麗精舍前。
馬玉龍悄悄翹首向那棟精舍前一看,心中一驚,渾身猛的一戰,不由暗呼一看糟糕。
也就在他心中一驚,渾身一戰的同時,汪麗玲竟舉就待進入花園草坪。
馬玉龍再度一驚,伸手將她的玉腕拉住。
但是,汪麗玲嬌靨一紅,左掌猛向馬玉龍的手背豎在朱唇。
他突然撒手得快,仍被汪麗玲的纖纖指尖掃了一下,手背一陣辣辣的痛,由此也足證她內心羞急憤怒。唯一感到幸運的是,沒有發出響聲。
馬玉龍見汪麗玲羞紅著嬌靨仍瞪著他,只得機警的指了指花園北邊的精舍前。
汪麗玲當然也知道馬玉龍拉她的手必是迫不得已,但她仍不希望他動手動腳。
這時見馬玉龍既機警又無奈的指了指花園北邊,立即轉首各北看去。
轉首一看,花容立變,不由急忙將嬌軀蹲俯下來。
因為,她看到精舍門前的一株雲松下赫然盤坐著一個銀髮披散,面色紅潤如嬰兒的灰袍老人。
灰袍老人霜眉大眼,一蓬銀髯飄灑胸前,兩道如燈目光,直透他那兩道覆目長眉外,看來好不怕人,她的功力之厚,可想而知。
汪麗玲一低頭蹲身,驚得立即望著馬玉龍,悄聲問:「龍泉叟?」
馬玉龍立時點了點頭。
汪麗玲不由憂急的說:「怎麼辦?穿過花園一定會被他看見。」
馬玉龍緊蹙劍眉,遊目一看,發現南邊十數丈外,山勢下傾,巨岩凸起,說不定能繞過去。於是,向著汪麗玲輕靈跟在身後。
走到凸拐角一看,快步向前奔去。
汪麗玲緊跟在後,也輕靈的快步前奔。
看看繞過上面的花園,卻發現前面竟一道深澗,隱隱有湖水沖擊岩石的聲音傳上來!
到達澗邊拐角處,兩人向左一看,發現一座紅漆木橋,正橫跨在小花雷鋒和對面的頂崖之間上,橋長至少七八丈。
腳下深澗一片漆黑,根據有輕微的水聲傳上來,斷定澗深直達湖面。
馬玉龍細看橋下石壁和自己立身一面,雖然斷崖的突巖幾乎已被鑿光,但貼壁過去仍不太難。
心念一定,立即向著汪麗玲比劃了一個「先過去」的手勢。
汪麗玲探首看了看,隨即點了點頭。
馬玉龍不願在汪麗玲面前展露他的絕學絕技,一方面怕她難堪,一方面也怕她起疑。於是,雙手扶住巖角,正待伸腳去踏崖壁上殘留的凸石時,神色一驚,猛的又退了回來。
汪麗玲正聚精會神的注視著他如何落腳,看了怎樣過去,沒想到他又猛的退了回來。
心中一驚,急忙閃避,雖然閃避的快,馬玉龍的右臂依然碰了她的酥胸一下。
她的嬌靨一陣脹紅,心跳怦怦,呼吸不由一窒,怒火倏的升了起來。
正待呵斥他「怎麼搞的?」卻發現馬玉龍緊貼在巖角旁,目光驚急的露出半邊臉,正機警的望著七八丈外澗崖上的那座朱漆木橋。
馬玉龍雖然望著深澗崖上的木橋,但他的右手仍機警的伸向身後,警告她不要探首察看。
汪麗玲被撞了一酥胸,心中正在氣頭上,這時見他把手伸過來,立即狠狠的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馬玉龍被掐的渾身一顫,不由痛的連用了幾下手,蹙眉回頭看了一眼汪麗玲。
只見汪麗玲嬌靨通紅,鳳目圓睜,潔白貝齒咬著鮮紅的下嘴唇,正瞪著他發嬌嗔。
看看面前的美麗少女,正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而他碰她一下都不可以,不禁感慨的搖了搖頭。
汪麗玲正待斥他「搖什麼頭」,驀聞橋上傳了兩個少女的談話聲和腳步聲。
她心中一驚,這才警覺到馬玉龍的聽力比她精靈多了,急忙探首一看,發現兩個背繫寶劍的的綠衣侍女,其中一人捧著一個竹籃,正急步走上了橋頭。
看那兩個背劍侍女走向小花園,斷定是給「龍泉叟」送什麼東西去。
也就在兩個背劍侍女走過木橋的同時,馬玉龍再不遲疑,兩手扣著石隙,兩腳踏著凸石,相互交替,很快的移到了朱橋下。
汪麗玲一見,也迅即手腳並用,交替著向橋下移去。
看看將要到達橋下,馬玉龍已雙手攀著橋板,身形懸空,兩手交互著,又移向了對崖。
馬玉龍的身手既輕靈又快捷,就像一隻巨大的長臂猿,雖然腳下即是深澗,看來極為危險,但他卻很快的到達了對崖。
一到對崖,他立即隱身在橋墩下,望著汪麗玲等她攀過來。
汪麗玲卻在錦囊裡取出了飛爪絲索,玉腕一抖,「嘟」的一聲輕響牢牢的抓住朱橋底下的大梁。
緊接著,振臂拉了拉,嬌軀一撲,身形疾瀉,呼的一聲蕩向了對崖。
馬玉龍看得劍眉一蹙,覺得這樣雖然省力快捷,但也有它的危險地方,萬一有人擲出飛刀斬斷了絲索,馬上便要墜進澗底去,而且,如果這面沒有充裕的落腳位置,很可能被迫再蕩回去。
心念間,汪麗玲已由漆黑的深澗中,「呼」的一聲蕩上來。
馬玉龍一等汪麗玲的足尖踏上凸石,急忙伸手拉住了她肩後的劍柄。
汪麗玲藉力站好身形,不由羞紅著嬌靨含笑看了一眼馬玉龍,她知道,經過了前兩次的教訓他學乘了,再不敢碰她的身體。其實,汪麗玲自己也明白,果真馬玉龍拉她的手臂,或攬她的肋腰,她又能把他怎樣呢?何況這也是他應該援手的動作。
她振腕收回了爪絲索,馬玉龍已板著橋板悄悄探首察看崖上。
待她將絲索收好放進錦囊裡,馬玉龍已飛身翻上了橋頭。
她不再遲疑,玉手一搭橋的邊緣,一個飛身斜縱已躍上了澗崖。
兩人急忙俯身,先隱身在道旁的花枝後,只見前面尖頂閣樓以下,依著山勢建了不少精合獨院和長閣小樓。
由於那些房舍樓閣俱都亮有燈光,有人談話,也有人走動,斷定那些房屋大都住著有人。
汪麗玲非常注意那些富麗樓閣,因為她希望能在那些地方找到郝麗珠或「湘江女俠」的住處,因為,她認為「胭脂寶盒」一定在她們母女兩的手裡。
馬玉龍則覺得既然來了,就要盡心盡力搜察一番,最好能將寶盒取到手,萬一無法如願,也只好明天再來了。
是以,他特別注意重要的門樓下,必經的通道口,是否派的有警衛。
因為,由他們兩人的立身處向下看,除了被島頂麗閣擋住的一面看不見外,其他地方,一目瞭然。
馬玉龍遊目一看,非常出乎他意料之外,內宅一帶居然看不見什麼地方派有警衛。
一看這情形,他立時明白原因,想必是這些年來,沒有人膽敢接近至龍泉島百丈。之內,因而養成了島上老大人的傲氣,所以連重要地方也看不到警衛。
當然,剛剛起更,所有的人都還沒有就寢,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兩人雖然看到裡面前沒有什麼警衛,卻一點也不敢大意,因為龍泉島是武林中著名的世家之一,一旦被發現擅自侵入,後果實在不易收拾。
前進中,漸漸發現道路在島頂麗閣的下面逕向左右分開,一條通向他們看到的那片樓閣宅院間,另一條想必是通向頂閣的另一面。
馬玉龍見島頂麗閣共分兩層,卻有六面六扇貼金紅門,建築得雕樑畫棟,十分富麗,金黃色的琉瓦,在朦朧的月光下,閃映著淡淡的冷輝。
再看閣下四周種植的尖頂龍柏,心頭一震,目光倏的一亮,右手急忙向右伸出,示意汪麗玲趕快站住。
