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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文 / 雲中岳

    四更時分,黃自然出現在青衣小帽中年人的客房內。

    約定期是三更正,但天一黑便出了狀況,黃自然悄然出現在房中,帶走了中年人,暫時脫離是非場,幸運地避開桃花瘴的傷害。

    洩入客房的淡薄瘴毒,早已逸散毒性消失了。

    中年人將幾個桑皮紙,有如官方卷宗的封袋,一面解說一面遞給黃自然。

    「這是抄自六府二州刑房的檔案,共是八宗十七屍命案的偵查記錄。」中年人逐一解說:「這是本門分別調查的資料;共有三十二名苦主的身家調查,僅有三宗是江湖人,其他全是中等殷實的一般百姓。至於到底犯了多少血案,各地官府找不到線索,本門無法據以調查。」

    「六府二州的公人……」

    「名單全在檔案內,都是甚有名氣的精幹名捕。」中年人又遞過另一桑皮封袋,特別厚:「這是本門有關的進行查底報告,計耗時百日,頗為詳盡,經證實無誤。老弟有三天時間查閱考量,我等你的佳音。」

    「好,我會詳細查問的。」

    「老弟,你知道,本門只有調查的人才,全是默默無聞,不計名利,大部份有正式行業的小民百姓,沒有制裁的人才力量,只有仰賴老弟台鼎力相助,鐵肩擔道義,替本門暗中聘請有能力的人,替蒼生秉公義,補天理國法的不足。本門已向有心人,募集了一千兩銀子……」

    「你知道我所請的人,從不計較酬勞。」黃自然打斷對方的話:「那些人自己也有調查的人手,貴門所供給的檔案資料,那些人即使過目,也只能作為參考,是否接受,他們有自己的宗旨和主見。三天後我給你回音。」

    「老弟,咱們全靠你了。這幾年來,如果沒有你從中引介,本門的工作根本無從展開,所有的制裁決定,都是空中樓閣。由於有你的支持,本門人人振奮,工作得特別賣力愉快,公義得以伸張,全拜老弟之賜,感激不盡。」

    「我只是一個穿針引線人,不敢居功。」黃自然用腰帶包起所有的封袋:「三天後必有回音。這二天中,請不要到處亂走免生是非,再見。」

    他跳窗走了,中年人熄燈睡覺。

    江少爺那些人的客房中,有些房間仍有燈火。大院子裡,仍派有一個人警戒。

    孫老與桃花三娘子一群人,暗中等候江少爺發動尋找妙手靈官黃昇平的行動。

    江少爺一群人,也在等候妖孽們發動。他們只知道妖櫱們有十幾個人,唯一知道身份的人是桃花三娘子,其他的人是何來路,正進行調查。

    雙方都是在靜觀其變,不再引發公然的衝突。

    黃自然是茂源棧的夥計,正在辦理至外地辦事的手續。在茂源棧中,他是十位執事之一,也是工作最輕鬆最自由的一個,至外埠辦的事也不怎麼重要。

    當然,他的安排都是有計劃的,全錢的人,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每個人都必須有正當行業掩護,才不會引人注意。他不是江湖浪人,從不在名利上浪擲生命。他不再留意江少爺那些人,也不怎麼介意桃花三娘子一群妖孽。

    江湖上有十大神秘人物,妙手靈官黃昇平便是其中之一,是聲譽口碑皆不錯的江湖遊俠,以神明(靈官)自居,懲貪官誅惡霸神出鬼沒。

    俠,必須仗劍行道。手中沒有劍,哪能成為俠?

    江少爺江雷的老爹,四海狂鷹江萬里,是尚義門的門主,號稱江湖之王,是江湖朋友心目中的仁義大爺,接觸的群雄以黑道人士為主,為人頗為正派,當然也算是江湖豪霸級的頂尖人物,但絕不是俠。

    自從四十餘年前,少林僧兵受創於白衣軍山東響馬(於亳州)之後,改弦易撤發奮圖強,正式暗中調教俗家年輕門人子弟,半公開地打出少林旗號,自然而然地被人冠以少林派的稱呼,少林弟子不承認也不否認,結果反而愈傳愈廣。

    武當早已調教俗家門人,武當也就被人冠以派的名稱。

    結果,流風所及,江湖上門派紛紛崛起,三個人稱門,五個人稱派,各爭雄長,門戶林立。

    本來各地正當行業的工商人士,凡是遠在外地謀生的人,通常沒有會館,各行業的人分門別類通稱為幫。

    比方說在南京,經營船運業的人,有蘇州幫、揚州幫、上江幫、江西幫。

    上江幫又分湖廣幫、漢陽幫、四川幫……

    總之,那時的幫非常單純,只是某一地的人,在精神上組織的極普通稱呼。

    連教坊的粉頭,也分稱揚州幫、杭州幫、河南幫、京師幫,一聽便知是秦楚南北煙粉。

    由於門派崛起,武朋友招朋引類。結果,武朋友大多數。走上不安份的邪路,空有一身武技,根本不可能到沙場效命,也不想上沙場立功異域。軍民分籍,他們只能在家鄉當義務的丁勇。

