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節 文 / 雲中岳
華小綠姑娘是在溫室中培養出來的一朵花,從不知江湖的情形,也不懂什麼武林規矩、她出手全憑本能,只求取勝別無他念,因此發起突擊凶狠無比、擲劍斃敵並把另一名大漢打得半死,凶悍絕倫,委實令人乍舌。
大漢已是半條命、一看來人只是個黃毛丫頭,不由心著叫苦不迭。
江湖人對三種人深懷戒心,那就是婦女、小孩,出家人。婦女陰毒潑辣.男不與女鬥,碰上了自認倒霉。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輕重,在大欺小受人非議,碰上了寧可忍口氣退之三捨。出家人神秘莫測,可能真有奇拉異能,喜怒不現於詞色,很難應付,少惹為妙。
大漢心中雪亮,看了小姑娘那種潑辣的身手,便知大事去矣!碰上這種初生之犢,一切威迫利誘嚇皆用不上、愈強硬愈糟,一句話不對,就可能有殺身之禍。小姑娘不知利害,從不顧後果,有理說不清,除了乖乖順從之外、反抗只有自討苦吃。
「請……請讓我喘……喘口氣……」大漢哀求地說。
小綠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剛才她上了當,心中餘恨未消,憐憫之情早就消失厲聲說:
「給你喘息你便會作怪,你帶不帶路」
「我……」
「不帶路就砍斷你一雙狗腿?」她拔回劍凶狠地說,發劍作勢不劈。
「我帶,我帶……」大漢恐懼地叫。
「走!」
大漢怎敢不走?踉蹌向谷底舉步。
小綠跟在後面,一面走一面問:「你們捉到關入地牢的人、姓甚名誰?」
「不……不知道,只知是一個英俊的年……年輕人。」大漢提心吊膽地答。
「捉了多久了?」
「不久。實際情形、我們這些下人根本不知道。」
遠遠地,便看到谷底山根下,建了一座以巨木建成的高基木屋,像是樓,但卻又不是樓,下面是空的,共有三棟兩進,沒有廊,三面欄杆。上面剖竹為瓦,整齊美觀。四周栽了花木,外圍是參天古林,從樹隙中看人,房屋顯得古樸雅致,建屋人頗費匠心。
這種脫俗的木屋,該是隱世高人的居所.可是卻是字內凶魔的魔窟。
大漢不敢再走了,顫抖地說:「姑娘,那就是谷主的住處。左面山崖後另建了三座木屋,便是谷主的三位門人的居所。地牢在三位門人的居室下,不入室是進不去的,姑娘慈悲,小的如果被他們看到,將會受到剝皮抽筋的慘刑處死,請高抬貴手,放小的逃生去吧。」
小綠心中一軟,說:「好,饒你,你給我趕快遠走高飛。」
「謝謝姑娘恩典……」
「且慢!貴谷主那三位門人是何來路?」
「咱們稱他為大爺二爺三爺,大爺孫伯川,二爺李綿全,三爺林昆,都是三十餘歲的人,尚未正式出師,但卻經常到各地擄劫財物與美貌婦女帶回谷中享受。」
「你們這些畜生!」小綠怒罵。
大漢打一冷戰,急道:「咱們執役的下人有十五名,根本就不許走近谷主的住處,剛才姑娘擒在下的房屋,便是咱們下人兩處居所之一,只負責守谷,並末外出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你們為何要為虎作依?」
「咱們都是十年前被谷主擒來執役的,誰敢存心叛逃,被捉住便會受到剝皮抽筋的慘刑處死。谷主藝臻化境,三位爺同樣可怕,小的恐怕也逃不出山區,死路一條,萬無生理。」
小綠畢競缺乏經驗,容易上當,喝聲「滾!」將大漢往谷口趕。
大漢如逢大赦,倉惶而遁,遠出半里地,便發出了警訊,通知谷底的人準備。
小綠向左繞,蛇行鷺伏小心摸進,果然不錯,左面一箭之地另有三間土瓦屋藏在樹林與山崖之間,除了屋前的練武場寸草不生之外,任何方向皆可惜草掩身接近。
「怎麼不見有人?」她猜疑地想。
鬼影俱無,未免太不合情理。但她急於救人、不管是否合情理,龍潭虎穴她必須去闖。
她到了屋後,聽到了屋內傳出婦女的嘻笑聲。
她像個無形質的幽靈,飄入了後院。青天白日,她的膽氣委實壯得令人不敢領教。
後院沒有人,也從後窗進入內室。
嘻笑聲清晰入耳,不只一個女人哩!她悄然從內間的壁縫口,向內堂偷看。
這一看,看得她又羞又惱,無名火起,憤火中燒。
內堂其實是一間左有院,右有廊的雅室,廊窗光線明亮,院中花木映掩,整座雅室明亮清靜,地板上鋪絨為毯,人皆席地而坐。中間是一張短案,上面擺設了不少酒菜。
三個壯年大男人一個比一個精壯醜陋,都是豹頭環眼滿臉橫肉的傢伙,分踞三方而坐,一身精赤,毛茸茸的胸膛與手臂,乍看去不像是人而像野獸。下身只穿了犢鼻褲,那光景,大閨女看了委實尷尬。
每個男人身旁,另有一個近乎半裸的年輕女人,髮亂釵橫,酥胸半露,粉彎雪股橫陳,半躺在男人的臂彎中、媚笑著以櫻口度酒,往男人口裡灌。這光景,好此道的人自然不足為奇,道學先生看了便得吹鬍子瞪眼睛。
一旁另有兩名半棵的少待席,都是些千嬌百媚的出色姑娘。
小綠只看得芳心抨抨跳,臉紅耳赤要拔劍衝入。
上首的大男人在女人口中喝了一口酒,撫摸著女人飽滿的胸膛,向右首的人笑道:
「老三,你把凌雲燕那四個雌兒送給師父不感到心疼麼?」
老三是林昆.在自己的人女人胸前重重地吻了一記響吻。笑道:「她又不是活寶,我為何要心疼?聽她說,她要拜師父為師呢,如果師父他老人家肯點頭當然師父肯點頭,她便會成為咱們的師妹了?」
「哈哈哈哈……」老二李綿全大笑,笑完說:「師父如果肯為天香門撐腰,那該多好?他娘的!咱們不愁找不到深解風情的美女快活了,哈哈哈哈……」
他身旁的美女根根地擰了他一把,嬌嗔道:「你這沒良心的,難道我就不解風情麼?」
李綿全一把將女人揪翻在懷裡,拉掉她虛掩著酥胸的羅杉,幾乎成了赤條條的棵人,揉動著她狂笑道:「哈哈!你?看這你浪勁,這叫風情?你算了吧,至少你得跟人十年,你才懂什麼叫風情……」
「彭」一聲大震,內堂門被人因開了,綠影一閃、小綠飛縱而入。
小綠看得冒火,冒失地破門而入,狂怒地撲進內堂,卻不知屋主人已經在等候她上當。
身形漸進,腳末沾地,上面設有承塵的頂端、突然落下一張絞有九合金絲的大網,將她一下子便罩住了。
「哈哈哈哈……」狂笑聲大起。
巨網一收,小綠在裡面左衝右突,急得要吐血,只拉斷幾根網繩,便被一根牛筋索勒住了脖子。
老夫孫伯川與老二李綿全,各拉住牛筋索的索頭、狂笑道,「小姑娘,再掙扎便勒你個半死。」
老三林昆猛地將她的腿一扳,她倒下了。
「噗噗!」林昆兩掌劈在她的雙肩上,力道奇重。
她失去了抵抗力,渾身被網纏住了,牛筋索再纏住脖子,雙肩被劈雙臂發麻,她只有任人擺佈了。
不久,她的手腳分別被捆得結結實實,氣門穴也被制住了。
三門人重整懷盤,將小綠放在旁邊。老大孫伯川得意地狂笑向兩位師弟說:「師弟們,這丫頭好美,好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把咱們谷中的美人兒全比下去了。」
「不錯,不錯。」老三林昆表示同意。
「咱們快去稟知師父。」老二李綿全說。
孫伯川一手拉住她,沉下臉說:「師父正與凌雲燕四個雌兒纏綿、你要前往煞風景,保證你吃不消得兜著走。」
「別開玩笑,師兄,有了這小丫頭,凌雲燕四個破罐爛鞋算嗆玩意?保證師父樂不可支呢。」李錦全道,起身欲行。
孫伯川一把將拉住,冷笑道:「這小丫頭是一塊無鵝肉,對不對?」
「對,很出色,非常的出色。」
「你不想吃?」
