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南郎中討債 文 / 雲中岳
消息傳到縣城,傳到東陵鎮,輾轉相傳,消息變了,變成南鳴帶了無數匪徒,將洗劫附近的村鎮,大隊賊兵即將壓境,血洗附近十餘座村寨。
響馬賊留下的余前猶在,村人談匪色變,怎能不怕?走得動的人,紛紛作逃難的打算。
城武的巡捕與了勇紛紛奉命戒備,風雨欲來。
第一北到達東陵鎮的人,是岳磷兄弟一行五人。
東陵鎮家家閉戶,壯丁們不分晝夜巡查放哨,如臨大敵,柵門緊閉,禁止旅客入鎮,限令過境的人繞鎮北而行。
第二批到達的人,是鐵掌卞綸三十餘名好漢。
東陵鎮的商大爺商苑,不敢阻止卞綸入鎮,暗中已有了萬全準備,熱誠地表示歡迎,將他們安頓在客舍,相當客氣。
岳琳兄弟的身份不同,來頭太大,商大爺天膽也不敢留難。他們寄住在鎮北的農宅,嚴示商大爺不可洩露他們的底細。商大爺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這五位京中來的微服探訪官員來意如何,驚然而慷。他已嗅出危險的氣味,看到了可怕的危機。
當晚,五輛輕車和二十匹馱馬,在二十六名騎士的保護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丁東陵鎮,撤走了商大爺的老少婦孺,不知所之。這一晚,在臥龍岡會合的僧人尚末到齊,為免打草驚蛇,人未到齊之前,不曾派人到東陵鎮監視探道。
一連兩天,毫無動靜。東陵鎮晝間派至各地巡邏的眼線暗樁,似乎不曾發現可疑的事物,哪有大批匪徒的蹤跡?更沒發現南郎中的身影。
午後不久,鐵掌卞綸帶了十餘名伴當,從騾車失事處的泥沼地帶返回鎮中。他們在泥沼附近察看失事現場,但一無所獲。屍體已被官府泥人埋葬,時日過久,即使呈文官府請求收斂改葬以便驗屍,也不可能驗出可疑的線索了。騾車仍沉埋在泥淖下,無法拖起。
卞綸是個老江湖,心中疑雲大起。按現場的地勢看來,如果劫車人是在車上發動,健騾受驚狂奔,以致翻車極有可能,但車把式田福春武藝不弱,決不可能死在車上。假使劫車人淬然襲擊,田福春的致命傷口不可能在咽喉,身上更不可能有其他的傷痕。如果是有另一劫車賊策應攔劫,賊伙已被殺,只有南鳴一個人得手脫逃,騾車根本不可能翻覆。
田福春為人機警,可能在座下留有線索,可是車部拖不上來。
總之,這樁公案太聞奇,奇得疑雲重重。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懷了滿腔疑雲,馳回鎮想搜集鎮民所供給的線索。距鎮尚有兩里地,迎面弛來三匹健馬。他認得,馬是東陵鎮商家的坐騎,三位騎士領先的是商二少爺商瑞。
兩側的兩位騎士他也認識,那是岳琳的兩位朋友雷震遠、賈芳。岳琳五男女在金鄉住荊成的店,雙方同店而居,豈有不認識之理。
雙方來至切近,商瑞首先便高叫道:「卞兄,有消息麼?」
他勤住坐騎,淡淡一笑道:「有是有,但無關重要。老弟意欲何往?」
「金鄉縣派來了大批捕快,即將人臥龍岡搜捕,兄弟與雷、賈兩位大俠,即至岡西南埋伏。」
「金鄉來了捕快,他們……」
「他們已查出南郎中與廣化禪寺的賊禿,在臥龍岡聚會,要打劫寒舍,因此趕來捕拿要犯歸案。」
卞綸大喜,說:「好,兄弟也一同前往。」
雷震遠是個深藏不露、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說:「卞店主,臥龍岡林深草茂,佔地十餘里,兵男巡捕人數略嫌不足,鎮民又派不上用場,要犯身手了得,足以輕易突圍遠走高飛。
店主如果有興,何不帶著伴當入內搜捕?不比咱們守株待兔好得多?」
卞綸心知對方不歡迎一同前往,略一沉吟笑道:「也好,在下達就回鎮將伴當帶來,入內窮控,也許會撞上呢。」
雷震遠驅坐馳出,扭頭道:「卞店主,請記住敝友岳老弟的話,要活的。兄弟認為,令叔巨無霸卞三爺,大概不希望和廠衛的將爺們打交道。』聲落,雙方各自催騎分驗。
卞綸冷笑一聲,向同伴道:「你們聽,這些人眼中還有旁人麼?哼!
