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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文 / 憶文

    樊玉玲心中暗吃一驚,一雙媚眼疑惑的望著藍世玉,她不相信藍世玉會真的看到師父舟山姥姥和南海老怪、泗島真人等,早在宮外等候了。

    果真如此,面前這個身穿藍衫的英俊少年,功力的確已達爐火純青的超凡境地了。

    繼而一想,他們既然敢強行登島,公然指名向師父挑戰,如果沒有戰勝師父等三人的把握,自是也不敢前來。

    念及至此,原已有些輕視及非非遐想之心,早已雲散霧消。

    驀聞小鐵牛忿怒的大聲說:「既然三個老怪物早在那裡等死,我們為什麼還不前去?」

    夜靜更深,身處荒野,加之小鐵牛中氣充沛,話聲直達數里,長壽宮距離幾人立身之處,尚不足百丈,海外三怪豈有聽不到之理。

    因而,芙蓉仙子立即沉聲說:「鐵牛,不可如此出言無狀……」

    話未聲落,果然傳來一陣陰惻低沉的傳音冷笑,令人聽來,四野俱是笑聲,聞之不禁悚然寒慄。

    眾人聽得暗吃一驚,俱都極目向前凝視,武林傳說,海外三怪個個武功高絕,僅這份傳音冷笑,已足證傳言不虛。

    驀見藍世玉劍眉一軒,星目射電,仰天一陣哈哈大笑。

    笑聲如洪鐘大呂,澎澎渤渤,聲震海島,直衝霄漢,那陣陰沉泠笑,立被大笑掩沒,旋即停止了。

    立在藍世玉身邊的幾人,樊玉玲第一個支持不住,其次是翻江蒼龍張樂恆,即使芙蓉仙於和小鐵牛,也感到氣血微微翻騰。

    芙蓉仙子心中一驚,立即沉聲說:「玉兒快些停止。」

    俊面上充滿了煞氣的藍世玉,聞聲雖然立即停止了大笑,但他的心胸間,卻仍有一股極持發洩的鬱悶之氣。

    芙蓉仙子沉聲斥責說:「玉兒怎可如此糊塗,大敵當前,生死一髮之間,豈可乘一時之快,爭瞬間之勝,徒耗內力,而傷真元?」

    說話之間,那聲仰天大笑的餘音已飄向島外,遠處海面上的近百戰船上,立即發出一陣驚心狂喊,聲如悶雷,愈加駭人。

    眾人遊目一看,環繞舟山四周海面上的近百艘大戰船,這時乍然看來,渺小的宛如點點漁火。

    那聲聲悶雷似的助威吶喊,像音浪似的分由四面八方傳來。

    藍世玉鐵青的俊面上,立即浮上一絲愧色,但他的丹田中,卻正澎湃著將要燥發的洶湧真力。

    驀聞崔小倩脫口一聲輕啊,急聲說:「啊,三怪來了。」

    眾人心中一驚,轉首一看,只見前面數十丈外的黑暗中,三道寬大黑影,閃著六隻寒星般的眼睛,撲張著兩臂,宛如三隻絕大蝙蝠,飄然如飛。

    在三道寬大人影的身後二三十丈處,尚有不少快速人影,疾如流星般撲來。

    藍世玉凝目一看,只見當前一人,正是舟山姥姥。

    舟山姥姥,面色紅潤,眉發如銀,一雙三角眼,精光閃射,炯炯逼人,一身寬大衣褲,手持—柄粗如兒臂的雙鳩鐵枴杖,看來至少有一百餘斤,在她的眉宇間,充滿了驚異、陰沉、忿怒和殺氣所織成的混合神情。

    左面一人是身材瘦削的泗島真人。

    泗島真人,頭戴紫金鶴頂道冠,身穿八卦水火道袍,雲履白襪,背插雙劍,長而瘦尖的下顎,僅有稀疏的幾根灰白鬍鬚,那兩道禿眉下嵌著的一雙綠豆眼,閃爍之間,宛如兩柄利劍。

    右面一人,便是一年前,曾經前去華山玉女峰,進入玉女谷,親約獨醒子前來舟山的南海老怪了。

    南海老怪,濃眉緊蹙,蓬髮飛舞,那張四方口,在極端驚怒之下,已閉成一個下彎的弧形,他似是已看清楚這面的幾人,因而,那雙如燈環眼,一直盯著小鐵牛、徐彩霞和藍世玉三人。

    藍世玉打量間,海外三怪已停身在面前五丈之處,俱都嘴哂獰笑,目光如電,在驚異的神色間,蘊藏著自大、狂傲。

    樊玉玲一見舟山姥姥,急呼一聲「師父」,飛身撲了過去,首先跪在地上向舟山姥姥請安,接著再向老怪和泗島真人問候。

    舟山姥姥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樊玉玲一眼,大袖子一揮,怒聲低喝道:「站到後面去!」

