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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中州慘案 文 / 雲中岳

    夜,是屬於夜間活動族類的。

    七月盛暑,夜雨瀟瀟,依然可以感覺出涼意,暑氣全消。趕走了酷熱。

    已經下了大半天暴雨,天一黑,居然下起不常見的零罪細雨來,這是河南大平原罕見的天氣。

    滿天陰霞,細雨罪罪,整座鄭州城在沉睡中。

    每一條街巷皆黑沉沉,三更時分,不再有人在外行走,寥落的幾盞門燈,在微風細雨中,發出膘隴的幽光。

    一個黑影,出現在南關忠孝坊的小巷中,像一個幽靈,灰黑色的夜行衣,與附近的景物混為一體,如果不移動,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這裡是中州老店的側門,這店伙們出入的小巷,天一黑便靜悄悄罕見有人行走,夜行人的出現,按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前面的巷角的牆根暗影中,突然閃出另外一個黑衣人,雙方一照面,相距已不足兩丈了。

    兩人的打扮同中有異,同穿了夜行衣,同將劍繫在背上,黑衣人一現身,氣氛立即升至緊張爆炸邊緣。

    「留步,閣下。」現身的人口氣有強烈的強者意味,舉動也流露出霸氣:「想偷偷溜進去示警或助拳,不會有好處的。」

    「哦!在下並沒打算偷偷溜進去。」夜行人的口氣卻顯得輕鬆,但似乎信心十足:「你看,我不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沿小巷走出來的嗎?」

    「你是……」

    「我這個人辦容,最重視清勢。」夜行人打斷對方的迫問,有意搶先表達己見:「也可以說,我這個人從不重視虛名浮世。」

    「你閣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情勢不利,我不會逞英雄強往虎口裡闖,我會有耐性地等候有利的情勢。假使倩勢對我有利,我會毫不遲疑勇往直前,刀山劍海也阻止不了我。老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閣下不像一個真正的無畏英雄。」

    「好說好說。」夜行人不以為件,似乎不以不是真正的無畏英雄為恥:「我一點也不介意你的話,英雄也不會因你的一句話而受世人褒貶,你還沒有這個份量。現在,你最好把你的用意說出來,因為我一定要進去,是否有好處我從不計及,我認為今晚的情勢對我有利,機會怎可輕易放過?」.

    「我會有效地阻止你、殺死你。」』現身的人冷厲地逼近了兩步,保持最有效攻擊的最佳距離,隨時皆可能發起猛烈的攻擊:「亮名號吧?閣下。生有時,死有地,注定了的,任何人也改變不了。」

    「你老兄記性.很差,或者沒留意我所說的話。」夜行人挖苦的口吻相當明顯:「我已經說過,我這人從不重視虛名浮譽,不想留名傳諸後世,沒有亮名號的必要。也許你是大廟裡的菩薩,我這種小鬼名號何必亮出丟人現眼?反正我死了,又不要後人立功德碑。」

    「狗東西!你嘴強不了多少時候,我會要你後悔一輩子。」現身的人冒火了,開始罵人:「你說,你為何要進去?你是商老匹夫的什麼人?」

    「我不認識什麼商老匹夫,只知道午後不久,江湖道上號稱天下四大劍客之一、玉麒麟商士傑與幾位朋友,途經鄭州在此投宿。在下學了幾年劍,碰上了頂尖大劍客,如不亮劍向他討教幾招,怎知道所謂大劍客是不是騙來的唬人名號?所以,我來了;所以,我非進去不可!」

    「混蛋!你的話鬼才相信,你分明是商者匹夫的朋友,趕來替他助拳擋災,或者趕來送死的。」

    「你這狗養的雜種/夜行人也冒火地罵人了:「像瘋狗一樣亂吠亂叫罵人。我不願計較瘋狗的行為,』辦事要緊,失陪。」

    「斃了他!」現身的人暴怒地吼叫。

    口中在叫,身形卻不曾有所移動,像吠聲特大而不咬人的狗,在原地大叫大嚷嚇人。

    夜行人卻反常地向上飛昇,似流光,似閃電,更像用分身法,巷下虛影似乎不曾完全消失,丈餘高的屋頂榴口已現身形,快得駭人聽聞,即使相對而立,也難以分辨他的移動或跳躍動作。