汪麗玲一見馬玉龍伸手讓步,也方即剎住了身勢,知道他又有了新發現,因而悄聲問:
「有什麼發現嗎?」
馬玉龍目光依然注視著島頂閣四周的龍柏樹林,舉手一指,道:「你看到了沒有?麗閣四周的龍柏樹,就是一座少見的『六爻陣』……」
汪麗玲驚異的「噢?」了一聲,發現鳧頂上的麗閣建築得十分輝煌,六角六面,六座貼金朱漆大門,每座大門的獸環個個擦拭的金光發亮。
麗閣四周的斜坡上植滿了高約近丈的尖尖龍柏,看來十分整齊,由於閣內閣外都沒有燈光,看來一片昏黑,因而也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打量間,馬玉龍已斷續悄聲道:「六爻陣也就是俗稱的『六位陣』,根據六爻卦數,組分為『君臣父子夫婦』……」
說此一頓,再度舉手一指斜坡四周的柏樹林,道:「站在這兒看,那些龍柏樹林似乎縱橫成行,實則是每九株為一組,但卻稱它為十數,因為組的中心那一橫豎同時計稱為兩株,所以周圍的所有龍柏共計三百六十四株……」
汪麗玲因為沒有研讀過「奇門循甲陣勢」,當然也看不出其中奧妙之處。
由於麗閣四周布有陣勢,斷定不是等閒處所,因而揣測道:「如照你所說,島頂上的這座麗閣,很可,能就是郝麗珠的藏寶庫……」
馬玉龍毫不遲疑的頷首道:「很有可能!」
汪麗玲立即問:「你看『湘江女俠』會不會把『胭脂寶盒』放進閣裡面?」
馬玉龍正色道:「當然有可能!」
汪麗玲斷續問:「既然有可能,你為什麼不進去看一看?」
馬玉龍深覺有理,覺得於其進人內宅,四周盲目地找「湘江女俠」和郝麗珠的居住樓閣,倒不如進入頂上的麗閣碰碰運氣。
是以,立即頷首道:「好!進去看看也好,只要我們拿他們的東西,他閃未必知道!」
把話說完,當先向麗閣前奔去。
汪麗玲既然知道麗閣龍柏林暗含地陣勢,自是不敢離開馬五龍太遠,是以,緊跟身後奔去。
由於島頂上都是龍柏,松濤陣陣,如泣中訴,聽來令人有些妻涼感觸。
一到柏林前緣,馬玉龍立進剎住身勢,舉手一指兩林之間的通路,低聲道:「這兒是『瞳九』開口,為『陽卦』之尾,沿尾而上,大吉!」
汪麗玲見面前都是同一形狀的尖頂龍柏,往上看,縱成行,斜著看,斜也成行,橫著看,橫也成行,不由問:「你怎的知道由這兒進去大吉?」
馬玉龍被問得一愣,立時斷定汪麗玲不但沒研讀過「奇門遁甲陣勢」,同時也沒研讀過晚經卦理,當然也不知道故事克治化的奧秘。
想通了這一點,只得婉轉的說:「這是根據卦理方位,以及生剋治化而制定的常規,熟諳陣勢的人,只要一觀察,就知道它是什麼陣勢!」
說此一頓,舉手一指林內,繼續道:「我們先進去看看,等回到客棧我再反把道理告訴你!」
說罷轉身,當先走進了樹隙內。
汪麗玲剛才話一出口,立時感到有些後悔,覺得那樣問顯得自己太沒學問了,尤其看了馬玉龍神色一愣,顯然是大感竟外。
這時聽了馬玉龍的解釋,見他神色誠懇,話意中也沒有輕視意味,才略放寬心,但是,她仍不相信,就這麼一片整整齊齊的柏林,會發生阻止人們進入的功能。
心念間,已緊跟著馬玉龍身後進入。
一人林間,情勢立變,風勢不但強勁,隱隱似有風雷之聲。
汪麗玲一看這等聲勢,心中一驚,立時加緊腳步,更不敢離開馬玉龍太遠了。
前進中遊目一看,這才發現直落地面的在柏枝葉密集相接,中間已無空隙,月光雖然仍斜照進來,但左右有如兩道樹牆,業已看不見兩邊的樹行。
前進約九株龍柏,左右突然各有一缺口,而正中的兩棵龍柏枝葉,已將前進的道路堵住。
她跟著馬玉龍向左轉了六株,反而又向回走去。
又回走了三株,似乎才恢復向上前進。
如此一陣東轉西走,汪麗玲早已不辯東西南北,因而心中也升起一絲恐懼,深怕一旦失去了馬玉龍的蹤跡,被困在裡面出不去。
由於內心的不安,跟在馬玉龍的身後更近了,有幾次她幾乎忍不住拉著馬玉龍前進。
但是,少女的自尊,以及男女授受不親,都令她沒有將手伸出去。
馬玉龍也怕汪麗玲沒有跟在身後,自然對她十分注意。
這時見她有些不安,而且幾乎是貼在他的身後跟進,只得寬慰的聲道:「只要我們按照六爻卦前進,一定能順利的走到麗閣下……」
汪麗玲不由關切的問:「萬一不小走錯了呢?」
馬玉龍不敢說的太嚴重,只得道:「大不了再走出陣外去嘛!」
汪麗玲卻不解的問:「那不是失去了佈陣的能有和意義嗎?」
馬玉龍正色道:「佈陣有兩種目的,一種是積極的,將來人困在陣內,另一種是消極的,讓來人無法進入,知難而退……」
話未說完,兩人的目光一亮,眼前七八尺處已是麗閣的基座石階底牆。
馬玉龍立即愉快的繼續說:「你看,我們不是順利的過來了嗎?」
汪麗玲遊目一看,這才發現麗閣的下層階高五級,四周似乎都是石牆,至少她和馬玉龍立身的這一面看不見有門。
打量間,已聽馬玉龍低聲道:「你站在這兒等著,千萬不要走動……」
汪麗玲聽得一愣,不由迷惑的問:「你是說,我不跟你進去?」
馬玉龍正色道:「從石階石攔柱起,直達閣頂的琉瓦飛簷上,每一個地方都有機關……」
汪麗玲當然起進去看看,嬌靨一紅道:「我可以跟在你的身邊嘛!」
馬玉龍只得警告道:「有的地方只容一個人落腳,而且要離開原處後,另一個落腳處才安全……」
汪麗玲一聽,只得無可奈何的說:「好吧!不管有沒有寶盒,你都要快一點兒出來!」
在這一剎那,她才發覺到馬玉龍在她的身邊,是多麼的重要!
馬玉龍則頷首道:「寶盒有沒有在裡面,我進去一看就知道……」
說此一頓,特又正色道:「站在這兒不要動,最多半人個時辰一定會出來!」
汪麗玲一聽,立即溫順的點了點頭。
馬玉龍寬慰的笑一笑,立即飛身縱上了高階石欄的圓柱石球上。
緊接著,仰首上看,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越過上層朱漆雕欄,直達半空翹起的飛簷椽。
汪麗玲仰首上看,不但看得暗暗心驚,同時也衷心的贊服,因為,她汪麗玲雖有這個本事,卻沒辦法在石柱圓球點足直達簷椽。
同時,她也恍然似有所悟,或許是馬玉龍要她待候在下面的原因。
心念間,只見馬玉龍伸手握住了彎形椽木,雙手交互著移向閣門前。
汪麗玲一看,心中更加焦急,覺得這是最危險的一刻,因為,麗閣位在島頂,月光正好斜射,加之馬玉龍又穿著銀緞簇花英雄衫,如果下面住宅內的人偶爾抬頭一看,一定會被發現。
就在汪麗玲仰首上看,焦急的已捏了一把冷汗之際,馬玉龍並沒有飛身躍下,他反而挺身橫起,以右腳的足尖去蹬橫樑下的風窗。
只見那張風窗,隨著馬玉龍的足尖閃勾,緩緩的向內張開了。
緊跟著,馬玉龍雙手右移,以足伸向窗內,徐徐的將身形滑了進去。
馬玉龍本來可以由下面的「上六門」進入,但因為那樣會發出輕微的「軋軋」的呼聲,萬一驚動了下面院中的人,勢必前功盡棄。
他順著窗滑進閣內,飄身縱落在裡面的樓板上。
回身一看,目光倏的一亮!