即使將人擒住了,咱們也不能拱手奉送。走!咱們趕兩步。」
他們回到鎮中,鎮內冷清清。趕來的兵勇和巡捕皆已入山,商家的人幾乎全部出動人山協捕去了,岳琳兄弟已不知去向。
他帶了所有的伴當,每人人為一組;分頭出鎮,向不遠處的臥龍岡急進,馬匹放在岡下,四組人徒步分頭搜入。
艾文慈在先都成亭侵入楊老人的住宅行兇,早已算定東陵鎮商家的人必定傾全力相圍,極可能封鎖出入,甚至會再次大搜臥龍岡。但卻未料到廣化寺被人弄了手腳,大批兵勇和捕快到了東陵緝捕他與悟淨一群酒肉和尚。同時,也沒想到死對頭岳琳也不期而至。
昨晚三十餘名僧人已經全部到齊,預定今晚入鎮搶劫藏金窟。他為人機警,天色未亮便與眾僧離開了臥龍岡,躲在鎮北里餘的高粱地中,那兒有一條大溝,溝旁草木豐茂,極易藏匿,誰也沒料到他如此大膽,竟然敢躲在鎮旁窺伺。
看到了大批人馬趕來東陵,他吃了一驚,忙向身旁的悟淨問:「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馬像是兵勇,難道是大師的人走漏了消息,商家請來了官兵保護麼?」
悟淨怎知內情?翻著怪眼茫然地說:「貧僧的弟兄皆已到齊,沿途並未發生事故,怎會走漏消息?不會的?」
「那……咱們的人中有奸細,不好。』」他凜然地說。
「胡說,我這些弟兄都是多年同生死共患難的好朋友,可以保證其中沒有好細,決不是我的人出賣我們。」和尚堅決地說。
「快派人去查。」他焦躁地說。
「對,我派人去查查看。」
兩名扮成村夫的僧人,從北面繞出,不到東陵,往東北宜道奔向城武。這兩個人剛走不久,人馬便湧向臥龍岡,全鎮沸騰。
申牌初,探消息的兩名僧人氣急敗壞地趕回來報訊,他們在鎮東北五六里路旁的村落中,探出兵勇們的來路。兵勇們曾在村中打尖午膳,人多日雜,自然有些口沒遮攔的人吐露口風。
兩僧急急奔回,一名僧人氣喘吁吁地向悟淨稟道:「師兄,大事不好。」
「怎麼回事?」悟淨吃驚地問。
「是金鄉來的官兵,城武也派了不少巡捕與兵勇,由兩位縣丞率領,真精!」
艾文慈抓住和尚叫道:「慢慢說清楚,他們來幹什麼廣和尚沮喪地坐下,苦笑道:「師兄離開的當晚,五更天寺中來了四名蒙面男女,不費吹灰之力,制住了寺內的十餘名師弟,破密室而人,把那些美女全鎖在秘室內,格師弟們上綁並擊昏。後來,金鄉的巡捕兵勇到達,把師弟們與美女擒走,抄滅了廣化禪寺。金鄉的狗官從師弟們口中迫出了口供,知道我們已到了臥龍岡會合,意圖搶劫東陵鎮商家,因此出動了兩縣的巡捕和兵勇要包圍臥龍岡搜捕我們呢。」
「糟了!」悟淨失魂落魄地叫。
艾文慈心中大急,憤然道:「你還說不是體的弟兄出賣我們呢!怎樣?咱們再不起快離開,只有在此地等死了。你們意下如何?」
悟淨心中大亂,咬牙切齒地說:「定然是那天救你時,突然出現的那兩個戴面具的女人壞事,該死!」
「不要再埋怨了。你是主腦,快打定主意,等官兵們搜完臥龍岡。
很可能再搜四郊,咱們人孤勢單,又沒有坐騎,逃都逃不掉。」艾文慈冷冷地說。
「依你之見……」