李綿全—怔,遲遲地說:「師兄的意思是……」
「咱們留下享用。」孫伯川一字一吐地說。
「留下受用?老天!如果被師父知道……」
「誰去告訴他?你麼?」
「我……」
「傻瓜,師父不在乎一個女人……」
「但……這是入侵入谷的人……」
「反正師父只知道有人入侵,而入侵的人又被捉住送入地牢怎知另有女的進來了?」
「這……」
「你怕事怕責罰,趕快出去到谷外巡視、表示你並不在場,怎樣?」
李綿全狠狠地瞪了小綠一眼,猛吞口水說:「師兄,話講在前面,這次不能給你嘗新,不能按規矩讓你佔先。」
「你……」
「咱們三人抓鬮,各碰運氣,不然……我可不願擔風險、擔風險必須有代價。」
「好,三弟去做鬮,大家碰運氣。」
林昆取過三根牙籤,做了三根鬮,說:「長一短二,各碰運氣,兩值師兄先請。」
孫伯川搶先便抽,狂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是長的。」
結果,三人的次序與他們的排行完全相同,李綿全第二,林昆第三。
孫伯川將伴他的女人推開,興奮地叫:「快走!快走!這地方是我的,我不要人伺候,你們都走。」
只片刻間,室中只剩下孫伯川與小綠姑娘了。
孫伯川拖過小綠,一面替她解腳上的綁,一面輕簿地撫摸她的粉頰,淫笑道;「小丫頭,你聽清楚了,太爺會憐香惜玉,只要你安分些肯合作,太爺保證你快活。不然,太爺給你灌下一杯藏春酒,那你就十天半月別想起床,知道麼?到了神魔谷,你像是到了天堂,飲食男女隨心所欲,這才是人生,你千萬不可錯過機會。」
小綠後悔已來不及了.她急得幾乎要嚼舌自殺。但她是個堅強的人,生死關頭末到,她不願自殺,等到雙腳的束縛一解,她便暗自準備。
很糟,氣門穴被制,用不上勁,怎辦?
孫伯川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罩裳,要失睹為快。
氣門被制.用不上內力,但基本功夫仍在。她看得空隙,全力一腳蹬出。
「噗」一聲響,正中孫伯川的心坎要害。
孫伯川反應甚快,但竟未能躲開一擊,被蹬得怪叫一聲,跌翻在地。如果能用上內力,這惡賊將胸骨全毀,九條命也完了。
他禁受得起,爬起怒吼一聲,將小綠抓起.連抽她四耳光,暴跳如雷地說:「小母狗,太爺要灌你一杯藏春酒。」
說完,將她丟下.轉去取酒。
小綠一不做二不休.雙腿再次一絞。
孫伯川以為已嚇破了膽,不敢再反抗.因此毫無戒心,一絞便倒。
「小母狗,你……」他爬起怒吼.便待將她抓起。
門外有人棄來,門拍得震天介響,有人叫:「師兄、快出來師父傳來了警訊,快去看看。」
孫伯川將小綠丟入內室,悻悻地說:「小母狗,太爺回來時再好好擺佈你。」
師兄弟三人趕往八荒神魔的木屋,木屋前的廣場已是劍拔弩張。
八荒神由白髮如銀,身材瘦削,顴骨突出,下顎外伸,三角臉紅潤,皺紋甚少,鶴發童額精神健旺,穿一襲銀灰色的博袍,手持拂塵,梳著髻,很像一個遁世隱修的高人逸士,可惜他那張三角臉不易引起好感,凌厲的眼神,也令人不敢領教。
他身後,共有十二名千百媚的美女,其中包括了凌雲燕四個人。
來客是緊迫華小綠來意不明的黑袍白臉怪人,陰森森地站在兩丈外,臉上不帶表情。
兩側,有兩名少婦被擊倒了,掙扎難起。
師兄弟三人三面一分,包圍了黑袍怪人。
怪人視如未見,不加理會,向八荒神魔冷冷地說:「老神魔如不將那位小姑娘交出,老夫要搗毀你這藏污納垢的龜窩,你又得另覓巢穴。也許老夫拚死了你這老淫魔,你沒有機會再另建巢穴了。」
「呸!你好大的口氣。揭下你的人皮面具,讓老夫看看你是啥玩意。敢向我神魔叫陣的人,並非無名小輩,老夫要看看是否認識你,是否值得老夫親自活剝你的皮。」
黑袍怪人桀桀笑,說:「等會兒動起手來,也許你可以指出老夫是誰,當然老夫不希望被你看出身份,因為老夫在世間還有重要的大事待辦,放了老夫的人便罷,不然此處神魔谷毀定了。」
「那位小姑娘是你的什麼人?」
「老夫不知她的底細,但要從她身上追出一個人的下落,老夫原以為她會領老夫前來打要打的人,沒料到卻是你這老淫魔。」
「哼!你……」
「不要哼,告訴你,人交出萬事皆休,老夫不想管你閒事;不交處,老夫鬧你個天翻地覆。」
「老夫身邊的女人,都叫出來給你看了,哪有你所說的綠衣姑娘?不可欺人太甚,你給我乖乖滾蛋,還來得及。」八荒神魔沉聲說,顯然對怪人也存了三五分顧忌,不願拚個你死我活。
怪人卻得理不讓人,冷笑道:「老夫親自跟到了這龜窩附近,便失去蹤跡,你還想推和一乾二淨?老夫要搜。」
孫伯川聽得心中一跳,原來是索取綠衣小姑娘的人到了。這件事目下處理困難,將人交出,不但於心不甘,也怕師父問罪。不交結果如何難以逆料。他一咬牙,跨前一步厲聲道:「閣下,你聽見沒有?」
「聽見什麼?」怪人問。
「家師已經叫你乖乖滾蛋了。」孫伯川大聲叫。
怪人冷然瞥了他一眼,向八荒神魔說:「老神魔,你幾時開始收門人的?你這幾位蠢材,不像是好材料呢,你總算收門人了可喜可賀,不然將你那些威鎮武林的絕技帶入墳墓,卻是武林一大損失。絕學入士,後繼無人,固然是最不幸最令人傷心的事,但所收的門人不成材,甚至招了反而替師門招禍的子弟,那才是最悲慘最不幸的事哪!」
孫伯川心中有鬼,被說得心中發毛,惱羞成怒大喝一聲,沖民劈面就是一掌攻出。
「不可魯莽!」八荒神魔驚叫,急掠而出。
叫晚了些,「彭」一聲大震,怪人大袖一揮,孫伯川倒衝出八尺外,袖風仍向前卷,廣場中走石飛沙,聲勢之雄,駭人聽聞,但並末聽到風聲,完全是陰茅的勁道向前湧去。
八荒神魔到了,一聲怒嘯,大袖也兇猛地揮出,罡風乍起,如山勁道以雷霆萬鈞之威、向怪人襲去。
怪人也一聲長笑,一雙大袖飛舞,陰柔的袖風排山倒海似的向襲來的罡風湧去。
兩雙大袖纏上了,抽拍振抖吞吐不定,一雙人影像在對舞,皆以畢生修為作孤注一擲.暗勁接觸後,發出奇異的游流銳嘯,令人聞之毛骨悚然,聲如鬼哭極為刺耳難聽。
走石飛沙,兩人的身影已被灰塵所籠罩。
四周的男女,紛紛向外退,受不了罡風潛勁的震撼,三丈內勁迫內腑、立腳不住。
「砰砰!噗噗!呼……」袖風所發的異嘯像連珠花炮爆炸。已難分出兩人的身影了。
好一場武林罕見的可怕內力激鬥,勢均力敵各有千秋,短期間難分高下,功力稍差的人休想插手,因此八荒神魔的三名門人絲毫派不上用場。
各攻百招以上,仍然難分軒輊,雙方都打出真火,每一招皆用了十成功,每一招皆是生死一擊。
「彭彭!」一雙大袖纏住了。
雙掌再吐「啪」一聲爆響,各退三步,一雙大袖「嗤拉拉!」從袖口而折,撕斷了。
煙塵滾滾,人影暫止。
八荒神魔的臉色泛青,厲叫道:「你……你是白無常沈必達……」
叫聲低沉,有氣無力,顯然這場惡鬥已耗盡了他的精力,聲落,突然失足坐倒。
怪人也晃了兩晃,似乎也感到難以支持。
八荒神魔吸入一口氣全力大叫道:「徒兒們上!斃了他。」
塵埃未落,視線被阻,眾男女站在三四丈外,看不清裡面的景況。孫伯川被怪人一袖打翻,雖未受傷,但已嚇破了膽,怎敢再上?聽到乃師的呼叫,不由打一冷戰,揚聲叫:「徒兒這……這就上……」
三人一步一挨,一步一探,不敢放膽衝入,三把劍前伸,但不住發抖,臉色蒼白,大有踏向枉死城的氣概。
怪人仰天吸入一口氣,雙手微抖,眼中光芒已斂,也到了油盡燈枯境界,徐徐向外退,猛地一躍丈餘,如飛而遁。在這種真力已竭的困境中,即使加入一個三流人物,也足以制他的死命,再不走豈不太傻?