因為,他落身之外,也是一圈欄台,在外面看是兩層的麗閣,而裡面卻是通天落地一個大敞間,而且,由他立身之處向下看,一目瞭然。
由於他第一眼就看見包著「胭脂寶盒」的小紅綢包,就放在下面正中央的漢玉台上,因而他的目光一亮,險些失聲驚呼出來。
他這時內心興奮幾乎無法抑制,如果許可的話,他真會拉開身後「上六門」去告訴汪麗玲,「胭脂寶盒」就在裡面。
馬玉龍這時我心去看閣內放置的箱櫃等物,以及其他玉台上擺設的珍寶古玩,他心裡只想著一個問題,如果盡快將「胭脂寶盒」拿到手。
他根據「湘江女俠」母女將寶盒放在麗閣中央最危險地方,也足證她們對寶盒的重視,當然也防備著他們前來將寶盒盜走。
知道機關的樞紐就在麗閣的下面,但他已無心再下去尋找,因為,他只要將「胭脂寶盒」
拿到手,用不著再多費手腳。
於是先抬頭看了一眼閣頂上的圓形椽梁,由於上面懸掛了不少不小包方匣和寶劍,斷定那上面都沒有警鈴或弩箭機關。
他探手錦囊內取出了絲索飛爪,覷準了中央稍偏內側的一根堅實橫樑,振腕一抖,飛爪脫手射出。
「嘟」的一聲輕響,飛爪已應聲抓緊了橫樑。
馬玉龍振腕拉了拉絲索,覺得已經十分牢靠,立即縱身站在欄杆上。
他估量好深度距離,先將絲索頭端纏在左腳劍靴上,雙手握住絲索上端,猛吸一口真氣,身形疾撲而下,直向下面中面的小玉台蕩去。
由於玉台僅有一尺見方,高近三尺,必須在飛蕩經過一剎那,伸手將包寶盒紅綢小包抓住。
否則,一個失手將寶盒帶落到地上,不但寶盒跌個粉碎,而且引發四周的機關,飛刀弩箭,同時射至,身形蕩在空中,實在無法閃避。
是以,馬玉龍在下蕩之際,立時登足斜身,右手蓄勢待發,一到小玉台前,出手如電,立即將寶盒的綢包抓住。
身形蕩起,直達對面的二樓欄杆。
但是,他卻不敢伸足踏站,反而將兩足舉起來。
因為,他的腳只要一踏到欄杆,飛刀弩箭鐵彈丸,便立時如飛射出來。
是以,他拳腿躬身,如飛蕩過欄杆,一等蕩力消失,疾施千斤墜,身形又呼的一聲向迴盪去。
身形起飛,雙腳已踏站在原先的欄杆上,看著手中拿著的、紅綢包,內心有無比的高興,他不需要打開看,就知道「胭脂寶盒」在裡面。
在先將寶盒話進錦囊裡,抖手收回了飛爪,一併放進囊內。
緊接著,略微一長身形,雙手又攀住了窗口,兩臂一撐已到了窗外,依然雙手握著簷椽,將風窗用腳掩上。
站在下面仰首看的汪麗玲,見馬玉龍片刻不到的工夫就退出來,斷定「胭脂寶盒」沒放在麗閣裡面,自然感到有些失望。
但是,看到馬玉龍在閣內安全的退出來,仍然感到安心不少。
只見馬玉龍和進入麗閣時一樣,雙手交互移動,直到他握住飛身上去時握住的那根彎形簷椽後,才身形一蕩,雙臂平展,宛如一隻巨大銀鵬般,不疾不徐的飛落下來。
一陣極輕微勁風襲面,人影一閃,馬玉龍已站在她面前。
汪麗玲雖然知道沒有希望,便仍忍不住關切的問:「怎麼樣?」
馬玉龍立即興奮的說:「拿到了!」
汪麗玲聽得一愣,瞪大一雙明亮鳳目,問:「你?你說什麼?」
問話間,馬玉龍已含笑將錦囊掀開給她看。
汪麗玲一看那個小紅綢小包,又驚又喜,難以抑制內心興奮,幾乎忍不住將馬玉龍抱住歡呼一聲「太好了!」
但是,當她看到馬玉龍早已將食指豎在朱唇上,只得強抑內心的興奮,雙手抱在自己的胸前,激動的悄聲道:「這麼順利就拿回來了,實在不敢相信是真的!」
馬玉龍卻催促道:「我們快走吧!別讓鐵婆婆等的太久了!」
汪麗玲頷首讚好,兩人立時走進來時的林隙內。
由於順利的取回了「胭脂寶盒」,兩人都掩不住興奮高興,因而步子也快多了。
馬玉龍覺得「胭脂寶盒」是他馬家之寶,這一次取回來,絕不能讓它再丟了。
他知道,「湘江女俠」一定會很生氣,但她自己理屈,也是元可奈何的事。
汪麗玲見找回了寶盒,心裡踏實多了,她決定明天一早就趕回汀泗橋。
這次回到「神勇鏍局」後,立即找來「鐵掌銀鉤」梁興仁,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再看看馬玉龍有什麼意見和打算。
當然,除非萬不得已,她決不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但是,如果馬玉龍為了保有他一身橫練功夫,決心永不娶妻,她也只好放棄這門親事。
不過,果真走上這一步,她也決定和馬玉龍結為義兄義妹,永保兩家的友誼!
而馬玉龍想到的和她恰恰相反,他雖然也決定轉回汀灑橋,卻是如何收拾殘局……
就在他急急前時,心裡想著怎樣才能讓汪麗玲歡喜而不生氣之際,陣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由於馬上不到了出口,馬玉龍心中一驚,本能的剎住了腳步。
緊跟馬玉龍身後,也正想著心事的汪麗玲,根本沒想到馬玉龍會突然站住,「蓬」的一聲撞個滿懷,不由發出一聲嬌呼!
馬玉龍大吃一驚,心知要糟,正待回身察看汪麗玲,陣外已響起兩個少女的驚呼聲:
「龍柏陣裡有人!你們快來呀!龍柏陣裡有人!」
驚呼未落,下面住宅方向已傳來數聲相應呼喝!
馬玉龍見已無法避免,顧不得汪麗玲願意不願意,回身拉住汪麗玲的玉手,同時沉聲道:
「快走!」、
沉喝聲中,業已展開身法,拉著汪麗玲東閃西奔,如飛向外馳去。
汪麗玲到時候只想到如何才能趕快衝出去,業已無心想到其他。
尤其,馬玉龍身形如飛,只覺兩耳風聲呼呼,左右儘是旋飛的龍柏,有時迎面倒下一株大樹,卻身開一閃擦身而過。
所幸距離並不太遠,眼前一亮,兩人業已飛出陣外。
只見兩個綠衣背劍少女,立時停止了驚,嬌叱一聲揮掌攻了過來。
馬主龍身開一閃,說了聲「你先走」,右手一扯將汪麗玲推向島後方向,自己則迎向兩個綠衣少女。
為了迅即離開險地,馬玉龍閃身幻起十數身影,出手點了兩個綠衣少女的「黑憩穴」。
由於僅用了兩成勁力,兩個綠衣少女哼一聲,緩緩萎縮在地上。
一陣嬌叱怒喝,十數女子和壯漢正由數十丈上的住宅間,飛身馳來。
馬玉龍見距離還遠,立即轉身疾奔。
轉身一看,發現汪麗玲仍站在數丈外等地,不由沉聲呵斥道:「呆什麼還不趕快通過小花園!」
汪麗玲一聽小花園,頓時想起了「龍泉叟」心中一心驚,轉身向深澗木橋前全力馳去。
馬玉龍雖然可以施展「不挪移」身法,但他不能丟下汪麗玲不管,只得緊緊跟在汪麗玲身後。
看看到達深澗木橋前,小花園中突然響起一個內力充沛的蒼勁音道:「哪裡來的小子娃兒,還不趕快給郝爺爺站住!」
馬玉龍和汪麗玲大吃一驚,飛馳中舉目一看,只見「龍泉叟」銀髯飄佛,蒼發如飛,兩道目光,亮如有燈,正飛身截向了對面橋頭。
到了這時候,馬玉龍只得沉喝道:「小心!」
沉喝聲中,伸臂攬住了汪麗玲的纖腰,身形一閃已到了橋頭前。
但是,對崖的「龍泉叟」大喝一聲,也撲向對面的橋頭。
馬玉龍再不遲疑,就在汪麗玲的嬌呼聲中,騰身而起,直向澗橋的對崖飛去。
恰在這時,「龍泉叟」也到了橋頭前。
「龍泉叟」見馬玉龍小上年紀,肋下挾著少女尚能騰身飛躍,不由神情一呆!飛奔追來的十數男女人等卻紛紛急呼道:「老爺子截住他們!老爺子截住他們!」
「龍泉叟」急定心神,大吼一聲「娃兒留下命來」,右手巨掌,呼的一聲劈向了橋頭一株人人高花樹。
就在「龍泉叟」劈掌的同時,遠處已傳來「湘江女俠」的急聲驚呼道:「爹,不要」
但是,「轟」的一聲大響,堅石枝葉四射,塵土花朵旋飛,位在橋頭左端的那株人高花樹一石盆,立時無影無蹤,僅剩了一堆殘石和泥土。
飛身追至橋頭的十數男女卻紛紛驚呼道:「老爺子,在您的身後,跑了!」
因為,馬玉龍早已斷定「龍泉叟」會截在要橋頭上,是以,他迅即下落,就在橋中間的木欄上足尖一點,疾演「小挪移」身法,身形一閃,劃過深澗的上空已到了「龍泉叟」的身後。
由於十數男女的紛紛呼喝,馬玉龍知道「龍泉叟」必然緊追不捨,是以,身形不停,脫低喝道:「快上船,不要等我!」
低喝聲中,振臂將汪麗玲的嬌軀拋了出去。
汪麗玲方才因等馬玉龍險些誤事,這時再不遲疑,趁勢一個「雲裡翻身」,雙足一踏實地面,疾馳如飛,越守小花園直向崖邊奔去。
「龍泉叟」沒有截住馬玉龍兩人,既吃驚又意外,大喝一聲,回身飛撲過來。
馬玉龍雖然不願和「龍泉叟」交手,但不阻檔一會兒,汪麗玲絕對無法從空縱落船上。
尤其重要的是,不能讓追來的十數男女追過橋頭,那樣他們同樣會去追趕汪麗玲,甚至由崖上向下丟石頭,危及崖下的鐵婆婆。
是以,一見「龍泉叟」飛身撲身,也大喝一聲,飛身迎了過去。
但是,一到近前,虛揮兩拳,雙肩疾晃,身形一閃已繞向橋頭。
晃身中已在鑣囊內抓了一把紅泥彈珠,照準奔上木橋的十數男女打去!
