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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豪情志酬 文 / 雲中岳

    驀地罡風怒嘯,奇大奇重的劍如驚雷下擊,急逾電閃,向玉琦迎頭劈落。

    「錚」一聲金鐵狂震,玉琦的一招「玉門拒虎」迎著大劍架去,雙劍相交,火花四濺。

    大劍向上一崩,二山主連退兩步,玉琦屹立如同嶽峙淵-,儼若天神當關。

    「第一招,請驗劍。」他將劍向借劍人一拋。

    那人接過劍,一面察看一面送到二山主眼前,劍鋒絲毫未損,兩人吸入一口長氣。二山主的大劍,卻缺了一顆指頭大缺口。

    二山主一言不發,收劍入鞘,說:「不用比了。你們可以平安到達黃山,不是無為幫的人,不會攔阻你們了。」

    「謝謝諸位,楊某深感盛情。再見!」

    「不會再見了,咱們不會再在刀山劍樹中舔血了,你這一劍本可毀我的兵刃,然後取我的性命;但你沒有,我領你的情。」

    只片刻間,人影退盡。玉琦目送眾人身影消失,然後上馬撲奔徽州府。

    黃山,原名北黟山,在唐朝天寶年間方改名黃山,周圍數百里,三十六峰二十四溪,八巖十二洞,名堂真不少。但那時並不像今日的繁榮,是一處方外名山。

    這裡不再多說,黃山的風景典故說不完。玉琦五人五騎先到文殊道場,繞蓮花峰進入天海,到達獅子林。

    在獅子林他們找到潛伏在這兒的伏線,安頓好準備接待後到的各地英雄。

    從獅子林直下西海,六十里便是亂石山蒼山禪寺。

    初四日晚間,玉琦和菁華穿上夜行衣,像兩頭夜梟,直撲蒼山禪寺。

    蒼山禪寺規模不大大,只有三間殿堂和十來棟禪房經閣,僅寺後那座十三級浮屠,最為壯觀宏麗。

    三更正,最高一層浮屠裡面,一燈如豆,可以看到不少人影在內坐地,四周亂石堆中,隱伏著不少伏樁。

    兩條人影形同鬼魅,令人肉眼難辨,制住了三名暗樁,在五丈外叢草之中隱起身形,向塔內凝神探視。

    中間是一盞油燈,二十餘名奇形怪狀的老怪物,正坐在四周的蒲團上,陰沉沉地氣氛奇冷。

    正東,是一個皺紋滿面的老和尚;他是潛龍居士西門傑,目前叫蒼山大師,是一個中立人士。在目前,他的中立身份,受到了威脅。

    在座的人,有些是熟面孔,可說已聚集了宇內凶魔之大成。正西,是無情劍太清,巴天龍,和以前曾與太清同時出現過的三個老傢伙,五通觀主亦赫然在座。

    北面,赫然是虛雲堡的如虛人魔和五名鬼怪般的高年男女。

    正南,是一個身軀龐大、突眼齜牙的大和尚,一身火紅僧袍,膝前擱著一條沉重的鑌鐵方便鏟,袍內有隆起之物,在正襟危坐。他身側,也有五名獰惡兇猛的老傢伙。這大和尚曾在回龍谷圍攻玉獅之時,用凝血針計算玉獅,被玉獅擊斷方便鏟,右臂中了一劍,他是大名鼎鼎的百毒如來曇宏,以往是太清妖道的生死知交。

    蒼山大師沉凝的喉音,在空間裡振蕩,他說:「貧僧確是不知附近是否來了人,也不見有人光臨敝剎;只除了諸位,諸位如果不信,老衲亦無法分辯。」

    太清略一沉吟,喃喃地說:「怪!他們為何不在這兒先行設伏?咱們上次一舉得手,他們也該對咱們也來一手的。」

    虛雲堡主冷笑道:「他們自命白道英雄,所以不屑使用計謀。再說,這裡也不可能設伏計算咱們。請蒼山大師迴避。」

    「貧僧告退。」蒼山大師行禮告退走了。

    太清嘿嘿笑,陰森森地說:「歐陽超,你忖量著,貧道不計較你用毒藥脅迫二十年的深仇大恨,咱們仍是朋友;但明日之約,你得全力支持,別忘了,黃山事敗了,下一步將是你虛雲堡的劫數到。」

    百毒如來突然接口道:「虛雲堡任何不怕,道兄……」

    「呸!禿驢你配在貧道面前說話?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當年回龍谷的大計,是你一手唆成,貧道認為你夠交情。在回龍谷打了玉獅兩針,因而省了不少事,貧道也認為你足以倚為心腹。哼!你好,竟然不顧三十載的生死交情,投向歐陽超,乘我傷發時用他的碧玉露騙我眼下,脅迫貧道替你們賣命,二十年深恨久蘊心頭,貧僧恨不得挖出你的心肝下酒,狗東西,你配叫是萬物之靈?」

