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文 / 雲中岳
天風散人不再躲藏,乘大自在佛被雍不容痛擊的好機,向後莊全力逃去,遠離雍不容大吉大利,應該不會有人攔截追搜了。
有人他也不怕,只怕雍不容,雍不容被大自在佛拖住,還有什麼好怕的?有多快就逃多快。
事實上的確除了雍不容和龍姑娘兩人之外,沒有其他的人敢於深入房舍追搜。
徐義兄妹與一群打手,還在莊門後面一帶,與沈家莊的莊丁高手們混戰不休,哪有機會入莊追逐?
真巧,後莊東北角的莊牆下不遠處,楚酒狂與天都玄女師徒六人,正掠走如飛奔向牆根,一看便知要跳牆向外逃命。
「等我一等!」天風散人欣然叫。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雍不容大開殺戒,已經耗損了好幾成精力,再與大自在佛禁受得起打擊的降魔禪功相搏,耗損的精力更多,目下多一個人就多一層保障,至少也可以放手一拚。
而且,必要時可利用這群人擋災,大自在佛就是現成的例子,難怪他欣然跟上與楚酒狂一群人同行。
要是雍不容沒被大自在佛牽制住,他才不願與楚酒狂這群人結伴呢!人多,目標也大。
他的道術頗有根基,五行通術也有些少成就,掠走的身法,比那武林輕功絕頂高手更快捷,眨眼間便追上了楚酒狂六男女。
「有人追你嗎?」楚酒狂掠走中扭頭問。
「沒有。」他當然不願將被雍不容誘出倉的事說出:「雍小狗把咱們的人殺得血流成河,三護法竟然也禁不起一擊,門主再不認栽及早潛隱,咱們天道門恐怕要在江湖除名,真不知門主的想法竟然如此固執。」
「我也覺得門主太意氣用事了。」楚酒狂也乘機發牢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操之過急,非要將雍小狗除去不可?只要將山門撤出南京,一年半載暫時停止活動,雍小狗難道真有窮幽搜秘的神通?」
「是呀!你們可以照樣活動逍遙,貧道與大自在和尚可就日子難過了。他悻悻地說:
「雍小狗會追我們到天涯海角……」
「老道,你何必說風涼話?」楚酒狂不悅地說:「老夫和天都玄女和你—樣,被逼暴露了身份,我楚酒狂還能照樣活動逍遙自在嗎?」
「我們改變身份,天下間楚酒狂與天都玄女的名號,將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天風散人同樣可以用另一面目行走,何必說風涼話?」天都玄女也說話帶刺:「你不再做老道法師,日子同樣好過,是嗎?」
談說間,已接近牆根。
「哈哈哈哈……」牆根下的草叢狂笑震耳,雍不容長身而起:「妖道的日子絕對不好過,而且他決不可能還有以後的日子,他殺的人太多,今天他就過不了。」
「他……他竟然在這裡……」天風散人大驚失色,火速止步。
「咱們拚了他!」楚酒狂咬牙怒吼,急急拔劍:「雍小狗,你……你不要做得太絕,趕盡殺絕天地不容……」
「哈哈!在下的綽號本來就叫天地不容。」雍不容笑吟吟地說:「所以也容不了你們。」
七個人半圓形列陣,逃不掉只好拚命。
相距三丈,七個人把住了三方,僅留牆根的一角,十四雙手不住徐徐揮動,要用暗器集中攢射的意圖極為明顯。
殺手們的信條是:盡可能把對手殺死在危險距離外。
雍不容渾身都帶了暗器,他的看法也是:盡可能把倚眾群毆的對手殺死在危險距離外。
三丈,普通暗器致命威力距離的極限。
只有少數宗師級的高手名家,才有殺人於三丈外的絕技與功力;當然特殊的、以及有奇毒的暗器除外。
天道門的殺手,以暗器出神入化震懾江湖,每個殺手皆學有專精,即使不配稱宗師級的暗器名家,也足以稱高手中的高手而無愧色。
這是說,七個男女殺手,已完成發射暗器行啟命一擊的準備。
他們居然還沒感覺出危機,不知死神正向他們伸出要命的手。
假使雍不容應付不了他們的暗器圍攻,怎會讓他們有列陣準備的機會?