    終於,幫就走了樣,成了有組織,有武力、有閒人,需要爭名奪利以壯大的組合。

    直至明末清初,門派幫會林立,天下大亂。

    把大明皇朝中葉,看成門派幫會的發韌期,大概不會太離譜。有人把歷史扯至漢代的黃巾,或者東晉的白蓮會,似乎有根有據,只有留待史家去查證了。

    有些江湖朋友,聽說過一個叫冥鑒門的極神秘組織。

    鑒,意指鏡子;冥鑒,意指陰司的孽鏡。

    這個冥鑒門,到底是哪一類的組織,誰也不知道,也沒發現該門的人公開活動,只知是傳聞中的組織,似乎對任何人也沒造成威脅,也就甚少引人注意。

    四海狂鷹的尚義門,可就是旗幟鮮明宗旨響亮的組合,尚義兩字,就具有據奮人心的魅力。至於是否真的名實相符,見仁見智認定上難免有所爭議了。

    天下各處通都大邑,水陸交通中樞大埠,鐵定會有門、派、幫、會,建立各種明的暗的山門堂號。尚義門在淮安並沒建正式的山門,但卻有尊奉尚義門旗號的地方性大爺。

    淮安正是水陸交通中樞大埠。淮泗城隍朱世標,就是淮安泅州一帶的地方性大爺級人物。在家叫字號,出外叫旗號;有了字號旗號,才能在牛鬼蛇神中擁有自己爭名奪利的地位和聲望。

    淮泗城隍替尚義門門主的兒子跑腿,理所當然,淮安地區的龍蛇,毫無疑問全力協助。黃自然是清江浦鎮茂源棧的夥計,算是大半個本地人,對本地的龍蛇,當然有深入的瞭解。

    一頭猛獸,必定熟悉勢力範圍的狀況。

    他就是一頭猛獸,熟悉獵區的一切,因此一看到本鎮的風頭人物,綽號稱大河蛟的曹大蛟曹三爺,便知道這位仁兄將有所行動了。

    大河蛟並不認識他,一個棧號小夥計平常得很,他在清江浦鎮露面的時日並不多,大多數時日在外地奔忙,曹三爺那知道他是老幾?

    大河蛟是繞縣城向南走的,那是到甘羅故城的大道,經淮陰故城與至府城的大官道會合,大道就在漕河西岸大堤下,陸路的商旅絡繹於途。

    甘羅故城與淮陰故城,位於清河縣城東南四里與五里,早已滄海桑田成為廢墟麥地,目下是一處小小的歇腳站,僅有三四十戶人家,建有一座頗為美觀的五里亭。

    他不動聲色,遠遠地盯著大河蛟的背影。

    必須跟遠些,因為大河蛟後面,有兩個扮成鄉民的同伴,負責跟在五六十步外策應。

    他已經知道江四少爺的底細,對桃花三娘子一群人的底細還沒摸清。知己知彼,有摸清的必要。

    江四少爺那些人在客店落腳,不用查也不難摸清概況。桃花三娘子一群妖孽躲在暗處,必須加以留意。

    歇腳亭就在村口,亭內有一位劍眉虎目,英俊高大的年輕書生,頭上居然戴了儒巾,青衫寬大頗合身份氣質,佩了一把古色斑瀾的長劍,坐在亭中的排凳上歇息。

    一旁是一位挑了行囊箱籠的老僕,年近花甲老眼朦朧,偌大年紀挑了箱籠走長途,這位書生委實不體恤老人,在這一帶乘船,又方便又省事。

    南面的村子裡,迎有兩位旅客向外走,是兩位姑娘,各乘了一頭小草驢。

    走在前面的梳三丫髻少女,眉目如畫年約二八芳華,穿了兩截花衫褲,一雙靈活俏皮的大眼亮晶晶,驢墊後有一隻大包裹,顯然也是旅客。

    後一騎的小姑娘約小一兩歲,梳雙丫髻,那是代表侍女奴婢的髮式,同樣清秀,稚容未褪,也長了一雙靈活的明眸。也攜有馬包,是少女的侍女,錯不了。

    姑娘們騎草驢而沒有驢夫照料,十分危險,要是恰好碰上路旁田野中,有放野的叫驢(公驢),那就麻煩大了,保證會是一場大災難,連叫帶咬加上霸王硬上弓,草驢(母驢)

    背上的姑娘們能不出危險?

