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將計就計 文 / 憶文
四野昏暗,大地沉寂,已是二更時分。
雷霆雨一直待在小破屋裡,沒有離開附近一步。
在這一天中,他思考了很多,也計劃了很久,終於讓他理出幾個步驟和頭緒。
從現在開始,他就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走一步翦除一個邪惡勢力,而且要揭開仙女宮的神秘。
他雖然在慎密的計劃著事情,而黃蓮姑的影子卻仍不時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這令他很久才能再穩住他紛亂的情緒。
現在天才二更,司馬姍姍還有個把時辰才來,他要趁這個空檔去看看黃香蓮。
因為,他這次住進司馬姍姍的家裡後,很不容易再出來看她,而且,一個接一個的計劃,一次比一次驚險,更令他抽不出時間來。
心念已定,挺身站起,點足縱出屋外,騰身飛上了茅草房面。
他遊目一看,西邊一片茂林,正東儘是麥田,三河縣城,靜靜的臥在數里以外,黑黑的沒有一絲聲音,也看不到一線燈光。
他確定附近無可疑之物後,立即展開輕功,直向城北大街方向馳去。
數里距離,瞬間到達,他先在黃香蓮家的柴籬外剎住身勢。
翹首向院中一看,裡面靜的沒有一絲聲息,上房、廚房,以及黃香蓮的東房,俱都漆黑無燈。
雷霆雨屏息運功一察,不由暗吃一驚,因為,兩座睡人的房屋中,竟連一絲睡眠中的鼻息都沒有。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立時聯想到死亡谷會不會前來暗下毒手,報得黃香蓮四出散播楊自雄是真兇的消息。
心念間,飛身越過柴籬,直奔黃香蓮臥室的側窗下。
一到窗門前,雖知裡面無人,但仍拍了兩下窗門,並低聲喊了兩聲「蓮姑!」
裡面當然不會有回應,但也沒聞到血腥味!
殺人的方法很多,並不一定用刀。
雷霆雨為了看個究竟,立即舒掌放在窗門縫上,暗勁一吐,裡面「喀」的一聲,窗門閂應聲而斷,他順手將窗門推開。
跟著向內探首一看,裡面床褥整齊,桌凳均無異狀,就是黃香蓮沒有了去向。
雷霆雨關上窗門,再向黃老爹夫婦住宿的上房前走去。
一繞過屋角已看到門上已加了鎖,再看黃香蓮的東屋門上,也有一把鎖,這才知道,他們是有計劃的離去。
雖然如此,他仍走到上房門口,推開一道門縫向內看了一眼。
因為,裡面停著黃尚峰的棺木,他要證實一下還在不在裡面。
覷目一看,裡面的棺木已經不見了,顯然在今天的白天已經埋葬!
雷霆雨將門掩好,他斷定黃香蓮全家已經搬走了,當然是為了「滾雷刀」被殺,以及酒樓茶肆間的傳言!
這時,他才感到非常懊惱和失策,他不該授計朱姓大漢,要他謊稱黃香蓮氣憤之下,說出楊自雄是兇手的話。
由於黃香蓮全家避禍搬走了,而且不知去了哪裡,雷霆雨的心剎那間再度惡劣起來。
他愣愣地站在院中,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他心靈上的支柱黃蓮姑?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黃玉蓮的化身……黃香蓮。
就在他悵然若失,心中痛苦,愣在院中之際,驀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閃身隱在院角的那株花樹後。
他聽得出,來人身法快速,輕功不俗,稱得上時下高手!
根據衣袂破風聲的急促,也可聽出來這人心情的匆急,而且,正是對準附近馳來。
雷霆雨不知來人是否前來找黃香蓮抑或是在附近經過,如果是,當然是他雷霆雨最希望的。
因為,他可以根據來人的行動和目的,揣出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人,而且,必要時可以跟蹤前去,說不定可以查出黃香蓮的下落。
果真那樣,便是黃香蓮全家已落入了歹徒之手,而不是因避禍自動搬家。
這結果,卻又不是雷霆雨所真正希望的。
就在他心情矛盾之際,一道快速人影竟真的直向這面急急馳來。
雷霆雨凝目一看,心中一驚,險些脫口驚呼!
因為,急急馳來的那人,竟是已換回藍緞碎花勁衣,背繫寶劍的司馬姍姍。
因為,昨天晚上在小破屋裡,她曾又妒又氣的諷譏黃香蓮是個土裡土氣的姑娘。
當時他就預防她會向黃香蓮下手,因而急忙告訴她,黃老爹永遠不准黃蓮姑再見他了。
結果,她還是向黃蓮姑的全家下了手,並強迫她們全家搬走。
這時見她匆匆趕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繼而凝目一看,發現司馬姍姍嬌靨蒼白,神情慌急,額角上已滲出了油油香汗,焦急地目光,急切的直盯著這面。
雷霆雨一看這情形,突然感到有些迷惑不解!
就在他心感迷惑的同時,司馬姍姍已呼的一聲停在柴門外。
只見她向內一看,大驚失色,張口「啊?」了一聲,極失望地說:「搬走了?」
說罷,愣愣地望著院中,美目中立時湧滿了淚水,黯然淒聲道:「他去了哪裡呢?連馬都不要了?」
雷霆雨一聽,這才恍然似有所悟,原來司馬姍姍前來竟是來找他!
沒有看到他,所以才找到此地來,由此也可證明,司馬姍姍是個極富判斷能力的女孩!
就在他心念間,神情淒然的司馬姍姍,以臂支額,已扶在柴門上哭了!
雷霆雨看得心中黯然,同時也感到一絲不安,因為,在他的心靈天地裡,根本容不下她司馬姍姍。
想想他前去她家的計劃,只是希望由她身上揭開仙女宮之謎,如果毫無進展,他會毅然離去,永遠不會再和她司馬姍姍見面。
看了眼前情形,他真不知道要不要前去司馬姍姍的家裡居住?
去,當然有利,根據種種跡象看,司馬姍姍很可能是仙女宮的人,地位也許不低,但絕不是首腦人物。
不去,自然就不會掉進感情的泥沼裡,否則,很可能害慘了司馬姍姍,讓她痛苦一輩子。
但是,司馬姍姍是唯一的線索,在此之前,沒有任何發現這麼強有力的可疑證人,甚至能引導了進入仙女宮的人。
心念及此,難定取捨,自然感到萬分懊惱,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正由於他全副精神都注意在仙女官和司馬姍姍的身上,忘了隱身在花樹後,一搖頭,立時碰到了頭側的花枝。
他心中一驚,趕緊靜止,但是,已經遲了!