    大和尚一蹦而起,大吼道:「雜毛!你還不夠滿意?如不是我念在三十載交情份上,你早就完蛋了。為了讓你活命,堡主還一直在怨我,你肆口罵人,難道佛爺毒爪不利麼?」

    太清陰陰一笑道:「賊和尚,你無奈貧道何,憑功力你還差半分。貧道已得地厥叟的玄冰厥陰丹解去奇毒,功力已恢復十成,制你的死命當無困難,不信可以一試。」他緩緩站起。

    「大家都坐下,咱們好好說。」如虛人魔尖聲叫。

    百毒如來只好坐下,恨聲道:「堡主該知道,上次在虎爪山,雜毛就沒安好心,用逆經閉穴術制那兩個小輩,阻止我的蝮蛇毒攻向心脈,留下禍胎。他聽命阻止笑閻羅,卻引笑閻羅前來救那楊小狗……」

    如虛人魔漠然一笑道:「別說了,我知道,他還派人暗害咱們的人,更用書信嫁禍,著楊小狗到我虛雲堡鬧事,我全知道。」

    「咱們彼此彼此,這叫做兩敗俱傷,徒然讓楊小狗佔盡便宜。這次黃山盛會,貧道不究既往,二十年恩怨一筆勾消,衷誠合作置楊小狗和一群老匹夫於死地,再言其他。」

    「其他?以後的事,最好先說。」大和尚接口說。

    虛雲堡主淡淡一笑道:「以後的事,早著哩。地闕叟真參與我們這邊麼?」

    「當然不假,他早已來了,現在敝幫總壇。」太清冷然答。

    「他是否想做咱們黑道的盟主?」

    「他別事不管,只要一會楊小狗。有他對付楊小狗,咱們可放手收拾那些老匹夫。」

    「咱們是否要再設埋伏?」

    「有此必要,他們既然打腫臉充胖子,咱們可反客為主,一網打盡。」太清惡狠狠地說,他那本是雍容俊逸的臉面,泛上了重重殺機。

    驀地,眾人全部倏然站起,燈火驟熄,清亮的嗓音傳到,直鑽耳膜:「這兒討論大計,不欠草率麼?有人在左近侵入,快搜!」

    眾人竄出塔外,塔後一座高大的岩石上,站著一個高大的黑影,黑袍袂飄飄,看不清人影。

    百毒如來一聲不吭,倒提著方便鏟,凌空飛撲!

    「不可魯莽!」太清大叫。

    可是晚了些,大和尚已經到了黑影之前,方便鏟已飛蕩而出,攔腰急砸。

    「啪啪」兩聲,黑影大袖猛掄,袖鏟相接,袖尾又擊中大和尚的右胯骨,身軀飛墮。黑袍人屹立石頂,陰陰一笑:「誰要想用詭計暗算人,我老人家不答應。」聲落人已不見。

    「這是誰?」虛雲堡主驚問。

    「地闕叟。大和尚至少得調息好半天。」

    人群四面搜索,只找到三個被點了死穴的人。

    兩條黑影早退到蒼山禪寺裡去了,等眾人搜完亂石山,他倆已啟程返回獅子林。經此一鬧,太清已無法再施毒計,除了硬碰硬拚,別無他途,因為時間不多了。

    亂石山不太大,周圍不過五里地,形成兩處平頭峰頂,怪石叢生,小樹荒草從石縫中擠出,整座山沒有一株大樹,視野極廣。山外奇峰四起,松林成海。

    巳牌末,兩面峰頭已現人跡,正主兒尚未出現,但蒼山禪寺已到了無數的黑衣人,在四周凌亂地散處。在寺前廣場中,唯一的人寺並由寺後上山的小道,排列著無數人。正中,是一身黃色勁裝,黃色頭罩的人。黃色,是犯禁之色,但他們竟不怕犯法,穿了一身黃。在他們之前,列著身穿各式葛袍的兇惡老怪物,正是太清等幫中最高階層的人物,至於佛道兩種人物,則穿了大紅的法服袈裟。

    左面外側,約有百十人,一身紫衣,紫色頭罩。右面外側,也有百十人,一身銀衣銀頭罩,黃紫銀三種人,右襟前,繡著一把金色小劍;穿著幫服,劍的顏色一律是金。三色就代表了紫金銀三堂。

    幫中首腦們不穿幫服,太清是大紅法服。左是如虛人魔,他仍是那要死不活的虛弱相。

    百毒如來則站在人魔肩下,一身大紅袈裟。他們的黨羽,合計也在百數。

    太清身後,有三名身材雄偉,一式紫衣頭罩,中間那人持著一面三角大旗,綠底,金線流蘇,中繡徑尺長金色劍,尖上是黑白太極圖,兩側是兩座北斗。

    乖乖!人山人海,總數不下五百之多,將寺前廣場全佔住了,誰要往這兒走,大概是不想活了。

    東面通蒼山禪寺的小徑,遠處出現了人影。第一批出現的是兩側急速飄動的人影,他們不走小徑,穿林越山,漫山遍野而來,時隱時現,迅捷如風。

    小徑中出現了風雲五劍,一身綠色勁裝,背上系扎長劍,顯得英氣勃勃。他們手執大弓作手杖,掛著一袋箭。

    漸來漸近,看看要踏入廣場前緣,半里後方現出長龍般的人影。最前面,是老奶奶和一雙愛孫,後面,是武陵狂生等一眾老英雄,人數約在八十人之間。算上由兩側山林間搜進的人,總數在一百五十名左右。