右面一座山崖頂端的草叢中。高翔已經在那兒潛伏了半個時辰以上了,相距約一箭之遙,看得見下面的一切動靜,但聽不清雙方的對話。
他並不急於深入查探,因此潛伏不動、他可以看到巡哨的動靜,而巡哨與警哨卻不知他的潛伏處。在一雙高手惡鬥之前,他已小睡片刻養足了精神。
他看到了凌雲燕,更是心中大定,更不急於出面了,他要等候機會直搗虎穴。
在南京,他遇上那位穿豹皮衣褲功力奇高的怪人,便疑心那傢伙可能是主謀。面神魔谷的爪牙們,穿的是虎皮衣褲,虎與豹相差得不遠,他不得不懷疑八荒神魔,至少凌雲燕事急,來投奔彼此之間定然有所關注,他必須小心地查出內情來。
他看到怪人與八荒神魔交手的情形,看得心驚膽跳,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實相當的可怕的高手拚搏,心中油然興起戒心。不管哪一位是八荒神魔,他認為自己毫無取勝的信心。
「我得小心了,不然恐怕得栽在此地。」
他暗自盤算著。
怪人走後,他看看天色,已經是末牌末申牌韌,紅日偏西,時光不早。
「我得等到天黑,再下去一探。」
他喃喃自語。
正想睡一覺再說下面的景象,令他大吃一驚,暗叫一聲糟。
糟得不可再糟。他本想晚間前往魔窟查探,晚間老魔無奈他何,夜間脫身容易些,白天與老魔衝突,不啻以卵擊石,智者不為。
但目下的倩勢,已不許他退縮逃避了。
「我的天!她!是她……」
他駭然地叫,緊了緊身上的劍,火速覓路向下竄。
怪人退走後,真力已竭的八荒神魔踉蹌站起,向三名神色緊張的門人人怒罵:「你三個畜生!叫你們上、你們為何遲疑?」
孫伯川悚然欠身道:「師父明鑒,弟子不是撤劍上了麼?」
「呸!你們慢騰騰橡是上屠場的牛。那老魔已被為師擊散了護體氣功,已到了山窮水盡毫無自衛能力的危境,你們只要有一人快速衝上,便可結果他的老命,而你們這些蠢材……呸!氣死我也,被他逃掉了,此地的神魔谷又得放棄了,又得去找合適的地方重建神魔谷,都是你們這些混蛋的誤事。」
「師父,他如果再來……」
「他當然會再來,再來時他便會向你們這些不堪一擊的人下毒手。」
「師父,他……他是……」
「別管他是誰,你們真會替老夫惹事。」
「這……」
「說!你們誰將一位綠衣不姑娘藏起來了?」八荒神魔厲聲問……
三門人你看我,我看你,未敢遽答。
「那老鬼就是為了那小丫頭而來了。」八荒神魔恨聲說、哼了一聲又道:「那老鬼在江湖失蹤二十年想不到依然健在人間。二十年前,他的話不啻金科玉律,說一不二。
他既然為了那小丫頭而來,討不到人他決不會罷手的。為師不要緊,你們必定凶多吉少。
除非將人交給他,不然咱們只好迂地為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說!你們是誰擅自將人藏起來了?」
孫伯川知道瞞不了,惶然道:「師父明鑒,確是有一位綠衣小姑娘侵入本谷。」
「你們還了得?居然想瞞住我。」
八荒神魔怒叫,猛地飛起一腳、將孫伯川踢倒在地。
李錦全與林昆兩人,驚慌地跪下了。李綿全磕頭道:「師父明鑒,弟子與師兄剛將那小姑娘擒住,便聽到師父傳來的警訊,確是來不及稟明師薦,並非弟子等有意隱瞞。」
「胡說!」
「弟子該死,弟子不敢欺瞞。」
「去把人給我帶來。」八荒神魔怒叱。
「是,弟子遵命。」
高翔所看到的情景,就是這片刻間的事。
李綿全將小綠向前一推,桌道:「師父請看,就是這丫頭,還未問口供,不知她是何來路。」
八荒神魔不住打量小綠;久久方說:「難怪你們想將她藏起來,她確是有令你們不借欺師滅祖的魅力。」
「弟子不敢。」李錦全跪下急急分辯。
「哼!」
「弟子該死。」孫伯川磕頭惶然叫。
「每人自己掌嘴十下。」
「弟子遵命。」三個活寶同聲答,狠狠地自行掌嘴十下,居然打得口角溢血,臉皮紅腫。
八荒神魔扭頭向凌雲燕風:「蕭姑娘她是不是追蹤你的人?」
凌雲燕不住搖頭用肯定的語氣說:「我從沒見過這個人。」
「師父,地牢中囚了一個年輕人。」孫伯川叫。
「是不是叫高翔?」凌雲燕問。
「還沒問口供,他僅說是你的朋友。」
「去帶來。」八荒神魔叫,又轉向李錦全說:「把這丫頭給我送入秘室,我要好好問她。」一面說,一面淫笑著伸手撫摸小綠的粉頰。
小綠突然飛腳便踢,「噗」一聲響,老魔扭身受腿,踢在老魔的右膝上。
「哎……」小綠叫,只感到腳掌疼痛如裂,像是一腳踢在鋼牆上。
八荒神魔桀桀笑,說:「好一頭潑辣的野貓,刺激之至,妙極了,帶走!」
屋側人影疾射而來,狂笑聲震耳:「哈哈哈哈!大家都不要走,仇人相見,份外眼紅,走豈不錯過機會了?」
「南京高翔!」凌雲燕驚叫。
高翔站在兩丈外,向老魔笑道:「八荒神魔就是閣下了,記得在下麼?」
老魔桀桀笑,說:「蕭姑娘,你竟被這麼一個黃口小兒追得如此狼狽?怪事。小輩,老夫怎記得你?難道說,你曾經到過老夫此地的神魔谷?」
「咦!你不是曾在南京現過蹤麼?」
「見你的大頭鬼,老夫十年未曾離開此地的神魔谷。老夫遨遊天下四十餘年,晚年倦游,在各地建神魔谷享福,這十年在江夏山住得得最久,十分寫意,從沒打算到南京建神魔谷。」
「哦!你是不是曾經穿過豹皮衣褲?」
「見鬼!老夫一直就以真面目示人,六十年如一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從不隱諱自己的本來面目。」
「凌雲燕難道不是你的黨羽?」
「哈哈!她是老夫的伴侶。小輩,你問得太多了。說!如追逐蕭姑娘進入我神魔谷,知道後果麼?」
「在下既然敢來,自然無懼無恐,後果毫不介意。在下向你套一份交情,請將凌雲燕交給在下帶走。」