    這兩位小姑娘一定不在乎危險,她們的行李卷都附繫著長劍,腰間有精製的百寶囊、荷包,誰家的叫驢敢撒野,很可能被她們拔劍宰了,做神仙肉大快朵頤。

    北面的大河蛟,也到了相等的距離,不約而同向歇腳亭接近。

    他前面的兩個人一男一女,已經到了亭前。男的粗壯雄偉,女的春衫長裙一身寶藍,極為耀眼亮麗,美麗的臉龐紅馥白嫩,水汪汪的媚目綻放著青春的活力神采,有意無意中流露出動人的妖氣媚態。

    女的是桃花三娘子的同伴,綽號叫離魂奼女。

    兩人扭頭瞥了不遠處跟來的大河蛟一眼,目光轉入涼亭,落在年輕英俊的書生身上。

    書生也在打量他們,注意力先放在他們的佩劍,然後目光投注在離魂奼女胡蜂似的誇張胴體上,炯炯目光湧現激賞的神采,自得其樂自我陶醉地微笑頷首,像在向離魂奼女眉目傳倩。

    離魂姥女確是向書生眉目傳情,水汪汪的媚目在書生的渾身上下轉,臉上的笑意極為動人,毫不掩飾欣賞英俊雄壯大男人的心態。

    有些女人即使扮成公主,也沒有一分半分高貴矜持的氣質。離魂奼女穿了淑女衣裙,就是不像淑女。

    兩人不走了,似乎覺得書生在向他們暗示些什麼訊息,很可能是敵意,預先在這裡等候他們。

    離魂奼女向男同伴一打眼色,向亭中走。

    「奇怪!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們把你們誘到這條路上來。」精壯大漢往事拄下一站,向書生冷冷地說:「而能先在前途攔裁,可能嗎?你們真有未卜先知的神仙,替你們護法?」

    「咦!你這傢伙胡說些什麼?」書生劍眉一挑,有點不說;「你是什麼人?我認識你嗎?」

    「在下無憂劍客關威……」

    「哦!原來閣下是名動天下,在江湖風雲了十年,目下仍是江湖十大劍客之一,據說劍術超群的無憂劍客關老兄。很好,很好,幸會。」書生欣然站起,臉上有怪怪的笑意,目光落在離魂奼女的高聳酥胞上,再沿中線往下瞄:「這位美如天仙的俏佳人,也定然是江湖上有名氣的女英雌了,請問芳名。」

    話說得帶邪味,流露的神色也帶邪味。口氣不對,不像是預先等候在此的仇家。

    「你說很好很好是什麼意思?」無憂劍客心中有氣,居然不醒悟:「你又是什麼驚世的人物。」

    「哈哈!在下不是什麼人物,仗劍聞道揚名立萬僅兩年左右,總算闖出一點點局面。

    我,無情劍客周天豪。你無憂我無情,總算碰在一起了,看看誰的劍利,對我很好,對你恐怕不太好。」

    「咦!你……」

    「哈哈哈……」無情劍客用狂笑打斷對方的話:「江山代有才人出,世上新人換舊人,他娘的2你們這些高手名宿,有名有利風光了十幾二十年,仍不想見好即收,不願放棄既得的名利,不讓年輕人出頭。所以像我這種年輕人,如想出人頭地,唯一的辦法是替你們在江湖除名,後生晚輩才能取而代之。我要向你單跳,不管你是否願意,看無憂無情哪一把劍利,你不會貪生怕死拒絕?咱們亭外見,在下領教高明。」

    「且慢!」離魂奼女擋在亭口,不讓無情劍客出亭:「無情劍客,這是犯忌的事。

    老實說,憑聲望地位,你還沒有資格向無憂劍客要求單挑。大劍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打倒他,以抬高我的身價,簡單明瞭。姑娘貴姓?芳名尚請見告。」

    「這……」

    「在下是第二次請教芳名了。呵呵!姑娘大概不是名家高手,在武林沒有地位,在江湖也混不開,所以心虛不敢亮名號。放心啦!我不會對我喜歡的女人無禮。而且就算把老、中、新三代江湖四女傑打倒,也不會增加我的聲望。你羞於後齒通名號,很可能是新一代的江湖四女傑之一。我允許你和你的同伴聯手,希望無憂劍客不是浪得虛名的膽小鬼。」

    這位劍客的話句句傷人,誰也受不了。

    「我是離魂奼女羅惠英,既不是新一代的女傑,更不配稱風雲人物,但也不至於怕通名,怕失敗了臉上無光。」離魂奼女用諷刺的口吻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知道你一定很了不起,你的野心不妨先收斂。我並不反對年輕人打倒高手名宿揚名立萬,畢竟老的不去,新的不來,這種事故平凡得很。周天豪,你也想把我從江湖除名?」

    「江湖沒有長青樹。」無情劍客傲然地說:「玩命是年輕人的特權。羅姑娘,你還年輕,離魂奼女成名迄今還不到五年,你不是我打倒的對象;而且,我喜歡你。退到一邊去,好嗎?」