    樊玉玲叩頭立起,急忙恭聲說:「師父,那個身穿藍衫的少年和紅衣背劍的少女,還有那個黑皮大眼的男孩,俱是獨醒子老前輩的弟子。」

    舟山姥姥立即有些不耐煩的說:「我已知道了,你南海師叔已對我講過了。」

    樊玉玲被藍世玉的仰天大笑,已驚得有些心慌意亂,因而仍繼續顫聲說:「師父,他是由……」

    舟山姥姥未待樊玉玲說完,三角眼一瞪,厲聲說:「滾下去,囉嗦!」

    但樊玉玲仍惶急的顫聲說:「不,師父,他們是由鄱陽湖來的……」

    舟山姥姥和老怪、惡道,三人一聽,俱都遊目看了一眼四周遠處的海面。

    這時,跟在三怪身後趕來的人已到了,俱都靜悄悄的立在三怪身後三五文處,目光閃爍的望著芙蓉仙子等人。

    藍世玉雖然滿腹怒火,恨不得即向三怪質問,令他們立即將恩師幽禁之處說出來,但,媛姑姑在,他不得不強耐一時,聽候姑姑的交涉和吩咐。

    他怒目看了立在三怪身後的那些人一眼,老少男女俱有,看來都不像是江湖上的一般平庸高手。

    最令他注意的是,正走出人群,急步向舟山姥姥身後走去的綠衣背劍小女孩。

    綠衣女孩,長髮披肩,前額留著劉海、大眼、彎眉,雙腮紅潤,看年歲最多十一二歲,一臉的頑皮稚氣。

    藍世玉看罷,頓時想起樊玉玲說的小師妹冀飛鳳,誰勝了她,她就不依誰的事來。

    這時,滿面迷惑,有些發愣的三怪,正在聽樊玉玲低聲稟告芙蓉仙子等人的來意,三怪的面色,瞬間數變,但愈變愈難看。

    綠衣小女孩前進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直打量著徐彩霞和崔小倩。

    只見她走到舟山姥姥身後,立即舉手一指徐彩霞和崔小倩,天真的說:「師父,鳳兒要和那兩個姐姐比劍。」

    舟山姥姥想是心情惡劣,瞪眼厲聲說:「站遠些!」

    綠衣小女孩被罵得一楞,眼圈頓時紅了,立在數丈外的一群男女,嚇得同時面色一變,有意向前一顯身手的人,早已打消了念頭。

    芙蓉仙子神色肅穆的立著,她看了三怪的兇惡神色,黛眉早已蹙在一起了,她知道今夜一場惡戰,似是決難避免了。

    但他仍不願在動手之前失禮,因為,無論如何三怪總是武林中的前輩人物。

    這時,三怪已聽完了樊玉玲的報告,舟山姥姥首先向著芙蓉仙子望來,冷冷一笑,陰沉的問:「你就是自-什麼水陸雙絕的芙蓉仙子嗎?」

    芙蓉仙於一聽「自-」兩字,芳心頓感不悅,但她仍先襝-一禮,謙和的說:「天山派傳人,韓馨媛參見姥姥……」

    舟山姥姥未待芙蓉仙子說完,仰首一聲輕蔑大笑,接著不屑的說:「你這丫頭,莫非是想以天山派來震赫我嗎?」

    藍世玉一聽,強捺的怒火,再度爆發出來,劍眉一軒,正待怒喝,芙蓉仙子已淡淡一笑,沉聲說:「姥姥太多心了,參見前輩,禮應自報師門……」

    舟山姥姥得意的一笑,心中的氣惱似乎略見緩和,未待芙蓉仙子說完,-首「嗯」了一聲,接著對翻江蒼龍,問:「你可是專橫於鄱陽湖的老水鬼翻江蒼龍嗎?」

    翻江蒼龍一聽,不由怒氣上衝,但他見芙蓉仙子讓了舟山姥姥一句,自是不便發作,因而,鐵青著老臉,沉聲說:「姥姥年高口簿,不配為人長者,因而老朽不作答覆。」

    舟山姥姥怒火再起,瞪眼厲聲說:「你這小輩膽敢如此無禮,我已多年不開殺戒,限你即刻舉掌自斃,否則,可別怨老身心狠,不但殺了你,就是你豐漁村的漁民,老身也不放過!」

    芙蓉仙子等人一聽,俱都氣得渾身微抖。

    翻江蒼龍仰天一聲大笑,朗聲說:「傳說舟山姥姥,心如蛇蠍,老朽尚且不信,今日一見,較之毒蛇猛獸,尤要厲害十分,今日舉掌自斃的不是老朽,恐怕是你這惡貫滿盈的老妖婆。」