    太清妖道看群雄已經現身,突然舉右手一揮大袖。

    「威加宇內。」五百人同聲大吼。

    「武林爭雄。」第二次吼聲更響亮。

    接著幫旗高擎,左右揮舞,迎風招展,獵獵有聲。散處各地的無數黑衣人,全現身站起。這些人,全都是身背箭袋,手執強弓,腰插朴刀的人。

    玉琦停步,手中大弓一舉,五人同聲大吼,聲震山嶽。

    「劍蕩群丑;風雲變色。風雲五劍到。」

    半里外的人也止步不前,兩側的七十餘人亦紛紛現身,他們手中,各擎著一具霸道的諸葛連弩,弩匣前的九枝矢尖,寒芒閃閃。

    玉琦這五個少年男女,確是膽大包天,他們身為主人,竟敢放膽深入。他傲然張目四顧,用震人心魄的語音說:「今日之會,在下乃是主人,讓路!」

    太清一抖袖,身後一個葛袍老人向前迎上說:「黃山乃是本幫總壇所在地,算是地主,所以東道主可先登山,但得越野而進,此路不通。」

    玉琦哼了一聲說:「豈有此理!你們讓是不讓?」

    「越野而進!」

    「你再說一句試試?」

    「越野而進。」

    綠影一閃,老傢伙大吼一聲,雙掌齊推。「啪「一聲暴響,他身軀倒飛,呼一聲摜倒,右手骨裂,但皮肉未損。

    玉琦身形重現,將手一揮,四弟妹飄身後退,在後面左右一分,佔住兩塊巨石掩身。

    玉琦掛上弓弦,背上,厲聲道:「你們是想在山下決戰麼?」

    「客隨主便,亦無不可。」太清說話了。

    「山上見,讓路!」

    「越野而進。」

    玉琦反手拔劍,含光劍出鞘,冷笑道:「看楊玉琦開路。」

    太清手一揮,人全向後退到廟門前,讓出三十餘畝大的廣場。場中,留著十二名紫衣蒙面人,十二把長劍映日生光,阻在路中。

    小徑上,響起三聲震天長嘯,兩側持弩的人向前推進,楊夫人亦率眾人向前舉步。

    匣弩狂鳴,弦聲急響,雙方箭手開始接觸,弓與弩對陣,那是以卵擊石,先天上便被克制了。

    「退!」太清下令,慘叫聲已經令人毛骨悚然了。

    玉琦知道今天不大開殺戒是不行的,心中早定下制敵之策,他要用潛形十二散手劍法和師子三劍,絕不拖延。

    他徐徐舉劍,猛地一聲長嘯,人如瘋虎,撲入人叢之中。所有的人,全被他的大膽舉止震住了,孤身深入,夷然無懼,面對這許多宇內絕頂高手,他毫無顧忌,年輕人端的可怕,竟不知死為何物哩。

    十二個人功力皆不等閒,齊向他衝去。含光劍風雷俱發手下絕情,只見人影一動,光華連閃,綠影反而在眾人之後出現,含光劍斜舉,人如泰山屹立。

    接著,起了兩聲悶哼,「噗噗噗」三聲,三個紫衣人先後以手掩胸,也先後倒地。

    另九個人火速轉身,兩邊一抄,九支劍分舉,以怨毒的眼神死盯玉琦,步步逼近。

    人叢中響著一陣嗡嗡噪音,有人長吁大氣。

    玉琦站在哪兒,像一具石人,靜等九人進擊,面上每一顆細胞全凝結了,木無表情,看去他像在眼觀鼻鼻觀心,與外界毫無感觸,其實他在以神馭劍。

    九人同聲暴喝,左右分頭合擊,狂風似的捲到。

    綠影乍隱,像鬼魅般消失了,但見光華倏吞倏吐,連閃幾閃人影又現。這次他出現在南方,仍是那石像般姿態。

    「噹!」一支劍掉地:「噹噹噹!」又是三支。「啊……」一聲絕望的慘叫,一個人用手掩住左胸,晃兩晃,「噗」一聲跌倒在地。

    「唉!」「哎!」另三個各以手掩住心口,像喝醉了酒,漸漸踉蹌跌倒了,漸漸不再蹬腿了,漸漸閉上眼了,漸漸地停止呼吸了。

    「不退者死!」玉琦冷喝,主動展開進擊,光華急射而出。

    「快退!」太清接著大喝。

    可是慢了,太慢了!王琦已從五個人中間穿過,光華急射中,他又回到東面,面向廟門眾賊,凝立如同化石。

    五個紫衣人,三個慢慢躺倒,兩個丟下劍,用手掩住小腹,用顫動著的步履,走向行列,終於倒在撲出搶救的同伴懷中。「天哪……」他倆虛弱地叫,即行昏厥。

    曾隨太清在惠濟河現身的三名老人,拔劍而出,喝道:「小輩!你敢接下我三人聯手麼?」

    「你們上!楊玉琦接下了。」玉琦用極為平靜的口氣說,身軀無絲毫移動,含光劍如鑄在手上的一般,仍是那眼觀鼻鼻觀心的形態。

    寺中大殿的飛簷暗影中,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噫,大概是對玉琦那不為外界任何動靜所惑,以神馭劍的神情所驚。