    「唷!你說的話暖昧,可是毫無情趣。你聽我說……」離魂奼女的嗓音嗲嗲地,笑得媚媚柔柔,但明亮水汪的媚目,卻湧發一種詭異的光芒。

    人影近身,快逾電光一閃。

    「劈啪!」耳光聲清脆,離魂奼女的話被打斷了。

    接著雙肩尖同時挨了兩劈掌,卸除了雙手的活動能力,截斷了力源。一把揪住離魂奼女的胸領,將人拉近、挫壓。

    「女人,你好好記住,不要在我面前用迷魂的伎倆班門弄斧,這種玩意對我這種人無效。你一定要放乖些,免得我興越來了,整得你像剝了皮的小羔羊,記住了沒有?」

    無情劍客冷笑,陰森森的語音令人發寒慄:「我喜歡女人,但整起不自愛的女人,是相當狠絕的。千萬不要激怒我,我的好奼女。」

    離魂奼女被撤壓得半跪在他腳前,狼狽萬分欲哭無淚,毫無反抗的能力,一雙手根本抬不起來。

    「你……你你……」離魂奼女本想咒罵,觸到他殺機懾人的目光,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無憂劍客倒抽了一口涼氣,僵住了,兩人相對而立幾乎伸手可及,不但來不及制止無情劍客向離魂奼女施暴,甚至沒看清無情劍客是如何離開,如何出手狠整離魂奼女的?

    身形之快,像是分身術,一個人的形影,同時出現在兩處地方,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亭外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旅客,其中包括大河蛟三個人,以及南面來的一雙騎驢小姑娘,牽著小草驢在旁駐足觀看,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有些羨慕,有些害怕,有些不以為然。

    黃自然也在旁觀,他感到好笑,這位自稱喜歡女人的劍客,對待漂亮女人用的是雷霆手段,個性倔強與驕傲自負的女人,肯定會道殃的,不是一個肯憐香惜玉的男人,英俊的外表卻有唯我獨尊,各方必須壓服的內涵。

    手一鬆,離魂奼女坐倒在地驚恐地向後挪退。

    「你居然不出頭護花。」無情劍客找上了無憂劍客:「他娘的2你是哪一種懦夫?呢?

    你應該在女人面前,表現出英雄氣概,拔劍替女伴討公道,是嗎?我在亭外等你拔劍,你這浪得虛名的九流懦夫。」

    每一句話,都會把心高氣做的人逼得氣炸了肺,一步步、逼對方拔劍而鬥,為了護花不惜流血五步。

    亭外地方廣闊,足以供十幾個人群毆。看熱鬧的人紛紛讓開,極感興趣地讓無情劍客往中間一站。

    一聲劍鳴,無情劍客拔劍相候,目光落在牽小驢的少女身上,突然欣然地擺擺左手打招呼,眼中湧現異光,喜悅的笑意表示心中十分愉快。

    論美艷嬌媚,少女哪能與離魂奼女比?

    一個留了鼠鬚的人,出現在無情劍客身後的人叢中,悄然將左手從人縫中抬起、伸出。

    身後出現無情劍客的老僕,本來昏花的老眼中,突然暴射出森森冷電,右手一伸便扣住那人的後頸,五指如鉤,指尖扣入肉中有如抓住小雞的鷹爪。

    「乖,快去找郎中。」老僕冷森的語音,具有懾人心魄的魔力:「我老了,不想再殺人勞累筋骨,走。」

    背心挨了一指頭,這人乖乖向後轉,左手掉落一枚五虎斷魂釘,擠出人叢渾身虛軟,流著冷汗踉蹌而走,像要崩潰了。

    「你想要我幫你?」少女婿然一笑,顯然對無情劍客甚有好感:「你應付得了,是嗎?」

    「對付這種浪得虛名的貨色,並不比殺豬更困難。」無情劍客的話,是衝著無憂劍客說的:「哪用得著姑娘的鼎力相助,謝啦!」

    無憂劍客出亭,神色立即變得懶散、漠然,先前被激怒與忍耐的神倩一掃而空,像是進入另一種無牽無掛,無憂無慮,一切皆虛無的狀態,連拔劍也顯得毫不在意,不像是面臨生死搏鬥的人。

    劍一起,臉上甚至有喜悅的表情,舉劍的手似乎乏力,毫無一代名家高手的氣勢。

    無情劍客的神情正好相反,威風凜凜,氣勢磅礡,真有舉劍君臨天下,人人皆必須在他面前戰慄俯伏,順我者生逆我者死的霸氣。

    兩人一亮劍,似乎在氣勢上便決定了誰是贏家,那根本就不能比,一個是意氣風發的霸王,一個是被踩在腳下的潰兵。

    「我是挑戰的人,我上啦!」無情劍客傲然地說,移近至出手的距離,劍勢已將對方圍在勢力範圍內,強烈的劍氣發出隱隱風雷聲。

    「你隨時可以上,我是前輩。」無憂劍客輕描淡寫徐徐移位,不像是意在爭取進手的空門,反而像在溫無目標地遊蕩。

    激光暴射,雷電破空發亂灑星羅,像是進發出滿天流星。

    無憂劍客像在刀山劍雨中萎縮,在滿天流星的空隙中遊走,忽隱忽現吸引劍光追逐,驚險萬狀卻變化劇烈,不但有效地脫出劍勢的籠罩,而且能不時的切入回敬一兩劍,爭取到移位的機會。