「溜之大吉,愈早愈好。」
「那……身八寶山空手而歸,委實不甘心。」
「你還想蘸金窟?」
「怎麼不想?不想就不會來了!」
「你既然不死心,咱們可以來一次大膽的瘋狂冒險。」
「你的意思是……」
「官兵們搜岡,愈搜愈遠,這時恐怕已到了岡南,在十里以外了。咱們殺入鎮中,分頭行事,拒敵、劫窟、在坐騎,掩護撤走……此時立即分派人手,還來得及。」
「但……官兵如果追來,怎撤得走?」
「你看看天色。」
「這」
「還有一個時辰天便黑了,為何撤不走?」
「晤!有道理。」一名僧人說。
艾文慈冷笑一聲,接口道:「世間做任何事,無不帶有三分風險,閉門家中坐,禍也會從天上來。當然,咱們所冒的風險不算小,問題是負責奪坐騎的人是否有把握,沒有坐騎一切免談,必須一口氣逃出十里外方可安全。而且向四面八方逃,分散追兵機會要多些,但倒媚的機會也多,這就得碰碰運氣了.」
悟淨以拳擊掌,下定決心說:「好,咱們必須孤注一擲。目下廣化寺老巢已失,咱們都成了喪家之犬,要重建基業非錢不行,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得手之後,咱們至矩野白龍廟會合。現在,咱們分派人手。」
分派停當,俗淨的情緒顯得鎮靜些,向艾文慈道:「南郎中,你我八個人負責破窟取寶,這時,你該說出藏金秘窟的所在了吧?」
艾文慈早有計較,神色莊重地說:「藏金窟共有兩處,商大爺的宅院在鎮西,其中一處在西南寨牆下的地窟中,上面是冬日的更房,下面藏的全是金銀。另一處在內宅後的後院下,有秘密地道與內房相通,裡面全是珍寶古玩飾物。你們想要什麼?速下決定。」
「咱們要金銀。」一名僧人說,笑笑又遭:「金銀方便,珍寶難以脫手。」
「我反對,金銀能帶多少?一件首飾比帶百十兩金銀方便多了。」另一名僧人反對,不無道理。
「你要什麼廣悟淨向艾文慈問,意在試探。
艾文慈與這些賊和尚相處十餘日,早已把這些酒色和尚的賊性格摸清,賊性多疑,他明若觀火,談笑道:「我?什麼都要,甚至連人也想帶走。」
「帶人走」
「你不是說商大爺有兩千一女麼?能把那位大閨女弄到手,豈不甚妙?」
悟淨哈哈大笑,說:「你不像風月場中的人,如果你把那位商小姐弄到手,保證你吃不消,只有像我這種風月老手才對付得了她;」
「此話怎講?」
「那丫頭會幾手拳腳,會發撒雨梅花針,經常到縣城鬼混,與那些富家子弟調情,風流香艷,吊足那些狂蜂浪蝶的胃口。這種女人對打情罵俏司空見慣,必須用男子漢的氣魄用武力手段對付她,她才會感到刺激而就範。你如果和她憐香惜玉愛愛憐憐鬼混,保證你失望。
人我要,你知道貧僧好色如命,何苦和我爭?」
「哦!原來大師早就屬意那丫頭了。」
「呵呵!年前貧僧在城武化緣,曾見過她一面,驚鴻一瞥,夢寐難忘.「好吧,人給你。」
「貧僧先謝過。」
「要劫金銀呢,抑或是」
「劫寶必需進入內宅,不入內宅焉能將人弄到手?這就定。」
艾文慈心中暗喜,他就怕賊和尚不入內宅,不入內宅便不能鬧個天翻地覆啦!