    舟山姥姥只氣得老臉鐵青,望著樊玉玲,指著張樂恆,厲聲說:「去,十招之內,提頭見我!」

    徐彩霞性急如火,早已不耐,一聲嬌叱,飛身而出,玉腕翻處,寒光如電,日華劍已撤出鞘外。

    陰刁靜立的泗島真人,一見徐彩霞手中寒芒四射的日華劍,小眼珠不由一亮,尖削瘦長的瞼上,立即浮上一絲貪婪神色。

    徐彩霞停身立穩,橫劍一指舟山姥姥,輕蔑的說:「不要再令你的高足下場了,還是你自己親自出來吧!」

    舟山姥姥頓時大怒,瞪眼厲喝道:「賤婢,你當我不敢大開殺戒嗎?」

    說罷,手中雙鳩鐵枴杖,猛的橫在手中。

    崔小倩怕徐彩霞單劍不敵,於是也嬌叱一聲,飛身縱出,同時揚聲說:「霞妹且慢,讓愚姐也來鬥鬥這個老妖婆!」

    說話之間,飄然落在徐彩霞身邊,玉腕一翻,金華電閃,月華劍已握在手中。

    泗島真人這時再看了崔小倩手中耀眼生花的月華劍,不禁有些呆了,但,他那瘦削臉上的貪婪之色,也愈加濃重了。

    樊玉玲一見徐彩霞、崔小倩,立即惶聲說:「師父,她們都是獨醒子老前輩的徒兒。」

    泗島真人一聽,小眼珠突然一亮,急忙對舟山姥姥,陰沉的說:「老大姐,查靖遠說的那些武林後起之秀,藝業將超越我們海外三傑的人,我想,他大概指的就是這些乳臭未乾,胎毛未褪的黃毛丫頭,大娃娃幾人了……」說罷,又轉首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南海老怪。

    徐彩霞、崔小倩,蓄意一斗三怪,因而,兩人同時舉劍一指泗島真人,叱聲說:「什麼黃毛丫頭,臭娃娃?你這妖道如果不服,盡可下來和姑娘動手!」

    泗島真人一聽,正合心意,但他佯裝氣極的仰天一陣長笑!

    舟山姥姥的三角眼,冷芒閃閃,面色極為難看,她似是已看出這些年青人的來意極為不善。

    最初,她一直認為獨醒子的承諾,是有意拖延時間,既然這些人真的來了,當然他們自恃身手不幾。尤其,這些丫頭,娃娃,張口老妖怪,閉口老妖婆,如說她們少不更事,不如說他們根本沒將三怪看在眼裡。

    如此一想,不由轉首看了一眼神色隱現憂急的南海老怪,因而愈加深信自己的想法無疑了。

    這時,橫劍立在場中的徐彩霞、崔小倩,見泗島真人兀自長笑,不由再度同聲嬌叱道:

    「妖道,快些閉上你的嘴巴,你那點功力和我玉弟弟比,差遠了。」

    泗島真人突斂大笑,兩眼宛如兩隻小燈籠,嘿嘿獰笑聲中,一直盯著徐彩霞、崔小倩兩人,看來似是動了真火。

    事到此刻、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已收起委曲求全之心,他們決不願顧慮的太多而令藍世玉他們心有顧忌,不能盡性發揮他們的絕技精華。

    泗島真人,猙惡的看了徐彩霞、崔小倩一眼,雙腕一舉,嗆唧一聲龍吟,寒光閃處,背後雙劍已撤出鞘外,同時,猙惡的沉聲說:「道爺的雙劍,數十年尚未喂血,今夜就讓它們再嘗一次血的味道吧!」說罷,雙劍交叉腹前,劍尖斜傾向下,緩步向場中逼來。

    芙蓉仙子、翻江蒼龍,真的看到三怪之一要出手,心中仍是感到有些惶恐,對方究竟是出了名的海外魔頭。

    最令兩人心急的是,人人都說三怪武功高絕,但究竟高到何等高度,沒人知曉,尤其泗島真人以劍成名,但,後一輩的人,卻沒有一人知道他的劍法路數。

    這時,立在三怪身後的一群男女人眾,俱都屏息靜立,聚精會神的望著三怪臉上的神色,有驚也有喜。

    驚的是場中兩個美麗少女,雖然俱都沒超過二十歲,但他們橫劍在手,居然膽敢指名向三怪挑戰。

    喜的是,自他們投到海外三怪門下以來,就從沒見過三怪親自施展過身手,今夜萬幸有這個大開眼界的機會,因而,俱都暗暗心喜。

    翻江蒼龍,神情焦急的望著面目淒厲的泗島真人,尤其妖道腳下,每走一步,便發出一陣沙沙聲音,宛如踏雪一般,腳下隨著聲響立即出現一個深約數寸的腳印,妖道功力之高,由此可見。