「龍泉叟」見馬玉龍虛晃一招閃向身後,大喝一聲,掌勢不變,呼的一聲再向身後掃去。
馬玉龍早料到「龍泉叟」會變招攻向身後,是以,打了一把紅泥彈珠後,就在十數男女驚呼嗥叫聲中,業已騰身而起,越過「龍泉叟」的頭上落向原來位置。
「龍泉叟」兩招擊空,頓時大怒,喝了聲「小子找死」,雙掌立即轟轟霍霍的猛劈起來。
但見狂飆旋,塵煙彌溫,掌影旋飛如山,立時將馬玉龍的身影罩住。
遠處率領著數十名男女急急趕采的「湘江女俠」一見,再度驚得惶聲道:「爹,是自己人,不要傷他!」
但是,「龍泉叟」聽了卻暗哼道:「我老人家不要傷他?能把他小子困住已經不錯!」
因為,馬玉龍一面和他交手,尚不時乘隙打一兩粒紅泥彈珠,阻止企圖衝過橋來的男女警衛們。
只見最先追來的十數男女警衛,正擁擠在橋面上,雙手掩面,嗥叫連聲,有的鼻孔流血,有的額上腫了個大皰,沒有哪一個敢再過橋。
就在這時,率領著不少人家的「湘江女俠」,和那位身穿數粉紅雄衫的表少爺藍子瑜,已當先奔到了橋頭。
馬玉龍一見,立即含笑低聲道:「郝爺爺,非常抱歉,晚輩要失陪了,下次再會了!」
了字出口,閃身已脫出了「龍泉叟」的掌影範圍,展開身法,直向花園對面的崖邊馳去。
「龍泉叟」一聽馬玉龍呼他「郝爺爺」,再加上「湘江女俠」的急聲阻止,知道這個身手不凡的不伙子是有世交的晚輩。這時見他飛身馳去,快如一縷輕煙,速度高的驚人,知道追不上了。
但為了挽回一些老面子,只得控掌沉雖喝道:「下次膽敢再來,郝爺爺一定打斷你的兩腿!」
沉喝完畢,人影閃動,就在他的身側不遠,呼的一聲馳過去一人。「龍泉叟」一看,竟是那位表少爺藍子瑜,立即沉聲道:「小子站住!」
藍子瑜哪敢不聽老爺子的話?聞聲趕緊剎住身勢。
「龍泉叟」見藍子瑜面色鐵青,殺機抖露,不由沉聲問:「你小子要去哪裡?」
藍子瑜只得恭聲道:「瑜兒去追那賊人!」
「龍泉叟」冷冷一笑道:「我看你小子是睜著眼的大瞎子,連我老人家都沒將他小子攔住,你追去了還不是去送死?」
說話之間,「湘江女俠」已恭謹的站在一側。
「龍泉叟」立即冷冷的問:「那小子是誰?」「湘江女俠」恭聲道:「回稟爹,他是『儒俠』馬騰雲的兒子馬玉龍……」
「龍泉叟」聽得目光一亮,道:「他小子就是新近崛起武林的馬玉龍嗎?」「湘江女俠」
趕緊恭聲應了聲是。
「龍泉叟」卻迷惑的說:「傳說他劍術無敵,方纔我看他佩的是刀嘛……」
「湘江女俠」急忙道:「這一點孩兒也一直鬧不清是怎麼回事!」
「龍泉叟」迷惑的問:「你確定他是馬騰雲的兒子?」
「湘江女俠」毫不遲疑的說:「絕對不會錯,除了皮膚較他父親皙白外,幾乎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龍泉叟」繼續問:「聽說他今天下午曾來投貼拜望過你……」
「湘江女俠」不敢隱瞞,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龍泉叟」淡然問:「什麼事?」
「湘江女俠」黯然道:「他們前來要索回「胭脂寶盒」……」
「龍泉叟」立即沉聲道:「那是他馬家的傳家之寶,他當然要索回去!」
「湘江女俠」目漩淚光,淒然道:「是呀,孩兒已決定還給他們……」
「龍泉叟」沉聲道:「那他小子今天晚上,又偷偷摸摸的前來幹什麼?」
「湘江女俠」不安的說:「他們前來可能是要把寶盒盜回去!」
「龍泉叟」哼聲道:「根據那小子的身手,總有一天會被他盜走!」
「湘江女俠」黯然道:「孩兒已經命姜嫂去拿寶盒了,決定馬上派人給人送去!」「龍泉叟」問:「你知道他們落腳的地方?」
「湘江女俠」頷首道:「知道,郝升前去打聽過了,他們住在福星客棧!」
「龍泉叟」埋怨道:「既然決定還給他們,今天他們來時為什麼不還給他們?」
「湘江女俠」黯然道:「他在拜貼上明明與著「神勇鏢局」,見了面卻又不承認是馬玉龍!」
「龍泉叟」蹙眉「噢」了一聲問:「那是為什麼?」
「湘江女俠」道:「所以,孩兒一氣之下,也就沒把「胭脂寶盒」還給他……」
話未說完,發現前去麗閣拿寶盒的姜嫂,正神情慌張的向橋這面奔來。
「龍泉叟」一看,立即哼聲道:「看樣子,那小子八成得手!」
果然,姜嫂尚未奔過橋頭,已惶的急聲道:「老爺子,夫人,不好了呀,寶盒不見了呀!」
「湘江女俠」心裡一陣難過,珠淚立時滾下來。
「龍泉叟」聽說寶盒被盜走了,更感到顏面無光,不由憤憤的恨聲道:「好小子,闖萬兒闖到我島上來了,不但擅闖禁地,破壞了我的規矩,還膽敢進入我的聚寶閣盜寶……」
「湘江女俠」聽得心中一驚,頓時感到不妙,趕緊望著姜嫂,問:「除了『胭脂寶盒』,可少了其他東西?」
姜嫂急忙搖頭道:「什麼東西也沒少,就是寶盒不見了!」
說此一頓,又繼續迷惑的說:「說也奇怪,所有的機關樞紐都沒動過,他居然將寶盜走了……」
「龍泉叟」冷哼一聲道:「你這話鬼才相信,那他小於又不是神仙了嗎?」姜嫂不由焦急的說:「我姜嫂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老爺子呀?」
「龍泉叟」聽也不聽,立即望著藍子瑜,沉聲道:「小子,你不是要鬥鬥馬玉龍那小子嗎?……」
藍子瑜聽得精神一振,目光倏的一亮,脫口興奮的說:「是呀!瑜兒就是不服氣他!」
「龍泉叟」立即讚聲道:「好,我老人家陪你去,只要你打敗了馬玉龍那小子,我老人家作主,你表妹就嫁給你做老婆……」藍子瑜一聽,大喜過望,忙不迭的連聲道:「好,好……」
「湘江女俠」聽得大吃一驚,不由慌的淒聲道;「爹!-……」
「龍泉叟」理也不理,向著藍子瑜一揮手,沉聲道:「小子,咱們走!」
說著,轉身走向澗橋。
「湘江女俠」緊迫幾步,淒聲解釋道:「爹,「胭脂寶盒」本來說是他們馬家的……」
「龍泉叟」一面前進一面憤聲道:「是他馬家的不錯,但也該規規矩矩的來要……」
「湘江女俠」只得道:「爹,東西已經到手,您去了他們早已跑了!」
「龍泉叟」身形不停,大步過橋,同進哼聲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會一直追到汀灑橋!」
「湘江女俠」見「龍泉叟」的老脾氣又犯了,知道無法阻他前去,不由急的掩面哭了。
在這焦急萬分,無援無助的情形下,只能暗暗向上蒼禱告,希望拿「胭脂寶盒」的馬玉龍,一刻不停,馬上離開「福星客棧」。
她哪裡知道,馬玉龍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又轉回來了。
因為,馬玉龍施展「小挪移」身法,疾如一縷輕煙,身形一閃已到了湖邊崖頂上。他本來要飛身撲下,先縱進湖水裡,然後再飛游去追鐵婆婆的小漁船。
回頭見「龍泉叟」沒有追來,立即探首下看,發現鐵婆婆的小船仍停在那叢水草邊,而汪麗玲似乎也剛剛縱落在小船上。
只見她們兩人四隻明亮眼睛,正閃射著焦急的光芒抬頭向上看來。
一看這情形,馬玉龍再不遲疑,立即閃身而下。
坐在船尾,手握雙槳的鐵婆婆,聽到上面的怒叱暴喝,早巳急得滿頭大汗。
尤其看到汪麗玲已回到了小船上,雖見馬玉龍下來的很快,但仍忍不住恨聲道:「俺的小祖宗,你就不會快一點兒嘛?我老簍子都快急瘋了!」
馬玉龍飛身縱落在小船上,立即興奮難抑的悄聲催促道:「好了,我們快回去吧……」
話未說完,鐵婆婆早已雙槳一翻,小船如飛,直冉湖心射去。
馬玉龍探手囊內將「胭脂寶盒」拿了來,順手交給汪麗玲,同時憂急的繼續道:「既然被他們發現了,回去必須馬上離開客棧!」
鐵婆婆忍不住埋怨道:「你們兩人也真是的,這麼不小心,怎會讓他們發現了呢?」
兩手接過「胭脂寶盒」的汪麗玲則懊惱的說:「本來神不知,鬼不覺,開始非常順利的……」
馬玉龍想到當時的情況也不禁懊惱的說:「誰料想的到呢!剛到陣口,給「龍泉叟」送東西的兩個侍女,偏巧又回來了!」