「我讓你們有施展絕技的機會。」雍不容馬步微挫,亮出雙盤手防術的門戶,他手中可清晰地看到並沒有任何暗器,應該沒有反擊的象徵顯示:「你們為了錢以暗器殺人,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你們也得在暗器上送命。但我可以保證,決不當場殺死你們。動手吧!等什麼?」
幾乎所有的男女,皆在心意相通的默契下,同時發出全力發射暗器的助勢沉叱,手腳齊動。
三丈距離內,高手名家所發的暗器,速度可比雷電,想看到暗器再問避,那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能看到,也來不及閃避。
七個人,都是急進一或兩步再出手的,距離不但拉近了八尺以上(算伸手的距離),而且移動時可以擾亂對方判斷發射的時間和部位。
事實上,要同時估計七個人的意念,那是不可能的事更不可能預測七個人的發射手法與射擊部位,而且七人同時集中攢射,決不可能閃避蝟集的各種暗器。
滿天雷電向雍不容集中,一波接一波向中心匯聚。
三方面向中心發射,匯聚處便是死亡中心點,暗器出手,便決定了生死存亡。
眼一花,死之中心點人影突然消失,是在暗器群匯聚的前一剎那消失的。
淡淡的人影,從死亡中心點左移,像逸電流光,難辨形影。
最左側是天都玄女,與女徒小佩,左手灑出得自五毒三娘的五毒飛霧,右手連續發射可破內家氣功的小型燕尾鏢。
這玩意不用定向穗,鏢尾的燕尾形薄金屬片,飛行時可令鏢身以高速旋轉。
其實該稱鑽而非鏢,擊中人體急鑽而入,八九成火俟的氣功也擋不住這玩意的襲擊,女人的手勁不足,通常不使用這種極耗真力的玩意。
只有連續發射兩次的機會,每次只能發射一枚,通常一枚就可以追魂奪命,能在三丈內逃過一鏢的高手少之又少,勁道與速度無法與倫比,看到形影鏢已入體了。
離開死亡中心點,死亡的機率便大幅降低。
不過,天下間的高手名宿,能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離開死亡的中心點,屈指可數。
即使能離開,也在數難逃。
雍不容竟然離開了死亡中心點,所以他只需對付最左側兩個女人所發射的燕尾鏢,和灑出的毒霧。
四枚小型燕尾鏢,在他巧妙的雙手點動下,像是在同一瞬失蹤。
莊牆上,突然出現兩個人影。
「好高明神乎其神的玉女摘星手。」其中一人高叫:「滿天星斗也可以同時摘下來。」
不但把四枚燕尾鏢摘入手,而且立即向側方脫手射出回敬。
天都玄女正急急取第三枚鏢,卻發現雍不容已在眼前幻現。
「噗」一聲響,右肩挨了一臂掌,有骨折聲傳出,一聲慘叫,仰面便倒。
小佩更糟,白嫩的脖子被大手扣住,像是抓鵝,剛想喊叫,耳門便挨了一擊,立即摔倒、昏厥。
「啊……」慘號聲震耳。
共倒了四個人,每人的右大腿胯骨縫,鑽入一枚五寸長的小型燕尾鏢,鐵打的人也支持不住,右腿廢右半身麻僵,痛入骨髓,倒下去就掙扎難起。
唯一站立的人,是臉色死灰的天風散人。
莊牆上跳下的兩個人,快速絕倫地收拾殘局,先把倒地的人打昏,再熟練地上綁。
「你……你們……」天風散人嗓音大變:「難……難怪雍……雍小狗的消息,是如此正確靈……靈通,你……你們……」
跳下的人是不要狂乞,和江浦地頭神一劍橫天齊華,兩人改了村夫裝,但並沒易容,一看便知。
「我們又怎麼啦?」不要狂乞拉脫了楚酒狂的雙臂關節:「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們利用脅迫騰蛟莊的人,在南京引起風浪,把咱們宇內三妖拉下水,擺了一道,老夫本來就於心不甘,再發現你們竟然謀殺了老夫的侄兒,老夫一代狂妖豈肯甘心?碰你的運氣吧!妖道。」
兩人各帶了兩個俘虜拉上肩,向雍不容點頭示意,跳上牆走了。
「幸運不會接二連三光臨你頭上,你這次是昌盡必殃。」雍不容緊貼在天風散人的兩丈距離威力圈內,雙手徐徐拂動:「在下一定要你和大自在佛,把貴門的底細招出來。如果你認為你的剛入流遁術可以逃脫劫數,趕快施展吧!不然就為你的生命,作全力的掙扎,殺死我,你才有活命的機會。」
天風散人極力保持鎮靜,戒備著緩緩後退,法袋中的所謂法寶早已用罄,那能有殺死高不容的機會?能逃過的劫數的機會也少得可憐。