眾人準備停當,立即沿水溝向裡外的東陵鎮接近了,光天化日之下,三十餘人竟敢白晝進攻村鎮。
鎮中年輕力壯的人皆已前往臥龍岡,商大爺府中僅留下十餘名看家的護院打手,可說是天賜其便,三十餘名入侵者得以長驅直入。
當他們接近至半里內時,方被寨牆放哨的人所發現,剛來得及分辨帶了槍的人,而且不是搜索歸來的鎮中弟子,已經來不及召喚鎮民出鎮迎擊,警鑼聲剛傳出,艾文慈已挺單刀飛上寨牆,奮勇殺人,舌綻春雷大喝道:「南郎中到盧塞牆上有兩名壯丁,大駭之下,挺花槍在有搶攻,槍出似靈蛇。
單刀對花槍,必須近身搏擊。他招出「孟德獻刀」,錯開有面的花槍,狂風似的捲入,左手一妙,便抓住了左面的花槍猛地一振。
光刀一閃,他已切入兩人之中,突下殺手,「噗」一聲,一刀背砍在右面的壯丁的有腰上,順勢一腳挑出,挑在左面壯丁的左膝上。
「啊……」兩名壯丁狂叫,丟掉槍向後反撞,腳下一虛,倒栽下堵去了。
他舉刀一招,搶近牆根的僧人—一飛躍而上。
悟淨認識商大爺的宅院,踴身下跳,向西急奔,一面扭身向跟來的同伴叫:「放火,分頭行事。」
警鑼聲狂鳴,拿得刀槍的人紛紛向這兒趕。
負責擾亂的四名僧人,分頭衝入民房,四面放火。
艾文慈與悟淨一馬當先,衝出十字巷口,撲棄正西,劈面撞上了二十餘名首先趕到的鎮民,像一群烏鷗般怪叫著湧到。
俗淨仰天狂笑,成刀一分,恍如虎入羊群,刀光一們,便有一顆人頭落地。
艾文慈不殺人,他用刀背出招,一面震開攻來的刀槍,一面大喝:「讓路!擋我者死!
南郎中討債來了。」
人群狂叫著扭頭狂奔,地下躺了五具屍體。接著,人群從四面八方合圍,如同蜂聚蟻集,但來的人全是老弱,只會吶喊助威不敢上前。
僧人們直衝至兩大爺的宅第前,無人敢擋,所經處宛如波開浪裂,走避不及的屍橫街心。鎮民們發覺有人斃命,方嚇得膽裂魂飛,紛紛拖了刀槍逃命,關門閉戶聲此起彼落,呼叫聲震人心弦。
全鎮升起了十餘處火頭,天干物燥,木造的士瓦在怎禁得起火?再加上搶救的人不多,鎮民只顧達命,因此一發不可收拾。
商宅大門緊閉,看似無人。艾文慈知道有備,向右面小巷一鑽,扭頭叫:「從局面殺人,前門去不得。」
可是,警鑼聲與鎮民的狂叫聲驚天動地,後面負責接應的人聽不清他的話,有兩名僧人已越院牆而入,狂叫聲乍起,被把守在內的人放倒了。
接著,八名僧人怒吼著飛躍入院,殺人了大廳。
他與悟淨及六名同伴從側院殺人,首先便放起火來。六名護院吶喊著接鬥,各找對手捨生忘死拼上了。
他向內堂沖,紅影一閃,三名勁裝少女從屋角衝出,打出了兩把梅花針。
悟淨突然伏倒叫道:「中間那個就是商玉蓉。」
他已竄入倒廂,根本沒與商王蓉照面,聞聲扭頭一看,看到挺劍衝向悟淨的三個紅衣女人,中間那位少女很美,穿的紅勁裝十分搶眼,渾身曲線玲戲,豐滿的胭體令人心動。相距在三丈外,他不想搶出和女人交手,順手取過廂房內的一張短几,大喝一聲向紅衣女郎擲去,一出手人已一閃不見。
商玉蓉與兩女伴以為悟淨已被梅花針擊中,狂喜地挺劍衝上,沒留意左側有人襲擊,聽到喝聲警覺地扭頭,短几已到了。她百忙中俯身閃避,卻不知並未受傷的悟淨已經從下面貼地射來,一扳她的右肩,出其不意地把她拉倒在地。
「「哈哈哈!雌兒到手了!」悟淨一面打落她的創,一面制她的期門穴,興奮地狂叫。
兩名侍女左右齊上,和尚一聲狂笑,丟下商玉蓉一躍而起,「鋒」地震開一名侍女的劍,順勢搶入,「啪」一聲繪了侍文一掌,把侍女打得撞出丈外,花容變色。
另一名侍女驚得粉面泛青,魂飛魄散地扭頭狂奔。
和尚扭頭回望,四名同伴剛好跟到,他叫:「將這女人帶走,殺進去。」
「南郎中呢?」一名同伴問。
「先進去了,走!」
慕地,一名同伴惶然叫:「師兄,瞧!她……她……」
悟淨扭頭一看,吃了一驚。走廊的左端轉角處,出現了兩個渾身藍色的女人,戴著一紅一藍的怪面具,手中輕拂著長劍,經步輕移,若無其事地走來。
