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十 章 文 / 雲中岳
一天,兩天,高郵成了最不平靜的城。
治安人員追查縱火犯,巡捕滿街走。
沒有屍體留下,也就沒有人命關天的罪案可查。江湖朋友最忌與官府打交道.尤其是黑道牛鬼蛇神,把在官府落案列為大忌,恩怨情仇一肩挑,寧可私自解決白刀進紅刀出。三刀六眼小事一件,死了拉倒,自有人秘密迅速地善後,沒有這般生死等閒的豪氣,就不要在江湖丟人現眼,早些退出安份守己做良民。
至尊刀僥而留得命在,只是躲起來而已。入侵報復的人,當然也銷聲匿跡暫避風頭。
外表平靜,暗潮激盪。只等風聲過後,再看看到底是何種局面,看高郵地區的整合,到底是誰家的天下,所有從事江湖行業的龍蛇,到底該打出何人的旗號。
彭剛在客店養精蓄銳,還沒打算離開,百毒天尊那些人的下落,全在江湖秀士那些中天君的人身上。而且假書生的侍女在這裡現身,假書生是百毒天尊那些人的首腦級重要人物。
高郵地區的龍蛇死傷滲重,中天君的人道義在肩,不會過河拆橋—走了之,必定潛伏候機協助至尊刀,整合地區權力結構。
南天君的人,也在等候接收高郵的地盤。
有了線索,他怎能放棄?所以不打算離開,得花些工夫找到江湖秀士那些人。
他是引發衝突的關鍵性人物,但地位並不重要,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沒有人知道他是老幾。
當然,有心人是例外,至少要命龍王已猜出他的身份。他並不知道利用他助勢,乘機對付高郵群雄。
他認為不會有人注意他,第三天便大大方方外出走動。這次,不再做跟蹤捉鬼蛇神的笨事,單人獨力跟蹤十分危險,而且成效不大,性情不穩,辦事大而化之的人,不是跟蹤的好材料,他知道自己不勝任。
他不主動找牛鬼蛇神,牛鬼蛇神便會找他。轉入地藏庵後面的小街,設法找一些小蛇鼠打聽消息,有些小人物特別敏感。所知道的內幕消息,相當豐富管用,比找那些大人物更有價值。
他知道在何處可以找到小蛇鼠,甚至可以感覺出小蛇鼠的巢穴所出。
風聲緊,捕快滿街走,有頭有臉的人都躲起來了,他也只能攏小蛇鼠打交道。
經過一條小巷口,一眼便看到一頗為熟悉的大漢,匆匆折入小巷,他看清了大漢的面孔,大漢似乎並沒發現他、行色匆匆。
沒錯。是誘擒他的至尊刀爪牙之一。那天晚上與江湖秀士打交道,這位大漢的表現可圈可點.不賣扛湖秀士的帳,充分表現出對主子的忠誠態度。
他毫不遲疑地跟入小巷,心中一懍。
大漢正在等他,居然頗有豪氣,雖是潑皮打扮,悍野的氣勢頗為強烈。
這表示大漢是有意吸引他的。事先早有準備,可能早巳布下網羅,他的活動情形完全被對方所料中,主控權並不在他手上。
「咱們老大要和貴長上當面談,閣下能否代為致意?」
大漢怪眼彪圓。氣憤的表情明顯:「毫無警告地淬然大舉襲擊,貴上的作為委實不上道。」
他有點恍然,這潑皮不是小蛇鼠.而是高郵地區地頭龍至尊刀的親信弟兄,地位不低,所以不稱至尊為大爺而稱老大,以難怪對江湖秀士不怎麼客氣。
「我不知道你這混蛋,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擺出潑野的高姿態,口中不乾不淨:「太爺孤寡人途經貴地,既沒向貴地的地頭蛇示威,也沒拐帶你們這雜碎的女人,更沒踩了那一個賊王八的祖墳,你們卻當街設下圈套,用絕子絕孫的手段把太爺擒住凌辱,太爺有充分的理由,和你們算清處筆帳。你願意帶太爺,去見至尊刀嗎?」
「你……你難道不是南天君乾坤劍的人?」
大漢被他潑野的神態嚇了一跳:「少給我胡說八道。」
「去你娘的混蛋!迄今為止,太爺還不知道乾坤一劍是什麼東西。殺人償命,你債還錢,你們不能任意虐殺途經貴地,與各方毫不相干的無辜,必須還我公道,為所做的混帳事付出代價,說!離魂使者躲在何處?我一定要和他當面講理,你必須說出他的下落,說!」
各說各話,無法溝通。
「不要反穿了皮襖裝佯了好不好?」
大漢不相信他不是南君的人:「咱們老大為朋友兩肋插刀,也的確事非得已,畢競雙方毗鄰,難免因利害衝突各懷成見,但如果雙方破沉舟不計後果報復牽纏,獲勝的一方也將元氣大傷,何不……」
「閉嘴!你聽不懂太爺的話的是不是?」
他沉聲斷喝,打斷對方的話:「你們與南天君的事,與太爺無關,太爺哪有閒工夫過問你們的權利鬥爭?太爺只要求擺平你我的事。我要見離魂使者,或者至尊刀。你如果拒絕,太爺就先知你親近親近,簡單明瞭,少給我胡扯,說!」
「好,你真要見你們?」大漢直咬牙。
「毫無疑問。」
「我帶你去。」
「你一個人?」大漢用目光搜尋可疑的人。
「太爺本來就是一個人。」
「你一個人就敢去?」大漢發現小巷不可能有可疑的人,認為他沒有同伴支援策應。
「你在逼你帶路,沒錯吧?」
「好,我帶路。你既然逞英雄,責任自負。」大漢憤憤地說,轉身大踏步向巷底走。
他身上沒攜帶兵刃,奪自翻江倒海的分水刀,是寶刀級的鋒利尖刀,相當名貴,是江湖上的名刀,他不想利用奪來的寶刀炫耀。對付一些地方龍蛇,也沒有使用寶刀的必要。
經過多次搏殺,他對自己的所學信心十足,膽氣越來越壯,經驗也不斷累積,應付群毆甚有心得,這些地方龍蛇威脅不了他。
出巷底便是郊野,小徑向東北伸展。不久,前面出現一座佔地甚廣的果林,林深處隱約可看到房舍。
接近百步內,大漢一面走,一面打手式,顯然有潛伏的警哨。
終於到達果林入口,大漢突然止步,警覺地用目光向兩側搜視,右手本能地從衣袂下握住衣內的短刀柄,隨時準備撥出應變。
「誰在這裡負責警戒?」大漢高聲問。
林空寂寂,沒有回音。
「誰在這裡……」大漢再次大叫。
連小鳥也沒有蹤影,林中的小鳥可能已被驚走飛掉了。
「不會有活的人。」彭剛收回搜視的目光冷冷一笑。
「這裡應該有兩個伏哨。」大漢肯定地說。
「也許有。」
「可是……」
「你沒嗅到血腥?」
大漢一驚,留心嗅了幾嗅。
「你們的伏哨完了。」彭剛加上一名,語氣肯定。
「哎呀!果然有血腥……」
「風從東南吹來,屍體約在二十步內,找找看,保證一找便著。」彭剛向東南一指:
「屍體是丟過去的。」