「就算貧道逃不過劫數,也要和你死拚到底。」天風散人咬牙說。
雙手齊動,八步風生,呵口氣大袖一揮,罡風怒號中,飛出七道電芒,身形連閃,突然斜飛而起,體形急劇縮小,隱沒。
雍不容也吹口氣大喝一聲,身形驀爾失蹤。
七道電芒突然炸裂成碎屑,有如流星殞落,距地近尺便芒劍形消。
百步外最近的一棟房舍側方,傳出一聲厲叫,天風散人的身形晃現,一聲撞中牆壁,暈頭轉向反彈倒地,像撞上了山巖的笨鳥。
「我的腳……哎……」老道發狂般掙扎欲起。
雍不容出現在兩丈外,揚了揚左手的鐵翎箭。
「只差一步,你就可以遁入屋中躲藏了。」雍不容冷笑著舉箭伸出箭尖:「你的右腳膝彎,有這麼一枝小小鐵翎箭,很不好受是不是?這一枝一併奉送,保證可以貫入你的右膝彎。」
牆角有一個狗洞,只能容一頭家犬匍伏鑽入。
天風散人猛地向前撲竄,居然遠出丈外,雙手著地隨即貼地爬滑,要鑽狗洞入屋進命。
下身活動困難,爬竄勢難如意,頭剛鑽入狗洞,左腳已被抓住了。
「放我一……馬……」老道喪膽地狂叫。
狂叫聲的聲調怪怪地,像是瀕死的叫號。
妖風一旋,牆根下的塵埃外場、旋走。
雍不容哼了一聲,虎目中陰電閃爍如鬼火,抓住妖道的右手一鬆,左手隨著妖道的叫號餘音,與及他的冷哼,猛地扭身疾揮。
電光一閃,破風的尖厲嘯聲令人毛骨悚然。
「哎……唷……」三四丈外的屋角,傳出天風散人聲調不再怪怪的叫喊聲。
人影幻現,一聲摔倒在地。
是天風散人,沒錯。
而頭部剛鑽人狗洞的天風散人,身軀向下萎縮。不是人體,只是天風散人的一襲道袍而已。
雍不容一閃即至,一腳踏住倒在屋角下的天風散人右腳踝。
「三分道行的蛻化幻形術,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你心術不正,這輩子永遠練不成分身法了。」雍不容惡狠狠地說:「你如果不招供,我要用黑狗血淹死你,要不更狠毒些,帶你回南京送入迎春閣。
花銀於請老鴇設法,收集你最害怕的、永世翻不了身的玩意灌死你,讓你的魂魄浸在血池地獄裡泡上千年萬載。」
「不……不要……」天風散人哀號求饒,左膝彎也挨了一枝鐵翎箭,雙腿稍一移動就痛得冒冷汗,比大自在佛的遭遇更慘更痛苦,快崩潰啦!
「想不要,你就得招供。」雍不容制了老道的經脈,抓住背領開始拖死狗般拖走:「不要狂乞的道行比你高,他問口供更不好過,慢慢來,我不急。」
莊門附近的惡鬥激烈萬分,但死的人卻聊聊無幾,人太多,八方亂竄人人章法大亂,形成激烈而不精彩的混戰,受傷的人卻多,混戰根本無法施展絕學殺著,因此不久便四散追逐,機靈鬼抓住機會就逃命。
往莊門向外逃的人,卻在數難逃。
千手飛魔躲在莊門房,不現身僅用暗器襲擊,來一個收拾一個,老魔的發射勁道不比雍不容強,但射擊的技巧卻無與倫比。
先後有六名村夫打扮的人,與及兩名黑衣殺手,被暗器擊斃在莊門附近。
殺手們不知雍不容另有幫手,更不知有人在莊外埋伏等候打落水狗,被雍不容的豪勇所驚,部份殺手不再理會號令,紛紛跳牆向莊外逃命,一頭闖入四海邪神一群人所布下的暗器陣中。
當雍不容偕龍姑娘出現在莊門時,激烈的惡鬥剛結束,除死屍已無活敵人了。
徐義的十八名隨從,混戰中不幸死了兩位,輕重傷的人也有七名。
這是說,死傷了一半。
千手飛魔正幫助隨從們,替受傷的同伴上藥裹傷,看到愛女無恙心中一寬,既不向雍不容詢問結果,也沒探詢下一步的行動如何,似乎對雍不容的主事人身份十分尊重,從不倚者買老干預任何事。
沈家莊成了一座死莊,躲在屋內的老弱婦孺不敢露面。
莊主沈鴻圖的屍體,躺在一名護法身側,是被雍不容用暗器襲擊的。
自始至終,雍不容不曾使用尖刀搏鬥,與他交手的天道門殺手,也不會獲得拔刀劍近身拚命的機會,這是一場慘烈卻毫不精彩的大屠殺。
看到雍不容與龍姑娘毫無損傷地從莊內掠出時,徐義已是羞憤交加眼都紅了。
「你們同進同退,倒是安逸得很呢!」徐義語中帶刺,醋味十足:「往莊裡追,想必大有所獲了。」
「徐老三,你沒追進去,委實令人氣短。」雍不容悻悻地反唇相識:「畢竟你是對抗天進門的主將!重要的人物往裡邊,只留下一些小人物奮戰,以掩護重要人物脫身,你居然與小人物死纏,輕易放過殲滅重要人物的好機,實在令人失望,要是你也率領打手們窮追,那些傢伙怎逃得掉?」
「逃掉了?你是說毫無所獲?」徐義不計較他的諷刺:「大自在佛他們……」