汪麗玲想到當時和馬玉龍撞個滿懷,雖然緊張的沒有感受到什麼滋味,但一顆心直到現在仍狂跳厲害。不由羞紅著嬌靨嗔聲埋怨道:「都是你,不止一次了,從來沒想到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馬玉龍當然不能怪汪麗玲失聲嬌呼,在當時的情形下,任何女孩子都會叫起來,他不便說什麼,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一笑。
鐵婆婆一看汪麗玲嬌靨通紅,馬玉龍有些不好意思,心知有異,不由淡然問;「怎麼回事?兩個人撞在一起了是不是?」
如此一問,汪麗玲的嬌靨更紅了,她當然不有承認,立即低叱道:「你胡些什麼?」
鐵婆婆低哼一聲道:「別以為我老婆子不知道,看神色我也看出來了,告訴你,『見機不早,悔之晚矣』,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汪麗冷覺得鐵婆婆越說越露骨了,不由怒斥道:「好了,你若再胡說,我可要生氣了!」
鐵婆婆立即無可奈何的說:「好吧,不說就不說,將來後悔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說話之間,雙槳疾翻,更加勁的向湖心劃去。
汪麗玲被說的黯然低下了頭,她何嘗不知道鐵婆婆完全是為她的終身幸福著想呢?
想想,像余鏢師這樣武功高,人品又好的青年,只怕錯過這次,很難再碰到了。
方才在龍泉島上,先被他拉著手前進,後來他索性抱起她來逃跑,雖然說情況緊急,迫不和得已,難道他就沒有想到後果?
再根據剛登上島崖時,他為了躲免被「龍泉叟」發現,曾拉住她的手腕,在深澗拐角處,為躲避橋上的來人又碰了一下她的胸部。
她不認為這兩次過失他都是無心無意的,至少在下意識中,他有了親近她的意思。
誠如鐵婆婆所說,她不能等到機會消失再空自後悔。
但是,看看捧在手的「胭脂寶盒」,想想父母臨終時的一再叮囑,她怎能中途悔婚,再嫁給別人,做一個終生難安的不孝女呢?
想到傷心處,不覺滾下兩行淚珠!
她悄悄抬頭,偷看一眼馬玉龍。
一看之下,暗吃一驚,趕緊又低下了頭。
因為,她看到呆立船頭的馬玉龍,也正一臉愧色的望著她發愣!
由於內心的慌急,兩手也不安的撫摩著紅綢包內的「胭脂寶盒」。
一摸之下,大吃一驚,脫口驚呼道:「啊呀不好!他們把寶盒弄壞了!」
馬玉龍大吃一驚,奔至近前急聲道:「怎麼會呢?」
鐵婆婆也抽回雙槳,探首急聲道:「快打開來看一看……」
說話間,汪麗玲已惶急的蹲坐在艙登上,匆匆解開綢包一看,三人同時一聲驚啊,俱都愣了。
因為,紅綢包內的「胭脂寶盒」紅霞四射,絲毫未壞,只是原本四角四顆龍頭張口搶珠的寶盒突然變成了四隻鳳首,搶啄盒蓋中的一朵和牡丹!
馬玉龍首先急定心神,惶聲道:「不好,我們拿錯了,快包起來,我得馬上送回去!」
汪麗玲不敢怠慢,趕緊將「胭脂寶盒」包起來。
鐵婆婆卻緊張的揣測道:「這只「胭脂寶盒」裡面雖然是隻鳳凰,但與我家小姐的龍盒必然是一對……」
已將寶盒包好的汪麗玲卻急聲道;「不管寶盒是不是一對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把寶盒送回去!」
說話間,已將紅綢包交給了馬玉龍。
鐵婆婆卻焦急的說:「可是,郝麗珠拿走了我們的『龍盒』呀?……」
馬玉龍恍然道:「現在我明白了,郝麗珠一直還沒有回家,所以今天下午和剛才都沒看到她出來……」
鐵婆婆卻不解的說:「根據今天下午『湘江女俠』的悲淒神情看來,她好像與當年的『儒俠』……」
馬玉龍和汪麗玲都不希望鐵婆婆胡亂揣測,幾乎是同時阻止道:「這是他們老一輩的事,我們作晚輩的最好不要去臆測……」
鐵婆婆只得關切的問:「那我們的盒……」
馬玉龍立即道:「我先把這個『鳳盒』送回去再說。你們現在趕快回客棧將馬匹拉出來,遲了『湘江女俠』他們就追到了……」
汪麗玲神色一驚,不由關切的問:「我們不在崖下等你……」
馬玉龍立即道:「不用了,你們現在馬上回去,越快越好!」
說話之間,已將寶盒放進鎬囊內,好字出口,刷的一聲已縱進湖水內。汪麗玲看得大聽一驚,不由關切的起身急呼道:「余鏢師……?」但是,像飛魚一樣向前游去的馬玉龍卻急聲道:「趕快回去把馬拉到湖邊,就在僱船的那兒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說話之間,業已飛快的向著數百丈外的那道凹形斷崖前游去。
汪麗玲癡癡的望著游離去的馬玉龍,心中突然感到一陣空虛和悵然,更多的卻是憂慮和不安。
冷眼旁觀的鐵婆婆看在眼裡暗自笑了,她已經看出來,汪麗玲已不能沒有馬玉龍,而馬玉龍也早已喜歡上了汪麗玲。
她當然知道,他們兩人都自小有了婚約,正在各自抑制著自己的感情不要氾濫,不過,愛情的洪流是堵也堵不住的。
她見汪麗玲癡癡的望著那道越游越遠的翻銀浪花,一顆心早已隨著馬玉龍飛走了,根本沒有急著趕回客棧的意思。她故意淡然然問:「要等他嗎?」汪麗玲神色一驚,嬌靨頓時通紅,趕緊「噢!」了一聲道:「我們趕快回去吧!」
鐵婆婆暗自搖了下頭,右手槳一翻,小船調頭,直向來時的湖岸劃去。
汪麗玲雖然又坐在艙凳上,但她的兩道目光卻一直盯著湖面上那道翻銀浪花,直到消失在龍泉島的斷崖上。馬玉龍一遊到斷崖下、立即飛身而上。
他知道,這時候再回去非常危險,但有時候因為敵人剛走,警戒反而更鬆懈。
是以,當他飛快的升上斷崖,發現崖上依然沒有半個警衛時,卻聽到「湘江女俠」正淒聲阻止「龍泉叟」不要前去。
他聽得心中一驚,同時暗自慶幸,希望汪麗玲。和鐵婆婆能夠及時離開福星客棧。
馬玉龍渾身是水,不敢飛縱的太快。尤其「湘江女俠」等人仍停在小花園對面的橋頭上。
他先隱身在花園邊緣上的一株花樹後,發現那位富態的姜嫂,正扶著掩面哭泣的「湘江女俠」走上澗橋。
所有方纔,跟來的男女家人,俱都散立在橋對面的崖邊道路上,等候「湘江女俠」過去。
只聽那位姜嫂埋怨道:「這位馬少俠也太不懂事了,看他人品也不差,武功比老爺子還高,居然偷偷前來將寶拿盜走了……」
「湘江女俠」搖頭哭聲道:「這不能怪他,一定是騰雲哥去世的時候交代了他,這是他們馬家的傳家之寶,他怎能不要?……」
姜嫂則憤聲道:「當年馬大俠不是對你說,你喜歡就送給你了嗎?為什麼又叫他兒子來要?……」
「湘江女俠」似乎怕橋頭對面的僕婦丫頭們聽到;立即壓低聲音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他兒子拿走了也好,免得我每次看了寶盒就難過!」
說話之間,兩人已走過了澗橋,在許多男女家人的簇擁下走向了內宅。
馬玉龍這時已大概明白了「胭脂鳳盒」落在「湘江女俠」手裡的原因和經過。
當然,詳細原因他還鬧不清楚,但總脫不開兒女私情或恩德。
根據「湘江女俠」對父親親密稱呼,她一直對父親仍懷有濃厚的感情。
在他馬玉龍來說,這是一個新發現,因為,有關將「胭脂鳳盒」贈送給「湘江女俠」的事,他的父母從來沒向他談起過。
由此而斷定,父親馬騰雲和「湘江女俠」藍綺霞之間,必有一段不願讓兒女們知道的旖旎戀情。
如果「湘江女俠」對馬家有恩德,父親不可能不告訴他,以便他馬玉龍伺機報答。
換句話說,如果父親馬騰雲有恩於「湘江女俠」藍綺霞,當然就用不著將自己的傳家之玉反贈予她。
現在,他也明白了當時他母親和汪麗玲的母親談論兒女婚事時,為什麼拿「胭脂龍盒」
來作聘禮的原因。
心念至此,定神再看,那些家人的麗閣下的柏林前,已分成兩路,各自走向了兩邊的內宅。
他擔心「龍泉叟」前去客棧,正巧碰上汪麗玲和鐵婆婆離開。是以,一等「湘江女俠」
等人分道返回內宅,立即穿過花園,飛身縱過木橋,直向「六爻陣」前馳去。
前進中,發現那上走回去的男女家人,議論紛紛、竟沒有哪一個人回頭向這邊看一眼。
一到陣前,馬玉龍再不遲疑,飛身縱進了龍祈樹隙之間,沿著六爻卦婁,加速疾馳!