這一大片桃李真有近萬株,果實已經收穫,樹下野草叢生不曾整修,上面視界尚可及遠,下面十步外便無法看到躺倒的物體了。
如果附近曾經發生搏鬥,定可以草中看出踐踏的痕跡,草叢完好,所以他猜出屍體是丟棄的,不是被殺的現場。現場可能在小徑中,而且不曾發生激烈的博殺,伏哨一定是出面與來人打交道,一動手就被殺死,被人拋出滅跡的。
大漢一躍兩丈,果然發現兩具死戶,一個候管被擊破一個小腹裂開,血已經氧化成紫黑色,可能死去已有半個時辰以上了。
「老大完了。」大漢痛苦地叫。
「你們的老大真是至尊刀?」彭剛問。
「是的。我們躲在這裡,只有我們七兄弟中的四個人知道,帶了十四位弟兄嚴加戒備……」
「看來,你們這裡被人挑了。」
大漢咬牙切齒拔出短刀,奔出小徑向內狂奔。
彭剛略一遲疑,向側穿林而走。
這是一棟三進的住宅,是果園主人的宅院,與一般普通農舍差不多,宅主人的景況並不太好。務農為生的農戶,除了一些大地主之外,經濟狀況都不佳,農地少的能獲溫飽已經不錯了。
至尊刀躲在樸實的農舍避風頭,沒料到仍然被人發現了,快速猛烈攻擊,躲在農舍的人必定不妙。
按常情論,襲擊的人該是南天君乾坤一劍的人。
大漢急昏了頭,存心拚命,不顧一切挺短刀直衝至農宅前的廣場,院門恰好開啟。
「是你們?」大漢訝然止步驚呼。
湧出五個男女,為首的是一位美艷絕倫,風華絕代的白衣女郎。兩位侍女在身後左右分立,右後方那位侍女正是小春。
左首,是英俊修偉的江湖秀士。右側,是一位虯鬚佩刀中年人,像兩位天王,護衛著仙女。
那天晚上彭剛一時大意,挨了這位白衣女郎一記玄陰攝魂掌,他吃了三天苦頭,幸運地恢復元氣。這位雲裳仙子美得令他心猿意馬。挨了一記致命重擊,依然不恨這位今他動心的仙女。
他心中明白,並非出於尊敬可敬對手的高貴修養在作怪、而是他動了凡俗男女感情,心底產生擁有這位仙女的慾望,這念頭並不高貴。
當然,他知道這位仙女武力非常了得,是他必須小心的勁敵,無可諱言確也產生強敵的念頭。
五男女的神色飽含敵意,擺出的氣勢更不友好。
大漢終於明白了,只有相識的人,才能沒發生格鬥,兩個警哨一下子就送了命。
「董威,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江湖秀士獰笑著問:「你是不是該把南天君的代表,帶到這裡來和你的老大談判?難道說改了地方?」
「你說什麼?」大漢警覺地後退。
「混蛋!你知道我說些什麼。」
江湖秀士聲色俱厲:「只受了一點點挫折。死傷了幾個人。你們就改變態度,要和南天君妥協談和,準備把我們的底細說出,出賣我們,作為交換條件,見利忘義。不殺你們此恨難消。」
「胡說八道。」
大漢董威憤怒叫道:「就算我們要與南天君妥協談和,也不會是犧牲你們作為交換條件,江湖道義我們懂,我們有一方豪霸的氣勢風骨。天殺的,你們不問情出,便搶先動手,先發制了挑了咱們這處地方,你們心目中哪有道義存在?你們把咱們這裡的人怎樣了?」
「殺光了。」
江湖秀士厲聲說:「他們已招出至尊刀圖謀咱們的陰謀,該死。說!至尊刀躲到何處去了?口供換你的命,不要錯過機會。」
「哈哈哈哈……」董威寬心地狂笑。
顯然至尊刀不在這裡,很可能恰好有事離開了,強敵撲了個空,只殺了留在此地裡一些人。主人無恙,難怪董威欣然狂笑。
「你笑什麼?」江湖秀士沉叱。
「上次你向咱們老大表示,只能留下三兩天善後,咱們便知道你們靠不住了,果然你們立即潛伏,避免與南天君的人碰頭,咱們老大已經懷疑你們可能過河拆橋,不講道義暗懷鬼胎,嚴加提防你們另有陰謀,還會上你們的當嗎?住處一日三遷,用意就是提防你們弄鬼。
日後,你們必須旦夕提防咱們報復。你們的陰謀暴露得早了些,休想對咱們老大下毒手了,閣下,你們殺了咱們這裡的人,董某與你誓暫不兩立,我是英雄嗎?」
「我江湖秀士在江湖地位極高,闖道三年餘沒上敵手,名列當代風雲人物,誰也可以告訴你,江湖秀士是英雄中的英雄。」
「好,就算你是英雄,我鬧江蛟董威,在江湖地位也不慨聲望比你高,也不自甘菲薄,自詡是英雄,我要求和你決鬥,英雄與英雄對決。若你不敢,可以拒絕,另叫敢的人出來,和董某算筆血債。」
一比五。鬧江蛟有自知之明,連兩個侍女一比一他也對付不了,五個人一擁而上,萬無生理,因此用英雄把對方扣住,一比一還有僥倖萬一的希望,反正走不了,拼一算一個。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決鬥?」
江湖秀士不屑地撇撇嘴,邁步上前:「我的要求是殺死你。簡單明瞭,但在你死之前,必須先招供,挺刀上,閣下。」
鬧江蛟的短刀長僅一尺二,必須謀求近身搏鬥,江湖秀士不拔劍,表示不屑用劍,任由對方近身,在氣勢上就佔了機先。
傲態已經讓鬧蚊蛟受不了,再嘲弄地伸手指鉤了鉤鬧江蛟進招,神情有無比的輕蔑,更把鬧江蛟激怒得要發瘋。
一聲怒吼,鬧江蛟狂野地挺刀撲上了。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僅憑決死的勇氣,挽回不了可悲的命運,雙方的武功修為相差太遠了。
自殺式的一刀揮出,江湖秀士哼了一聲、伸手向兇猛遞來的刀,奇準地輕輕一掌拍中力身,刀被震得向外揚空門大開。
鬧江蛟蚊攻得太狂猛,江湖秀士出掌的速度更快,來不及將刀扭轉接掌,感到刀身一震。急進的身形也來不及剎住,小腹同時一震,挨了一靴尖,像被迅雷所擊中,渾身一震,仰面倒摔出丈外,隨即眼前發黑,被抓起頸根打擊光臨,兩記正反劈掌幾乎把脖子劈斷,只感到天地一片混,意識模糊不知人間何世。
彭剛繞宅右逾牆進入二進院,踏入後廳口便嗅到濃濃的血腥,知道來晚了,至尊刀這處藏匿的秘密已經沒有活人,被對頭屠了個精光大吉。
應該是南天君爪牙們,把這裡挑了。黑道豪霸們的仇殺火並,委實令人心寒,手段之殘酷反覆之慘烈,局外人無法想像。
廳內共有七具屍體,一看便知道是被酷刑虐殺的,沒發現格鬥的痕跡,所有的傢俱都很完整。
他大感狐疑,顯然宅中的人,與那兩位警哨的命運相同,沒經搏鬥便丟了命,這表示入侵的人是友非敵,主人沒有搏鬥的機會。
那麼,南天君的爪牙,能如此順利直搗中樞,輕而易舉把主人全部擺平了?