    但,卓立芙蓉仙子身側的藍世玉,卻覺得泗島真人有意炫露的這點功力,並不值得一看。

    徐彩霞、崔小倩,看了這情形,心中不由暗暗吃驚,但她們的鮮紅櫻唇,卻依然掠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翻江蒼龍看得萬分迷惑,他這時也鬧不清這兩位橫劍傲立場中的小姑娘,劍術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境地。

    驀然,芙蓉仙子的鳳目一亮,似是想起什麼,立即肅容正色說:「倩兒,你倆合鬥真人,千萬不可喪他性命。」

    泗島真人一聽,勃然大怒,就在芙蓉仙子話未說完,徐彩霞、崔小倩,心神一分之際,厲嗥一聲:「氣死我也」也字出口,身形已動,電光一閃,劍尖已至徐彩霞、崔小倩的胸前。

    一聲嬌呼,數聲驚啊,人影閃處,徐彩霞、崔小倩身形疾如奔電,已分向兩邊,僅在絲毫之間,躲過泗島真人迅速無比,驚心駭人的一劍。

    立在不遠處的一群男女,何曾見過這等身手絕快的劍法,因而,情不由己的脫口呼出一聲暴好。

    芙蓉仙子、小鐵牛和翻江蒼龍的神色,俱都變了,泗島真人以劍成名,看來果然不虛,僅這出手一劍,快逾急電,分取二女的絕快手法,即已罕見。

    滿腹怒火的藍世玉,在他鐵青的俊面上,第一次露出一絲難以察見的微笑,而徐彩霞、崔小倩,卻佯裝驚愕,俱都刁蠻的笑了。因為,她倆立身之處,正是雙劍交輝的起始位置。

    只有場中的泗鳥真人,神色一楞,瘦臉通紅,急忙仰天發出一陣哈哈大笑,他的笑聲中,充滿了忿怒、驚駭,和羞慚的意味。因為那一劍是他畢生匯盡心血所參悟的一劍急雷奔電。

    舟山姥姥一見,不由將手中的鐵枴杖,焦躁的移動了兩下,三角眼不安的看了一眼神色略顯黯然的南海老怪,似乎在說:「查靖遠說的話,看來竟真的實現了。」

    由於不遠處的男女們俱都立在舟山姥姥等人的身後,因而他們看不到三怪已顯不安的焦躁神色。

    但立在舟山姥姥身側不遠的小女孩冀飛鳳和樊玉玲,似乎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對了。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這時對幾個小兒女,也不禁有了信心。

    泗島真人,突斂長笑,望著崔小倩兩人,恨聲說:「一年前我曾對查靖遠說過,今生如果有人勝得道爺一招半式,貧道便當場舉劍自刎。」

    舟山姥姥和南海老怪一聽,兩人的面色更難看了。

    崔小倩、徐彩霞,似是有了信心,因而自然的一笑,說:「死不死,那是你自己的事,反正我們遵命不准取你的性命……」

    泗島真人氣得小眼珠血紅,厲嗥一聲,分劍猛刺

    但,他的劍尖一指,徐彩霞、雀小倩的雙劍齊動,身形電旋,相互刺出。

    泗島真人,揮劍相迎,在這一剎那間,他突然感到有些心不寧,氣不靜,運劍有些遲滯,變招都感有些手不應心。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激鬥中運目一看,發現對方兩個少女,交互出劍,飄旋如風,身形上升下降,配合的恰到好處,劍尖指向,無一不是他週身要穴之處。