    利器破風聲尖厲刺耳,霸道暗器以高速飛行的銳嘯,令人聞之毛骨驚然,懾人心魄。

    足有三枚以上可怕的暗器,從夜行人的身後不足兩丈發射,從他留下的虛影掠過,危機間不容髮。

    假使他的注意力放在前面人的身上,或者飛昇的速度慢了一剎那,三枚暗器必定全貫入他的背部要害。

    「多臂熊東主,你大概不想保住你這間百年中州老店了,所以才冒大不短,幫助外人謀害你店中的旅客。」屋上的夜行人沉聲向下叫:「尤其不可原諒的是,你一個當代暗器名家,居然無恥地躲在暗處,從背後發射暗器殺人。哼?我給你記下了?」

    身後的屋脊,出現三個人影,兩高一矮,發出三種令人心向下沉的奇異陰笑聲。

    他毫不驚慌,徐徐轉身輕咳了一聲。

    「好渾厚的攝魂魔音。」他清了清嗓門語氣強硬:「九幽三厲魄名不虛傳,在下的三魂,幾乎被魔音攝出泥丸官,我該是再世為人了。哼?不要試圖嚇阻我……」

    「老身對嚇阻毫無興趣。」身材矮的人是個女的,一個老女人,語音特別尖銳刺耳:

    「只奪人的命、攝人的魂,你這小輩死定了。」

    「是嗎?在下卻是不信。」

    巷子對面的屋頂上,兩個黑影長身而起。

    「我這旁觀的江湖老花子也不信。」穿百結衣,手上有一根棗木打狗棒的花子大聲叫:

    「鄭州城有災禍了,中州老店也鬧瘟疫啦!今晚群魔亂舞……」

    中州老店有十餘座客院,足有上百間上房和大統鋪,每天的旅客都有四五百人,頗負盛名。

    老花子嗓門大,大叫鬧溫疫,要是被膽小的旅客聽清了,保證全店雞飛狗定,人人都要退客房避瘟疫,那還了得?

    不遠處屋頂人影似電火流光,共來了三個人,遠在鄰屋的屋頂,便已拔刀撤劍在手,狂野地猛撲兩個花子,聲勢極為兇猛。

    老花子不能再列嚷了,向屋脊後一滑,一閃不見了,溜之大吉,大概知道來人可伯,避之為上。

    兩刀一劍失去目標,立即轉移方向,飛越小巷上空,有如怒鷹下搏,狂野地猛撲夜行人的背影,刀風劍氣極為凌厲,撲勢空前猛烈。

    夜行人面對九幽三厲魄,似乎不知道身後有人越巷飛搏,背部暴露在兩劍一刀下,顯然難逃大劫,決難及時有所反應。

    九幽三厲魄是行家中的行家,所發的攝魂魔音無效,便知道碰上了可怕的勁敵,看出了危機。

    「不可魯莽……」那位女魄急急尖聲大叫,女性的嗓音尖厲刺耳。

    可是,劇變已生。

    每個人的行動皆決速絕倫,發現情勢不對,已無法及時加以改變了。

    夜行人像是背後長了第三隻跟,知道身後的變化。

    就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人向前仆倒,像是突然向下面隱沒,前面的三厲魄也無法看出他的行動。

    兩手一揮,瓦片破空疾飛,撲上的三個人,根本看不見有物迎頭痛擊。

    「啪啪….。」瓦片爆裂聲震耳。

    「哎。—。」

    三個人同聲驚叫,被瓦片擊中胸腹,雄渾無比的打擊力直撼內腑,受不了啦!

    三個人摔倒了兩個,另一個人身形倒震而起,發出驚怖的狂叫,跌下小巷去了。

    夜行人一蹦而起,飛掠而進。

    九幽三厲魄大吃一驚,兩面急分,不但不敢出手阻攔,而且加快閃避。

    夜行人一聲長笑,一掠而過,眨眼間便連越三棟房舍的屋頂,消失在中州老店的客院中心地帶,不再有人出面阻擋。

    「這……這是什……什麼人?」被瓦片擊倒在瓦面的人,狼狽地爬起,向對面的九幽三厲魄問,嗓音大變,可知驚恐仍末消退。

    「不知道。」女的厲魄口氣也有驚懼:「天下問能泰然自若,抗拒得了我三火同發魔音故高手,屈指可數。這人他拒絕亮名號;也許不是什麼高手名宿,但咱們這些人中,誰也擋他不住。」

    「那……裡面的人……」

    「裡面的人也一樣。」

    「哎呀!咱們趕快跟進去……」

    「咱們負責收拾商老匹夫的朋友,裡面用不著咱們操心。」女厲魄表明不想多管閒事,也顯得有點心怯:「咱們一撤,商老匹夫那些趕來聲援的朋友;豈不無所畏懼地長驅直入?