他聽到前面隱隱傳來鬧江蛟的狂笑聲、知道鬧江蛟已和宅中的人接觸,心中一動,取下壁間所懸的一支長劍插在腰帶上,悄然往前進院潛行。
他對南天君的人大起反感,這樣做未免太狠了。想起無意中救了要命龍王,心裡實在不舒服,要命龍王是南天君的狗頭軍師,一定不是好東西。
「你們最好互相殘殺,殺得精光。」
他心中嘀咕:「死光了江湖道雖不至於就此太平,至少不會出現在更壞,讓你們殺好了。」
黑道豪霸們的霸權利益爭奪。是沒有理性的。江湖朋友口中所強調尊崇的道義,也只是在某種場合說說而已,而且說了就算了,骨子裡不是那麼一回事,任何殘忍惡毒的手段都可以施展出來。
這些豪霸們的爭奪與他無關,只是看了之後極感不滿,並無干預涉入的念頭,取劍也只是防身的本能反應。
他知道所面對的人,是凶殘的沖酷無情殺手,有武器在手,可獲得有效的安全保障。
進入前排房舍的後堂,又看到兩隻屍體,在通道末端,便聽到譴廳傳來熟悉的語音。
他並不知道前院所發生的事故,不知道鬧江蛟與些什麼人遭遇,猜想所遭遇的人中,極可能是南天君的人,先前鬧江蛟的狂笑,定是碰上仇敵的憤怒性笑聲。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鬧江蛟遭遇的人是江湖秀士一群人,這群人是至尊刀的戰友而非仇敵。
可是,熟悉的語音令人驚訝。
「他們在搞什麼鬼?」他訝然自問。
鬧江蛟痛醒了,當然是被打醒的。
農舍的前廳窄小簡單,沒有所謂堂上堂下,八仙桌加上幾條長凳短凳,堆放的農具雜物懸掛的工具,可當工作坊。
人被丟在牆角下,五官流血渾身抽搐,口角仍在溢血,命大概已丟了半條。
「你們高郵七好漢已死了三個,你算是第四。」
江湖秀士的凶狠語音,在廳中引起共鳴作用,特別刺耳:「我會把你們連根剷除,讓出賣朋友者戒。說!老大至尊刀在何處?」
他咬牙切齒怒視,拒絕回答。
江湖秀士站在一旁,威風凜凜像天神,手中有一把草叉,半彎的一排鐵叉尖並不鋒利。
那位虯鬚佩刀中年人,站在廳門外向四面警戒。雲裳仙子與兩侍女坐在八仙桌旁冷旁觀,臉色冷靜毫不動容,對酷刑迫供像是司空見慣。無動於衷。
江湖秀士的草叉連扎兩下,鬧江蛟的右大腿,出現了兩排血洞孔,痛得渾身猛烈抽搐。
但他竟然能咬緊牙關,忍受鈍器強行扎入肌膚的劇痛,不發出叫號呻吟,怪眼死瞪著遼湖秀士,眼中有怨毒的火花暴射。
「招,快招!不招我會把你身上扎千萬個血洞,招了我給你個痛快。」江湖秀士一面叱問,草叉尖輕點著鬧江蛟的左大腿,換位作勢下扎。
「狗王八你混帳!」鬧江蛟終於說話了。
草叉硬向下扎,第一排洞孔,第二排……鬧江蛟渾身繃緊,劇烈顫抖抽搐。
「我不信你真是鐵打的高郵好漢。」
草叉移向右小腿,江湖秀士臉上快意的獰笑:「你招不招無關宏旨,反正我會讓你快活,我們會在這裡等,來一個殺一個,你們老大至尊刀與其他狐群狗黨,早晚會來送死的。
招!至尊刀洪老大躲在何處?」
廳後的走道口,突然傳出一聲冷笑。
五男女吃了一驚,注意力全放廳外,怎麼後面有人出來了?扭頭看清了來人,更是吃驚。
是彭剛,站在走道口抱肘屹立。
「原來是你們鬼打鬼或狗咬狗。」
彭剛是弄性的話字字震耳:「你們真是你凶我狠的妙搭擋,伸出毒牙豎起尾鉤的蛇蠍。
你這個名震江湖的秀士,比那些操刀的劊子手又有何不同?你真可恥」
雲裳仙子倏然離桌,手按上劍靶。
遼湖秀士丟掉草叉,閃兩步伸手相攔。
「夏姑娘,他是我的。」
江湖秀士怪叫,擺出護花使者的氣概:「這混蛋的血,不能污姑娘的劍。」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彭剛獰笑,話中的諷刺味仍然濃厚:「那天晚上一腳沒踢破你的海底,你也向我發射了六枚又鋒針,你卑鄙不要臉加上無恥,難怪你在短短的幾年中,名震江湖成為風雲人物,你的成功,就是憑卑鄙無恥而獲致的……厲害!」
他的身形屹立如山,腳下絲紋不動,雙手微拂,兩枚幾乎肉眼難辨的雙鋒針,在他手中消失無蹤,虎目炯炯緊吸住丈四五外的江湖秀士眼神,目光並沒看閃電似飛來的雙鋒針。
憑神意接暗器,神乎其神。
通向後面的走道,寬僅六尺左右,沒有躲閃的空間,堵在走道中非硬接不可。
雙鋒針指的是兩端開鋒,鋒尖本身卻是稜開鋒的,三稜要有定向作用,鍥入的功能也倍增。一頭重一頭輕,也可像柳葉刀一樣旋轉切割,由於不需用定向穗,飛行時速度如果快些,便看不見形影,所以也稱無影神針。
如果用扔手勁直射發出,七八成護身內家氣功,也禁受不起一擊,被公認為專破內家氣功的霸道利器。
相距僅一丈四五,正是雙鋒或鋼鏢飛刀暗器,最強勁可怕的貫穿距離。以江湖秀士的發射勁道估計,兩丈內肯定會貫穿人體,在四丈外殺人並非奇事。
任何自以為不了起的高手名家,在知道對方具有可怕殺人暗器的情勢中,絕不敢屹立在暗器飛行的經路上,用雙手硬接連珠射來的致命暗器,那是玩自己的命,送命的機會是百分之九十九。
本想隨暗器衝上的江湖秀士大吃一驚,及時剎住腳步,一聲劍吟,光芒四射的長劍出鞘。
上次先後發射了六枚雙鋒針,最後四枚用的是雙手連珠妙技,白白消費勞而無功,還以為一時大意失手。這次,可不能以失手作藉口,掩飾自己的無能了,這才發現彭剛的武功修為,比表面假象高明多多,甚至深不可測。
劍出鞘殺氣怒湧,高手名家的氣勢極為磅礡,劍一引龍吟隱隱,劍氣隨劍湧發如浪濤。
彭剛不再大意,冷然拔劍出鞘。
「你他娘的人模人樣,氣勢相當懾人,大概真有兩把刷子,劍上的造詣頗有火候。」
彭剛故意用粗野的話,來嘲弄這位秀士,其實這位秀士說的話並不秀:「不要妄想憑你這鬼樣子嚇得我心虛膽寒,衝上來?閣下。」
走道狹窄,只容許一比一直進直退,一切花招無用武之地,不衝上豈能把對方擺平?