「你好狂,憑什麼?憑你那敢犯禁忌闖谷的匹夫之勇?老夫第一次看到你這種狂妄無知不知死活的人。林昆,擒下他,取他的心肝給為師下酒。」
林昆應曙一聲,大踏步而出,傲然笑問:「小輩,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歲,閣下有何高見?」
「你比蕭姑娘高明多少?」
「不知道,反正高明就是。」
「念你年紀輕輕,在下給你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
「自殺,以免活剜心肝痛苦得很。」
「哦!你閣下的心腸倒不算硬呢。要剜心肝、你來好了。」
「那是當然。」林昆傲然地說,大踏步欺上,狂妄地伸手便抓,用的是「金豹露爪。」
高翔伸手作勢格撥,引誘對方抓手臂,卻用下盤進攻。快!快得令人目眩,但見人影乍合,手腳齊出。
林昆扣住了他的左小臂,擒住了。
但是,他的腳已經攻出,「撲撲」!好一記「蝴蝶雙飛。」這兩腳有點像鴛鴦連環腿,即使躲得開第一腿、也避不開接踵而至的第二腳快速絕倫打擊。
「啊……」林昆狂叫,仰面便倒。
但扣住高翔左小臂的手卻收不回來,反而被高翔扣住了脈門倒了下去。
「噗」一聲響,肩頭挨了高翔一掌。這一掌太重,林昆怎受得了?立即陷入半昏迷狀態。
高翔一腳將林昆踏住笑道:「在下弄到一個人質了,妙哉。」
兩人一照面、林昆便成了俘虜,快得令人眼花,兇猛快捷的打擊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完成,把老魔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叫道:「怎麼?老夫調教了十年的人,竟如此膿包?」
高翔哈哈笑道:「老魔,咱們交換人質……」
八荒神魔憤怒地大吼道:「孫伯川,李錦全你兩人上……」
話未完,高翔己突起發難,大喝一聲,飛躍而起,猛撲孫伯川。
孫伯川比林昆高明得多、將小綠向一名女郎懷中一推,閃身拔劍。
高翔突襲無功,半途折向,一聲長嘯,扭身反踹。
「噗!」一腳端中了尚在拔劍的李錦全,正中右胸,攻其不備一擊得手。
「哎……」李錦全狂叫,仰面便倒,「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爬不起來了。
同一瞬間,高翔已拔創撲向孫伯川。
「呔!」孫伯川暴叱,劍出「梅花三弄」,奮勇搶攻。這一招應該在第一次五劍取得中位,然後是十劍追襲。任何一劍皆可能得手,極為霸道。
但高翔更是霸道,「嘎」一聲便搭住第一劍錯開,切入,出手回敬,根本不許可對方有出第一劍的機會,快速的切入,也沒有對方獲得收劍的時機。
「噗」一聲響,他一掌劈在對方的右肘上。
孫伯川的劍脫手而飛,駭然暴退。
退不了,高翔伸腳一勾,孫伯川仰面便倒。
高翔的劍尖,抵在孫伯川的咽喉上,向驚愕萬狀的八荒神魔冷笑道:「老魔,你十載心血,白費了。」
他已救不了小綠,小綠已被女郎帶至老魔身後了。
八荒神魔臉色冷厲銀鬚無風自搖,一步步向前迫進厲聲道:「老夫今天要活剝了你。
原來,你果然有些鬼門道,難怪敢藐視老夫的神魔谷禁令,登堂入室向老夫挑釁,你該死一萬次。」
高翔心中一緊硬著頭皮說:「慢來!咱們先交換人質……」
「呸!沒有人質可交。」八荒神魔厲叫。
「你……」
「老夫要活剝了你。」
「你不顧念門人的死活?」
「老夫的門人既然不中用,留下來有損老夫的聲譽,你殺他免得老夫親自動手。」
「好,在下代勞就是。」高翔說,劍尖略偏,刺入孫伯川的頭側。
「師……父……」孫伯川狂叫。
八荒神魔毫不動容,一聲怪叫,大袖疾揮。
高翔反而下不了手,火速收劍向側急閃。
罡風一掠而過。地下的孫伯川「嗯」一聲低叫,突被袖風推得向前翻滾,手腳一陣抽搐,竭力大叫:「師父……」
父宇幾不可聞,驀爾氣絕;
高翔毛骨悚然,怒叫道:「老淫魔.你好狠的心腸。虎毒不食兒,你……」
八荒神魔以揮袖作答覆,連攻兩袖。
高翔一退再退,近不了身,只好八方遊走,一面叫:「你這種狼心狗肺惡毒絕倫的作為,令人齒冷,你的門人必定寒心,不會替你賣命了……」
「呸!」八荒神魔叫,連攻三袖之多,罡風呼呼,勁道如山以雷霆萬釣之感向高翔攻去,將高翔吸入大袖控制的圈子裡了。
高翔心中一緊,人急智生,忖道:「老魔出手太過猛烈、他的黨羽決不敢相助,我根本不需顧慮受到圍攻,大可不必為此擔心。這老魔急功心切,不顧一切全力進擊,眼見得不需多久便會真力虛耗難以為繼,我何必也急於近身拼老命,且用以柔克剛的手法逗他,等他到了強弩之末再反擊並末為晚。」
心念一轉,智珠在握,逆轉的形勢漸漸轉得對他有利了。他左吸右引,借力打力不時探索而進,不時將老魔的馬步帶動,一而再暴露空門讓他切入。旁觀的人,只看到他在大袖的兇猛抽擊下身形不隱,進退有如飄風中挾蝶,不時危機險極地從袖底中出沒,無法還手,章法大亂。
但在外表看,老魔的袖勁似乎愈來愈兇猛,有時罡風潛勁竟遠達三丈外,空前猛烈,頗為反常。任何人也可看出,高翔危如擊卵,失手是早晚間事,絕難再支持一二十招。
小綠心中發冷,她也未能看出轉機,白替高翔焦急,暗叫完了。
可是十招過去了,二十招也過去了,形勢終於有了轉變。形勢對老魔開始不利。老魔的攻勢緩下來了,罡風潛勁在顯著地減弱。
從外表看,高翔仍未能取得優勢。
唯一心中明白的人是老魔,他終於看出自己在自掘墳墓,但來不及了,大量虛耗真力勞而無功,已到了行將無以為繼的困境啦!