    算了吧I哦:你受傷了嗎?」

    「沒有,這狗東西似乎並沒打算下毒手。」那人仍在用手揉動胸腹活血:「瓦片的力道極為怪異,韌勁駭人聽聞。假使他襲擊頭面,在下……哼:下次碰上他……」

    「下次碰上他,也許就沒有這次幸運了。」女厲魄苦笑:「最好不要有下次,我不希望再碰上這個人。」

    客院深處,突然傳來震耳的比喝聲。

    「也許,咱們裡面的人擋住他了。」另一個男厲魄喃喃地說:「奇怪?這個人到底是何來路?似乎年歲並不大,真得好好查一查,以免日後吃虧上當。」

    九幽三厲魄,是江湖朋友心驚膽跳的魔道煞星,人見人伯的凶魔,凶名昭著威震江湖,自視甚高,也的確武功超絕,邪門的攝魂魔音罕逢敵手。

    但今晚,他們居然表現出對夜行人的恐懼,膽怯的舉動顯而易見,可知這位夜行人的一舉一動,都具有令他們心怯的威力,根本不介意他們的攝魂魔音,真才實學足以讓這三個凶魔深懷戒心。

    面對不可測的勁敵,這三個魔道煞星膽怯了?

    這也說明這位夜行人,決非無名小卒,只須留心打聽,以三凶魔的聲威和江湖實力,不難將夜行人的底細查明……

    中州老店有不少客院,有些客院是獨院式的,以便招待攜家帶譽的達官貴人,與其他客院保持距離,不受其他旅客的干擾。

    近東面的一座獨院,這時燈火全熄,連院子裡的照明廊燈也熄了,似乎是一座空院。

    細雨需罪,半夜三更,店伙也不再光臨,燈火全熄似乎是十分正常的容,不必大驚小怪。

    但事實上並不正常,客院四周竟然有人隱伏,人影飄忽時隱時現,連屋頂上也不時可以看到人影出沒,隱伏的人數量可觀。

    每一雙眼睛,皆留意客院的動靜。

    每一個人,皆在積極準備客院的人出現,以便行猛烈的、致命的襲擊,像一群伺機而動、等候獵物的餓狼。

    客院的人毫無動靜,空間裡流動著緊張的氣氛,散發出濃濃的殺氣。

    這裡的氣氛和殺氣,只有行家和敏感的人,才能感覺得到,膽小的人最好遠離凶境。

    夜行人沿屋頂飛掠,毫無顧忌地向這座獨院接近。

    距與九幽三厲魄衝突的房舍,僅隔了三座客院,被瓦片擊倒的人驚叫聲,清晰地傳抵獨院,在四周埋伏伺機而動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下面住在獨院內的人,當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最先現身攔阻的人,是一個灰袍中年老道。

    「留步,閣下。」老道迎面堵在屋脊上,輕搖手中的拂塵,態度自負冷傲,說的話字字直撼耳膜:「能突破九幽三厲魄的封鎖,閣下非常了不起,可以名列武林風雲榜了。貧道玄璣子打發你,拉掉你的蒙面巾亮名號。」

    夜行人佔住屋脊的另一端,.輕靈迅捷神態從容。

    「原來是九殺道人,幸會幸會。」夜行人叫出玄璣子的綽號,表示見多識廣:「老道,不必問來歷,在下不想與藩王府的把式打手為敵,不要轉打發在下的壞念頭。在下的事與諸位無關,互不干涉大家有好處,惹火了我,我可不在乎什麼把式打手,什麼王府護衛教頭,概不賣帳,廢了拉倒。」