    應付二十餘招,險象橫生,立即採取游鬥的策略,放棄切入回敬的念頭,八方遊走製造攻例背的機會,有效地避免被禁制在某一死角,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沉著地消耗無情劍客的銳氣,險象便逐漸減少了。

    無情劍客攻勢極為猛烈,氣吞河岳銳不可當。可是,再高明的劍術,再猛烈的氣勢,也奈何不了招發即走的對手,像在渾濁的池塘裡,徒手摸撈滑溜的泥鰍,即使觸及,也無法抓牢。

    狂攻了五六十招,劍光乍分。

    「你這是算什麼?」無情劍客盯著逸出丈外的對手沉聲問:「頑童捉述藏?呸!去你娘的,你是什麼狗屁高手名宿?誰把你捧上江湖十大劍客之位的?混蛋!你不感到可恥嗎?」

    無憂劍客大汗徹體,呼吸不平穩,但神色依然輕鬆,不受侮辱性的話影響情緒變化。

    「呵呵呵……」無憂劍客的強笑聲毫不悅耳:「你也可以找一些人捧你呀!我有我的聲譽地位,不想和你這種後生晚輩計較。你想打倒我以便取代我的地位,必須能打倒我才算數,只要我不倒,你吹牛沒有用。無仇無怨,我犯得著和你拚命?我不急,呵呵!

    我陪你玩三天三夜。閣下,花三天三夜工夫成名,值得的,不要放棄機會,趕快揮劍上。

    呵呵呵

    「我可憐你,你根本就是一個爛貨潑皮,根本沒有勇氣,為你的名頭聲譽而鬥。」

    「呵呵!我為什麼要在你們這種嘴上無毛的人面前,在維護名頭聲譽上浪費時間?

    你根本就撼動不了我的江湖名望地位。老實說,你不配爭我的名頭地位。並不是每一個阿貓阿狗,拿一把菜刀,闖進某一個有名望的人家中,砍他兩菜刀就可以取代的。比方說你想取代朱皇帝,你舉起手中劍闖入皇宮紫禁城,辦得到嗎?至少你得有百萬兵馬,有本事殺入京師才能有希望。年輕人,少廢話了,你上吧!站在這裡鬥嘴皮子,鬥到頭髮變白,你也取代不了我江湖十大劍客之一的地位。」

    真可以算是一棍子打在要害上,這些話對付心高氣傲的人,幾乎可以保證是萬靈丹,能把對方激得暴跳如雷萬試萬靈。

    果然人群中傳出嘩笑聲,不啻火上加油。

    無情劍客激怒得火冒三千丈,閃電似的衝進揮劍。

    一聲怪笑,無憂劍客的身形扭曲了兩下,出現在右側兩丈餘,輕易地擺脫了正面的狂野攻擊。

    劍光疾轉,折向追到。

    又一聲怪笑,無憂劍客飛越人叢,從左一繞,重新躍入亭前的鬥場。

    「加把勁,年輕人,呵呵……」無憂劍客快速閃動,向出了人叢又迫入的無情劍客怪笑:「等你累得像老牛,我再給你一劍無憂,勾消你的稱雄道霸壯志,掃除你打倒高手名宿取而代之的狂妄念頭,呵呵……」

    再一次飛退出人叢,又一次繞道折回。

    必須有速度高出一倍,估計對方脫身方向絕對正確的能耐無誤,才能對付這種精明的游鬥老手,而無情劍客卻缺乏一倍的速度,追擊方向正確的能耐也不夠精確,只能作無望的追逐。

    旁觀的大河蛟三個人,突然發現臉上仍然有點紅腫的離魂奼女,鬼似的出現在身後,一扭頭便接觸到離魂奼女陰厲的目光,打一冷顫向同伴打手式,急急向側擠開人叢,撒腿便跑,放棄追躡的念頭,知道跟蹤的計劃被發現,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啦!