一聲怒叱,江湖秀士衝上了,用上了平生所學,劍出七星聯珠行猛烈的連續衝刺,一劍連一劍綿綿不絕,狠招七星聯珠走了樣,攻的不止七劍,因勢利導無法變招,只能勇猛地連續發劍進迫。
彭剛也被對方的銳氣所壓迫,不得不採取沉穩的封架技巧周旋,在三尺前後空間進退,來一劍封一劍。
好幾次爭取到中宮,反擊了幾劍,再三奪回退出地盤,守得極為綿密,劍上勁道比對方強烈幾分,應付裕如,即使有驚也無險。
結果,片刻的狂攻,響起一連串金鐵交鳴暴震,江湖秀士反而退出走道口。
彭剛不銜尾跟出,仍退回原地。
「唔!你這混蛋能有今天的成就地位,不是憑招搖撞騙得來的,確有雄厚的本錢。」
彭剛輕拂著長劍,話中的嘲弄味仍在:「你已經出現喘息現象,趕快調息聚力,還可以竭澤而漁再來一次狂攻,之後就可以讓我任意宰割你了。衝上來,你這混蛋!」
雲裳仙子一而再想超越取代,江湖秀士卻不容許她通過,沒受到任何損傷,怎能服輸?
何況這短暫的接觸,氣勢凌厲主攻權佔了七成以上,至少在表面上依然是強者,因而產生必可取勝的錯覺。
「在下也估錯了你這潑皮的能耐。」
江湖秀士抓住機會喘口氣,傲態減弱了些:「憑你的身手,天下大可去得,怎麼從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亮你的名號,我要知道你是何方神聖。」
「勝得太爺手中劍,捉住我酷刑迫供,就可以知道太爺的名號來歷了,上啦!你還有機會。」彭剛還不想通名,揚名立萬沒有多少興趣。
「你說對了,你絕難熬得過在下的酷刑折磨。」
「不要光說不練,你該恢復元氣了。」
「我必定殺你。」江湖秀士重新揚劍逼進。
「你這混蛋的左手,又滑入一枚雙鋒針。」
彭剛的劍尖也升起了:「你千萬不要在拼劍中,分心發射暗器,心神勁道一分,你一定死。而我不希望你死,活的你對我有大用,死毫無用處,分心分勁你—定會死的。收起雙鋒針,上!」
雙方實力相差不遠,每一擊皆是生死的分野。突然分心分勁用左手發射暗器,右手劍失手的機會甚大,稍一變動手眼心法步,就向枉死城踏一步。
他不想殺掉江湖秀士,有不想殺的理由。江湖秀士這些人在這裡殺掉至尊刀不少爪牙,那與他無關,被殺的人不是不相關的無辜,他不能以替這些被殺者討公道為理由,以殺了斷這件事。
他要從江湖秀士口中,查出百毒天尊那群凶魔的去向下落。
那天晚上,聽侍女小春說話的口氣,可知江湖秀士必定與百毒天尊曾經發生衝突,在意識上他便認定江湖秀士與他,是站在一邊同仇敵愾的戰友。
要把他被離魂使者用詭計擒住的帳,算在江湖秀士頭上也有欠公允。
江湖秀士當然知道,激鬥的生死關頭中,分心分勁發射暗器的危險性有多大,面對面發射也就不能算是「暗」器了。發射的時機控制稍有舛誤,結果很可能同歸於盡,雙方沒有深仇大恨,誰肯同歸盡?
江湖秀士依然不肯收了雙鋒針,打算製造有利的發時機會,一聲冷叱,再次採取主攻,豪勇地撲上了,劍發飛星逐月,仍然是凌厲的快速連綿攻擊狠招,激噴出連續的飛星電芒。
彭剛這次不再退讓,以更強勁一倍的力道接招,崩開一劍立加反擊,每一擊便退進一步半步,在狹窄的走道中直進直退,逐次逼進毫不退讓。
爆發出一陣鏗鏘交鳴,激散的劍氣,轉化為激漩的氣流,劍吟有如雲天深處傳下的隱隱殷雷,虹影激光急劇吞吐閃爍,聲勢動魄驚心。
江湖秀士再次退至走道口,攻不破彭剛綿密劍網,更擋不住乘隙強壓的激光,幾次鋒尖逼近右肋,感到護體神功被動,劍氣迫體徹骨生寒。
彭剛及時停止副進,不想逼出廳堂。
雲裳仙子與兩侍女,揚劍待發虎視眈眈,只要他一出廳,肯定會受到圍攻。
他不想下殺手,更不想傷害到這位令他心動的女人。但如果受到圍攻,誰也無法以神御劍不會誤傷及身的敵人,激鬥中自己的性命重要,有所顧忌便會分神瀕臨絕境,他不想出現這種情勢。
他改攻為守,江湖秀士便感到壓力大減,勇氣增漲,也就放手槍攻要爭回地盤。
彭剛不再後退,沉著地來一劍封一劍,連封三十餘劍,已明顯地感覺出對方劍上的勁道,每下愈況一劍比一劍弱,威脅性已不再存在。
正想震落或震毀對方的劍,突然感覺出某些警兆。
敏感的人感覺極為靈敏,在某種生死境界,會感覺出心神出現的波動,也就是所謂心悸的警兆。
這是人類已經失去的求生本能之一,但仍然在某些特殊的人體內,留下一些在某種關頭才顯現的功能、可能感覺到危險的壓力波撼動心神與靈智。
某些動物,所保留的本能,比人類所保留的稍多,在大災難光臨的片刻。便可感覺出那種神秘的壓力警告、反應比人類敏感多多。
暴風雨或大地震光臨前,連一些家畜禽也可以感覺得到,人類卻遲鈍多了,絕大多數的人,根本毫無感覺。
心神一動,感覺出警兆,一聲悶響,左肩背有可怕的打擊力道及體,如受到萬斤巨錘狠狠地一擊、打得他氣血翻騰,護體神功幾乎潰散。
人被打得向前急衝,錚一聲震飛了江湖秀士的劍,直衝至廳中心。
前衝的瞬間,他的左手向後猛扔,手中有接過來的四枚雙鋒針,用扔手勁後扔,比前發的勁道強勁三倍,形影因速度太快而消失,成了真正的無影神針。
有人悄悄從身後暗算他,激發了他的無窮殺機。
他忘了門外那位虯鬚中年人,那人繞出後廳斷他的後路。江湖秀士虎口裂縫,飛震出丈外,撞在牆壁上、房舍搖搖。
這瞬間,雲裳仙子到了,劍發織女投梭,攻他的右背肋急如閃電。
他身形不穩,本能地感到有人向他攻擊,也本能地一扭腰。右脅下一震,感覺出灼熱,那是利器以高速擊中他,刺傷他的現象。
向前一蹦,跳出廳門。
很不妙,可抗普通刀劍的護體神功,抗拒不了寶劍,而且寶劍的主人內功極為精純,御劍的勁道自不待言,內功對內功,功深者勝。
所御的劍是寶劍,功深的人,同樣抗拒不了功汪者的雷霆一擊。
他如果不強行扭動身軀,這一劍必定正中背心,很可能鋒尖從背貫透前心,性命休矣!