只見扶在柴門上傷心哭泣的司馬姍姍,驚得倏然抬起頭來,望著花樹怒叱問:「什麼人?」
雷霆雨一看,只得淡然道:「我!」
說著,緩步走了出去。
司馬姍姍一見是雷霆雨,神情驚喜,美目倏的一亮,脫口歡呼「霆雨哥!」
想到他果真來了此地,突然又升起一股妒火,不由恨恨的怒聲道:「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果然讓我逮著了,哼!」
雷霆雨覺得女人實在奇妙,方才看不到他時,還傷心欲絕,暗自哭泣,不知今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如今,他雷霆雨站在她面前了,她又為了妒嫉而大發脾氣。
說話間,雷霆雨已走到了司馬姍姍的面前,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屋僅及胸高的柴門。
司馬姍姍依然頗含妒意的哼聲道:「伊人不見了,很失望是不是?」
雷霆雨毫不隱瞞,淡然頷首道:「不錯!我原就擔心死亡谷會派人來向她報復……」
話未說完,十分生氣的司馬姍姍,舉手一指上房和東屋,憤聲道:「房門都已上了鎖,這樣子會是遇害嗎?」
雷霆雨道:「當然不是遇害,卻有被挾持的可能……」
司馬姍姍立即斷然道:「絕不可能遭人挾持,我敢斷言,他們全家搬走了。」
雷霆雨搖頭道:「不,我不是這樣想,我要去找他們,直到找到他們為止!」
司馬姍姍一聽,不由生氣的說:「你到什麼地方去找他們?」
雷霆雨正色道:「三河縣就這麼大,還怕找不到他們嗎?」
司馬姍姍不由焦急的說:「可是,你現在的處境已極危險,情勢已不容許你再到處亂跑了!」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斷定情況可能又有了變化,因而問:「你是說?……」
根據司馬姍姍的神情話語,顯然她已去過了小破屋,由於話剛開口,司馬姍姍已焦急的說:「我現在沒有時間答覆你,等到了家裡再告訴你!」
說罷,伸手一拉雷霆雨的左臂,繼續催促道:「快過來,我們走啦!」
雷霆雨原本就要前去司馬姍姍的家裡,這時見她伸手拉,只得點跳了出去。
司馬姍姍抬頭看了一眼夜空,立即焦急的說:「快走,我們不能再耽誤啦!」
說罷展開身法,當先向前馳去。
雷霆雨飛身跟進中,也看了一眼夜空,發現時間剛剛二更過半,不知道司馬姍姍為什麼將接他的時間提前。
既然司馬姍姍找到了北關大街外,顯然她已去過了城西小破屋。
兩人繞城疾馳,越馳越快,到達南關大街後,已經將近三更了。
在前飛馳的司馬姍姍不時抬頭看了一眼夜空。
這時見三更將近,驀地踅身奔向了後街不遠處的一座松林。
雷霆雨見松林不大,栽植的非常整齊,很可能是一處某大戶人家的墓林。
由於司馬姍姍神情透著有些焦急,斷定她要走松林採取捷徑。
進入林內,果然是一片墓地,裡面墳墓高大,俱是青磚砌成,每一座墳前都有一座高大石碑。
只見司馬姍姍飛身縱至左角內的第三座大墳前,伸手一石碑龜座的腹部下用力拉了一下。
一陣「軋軋」聲響,石碑後到墳前的草地突然緩緩的向上升起來。
雷霆雨看得心中一驚,雖然知道這座大墳有蹊蹺,卻沒想到是地道!
看看司馬姍姍,神情焦急,鼻尖鬢角間已滲出了油油香汗,她內心的慌急不安,完全表露在她的嬌靨上。
雷霆雨當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確信,很快的就要揭開這個謎。
墓前草地一升起來,一個下伸的地道口立時現出來。
司馬姍姍說了聲「快跟我來」,當先走進了地道內。
雷霆雨再不遲疑,沿階而下,緊跟司馬姍姍之後。
一進地道口,已響起思思聲,上面升起那面草皮鐵板已緩緩的降下來。
也就在這時,「嚓」的一聲火光已亮,司馬姍姍已打著了火種,並將插在牆上的一盞小燈籠點上。
司馬姍姍並沒有等頭上的地道出口完全封閉,便提著燈籠向前奔去。
雷霆雨這時的心情更凝重了,因為司馬姍姍竟把她家秘密進出的地道毫不隱瞞的洩露給他,這種情形已顯示著她對他雷霆雨的看法已不同別人了。
但是,他雷霆雨對她,卻只是利用她作引線,一步一步揭開仙女宮的秘密,進而將這個邪惡勢力徹底摧毀。
心念及此,當然感到有些慚愧,但為了大多數人的安危,也只有盡可能的不犧牲她了。
前進約兩百丈,前面悄奔的司馬姍姍突然飛身躍起,伸手在頭取上的圓孔中拉了一下。
雷霆雨急忙剎住身勢,藉著燈光向前一看,全部是水,而且直達深處燈光無法射及之處。
正在凝目察看,司馬姍姍已低聲警告道:「小心站好!」
話聲甫落,腳下已開始移動,緩緩向前,宛如一艘小船般自動駛去。
由於聲音輕微,顯然是以轆車滑輪啟動前進。
在這一剎那,雷霆雨對司馬姍姍的父親是位根本不會武功的富紳看法,卻有些改變了!
因為,一般富貴人家,為了防盜逃命,也會暗設夾壁、密室或通向宅外的地道,不過,大都十分簡陋。
但是,司馬姍姍的家卻不同,她家的地道不但深遠,而且機械靈活,聲音微小,顯然經常使用和養護。
由於有這一想法,不禁心裡暗呼道:「莫非神秘迷離的仙女宮,就設在司馬姍姍的家裡不成?」
心念間,腳下的浮板已經停止,前面的不遠處即是一道黑漆鐵門。
只見司馬姍姍這時才寬心的一笑道:「到了,我們進去吧!」
說著,走至門側牆前,在一塊牆磚上按了一下。
一陣「軋軋」輕響,鐵門緩緩退向牆內。
隨著鐵門的退進,門縫中已透出了燈光!