    看了無憂劍客應付無倩劍客的武功技巧,他們三個人感覺到應付不了無憂劍客的撥弄。大河蛟只算是一方之雄,與無憂劍客離魂姥女這種江湖之雄比較,勝算實在有限。

    好在由於無情劍客的介入,總算知道所跟蹤的兩男女是何來路,目的已經達到,沒有繼續跟蹤查底的必要了,乘亂溜之大吉,以免反而落在對方手中。

    離魂奼女不便追趕,也不能丟下同伴無憂劍客獨自追逐。

    所有的變化,一直就落在躲在亭柱後,冷眼旁觀的黃自然觀察下,他是唯一冷靜的旁觀者。

    對於無情劍客所表現的豪勇氣勢,他心中暗笑,這位年輕劍客實在魯莽衝動,哪能用躁急的心情,對付一個江湖老狐狸?以動制靜根本就犯了錯誤,無憂劍客的潑賴打法,真可以纏上三天三夜。

    他正打算離開,沒有什麼可看的啦2好在已經有了收穫,知道無憂劍客離魂奼女的名號身份。

    這兩個男女都不是好東西,難怪與使用百毒桃花瘴的桃花三娘子,夜襲客店行兇,用不著進一步打聽查底了,那與他無關。

    凡是要找妙手靈官尋仇報復的人,九成九不是好東西。

    看熱鬧的旅客逐漸散去,哪有閒工夫看纏鬥,好奇性一消失,沒有什麼看頭了,大河蛟那些人一走,旅客也就掃興地陸續離去,片刻間便走掉了一半。

    正打算動身,場中有了變化。

    少女將小驢的韁繩交給侍女,舉步向場中走。

    「這種藉游鬥術拖延.以保持自己名頭身份的高手名宿,既可惡又可憐,而且可厭可恥。」少女挾劍堵在西首,向無情劍客婿然一笑舉手示意打招呼:「我幫你逼他和你決戰,我一定可以堵住這一面的活動區。」

    「這傢伙確是滑溜得很。」無情劍客欣然道謝:「先謝謝你,你一定可以堵住他東藏西躲。」

    站在亭口方向的離魂奼女,氣得心中冒煙,大概想起被無倩劍客狠揍的恥辱,一直就盼望無情劍客出乖露醜。先前她被無情劍客快速地制住羞辱,後來才發現並非她太差勁,而是一時大意,被出其不意制住了而已。

    以同伴無憂劍客的表現看來,如果她不是大意被制,無情劍客不見得奈何得了她,她的輕功和閃避身法,甚至武功拳劍,都比無憂劍客高明三分兩分,對游鬥的技巧與經驗,也更為豐富。女人心思細密,游鬥學有專精,所修習的搏鬥技擊術,本來就避免強攻與貼身力搏。

    「你更不知羞恥,更不要臉。」離魂奼女挑上了少女罵得難聽:「他們的名位之爭,關你什麼事?你是看了英俊的男人動了春心,為了討英俊男人的歡心而幫他,老天爺!

    你多大年紀了?胸部還是一塊未耕的田,就急急找牛來犁了?」

    「潑婦你……」少女氣得滿腔飛紅,憤怒地撥劍。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與一個江湖蕩婦鬥口,先天上教落在下風,能回罵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不要被她激怒了。」無情劍客不著痕跡地,乘機拉住了她的肩膀,也乘機不輕不重地揉動了幾下:「我來整治她,替你出口氣,你是高貴的千金淑女,理睬她豈不拾高了她的身份?」

    少女的身軀僵了一下,卻又無意擺脫搭在肩上揉動的大手。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離魂姥女攻擊的矛頭轉向無情劍客:「你那雙色迷迷的限勾引無知少女……啊……」

    她的話被堵塞住了,身後伸來的一隻於枯如鳥爪的手,扣住了她的咽喉,另一手扣住了她的右肩,食中二指尖深抵著右肩井穴,右半身麻木不仁。

    是無情劍客的老僕,踢近她身後的身法快得令人難以看清,無聲無息有若鬼魅幻形,出於更是奇準無比,制得牢牢地,手法極為熟練。

    「廢了她。」無情劍客怒叫:「震毀督脈……」

    可是,怒叫聲突然中止。

    少女反應超人,一閃即至,但投鼠忌器,不敢太過接近。

    無情劍客也到了,也不敢衝進發威。

    老僕背後,是扮成水客的黃自然,左手扣住了老僕的頸背,手指尖直逼氣喉的兩側軟弱部位。右手也扣住老僕的右肩,食中兩指尖也扣牢了肩井穴。

    「老人家,你偌大年紀,也學那些一心想成名立萬的年輕人一樣,偷襲暗算無所不用其極,未免太不像話吧?這個什麼無情劍客,一定是你調教出來的混球。」黃自然確是有點生氣,但說的話嘲弄味十足:「我也要毀你的督脈,你反對嗎?」