劍貼骨貫過,刺入半寸,由於他向前蹦出,劍隨即脫體所以只出現一個劍孔,沒貫穿肌肉。
他受得了這種小創傷,讓他受不了的是左戶背那一記兇猛重擊,短期間不能再耗損精力。
向側再跳,全力脫身,飛越院牆.消失在果林內。
撤走前,他聽到走道傳出慘號聲。
虯鬚中年人體內,留下兩枚雙鋒針。另兩枚穿胸腹,恰好從骨縫中穿過,留下前後四個血孔、針已飛到了走道末端跌落在牆下。
大羅天仙也救不了這人的命,四枚針一枚也沒躲開。
江湖秀士與雲裳仙子三女,怎肯放過已受傷逃走的人?還不知同伴挨了針等死,憤怒地追出廳,追入綿綿不絕的果林深處。
廳中的鬧江蛟,一直就蜷縮在壁根下,抓住機會調息,從靴統中悄悄掏出金創救命丹吞下,暗中留意廳中的動靜,像死人般不言不動,避免引起注意。
彭剛是他的仇敵,仇敵卻在他死關頭光臨。及時阻止江湖秀土向他下毒手,這種仇敵真可愛。
可是,他無法逃走,不但被打得內外有傷,兩大腿被草叉刺成的四排血洞,限制了雙腿的活動能力,動一動就痛徹心脾,渾身發僵移動困難。
他必須逃,江湖秀士幾個狗男女轉回來、他哪有命在?很可能碎剜了他。
彭剛挨了雲裳仙子一劍,他旁觀者清,很快便會讓四個狗男女追及,老命難保,狗男女必定很快就轉回,他必須在狗男女們轉回之前逃走。
痛楚終於被他堅強的信心所克服,其實也痛得麻木了。他用雙手爬行,拖著兩條腿向走道爬,只要爬入後進院,便可找到藏匿的地方。
一寸一寸地移動,好不容易才爬到走道口,看到還沒斷氣,倚坐在壁根下的虯鬚中年人。
「龍……龍鬚虎姓……姓陳的,你……你好像快……快要死了……」他一面挪動一面咬牙說。地面留下他刺目的兩行血跡。
「救……我……」
龍鬚虎的語音幾不可聞,只看到嘴皮在動:「向……向你們報復,不……不是我……的主意……董兄,請……請替我……包紮傷……傷……口……」
一枚雙鋒針貫在右肩井,另一枚貫在左大腿根。兩枚一枚穿胸,一枚穿腹。針雖粗僅三分,但內腔充血,想移動談何容易?能支撐留下一口氣,已是了不起的,生命力極強的好漢了。
「賊王八,我……我要咬……咬死你……」他咬牙切齒向前挪爬,眼光閃動著怨毒的火花。
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以為是四個狗男女轉回來了,絕望地手腳一鬆。
「我……我好……恨……」他絕望地低叫、心神一懈,移動不了啦!
來人在他身後停住了,久久沒有聲息。
他掙扎著挺頭回顧,又頹然仆伏。
是彭剛,抱肘而立盯視著他,腰間鼓鼓地,顯然已撕腰布裹罷了創口,外衣仍可看到傷留下的一團血跡,腰帶不見了,連鞘劍挾在脅下。
「給我一劍,幫助我……早些……走……」他仆伏在地虛脫地叫。
「你是條硬漢,我幫助你。」
彭剛說,開始解他的腰帶撕開:「你的腰囊中好像沒盛有藥物,我只剩下一點點金創藥,只能暫時替你止痛止血,你必須盡快找到郎中換藥救治。」
「你……你為何救……救我?」他向撕破他的褲腳,替他上藥裹傷的彭剛問。
「不為什麼,你們並沒傷害到我。」
「你……你也受了傷,我……我親見那鬼女人……」
「小意思,刺傷皮肉而已。」
「但你……」
「我必須及時裹傷,而且背後挨了那個混蛋沉重一擊,得檢查是何物所擊中的,當時氣血翻騰力道用不上,不得不逃走。」
「那混蛋是龍鬚虎陳宗,百步神拳非常可怕,可在丈五六以內。將武功相等的人打得內胸爛成一團。」
有人替他裹傷,得救精神轉旺,說話也多了兩分元氣:「你竟然受得了,我算是服了你。」
「這混蛋如果不是偷襲,還不配替我撣灰抓癢。」
彭剛不屑地說:「百小神拳吹牛得離了譜,還不算是拳功中的頂尖絕技,這混蛋具有如此高明的修為,竟然偷偷摸摸扮鼠輩從背後夾攻,真可恥,讓他死!」
「他不死,以後還會有許多光明正大的好漢,死在他的無恥偷襲下。」
「他娘的!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老兄,我們志在活捉可疑的人,要活捉哪能正正當當把人弄到手?」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他娘的!我還真得感謝你們,下一次,你們最好給我小心了。」
「不會有下次了,我們高郵的人哪敢再留下稱雄道霸?乾坤一劍勢將接收我們的地盤,沒有我們好混的了。老兄.可否賜告尊姓大名?」
「活報應彭方。」
渾身軟弱的鬧江蛟。居然打一冷顫抽搐了幾下。
「老天爺!是……是你?」
鬧江蛟甚至說話都在發抖:「你……你一口氣屠光了洪澤水匪百餘名……」
「那是他們該殺,該受到報應。」
「如……如果知道是你,高郵的好漢會跑得精光。」鬧江蛟又在打冷顫:「你是個殺神。」
「他娘的!我哪有那麼可怕?」彭剛笑罵:「所以,日後你最好離開我遠一點。好了,能走動嗎?」
「老兄,怎能走?但……勉強爬……」
「我送你到後面躲起來。」
「請帶我走……」
「不,我有事。」
「你……」
「我等那幾個男女回來。」
「哎呀!你已經受傷……」
「算不了什麼。」
彭剛抱起鬧江蛟:「這個龍鬚虎快要嚥氣了,他的同伴會回來找他的。我等他們,我一定要把鬼女人弄到手,她已經傷害我兩次,我有權任意處置她。」
「那鬼女人叫雲裳仙子夏瑤姑,她美得令人心癢難熬,卻心硬如鐵,外表美艷可愛,內心陰毒而且冷酷無情,破了她的氣門,弄來鋪床暖腳真的不錯。」
「哼!我正有此打算。」
「她……」
「不關你的事,走。」
人的個性和行為,會受到所處環境的影響,而自然而然地有所改變,也許該牽強地稱之為適者生存吧!不改變就無法在競爭上存活。
彭剛的老爹霹雷火英雄一世,威震江湖,武功超塵拔俗、武林稱答,在英雄人物的教導下、子女絕不會是玩弄陰謀詭計,偷襲暗算的懦夫。
在這段時日裡,他所接觸的人中,有不少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武功超凡的高手名家.但迄今為止,他還沒碰到過真正的英雄好漢。
糟的是這期間運氣不佳,不斷受到偷襲、暗算、被擒、受傷……
沒有人能用光明正大的真本事硬功夫,堂堂正正以英雄好漢式的搏鬥擊敗他。
想起來就感到氣憤.這些高手名家們,到底出了什麼毛病?把武朋友的風骨氣概全忘啦!