    一聲嬌叱響起,徐彩霞、崔小倩劍法突變,頓時變成一團七彩瑞光,四柄長劍,三道人影,盡被七彩霞光罩住。

    芙蓉仙子和藍世玉,兩人一見,頓時大悟,方才尚見金光飛遞,銀芒四射,但聽一聲嬌叱,金銀劍光,頓時變成一團彩華,兩人想,這可能就是劍譜上何以寫同光兩字的意義了。

    彩華中一聲暴喝響起,同時現出三五個如銀劍花。

    接著,一陣尖銳刺耳的劍嘯,彩華光芒飛漲,風聲一起,暴起一聲悠長驚恐嗥叫。

    劍嘯突然停止了,彩華隨之收斂,一道寬大人影疾射而出。

    徐彩霞、崔小倩,飄身橫劍,同時飄落兩丈以外。

    再看泗島真人,灰髮披散,道冠已被斬斷,水火道袍的下擺也被削掉了一大塊,看來非常狼狽不堪。

    他尖削瘦長的臉上,蒼白如紙,小眼珠精光如電,前額止已有絲絲汗水,一臉驚惺之色,他驚急的看了徐彩霞、崔小倩一眼!似乎想起什麼,不由仰天笑了。

    笑聲如梟鳴,似狼嗥,令人聽來,毛骨悚然,分不清他是哭是笑。

    立在三怪身後的一群男女徒眾,早已嚇呆了,這時他們才知道三怪何以沒有要他們一顯身手的原因。

    舟山姥姥面目猙惡,目光閃閃爍爍,在這剎那間,他似乎已動了惡毒殺機。

    南海老怪,環眼圓睜,嘴唇扭動,牙齒磨得吱吱直響,他似是也在心中作著某種陰狠決定。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已看出情勢突轉惡劣,由於泗島真人的失敗,也許舟山姥姥和老怪俱已動了保命衛名的殺機。

    如果三怪一齊瘋狂撲來,徐彩霞、崔小倩,足可自衛,藍世玉一人對付一怪也有制勝的把握,唯他們兩人和鐵牛,均無信心……

    驀然,泅島真人突斂大笑,震耳一聲厲喝:「納命來」

    來字出口,雙劍已經擲出,咻的一聲劍嘯,電光疾閃,兩柄長劍,同時飛向徐彩霞和崔小倩。

    由於事出突然,劍光速度又快,芙蓉仙子等人,驚的呼聲尚未出口,劍光已至徐彩霞、省小倩的胸前。所幸徐彩霞、崔小倩,仍踏著同光劍法中的雙劍交輝步子,因而泗島真人的劍一出手,兩人同時分身疾飄。

    但,劍光太快了,兩人身形剛飄兩尺,長劍已擦肩飛過,僅聞沙聲輕響,暴起兩聲嬌呼,兩柄長劍,繼續向百丈以外飛去

    芙蓉仙子和藍世玉四人,俱都驚喝一聲,飛身撲向徐彩霞和崔小倩,發現兩人僅被貫注劍身的真氣所逼出的劍芒,將肩衣略有損傷,因而寬心大放。

    藍世玉一見,頓時大怒,厲喝一聲,飛身向泗島真人撲去,右掌一翻!猛劈而出—

    一道狂颶,直奔咬牙瞪眼,兩臂微圈,兀自站立不動的泗島真人。

    蓬的一聲大響,泗島真人一聲不吭,身形原勢不動,直向七八丈外的荒草中,橫飛過去。

    藍世玉心中一驚,不禁呆了,他不知道泗島真人為何不出掌抵抗?繼而一想,頓時大悟,泗島真人,疾拋兩劍之時,必是竭盡真力擲出,是以泗島真人,早已力竭而死了。

    一聲厲喝響自耳畔,南海老怪神情如狂,已飛身撲至藍世玉的身邊,一隻蒲扇般的右掌突然舉起,猛劈藍世玉的脅胸。

    藍世玉一聲厲笑,跨步斜身,右掌猛力迎出。蓬的一聲大響,兩人掌心僅餘半尺沒有相觸。

    一陣疾旋帶嘯的勁風,激起一股濃塵,藍世玉和南海老怪,兩人在激旋的塵煙中,同時踉踉蹌蹌的分開了。

    舟山姥姥,一聲尖叫:「小輩納命來!」尖叫聲中,形如狂虎,手中雙鳩鐵枴杖,一式泰山壓頂,直向踉踉蹌蹌後退的藍世玉,當頭砸去。

    眾人一見,俱都驚呆了。芙蓉仙子眼光最快,一聲嬌叱,翻腕出劍,迎擊已不可能,急效泗島真人的拋劍取敵的手法,皓腕一抖,芙蓉劍挾著一聲厲嘯,直奔舟山姥姥的後腦,閃電射去。

    徐彩霞、崔小倩,一聲驚呼,同時飛身而起,緊跟芙蓉劍後撲至。

    舟山姥姥早已聽南海老怪談過藍世玉,因而早已對藍世玉注意,這時見機不可失,才出手偷襲。

    但,沒想到芙蓉仙子出劍如此之快,劍光一閃已至近前,驚得枴杖一揮,猛擊擲來的芙蓉劍。

    噹的一聲,飛奔的長劍,立被擊中,一道刺目電光,直射百丈以上的夜空,因而,惹得遠處海面上近百戰船上,再度傳來一陣悶雷似的吶喊。

    就在舟山姥姥身形微頓的一剎那,徐彩霞、崔小倩已將舟山姥姥困在雙劍交輝的彩華劍光中。

    鐵牛自知無法對抗三怪,這時只有放腿如飛,直向百十丈外,芙蓉寶劍疾瀉下墜之處奔去。

    芙蓉仙子、翻江蒼龍,俱都雙掌運足功力,蓄勢以待,他倆唯恐立在不遠處的一群男女,再同時撲來.