「她們是那天管閒事的怪女人。」一名同伴駭然大叫,扭頭便跑。
悟淨劫囚車時不在場,不信兩個怪女人有何驚世藝業,大吼一聲,火雜雜的迎上,戒刀一閃,向戴紅面具的女人當胸便扎。
劍虹一閃,「鋒」一聲暴響,火星飛濺,戒刀像被巨錘所擊,震得向側方蕩出,悟淨也被刀帶得馬步虛浮,隨刀橫移兩步,虎口一麻。
「厲害!」他變色叫,左手急忙探囊取飛刀。
「賊禿,還敢反抗?」紅面具女人冷叱。
他的左手剛抓了三把飛刀移開囊口,只感到左手一麻,整條臂膀失去知覺,抓著的飛刀重又落回暗器囊。
「咦!」他駭然叫,但仍然毫不遲疑地揮刀上補,「雲橫秦嶺」攻取上盤,刀沉力猛,行雷霆一台。
「噹」一聲暴響,他的刀被輕靈的劍挑得向上揚。這瞬間,不容他變招或閃避,劍虹一閃,劍尖已從刀下契入,修吐候合。他只覺得有肩一震,戴紅面具的女人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他穩下身形,一聲虎吼,跟蹤迫近,揮刀追擊。
糟了!心動手並未跟著動,反而聽到「噹」一聲大震,鋼刀跌在身後。他大吃一驚,駭然止步低頭回望,不錯,那確是他的戒刀。再看看自己的右手,右手軟綿綿地垂在身旁。不等他多想,突覺有肩奇湧襲到,鮮血突從肩凹間激射而出。原來肩關節挨了一劍,手一動之下,原來閉合的創口,因積血過多而進裂,奇痛突然降臨全身。
「哎……呀!」他狂叫一聲,以仍然麻木的左手急掩創口。可是,麻木的左手抬不起來,奇痛卻令他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性命要緊,他不顧一切轉身逃命,一面狂叫:「攔住她!攔……住……
她……她……」
可是,沒有人幫他攔阻強敵了,跟在他後面衝入的四名同伴,已有兩名一見到兩個怪女人便溜之大吉,另兩名心虛膽怯逃走不及,已被戴藍面具的女人擊倒,每人的腰脅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劍,倒在地下呻吟。
一名同伴緊壓住驚昏了的大小姐商玉蓉,呻吟聲漸弱,似將陷入昏迷境地。藍面具女人已經不在,追逐逃走的人去了。
他全力餅命向外逃,後面冷叱聲入耳:「你還不投降?躺下!」
他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叱聲如在耳後,完了,劍大概立即可以刺入背部啦!不由心中狂叫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菩薩大概不會保護這種六根不淨的酒肉和尚,香風人鼻,劍氣壓體,女郎已在他身後發出劍了。
艾文慈逕自衝入內室,四處游竄,想找商家父子算帳。怪!內室中怎麼不見有女眷?所有的房間,內部除了笨重的傢俱外,空空如也,似乎都是無人居住的房舍哩!
他不管悟淨眾僧的事,沒有人跟來,他也存心扔脫眾僧,不再受到眾增的監視,豈不妙哉?找不到人,前面有殺聲,他懶得理睬,折出後院,看到角房內人影一閃。
「哪兒走?朋友!」他大喝,激射而出。
棄出角房的人猛地旋身,判官筆來一記「回龍引鳳」劈面點到。
他側跳幾尺,怪叫道:「好哇!原來是你。」
這人正是三個劫車人之一,村夫打扮未改,猙獰的相貌十分容易記,過目難忘,所以一看便知。
這傢伙正是五虎之一的九絕判官明義彰,一聲怒吼,揮筆上撲,「畫龍點昭」火雜雜地攻到了。
他向左一閃,反手探刀避招還擊,拂向對方的有腰脅。
九絕判官扭身揮筆急架,『督」一聲展開一刀,揉身搶入,筆攻胸腹。
他一聲長笑,上身一沉,吸腹收胸避招,但見刀光一閃,刀尖已到了九絕判官的頂門,捷逾電光石火,反擊之快、險、准,無與倫比。
惡賊反應也不慢,挫身抬筆接招。
但來不及了,刀尖倏隱,惡賊頭巾裂縫,頂門頭皮被鋒尖劃開,鮮血湧現。