    離魂奼女脫出束縛,退在一旁拔劍戒備,媚目在黃自然身上定住了,臉上有狂喜的神情。

    「在下反對。」無情劍客厲聲說:「你也是偷襲暗算。計算我的老僕人,你算哪門子人物?不怕有失身份?衝我來,看你有沒有種。」

    「衝你來就衝你來,免得你日後在江湖到處發狂,到處向高手名宿挑戰,早晚會掀起軒然大波。」黃自然信手將老僕擲出兩丈外,向離魂奼女伸手:『喂!大美人,借劍一用。」

    離魂奼女笑吟吟雙手將劍奉上,綿綿的目光,遞送脈脈情意。

    「這人的劍術狂野絕倫.武林罕見。」她將劍遞入黃自然的雙手,明媚的笑容消失了:「御劍的內功,也神奧莫測。請你小心,我不要你受傷,不要你冒險……」

    「不要替男人東打算西也打算,那是笨女人的作法。」黃自然調侃她,將劍輕拂了兩次,劍垂身側向無情劍客走去,毫無名家的氣勢。

    無情劍客正相反,虎目睜圓殺氣騰騰。

    「小子,你上!」無情劍客火爆地大叫,劍一升.森森劍氣如怒濤湧發。

    「你不要擺出要吃人的鬼樣子唬人,死老虎咬不了人,樣子難看而已。」黃自然嘲弄地說:「我敢打賭,你無情劍客的綽號,一定是自封的,憑你這鬼樣子,哪配被人尊稱劍客?你只配替劍客撿鞋撈毛……」

    電光破空,無情劍客爆發了,一招七星聯珠無畏地走中富長驅直入,一劍連一劍進射出滿天雷電,劍氣徹骨壓力無窮。

    黃自然的身形閃動了一下,手中劍上升,吐出,光芒一閃即止;身形僅離開原地一步。

    無情劍客斜衝出丈外,駭然轉身。

    「咦!」老僕驚叫。

    「這……這是什麼劍法?」少女也驚呼。

    離魂奼女與無憂劍客,張口結舌發呆。

    無情劍客的左脅,青衫裂了一條五寸長的裂縫。

    出手攻擊右半身在前,左半身受到對方反擊的機會幾乎等於零。

    「他娘的邪門。」無情劍客訝然叫:「你的劍會拐彎折向,但絕不是龍泉軟劍。我不信邪,哼!」

    雷電再發,劍山怒湧。

    黃自然的劍光又是一閃即沒,在湧到的劍山幾微空隙中閃了一下,人已換了位,劍仍垂在身側泰然自若,似乎剛才他並沒與人交手。

    無情劍客又衝出丈外,一幅青衫下擺飛舞出兩丈,是被對方爆發的劍氣震飄的,衣擺足有尺餘寬大。

    「下一劍,我要在你身上留一個洞孔。」黃自然這次升劍了:「我進招主攻了……」

    激光眩目,人劍俱至。

    錚一聲劍鳴。激光半途折向,接住了從斜刺裡射來的一支劍,是那位美麗的少女。

    無情劍客剛揮劍接招,慢了一步,但心中明白,這一招不易接,很難封架,太快太玄,看不清劍勢,不易分辨射來的激光從何處近身,根本看不清實體,勢必採取躲閃的行動,封架很可能失手,少女這一劍,還真收到圍魏救趙的功效。

    少女斜震出兩丈外,單足一沾地,一聲嬌叱,劍幻化為長虹,身劍台一行雷霆攻擊,其猛烈的聲勢,似乎並不下於無情劍客。

    黃自然一撤劍,傳出一聲劍鳴,兩人錯身閃電似的移位,其中經過,旁觀的人難以看清。

    「啐!你要死了你。」少女轉身怒叫。左手拉住了左頰,一臉通紅。

    臉蛋被摸了一把,幸好不是挨耳光。

    「下一次,一定要在我喜歡的部位摸一把。」黃自然邪笑,伸左手怪模怪樣向手掌吹口氣:「你要注意,我不是什麼俠義道英雄,所以有權任意整治向我下殺手的對手。

    你已經兩招致命,摸你幾把也是應該的。」

    「你如果不想要她,最好把她的鼻子扭下來。」離魂奼女抓機會落井下石:「沒有鼻子的女人,就不能向英俊的男人施展狐媚手段了。」

    「賤女人……」無情劍客咒罵著,向離魂奼女飛躍而進。

    人影一閃即至,速度快三倍。

    噗一擊悶響,顧前不顧後的無情劍客,身在空中以背向敵,臀部挨了一腳,砰一聲大震,斜摔出兩丈外,滾了一身塵埃,灰頭土臉。

    黃自然一掠而過,沒加追擊。

    「快走,他們要四人聯手了。」他將劍交還給離魂奼女:「那會出人命,毫無意義。

    走也。」

    無情劍客有兩個人,少女也有侍女,四人顯然有意聯手,躍然若動。

    「我們也有三個……」離魂奼女不想罷手,但急起尾隨飛奔。

    「你們禁不起他們痛擊,死的人一定是你們。走也!」

    這次,他越野而走,去勢如電射星飛,三兩起落,便消失在遠處的樹林內。

    「這……這是什麼人?」跟來的無憂劍客大駭:「是流光遁影絕世輕功,可能嗎?