由於沒有汪麗玲跟在身邊,眨眼之間己到了麗閣下。
馬玉龍身形不停,就由陣口直撲閣簷的弓形拱椽上,雙手一蕩已到了進入的橫樑風窗前。
腳尖一勾,順勢一踹,風窗毫無聲息的蹬開了。
也就在他身形滑進,雙腳剛剛踏實欄台的同時,刷的一張大網已罩下來。
馬玉龍毫無防備,立時被罩在網內,警鈴也跟著大響起來。
也就在大網罩下,警鈴大響的同時,「嚓」的一聲亮起一道火光。
馬玉龍既驚又怒,雙掌運功一分,大網立被他的「金剛指」力劃了一個大洞。
但是,隨著那道亮光,卻響起了一個女子的驚異呼聲:「啊!是你?」
馬玉龍脫出大網一看,只見不遠處站著一位手拿火熠子的白衣秀麗少婦,頭髮上尚插著一朵白花,似乎正在穿著孝服。
由於秀麗少婦的唇角上有一顆美人痣,馬玉龍頓時認出了她是誰,不由興奮的脫道:
「紫蘭……」
紫蘭兩字出口,立刻發現少婦的雙頰一紅,趕緊改口道:
「噢……車夫人是你?……」
身上仍穿著孝服的紫蘭一聽,不由焦急的問:「你……你怎的來這裡……?」
說話斯斯艾艾,想是對這位英雄挺俊美的救命恩人,不便說他前來偷東西!
這時左右內宅方向已傳來了吶喊聲,顯然剛剛回去的那些人又紛紛的奔了回來!
馬玉龍一聽,不由焦急的說:「我剛才拿錯了寶盒,現在給藍前輩送回來,現在就交給你好……」
說話之間已將「鳳盒」取出來。
紫蘭一看,惶的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還是你少俠自己放回去吧……」
馬玉龍則焦急的說:「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馬上就到了……」
紫蘭急忙一提下層中央玉台,急聲道:「初六,上九,是吉,位,你趕快把寶盒放回去吧!」
馬玉龍知道紫蘭不會害他,無暇多想,飛過雕欄,直落玉台的「上九」方位,放下「鳳盒」,點足又飛回到欄台上來。
這時「六上」方位的大門已響起了「軋軋」聲。
紫蘭一見,不由的悄聲道:「你快點起來吧,我娘她們來了!」
說話之間,已在牆壁上拉開了一道小門。
馬玉龍知道已不能闖出陣去,而這時他又不願和「湘江女俠」照面,只得點足縱進了閣壁小門內。
但是,紫蘭卻又悄聲道:「快點了我的『黑憩穴』……」
馬玉龍再不遲疑,以兩成勁力,屈指彈了一指。
就在紫蘭緩緩倒向欄台的同時,他也掩上了壁上小門。
就在他掩好壁上小門的同時,「六上」方位的閣門外,突然響起姜嫂的驚呼聲:「啊?
蘭兒!」
馬玉龍一聽,這才知道龍泉島的女管家姜嫂,竟是紫蘭的母親。
隨著飛縱過來的衣袂破風聲,接著是「湘江女俠」的焦急聲音道:「快!姜嫂,先把地上的火褶子拿起來,把燈燃上!」
話聲甫落,卻聽姜嫂淒聲道:「蘭兒已被人點了穴道。」
只聽「湘江女俠」急聲道:「不要急,我來替她解開!」
馬玉龍躲在壁門內,根據門縫上透進來亮光,知道姜嫂已把壁上的燈燃亮了。
接著是姜嫂的驚呼聲:「啊?夫人快看,『胭脂寶盒』又送回來了!」
只聽「湘江女俠」迷惑的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拿走又送回來?」
姜嫂驚異的繼續道:「夫人您看,『胭脂寶盒』都是水,『上九』方位上還有一點濕腳印……」
馬玉龍聽得心中一驚,同時也暗自慶幸,所幸他是飛身進了小壁門,如果是走進來,外面一定留有濕腳印,自然也瞞不過冰雪聰明的「湘江女俠」。
心念間,又聽姜嫂急的問:「夫人,蘭兒怎的還沒醒來?」
只聽「湘江女俠」驚異的「噢?」了一聲道:「這孩子臨走還給咱們擺了一道難題……」
姜嫂焦急的問:「夫人是說……?」
「湘江女俠」道:「這孩子被網罩住,倉促間無法過來點蘭兒的穴道,必是施展的『彈指神功』!」
姜嫂驚「啊?」一聲,惶聲道:「這麼說,夫人也解不開了?」
「湘江女俠」寬慰的說:「你不用急,他與蘭兒無怨無仇,絕對不會下毒手,待一會兒一定會自動醒來。」
說此一頓,又恍然「噢!」了一聲道:「他雖然把寶盒送回來了,我還是要給他送回去,這本來是他馬家的東西。」
姜嫂卻憂急的說:「可是,夫人……」
「湘江女俠」堅決的說,「我一定要去問一下,我總覺得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蹊蹺原因……」
話未說完,已響起了紫蘭的呻吟聲。
接著是姜嫂的興奮聲音說:「夫人,蘭兒果真醒了!」
驀聞紫蘭驚異的問:「娘!那個人呢?」
姜嫂急忙道:「人家早走了!」
只聽紫蘭吃驚的說:「我已經放下擒網將他捉住了呀?」
「湘江女俠」立即道:「傻孩子,我們這種索網怎能捉得住他?!」
說此一頓,繼續道:「好了,我必須趕快去一趟「福星客棧」,去遲了只怕他們走了!」
了字出口,立即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衣袂破風聲,接著在「六上」閣門方向,又傳來了「湘江女俠」的叮囑道:「姜總管去追珠兒,直到現在還沒回來,老爺子和瑜兒也去了福星客棧,我現在再一走,就剩下你們母女兩個了,雖然不會再發生什麼事總是小心一點兒的好!」
姜嫂趕緊應了聲是道:「夫人盡請放。心前去,我會特別要他們注意!」
只聽「湘江女俠」歎了口氣道:「幾十口子人,都是吃閒飯的,只知道在外頭吼叫,沒有哪一個敢衝進來,咱們這個世家……」
驀聞姜嫂寬慰的說:「小姐不是去找這位馬少俠去了嗎?將來……」
話未說完,「湘江女俠」已黯然道:「沒希望,不會成功的,所以我堅決不准她前去!」
說此一頓,突然又叮囑道;「你們母女多注意一下,最多兩個時辰我就會回來。」
就在姜嫂的應是聲中,「六上」方向已傳來一陣離去的衣袂破風聲。
接著是紫蘭的聲音,要求道:「娘!您快去把陣外的人都遣走吧!他們在這兒又吼又叫的吵死人了……」
姜嫂無所謂的說:「夫人出去會叫他們離開的。你現在覺得怎樣?」
紫蘭卻繼續催促道:「娘!你快去嘛!我現在很好……」
姜嫂不由驚異的問:「噫?你這丫頭怎麼回事?怎的一個勁兒的趕我走?」
紫蘭立即委屈的說:「不是啦!您不要胡猜嘛!」
姜嫂正色問:「那是怎麼回事?」
紫蘭只得解釋道:「我剛剛被點了穴道,現在醒來仍有些不舒服,聽了他們的吼叫格外難過……」
姜嫂卻沉聲道:「你這孩子說話前後矛盾,方才部你說很好,現在又說仍有些不舒服……」紫蘭立即不高興的說;「娘人家真的不舒服嘛!」
姜嫂低斥道:「胡說,我看你這丫頭今天怪怪的,到底怎麼回事?快對娘說!」
紫蘭急的一跺腳道:「娘!蘭兒真的沒有什麼嘛!」姜嫂沉哼怒聲道:「你這鬼丫頭還不說實話是不是?娘是幾十歲的人了,什麼事能瞞得了我?」
略微一頓,紫蘭終於壓低聲音道:「娘!他就是在柳林小店救了蘭兒的那位少俠!」
只聽姜嫂脫口驚「啊?」道:「你說那天救你的是馬玉龍?」紫蘭正色道:「我不是對您說了嘛?身穿銀緞簇花英雄衫,手持虎頭鳳尾刀……」
話未說完,姜嫂已恍然道:「不錯不錯,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年紀二十四五歲,就是他!」說此一頓,突然又關切的問:「那?他人呢?」
紫蘭立即道:「走啦!……」
姜嫂機警的壓低聲音問:「蘭兒,馬玉龍該不會是你放走的吧?」紫蘭急聲道:「怎麼會呢?我打著了火褶子,剛看清他的面目就被他點了穴道……」
姜嫂卻迷惑的說:「既然你打亮了火褶子,他該認得你呀!」
紫蘭道:「那夜我身穿重孝,頭罩麻巾,大半個臉都遮住了……」
話未說完,姜嫂已埋怨:「你們也實在太不懂事了,人家好心拔刀相助了你們,你們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偷偷的跑了!」