高翔心中極感欣慰,老魔已無法威脅他了。
「呼」一聲響,老魔一袖拍向他的下盤,袖風威力雖大為減弱,但在三尺以內仍然頗具威脅,被擊實更是可慮,修為不夠可能肉裂骨碎。
他渾身汗氣蒸騰,但神色鎮定從容,身形隨勢扭轉,雙手斜撥旋出,引開袖風,在旋轉扭動的剎那間,掌貼上老魔的衣袖,身軀反而向老魔懷中斜撞而入。
老魔一驚,一腳跳出叫:「容谷回風身法……」
高翔身軀突然反轉,「彭」一聲一掌劈在老魔的膝彎上叫:「還有附形遁影術呢!」
「彭」一聲響,老魔不用袖用掌自救,反揮而出,擊中高翔的左肩外側。
人影倏分,高翔在暴退時左手一揚,喝聲「打!」
「彭」一顆五花石在老魔的眉心炸裂如粉。如換了旁人,眉心穴即使不受傷,也將皮破肉開。但老魔僅嚇了一大跳,毛髮末損。
雙方各退出八尺外,老魔變色叫:「你這小子會用巧,老夫不再和你快攻,給你致命一擊。」
說完,雙手箕張,一步步向前迫進、步步為營防止,高翔閃動遊走,用以逸待勞驅虎入阱的辦法,要將高翔迫至山崖下行雷霆一擊了。
高翔心中有數,老魔已不敢狂傲了。他左外肩挨了一反掌,並未受傷,他年輕,真力源源不竭,看形勢,他已取得了上風啦!
當然他不肯被迫至山崖下硬拚,他內力修為沒有老魔精純深厚,硬拚絕對討不了好、必須另創有利時勢。
他心中一轉,目光落在老魔的木屋上。
高翔的目光落在木屋上、他在打主意擊敗老魔。目下老魔以守為攻,不再狂亂進招,而他又不願冒險硬拚、必須設法激怒老魔,激怒的辦法他寄望在毀屋上。
看準方向、他一聲長嘯,飛撲而上,攻出一招「推山填海」招出同時喝聲「打!」
老魔以為他掌中夾有五花石,不肯再上當,大吼一聲,扭身移位大袖疾揮,用上了全力,「狂風拂柳」反揮而出,化招而不以攻還攻。
高翔已算準老魔用這一招接招,盡在算中,借力斜撞而出,像是被老魔拂走一般,兇猛迅捷地向四丈外的木屋撞去。
小綠心膽俱寒。脫口尖叫:「高大哥……」
押住她的少婦一怔,說;「咦!原來你與他是同黨。」
凌雲燕急步走近說:「這小賤人交給我。我會好好治她。」
少婦不肯,向側移,道:「你是客人,少管閒事。」
「轟隆隆……」高翔撞斷了兩根支柱,木屋的前廊踢倒了。
高翔一聲長笑,一腳掃斷了左面的門術,叫道;「老賊魔,在下先拆了你的龜窩。」
八荒神魔心中大痛,也憤火中燒,激怒得像頭瘋虎,怒嘯著飛撲而上。
「彭!」高翔踹了大窗,向側一躍兩丈。
八荒神魔厲吼一聲,折向飛撲而來、快逾電光石火,恰好追及,大袖疾揮。
高翔身形一閃,大挪移宛如鬼魅幻形,反從側切入,扭身一腿飛掃,變不可能為可能,腿出如電閃,行雷霆一擊。同時,他用上了,九陰真氣奇功,預防老魔下毒手硬拚。
「噗!」掃中了老魔的右脅。
「彭!」老魔的大袖臨危反擊,要拚個兩敗俱傷,擊中了他的左腰。
他右飛丈外,「彭」一聲摔倒在地,像是死僵了的人,著地滾動似已失去知覺。
同一瞬間,老魔向左倒,但一著地便吃力地站起,口角有血溢出,臉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倒。
「天哪!」小綠厲叫。
在激鬥中,負責谷口附警戒的人,已經先後趕回,共有七名穿虎皮衣褲的人,散佈在外圍待機而動。
一名穿虎衣褲的人一躍而上,伸手急抓寂然不動的高翔、興奮地叫:「這小子快死了……」
話末完,手剛抓住高翔的胸襟,高翔恰好散去九陰真氣,猛地一掌一蹬。
「哎……」穿虎皮衣的人狂叫,上體驟升,飛起三尺「彭」一聲仰面跌了手腳朝天,「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渾身一軟。起不來了。
高翔挺身而起,笑道:「禁不起一擊的人,少插手為妙。」
他向驚駭莫名的老魔走去,又道:「老淫魔,你己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咱們可以來幾記硬碰硬不取巧的拚搏了,來吧,一掌換一掌,一招換一招。」
老魔鬚眉皆張,衣袖無風自搖,厲聲問:「你用何種邪門怪功承受老夫的致命一擊?」
「你這人是不是老糊塗了?在下怎會告訴你?」他冷笑著問逐漸欺近。
「你……你沒受傷?」老魔再問。
「笑話,傷不傷你難道看不出來?」
凌雲燕察言觀色,便知老魔完了,急叫道:「谷主,不要與他死纏,快用他的人質迫他走路,把他的女伴……」
「你這賤婦!」高翔怒罵,向凌雲燕飛撲。
凌雲燕正奔向少婦,要奪小綠。
另一面,李錦全與林昆,一聲不吭便同時脫手擲劍,飛擊高翔的背心。
高翔如果要救小綠,阻止凌雲燕奪人,便得喪身在兩把飛劍下。
即使他能趕到,也來不及阻止凌雲燕向小綠下毒手。
生死關頭,他恐怕連自救的機會也沒有。
連老魔也看出他大限臨頭.認為他無能為力了。
雙劍破空飛到,行將及體貫入背心。
凌雲燕也到了少婦身側,抓向小綠的衣領。
「大哥!」小綠心膽俱裂地叫。
他突然向前仆倒,雙劍擦頂門而過,頭巾被劍鍔刮掉了,生死間不容髮。
雙手觸地,他躬身折向反飛,腳前頭後,去勢如勁矢離弦,用不可能的身法.射到少婦身上。
「噗噗!」少婦被他端倒了。
「啪!」同一瞬間,他一掌拍在凌雲燕的高聳酥胸上,其聲清脆。
「彭!」他與小綠同時重重地衝倒,倒在少婦身上,三人跌成一團。
「哎……」凌雲燕尖叫,倒退五六步幾乎坐倒。
變化太快,令人目不暇給,變化得太突然,變化得出人意料,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事情確是發生了。
八荒神魔一聲怒嘯,一躍而上。
高翔一把挾住了小綠,人化龍騰,側射丈外,避過撲上的老魔,拔劍在手猛地一揮。
三名剛奔來的穿虎皮衣褲大漢,被森森劍氣迫住,如見鬼魅股扭頭便跑。
他一躍兩丈,將小綠扔上背部,揚劍大喝道:「八荒神魔,等會兒在下再來收拾你,決不食言,除非你將凌雲燕交出。」
八荒神魔狂怒地追。他一聲長笑,如飛而退。
凌雲燕並未受傷,向三名女伴打眼色示意,乘亂悄然撤走,溜之大吉。老魔不足恃,再不走豈不太傻?
八荒神魔一陣狂追。始終未能追近至三丈內。等高翔鑽入密林,更不易追上了。
後面跟來的李錦全與林昆,早就落後甚遠不見啦!