    三老人三方面一分,將玉琦圍在圈中,三支寒芒閃閃的長劍,發出刺耳劍嘯,劍氣直追八尺外,好深厚的內力,好驚人的造詣。

    愈迫愈近,相距只有一丈左近了。三老人大概是想看看玉琦是怎樣閃動的,所以僅將劍平舉,一步步前移。

    玉琦突然左足尖微動。三老人略挫身,劍向下一沉,準備迎擊。可是玉琦並沒再動,仍是那陰陽怪氣的樣子。

    遠處的江南老怪急道:「大公子恐難招架三個老鬼物。」

    武陵狂生卻淡淡一笑道:「琦兒已先奪敵魄,有勝無敗。」

    玉琦只動了動腳尖,已令三老人緊張一番,可見三個老傢伙心中確是有點發毛,精神已大受威脅。

    三老人怒火急升,大吼一聲劍起風雷,同時分上中下三路,三面進擊。

    玉琦像個幽靈,只見幾個綠影急晃,人已從左後方脫出重圍,人影又止。

    左後方那位倒霉鬼,用左手按住左腰,垂下劍,「嗯」了一聲,挺著肚皮向前踉蹌走了三步,血從他的指縫中噴泉般射出,「咕咚」一聲響,倒了。

    「小畜生,老夫與你拼了!」兩老大吼,越過屍體搶到。

    玉琦左一閃,劍光倏吐,「錚」一聲左方老人劍齊鍔而折;劍光再閃,他的右肩開裂,右胳膊只有一絲皮肉相連。

    同一瞬間,「嗤」一聲響,右方老人的劍擦過玉琦左肩,肩衣裂縫,剛好將弓弦劃斷,玉琦的大弓跌落。一髮之差,五琦必將掛綵。

    旁觀的四弟妹,驚出了一身冷汗。

    玉琦只顧傷敵,他不該貪功撇劍斷人胳膊,險些挨了一劍,心中一懍;一聲沉喝,他向右欺近,含光劍一振,人即遠飄八尺,急逾電光石火。

    斷臂老人剛站穩身軀,最後一名同伴已倒了。

    「快走!不殺你。」玉琦沉聲喝。

    搶出十來名銀堂香主,將場中所有的屍體抬走了。地面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玉琦面無表情,一字一吐地說:「百毒如來,你出來。二十年前回龍谷暗算群雄的毒計,全出於你的策劃,而且曾用奪魄神筒暗地射了家先祖兩針,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你出來,今天咱們當天下英雄與凶魔之面,了結這段血海深仇。出來!」

    百毒如來一怔,突向太清罵道:「卑鄙!狗東西你出賣朋友。」

    「放屁!貧道豈像你一般不要臉?」太清也怒罵。

    玉琦冷哼一聲,又道:「賊禿驢,你是武林輩份極高之人,在下初履江湖,你有臉面龜縮不出?楊玉琦請你出來。」

    「佛爺就超度你,免得你冤魂不散纏個不休。」百毒如來只好出來,倒拖著方便鏟而至。

    「這才像話。在虎爪山你冒充笑閻羅……」

    話未完,大雄寶殿頂端,傳出了厲笑和哈哈之聲,有人用話打斷了玉琦的話:「小伙子,別廢話了,我笑閻羅全知道。」

    所有賊人全都失驚,皆扭頭看去,暗叫「苦也」!

    殿脊上,站著一身黑袍的笑閻羅,蹲著又白又藍的毒無常,倚在鎮火塔上的恨夭翁,還有一個是愁眉苦臉的哭老怪甘棠。

    玉琦橫劍行禮,朗聲道:「諸位老前輩萬安,晚輩等會再行拜見。」

    笑閻羅哈哈大笑說:「小伙子,辦你的事,咱們是主持公道來的。小伙子,只要你認為不公,咱們便插上一手兒。」

    恨天翁卻指著縮在一旁的知命子玄丹叫道:「老道,你還沒死?咱們虎爪山的賬未了,不!我欠你的債多著哩!上來吧,你何必那麼沒出息?九大高人的臉全給你丟盡了,還不和咱們走在一塊?有賬日後再算吧!」

    知命子大怒道:「等會兒貧道再找你。」

    笑閻羅卻笑道:「玄丹道友,脫出這場是非吧,來啊!」

    知命子哼了一聲,向太清道:「對不起,貧道走了。」他向後退,稽首行禮,突然閃入廟門,出現在笑閻羅身畔,沖恨天翁直咬牙,恨天翁卻咧著嘴笑。

    太清一眾賊人,全部心驚膽跳,九大高人已到了五個,這些喜怒無常,殺人如兒戲,亦正亦邪,孤僻古怪的宇內怪人,全傾向於玉琦一邊,豈不可怕?