    江湖朋友眾所周知,九殺道人和九幽三厲魄,都是開封周王府的把式打手,沒有人敢招惹他們。

    天下各地的藩王,都為了保持權威而陰養死士。

    .這些人良萎不齊,大多數是神憎鬼厭的邪魔外道,外人稱他們為把式、打手、食客、幫閒、教師爺……毫無尊敬的意思。

    有些武林朋友,乾脆稱他們為刺客、殺手、走狗、或鷹犬。

    不論何種稱呼,都是受人卑視詛咒的代名詞。

    而一般百姓小民,更把這些人看成毒蛇猛獸,聞名變色,見面繞道而走。

    開封的藩王稱周王。

    河南民豐物阜財源滾滾,所以肯花重金豢養刺客死士,確也招納了不少具有奇技異能的高手名宿,當然其中除了牛鬼蛇神之外,『也有些有聲望的才俊。

    「既然知道貧道的身份,閣下仍敢逞強,哼/九殺道人陰森森地說,憤怒之情溢放言表:「想撒野?你知道這附近有貧道多少人?」

    』「大概知道……」

    「別以為你闖得過九幽三厲魄那一關,就自以為了不起「老道,別羅羅嚷嚷嚇人好不好?」夜行人也顯得不耐煩,要冒火了:「廢話少說,老道。在下不管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勾當,那不關我的事,我只要求你們不干涉我的事。」

    「可惡!你的什麼事?替商老匹夫助拳?少做清秋大夢。商老匹夫目下人手眾多,已經有二十餘個亡命徒替他撐腰,決不容許再有人助他……」

    「老道,在下再說一遍。」夜行人沉聲說:「在下不是替五膜膨助拳的,而是要找他比拚劍術,看這位天下四大劍客之一,是否有真才實學,或者浪得虛名。現在r我可以下去了嗎?」

    「去你娘的混蛋?你這孽障簡直不知死活。」九殺道人厲聲大罵:「貧道要一網打盡商老匹夫一群妖孽,你卻妄想在這緊要關頭,與商老匹夫比拚劍術,耽誤貧道的大事,快滾?」

    「老道……」

    「貧道超度你……」

    人影乍現,香風入鼻,一個白衣白裙的女人,出現在九殺道人身側。

    「仙長何必大動無名?」白衣女郎制止老道發威,聲如銀鈴十分悅耳,顯然年歲不大,年輕女人的嗓音當然悅耳動聽:『讓我打發他下地獄,這種不知死活的狂妄之徒,用不著仙長超度他,仙長位高輩尊,打發這種人,是我這做晚輩的事。」

    「好,盡快打發他。」九殺道人舉手一揮,顯得頗為托大:「這裡即將發動,須避免有人下去與老匹夫會合,速戰速決,用你的家傳崩雲劍法一下子就解決他。」

    夜行人眼神一動,崩雲劍法四字有撼人心魄的威力。

    黑道大豪蕭湘,綽號稱神劍天絕,老一輩的名劍客之一』所使用的崩雲劍法,、號稱劍道一絕,據說威猛絕倫,在江湖罕逢敵手。

    神劍天絕雖說位高輩尊,其實年紀僅半百出頭,但已經在江湖稱霸數十年,聲威遠播,號令江湖。

    白衣女郎應喏一聲,神態幽雅地拔劍出鞘,拔殺人傢伙的動作毫無火氣,顯得信心十足,似乎拔劍殺人或拚鬥,是極平常的事。

    夜行人哼了一聲,也徐徐拔劍。

    先前他面對威震江湖的九幽三厲魄,也沒有拔劍的念頭,反擊從身後撲來的三個高手,也僅用瓦片襲擊。

    但這時面對一個年紀輕輕的白衣女郎,居然鄭重其事地拔劍應付,可知在他的心目中,已將這位白衣女郎看成勁敵,不再大意。

    面對一個會崩雲劍術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能大意。

    崩雲劍法,任何一位當代名家,』也對這種劍法懷有強烈的戒心和敬意。

    附近,到底潛伏有多少人?