越想越冒火,感到不是滋味,然後,想法有了改變。別人能行,我為何不能?
如果他的武功修為不夠,運氣差,不夠機伶,這條小命早就完了。
他也會偷襲暗算、可能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天殺的!我就和你們玩命。」他在心底吶喊,想法有了微妙的改變。
憤怒如狂的人,情勢一旦失去控制,也就更為憤怒,憤怒便會靈智不清。
江湖秀士憤怒是必然的,事實上他已栽在彭剛手中。
但他不肯承認,心高氣傲的人很少甘心承認失敗,會舉出千百個理由.證明自己並沒失敗。
雲裳仙子憤怒也是正常的反應,她已一而再擊中彭剛,彭剛一而再在她面譴兌逃,難怪她憤怒。
兩個憤怒如狂的人共同追趕仇敵,頭腦必然不夠清明。果林茂密,追的速度不夠,逃的人先幾步越院牆逸走,往下一跳便失去蹤跡。事實上四個人都不知道彭剛往何處逃,盲目地狂追那會有結果?
他們更沒想到,彭剛並沒有遠走高飛,逃的人受了傷,但精力仍在。按常情必定有多遠就逃多遠,遠離現場是逃走的金科玉律。
追了五六里,繞了果林半圈。不得不承認失敗,悔之不及,最後垂頭喪氣返回家捨。
家捨還有一位同伴,位高輩尊大名鼎鼎的龍鬚虎。
至於龍鬚虎為何不跟來,他們就猜不透玄機了。也許留在農台看守俘虜,或者等候機會,擒捉至尊刀前來農舍的爪牙,也的確有留下一個人留的必要。
俘虜鬧江蛟已是死了一半的人,還有利用的價值。
領先踏入廳門的人是去裳仙子。女人本該走在男人後面,但遼湖秀士的地位比她低,她是中天君風雷劍客的死黨,是地位甚高的所謂自己人。
而江湖秀士只是中天君的貴賓,為了要有所表現、跟著一群高手爪牙前來辦事,也有意揚名立萬增加威望,貴賓畢竟是個外人,當然得尊重有地位的自己人。
江湖秀士極為自負,心高氣傲自無餘子,但他心中明白,去裳仙子的武功,至少並不比他差。
他也對雲裳仙子懷有追求的念頭。並不想擺出傲態引起去裳仙子的反感,因此不便擺出強龍壓主的嘴臉,尊重雲裳仙子的主人地位。保持客氣跟在後面。
雲裳仙子雖在進廳時已提高戒心,因為並沒有看到龍鬚虎出迎。
她也沒料到門後有人藏匿,廳堂不大一目瞭然。
剛提起左腳跨過門限、門後伸出一隻手,快逾電光石火,五指一收便扣住了她的左膝蓋猛地一提一拖,另一大手已戟指點在左脅的章門穴上,渾身一軟,身形飛起,叭匍兩聲摔落在牆根旁邊,起不來了。
後面的江湖秀士十分機警,大吃一驚倏然飛退,幾乎把跟在最後的兩侍女撞翻,反應極為敏捷。
一聲劍吟,長劍出鞘、先撤兵刃準備應變。
「咦!你……你你……」
江湖秀士駭然驚呼:「你竟然……」
「我竟然沒有死、是嗎?也沒有遠走高飛,你是不是非常失望?」
堵在廳門口的彭剛,拔劍跨出廳門:「這次絕不饒你,我要把你整治得哭爺叫娘。挺劍上,上!你這混蛋。」
江湖秀士的情緒穩定下來了,不再驚惶衝動,也收起了那副傲態,自負的神情一掃而空。畢竟是經過大風浪的人,而臨緊要關頭可以控制情緒。
冷然一打手式,挺劍逼進。
手式只有兩位侍女看得懂,默契頗為圓熟。
兩位侍女冷然肅立,舉劍齊眉相莊嚴,小小年紀,赫然有名家的神采。她們的目光,也冷然注視著彭剛,似乎不將小姐的死活放在心上,目光甚至不曾向廳內觀察,表現得漠不相關,似乎已入室即毫無聲息的小姐是死是活,她們毫不在意。
也許,她們知道小姐已遭到不幸,她們唯一可做的事,是替小姐報仇。
看氣勢,以及兩侍女所站的位置、便知擺明了要三人聯手合擊,江湖秀士已失去一比一公平相決的勇氣,當三人開始徐徐移位時,聯手的意圖已無可置疑了。
一聲沉叱,遼湖秀士人劍齊至,這期間,這位秀士一直保持搶攻的氣勢,表現可圈可點勇氣可佳,可惜幾次交手都是後勁不繼,虎頭蛇尾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次,似乎真抱有破釜沉舟的念頭,身劍合一發起猛烈的攻擊,招發亂灑星羅,真像灑出無數飛星,每一顆星皆是致命的一劍。
兩侍女卻隨勢移動,並沒協同圍攻。
錚錚錚暴震似連珠死炮爆炸,雙劍狂野地接觸,強攻應付強攻,對方皆連封帶打,封一創立即反擊回敬,在電虹星芒急劇吞吐激射中,江湖秀士退了丈餘、換了三次方位,最後一次到了廳門的左前方,背部半封著廳門,馬步漸亂。
劍光從側方進射,兩侍女抓住機會驟然揮劍切入,雙劍一上一下,閃電似的攻向彭剛的背部。
彭剛非扭轉身接招不可,兩侍女的攻勢極為猛烈。
他不得不放棄繼續壓迫江湖秀土的機會,旋身劍發霸道的狠招上下交錯,像是同樣錯開上下齊至的兩支劍,同時切入反擊。
肉眼難辨的電芒,光臨他的背心。
是江湖秀士發的雙鋒針,由兩侍女製造發射的機會,配合得宜,彭剛等於是同時受到三面夾擊。
彭剛像是已有預感。料定這位秀士不敢從後面撲上出劍,而用雙鋒針遠攻,真料中了。
身影在針影射出的同一瞬間,他向左急移,擺脫了右面的侍女小春,全力向另一侍女小秋攻擊,一聲劍鳴,搭偏小秋的劍斜身切入,一劈掌在小秋的右頸根,打擊捷如電光石火、一擊便擊中了。
小春無法及時策應,身形一頓,讓雙鋒針掠過,小秋便被擊倒了。
江湖秀士將針發出,並沒隨針前撲,倒飛而起,兩記美妙的後空翻,廳准地翻落在廳門外丈餘處,雙腳一沾地,身形再起,金鯉倒穿波反躍入廳。
相互掩護,三方齊動,配合得絲絲入扣,讓對方不可能知道三方行動的意圖。
可是,卻沒計及三方配合的強弱,更沒料到彭剛武功如此高明,針對最弱的侍女小秋攻擊。
那一枚有如雷電的雙鋒針。也沒發生預期的效果。