    這時,玉琦沉聲大喝:「百毒如來,你上!在下得先告訴你,那些毒玩意全沒用,不必拿出獻寶,憑你的無上修為取勝吧!」

    另一面,突然閃出五十六名紫堂香主,還有八名獰惡的老人,到了場中,一名老者叫:

    「有人闖咱們的八卦劍陣麼?」

    四弟妹立時現身,便待搶入。玉琦驀地扭頭說:「弟妹們稍等,等會兒咱們風雲五劍同闖。大家退,這一場完後再說。」

    太清叫:「你答應了以五人闖進?」

    玉琦道:「答應了,退下。」六十四人退下,四弟妹也退了。

    百毒如來突然乘玉琦回頭看眾人後撤之時,一聲不吭衝到,沉重的八十二斤方便鏟,就是一記「泰山壓卵」迎頭拍落。

    玉琦怎會上當?在後面老奶奶驚叫聲中,人不退反進,百十道光華急攻下盤,他的身軀高不過三尺,一閃便至。

    大和尚功力果然了得,人向上升,方便鏟「倒打金鐘」拍向玉琦後腰,人已超過玉琦的上方。

    兩人一陣急搶快攻,方便鏟的罡風,把地面四丈內的沙石碎草,蕩得八方飛射,兩人就在煙塵滾滾中,十二照面各攻三十招以上。

    玉琦已運足神功,可是和尚也不弱,近身用險招的機會極為難得,他在打主意冒險了。

    大和尚一招「順水推舟」攻出,玉琦向右一閃,大和尚立變「橫掃千軍」,跟蹤便掃。

    玉琦在第一招不出劍,就等他這一招,身形向前一仆,左手去抓鏟桿。大和尚大喜,猛地鏟尾急挑玉琦胸膛。

    玉琦稍慢半分,沒抓著鏟桿,鏟尾已閃電似的挑到。他知道閃已無及,左手冒險扣住了鏟尾,劍向上一帶。

    大和尚的千斤神力,把玉琦挑起;玉琦身向前仆,並未沾地,用不上勁,所以被挑起了。

    這一剎那間,旁人皆未看清玉琦已扣住了鏟柄,只道鏟柄已搗入玉琦的心窩。太清一群人一聲歡呼,眾俠卻一聲驚叫,心膽俱裂,誰也救應不及了。

    大和尚不挑倒好,這一挑,挑出大禍來了,他不知含光劍正以無法躲閃的奇速,從他的左腿外側上削,自膝上一寸至胯骨,丟掉了一條寸厚的皮肉,幾乎傷骨。任何護體神功,皆擋不住含光劍一擊。

    玉琦身軀飛起,手一推,即以魚龍反躍身法飛退兩丈,「金雞獨立」著地。

    大和尚狂叫一聲,鏟扔在一旁,退了八尺。地上,是他的一幅袍角和一條褲布,還有一條兩寸長還在跳動的腿肉。和尚凶悍絕倫,猛地揮指點了止血穴,瘋虎似的一聲狂吼,右手探在袍內,左手箕張,撲向玉琦。

    玉琦剛站穩,大和尚已到,他向左一閃,突然凌空而起。三枚凝血針擦過右臂外側,擦衣而過;在縱起的瞬間,一根烏光閃閃的鳥爪,擦過右小腿內側,抓走了一塊布帛,好險!

    玉琦怒火如焚,身在空中,含光劍脫手飛射。

    「砰」一聲悶響,大和尚撲倒在地,劍由後頸插入胸腔,盡偃而沒。

    在歡呼聲中,玉琦飄身下地,拔起含光劍,抹掉額上冷汗。他看了看方便鏟柄,尾部尖球上赫然有他的爪痕,深入五分,可見雙方所用的力道,駭人聽聞。

    吼聲驟起,六十四名高手全出。

    「慢著!讓小伙子歇息片刻。」恨天翁大叫。

    菁華、茜茵正搶近玉琦身邊,花容上驚狀未退,兆祥、元真則兩面戒備,嚴陣以待。

    玉琦哈哈一聲長笑說:「謝謝老前輩關注,不必了。」他舉劍大吼:「劍蕩群丑。」

    「風雲變色!」四弟妹也舉劍接聲吼。

    「風起雲湧,雷電交鳴;殺!」玉琦大喝,五把寶劍風旋,像五頭狂獅,撲入八卦劍陣中。

    五道電芒在劍林中交叉飛旋,所經處血肉橫飛,慘號之聲此起彼落,但聽玉琦的震天巨吼不時暴起。

    「雲沉風黑;變!」五支劍貼地飛旋。

    「風起大漠;變!」五支劍從北至南一衝而過。

    「雲騰風起;變!」五支劍上升,再向五方一沉。

    八卦劍陣六十四人,只留下十六個人;老傢伙仍有五個,他們的劍相當狂野。

    「太清道友,別枉送人的性命了。」笑閻羅沉聲喝。

    「退!」太清暴吼。

    退出的只有七名紫衣人和四名老者。風雲五劍渾身浴血,成梅花形站在屍堆中,五劍向外高舉,劍訣側引,屹立不動。玉琦喝:「雲散風消,退!」五人退向原地。

    有人出來收屍,所有的賊人心膽俱裂,面無人色。

    老花子、詹明、武陵狂生、知機子、威遠局主、玄靈道長等六個人,也同向鬥場掠到。

    武陵狂生亮聲叫:「該我們老不死的出面了。」

    對面一陣騷動,如虛人魔和太清等舉步跨出。

    玉琦突然植劍於地,回身跪下一膝,拱手齊額,朗聲說:「琦兒斗膽,請諸位祖叔伯退出鬥場。當年祖父在回龍谷,十英豪擋往所有凶魔,雖然最後力盡殉難,但英雄事跡永垂武林,琦兒與四弟妹不才,願以五人之力,擋住所有凶魔,與太清妖道一決生死。」武陵狂生與眾人全怔住了,做聲不得。