司馬姍姍一見裡面的燈光,脫口輕呼,嬌靨立變,還沒等鐵門完全退出牆內,她已迫不及待的縱進門內。
就在她縱進門內的同時,裡面也響起一個少女的焦急低呼聲:「小姐,您可回來了!」
雷霆雨走進門內一看,裡面有桌有椅,有床有被,一盞香瓜罩燈燃亮在桌子上。
一個身穿淡綠衣褲的侍女,正神情急切的站在對面,開著的鐵門旁。
只見神色一驚的司馬姍姍急聲問:「可是她們已來了?」
綠衣侍女立即焦急的頷首道:「來了一會兒了,一直在問小姐!」
司馬姍姍吃驚的「噢?」了一聲,急忙道:「好!那我們趕快去吧!」
說罷,立即望著雷霆雨,叮嚀道:「霆雨哥,千萬不要離開這兒,我很快就回來。」
雷霆雨心知不異,焉肯放過這個機會,但仍頷首道:「你快去,我在這兒等你!」
說話間,司馬姍姍和等候的綠衣侍女已急步走了出去,並關切的問:「老爺呢?」
綠衣侍女道:「在三姨太樓上,早睡了。」
雷霆雨知道司馬姍姍問的是她的父親,雖然娶有姨太太,有些世俗,但並不意味著她父親就不是武林人。
心念間,發現司馬姍姍已登上了一道高階,一等綠衣侍女走出後,她才吹媳了手中燈籠走出去。
雷霆雨一看,飛身縱了過去,直奔高階前。
就在縱至高階前的同時,上邊的小門也剛剛合上。
雷霆雨登上台階,立即將耳貼在門縫上,只聽那個綠衣侍女說:「她們就等在小姐的樓上。」
話聲完了,清晰的聽到快速離去的腳步聲。
雷霆雨直到聽到腳步聲,才雙手去推小門。
以手一推,竟然紋絲不動,只得按照司馬姍姍的方法,出指疾點牆上的牆磚。
就在他點到第二排的第三塊時,「喀」的一聲輕響,接著響起一陣「軋軋」聲,小門緩緩向外開去。
雷霆雨擔心失去司馬姍姍的蹤影,小門剛開了八九寸,便側身吸氣,擠了出去。
一出小門,即面對著一面木板漆,遊目一看,竟是一道長廊,而身後小門,即建在廊口後面的花樹假山旁。
雷霆雨急忙探首一看,發現司馬姍姍和那個綠衣侍女已到了通廊盡頭,而且,正沿著一道樓梯向樓上走去。
一看司馬姍姍上了樓,雷霆雨已不需再跟了去,因為那座樓就在十數丈外。
雷霆雨抬頭上看,樓上兩間均亮有燈光,但都不十分明亮,其他樓房麗閣,一片漆黑,想必都已入睡。
打量完畢,點足縱上通廊瓦簷,接著直飛亮有燈光的高樓欄台上。
雷霆雨先隱身樓柱旁,凝神一聽,裡面已有了腳步聲,接著是司馬姍姍的恭謹聲音道:「屬下司馬姍姍,參見刑堂兩位執事!」
一聽司馬姍姍的稱呼,雷霆雨立時確定了司馬姍姍的身份,同時也斷定裡面也都是仙女宮的人。
為了看個清楚,他立即以小指在窗紙上戳了個小洞,覷目一看,只見八仙桌的左右大椅上,竟坐一個老婆婆和一個村姑打扮的少女。
老婆婆黑衣黑褲,雖然滿臉的皺紋,卻沒有一絲老態,目光炯炯的瞪著司馬姍姍,竟以清脆的聲音,沉聲問:「深更半夜的你去了哪裡?」
雷霆雨一聽聲音,立時凝目察看,這才發現那個老婆婆竟是易容化裝的,聽嗓音應該不超過三十歲。
只見司馬姍姍急忙恭聲道:「屬下去找『塞上煞星』雷霆雨……」
雷霆雨聽得雙眉一聳,兩片朱唇又緊緊的閉起來。
只見那個村姑裝束的少女立即沉聲問:「你找他什麼事?」
司馬姍姍急忙道:「昨天早晨接到宮裡的通報指示說,閻王寨和死亡谷有意和咱們聯手除去雷霆雨……」
村姑裝束的少女立即哼聲道:「你一個人去找他豈不是找死!」
司馬姍姍竟正色道:「屬下的武功雖不如他,但屬下的智謀可不比他差!」
化裝成老婆婆的少女則沉聲問:「你用什麼智謀?」
司馬姍姍立即道:「屬下可想盡辦法誘他到屬下的家裡來,然後設法擒住他,再請兩位執事來將了帶回去獻給刑堂堂主!」
雷霆雨早已聽得渾身微抖,立泛殺機,恨不得一掌擊碎樓窗,揮劍將司馬姍姍殺了。
村姑少女聽得目光一亮問:「他會到你家來嗎?」
司馬姍姍立即道:「他已經答應前來了!」
化裝成老婆婆的少女驚異的問:「他會答應到你家裡來?」
司馬姍姍正色道:「屬下方才就是去引他來……」
村姑少女兩人聽得神色一驚,不由同時急聲問:「你已經把他引來了?」
雷霆雨聽得頓時大怒,正待大喝一聲:舉掌將樓窗擊碎,但裡面的司馬姍姍已懊惱地說:「原本說好了他在城西小破屋裡等我,可是……」
化裝成老婆婆的少女冷冷地問:「他可是走了?」
司馬姍姍懊惱的說:「是,他已經不在那裡了!」
村姑裝束的少女沉聲道:「你為什麼不在那裡多等他一會兒?」
司馬姍姍道:「屬下一看三更到了,知道兩位執事有上令轉達,特地準時趕回來……」
雷霆雨的怒氣已消,同時也為他的險些鑄成大錯而不安,根據司馬姍姍的談話,他也明白了她何以提前一個時辰去找他。
心念間,那個化裝成老婆婆的少女道:「堂主要見你,咱們這就走吧!」
司馬姍姍顯然吃了一驚,道:「你是說現在?」
村姑少女道:「堂主正在汪家祠堂裡等你,去遲了當心她發脾氣。」
司馬姍姍略微遲疑道:「可是,雷霆雨……」
話剛開口,村姑少女已沉聲道:「不用管他了,我們已有了對付他的辦法。」
司馬姍姍道:「那我交待青娥一下……」
村姑少女沉聲道:「不必了,最好不要任何人知道堂主召見你的事!」
隨著司馬姍姍的恭謹應是聲,接著響起一陣離去的衣袂破風聲!