正追間,突然左後方傳來一聲狂號,是李錦全的號叫聲。
老魔心中大震。明知追也枉然,只好乘機折回。
循聲急找.半里地的亂石樹林,出現了黑袍怪人的高大身影,右手提著李錦全的腰帶,左手吊著林昆,抓小雞似的迎來,老遠地便桀桀怪笑,笑完說:「姓李的老相好,兩個換一個怎樣?」
八荒神魔正在急怒攻心,怎聽得進狂怒地衝近叫:「混賬!你這可惡的無常鬼該死!」
「慢來慢來,你瘋了不成,不顧門人的死活了?」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八荒神魔怒吼,大袖猛揮。
黑袍怪人大怒,將李、林兩人向揮來的袖影一拋,怒叫道:「好吧!咱們拚命。」
八荒神魔大袖一捲,硬生生將兩門人接住,往下一放,叫道:「你也慢來。」
「怎樣?」
「人已被一個姓高的小子救走了。」
「救走了?走了多久?」
八荒神魔向谷口一指,說:「剛走不久,大概該到死谷口了,老夫剛才就是去追他的,被你一打岔,放他逃掉了。」
「你沒撒謊?」
「呸!我八荒神魔凶殘惡毒好色如命,滿手血腥罪孽滿身,無所不為,就是不撤謊。」
「好,姑且信你,找不到人,我會回來找你。」
「慢走!你是不是白無常沈必達?」
「我說過我是白無常麼?」
「沒有,但你似乎用的是玄陰招魂掌,震斷了老夫的大袖。」
「你見識過玄陰招魂掌麼?」
「沒有,聞名而已。」
「廢話!」怪人冷冷地說、掉頭如飛而去。
八荒神魔站在原地發征,自語道:「恐怕不是他,白無常一生只穿白衣,從沒聽過他穿黑袍。但玄陰招魂掌的震撼力,確是不錯,也只有這種詭異的掌力、方能分開我的吸引神魔功,應該是他。如果真是他,江湖又得大亂了,南海游僧已經羽化西歸,沒有能收拾他的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兩個門人身上,兩個門人正狼狽地爬起。他心有氣、喝道:「不中用的東西、還不滾回去?」
高翔並未出谷,經過這場可怕的生死拚搏,他對自己的搏鬥經驗與機智有了信心、對自己的玄陰真氣也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不再怕八荒神魔了。
他擺脫了八荒神魔,往山溝裡的矮林下一鑽,將小綠放下,一面解綁一面間:「小綠,何穴被制?」
「氣門。高大哥,總算被我找到你了。」小綠欣然地叫,她在笑,但鳳目中卻珠淚滾滾。
「哼!你還笑?又哭又笑,為什麼?」
「找到你我笑。你為了救我,冒了萬千風險.我心裡喜歡。但只想哭,我……」
「你偷跑離家的,對不對?」
「我……」
「把手伸出來。」
「你……」
「不訂你你就會作怪,打你一百下手心……」
「大哥不要打一百下,打十下好了。我……我找得你好苦!」
「你找得我好苦,我卻差點兒被你的師公縹緲魔僧要了我的小命。」
「什麼?」
他將華冠英與陶大人登門索人,晚間魔僧夜襲的事一一說了,最後說:「我已經答應令堂,如果找到你便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家。」她拇起小嘴叫。
「不行,我要送你回家。」
「我要跟著你……」
「老天,你不是故意給我找麻煩,有意讓魔僧要我的命麼?拜託拜託,你做做好事,回家給令尊說一聲,我可惹不起你的師公。再就是你得通知令尊一聲,叫他在最近最好不要在家。」
「為什麼?」
「京中來了急報,小王爺已查出令尊並未任過京官,假冒官宦,罪名可不下,鬧開來諸多不便。我已請小王爺不必追究,小王爺已答應了。但如果令尊再鬧事,誰也不敢保證小王爺不會食言。」
「這……我爹的事,我根本就不清楚……」
「這件事不要提了,走!我去迫八荒神魔交出凌雲燕來。本來,我打算等凌雲燕帶我去找主凶,目下只好改變計劃,擒住她押回南京,順便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回去以後,我便見不到你了。」
「胡說!我會設法去看你的。」
「你……你不知道……」小綠默怨地說。
「什麼?」
「我爹不許我與你往來。」
「令尊已經表示過了……」
小綠一蹦而起,悻悻地說:「我不回去你就不要管我吧。」
「小綠……」
小綠往後退、說:「你回去告訴我爹娘,我要在外闖蕩一些時日,我不要那冷清清的家。」說完,一躍三丈,如飛而逸。
「小綠……請聽我說……」高翔焦急地大叫,跟蹤便追。
他久鬥之後,體力未復,怎追得上靈活快捷的小綠?只追了半里地,便被小綠鑽入矮林逃掉了。
他只好放棄追趕,苦笑道:「好一個任性的丫頭,早晚要吃虧的,真糟!我該怎辦?……」
他一個人是無法追蹤的,只好暫且放下,以後再找扛南浪子設法。
他找地方歇息,半個時辰後,體力全復,便重新向八荒神魔的住處走。
八荒神魔也恰好調息畢,正在木屋中大發雷霆,把兩個門人罵了個狗血噴頭,拍著桌子怒吼:「你們這兩個蠢材,為何任令那四個女人走掉?讓她們在江湖散佈謠言,說為師被一個小輩大鬧神魔谷束手無策?快滾!給我去把她們追回來;追不回來,我要打破你們的蠢驢腦袋,快滾!」
李錦全正欲分辯,林昆趕快以眼色示意,應諾著奔出破木門。
「師弟,你有何高見?」李錦全問。
「咱們去追上她們,一同遠走高飛。」
林昆附耳說,李錦全一驚,悚然地低聲說:「師弟,你瘋了麼?」
「小弟為何瘋了?」
「哼!海闊天空,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師兄,你看到大師兄的下場麼?」
「這……」
「師父為人心黑手辣、暴虐、乖戾、無情,咱們三人在他的心目中,與一條狗並無多少分別,他這一生中,不知收了多少門人,你看過那些從未謀面的師兄麼?不,從來不曾見過,他們的下場,恐怕比大師兄好不了多少。跟這種不知情義為何物的人在一起,早晚要葬送在他手中的。大師兄一死,師徒之間已絕,我要走了,你走不走那是你的事。」林昆神色凜然地說,向住處急走,又加上一句道:「只帶些應用物件便走。」
「還追得上凌雲燕,師弟,三思為上。」李錦全跟上相勸。
「當然追得上,追上跟她們走。」
「師弟,欺師滅祖,武林大忌……」
「師父無情,弟子當然無義。不顧門人死活,親斃自己的徒弟,難道就不算武林大忌?你如果不走早晚也要死在他手上。」
「師弟,你準備投奔何處?」李錦全意動地問。
「先找到凌雲燕再說,她對江湖大勢熟悉得很。」
到了住處,兩人匆勿帶了些金銀,佩上一把劍,正待外出,李錦全說:「師弟,地牢下那小子說他是凌雲燕的朋友,咱們何不問問他是真是假?」
「這……好,提他出來問問。」
八荒神魔像個幽靈,無聲無息到了屋右。
高翔也跟在老魔身後,向側繞走。可笑老魔自命不凡,卻不知身後有人跟蹤。
不久,林昆押著浮虜出至內廳,俘虜赫然是居天成。這傢伙尚未出山,半途碰上了神魔谷的外圍巡山爪牙,突被爪牙從身後偷襲擊昏,迷迷糊糊便被人捉回來了。