    這時,藍世玉和老怪已經立穩腳步,正各自運集功力,緩步向前逼來。

    尤其藍世玉,星目注定南海老怪,想起他親去玉女峰邀師父前來舟山,轉瞬幽禁一年,心中更恨不得一掌將對方擊斃。

    而南海老怪,卻早在玉女峰第一眼看見藍世玉時,便看出藍世玉將來定是武林一朵奇苑,如今,果然被他料中了。

    南海老怪已看出這些人中,以藍世玉的功力最高,只要將藍世玉擊斃,其餘幾人便不足慮了,他一直沉默靜立,也正是為了這個原因。

    最後,他覺得只有以自己畢生渾厚的掌力,來擊斃藍世玉。

    但,對掌之下,各退數步,竟然是勢力平分,因而令他暗吃一驚,心緒不禁有些紊亂起來。

    這次,他運足畢生功力,定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驀然,雙方同時一聲暴喝,老怪和藍世玉,圈臂蹲身,雙掌同時推出

    轟隆隆一聲震天大響,砂石四射,銳嘯刺耳,勁民激旋,塵煙彌空,附近樹葉粉粉墜落,隆隆之聲歷久不絕。

    藍世玉和老怪,俱都各運所有功力,定住腳下馬步,儘管震後激烈搖晃,兩人腳下已沉陷半尺,濃不退後半步,但是,最後兩人仍蹬蹬退後了數步。

    南海老怪的確震驚了,他確沒想到藍世玉小小年紀,居然有和他同等的功力,他幾乎不敢相信。

    而藍世玉身形後退中,丹田內那股洪發澎湃的真氣,卻愈來愈洶湧滾滾了,令他忍不住要瘋狂的發洩出來。

    藍世玉拿椿立穩,毫不喘息,右袖一揮,立即飄前五尺,兩臂一圈,大喝一聲:「你再接我一掌」掌字甫落,雙掌已猛力推出。

    一道山崩海嘯般的剛猛掌鳳,直向剛剛拿椿立穩的南海老怪捲去。

    南海老怪大吃一驚,他確沒想到藍世玉,調勻內氣比他還快,心驚之下,厲喝一聲,雙掌同時迅疾迎出。

    轟隆一聲大響,煙塵濃滾,砂石橫飛中,南海老怪,身形踉蹌,兩臂旋舞,一直向後退去。

    藍世玉僅右腳微退半步,繼續向前逼去。

    他緩步前進中,眉宇帶煞,俊面鐵青,雙臂運足佛光神功,丹田中的那股洶湧內力,令他幾有瘋狂的趨勢。

    但,他仍一心想著樊玉玲的話,除了三怪和她的小師妹外,沒人知道恩師獨醒子被囚禁的地方。

    因而,他緩步前進中,星目注定老怪蒼白的老臉,切齒恨聲問:「你將在下的恩師騙來舟山,一年來消息毫無,現在快說出在下恩師被囚禁的地方,否則,哼……」

    南海老怪拿椿格立穩,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時一聽,不由仰天笑了。

    笑聲淒厲,充滿了悲忿和感到末路已臨的意味,那聲音和泗島真人的笑聲,分不出軒輊高低。

    南海老怪注定藍世玉鐵青的俊面,悲忿的笑著,陰狠的說:「你小子今生今世,就休想再見到查靖遠那老狗了……」

    了字剛剛出口,身前暴起一聲厲喝,藍世玉突然急上三步,運足佛光神功的雙掌,猛向南海老怪的前胸推出。

    藍世玉這時何等功力,實際已不亞於他的恩師獨醒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在他德到恩師生還無望的一剎那,神情已近瘋狂,他這最後一掌的凌厲威勢,可想而知。