雷霆雨覷目一看,裡面已沒有了人影。
但是,樓梯口處卻悄悄探出一個人頭,正是那個綠衣侍女。
雷霆雨知道說的「青娥」就她,想到廊口假山後的地道小門還沒關,只得輕靈的繞向樓前。
一到樓前門,青娥剛巧走上來。
青娥一見雷霆雨,不由嚇了一跳,但瞪著兩眼埋怨道:「喂,你這個人怎的不聽我家小姐的話,隨便跑出來了?」
雷霆雨無暇和她多扯,立即道:「如果明天你家小姐還未回來,任何人問起來都說不知道……」
青娥聽得神以一驚,不由急聲問:「為什麼?」
雷霆雨立即沉聲道:「不要問為什麼,下去把密室的門關起來!」
說此一頓,發現青娥仍望著他發呆,只得問:「你聽到了沒有?」
就在了字出口的同時,雷霆雨身形一閃,飛身縱了出去,僅在對面的閣角上點了一下足,直向前面的三道快速身影追去。
只見前面的司馬姍姍三人,一出南關後街,身形頓時加速,直奔東南。
東南數里以外,也是一片丘陵茂林地區,起伏坡度,較之城西丘陵尤為高大。
雷霆雨為防對方發現,一直落後一段距離。
就在司馬姍姍三人將要馳進林內的同時,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女子尖銳的淒厲慘叫聲!只見也馳中的司馬姍姍嬌軀一戰,倏的剎住身勢,同時脫口驚呼道:「你們在這裡開刑堂!」
緊跟剎住身勢的村姑少女兩人同時沉聲道:「不錯,不過,你抗命的部分並不太嚴重,堂主可能不會將你處死!」
司馬姍姍立即怒聲道:「你們兩人為何不早說。」
扮成老婆婆的少女沉聲道:「早說了只怕你不來了!」
司馬姍姍沉哼道:「笑話,我司馬姍姍一切為仙女宮著想,我為什麼不敢來?」
村姑少女立即肅手一指內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走吧!」
司馬姍姍哼了一聲,飛身再向林內馳去。
村姑少女兩人立即緊跟身後,根據兩人飛馳的位置,顯然在防司馬姍姍跑了。
雷霆雨一看,斷定司馬姍姍已有了危險,一等三人馳進林內,一個飛撲已到了林緣前。
他知道司馬姍姍絕不會逃走,因為她有家,她有父親,只有硬著頭皮前去。
雷霆雨利用樹身掩蔽,目光直盯著司馬姍姍三人。
又是一聲刺耳驚心的女子尖嗥,劃破夜空,直達樹林,令人聽來,膽顫心寒。
驚的司馬姍姍不由停了一停,也許自覺逃走無望,只得繼續向前走去。
由於那聲女子慘叫十分真切,雷霆雨斷定汪家祠堂已經不遠了。
凝目一看,前面數十丈外果然有一道黑牆,中央正殿的前簷下,似乎有火光。
就在這時,已聽到女子憤怒的呵斥聲。
雷霆雨已經有了暗暗決定,除非司馬姍姍有生命危險,他絕不露面。
因為,他原本就要以司馬姍姍作引線,一步一步揭開仙女宮秘密,直到完全摧毀這個邪惡組織為止。
心念間已到了近前,同時也看到司馬姍姍三人品字形大步走進了祠堂門樓內。
雷霆雨這時才發現汪家祠已臨半塌邊緣,只怕早已沒有宗親管理和供奉香火了。
他一等司馬姍姍三人進入祠堂,立即飛身向前。
他行隱身門樓暗陰下向內一看,心頭一震,立時蹙緊眉頭。
因為,有一半露天的正殿上,六七名村姑般裝束的少女,正在殿上忙碌,在左右殿角數支臨時札捆的熊熊松枝火把映照下,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濺有幾滴血漬。
一個三十多歲村婦裝束的中年人,飛眉瞪眼,滿面怒容的坐在供桌前的木凳上,正在那裡向著另一個吊在樑上的女子問話。
而就在那女子左右腳下地上,已蜷臥著兩個渾身鮮血的女子,想必就是剛剛發出慘叫的兩人!
由於殿內火苗晃動,看不清那兩人還有沒呼吸,也許已經斷了氣。
雷霆雨看了這情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殿上的那些人竟會是柔弱女子?
就在他感慨驚異之際,驀見那個中年村婦怒目切齒恨聲道:「行刑!」
刑字方自出口,站在被吊女子身側的村姑,右手刷的出腰間的尖刀,寒光一暗,已刺進了那女子胸腔內。
一聲淒厲的剌耳慘叫,那女子胸部一挺,張口瞪眼,仰面望天,口裡「咕」的湧出一股鮮血,頭一偏,頓時氣絕。
一刀穿心,剎時喪命,她們殺人的手法非常熟練,乾淨利落,雷霆雨連出手相救的機會都沒有。
另兩個村姑少女,立時忙著解開吊索,將剛剛死去的女子屍體放下來。
恰在這時,司馬姍姍在兩個刑堂執事的執押下也走進了祠殿內。
司馬姍姍雖然花容已經慘淡,但仍竭力鎮靜。
一見中年村婦向她冷笑,立即抱拳躬身,恭聲道:「屬下司馬姍姍參見堂主!」
中年村婦冷峻淡在問:「司馬姍姍,你可知罪?」
司馬姍姍依然抱拳躬身道:「屬下不知犯了何罪?」
中年村婦戈指一指,剔眉怒斥道:「大膽,你違反了宮主交付的命令,讓你打擂輸給「劍聖」的兒子江明英,結果你竟奮不顧身地將他逼下台去……」
雷霆雨一聽,心中十分懊悔,沒想到他連夜前去要求「劍聖」命令兒子次日前去打擂,竟然害了司馬姍姍!
因為,如果他不去要求「劍聖」,江明英絕不會再去南關打擂。
可是,話又說回來,沒有江明英的前去打擂,怎會有此刻明確的掌握了仙女宮的線索,親眼看到她們的殘忍狠毒?
心念間,已聽司馬姍姍沉聲解釋道:「昨天屬下原已遵照宮主的指示去作,已讓江明英勝了拳掌,但是,『寒上煞星』雷霆雨卻突然上台攪局……」
中年村婦立即冷笑道:「於是,你就藉機不再遵守宮主的命令了?」
司馬姍姍急忙道:「不!那是因為屬下已想起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中年村婦冷冷地問:「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司馬姍姍解釋道:「首先,家父在三河縣也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不能讓他的唯一女兒嫁給個武功平庸,見了雷霆雨就嚇跑的人做丈夫!」
中年村婦沉聲問:「你敢說「劍聖」的兒子武功平庸?」
司馬姍姍沉聲道:「至少他的劍術沒有勝過我。」
中年村婦立即有些生氣的說:「你那種亡命拚鬥,在他沒有預防的心理下……」
司馬姍姍急忙道:「我不這樣想,如果和我交手的是雷霆雨,我就是亡命犯拚,也不可能將他逼下台去……」
話未說完,那個扮成老婆婆的少女已恭聲道:「啟稟堂主,屬下們去時,她正去城西找雷霆雨……」
中年村婦聽得神色一變,不由吃驚地問:「你找雷霆雨作什麼?」
司馬姍姍坦誠道:「我要嫁給他!」
如此一說,不但中年村婦聽得神情一呆,就是其他幾個村姑裝束的少女,也有兩三人脫口輕呼!