他一看兩人的神色有異,以為要將他處死,心中大急,悚然地說:「兩位兄台,真的,在下與凌雲燕是朋友,與天香門交情不薄,我發誓,決無意侵犯貴谷……」
「少廢話!說,你是凌玉燕的朋友,為何不與她偕行,卻自行離開山區?」李錦全喝問。
「在下不敢打擾貴谷,要先到武昌等候蕭姑娘。」
「你敢不敢與蕭姑娘對證?」
「咦!蕭姑娘不知在下在此?可否請蕭姑娘前來一見?」
「蕭姑娘已偕同伴走了……」
「天哪!她……她……」
「不要叫天,天幫不了你的忙。如果你閣下真是蕭姑娘的朋友……」
「不僅是朋友,蕭姑娘且是在下的……在下可以直接指揮天香門的弟子。」
「咦!你閣下來頭不小呢。貴姓?」
「在下姓居。凌雲燕蕭姑娘的地位,比在下低得不可以道理計。天香門掌門人白衣龍女賈姑娘,也比在下低得多。」
「哦!你們是……」
「目下恕居某不能表明身份,貴谷主李老前輩雖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名宿,但敝長上的名頭,不見得比他低。在下如果在貴谷有三長二短,今後貴谷的前途,老實說,並不樂觀。居某並末侵犯貴谷,而……」
「不要多說了。咱們帶你出谷。」林昆不耐地說。
居天成大喜,說:「兄弟深領盛情,容圖後報。」
李錦全替居天解了綁,匆匆地說:「快走,咱們必須趕快離開,也許尚來得及在出山之前,趕得上蕭姑娘。」
「兩位兄台要追蕭姑娘?」居天成活動著手腳問。
「也許,咱們要隨她在江湖闖天下,希望她能助咱們一臂之力。」
「哦!請問兩位兄台與八荒神魔……」
「他是家師。」
「原來兩位是李老前輩的門人,失敬失敬。請教兩位高姓大名。」
「在下李錦全,那是敝師弟林昆。」
「李兄,如果兩位想出外闖天下揚名立萬,一切包在兄弟身上,保證兩位如意。」
「居兄如肯鼎力扶持,感激不盡。時光不早咱們這就走。」
「彭」一聲大震,東窗被人撞破了,人影一閃而入,八荒神魔的厲叫聲震耳:「你兩個欺師滅祖的畜生!還想走?」
李錦全大駭,湧身一跳,穿入內室逃命。
林昆身形剛動,袖風已排山倒海似的君臨,「彭」一聲大震,被震倒在壁根下掙扎難起。
居天成同時躍起,「彭」一聲暴響,奮身撞毀了西窗,跌出外面去了。
八荒神魔一聲怒嘯,銜尾追出叫:「老夫要取你的心肝下酒,走得了?」
居天成大駭,赤手空拳,怎敢反擊,繞屋急奔叫:「老前輩請聽小可解釋……」
老魔飛縱而上,大袖疾揮。
居天成怎受得了?被袖風的餘勁擊中,「彭」一聲摔倒在地向下午側急滾,狂叫道:
「老前輩手下留情……」
八荒神魔到了,伸手便抓叫道:「該死的東西!」
人影從側後方電射而來,「噗」一聲響,八荒神魔的臀部挨了一腳重擊,從居天成的上空飛過,向下一撲。
來人是高翔,急叫道:「居兄快走!」
居天成爬起撒腿便路、急如漏網之魚。
八荒神魔一躍而起,怒嘯著撲向高翔,咬牙切齒形如瘋狂。
高翔八方遊走,笑道:「在下說過要回來收拾你的不錯吧?哈哈!」
八荒神魔急怒攻心,不顧一切迫上一掌劈出,用上了可怕的劈空掌力,可裂石開碑的掌勁可及八尺左右。以畢生的修為行雷霆一擊。
高翔已摸清老魔的路數,身形急扭,雙掌一吸一引,突從掌風側方切入,像是被掌風的回流吸入一般。
「彭!」學風斜移,擊倒了一堵牆.聲勢驚人。
「彭彭!」高翔攻出了兩記重拳,搗在老魔的脅肋上,力道千鈞,沉重如山。
人影乍分,高翔掠出兩丈外去了。
八荒神魔連退四五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怪眼中凶光一斂,湧起困惑的表情,揉動著脅下被打處似乎還不相信是真的。但被打得五內翻騰,奇痛仍在,當然不是在做夢.而是事實。
高翔也感到拳頭發麻,對頭拳頭吹口氣,說:「老色魔,你知道利害了吧?下一次,你便得趴下了,信不信立可分曉。」
八荒神魔急怒攻心,暴怒地說:「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說完,神色厲惡地一步步迫進,一腳踏下去,地面亦為之震動,可知老魔已經怒極。
高翔徐徐繞走,鎮靜地說:「不將凌雲燕交出,你這神魔谷將化為烏有,你也將暴屍此地,屍身餵了蟲蟻。」
屋中突然踱出黑袍怪人,手中舉著火光熊熊的松明怪笑道:「老夫已在屋中點了五六處火頭,不久房屋便可化為烏有。八荒神驀,你這處龜窩完蛋了。」
八荒神魔一聲怒嘯,捨了高翔向黑袍怪人撲去。
黑袍怪人一聲長笑,一掌拍出。
雙掌接實,「彭」一聲暴響、兩入各向後連退三四步,地面履痕下陷三寸,清晰可辨。
黑袍怪人哼了一聲,邁進兩步說:「來吧!反正你有人替你收屍。這輩子你也享受夠了。你再不死,真是天道無憑?」
八荒神魔已和高翔斗了數招,真力耗損甚巨,這一記硬拚,顯然有點不支,臉上的血色迅速地消退.咬牙道:「混帳東西!你也比我八荒神魔好不了多少,這輩子你到底殺了多少人,連閻王爺也記不清這筆帳。瞧你的手,至今仍然沾滿了血腥。」
黑袍怪人本能地伸出雙手,低頭注視。
八荒神魔抓住機會急衝而上,招出「雲龍現爪」,抓向對方的胸膛。
黑袍怪人上盤手一撥,八荒神魔的另一爪乘隙探入。
「嗤」一聲裂帛響,八荒神魔抓裂了對方的胸衣。
「啪」一聲暴響。怪人也給了八荒神魔一記陰掌耳光。雙方都快,近身相搏無可避免。
兩人再次分開,八荒神魔臉上一陣青。怪人厲叫道:「老夫本來並不打算與你計較,你既然下毒手用上你的神魔爪,老夫要埋葬了你。」
「你……你真是白無常,你的殭屍功更精純了。」八荒神魔駭然地叫。
旁邊的高翔一怔,這才發現怪人戴了假面具,不穿白袍換穿黑袍,真有點像白無常呢、叫道:「沈老前輩,請不要殺他。」
「留他有何用處?」
黑袍怪人問,並不否認是白無常,但也並未承認是白無常。
「小可要找他討人。」
「什麼人?」
「天香門的四個女人。」
「那四個女人已經出谷去了。」
「哦!那麼小可要追上她們,老前輩再見,小可告辭了。」
「再見,你走吧。」
高翔一走,房屋已冒出陣陣濃煙。怪人哼了一聲,向八荒神魔沉聲道:「你這老魔該準備了,目下只有你我兩人,該拚個你死我活啦!」
八荒神魔哼了一聲。色厲內荏地說:「好,咱們拚命。你要找的綠衣小姑娘、已被剛才那位小輩救走找我你是枉費心機。」
「什麼?他將人救走了?」
「不錯。他也是與你一般去而復返的。」
「你撤謊!」
「笑話!八荒神魔豈是撤謊的人?要不信何不問問那小輩?」
黑袍怪人沉思片刻、說:「老夫會去問他的。你搞砸了老夫的事,必須補償老夫的損失。」
「你放屁!老夫要你的命作為補償好了。」
「不補償的話,死的將是你。說!貴友逍遙客陳仲德目下躲在何處?」
「老夫為何要告訴你?」
「你會告訴我的。聽說他收了一個門人、叫什麼玉郎君范世昌,是真是假?」
八荒神魔嘿嘿笑,說:「你以為那位玉郎君,是今師弟玉面郎君薛冠華麼?見你的大頭鬼。」
「你少管老夫的事。」
「范世昌只是個四十來歲的江湖二流混混,逍遙客為了那沒出息的傢伙,幾乎將他趕出門牆呢。閣下,令師弟早年威震江湖,敝友福薄,天膽也不敢將你的師弟收為門人、你犯得著為這件事大動肝火?」