江湖秀士的確了不起,居然能製造進入廳內的好機,用意是入廳搶救雲裳仙子、成功地的進入廳中。
可是如意算盤打得不如意,剛穩下身形,要奔近倚坐在牆根且渾身動彈不得的雲裳仙子,廳口已出現彭剛獰笑的身影,劍勢已控制了整座小廳,只要腳下一動,劍將以雷霆萬鈞的聲勢聚合在一起。
目光透過廳門,可看到撲伏在地的侍女小春,手腳脫力地爬動,並沒有殺死。
看不見最先被擊倒的小秋,小秋倒處在側方。
「你……你怎麼可……能?」江湖秀士終於真的害怕了,不敢衝上。
「什麼可能?你這混蛋說話語無倫次,哪配稱秀士?」彭剛的話仍然粗野,嘲弄味十足。
他在板閘鎮稅關鬼混,交往的絕大多數是混字號的粗豪人物,即使辦正經的事,也人人滿嘴粗話,百無禁忌。但回到南鄉老家後,他天膽也不敢粗野地胡說八道,他老爹老娘揍起人來,會讓他叫苦連天,一指頭點的筋縮穴上,誰還敢頑皮搗蛋?說粗話髒話,列為必須痛懲的家法條例。
物極必反,他在鎮上就盡量放肆發洩,離家外遊山高皇帝遠,他像脫了韁的野馬。
「你怎麼可能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把兩位可名列超一流高手的侍女擊倒?」
「唷!你吹起牛來了。」
「我吹牛?」
「你的意思是說,你比超一流的高手更超一流,對不對?從你起步處至飛翻入廳,速度有如電光石火無人能及,算不算是吹牛?」
「你……」
「你這混蛋不在外面和我拚命,讓兩個侍女拚死掩護你進入廳內,想幹什麼?」
「你把夏姑娘怎樣了?」
「小意思,制了幾處經穴,用的是軟手法,全身發軟無反抗,她只有乖乖地讓我擺佈,我明白了,你想救她,真夠情義呢!你是一個相當盡職的護花使者,但你救不了她,敢打賭嗎?」
「閣下,何必呢?」
遼湖秀士豪氣全消,不敢再強硬:「彼此無仇無怨,咱們連你姓甚名誰都毫無所知,除非你是南天君的人,但我肯定你不是他們的人。」
「素不相識,無仇無怨,你們再三向太爺下毒手追魂取命,太爺有權回報。」
「咱們向你賠禮……」
「去你娘的!賠禮就算了?」
「那你要怎樣?」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太爺不是寬宏大量的人。其一,你先後打了我七枚雙鋒針,我要刺你七劍,刺不死你算你走運。其二,這個什麼仙子、打了我一記玄陰攝魂掌,刺了我一劍,我認為女人陰毒值得原諒,男人殺女人是不可原諒的罪過,所以我不殺她,要她做我的奴婢,她美艷絕倫。一身媚骨,殺掉了未免暴殄天物,做奴婢正是人盡其才,帶在身邊一定寫意,太爺我正缺乏使喚的人,你上吧,我保證只刺你七劍,你得趕快向老天爺禱告,希望不要被我刺上要害,我進招了。」
「不要逼我。」
江湖秀士大叫:「你不見得比我高明多少,閣下,留一條路給人走,讓一步天下可行,我不想和你拚死,也不能讓你帶走夏姑娘,你有什麼條件,開出價碼來。」
「我可以放你一馬。」彭剛放鬆壓力。
「條件是……」
「把百毒天尊的下落告訴我,以及你和他打交道的經過據實招來。」
「這並非是見不得人的秘密,而是我江湖秀士增加聲威的快意事。」
江湖秀士拍拍胸膛,傲態又恢復了:「那老魔不是南天君的人,但交情不錯,我從南京動身,在邵伯鎮停泊,鄰船就有老魔一群神秘男女,靠碼頭時雙方的船夫就鬧得很不愉快,最後各自都為了袒護自己的船夫,雙方大打出手,男的對男的,女的對女的。」
「你勝了?」
「在下所面對的,正是百毒天尊。」
江湖秀士傲然地說:「他用毒物噴灑,在下用雙鋒針給他在右脅留下一道血槽,他如果不見機逃走,哼!」
彭剛指指驚惶的雲裳仙子:「這個仙子武功了得,也勝了?」
他想起那位會妖術的假書生,很可能回女裝,或者那位深沉的中年僕婦,也許那兩位頑皮的侍女出頭。
「沒勝,也沒輸。碼頭上有人看熱鬧,女的不便驚世駭俗施展。」
「唔!碼頭閒雜人旁觀,的確不便施展開來。閣下,你可以走了。
已用不著追問,也問不出結果。百毒天尊那些人既然乘船走了,九成九是到南京附近活動,他找對了門路,得到南京去打聽一下。
「我要把夏姑娘帶走。」江湖秀士大聲說。
「他娘的!你不要得寸進尺。」
彭剛大罵:「你自己也自身難保,還想保護這個可惡的女人嗎?」
「我必須帶她走。」
「好,你不走,把你也留下,刺七劍,一劍也不能少。」彭剛凶狠的逼進。
「我和你拼了!」江湖秀士厲吼,左手連揚。
第一枚雙鋒針飛出,第二枚銜尾進射,第三枚立即破空,但飛至半途,速度竟然同時到達目標,三枚雙鋒針的速度控制十分驚人,目標絕難同時擊落或閃避三枚肉眼難辨的暗器。
「你還不死心?」
彭剛身形略轉,劍發出清鳴,兩枚雙鋒針觸劍跳偏兩丈外,另一枚鐐腹而過,把外衣的尾袂劃了一條小縫。
江湖秀士到了,劍進射出眩目的激光。
錚一聲狂震,江湖秀士的劍再次脫手而飛。
「第一劍!」
彭剛急叱,劍光到了江湖秀士的右肩尖,用意要擊碎肩骨,有如電光一閃,反擊之快無與倫比,聲出劍及。
江湖秀士的確非常了不起,竟然能沉肩斜竄出鋒尖的控制。
斜竄身動的剎那間,左手順勢反扔,暗藏在掌心的一枚雙鋒針,射向彭剛的胸口。
彭剛不得不閃,慢了一剎那,起步也就晚了一剎那,來不及衝進補上一劍。
江湖秀士已竄入走道,向廳後老鼠般走了,丟下雲裳仙子不管啦!逃命要緊。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他們不是夫妻,生死關頭.自己的性命重要,其他已無暇顧及,一起把命送掉,豈不冤哉枉也?