中年村婦突然憤聲道:「雷霆雨是我們仙女宮聯手要除去的人物,黑白兩道不少霸主世家恨之入骨的劊子手,你怎的還想嫁給他?」
司馬姍姍解釋道:「雷霆雨武功通玄,高不可測,如果我們把他納入仙女宮,咱們仙女宮就可稱霸武林……」
話末說完,中年村婦已冷冷一笑道:「你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雷霆雨把咱們仙女宮列為『武林四大壞』之一,無時無刻不想將我們仙女宮挑了,你居然還想與虎謀皮,引狼入室……」
司馬姍姍斷然道:「不!據我所知,雷霆雨因他所愛的少女,均因他死,他的劍從不斬殺少女……」
中年村婦冷冷一笑道:「可惜,我已不是少女了!」
司馬姍姍立即道:「閻王寨的『玉屏仙姑』和『七尾狐』也都不是少女了,但雷霆雨昨天同樣的沒有殺她們……」
雷霆雨一聽『玉屏仙姑』和『七尾狐』斷定就是昨天在追江明英的城西鄉道上,碰見的那個道姑和狐媚少婦兩人。
心念間,驀見那個裝扮成老婆婆的少女,恭聲道:「啟稟堂主,雷霆雨已經離開了她,對咱們已不構成威脅,倒是她向江明英擅下捐借金牌的居心,應該讓她說明白。」
中年村婦立即望著司馬姍姍,沉聲道:「說!」
司馬姍姍道:「宮主一直希望把江明英納進宮裡去,一方面供她使喚,一方面研究他的劍法,如果向他發出捐借牌,他在籌不出這筆金銀時,同樣的可以將瞭解進宮裡,獻給宮主……」
中年村婦冷冷一笑道:「這就是你的兩全其美辦法?」
司馬姍姍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
話聲甫落,押解司馬姍姍前來的村姑少女,突然向前一步,恭聲道:「啟稟堂主,卑職覺得司馬姍姍果真如她所說,尚情有可原,只怕她另有陰謀,就罪不可赦了!」
司馬姍姍聽得神色一驚,不由瞪著那個村姑少女,低斥道:「你……」
但是,「噢?」了一聲的中年村婦卻沉聲道:「你說說看!」
那個村姑少女恭聲應是道:「如照她自己說,她要嫁給雷霆雨,試問他們果真成婚,雷霆雨武功之高,咱們仙女宮中又誰人可敵?」
司馬姍姍立即沉聲道:「你膽敢說宮主的武功不敵雷霆雨。」
那個村姑少女冷冷一笑道:「你也用不著以『輕蔑宮主』的罪名嚇我,如果有你裡應外合而宮主又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很難阻止你的奪權詭謀得逞……」
司馬姍姍氣得渾身顫抖,指著村姑少女,怒聲道:「你……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
那個村姑少女一臉獰笑道:「聽你在家中的口氣,雷霆雨顯然已答應了要娶你,果真你作了雷霆雨的妻子,你的武功也必然有驚人的進步,那時哪裡還有我們這些人的好日子過……」
司馬姍姍不由切齒恨聲道:「我司馬姍姍一心只為仙女宮著想,從來沒想你那種想法……」
那個村姑少女冷冷一笑道:「快不要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吧!如果你真的嫁給了雷霆雨,我們都沒活命了!」
話聲甫落,中年村婦已怒聲喝道:「司馬姍姍,跪下!」
司馬姍姍顯然豁出去了,立即斷然拒絕道:「我沒罪,我不跪下!」
中年村婦倏的由凳子上站起來,怒目厲喝道:「反了!反了!還不給我拿下!」
厲喝聲中,押解司馬姍姍前來的兩名執事,業已嬌叱一聲,各揮雙掌,同時向司馬姍姍攻去。
司馬姍姍似乎自知難逃一死,一聲怒叱,旋身斜走,「嗆」的一撤出了背後寶劍,一式「神龍甩尾」,閃電般削向了合攻兩人的四掌。
這兩個刑堂執事似乎沒想到司馬姍姍膽敢撤劍,當然也沒想到司馬姍姍的身手如此矯健。
一見劍光閃電削來,嚇得驚叫一聲,疾退縮掌,再向前撲擊時,已沒有了方纔那股肆無忌憚的銳氣了。
中年婦人一看,知道無法將司馬姍姍拿下,立即望著其餘幾名村姑少女,怒斥道:「愣著幹啥,上啊!」
六七名村姑少女一聽,一面撤出尖刀,一面嬌叱撲上,乘隙向司馬姍姍刺去。
司馬姍姍自忖必死,攻殺奮不顧身,手中劍一式接一式的「八六風雨」,覷準機會,猛的就向圍攻的村姑少女刺出一劍。
如此一來,八九名少女圍攻她一人,反而無法施展,被逼的紛紛在外圈虛應故事。
中年村婦並不責備那些村姑少女沒有捨命攻擊,因為她已看出來,只要困住司馬姍姍,她終有力盡氣竭的時候,那時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她制服。
司馬姍姍當然也想到這一點,一看八九名村姑少女拿著尖刀虛揮作勢,立即想到了突圍。
這時,她一方面想到逃命,一方面也想到了仍在地下室等她的雷霆雨。
司馬姍姍認為,只要逃回家去,雷霆雨一定地為她卻敵,她也會趁機揭發她們都是仙女宮的人。
心念已定,怒目一聲厲叱,手中劍在揮劍中,一武「綵鳳展翅」,咻的…掃向了就近一人的前胸!
被攻一人,一聲驚呼,疾步後退。
中年村婦立即怒叱道:「不要讓她跑了!」
厲叱聲中,其他六七名村姑少女不但疾撲攻擊,而靠近殿門的兩人也急忙揮刀補位。
但是,厲叱聲中看向殿外的中年村婦,卻神色一驚,又脫口怒喝道:「住手!」
所有圍攻司馬姍姍的八九名村姑少女,聞聲同時飛身疾退。
由於中年村婦驚異迷惑的望著殿外階口,八九名村姑少女也紛紛驚異的向殿門外看去。
一看之下,心頭同時一震,俱都神情一愣!
只見一個身穿絳紅長衫,腰佩朱紅劍鞘細長劍,緊蹙著眉頭半睜著眼的青年人,神情冷峻,緊閉著朱唇,微啼怒意的站在殿門外。
橫劍停身的司馬姍姍轉首一看,神情驚喜,脫口淒呼道:「霆雨哥!」
淒呼聲中,飛身撲出殿外。
她本來想握住雷霆雨的右臂向他訴苦,但看了雷霆雨威厲冷煞的神情,打從心底裡升起一股寒意,因而沒敢伸出手,立即站在雷霆雨的身右。
果然,雷霆雨看也沒看她一眼,吭都沒吭!
但是,聽了司馬姍姍那聲「雷霆雨」的中年村婦和八九名村姑少女,卻俱都驚得渾身一戰,脫口驚啊,瞪大了兩眼望著雷霆雨!