    如不先擊潰強勁的對手,爾後將有大麻煩。

    劍出鞘,立即殺氣瀰漫。

    白衣女郎的劍,晶芒如電,是一把品質極高的寶劍,有利器在手,威力可增一倍。

    夜行人的劍,可就相形見絀了,不但是一把廉價的、兵器店十兩銀子便可買到的劍,而且沒開鋒,是僅能唬人的兵刃,不可能用作殺人的傢伙。

    「閣下,我要進招了!「白衣女郎口氣托大,信心十足:「我在所有的人中,武功劍術只算最不成氣候的一個,但我相信一定可以有效地打發你,你不可能下去與商家的人會合,著!」

    那一聲冷叱:「著?」聲出劍發,一道快速的電虹,以轟雷電掣的聲勢,陡然破空進射而出。

    強烈的劍氣隨即進爆,有如天風降臨驚心動魄,御劍的內勁渾厚得令人難以置信,力所及處,比高手名宿練成的劍氣毫不遜色,造詣已完全超出常情之外。

    像她這種年紀,即使天資秉賦再佳,也不可能練至這種境界,但她卻證明自己的造詣超兄。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白衣女郎劍勢和劍氣之凌厲,已具有一代高手的氣勢。

    夜行人是行家中的行家,而且早懷戒心,對崩雲劍法不敢掉以輕心,對方劍一出,他更為警覺。

    同時,對方出手便是猛烈的殺著,激起他的反感,心念一轉,劍一升潛勁發如山洪。

    電虹射到,劍氣徹骨。

    夜行人冷哼一聲,不起眼的劍升起、吐出,劍身就在這剎那間突然消失了。

    不但白在女郎發現他的劍突然消失,旁觀的九殺道人也看到劍身隱沒。

    速度到達某一種極限以上,。入的眼睛便失去功能了。

    比方說:接近光速。

    白衣女郎這一劍猛攻,確是志在必得,已將崩雲劍法的精髓暴發無餘,御劍的內力也用上了九成真勁,預計對方必定在劍尖前崩潰,劍氣足以將對方的劍崩裂成碎屑,任由她的劍長驅直入,予取予求。

    可是,她感到手上一震,內力被一股渾雄無匹的勁道逼散,回頭反走。

    另一道可怕的勁流,更從她的劍側一湧而入。

    她大吃一驚,尖叫一聲,倉惶疾退。

    勁流先一剎那及體r只感到右肋一震,手中劍似要脫手而飛,退勢加劇。

    再一聲驚叫,她仰面滑倒在瓦面上。

    九殺道人駭然驚呼,衝上拂塵猛揮。

    夜行人並沒有追擊白衣女郎,一聲冷比,重現的劍身斜揮,風雷乍發。

    拂塵著劍粉碎,絲絲馬尾被勁烈的劍氣進裂爆斷,如被是風所刮,向四方激射飛散了。

    一聲長笑,夜行人身形乍起乍落,兩三閃便降落到下面空曠的院子裡。

    「不可妄動……」飛退的九殺道人厲叫:「小輩的劍有鬼從兩側屋脊衝出的五個黑影,聞聲止步不敢跟蹤追擊夜行人。

    入影紛現,院子四周的房屋瓦面,人數超過二十多個,人多勢眾。

    九幽三厲魄也趕到了,佔住東面的屋頂戒備。

    沒有人敢往下跳,為首的九殺道人顯然不敢下令追殺。

    一個灰衣女人,扶起了白衣女郎。

    「怎樣,受傷了?」灰衣女人關切地低聲問。

    「肋下中了一劍,傷不重。」白衣女郎手按住右肋,肋部衣裳出現血跡:「我……我好恨,一劍受創,而且……而且是我主攻,我……」

    「老天爺?可……可能嗎?」灰衣女人駭然驚呼:「沒有人能在你蕭家的崩雲劍法的全力一擊下,反而擊傷了你,即使是當代的天下第一劍客也無法辦得到。」

    「事實是,我栽了。」白衣女郎沮喪地說。

    「蕭姑娘……」

    「請轉告九殺仙長,我無能,不能再襄助你們,我走了「蕭姑娘……」

    白衣女郎一躍三丈,登上另一座屋頂,身形再閃,向西冉冉而逝,由此可知傷勢並不嚴重。

    院子空曠,天字黑沉沉,細雨零罪,四處燈火全無。

    客院內無聲無息,裡面的旅客似乎全睡著了,屋頂發生打鬥,旅客和店伙皆不加理會。

    店東多臂熊,本來就與九殺道人這些暴客勾結,店東不出面,店伙怎敢出頭管閒事?