「廢話!」
「令師弟在江湖久元音訊,與你一般失蹤了二十年,大家都以為你們師兄倆就不在人世了,難道令師弟……」
「少廢話!玉郎君范世昌目下在何處?」
「老夫十年來未曾出谷,無可奉告。」
「逍遙客呢?」
「十年前曾經在九江大孤山隱修。」
「目下……」
「抱歉,無可奉告,老大確是不知道。」
「好,老夫找到他之後,回來再找你算帳。」
「老夫隨時恭候。」
黑袍怪人一躍三丈、冉冉而逝。
八荒神魔盯著熊熊烈火發恨,咬牙切齒地說:「老夫要離開了,白無常哪!除非你找不到逍遙客,不然你死定了。哼!老夫先找他,等你找來時再聯手埋葬了你。」
高翔在谷口找到了等在那兒的居天成,兩人急急離開山區走上了武昌府的大道。
西行十餘里,路旁出現一座小鎮,鎮口的木柵上,有人用刀刻了一個十字暗記。
高翔不動聲色,折入鎮中,劈面碰上了一名青衣人,敞開胸襟,只扣上衣最後一顆攀扣。頭巾右側,插了一根雞毛,很像是衙門傳信公役將急報上的雞毛插錯了地方。
高翔從容越過青衣人身左,突然回頭笑道:「借光,請問何處有泰山石敢當?」
真巧,路口就有一根泰山石敢當。青衣人用手向石柱一指說:「那就是泰山敢當。」
「有何消息?」高翔低問。
青衣人盯了居天成一眼低聲反問:「那位是……方便麼?」
「不要緊,自己人。」
「但……請借一步說話,小心撐得萬年船,在下奉命口信不傳六耳。」
高翔向居天成示意稍候,偕青衣人移至路旁。
「三位姑娘在前面候信、請高爺趕快前往,閣下知道高爺的切口,請問……」青衣人首先發問。
「在下高翔。」他低聲答。
「失敬失敬……」
「別客氣。」
「凌雲燕偕同三名黨羽,已經過去許久了。三位姑娘不知高爺的消息,正急得不得了,請高爺趕一步,她們也好放心。」
「好,謝謝見告,在下這就趕兩步。」
遠處的居天成心中暗驚,想不到高翔竟然有了如此周密的安排,路上有人傳信,不知這些傳信人是何來路?如果來的真是龍驤勇士,後果委實可怕,但他至今尚未與已方的首腦人物聯絡上,委實無計可施。
別過傳信人,高翔偕同居天成重新上路:說聲「加快!」立即不顧驚世駭俗,展開輕功急趕。
居天成一面走,一面問:「高兄弟、那人說了些什麼?」
高翔淡淡一笑、說:「居兄,你不是聽到了麼?口信不傳六耳,請勿多問,屆時自知。」
居天成知道問不出所以然來、如果再不知趣問下去,也許高翔又要將他請回南京呢,只好閉口不問,以免自討沒趣。
一口氣趕了十餘里,前面是六里的大湖,煙波浩渺,一望無涯,弄不清到底是江是湖。官道沿湖北岸而過,湖畔楊柳迎風,蘆葦像是無盡的青紗帳。
湖口的路旁柳樹下,站著一個黑小子,欣然地叫:「高爺,等得我們好苦,蒼天保佑,你平安無事。」
高翔止步笑道:「還奸,總算平安離開神魔谷。」
「結果如何?」黑小子笑問,露出一排雪白的皓齒。
「第一照面雙方扯平,在下有點怯敵。第二照面,八荒神魔沒贏。」
「也沒輸?」
「與輸相去不遠,我給了他兩掌。」
黑小子翹起大拇指,笑道:「高爺的藝叢,果真是深不可測勝得了八荒神魔,天下大可去得,咱們這些追隨的人,膽氣也壯些。」
「好說好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不敢自滿。」
接著又問:「妖女們呢?」
「在前面里餘。」
「計劃有所改變,咱們擒她問口供,押回南京。」
「不利用她們帶路了?」
「不用了,在下有要事待辦。你們曾經看到一位綠衣小姑娘麼?」
黑小子點點頭,說:「我們沒看見,但後面用手語傳來的消息說,曾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綠衣小姑娘,還以為她是天香門的人呢。」
「人呢?」
「還在後面。」
「哦!可能她在跟蹤我呢。」
「要不要擒下她……」
「不,讓她跟來,請將消息傳出,切不可驚動她,她是我的朋友,賭氣不與我走在一起。我先走一步。到前面去捉妖女交給你們問口供。」
「祝馬成功,請。」
高翔向前急走,居天成問道:「那是誰?怎麼又瘦又小又黑也是……」
「呵呵!她是個殺不眨眼的女魔頭,不要小看她呢。」高翔含糊答道。
「她是……」
「她不願以廬山真面目示人。快走。」
凌雲燕與胡大姐偕同兩位女伴,乘亂逃出了神魔谷,她們對高翔的藝業,感到心驚膽跳,看形勢便知八荒神魔靠不住,再不走豈不太傻?
四人匆匆就道,希望在黃昏時分趕到府城,以免落在對頭跟中,所以並不急於趕路,她們卻不知道,沿途皆在對頭監視之下不知大禍之將至。
路左是大湖、路右是荒野和稻田,荒野中雜樹叢生,視界有限。
前面出現一座歇腳亭,裡面倚柱坐著兩個人,以手抱膝枕膝假寐,像兩個樹夫。
四個因在神魔谷與八荒神魔打交道。因此皆撤去偽裝,恢復本來面目,全是千嬌百媚的美嬌娘,彩綾為衣,綢緞為裙,裝飾得高貴艷麗、委實引人注目,而且佩了劍,十分扎眼。
一步步接近了歇腳亭,胡大姐抬頭注視著西沉的日影,歎口氣說:「我們這樣子趕路。如果有人追蹤,絕難將人擺脫,該找地方換裝才是。」
小亭中站起一名村夫,踱至亭口笑道:「姑娘們,你們才來呀?」
凌雲燕大駭,脫口叫:「高翔!」叫聲中,已拔出了幻電神匕。高翔已經知道她用幻電劍偷襲的手法,用不著守秘了。
胡大姐拔劍立下門戶,叫道:「閣下,休迫人太甚。」
高翔赤手空拳踱至路口,沉下臉說:「在下只要凌雲燕一個人追究慈姥山血案的兇手,你們不相干的人,退遠些免被涉及。」
「哼!天香門的門人,決不袖手旁觀。接招!」
胡大姐硬著頭皮上,劍出「寒梅吐蕊」搶先進攻,對方赤手空拳,她膽氣一壯,搶制機先進襲。
高翔退了兩步,一招落空。胡大姐的劍術值得驕傲,迅捷如電,變招奇快,招變「流星趕月」,再變「織女投稜」,全是兇猛無比的追襲劍招。
高翔向後退,虎腰閃動,雙手左右引招,劍在他胸腹間吞吐弄影,險像橫生,但他卻泰然自若、毫不在乎。
「織女投梭」最後一劍點出,劍突被高翔輕輕一掌拍偏,劍向側蕩,中宮大開,胡大姐心中一寒,火速後退。晚了,高翔已如影附形撞入。
凌雲燕一聲嬌叱,幻電神匕化虹而至,身劍合一攻到,要搶救胡大姐。
晚了,高翔一指頭點在胡大姐的眉心穴上,大旋身扭虎腰挫身伸手一勾,便搭注凌雲燕刺來的右手脈門,向外一帶,幻電神匕便出了手。
「噗」他右手給了凌雲燕一掌。反劈在對方的右耳門上。
兩人都倒了,另兩位姑娘扔頭便跑。
葦中鑽出兩名黑小子,嬌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天門你們要聞進來。」
高翔奪過幻電神匕,連鞘也繳了,插在腰帶上,向站在亭口心中叫苦的居天成說:
「居兄。咱們回頭。」
居天成指著地上的凌雲燕悶:「你擊斃她了?」
「不,昏厥而已。」
「帶走?留她不得。」
「沒有咱們的事,走罷!」
居天成在經過凌雲燕身旁時,突然一腳挑出。
「留下她,要問口供。」高翔伸腿一撥,泰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