中年村婦急定心神,強自展笑,以後一拱道:「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寒上新秀』雷霆雨雷少俠了……?」
雷霆雨卻冷冷的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中年村婦見問,自然有些神情遲上,想到雷霆雨把她們仙女宮列為武林最壞的四個邪惡組織之一,當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但是,站在雷霆雨身邊的司馬姍姍卻脫口憤聲道:「她們都是仙女宮的人!」
中年村婦聽得大吃一驚,八九個村姑裝束的少女驚得再度發出驚叫!
但是,中年村婦卻急忙定神反駁道:「難道你司馬姍姍不是?」
司馬姍姍立即怒聲道:「我是被你們騙進去的……」
中年村婦為了脫卸責任急覓活命機會,只得正色道:「司馬姍姍,你說話可要憑良心,如果你不是為了學得更高的劍術和武功,以便為你們華山派爭回失去的面子,你會甘願受騙嗎?」
司馬姍姍立即怒聲道:「不錯,是我自己願意參加的,但是你們所作所為,實在令人齒冷,強迫女弟子們去以色相換取高手們的機密武軾……」
中年村婦淡然問:「那你一心嫁給雷少俠,又是為了什麼?」
司馬姍姍毫不遲疑的怒聲道:「為了殺了你們,挑了仙女宮?」
說罷,急上一步,憤怒的一指已拉到殿角的三具少女屍體,繼續怒聲道:「看,她們三人只是沒有達到你們的目的,不忍心加害她們的丈夫,卻落得如此悲參下場,而且其中一人已經懷了孩子!」
雷霆雨聽得渾身一震,雙目倏睜,兩道如電般的目光,直向三個少女屍體望去!
果然,其中一個少女屍體,腹部高高鼓起,至少已不了七八月的身孕!
雷霆雨一陣熱血沸騰,殺機倏起,怒哼一聲,陡然握住劍柄,「沙」的一聲,驀然現出一道如血驚虹!
中年村婦和八九個村姑少女,只見眼前紅光如血,耀眼生花,不但看不見了雷霆雨,也看不見了司馬姍姍。
司馬姍姍由於上前了一步,正是雷霆雨的右前方,只覺紅芒四射,光華耀眼,渾身猛的像有許多針刺般!
她一驚非同小可,尖叫一聲,飛身退向了階下。
正由於她的尖叫,立時驚醒了亡魂喪膽的中年村婦等人,同時尖嗥一聲,飛身騰躍縱竄。
有的騰身躍向露天殿頂,有的則飛身竄向坍倒的山牆和殿外。
但是,切齒冷哼的雷霆雨,一個撲身,揮劍向前,血光崩現,驚虹炸裂,隨著血紅光芒電閃,慘嗥叫尖聲中,頭顱肢臂斷腿,心肝肺胃,飛濺落滿了一地。
慘嗥聲止,紅光收斂,渾身血珠滾落的雷霆雨,神色淒厲,目光如燈,就用手中滴血的寶劍一指階下的司馬姍姍,怒聲問:「司馬姍姍……?」
司馬姍姍早已嚇呆了!
她只看到祠殿中血虹劍光電閃,肢體人頭濺飛,淒厲慘叫聲中,挾雜著頭顱「咚咚」落地聲。
也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中年村婦和八九個手持尖刀,專供行刑的村姑少女,全部屍體不全的倒在祠殿中,泉水般的血漿正在地面上流動!
她一直認為雷霆雨絕不殺女人,尤其不殺少女,沒想到他一怒之下,竟殺的一個也不剩。
這時見雷霆雨倏的轉過身來,用劍指著她,她這才看到那是一柄三尺多長,通體血紅的軟劍,顫顫巍巍的劍尖上仍在滴血!
一聲「司馬姍姍」,陡然有如霹雷貫頂,她嚇的一聲驚嚇,撒手丟劍,嬌軀一旋,「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雷霆雨看得一愣,急忙收劍縱下階去。
蹲下身去一看,司馬姍姍嚇得暈死了過去。
他不由懊惱的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他原意是想趁司馬姍姍驚恐之際要她說出仙女宮的確實位置,沒想到,一聲吆喝,她竟是暈死了過去。
無奈之下,只得舒掌在她的命門上拍了一下。
久久,司馬姍姍才呻吟一聲,緩緩睜一節艱澀的無神的眼睛!
但是,當她看到近在咫尺的雷霆雨,眨眨眼,想了想,神色一驚,脫口尖呼,頭一偏再頭暈了過去。
雷霆雨知道她驚嚇過度,再救醒她同樣的會再暈過去。
是以,先將地上的劍為她收進鞘內,順手將她挾在肋下,一連向著祠殿內的松枝火把連拍數掌,「蓬蓬」聲中,應聲震熄。
緊接著,飛身由破牆上縱出來,直向林外馳去。
一出松林,即見東天曉星升起,再有半個多時辰天就亮了。
雷霆雨心中一急,加速向南關城外的大街後,如飛馳去。
六七里地的距離只是轉瞬間的工夫,一到南關街後,騰身飛上民房,直奔司馬姍姍家的堂皇宅院。
進入高大院牆,越過左側數座跨院,繞過內宅高樓,尚水縱至樓後的長廊內宅花園,已看到那個身穿綠衣,名叫青娥的侍女,正焦急地站在廊口山石後。
雷霆雨飛身縱落,青娥嚇得險些驚呼!
她一看司馬姍姍挾在雷霆雨肋下,大吃一驚,張口就待問什麼。
但是,機警的雷霆雨,早在她神色一驚的同時已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同時輕聲道:「快開門!她嚇暈過去了!」
青娥聽說小姐沒死,緊張地「哦!」了一聲,急忙蹲身下去在山石小洞中拉了一下。
一陣軋軋輕響,立即現出一道小門。
雷霆雨再不遲疑,側身走了進去。
沿著下伸的石階急步而下,立時看到不遠處的密室小門,仍開著,裡面仍亮著燈!