    他……他有多大年紀了?也……也許他是化了裝易了容的妙手靈官……」

    「老頭子才能修至如此境界?沒知識。」離魂姥女用諷刺的口吻說:「看他的旺盛精力,與劍法神乎其神,速度之快無與倫比,老頭子能辦得到嗎?妙手靈富有多大年紀了?」

    「這……」

    「可惜,沒問他姓甚名誰,但絕不是妙手靈官。」

    「你想勾引他?」無憂劍客邪笑。

    「有何不可?」離魂姥女說,接著歎了一口氣:「我想,日後也許仍有機會碰上他。」

    下一個目的地:青州府的莒州,山東最窮山區中,最古老的歷史名城。

    他應該重返故鄉,乘船走漕河由故鄉邳州登岸,再北上走陸路,經兗州府的沂州進入山區。他不想走故鄉,走沐陽郯城道。這是淮北魯南的平原地帶,他相當熟悉。

    常年在外奔波,在刀光劍影中遊戲人間,單人獨影在天下各地以客店為家,在他來說,已經習慣了,不以為苦,而且自得其樂,四五年來,了無倦意,樂此不疲,雖則有時也感到寂寞孤單。

    寂寞孤單算不了什麼,這是一個江湖行道者,必須付出的代價,他們本來就是有異於常人的族類。

    他們也有強烈的七情六慾,這點與常人並無不同。如何克制七情六慾,便決定這位行道者的邪惡或良善本質,所以才有正邪黑白的分別,每個人對善惡是非的認同,所選擇的標準都不同。

    他根本不介意自己江湖定位,是正是邪是黑是白,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行事但求於心無愧。如果一開始就把自己定位在某一類牛鬼蛇神上,日子是很難過的。

    他當然有七情六慾,只是不容易表現在外而已。

    飲食男女,是正常的人,活在天底下,最基本的精神與肉體所需。問題是:需要的強弱程度,不論過強或過弱,都會損害到他人或自己。

    幸好他的需要是採取中庸之道,不想損害自己傷害他人。

    行腳天下期間,儘管他人才出眾,有用不完的金銀,但他一直以平庸的面目出現,避免引人注意,穿著隨便,甚至有點懶散不修邊幅,也就對異性缺乏吸引力。

    人是衣裝,佛是金裝,財勢尤其重要,不焙耀哪能引人注意?因此他與很多出色的女人打過交道,都沒留下多少印象,有如船過水無痕。今天相遇,明日天涯,即使後會有期,友誼也不一定能保持,情也生根無由。

    上次在倚雲棧小雷音禪寺,所遇上那位四好如來的情婦,留下的印象頗為鮮明,那麼美好靈秀的女人,為何會與惡名昭彰的淫僧在一起?他真為那女人惋惜叫屈。

    印象雖鮮明,他卻不知道那女人姓甚名誰。他對打過交道的女人,很少放在心上,不論是敵是友,因為他與人相處的時日無多。

    距五里亭衝突已有兩天,他已經不再留意這件事。

    各方面的人光臨清河縣,尋找妙手靈官黃昇平的蹤跡,那與他無關,對他沒構成威脅。雖然他也姓黃,但此黃非彼黃,他也不認識這位神秘遊俠,聞名而已。

    一早,他乘船渡過了黃河,在河北岸的王家營鎮備行裝,預定有半天逗留。

    王家營鎮是河北岸的水陸中樞,往京師如果不乘船走漕河,就得從這裡起旱,買馬置車或者步行,皆從這裡啟站,陸路至京都約兩干裡左右,徒步得花兩旬至一月時間,但比乘船要快些。

    市面的繁榮程度,並不下於河南岸的清江浦鎮,這河北河南岸兩座大鎮,都比所屬的清河縣城繁榮,治安的情況,則比縣城壞幾倍。

    他對王家營鎮十分熟悉,兩鎮本來就隔河相望,棧號同行之間,皆有業務生意上的往來。

    他的坐騎寄養在鎮北郊的朋友家,這次又用得著坐騎了,黃河在這裡形成天然的南北分界線,車與馬在河南岸無用武之地,只是有錢人的裝門面飾物。有些地方的河流渡船,根本不能載運車馬。

    但漕河以西,車與馬又成為主要的交通工具。

    這條大河,也是貧瘠與繁榮的分界線。蘇北魯南的生活程度,比淮安以南相差遠甚。

    往北再進入山區,大半縣城沒有河南岸的村鎮大。

    近午時分,一切準備停當,匆匆午膳畢,跨上坐騎直出鎮北。

    左是至京師的官道,右是至瀋陽、海州的大道。

    他走的是右面大道,坐騎輕快地小馳。

    鎮口有一名中年旅客,看到他臉色一變。

    「這小子原來不是這一帶的人,看樣子像是長途旅客呢!」中年人喃喃自語,轉身匆匆入鎮。

    中年人是無憂劍客,化裝易容扮成旅客十分神似。

    半個時辰之後,十二名男女騎士向北趕,其中有無憂劍客,有離魂奼女。

    後面兩里地,八名男女騎士遠遠地躡在後面。領隊的人,就是江四少爺。其中沒有淮安的地頭神大河蛟,也少了幾個人。遠離疆界,不用地頭神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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