「這混蛋機警得很。」
彭剛不得不停止追逐,追之不及了,屋內易受暗器襲擊,江湖秀士的雙鋒針的確神奧霸道,不能冒險在屋內追逐。
「你已經沒有護花使都保護,是我的了。」
彭剛收劍,劈胸揪住雲裳仙子的襟領拖起。
「不要……」
雲裳仙子尖叫,手腳虛脫地掙扎,力道像是完全失去了。
「你要的,女人。」
「不,你……你最好見好即收,不要過份了,我們的人會傾全力對付你.除非今後你找窮鄉僻壤躲起來,不然……」
「唷!你還想威脅我?」
「我們的人……」
「你們的人,今後最好離開我遠一點,我這人天生嗜殺,來一個殺一個。」
「不,你……」
「你既然不願意跟我走。」
彭剛給了她兩耳光:「我把你交給至尊刀或者要命龍王那些人,他們有權向你們結算。」
「放我一馬。」
雲裳仙子知道威脅無效,只好用軟的哀求,聲淚俱下,可可憐憐。
「你可以先跟我,或者與要命龍王那些人打交道,反正你年輕貌美,保證會受到雙方的歡迎,你那雙可愛的小手,下起毒手來一點也不可愛。心更陰毒得很。我在你手中死過兩次,你反對沒有用。哀求也枉費心機,我有權任意處置你,殺掉你也理直氣壯。說你選什麼?」
「我選跟你。」
雲裳仙子見哀求無效,女強人的氣勢復萌,咬牙切齒像在吼叫:「我會找到機會殺死你,跟著你一定會有機會的。」
「那你就等機會吧!你說的,選擇跟著我,做我的奴婢,我沒有會錯意沒聽錯吧?」
「對,你沒聽錯。」雲裳仙子豁出去了.答的聲音非常冷厲尖銳。
「好,你等於簽下了賣身契。」
彭剛放了她,在她的胸腹中線的任脈,共點了七指,但並沒點在穴道:「制了你的任脈,你的玄陰真氣絕對凝聚不了,只能以普通拳腳武功,找謀害我的好機。」
「你這潑賊……」
「就算你能謀害得手,你也死。」
「為何?」
「因為你必須三天兩天找我疏解一次,不疏解一定死。天下間能解我這種邪門手法制經術的入,最多只有三五個。你想找他們,天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得到。」
「我……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去弄醒你的人,打發她們走,然後趕快拾奪你的物品,準備跟我走。我在外面等你。」
不理會雲裳仙子的咒罵,他向外走。
強龍不鬥地頭蛇,因為地頭蛇熟悉地方上的動靜,各種可派用場的人手多,外來的強龍失去天時地利人和,公的私的都奈何不了地頭蛇。
至尊刀沒死,潛勢力仍在,外來的強龍如果不能把蛇頭一下子了斷,幾乎注定了必須遠離疆界,不然肯定會被地頭蛇利用官方的力量,讓強龍落案翻不了身。
南天君與中天君火並。至尊刀愚蠢得捨棄強鄰,與遠道的中天君掛鉤,失敗得已經夠慘,再加上中天君的遷怒大動干戈,終於成了兩方皆欲將其置於死地的慘境。他不那種是勇於承認失敗的人,暗中仍在準備反擊報仇的活動,雖則力盡途窮,仍然具有部分實力。
兩天君的人皆不敢在城內外公然活動,投鼠忌器只能暗中策劃。
州衙的巡捕們,當然是站在至尊刀一邊的,胳膊往內彎,目標就落在兩條強龍的爪牙頭上,因此強龍們不敢明目張距露面揚威。
彭剛不介意各方的壓力,但也不想在三方面的壓力下飽受干擾。他把雲裳仙子安頓在一處郊區農舍、回頭返回城北旅舍結賬準備動身,希望能秘密前往南京,追蹤百毒天尊那些人的去向。
他不打算乘船,用兩條腿不但快得多,而且行動自如,悶在船上,碰上意外施展不開,目下再帶了下充滿危險性的年輕貌美女郎在身邊,乘船更不方便。
剛結帳離店,提了行囊出到街口,後面便盯上了兩名大漢,在後面十餘步距離亦步亦趨。
他的經驗越來越豐富,警覺性也日益提高。這兩位仁兄似乎並不想採用秘密盯稍術,很容易被他發現了。他並不介意,大白天不怕有人暗算走險行兇。
而且,他發現另有策應的人,因此更為提高戒心,但並不緊張。
出了街口,便是繞向西門的小徑。雲裳仙子被安頓在西門附近,他必須帶走這個可愛的仇敵。
一里,兩里……跟蹤的人拉遠了距離,郊區不能跟得太靠近了。
彭剛有點不悅,這些傢伙真不識相。
如果是中天君的人,似乎將有一場無可避免的拚搏,對方奪回雲裳仙子情有可原,但他卻無意放棄。那麼,他即將面對大批志在搶救的高手名家。
他下意識地撫弄所佩的分水刀,那是水匪翻江倒海寶刀級利器,在他這種已無需帶兵刃防身的人來說,有寶刀在手,有如虎添冀的威力。
他在想,最好不要逼我動刀。
他對血已經習慣了,有我無敵的意識為強烈,再三受到致命的傷害,心中產生不平衡的憤怒感覺,一旦激動爆發,將比一頭生存領域受到侵襲的猛獸更危險。
小徑彎彎曲曲,不時有雜林修竹擋住視線,兩側三丈外景物難辨,前後兩端視界有限。
在這種蔽地受到大群高手襲擊,是十分險惡的事。
前面是幾家郊外的農舍,突然踱出三名中年人,都佩了兵刃,一個比一個驃悍,三雙怪眼精光四射,那股攝人的氣勢,遠在三十步外已可感覺得到壓力。
他哼了一聲,大踏步向前衝,虎目中也冷電湛湛,氣勢比對方更凌厲。
他不再示弱,而且決定今後不再蹈客船遇險的覆轍,為顧全大局而被人捆起來待宰,畢竟不是愜意的事,他無法再忍受那種侮辱。
三個中年人一看他來勢洶洶,反而吃了一驚兩面一分讓出道路,被他殺氣騰騰的神情鎮住了。
「是朋友,請勿誤會。」
那位留了大八字鬍的中年人,高叫表示善意。
「朋友?」
他一怔:「他娘的!像嗎?咱們認識嗎?」
「咱們是善意的……」中年人急急解釋。
「好,就算你們是善意的。我不知道你們是哪一門子的朋友,江湖上人人都是弟兄朋友,有些朋友可是不折不扣的生死對頭。」
「鬧江蛟董威董三爺。已經得救脫險。」
「哦!你們是至尊刀的人?」
「至尊刀洪大爺的朋友。」
「在下不想和你們有何瓜葛。」
他拒絕對方套交情的善意:「適逢其會順便救了鬧江蛟,在下並非專程去救他的,他沒欠我什麼。他是跟著離魂使者計算我的人之—,我並不計較,恩恩怨怨都不放在心上。」
「咱們高郵地區的道上好漢,都會尊敬你這位朋友。」
「但願如此。」
「在下姓羅,鐵掌開碑羅光遠。」
中年人通名,亮出的綽號表示掌功了得:「請教老弟台尊姓大名?」
「不必問,在下不想與你們這些龍蛇稱兄道弟。」
彭剛不想與這些人打交道,開始感到不耐煩:「有什麼事,你說吧!三言兩語簡單明瞭,大家不必勾心鬥角。」
「好,兄台快人快語。」
鐵掌開碑大概也是爽直的人.直話直說:「請兄弟割愛。把這個女人賜結我們,她行兇殺死我們不少人,她必須為死去的人負責。」
「開什麼玩笑?」
彭剛故意裝得大驚小怪:「好不容易用性命換得一個真正的絕色美女,你竟然要我放棄?你如果把我看成白癡,那你一定是比白癡更白癡的白癡。我在她手中死了兩次,你能舉出我應該放棄的可信理由嗎?」
「在下只是與……與兄台情商……」鐵掌開碑臉上陣紅一陣青,真說不出可信的理由說服。
「沒有什麼好情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