進入小室,雷霆雨先把司馬姍姍仰面放在床上。
緊跟著快步進來的青娥,拿起燭台上的香瓜燈罩彈掉了燭花。
也就在室內一亮的同時,雷霆雨已吩咐道:「快把你小姐身上的劍解下來!」
放好燈罩的青娥應了聲是,急忙去解司馬姍姍身上的寶劍。
雷霆雨見牆角架上的臉盆中正有一盆清水,立即過去洗了把臉。
但是,神情依然有些緊張的青娥卻關切的問:「我家小姐怎的會嚇暈了呢?」
雷霆雨只得含糊的說:「她們要殺她……」
青娥立即道:「我們小姐也會武功呀!她一定會拔劍抵抗呀?」
雷霆雨懶得多說,沒有再答理她。
想是青娥解下寶劍和繩索,因而逐漸甦醒的司馬姍姍竟夢囈般的顫聲道:「霆雨哥……不要……殺我……」
青娥一聽,立即望雷霆雨,說:「要殺她的人好像是個男的耶,不是那個村姑和老婆婆!」
雷霆雨淡然「噢?」了一聲,知道司馬姍姍快醒了,只得望著青娥吩咐道:「你快去弄點兒吃的東西來,我和你家小姐折騰了一夜,都有些餓了!」
青娥雖然知道雷霆雨是司馬姍姍親自接來的客人,但是,司馬姍姍仍在昏迷而又躺在床上,不禁有些遲疑的說:「可是,我家小姐……」
雷霆雨自然明白青娥的心意,雙頰一熱,不禁有一些被侮辱的感覺。
但想到青娥的職責,只得寬慰的說:「快去吧!你家小姐醒來我自會照顧!」
青娥無可奈何的應了聲是,只得轉身走出門去。
雷霆雨一聽上面傳來「軋軋」輕響,立即走至床前,功集雙掌,很快地在司馬姍姍的重要穴道上推拿起來。
已經接近清醒的司馬姍姍,經過渾身溫暖熱流的流竄,立時睜開了眼睛。
司馬姍姍一看雷霆雨正在為她推拿,面目祥和,唇角綻笑,淒呼一聲「霆雨哥」,伸臂將雷霆雨的肩頭抱住。
雷霆雨並沒有推拒,趁勢把她拉坐起來,同時道:「快調息一下……」
豈知,司馬姍姍竟倔強的說:「不,我不累……」
雷霆雨見司馬姍姍仍不鬆手,只得道:「有人來了!」
說話間,就趁著司馬姍姍凝神去聽的同時離開了她!
司馬姍姍以為雷霆雨騙她,高嘟起小嘴正待說什麼,上面已傳來輕微的「軋軋」聲響。
一聽機關的啟動聲,司馬姍姍反而神色一驚,看了一眼床鋪和室內,脫口急聲道:「我們已經回來了!」
雷霆雨只得頷首道:「回來一會兒了!」
司馬姍姍想到由汪家祠堂到密室,她一直在昏迷中,當然是雷霆雨將她抱回來!
想到蜷曲在雷霆雨的胸前臂彎裡,一陣蜜意暖流立時佈滿了四肢全身,嬌靨也跟著湧紅起來,當然也非常後悔沒有回家的途中就清醒過來。
其實,所幸她沒有中途醒來,如果她發現雷霆雨像挾東西一樣把她挾在肋下飛馳,她不氣死才怪。
就在她一陣蜜意襲上心頭,青娥已捧著酒菜托盤匆匆走了進來。
青娥一見司馬姍姍已經坐在床上,目光一亮,同時歡聲道:「小姐,您醒來啦?方才可把小婢嚇壞了……」
青娥一面擺著酒菜一面望著司馬姍姍繼續說:「小婢給您解劍時,才聽這位少爺說,有人要殺您……」
司馬姍姍一聽,這才發現自己背上的劍已被解下來掛在牆上。
但由於青娥指著雷霆雨稱少爺,立即介紹道:「青娥,他姓雷,以後你就喊他雷少爺好了!」
雷霆雨未待司馬姍姍再介紹青娥,已和聲道:「青娥,你怕也一夜沒有好睡了,我們自己會吃,你先去睡吧!」
青娥一聽,立即去看司馬姍姍!
司馬姍姍當然希望和雷霆雨單獨在密室裡進餐,立即望著青娥吩咐道:「你去睡吧,有事我會拉鈴喊你!」
青娥恭聲應是聲中,依然為他們每人滿上一杯酒,才轉身走了出去。
司馬姍姍卻興奮的由床下跳下來,愉快的說:「霆雨哥,來,咱們喝一杯,為小妹的不死重生乾一杯!」
說話之間已走至桌前,立即把自己面前的一杯酒端起來,含笑望著雷霆雨。
雷霆雨就坐在桌旁前,端起酒來淡然道:「希望你從今天起,獲得真正的重新生活。」
司馬姍姍愉快的應了聲好,舉杯喝了個干!
雷霆雨放下酒杯感慨的說:「我只是偶爾聽人說,仙女宮如何如何可惡,沒想到她們的所作所為,竟是如此的殘忍狠毒,較之我想像的,真不知殘酷了多少倍!」
司馬姍姍歎口氣道:「小妹是新近入伙的,也可說是奉師門的命令加入,只知她們對違反了規定命令的人處分極嚴厲,並沒想到她們的手段竟是如此殘酷,連懷了小生命的孕婦也不放過!」
雷霆雨立即問:「這麼說,你也贊成這個邪惡組織,絕不能讓她們再存在下去了?」
司馬姍姍正色道:「小妹這次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找你,就是為了要消滅她們!」
雷霆雨欣慰的讚聲好,道:「那就說說她們仙女宮的確切位置吧!」
司馬姍姍柳眉一蹙道:「小妹也不知道仙女宮的確實位置!」
雷霆雨不由驚異的問:「你是仙女宮在外獨當一面的幹部,怎的會不知道仙女宮的確實位置?」
司馬姍姍立即正色道:「小妹真的不知道……」
雷霆雨有些不信地問:「你是說,你一直還沒去過仙女宮?」
司馬姍姍頷首道:「去過了,而且還晉見過宮主本人!」
雷霆雨不由迷惑地問:「那你是怎麼去的?」
司馬姍姍感慨的說:「說來只怕你還不會相信,小妹奉命晉見時,是坐在一輛四面密封的馬車裡,還派的兩名仙女監視……」
雷霆雨急忙問:「你到達仙女宮下車時,總可以看一眼四周的環境形勢吧?」
司馬姍姍有些氣憤懊惱的說:「到達仙女宮時已是沉夜三更了……」
雷霆雨不由驚異的問:「你們宮主要在半夜三更召見你?」
司馬姍姍道:「不是,是第二天的黎明……」
雷霆雨立即道:「黎明天光已經泛白,景物業已清晰可見,週遭形勢應該可以分辨出來……」
司馬姍姍立即道:「晉見的地方是座宮殿,附近似乎仍在大興土木……」
雷霆雨則關切的問:「我是說,你在宮中可看到宮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譬如遠處山巒峰嶺,近處的寺院寶塔……」
話未說完,司馬姍姍的月光一亮,脫口恍然道:「小妹想起來了……」
雷霆雨精神一振道:「想起什麼?說說看!」
司馬姍姍道:「在仙女宮的四周都是山峰,而左前方的遠處山峰上似乎有座廟或庵……。」
雷霆雨未待司馬姍姍話完已揮手阻止道:「慢著!」
司馬姍姍一看,只得剎住了話頭,迷惑望著他。
雷霆雨繼續道:「現在我們已可確定仙女官的位置是在深山中,而宮殿大都座北朝南,那麼你說的左前方,也就是西北方……」
司馬姍姍立即贊同的點了點頭。