紫蘭立即不安的說:「都是老車福和魏武師啦,他們一看馬少俠的虎頭鳳尾刀就嚇壞了,尤其馬少俠的武功又那麼……」
姜嫂立即不耐煩的說:「好啦好啦!當時如果知道一點兒關係,就請他馬少俠一個人就把蕭六和杜三娘他們給收拾了。」
紫蘭似乎不願談這些,再度催促道:「娘!佻快出去把外面的人支走吧,我擔心馬少俠仍隱在龍柏陣裡沒有離開!」
姜嫂有些無可奈何的說:「好吧,我到外面去看看,人家是異人的高足,早走了,還用得著你操心?!」
話聲甫落,「六上門」方向已傳來一陣離去的衣袂破風聲。
馬玉龍原準備出去向姜嫂打聽一下他父親,當年既把「胭脂鳳盒」送給了「湘江女俠」,如今便不該又派人要回去的話。
因則,他斷定姜嫂一定知道這件事的全盤經過。
但是,紫蘭一直不想讓她娘知道他就隱身在壁門內,是以也不便貿然出去。
也許紫蘭是一番善意,不願讓任何人知道他仍被困在麗閣內,深怕將來有損他在武林中的聲譽和地位。
其實,既然他方才毅然出去,也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只得撞見了「湘江女俠」,便不好再硬闖出去了。
這時聽出妝嫂已經離去,正街伸手推門,小門已「呀」的一聲開了。
由於閣壁上已燃亮了燈光,只見清麗秀美的紫蘭已向著他綻唇一笑道:「馬少俠,請出來吧!」
馬玉龍含笑走出門外,並拱手感激的說:「多謝車夫人熱心相助……」
紫蘭急忙含笑道:「快不要這麼說,這比你少俠救了我們四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說感謝的應該是我!」
馬玉龍謙遜道:「哪裡,夫人太客氣了!」
紫蘭見馬玉龍一直尊稱她夫人,心裡既感激又感慨,不由黯然道,「我現在是個無家可歸的苦命人,請少俠還是喊我紫蘭吧!」
馬玉龍正色道:「你現在是「七星堡」的唯一主母,當然應該稱呼夫人!」
紫蘭知道馬玉龍心急趕回客棧去,因而強自一笑問:「你現在可是要趕回去?……」
馬玉龍急忙道:「是的!因為藍前輩他們已經去了……」
紫蘭立即憂急的警告道:「郝老爺子的脾氣古怪,你可要小心應付,尤其女俠的那位娘家侄兒,更應該特別注意……」
馬玉龍蹙眉「噢?」了一聲問:「他的為人如何?」
紫蘭毫不遲疑的憤聲道:「不是個東西,簡直是個畜牲,有他在龍泉島,我沒辦法久持下去……」
馬玉龍不便說,再度「噢?」了一聲。
紫蘭繼續憤聲道:「他一心想娶麗珠妹,企圖做個現成的龍泉島主,麗珠妹卻見了他就躲開了……」
馬玉龍見提到了郝麗珠,心中一動問:「郝麗珠郝姑娘回來了沒有?」
紫蘭聽得精神一振,目光一亮道,「你也要找她?」
馬玉龍蹙眉「噢!」了一聲,不禁有些遲疑,看了紫蘭的興奮神情,實在不知該怎樣開口紫蘭卻繼續興奮的說,「麗珠妹聽說你為她大敗「武當三劍客」,高興的不得了,連夫人都沒阻止她去汀泗橋……」
馬玉龍知道紫蘭誤會了,只得道:「我來找她是向她要回『胭脂寶盒』……」
紫蘭聽得一愣,不由驚「啊?」一聲問:「你說什麼?」
馬玉龍見問,立即把郝麗珠暗中跟蹤,以郝麗珠打昏紅梅,盜走了「胭脂寶盒」的經過,簡扼的說了一遍。
紫蘭聽罷,不由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子呀!難怪你要來盜寶盒!」
馬玉龍已在懷裡將那粒赤珊珠拿出來,向著紫蘭面前一送道:「喏!這就是她的赤珊珠!」
紫蘭接過赤珊珠湊近燈光一看,立即頷首道:「不錯,正是她的!」
說罷,又迷惑不解的問:「今天午後你們來時,為什麼沒有向夫人說清楚呢?」
馬玉龍不禁有些懊惱的說,「你哪裡知道,我剛剛談到『胭脂寶盒』,藍前輩就先以為我是前來索取她的『鳳盒』了……」
紫蘭也不禁歎口氣道:「這真是陰錯陽差,加之麗珠妹妹又沒有回來,所以才鬧了這麼大個誤會!」
說此一頓,又含笑問:「你拿到『鳳盒』後,看了是不是嚇了一跳?」
馬玉龍正色道:「是呀!所以我趕快游水送來了!」
紫蘭關切的看了一眼馬玉龍身上半干的匹緞英雄衫,正色道:「夫人已經將『鳳盒』給你送去了,你也趕快回去吧!有什麼話和她當面講清楚,這顆赤珊珠一定要交給她,這就是證據!」
說著,又把手裡的赤珊珠交給了馬玉龍。
馬玉龍接過赤珊珠卻關切的問:「你可聽說過,藍前輩為什麼會保有我馬家的這只『鳳盒』?」
紫蘭面現難色,蹙眉搖了搖頭道:「小妹沒有聽說過!」
馬玉龍對紫蘭自稱小妹並未注意,因為他看到她臉上有遲疑神色,因而斷定她一定知道這件事,只是因為事關「湘江女俠」的隱私,不敢說出來罷了。
但是,他仍所著一絲希望,繼續問:「姜伯母總該知道一些吧?」
紫蘭見自己稱了一聲「小妹」,馬玉龍馬上就尊稱她母親「伯母」,心坎兒裡一陣甜甜蜜意,雙頰不由升上兩片紅雲。
想是因為關係重大,她依然蹙眉為難的說:「我娘從來沒對我說過,只怕她也未必清楚!」
馬玉龍當然有些失望,不禁淡然「噢!」了一聲。
紫蘭一看,立即寬慰的說:「我認為你用不著急於知道這件事,如果郝夫人覺得應該讓你知道,在她將『胭脂鳳盒』還給你的時候,她一定會把往事告訴給你,只有她說的才是實情,其他人都是臆測……」
馬玉龍深覺有理,連連頷首應是,正待說什麼,神色一驚,目光一亮道:「又有人來了!」
紫蘭驚異的「噢?」了一聲:「那可能是郝旺,要不就是我娘又回來了!」
馬玉龍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立即拱手道:「在下要走了,謝謝你……」
紫蘭神色一驚,急忙輕聲道:「你現在不能出去了,快由地道裡走吧!」
說話之間,再度把壁上的小門拉開了。
馬玉龍不便違拂紫蘭的好意,而且來人身法極快,只得急步進入小門內,並關切的問:
「出口在什麼地方?」
紫蘭急忙道:「沿著階梯往下走,出口是內宅小花園的假山下!」
說此一頓,突然又恍然道:「啟門樞紐在門角下,掩門樞紐就在門縫上,快,把這個火褶子帶著!」
說著,已在牆台上拿起了火褶子,順手交給了馬玉龍。
馬玉龍不便推拒,因為來人已到了麗閣下,只得接過火子,悄聲說了聲「謝謝」,順手拉上了小門。
也就在同時,「六上門」方向已傳來一陣飛縱上來的衣袂破風聲。
接著是姜嫂的驚異呵斥聲:「蘭兒,怎麼回事?緊張兮兮的臉那麼紅……?」
只聽紫蘭慌張的急忙道:「哦?……沒沒……沒有啊?……」
姜嫂威凌的沉哼道:「快說,你可是把馬少俠由地道裡放走了?」
紫蘭急忙道:「怎麼會呢?……他……他不是早走嗎?」
姜嫂冷冷的哼聲道:「剛才我就看出來你有點不對勁兒,結果還是相信了你這丫頭。你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都快三更了!」
馬玉龍一聽「都快三更了」,著實吃了一驚,轉身就向台階下走去。
卻聽紫蘭驚啊了一聲,並焦急的呼了聲:「娘!……」
姜嫂剛繼續沉聲道:「內宅到處都是警戒!」
馬玉龍急忙又剎住了腳步。
紫蘭卻惶急的說:「娘!您看該怎麼辦嘛?我只好再去追他回來了!」
姜嫂立即沉聲道:「閣外橋頭也都服警衛,追回來還是走不了?」
紫蘭不由焦急的說:「娘!……」
話剛開口,姜嫂已沉聲催促道:「還不趕快引他出去,我去內宅把警衛支開……」
只見紫蘭慌急的應了一聲,小門倏的拉開了,一道白影隨著射進來的燈光直奔下來。
馬玉龍看得心中一驚,知道紫蘭一定收勢不及,因為她已經向下奔來。
他站在牆內夾道階梯上,除了向下退縱,沒有任何容他閃躲的地方。
如果他真的向下退縱,紫蘭勢必翻滾下去而受傷!