「不知下落。」雍不容一本正經說:「這些傢伙像老鼠一樣,躲在房舍深處的陰暗角落裡潛伏不動,我和絮絮只有兩個人,怎找得到他們?那些死屍,能認出他們的真正身份嗎?」
「你何不自己去看看?」徐義氣虎虎地說,目光卻凶狠地落在龍姑娘身上。
「我?我根本不認識幾個武林高手江湖豪傑,怎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死人又不會招供,招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何人物。
唔!你也足跡沒出南京,也不認識幾個人。看來,得回南京請你老爹出馬了,你老爹是江湖人尊稱的南五虎之一,一定可以知道一些人的底細。」
「你瘋了?」徐義不屑地說。
「我怎麼瘋了?」
「這裡到南京,來回四天只多不少,把屍體留在這裡待認,可能嗎?」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高不容笑笑。
「誤會什麼?」
「天道門真正的首腦,早晚會和我生死相見的,我在何處露面,何處就會有天道門的人和我玩命,來一個我宰一個,請你老爹指認他們的身份公諸天下。要不了多久,天下不論黑白正邪人士,必定奮起尋根底,結果如何?你老爹的聲望身價又如何?」
「這……」
「我確信你兄妹追蹤天道門殺手前來鳳陽,你老爹必定知情,更可能是你爹所授意。天道門的山門的確仍在南京,你徐家在南京的局面,雙方形成雙雄不並立的情勢,總有一天必須有一方倒下去。
目下你在鳳陽一鳴驚人,正式與天道門生死相見,雙方誓不兩立的情勢已無可改變,你老爹出面與否,已由不了他,是嗎?」
「我寧可在外地與天道門決戰,要不了多久,就會有許多與天道門仇深似海的人幫助我,卻不希望在南京家門口與天道門火拚。」徐義一口拒絕回南京的主意:「這是我徐義揚名立萬的良機,與家父無關,我不想因此而影響家父的南京基業。」
「哦!原來如此。」雍不容苦笑:「人的雄心壯志實在沒有什麼不好,問題是你羽毛未豐便衝動地任性而為,十分危險。」
「你說什麼?」徐義冒火了。
「你知道我說了些什麼。」雍不容也沉下臉:「為了爭取龍老伯父女的幫助,你魯莽衝動,時機未至,便在三槐集與天道門正式公然衝突。如果我不及時趕到露面替你擋災,你這區區幾個打手,還不夠天道門的人做點心。
你以為只要你敢登高一呼,與天道門仇深似海的人,就會望風景從,紛紛趕來攘臂襄助捧你做掌旗人嗎?真是癡人說夢,連你老爹出面也不夠份量。」
「你……」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的事了。」雍不容不耐地說:「我以為你這些打手,皆是如龍似虎的深藏不露高手名家,所以把你們帶來,希望一網打盡這裡的天道門次要人物。豈知你們只是些志大才疏,嗓門大而力不足的虛有其表貨色,連一個真正的黑衣殺手也沒擊斃,只殺了幾個沈莊主的護院與長工。」
再和你走在一起,恐怕十年之後,仍然不知道天道門殺手的真面目,別說剷除天道門為世除害了,恐怕逃避被天道門搜殺的噩運將早早光臨呢!哼!你去亂搞好了,恕不奉陪。」
向千手飛魔一打手式,再向龍絮絮揮手示意,猛地身形電射,眨眼間便消失在莊門外。
「不容哥……」徐霞惶然驚叫,飛躍跟進。
可是,一出莊門,已不見雍不容的形影。
徐霞不像乃兄那麼魯莽衝動,追不上雍不容,她一點也不生氣,知道生氣解決不了問題,立即偕同兩位侍女動身,以快速的腳程向縣城飛趕。
雍不容仍然住在思賢館老店,仍然住在他那間一度被搗毀的客房。
這間客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其實是他吸引有心人注意的普通手法之一。
他是從此門碼頭區循原路返城的,在碼頭區一處不引人注意的貧民住宅逗留了片刻,與留在該處的一劍橫天兩位朋友,交換了一些意見,換了衣著,這才大搖大攫進城,大大方方走向思賢館老店。
接近思賢館老店,他的步伐從容不迫,對街上往來不絕的行人暗中留了神,隨時防備有人暗算,這種無時無刻皆需防範意外的日子真不好過,難怪多年來天道門的殺手行刺,從來不曾失敗過,只有千日做賊,那能千日防賊?