    「壯哉,少年人,你替武林增光,不愧龍門楊家後人。」遠處的恨天翁,翹起大拇指大叫。

    毒無常桀桀笑,用梟啼也似的聲音叫:「無常鬼果然眼力高明,早看出小兄弟乃是非常人,好!」

    「哈哈哈……」笑閻羅仰天狂笑,笑完說:「長江後浪催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了不起!豪情萬丈,氣吞河岳,值得喝采。譚老弟,讓小伙子給咱們開開眼界,你們何不替他壓陣?也讓他們安心應敵。」

    武陵狂生目閃淚光,用顫抖著的雙手,攙起玉琦說:「孩子,我無法阻你光大楊門家風,更不能壓抑你的豪情壯志。江湖是闖出來的;報仇雪恨也以親雪為上;我祝福你和弟妹四人,小心珍重了。」

    他與眾人退回,手一揮,所有的人全欺近鬥場,向兩側延展。所有的諸葛連弩,全比擬著對面。所有的兵刃,全撤出準備動手。

    玉琦讓四弟妹列陣,自己仗劍上前大吼道:「太清妖道如虛人魔,你們在回龍谷與百毒如來三位一體,如今賊禿死了,你們該出來與楊某一決了。」

    有一個冒失鬼突然大喝道:「呸!小狗太狂,你敢同時向兩人挑戰叫陣?」

    玉琦一怔,心說:「大概他們想以二斗一了,這可有點冒險哩!」

    但他正在熱血沸騰之時,顧不了厲害,沉聲道:「有何不可?楊某接下了。」

    驀地一條淡淡黑影,從大殿簷角下飛出,像頭怒鷹越過眾賊上空,飄然落下場中,陰森森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好小子!你果然夠狂,目中無人,豈有此理!老夫愈聽愈不是味,先賞你兩袖。」

    聲落,人一閃即至,一雙黑大袖疾揮,一無風聲,二無勁嘯,「上下交征」攻向玉琦。

    玉琦已知來了誰,怎敢接招?他用上了幻形步,綠影亂閃,已到了黑袍人左後側,他高叫:「陶老前輩,請慢動手。」

    在他先前立身之處,地面的泥沙和淤血,像被一個無形的巨鏟,將地面鏟掉半尺深,五尺寬,和過尺長的一條深槽坑,沙土飛揚,駭人聽聞。怪!就是沒聽到風聲。

    眾人大驚失色,這才看清那是一個身高九尺,面色青灰的黑袍怪物。眼眶深陷,睛發綠芒,尖鼻突腮,頷唇無須;那面色和綠睛,直教人汗毛直豎。乍看去,似乎沒有毒無常厲惡,但那鬼氣森森的氣息,令人渾身發冷。

    「咦!你的身法不壞,昨晚定然是你在這兒覷探,讓你溜掉了,看你往哪兒走!」

    他雙袖又抖,一雙青灰色的鬼爪,不時從大袖中伸出,可遠及八尺;因為指甲有一尺多長。

    玉琦只好躲,他無暇說話。這正是考驗他輕功的機會,他不願丟人,像一道淡淡綠煙,在二三十畝的廣場中急閃,更像是鬼魅幻形,時隱時沒。

    場中在追逐,似乎不見人影,像兩個幽靈,快!真快!