就在他心念電轉的一剎那,紫蘭也發現了他仍站在數級石階之下,驚得她瞪大了明目,張開了小嘴直撲下采。
驚急間,馬玉龍已無暇多想,急忙伸出雙手去撐扶。
但是,就在他伸手同時,紫蘭的酥胸己壓在他的頭臉上,嬌哼聲中,玉臂也本能的抱緊了他的肩背和頸頭。
馬玉龍被撞得身向後一仰,兩手猛的撐住左右牆,總算沒有翻滾下去。
兩人雖然慌張不安,心跳怦怦,卻大氣也不敢喘,深怕再發出任何聲音。
即使如此,聽覺靈敏的姜嫂仍驚異的沉聲問:「怎麼回事?……」
心慌意亂,兩腿發軟的紫蘭一聽,知道母親已在門外欄台上按下了關門樞紐,就是回答她也聽不見了。
是以,急忙撐著馬玉龍的肩頭站直了上身,順手摘下插在牆上的燈籠,輕聲催促道:
「快!快打著火褶子點上燈籠。」
話雖說的快捷,卻有壓抑不住的顫抖。
火褶子就在馬玉龍的手上,但他「嚓嚓」打了幾次才打著。
火褶子的亮光,照得馬玉龍的英俊面龐通紅,紫蘭也看到他點燈的手正在顫抖。
她知道,馬玉龍絕不是因駭怕手顫抖,而是因為她整個酥胸壓在他臉上,兩手又緊緊的抱住了他的頭。
他看得出來,馬玉龍雖然三十多歲了,很可能她是第一個緊緊摟抱過他的女人!
點亮了燈籠,夾道內的階梯清晰可見,一道狹窄斜長的階梯,下伸至少尚有二十餘級。
一看這情形,馬玉龍不由暗自慶幸,方纔如果他飛身下縱,不但紫蘭會受傷,就是他自己也很可能被撞個鼻青臉腫。
由於有了燈光,立即匆匆向下走去。
馬玉龍在前匆匆向下走,紫蘭提著燈籠在後,急包的跟,兩個人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向下斜走約兩百餘級地勢才較平坦,但前面三十丈也看到了一道透進亮光的長形洞口。
馬玉龍立即低聲問:「你看前面可是出口?」
紫蘭向前一看,急忙頷首道:「是是,我們走快一點兒吧!娘已經將洞田移開了!」
馬玉龍一聽,知道姜嫂就等在洞口外,想到紫蘭煞費苦心,多方維護,最後仍免不了和姜嫂照面,心中自然感到十分懊惱。
心念間,身後的紫蘭已吹熄了燈籠,並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馬玉龍回頭一看,發現紫蘭正含笑指著洞口,知道她要先去察看一下洞外情形,立即讓她走在前頭。
兩人到達洞口,紫蘭先將手中的燈籠插在牆壁上,接著探首看了一眼洞上,立即回頭悄聲道:「快走,正好沒人!」
馬玉龍不由關切的問:「姜伯母呢?」
紫蘭回眸一笑,竟愉快的悄聲道:「傻子,娘怎會在這兒和你碰頭!」
這聲「傻子」語氣中充滿了親暱蜜意,聽得馬玉龍頓時一楞,因而也立時提高了警惕。
在這一剎那,他突然警覺到,男女之間一旦有了接膚之親,即使是毫無意義的碰撞,也會在心理和感情上拉近了許多距離。
就在汪麗玲來說,雖然她一直以已有了婚約來控制自己,但經過他肋抱著她飛過澗橋後,不管眼神表情中談話語氣,都沒有了那份冷漠傲氣。
心念間,已快步跟著紫蘭走出洞外。
藉著朦朦月光遊目一看,果然是一座花木茂盛的小花園,洞口就是一座奇石假山,西面是片整齊竹林,北面是數座相連的精舍獨院。
想是頂上麗閣兩次發生驚變,不少房舍閣樓上仍亮著燈光。
在前引導的紫蘭卻焦急的悄聲道:「不要看了,快走啦!」說話之間,當先越過一片花圃,繞過邊緣的朱漆小亭,飛身縱進了竹林內。
馬玉龍不敢怠慢,立即快步跟進。也就在他繞過小亭的同時,身後假山下的洞口,卻知道隱身暗中的姜嫂已把洞口關上。
穿過竹林,即是島上原有的茂密樹林,紫半卻沿著一條小徑向下奔去。
由於聽到了湖水撞擊石岸的響聲,馬玉龍知道距離島邊已經不遠了。
又向下奔了六七十丈,馬玉龍已能看到樹隙間透過來的粼粼水光。
驀見前面的紫蘭輕聲道:「到了!」
說著,已剎住了身勢。
馬玉龍停身一看,竟是一道月形凸崖邊緣,下面七八尺就是湖水,由於崖邊樹下擺了許多石桌石凳,顯然是觀看湖景或釣魚的地方。只見紫蘭望著他悄聲道:「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小妹去劃一條小船來送你回去……」
馬玉龍這一次對紫蘭自稱「小妹」注意了,急忙阻止道:「不用了,謝謝你,再見了!」
了字出口,騰身疾撲,「刷」的一聲已縱進了湖水中。
紫蘭看得神色一驚,不自覺的淒呼道:「玉龍哥」
但是,竄出水面已到數丈外的馬玉龍,卻回頭揮手示意她趕快回去,接著向前如飛游去。
紫蘭癡癡的望闃湖面上翻滾的如銀浪花,心裡突然感到一陣落寞空虛,一陣鼻酸,立時滾下兩行淚水!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已撫在她的香肩上。
紫蘭嬌軀一戰,驚得急忙回頭,一看竟是神情黯然的母親,不由哭喊了一聲「娘」,立即撲進了姜嫂的懷裡。
姜嫂就這麼一個女兒,偏偏苦命,這麼年輕就當了寡婦,真不知她今後數十年的日子怎麼度過去。
她當然年得出來,女兒很喜歡馬玉龍,但是,她自己心裡也明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因為,馬玉龍不但自小已訂了婚事,而且還有許多著名世家的千金小姐的俠女,都在暗中進行,無不希望攀上這門親事。
想想自己的紫蘭、論家世,只是男總管女總管的女兒,論身份,曾是人家的側室二夫人,新近又死了丈夫的寡婦!
心念及此,姜嫂不由撫摩著紫兒的秀髮,噙淚淒聲道:「孩子,人是爭不過天的,認命吧!」
紫蘭一聽,哭得更傷心了!——
wavelet武俠屋掃瞄一劍小天下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