前面走著一個瘸了右腿的窮漢,右手扶了枴杖一步一顛走得很慢,片刻他便到了窮漢身右,泰然超越。
「你房裡有女客,小心應付。」窮漢突然用傳音人密絕技向他傳遞信息。
「什麼人?」他也用傳音入密之術問。
「徐大小姐。」
「咦!她這麼快?」
「反正她來了,兩個侍女也在。」
「好,謝啦!」他若無其事地大踏步越到前面去了。
他不認識在他附近活動的人,但知道他們是一劍橫天或者四海邪神的朋友。
不要狂乞也有朋友活動,這些妖邪人物通常很少露面。不管的一方的人,對他這個剛在江湖露面的年輕後輩天深地不容,皆刮目相看,每個人都不計較身價地位替他跑腿,甘心情願扮一個普通小混混,在他四周布下了綿密的警戒網嚴防意外。
推開虛掩的房門,他感到眼前一亮。
換穿了羅衣勝雪淑女裝的徐霞,比那天盛裝引誘時更動人,更具女人味,更具誘惑性。
兩位侍女小春小秋,也打扮得像貴旗名門之家的俏婢,嬌而媚十分可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操刀揮劍的母英雌,很難令人相信她們揮劍殺人時能臉不改色,含笑殺人。
桌上沏了一壺的茶,備了見盤時鮮瓜果,真像一位體貼人微的妻子,伺候辛勤工作一整天歸來的丈夫,只差上前寬衣遞巾。
「鳩佔鵲巢,反客為主;徐大小姐,你這是幹嘛呀?」雍不客一點也不識相,不懂情趣,說話流里流氣,笑得邪邪地:「你三尋恨我恨得要死,怕我對龍姑娘存心不良,恨不得捅我一千刀,至少也請菩薩保佑,把我趕得愈遠愈好。你卻反其道而行,像影子一樣緊迫釘人,甚至步步搶先,你到底累不累呀?」
他在桌旁落座,接過小春笑吟吟奉上的茶,淺嘗了一口,信手放回桌上。
「累也得跟著你呀!誰教我有求於你呢?不容哥,當然我是甘心情願的。」徐霞明艷照人的臉蛋笑容美極了:「你是不是真對我那位未來的三嫂存心不良呢?」
「我承認我對龍姑娘未能忘情,但存心不良未免言重了,難道說,你們不明白我成全你三哥的好意嗎?」雍不容正經八百地說。
「成全我三哥的好意?」
「是呀!你三哥答應力姑娘的唯一條件,是幫龍姑娘對付天道門,是不是為了表示誠意,必須向天道門的殺手進行打擊?」
「是呀!」
「所以我成全你們,費心機查出天道門殺手的匿伏處,讓你們行致命的打擊,你三哥才有表現的機會。
才能搏得龍姑娘的歡心,你們不感謝我,反而把我當成存心不良的仇人,真是恩將仇報豈有此理。」
「也許我三哥錯怪了你……」
「算了,我不和你們計較,以往不管誰對誰錯,反正今後我不管你們的事了。」
「你真的不管我們與天道門……」
「我用我自己的方法對付天道門,就算他們今後躲起來,不計較我搏殺他們重要人物的仇恨,我也不會罷手的。
我瞭解這種殘暴集團的人,他們不正常的心態很特殊,他們為了錢不擇手段殺人,也怕被人所殺。
因此碰上要向他們報復的人,他們必定盡一切手段回報,不死不休。所以,我與天道門之間,唯有一方毀滅才能罷休。你們幹你們的,我進行我的計劃……」
「我要跟著你進行。」徐霞急急地截斷他的話:「半途撒手,不是大丈夫所應為。」
「且慢先入人罪。」雍不容苦笑:「我與天道門的恩怨,與你們無關,我沒與你們訂任何承諾,談不上撒手與否。
你們為保有南京的勢力範圍而耀武揚威,我為了不幸捲入這場殺人風暴而奮起自衛,雙方的奮戰性質不同,處理的方法手段有異。加上你三哥心懷鬼胎,志大才疏虛有其表,我和他根本沒有什麼好談的,我一見了他……」
「那也不能怪他呀!都是龍絮絮惹的禍……」
「別扯上龍絮絮,在南京你兄妹就對絮絮沒安好心。總之,一見你老哥,我就有揍他一頓的衝動,想要我替你們徐家打天下搖旗吶喊賣命,簡直妙想天開。」
「我徐家在南京如果站得穩,對你的聲望地位同樣有利呀!我家,你,取代金陵雙豪的地位,難道你不想擁有自己的局面?龍絮絮與我三哥訂了協議,結成親家禍福與共,我也希望與你訂協議。」
雍不容並沒感到意外,徐霞對他撒下情網,在南京他就感覺出來了。
他目不轉瞬地注視著這位明艷照人的母老虎,居然可以看到一抹羞態引起的嫣紅,在這女強人的粉頰上出現,平添三分可人的風情。
「協議什麼?」他似笑非笑:「你有什麼鬼主意,對我不會有利……」
「我問你,我那一點比不上龍絮絮?」徐霞的臉更紅了,半喜半嗔白了他一眼,女強人的本性仍在,說及兒女之私依然帶有三分豪氣。
「我不想談……」
「不,你必須談。」徐霞堅決地說:「除了她的暗器比我高明之外,不論才貌武功,我都比她強……」
「對,你本來就是南京最美麗的女強人……」