    夜行人站在院門外,劍仍在手中。

    「玉膜峨商前輩,你如果不出來,在下可要闖進去了。」夜行人沉靜地說,輕拂著不起眼的長劍:「我一個武林晚輩向你挑戰,你躲在裡面不出來,我如果闖進去,.日後會不會影響你的聲譽?」

    客院的客廳門緊閉,裡面的人不加理睬。

    屋上的九殺道人,感到十分迷惑。

    「這小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道身側一個中年人訝然低聲問:「似乎,他真的不是商老匹夫的人,真是有意來向商老匹夫挑戰的呢沖「貧道也大惑不解。」九殺道人道:「按常理,這是不可能的事。」

    「為何?」

    「雙方人手眾多,都在準備全力生死相搏i」九殺道人加以分析:「而他一個人,怎敢冒被雙方襲擊的凶險,來向商老匹夫挑戰?他能得到什麼?」

    「得到名和利。」中年人苦笑:「至少,他已經突破咱們的包圍,顯示了他的武功實力,不信你可以問問咱們的人,至少有一半的人對他深懷戒心。」

    「晤I這是農實。」九殺道人不得不同意。

    「我敢打賭,假使咱們的人,萬是倚仗人多勢眾,要他們一比一與這小子動手相博,敢逞英雄挺身而斗的人,保證沒有幾個。」

    「我饒不了他。」九殺道人咬牙切齒,恨恨地丟掉光禿禿的拂塵柄:「我要查出他的底細來,不活剝了他此恨難消,哼沖

    說狠話是」間價。能否如願又是另一回家。

    老道心中雪亮,憑對方一劍就擊毀了他的拂塵,這份膽氣與功力,就不是他所能報復得了的。

    院子裡有了變化,客院的廳門悄然而開,鍍出一個身材竊究的穿勁裝女郎。

    綠勁裝夜間看是黑色的,黑色的人影顯得膘膿而嬌小。

    「你不是周王府的走狗?」女郎沉聲問,手中劍已升至出手的部位。

    「不是。」夜行人也沉聲答。

    「你騙誰?」

    「在下誰也不騙。」夜行人聲震夜空:「途經鄭州,聽說一代劍客玉膜鱗在此落腳,因此前來向一代名劍客就教,看商前輩是否浪得虛名……」

    「我不相信你的話。」女郎搶著說:「你分明是走狗,你們不敢群起而攻,承受不起混戰的重大死傷,所以另施詭計,想誘出家父施展毒謀。」

    「哦?你是商前輩的女兒?」

    「不錯,你又是誰?」

    「不要問在下的來歷,令尊只要勝得了在下的手中劍,他就是實至名歸的名劍客,否則……」

    屋上的九殺道人,一聽出來的人,是商家的女兒,不由大喜過望。

    聲銳嘯,信號發出了。

    三個黑影沿惰口飄落,堵住了商姑娘的退路。

    這瞬間,夜行人突然發起猛烈的攻擊,劍搶先機攻出一招飛星逐月,無畏地攻向姑娘的上盤。

    五膜瞬商士傑,當今天下四大劍客之一,起雲谷錦繡山莊的莊主。錦繡山莊也是武林三莊之一,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

    商莊主本身是劍術的大宗師,山莊中的朋友與子侄,個個都是武林高於,江湖朋友對這位一代名劍客十分推崇,頗負時譽。

    錦繡山莊的三位守護高手,以守護神自居,所以外人稱他們為三山神,都以劍術享譽江湖。

    其實,他們都是商莊主的知交,聚居在起雲谷,負責接待闖谷的人。

    他們是絕劍黃隆、快劍江清、邪劍張字,劍術各有專精。

    闖谷生事的人,必須闖過三山神的一關,能闖過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最近十年來,敢闖谷生事的人愈來愈少,都對三山神的劍術武功懷有戒心。