雷霆雨繼續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仙女宮的後面高峰上的寺廟,我們也敢斷言,這座廟或寺院早已被仙女宮控制了,只是,山區中的寺廟觀庵太多了……」
司馬姍姍急忙道:「可是,那座觀廟中有一座很奇特的白塔……」
雷霆雨立即迷惑的問:「你的意思是說……?」
司馬姍姍急忙道:「也就是說,第一層是東西有門,而第二層上便是南北有門了!」
雷霆雨讚聲道:「好,這便是有價值的尋找目標,想想看,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司馬姍姍立即搖頭道:「乍然間,小妹實在想不起來了,而且,當時心情緊張,也不敢東張西望。」
這一點雷霆雨當然體會的出來,立即道:「現在說說那次你晉見的經過吧!」
說此一頓,特地又解釋道:「最初上車的地點最重要!」
司馬姍姍道:「上車地點不就在桃溪鎮北的密林裡……」
雷霆雨立即道:「以桃溪鎮為中心,方圓數百里內有潛山、霍山、舜耕山,較遠的還有東西梁山的九華山與黃山……」
司馬姍姍蹙眉懊惱的說:「在馬車裡走了好幾天,小妹實在不知道是哪一座山!」
雷霆雨關切的問:「你們前去仙女宮的途中,有沒有住店?」
司馬姍姍蹙眉道:「我一直都留在車上,好像沒有住店!」
雷霆雨只得問:「那你方便呢?」
司馬姍姍見雷霆雨問到這個問題,嬌靨頓時一紅,只得道:「都是小妹告訴同車的仙女,遇到有荒草樹林的才停下來!」
雷霆雨一聽,立即起身道:「好了,趁天光還沒亮,我要走了……」
司馬姍姍大吃一驚,脫口惶聲問:「你要去哪裡?」
雷霆雨只得道:「當然是去找仙女宮!」
司馬姍姍斷然道:「不,你不能走!」
雷霆雨立即沉聲問:「為什麼?」
司馬姍姍說:「你現在走太危險了!」
雷霆雨似有所悟地說:「你擔心死亡谷和閻王寨他們……」
司馬姍姍立即焦急地說:「不單單他們兩股勢力,還有仙女宮,如今你又殺了仙女宮的刑堂堂主,她們必然會恨你入骨……」
雷霆雨立即寬慰的說:「你放心,他們奈何不了我……」
司馬姍姍更加焦急的說:「我們既然已下定決定要除去他們,何必急在今天明天?……」
雷霆雨道:「拖的時間愈久,會對我們不利……」
司馬姍姍立即道:「時間不會拖的太久,最多就是這兩三天的事!」
雷霆雨蹙眉「噢?」了一聲,不由迷惑的望著司馬姍姍,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司馬姍姍卻委屈的說:「你先坐下嘛,霆雨哥!」
雷霆雨無奈,只得又坐了下去。
司馬姍姍擔心雷霆雨又要走,立即正色道:「現在刑堂堂主她們不是被殺了嗎?我想宮裡很快就會得到報告……」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問:「除了你外,誰還會向宮裡報告?」
司馬姍姍立即正色道:「莫說我根本不知道仙女宮在什麼地方,就是知道我也不會去送報告!」
雷霆雨蹙眉問:「為什麼?」
司馬姍姍有些得意的說:「這件事我要裝做不知道!」
雷霆雨迷惑的問:「你是說,三河縣城還有其他人負責往仙女宮送消息?」
司馬姍姍道:「據我所知,就是那個化裝成老婆婆的史姓執事……」
雷霆雨立即道:「可是,她已經死啦!」
司馬姍姍道:「我想一定還會有其他人!」
雷霆雨卻不以為然的說:「就算還有其他人,汪家祠堂在郊區樹林裡,而且久已荒廢,誰又知道那裡被殺了許多人!」
司馬姍姍立即道:「這我自有辦法讓全城所有的人在正午前都能知道!」
雷霆雨一聽,的確愣了,他「噢?」了一聲,驚異的說:「我還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大的本事?」
司馬姍姍有些得意的說:「其實很簡單,待會兒我化裝成一個混混兒,跑到大街上見了小花子一吆喝,不出兩個時辰,保證全城沸騰起來。」
雷霆雨卻驚異的說:「你還會化裝……?」
司馬姍姍更加得意的說:「我不但會化裝,我還會易容!」
雷霆雨一聽,不由驚異的說:「真的?」
司馬姍姍繼續說:「這次小妹陪你去找仙女宮,便必須化裝一下才能前去……」
雷霆雨立即沉聲道:「我不化裝!」
司馬姍姍神色一驚,立即正色道:「為什麼呢?如果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找到了仙女宮,總比每天擔心遇到死亡谷和閻王寨的人,一路上打打殺殺的前去找好吧?」
雷霆雨沉聲道:「聽說化裝臉上要貼東西塗藥膏,渾身不自在……」
司馬姍姍「噗哧」一笑道:「那要改容才會,譬如少女化裝成老婆婆,年輕人改扮成老公公,而你不會……」
雷霆雨聽得一愣,不由「噢?」了一聲!
司馬姍姍繼續道:「你只要像在街上看到黃香蓮時那樣英挺瀟灑有精神就好了……」
一提到黃香蓮,雷霆雨的眉頭又蹙在一起了!
司馬姍姍一看,立即嗔聲道:「又來了,又來了,剛剛還舒眉展眼的,一說起你那位黃姑娘來,馬上又恢復了你那張嚇人的判官臉!」
雷霆雨卻懊惱地說:「說也奇怪,他們為什麼要搬家呢?」
司馬姍姍為了討好雷霆雨,只得無可奈何地說:「好了好了,天明我出去辦事的時候一定代你打聽一下,看看他們是自己搬走了,還是被死亡谷捉去給殺了!」
雷霆雨立即沉聲道:「你不要咒蓮姑好不好?」
司馬姍姍正色沉聲道:「這不是你最擔心的嗎?」
這的確是雷霆雨最擔心的,所以他急切的想知道黃香蓮的下落,因而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天只怕早已大亮了!」
司馬姍姍雖然妒意滿臉,氣在心頭,但仍耐著性子問:「你吃飽了?」
雷霆雨沒有吭聲,僅點了點頭!
司馬姍姍只得道:「好吧!我到城裡打聽一下,希望能打聽出他們搬去了什麼地方!」
說罷起身,逕向密室小門走去。
雷霆雨知道司馬姍姍打聽消息比他方便,但又擔心仙女宮的其他人把她劫走了,只得道:「出去放機警點兒!」
司馬姍姍見雷霆雨關心她的安全,心中一甜,立即綻笑道:「我不會那麼傻!我會化裝一下!」
雷霆雨立即寬心的「哦!」了一聲道:「那就快去吧!」
司馬姍姍愉快的甜甜一笑,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