「我當之無愧。」徐霞拍拍酥胸頗為自負:「在南京我已經證明給人看,我殺天煞使者的武功,絕對可以和你配合行動,你我才是並肩聯手的最佳伴侶。」
「可惜我……」
「不容哥,不要拒絕我。」徐霞女強人的神態一變,用期盼懇求的眼神來軟的,神色變化居然相當自然:「我們徐雍兩家,將成為主宰江湖大勢的風雲人物,號令江湖的霸主。徐龍雍三家結成一家……」
「那就會有人打破頭,家裡面首先就雞犬不寧。」雍不容嘲弄地說:「我一天要揍你那三位老哥三頓,他也會把龍絮絮看成眼中釘。哈哈!你這如意算盤妙主意一點也沒有創意,想像力豐富卻不合實際,你以為江湖人士是各式菜餚配料,可以任由你這位大廚師一鍋炒煎呀?天道門有不少高明殺手、秘密網羅了許多利令智昏的高手名宿,改變各種身份執行謀殺賺血腥錢,鋤除妨礙他們的高手名宿,威震天下自以為可以主宰江湖。
結果,我一個人就把他們搞得焦頭爛額,要不了多久,我一定可以把他們的根拔掉。
所以,我從不在爭取風雲人物江湖霸主上下工夫,我對名利權勢毫無興趣。就算我有興邀游天下,我也不會吃江湖飯做江湖人。徐大小姐,我的答覆夠明確嗎?」
「雍爺,你這種態度,未免辜負了小姐對你的深情和期望。」侍女小春的口氣有憤懣:
「是不是為了龍絮絮呢?你總不會向三少爺橫刀奪愛吧?我家小姐哪一點比不上龍絮絮?何況龍絮絮與我家三少爺感情深厚?」
「小春姑娘,你說的話就不夠公平了。」雍不容投杯而起:「我不否認我對龍姑娘不能忘情,但我從不認為我有干預她任何事的權利。
正如我與你家小姐—樣,你家小姐對我有情,並不表示我非接受不可,她也無權要求我接受。
我看青山多嫵媚,青山看我應如是;這種一廂情願的想法很可笑而且危險,會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你們不用多費心了,各行其是,明天我動身到城外找地方隱身,等候殲滅天道門首腦的機會到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小春粉臉生寒,似乎忘了自己侍女的低下身份:「雍爺,你是個毫無心肝的無情漢,我一個侍女也看不慣你這種無情嘴臉。」
「咦!你是不是搞錯了?」雍不容劍眉深鎖,目光轉向徐霞,看到徐霞鳳目中外露的煞氣。
「小婢搞錯了什麼?」
「你家小姐從來就沒把我當人看,突然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是不是把我當成白癡……」
「當然不是。」
「那就好,表示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曾會錯意,也不會表錯情。」
「小婢就是看不慣你這種把姑娘們的愛心,踩在腳底下的無情漢。」
「咦!你……」
「小婢為家小姐抱屈,打抱不平。」
「唔!你的神情態度……」
「我打算替家小姐出口怨氣。」小春的鳳目冷電乍現,凌厲的煞氣懾人心魄:「我知道雍爺的暗器絕技,已獲龍老爺子的千手真傳,用暗器非我所長,雍爺敢不敢與小婢,以真正的武功來一次公平的拚搏?」一個侍女居然向他挑戰,要求並不過份。
「我不會接受你的挑戰。」他斷然拒絕,感到有點心驚,弄不清徐霞心底的玄機,由愛生恨一而再計算他,這次似乎要親自來玩真的呢!
「小婢堅持。」小春寒著臉說。
「小春,你……」
「取劍來!」小春威風凜凜地將手一伸。
小秋應喏一聲,從窗台下取出一隻大布卷,裡面有三把劍。
主婢三人穿了淑女裝,總不能佩上劍不倫不類,因此將劍用布帛捲上攜帶,與那些豪門公子帶攜劍匣侍從的排場相同,擺威風的成份比準備用的成份大。
小秋不但將一把劍遞給小春,也將另一把古色斑斕的劍遞給徐霞,自己也有一把。
客房的外間狹窄,劍施展不開。
假使突然被三支劍逼住,連躲閃的餘地也沒有。
劍鳴乍起,果然三個人同時快速拔劍。
雍不容早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危機,對方的劍剛出鞘三寸,他已人化流光,眨眼間便到了房門前,來不及拔閂,一掌劈斷門閂啟門掠出院子。
這瞬間,刺骨的劍氣壓背。
假使他晚半步,劍很可能貫入他的背脊。
「你們瘋了嗎?」他在院子轉身大叫。ˍ
三女到了,迅速形成三才劍陣,把他圍在中間,三支劍以他為中心完成進擊的準備。
「小婢得罪了。」小春冷叱,劍隨即吐出,有如電光一閃,龍吟起處八步風生,普普通通的一招寒梅吐蕊,在她手中發出威力驚人,赫然有名家宗師的氣勢,哪像一個供人使喚的小奴婢?