    商姑娘劍上的造詣,與先前那位白衣女郎蕭姑娘相差不遠,內功修為似乎更為精純些,御劍的勁道也顯得深沉而不帶火氣…

    她不知道身後有人飄落阻斷退路,全神留意夜行人的舉動,一聲嬌叱,她揮劍衝進,劍發狠招雲封霧鎖,硬封夜行人攻來的飛星逐月。

    夜行人卻看得真切,先一步看到飄落的三個人影。

    「滾/他心中一急,手上加了三成勁。

    「掙/一聲暴震,商姑娘連人帶劍被震得向側飄,讓開地盤,恰好避過身後三個人三把劍的聚擊,危機間不容髮,徹骨的劍氣,令她感到徹體生寒。

    這瞬間,她的目光追隨著夜行人移動,勉強穩下身形,看到令她心寒的景象。

    夜行人佔了她原先站立的地方,閃爍的劍光與隱隱的風雷聲令人心悸,快速的變化令她目眩。

    「啪瞞啪/三聲怪響,已經將劍攻出的三個人,似在同一瞬間,被夜行人的劍身所拍中。

    「哎……呢……」三個人幾乎同聲驚叫,兩個斜摔而出,另一個仰面便倒,立即昏質過去。

    原來被劍脊拍中右耳門,這地方稍用勁便可將人打昏,甚至有將人打成白癡的可能,打破顱骨平常得很。

    剎那問,三個人全倒了。

    同一瞬間,四面八方人影急降,九殺道人首先領頭向下跳,要先下手為強,把商姑娘弄到手再說。

    只要先捉住玉麒麟的女兒,就可以逼玉麒麟就範,夜行人造成好機會,怎可輕易放過?

    商姑娘大驚,不再理會夜行人,急急向院廳的門內搶去,退入室就可以倚仗地勢,與入侵的人放手一擠。

    黑暗的屋內敵明我暗,對付敵方眾多人手,在室內決戰,比在外面受人圍攻有利多多。

    這就是九殺道人不敢下令入室的原因所在,入室決戰,必定受到潛伏強敵的襲擊,將付出重大的傷亡代價,成功的機會減少多多,智者不為。

    假使夜行人不擊倒堵住廳門口的三個人,商姑娘決難安全退入廳內。

    她剛躍近門口,屋頂第二批飄落的人,已光臨門口,也有三個身法輕靈的高手淬然的下降。

    「混蛋!想趁火打劫?」夜行人叱聲似沉雷,左手一揮,暗藏的一串制錢飛出三枚。

    「哎……」半空中傳出驚叫聲,飄落的三個人如中雷殖,丟掉劍身軀蛤縮,石頭般的往下掉。

    商姑娘身形急射,進入黑暗的客廳。

    門後隱伏著兩個人,火速掩門。

    但來不及了,夜行人已先一剎那到達。

    「你走不了i」夜行人大叫,向下一挫,突然形影俱消,貼地越門限進入廳內,廳門砰然閉上了。

    九殺道人也到了,已別無選擇,與三名同伴奮勇前衝,在砰然大震中,兩扇廳門轟然倒坍。

    人潮湧入黑暗的客廳,展開猛烈的攻擊。

    黑暗中,射出一串制錢,把後續湧入的七個人,一一擊倒在門口,狂叫聲震耳欲聾。

    院後同時出現兩個花子,低而沉的嗓音直撼門內。

    「死守無益,快從這一面脫身。」貼在後門的老花子急叫:「這一面埋伏已清,快!

    快!快!」

    後門大開,人群湧出。

    商姑娘熟悉屋內的地勢,她一面急走一面留意身後,本能地感覺出身後有人緊跟不捨,還以為夜行人跟來了,黑暗中不辨形影,反正跟來的人必定是那位神秘的夜行人,不假思索地悄然回身,一劍猛揮。

    糟了,一劍落空,卻感到左肋一震,有異物以高速入體,護體神功擋不住可破內家氣功的暗器,渾身一震,她知道自己受傷了。」

    手一軟,劍氣及體。

    「我完了!」她想,手已不聽指揮,無法運劍封架了,只有等待利劍貫體。

    干鉤一發問,她感到劍氣乍斂,接著傳出一聲厲叫,有人砰然倒地。

    她驚出一身冷汗,身後突然傳出她熟悉的聲息。

    「從後門退:女兒。」是她老爹的聲音:「瘋丐師徒在後門接應,快撤!」

    「爹……」她吃力地叫,感到有點支撐不住。

    「快?為父接應其他的人撤出。」

    她銀牙一咬,強忍痛楚向屋後撤走,居然能暫時忘卻肋下的錐心奇痛,腳下有了力道。

    屋內,叱喝聲此起彼落,不時傳出兵刃交擊聲,人人都在黑暗中為生命作孤注一擲,。

    十餘個人,先後從後門撤走。

    兩個花子是最後撤走的,撤走的方向果然不見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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