    殿頂上,恨天翁驚叫道:「是地闕叟老怪物,去阻他一阻,他一出,江湖又必將是風風雨雨。」

    笑閻羅變色道:「誰能阻他?岳景明夫婦不知何在,雲嵩遠在武夷,遠水不救近火。這魔頭撒起野來,凶著哩!」

    「不管,咱們一齊下去。」

    他們正要往下跳,突然各人耳中,傳來千里傳音的聲息,有人向他們說話:「諸位,不用急,且等等,陶老魔捉小娃不著。」

    恨天翁突然回頭,望著寺後寶塔說:「咦!說曹操曹操就到。」

    「是玉簫客岳景明。」毒無常說。

    鬥場中,人影依稀,地闕叟可能已趕出真火,猛地一聲厲喝,返身一袖掄出。

    玉琦也火了,他已收了含光劍,心中暗惱,不再閃避,運足自己所參悟的至陽神功,雙掌猛拍。

    兩人,一至陽,一至陰;玉琦是二陰相極而生的至陽,所以也是柔勁,發時無聲無息。

    兩股如山潛勁一接,立時石破天驚,轟然一聲大震,兩人的身影全裹在煙塵裡了。

    煙塵被山風一吹,散得甚快,只見兩人像對鬥雞,各站在一個尺深土坑外緣;兩人的臉色,在慢慢恢復原狀。

    「好傢伙,你竟能接下老夫一袖,再接老夫兩掌。」老怪物擄起衣抽,準備動手。

    玉琦已用上了畢生功力,幸能無恙;他咧嘴苦笑,探手入懷說:「老前輩,晚輩輸了,不敢再接。今有一件信物,請老前輩過目。」他將玉盒呈上。

    「咦!你哪兒來的?」老怪物打開玉盒訝然問。

    「乃是岳老前輩所授,並著晚輩寄語。」

    「說什麼?」

    「請老前輩返回潛山清修。」

    老怪物正在沉吟,突然寺後塔中傳出「叮咚」兩聲弦響。在場的人,全感到心似乎突然向下一沉。

    老怪物正要起步向寺後走,突又止步傾聽,片刻,突然向場中大喝道:「大家聽我說,要是不聽,我地闕叟給你們沒完。」

    他這一聲大喝,聲如九天雷鳴,全場寂靜,他又說:「你們這種拚鬥有傷天和,多傷無辜,必遭天譴;老夫在這兒監場,有何血海深仇,可在這兒公平一決,不相關的尋仇報復,不許下場,誰不服氣,和我老人家練練拳掌,包君滿意。」他又用奇特的指甲,指著玉琦道:「你,小伙子,你是怎麼個練法的?竟然硬接老夫一袖,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日後准有苦頭吃,太狂了!不可太過逞強,藏拙些好,萬一老夫傷了你,怎向岳雲二老交代?」

    說完,大袖一拂,人已凌空越過眾賊頂門,竟高坐在寺門簷角上,陰森森地向下眈眈而視。

    太清真是到了四面楚歌之境了,知道今天是完了,猛地一咬牙,一把抓過幫旗,雙手一陣撕劈,碎屑散了一地,大聲道:「無為幫從今解散,幫眾今後可各安生理,不必再在江湖中鬼混了,散!」

    人聲大亂,歡呼之聲震動山嶽,絕大多數的人動手撕掉幫服,作鳥獸散。

    眾俠中有人作勢衝出,但被武陵狂生用手勢止住了。

    虛雲堡的人和百毒如來的黨羽都沒走。太清身畔,只有巴天龍和三個灰袍老人,與他的三名弟子。三弟子中,妙真斷了一條左胳膊,怒目睜圓,咬牙切齒,基業毀於一旦,他恨極怨極。

    太清向如虛人魔淡淡一笑說:「歐陽施主,咱們該償回二十年前的血債了;玉獅的後人狂獅,向咱們公平索償,施主去是不去?貧道先走了。」

    如虛人魔木然將手一揮,他身後的黨羽便向後撤走。

    「慢著!」殿頂上的毒無常厲喝說:「虛雲堡中乃是人間地獄,罪行擢發難數;虛雲堡的人,皆須在蒼山禪寺中軟禁一月,讓琦哥兒派人前往清堡。」

    如虛人魔桀桀笑,厲聲道:「班廷和,你憑什麼?」

    「憑什麼?你聽!」毒無常向塔上一指。

    「叮咚」一聲弦響,眾人的心又往下一沉,接著又響起幾個零星的音符,在空間裡跳動,眾人只覺氣血一陣翻騰,只感到身心俱軟。突然一縷簫音裊娜傳到,眾人方感到一舒。

    「玉簫客岳景明。」有人輕呼。

    「琴癡雲嵩。」有人變色而叫。

    「進寺!蒼山大師會接待你們。」毒無常厲叫。

    虛雲堡的人和百毒如來的黨羽,乖乖地入寺去了。

    太清向巴天龍道:「巴賢弟,你和翟兄弟他們也走吧,愚兄心領盛情。」

    巴天龍雙睛怒突,伸手去取金梭。

    玉琦身形急動,退後取過菁華背上的大弓,搭上三支箭,再縱回場中,比擬著巴天龍,沉聲道:「你再想用金梭行兇,不是你就是我。念你是個熱血男兒,楊某不為己甚。快走!

    無為幫需你善後,你該替你的大哥造福江湖,以贖他的罪愆。」

    巴天龍陰沉沉往前走,說:「只有同死的巴天龍,沒有苟生的奪魄金梭巴寨主。」

    「回龍谷慘案,乃是百毒如來和如虛人魔所促成,你大哥只是傀儡而已,而且亦為了此事而受辱二十年;更在虎爪山暗救我二位兄弟,不全力圖我,至使在下能夠全身於今日,楊某深領你大哥的盛情。所以楊某今日,並不取你大哥的性命,你如果……狗東西!」

    「嗡」一聲弦響,三支勁矢破空而飛。

    「哎……」後面太清慘叫一聲,手按左肩向前一衝。

    「啊……」一聲厲叫,如虛人魔右上臂插著一支勁矢,另一支帶走了他一個右耳,第三枝直貫入五丈後寺牆,沒羽而盡。

    老魔夠狠,折斷箭桿,由後將矢尖拔出,撤劍向旁便竄。玉琦已閃電似縱前截住,亮劍喝道:「你走不了。」並解下百寶囊,向奔到扶住太清的巴天龍喝道:「巴天龍,囊中有解藥,老魔的凝血毒掌遲延不得。」