    他雙掌—翻,舟田中那股洶湧澎湃的真氣,隨著蓄滿的佛光神功,同時由兩掌內排出來。

    只見掌心一團白氣,隱約中毫光一閃,暴起一聲霹靂巨響,堅石士砂,血肉四肢,紛紛爆射開去。

    一代殺人無數的南海老怪、隨著惡貫滿盈的泗島真人,就此永絕人間,再不能為非作歹,禍害武林了。

    站在不遠處的一群男女不知何時早已退至十數文外,個個面色如土,無不膽戰心駭,俱都驚呆了。

    藍世玉一掌斃了南海老怪,心中怒火仍熾,轉首一看,崔小倩、徐彩霞,仍和舟山姥姥打的難分難解、他看得清清楚楚,徐彩霞的內力已有些不濟了。

    於是,震耳一聲大喝:「你倆閃開」

    大喝聲中,探手腰間,順勢一抖,金光閃射,宛如巨蛇的精金剛柔錐已握在手中。

    同時,徐彩霞、雀小倩,飛身份開,直落兩丈以外。

    舟山姥姥已看出回光劍法的厲害,只宜堅守,不宜搶攻,必須等待時間一久,對方兩個少女真力不繼之際,再趁機破陣。

    這時,驀聞一聲大喝,彩華頓斂,二女分別縱開,只見藍衫少年劍眉如飛,一臉的殺氣,手中提著一根似軟鞭,似金棍的錐形兵刃。

    舟山姥姥一見,三角眼一亮,不由仰面哈哈笑了:「我道是誰,原來是金錐銀彈藍康泰那小子的狗子,昔年如不是老身一念之慈,放了藍康泰一條狗命,今夜那有你藍世玉這小子在此出現?」

    藍世玉提錐緩步前進中,聽得眉頭一皺,不由沉聲問:「你可是說昔年曾經救過先父的一命?」

    芙蓉仙子知藍世玉是性情中人,如果舟山姥姥確曾救過他父親的命,這時他自是不能過份強逼舟山姥姥,因而立即沉聲說:「玉兒怎可聽她胡說,她一生只知殺人,從來就不知救人為何事……」

    話未說完。舟山姥姥再度尖銳的哈哈笑了,接著說:「不錯,老身一生從沒在手下放過活人,今夜自是也不例外!」

    藍世玉一聽,頓時大怒,劍眉一軒,厲聲說:「今夜你也休想例外不死了。」

    了字出口,飛身前撲,手中金錐,振腕一抖,幻起一片金華光影,直向舟山姥姥當頭罩下。

    舟山姥姥已深知藍世玉的功力高不可測,說話間早已蓄勢已待,一聲怪笑,鐵棍勢挾厲嘯,閃電掃向藍世玉的脅腰。

    藍世玉冷冷一笑,身形騰空模飄,順勢一揮,金錐柔軟宛如繩索,疾封橫掃而至的鐵枴杖。

    金光一閃,沙沙有聲,金錐立將鐵枴杖纏住,藍世玉身在空中,立即形成頭下腳上之勢,身形隨鐵枴杖飛繞半圈,大喝一聲,左袖猛力揮出。一股剛猛勁風,直襲舟山姥姥的面門。

    舟山姥姥驟吃一驚,似是未曾料到,閃躲已是不及,仰身已經太遲,暴退勢必丟杖撒手,心急之下,左手握棍,右掌猛然迎出。

    就在蓬聲一響,勁風接觸的同時,藍世玉藉身反彈之力,大喝一聲,右臂猛然一抖,舟山姥姥手中的鐵枴杖,竟然脫手而飛。

    舟山姥姥一聲驚嗥,身形暴退五丈。

    藍世玉挺錐正待追去,驀聞芙蓉仙子脫口急呼道:「玉兒站住!」

    大喝聲中,芙蓉仙子飛身縱入場中。

    藍世玉停身剛剛立穩,芙蓉仙子已向舟山姥姥施禮,朗聲說:「玉兒心切師難,故而出手莽撞,請姥姥不要見怪,並請即時賜示獨醒子老前輩幽禁之處,晚輩等也好前去謁見。」

    舟山姥姥一聽,再度仰天一陣厲笑,笑聲中的淒涼意味,尤勝過泗島真人和南海老怪的悲忿陰毒。

    立在十數文外的一群男女,似是才弄清楚藍世玉等人的來意,因而再度湧了過來,他們的臉上,有的萬分驚駭,有的異常懊惱。

    驚駭的是,藍衫少年的功力居然能掌斃南海老怪,擊敗舟山姥姥。

    懊惱的是,方才不少人主張一湧而上,但,也有不少人認為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是幾個年青人的師父,徒弟的武功尚且如此驚人,師父的武功那還了得。

    這時看了眼前形勢,真人、老怪,死了,舟山姥姥敗了,再想一湧而上,已經來不及了。

    舟山姥姥突斂厲笑,忿忿的笑著恨恨的說:「查靖遠自恃清高,不願身沾泥污,甘願孤居烏潮紅石島,現在一年已過,他是否依然活著,老身也不知道,要去你們自己去吧!」

    藍世玉、徐彩霞和小鐵牛一聽,俱都心如刀割,不由流淚厲聲說:「我師父如不幸仙逝,你這老妖婆也別想活著……」

    舟山姥姥未待三人說完,再度一聲淒涼厲笑道:「我去年會對著查靖遠說過,只要他說的未來武林霸主,即時趕到,接得下我手中鐵枴杖百招,我自會永絕此島,用不著你們這些小輩動手!」