雍不容非接招不可,往任何方向閃避,都會撞上另兩方的另兩把劍。
他的尖刀隱藏在長衫內,倉卒間想拔出極為困難,一聲怪嘯,他飛昇暴起,在劍尖前疾升兩丈,輕功提縱術駭人聽聞,已臻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化境。
半空中取出衫內的尖刀,怪嘯聲未落,上體急沉,頭下腳上疾落,刀光怒張風雷驟發,神乎其神地震飛了徐霞悄然發出的三枚細小的、十分歹毒的逆水行舟攢心針,倉卒間,他竟然看到這肉眼難辨的小針,並揮刀震落。
他第一次夜探徐家,黑夜中也接下三枚這種針,目下是白天,難怪他毫不費勁地便將針擊落了。
他無名火起,這豈不是存心要他的命嗎?
刀光下搏,人影疾沉。
錚錚兩聲金鐵交嗚震耳,火星飛濺,兩把劍被他的尖刀震偏,同時一腳踢中另一侍女提劍的右小臂。
三才劍陣剎那間瓦解,他也飄落點塵不驚。
情勢很糟,他不能傷人,女人由愛生恨揮劍相向,他能毫無感情地揮刀下殺手?
有敗無勝,這就是他的惡劣處境。
稍一遲疑,立即再陷重圍,三支劍毫不留情地全力進攻,強勁無匹的劍氣如飛瀑怒潮向他強壓。
他只能抱元守一揮刀招架,不忍心反擊回敬,片刻間,他在劍山的重壓下萎縮,傳出一陣急劇的金鐵交嗚暴震,封架的空間逐漸縮小,像是網中之魚,無法掙扎破網而出,三女劍上的造詣,與及馭劍的內勁,完全出乎他的所料,令他感到心驚膽跳。
不能傷人,怎能取勝?心中一急,頓萌退意。
刀聲怒嘯,被緊壓的刀光陡然怒張,幻化為向外迸射的光環,他在刀上注入了玄功秘學。
「錚錚錚……」金嗚震耳中,光華疾升,化虹突破劍網,像是人與刀合化虹逸走,破空而飛。
三女分三方疾退,劍氣倏散。
他出現在三丈外的屋簷上方,不悅地收刀人鞘。
「我不知道所謂名家高手,與所謂風雲人物的武功,到底高明到何種程度,但你們的內功劍術,皆足以將武林十劍那些名家送入十八層地獄。」他怒容滿臉,虎目中神光逼人:
「我所知道的是,你們劍劍致命,存心置我於死地情理難容。你們給我記住,不能有下次,知道嗎?不能有下次。」
「得不到你,我要毀了你。」徐霞羞憤地尖叫。
小春人如怒鷹,振翅飛騰。
「可惡!」他怒叫:「給你一刀!」
刀光流瀉,電光石火似的撥中小春上攻的劍,突然爆發出一串奇異的陰寒火星。
他的刀震偏八寸,小春也飛墮而下。
「咦!」他吃了一驚:「你的陰煞真氣,比你家小姐的修為更精純三分,可能嗎?」
一聲嬌叱,三女同向上飛躍,劍氣森森,來勢洶洶令人心膽俱寒。
「失陪。」他再次收刀,身形一閃即遠出三丈外另一座屋頂,再一閃形影俱消。
「我決不放過你。」身後傳來徐霞憤怒怨毒的叫聲,像是向蒼天所發的誓言。
郊區的民宅,中下人家的廳房,通常很少加建承塵(天花板),抬頭便可看清梁、架、柱、桁,必要時可以懸掛各種物品。用來吊人,確是十分理想;看不開而尋短見上吊當然也方便,所以投環自盡的自殺事件也稱懸樑。
這一間廳堂頗為寬敞,共吊了十四個男女而不至於感到擁擠。
女人中,有天都玄女、女侍小佩。
這種倒剪起懸吊,時間稍久,真會令人發瘋,雙手必定報廢。
雙腳懸空,身體逐分逐秒下沉,肩關節也就逐分逐秒反轉,痛得令人逐分逐秒發昏。
看守的兩個中年人,一點也沒有慈悲同情的念頭,反而不時用手中的棍棒,推動被懸吊的人擺動為樂,真算得上鐵石心腸沒有人味。
大開的兩扇門可看到外面的穿堂,這時響起了腳步聲,四位打扮得像鬼怪的人,陰陽怪氣地踏入室中。
楚酒狂已經被吊得發昏,看清進來的四個鬼怪般的人,臉上立即爬上驚恐的神情。
「我……我們走……完了……」這位宇內十大怪傑之一,用崩潰似的聲音向吊在右首的大自在佛說。
「除……死無大難……」大自在佛用不穩定的聲音充好漢:「沒……沒有什麼好……好怕的,大……大不了活……活剮了佛……佛爺……」
四個鬼怪似的人,一女三男,顯然女的地位最高,年近花甲又老又醜,像個骯髒的瘋婆,除了一雙老眼不時反射出陰森的光芒非常懾人之外,怎麼看也不像具有奇技異能的武林高手名家。