    囊向巴天龍一拋,如虛人魔大吼一聲,一劍向百寶囊揮去,他要毀解藥。

    「錚」一聲金鐵交鳴,兩把寶劍相觸,兩人各退三步,火星直濺。既有火星,定然有劍被損,兩人都急看己劍,老魔臉上變了顏色。

    大殿上的毒無常如飛掠到,叫道:「巴天龍,交給我,我知道解藥在哪兒。」

    原來如虛人魔站在太清的左首,出其不意給了他一掌。太清功臻化境,可是驟不及防,相距又近,護身罡氣剛一運起,肩上早已挨了一重掌,肩骨盡裂,要不是玉琦勁矢意外地飛到,他還得挨上第二掌。

    巴天龍將人交與毒無常,雙手各持兩枚金梭,目眥若裂,切齒恨聲叫道:「楊公子,請退!老狗!要不是大哥被你用毒制住,每月需要向你討解毒,我巴天龍早就要和你拼骨了。

    老畜生,你人面獸心,你不是人!我大哥對你推心置腹,情至義盡,你竟和百毒如來乘我大哥傷發,下毒制住,復逼我大哥組無為幫替你賣命,又暗中剪除幫中大哥的心腹,心腸之毒,虎狼不如,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哈哈哈……」如虛人魔仰天狂笑,笑完說:「巴天龍,你算啥玩意?憑你幾把金梭,哈哈……」

    笑聲未落,玉琦已大喝道:「你忘了,我楊玉琦在等著你。」

    巴天龍怒叫道:「不!楊公子,請讓給我,我要替大哥報二十年之恨,一掌之仇,請讓開。」

    「巴前輩,退!祖仇不共戴夭,我要他償付回龍谷血債。」

    聲落人出,含光劍光華電閃,師子三劍立即出手。

    在兩團電芒形成的萬千光影中,但聽風雷殷殷,劍氣嘶裂、迸爆之聲刺耳;但見萬道光華右旋下撲,人影已杳。

    片刻間,人影乍分。老魔貼地退出三丈外,大袖和衣擺化成千百破片,灑了一地。玉琦垂劍逼近,沉聲喝道:「你接下了第一劍,還有兩劍,看你的造化了。」

    老魔右臂已傷,仍能接下一劍而不傷肌膚,可見了得。他知道小伙子的劍法鬼神難測,打主意游鬥了。

    玉琦步步逼近,老魔逐步後撤。四周觀戰的人,全都噤若寒蟬,渾身淌汗,被剛才的片刻凶狠拚搏鎮住了。

    寶塔上層窗口,現出兩個俊逸的老人和一個風華端麗的中年美婦的身影,殿頂的六大高人也全下來了,太清倚在巴天龍肩上,蒼白著臉向這兒注視。

    四次盤旋,老魔始終保持在丈五六外,不肯接招,玉琦心中在盤算,該讓對方有機會衝近才行。他向前一衝,向右一閃又向左一晃。老魔卻向側搶進,卻又向左一飄。

    玉琦卻未能搶得機先,判斷錯誤,截錯了方向,也剛截到左方,身後側全暴露在老魔眼下了。

    老魔狂喜,劍走奇門,人反奔向中宮,他料走玉琦定然轉身,正好面面相對,誘他也由中宮迫進,自己只一閃左肩,劍便可由奇門突入了。

    他人一動,果然盡在意中。豈知玉琦突出潛形十二散手劍法,就是等他攻入。但見光華一閃,含光劍從中錯入。

    人影疾分,老魔胸前裂了一個大十字,鮮血外湧。他大吼一聲,重新捨命猛撲。

    「著!」玉琦大吼,師子三劍第三劍出手。

    沒有風聲,只有數道淡淡光影,這光影竟然從八方襲至,略向上升。老魔身軀突向上升,高舉著劍,一聲慘叫,他自肩以下,共中八劍之多,直挺挺地掉下地來。

    玉琦在丈外舉劍向天,劍訣前引,單足著地,右足上提,眼觀鼻鼻觀心,像一座石人,久久不動。

    「這是誰教你的劍法?小伙子。」塔上的玉簫客大聲問。

    「稟老前輩,這是落魄狂生尚老前輩所授的師子三劍。」玉琦答。

    「哦,宇內九大高人也算到齊了,走吧!」聲出,人已不見。

    聲落,八道人影一一消隱在蒼山禪寺之旁密林中。

    玉琦目送人影消失,方將含光劍入鞘。

    四弟妹也收劍入鞘,向玉琦奔來。楊夫人一行老小,也急步奔入場中。

    蒼山禪寺中,鐘鼓齊鳴,並傳出蒼山大師蒼勁的語音:「諸位檀樾,請稍安毋躁,一月之期不遠,楊少俠乃人中之龍,不會為難你們;請安心在敝寺小駐吧!」——

    無涯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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