    手字甫落,右掌已起,猛向自己的天靈拍去。

    芙蓉仙子大吃一驚,急忙高聲疾呼:「姥姥請住手!」

    藍世玉知姑姑尚有未了之事,舉手彈出五縷指風,直奔舟山姥姥的曲池穴,但是,已經遲了。

    只聽叭的一聲脆響,血漿四射,蓋骨橫飛,這個昔年由苗疆進入中原,一路以血輔路,殺人無數,淫威四播,一直佔據舟山數十年的苗疆老婦,就此了結了她的罪惡一生。

    小女孩冀飛鳳和樊玉玲,同時哭喊一聲「師父」,飛身撲向舟山姥姥的屍體。

    芙蓉仙子黯然一歎,望著舟山姥姥的屍體,略微搖了搖頭,轉首望著翻江蒼龍,顯得焦急的說:「老英雄,你半年前可曾注意到那座烏潮紅石島?」

    翻江蒼龍霜眉一蹙說:「群島的東北方,似是有十數個紅色石島,只是不知查老前輩究竟被禁在那個島上,這必須問清楚他們……」

    話未說完,徐彩霞一聲怒哼,沉聲說:「現在還有誰肯告訴你!」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同時沉默了,兩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落在撫屍大哭的綠衣小女孩冀飛鳳的身上。

    藍世玉劍眉一軒,怒聲說:「何必要求他們,就是刀山劍林,我們又有何懼?」

    話未說完,撫屍痛哭的綠衣小女孩,突然直起腰來,忿忿的說:「你們去也沒有用,查老前輩早已餓死島上。」

    芙蓉仙子等人一聽,同時一聲驚啊,俱都呆了。

    立在不遠處的一群男女,大半已將芙蓉仙子等人圍住,他們雖然臉上都有悲痛惶懼之色,但卻沒有一人出來撫屍痛哭。

    這很明顯,這些人只是守衛長壽宮的高手,並不是三怪任何一人的傳人徒弟。

    驚呆的芙蓉仙子一定神,不由急聲問:「小妹妹,你怎麼知道?」

    綠衣小女孩冀飛鳳,心情很複雜,心緒很紊亂的說:「師父他們當初講好的,每月按期給查老前輩送柴送米去,但師父三人卻一直再沒有命人送去。」

    藍世玉、徐彩霞等人,俱都驚得面無人色,不由惶聲間:「你怎麼知道?」

    綠衣小女孩,一指倒在地上的舟山姥姥,但仍含著淚說:「兩個蒼頭和師父三人帶著我,將查老前輩送至島上,回航時,南海伯伯和師父,突然揮掌將兩個蒼頭擊斃,拋在海裡了。」

    話聲甫落,全場男女同時暴起一擊驚啊,俱都疑惑的相互望著。

    藍世玉渾身微抖,切齒恨聲說:「三怪早已蓄意置師父於死地,他們的確稱得上是天下最狠毒,最無信義的蛇蠍豺狼!」

    芙蓉仙子心中一動,強抑悲忿和焦急,望著小女孩,謙和的問:「小妹妹,你說南海伯伯他們,這樣作,對嗎?」

    綠衣小女孩,仍有怯意的看了舟山姥姥的屍體一眼,顯然她對師父和南海伯伯的作法,在她小小的心靈上,早已罩上一層不滿的陰影。

    但,她卻抬起頭來,望著芙蓉仙子,流著淚說:「查老前輩真好,他在這裡的三天中,經常指點我劍術之道。」

    藍世玉心中一動,立即神色焦急,而語氣親切的急聲問:「小妹妹,你知道查老前輩,是在那個島上嗎?」

    綠衣小女孩連連點頭說:「我知道……」

    話未說完,人群中一個方臉濃眉大漢,立即深沉的咳嗽了一聲。

    綠衣小女孩聽得面色一變,嚇得立即停止不說了。

    藍世玉頓時大怒,一聲怒哼,突然舉手,中食兩指,相並彈出。

    方臉大漢,一聲慘叫,兩手撫面,翻身栽在地上,鮮血從他的指縫間,立即滲出來。

    樊玉玲,一直撫在舟山姥姥的屍體上嗚咽,再沒抬過頭,這時也不禁看了倒地氣絕的大漢一眼,但她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說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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