惡賊的頂門一震,感到涼氣貫項,知道要糟,顧不得痛楚,全力一縱,核越丈餘,拔腿便跑了。
「哪兒走?」他大吼,奮起狂追。
九絕判官地形熟,三轉兩轉便逃至側院,恰好碰上悟淨也向外逃。
惡賊向側一竄,竄入一間廂房逃命。
艾文慈本待追人,想活捉惡賊迫口供做人證,卻看到悟淨命在須臾,被緊追在後的戴紅面具女人追殺,紅面具女郎的刻已經點出,生死間不容髮。
他不假思索,揮刀直上。賊禿驢雖可惡,六根不淨貪財好色,不是個好東西,但曾經冒險劫囚車救了他一命。不管賊禿驢救他的用意是好是壞,救命之恩不可忘,他豈能見死不救?一聲虎吼,向女郎的左臂一刀劈出,攻其所必救,走險解危。
女郎如想留下悟淨,必將挨上一刀同歸於盡,百忙中收劍飄退八尺,轉身出劍迫進笑道:「算定你也該來的,果然你來了。」
艾文慈認得女郎的面具,一看便知是白狼套幼囚車時出現的怪女人,心中驚然而驚。那天怪女人一劍震飛一名僧人的刀,他看得真切,藝業之佳,令他諫然而驚。今天又碰上了,大事不妙。
他立下門戶準備連擊,一面出聲招呼失足滑跌在地的悟淨:「大師快走,風緊扯活。我來斷後。」
怪女人一劍點出叫:「誰也走不了,除了你。」
刀沉劍輕,用勁不同,劍以輕靈快速見勝,不宜硬拚硬架。那天他親見女郎硬接一刀,而且居然將刀震飛,可知女郎的力道委實邪門,按常情論,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卻是他親自所睹。他不敢硬接,一聲低嘯,閃身避劍斜身切入,「回風拂柳」立還顏色,展開所學全力相搏。
女郎像幽靈般飄動,在狂瀉的刀光中飄掠自如,劍如靈蛇,每一劍皆反擊他的要害,從空隙中乘虛而入,迫得他無法施展。
兩人纏上了,惡鬥三十餘招,險象橫生,三丈內罡風四蕩,創氣飛騰。
艾文慈已用了全力,刀如狂風暴雨,一招連一招奮勇進去,展開了平生所學,可說是自從奔走江湖天涯亡命以來,最吃力最危險的一次惡鬥。可是,對方的劍術高明得神鬼莫測,如虛似幻難以捉摸,儘管他攻得凶狠防得緊密,但對方的劍影仍可抓住那不可能抓住的空隙,攻入他的刀網中,而且攻其所必救,不救必被所傷,甚至在狂風暴雨似的三十餘招內,他連對方的幻也沒碰上一次,對方出招之快,向直駭人聽聞。
他知道不鈔,被這鬼女人纏住了,再拖下去,可能傷在對方的劍下。
同時,不久官兵趕回,青天白日之下,四處荒野,怎逃得掉?
悟淨早就溜掉了。外面已聽不到吶喊聲,顯然悟淨和眾增已經撤走,鎮民正在全力救火,不久定然有人趕來接應,不走不行了。
如何定法?他已出了一身大汗,而女郎依然飄掠自如,雖看不到女郎的臉色,但從出招和身法判斷,女郎內力源源不絕,始終保持原狀,足以將他因住,甚至制他的死命,想脫身談何容易?
他的目光落在先前九絕判官逃走的方向,那是廂房的入口。
夕陽西下,但仍來降下地平線。陽光普照,熱浪襲人。
「該死的太陽怎不快點落下去?」他心中咒罵。
不能等大陽落下西山了,必須及早脫身。
「要沉著,不能露出破綻。」他警告自己。
他沉著應戰,急攻五刀,乘女郎反擊左脅的機會,扭身前躍八尺。
女郎一聲輕笑,劍出「流星趕月」,如影附形追襲,劍虹如電虹飛射,接二連三排山倒海地攻到。
他招發「指天誓地」,十萬火急地上封下架,同時步步急退,突然腳後跟被廊階所是阻,立腳不牢,失足仰面便倒。
女廊一怔,脫口叫:「你不該失閃……」
他已不再聽下去,奮身一浪,再來一次後滾翻,「膨」一聲大震,腳蹬破了廂房門,人貼地倒射入房,一閃不見。
「咦!他使奸。」女郎訝然叫,追人府門。
房內空空如也,他已擊窿後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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