四人並肩一站,四雙可怕的怪眼,在每一個被吊的男女身上瞟來瞟去,不言不動陰厲之氣漸濃,令人感到恐怖的氣氛急劇增漲。
兩個看守退在一旁,也不言不動。
唯一動的活物,是最右首怪人左手所提的兩尺餘方圓鐵籠內,四隻似鼠非鼠,似貓非貓,也像貂或黃鼠狼的灰褐色怪獸,體長不算尾部,不會超過一尺,四隻怪獸擠在箱內焦躁不安地竄跳、爬抓、尖叫、張牙舞爪示威。
「我相信諸位都知道咱們這四個人的來歷,至少也聽說過咱們的名稱與風評。」老怪女人終於說話了,噪音尖厲刺耳帶有七分鬼氣:「來自地獄陰曹四小鬼,整治人問口供的專家。」
「魑魅魍魎,四小鬼各具心腸。」那位提了鼠籠的怪人接口:「嘖嘖嘖……魔道橫行,唯鬼獨尊。老夫與浙江嘉興的七星太保錢森頗有交情,與不要狂乞也交情不薄。
七星太保死在貴門奪魄使者的奪命針下,不要狂乞牛老哥也受到貴門的傷害,所以將咱們四小鬼請來助拳,為朋友兩肋插刀,所以我們來了。」
江湖朋友如果不知道魔道四小鬼,就不配稱闖道的江湖人。說『小』,那是他們自謙,誰要是惹上了這四個『小』鬼,小鬼必定難纏,難纏的結果將十分悲慘,將有天大的災禍。
四小鬼的綽號很簡單明瞭:殘、暴、陰、毒。
殘魑,就是那位養了四隻異種怪貂的人,對頭落在他手中,就會瞭解『殘』的意義了。
至於四小鬼的姓名,好像還沒有人聽說過。以不要狂乞來說,知道他叫牛奔的人就沒有幾個。
「叫……叫狂乞來……」天都玄女崩潰了:「我……我招……招供……」
「不要急,咱們一個一個來。」殘魑獰笑著到了天風散人身旁:「我們要每一個人的口供,看誰扯謊胡說八道,一追二比三盤,才能獲得正確的消息,一個人的口不是靠不住的。
天風散人,你受到制經閉穴術破了玄功,但陰毒狡詐的性情仍在,一定堅不吐實自以為是神仙……」
「不,我……我不是神仙,我什麼都不是。」天風散人狂叫:「大……大自在佛才……
才是金剛不壞的佛……」
「佛……佛爺卑視你,呸!」大自在佛硬著頭皮叫,明知必死,所以樂得強硬,死也要死得英雄些。
「我殘魑本來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鬼,你這位佛爺大菩薩當然卑視我啦!」殘魑的鼠籠,突然貼上了大自在佛的右腳。
立即引起籠內一陣暴動,四雙異貂牙爪齊施,一陣尖叫,抓、咬、撕、拉……
「啊……」大自在佛淒厲地狂叫,拚命掙扎,但身軀已被殘魑抓牢。
眨眼間,大自在佛的右腳血肉模糊。
異貂的爪牙尖銳,從籠縫向外抓咬,因此牙齒缺乏切割力,只好咬住向向籠內撕扯。那情景真可以令人魂飛魄散。
籠及時移開,大自在佛痛得渾身抽搐,鮮血淋漓的右胸,慘象怵目驚心。
「輪到我暴魅露些兒見笑方家的小手法。」另一位怪人向楚酒狂走近,從袖底取出一隻小瓷葫蘆,一把帶有鉤的八寸木刀:「木刀探入內肌,鉤出一條附骨的筋肉,蘸上一滴蝕骨露,那滋味足以令人做三年惡夢。
楚酒狂,聽說你是天道門指揮十方土地的首領,專門負責探出各方人士的根底秘辛。是你,引誘無情劍那些人送死,是你,威嚇鳳陽群雄斷千手飛魔父女的生路;是你,力主搜殺天地不容永除後患。現在,我要聽你怎麼說……」
「不……不要……我……我招……」
「這裡不是招供的場所,要分隔之後一個一個問才算口供,現在我只要你說一些我要知道的謎團,看你是否誠實。」
撕掉褲子,露出光赤的大腿,木刀緩緩地割開右大腿的皮層,鮮血如注。
「看老天爺的份上,不……不要虐待我……」楚酒狂發狂似的尖叫:「我……我什麼都……說……」
「你,我陰魍和人攀攀交情。」瘋女人似的陰魍走近天都玄女:「女人對女人,沒有什麼好怕的,是不是?保證你快活。」
「饒我……」天都玄女魂飛魄散地叫號:「求求你……我……我招……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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