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文 / 雲中岳
「問題在於我不是默默無聞的人,對一切承諾皆有信守的責任與義務,日後祝堡主在江湖一宣揚,我如何向人解釋真假假?」
「你顧慮太多,飛瓊。」八表狂生語氣漸變:「如果我求你加入……」
「千萬不要,人傑。」她聽出了一些異兆,感覺出八表狂生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希望以超然的立場,保持你我的情誼,而且我在你身邊,更可以保持行動的自由,對你我有好處,是嗎?」
「你會永遠在我的身邊嗎?」八表狂生直指問題核心:「可能嗎?」
這永遠兩字,任何人都不敢作肯定的回答。
「如果我嫁給你,當然可能。」她勇敢地說,反正漆黑一片,她臉上的表情與發燙的雙頰,沒有人能看到:「你會娶我嗎?」
「這個……」八表狂生欲言又止。
「我是當真的。」
「我們在一起,不是很愉快嗎?」八表狂生答非所問,激情地親吻她的臉頰。
「但是……」她醉迷中不忘清醒,象徵性地躲避灼熱的嘴唇:「我希望知……知道你是真……真心的……」
「皇天后土共鑒我的真誠。」八表狂生在她耳畔溫柔低語,雙手卻在她的胴體敏感部位,極有技巧地狂熱撫摸:「早知道你肯委身於我,我用不著花費許多工夫安排……」
「人傑,你說什麼?」她沒聽清八表狂生含糊的話,已被激情迷失了靈智。
「我說,我好喜歡你哦!我……」
一陣火熱的親吻,她已不知人間何世。
「不……要……」當酥胸畢裎,羅褥即卸落,她終於清醒了些:「堡中有……有警……」
「祝堡主應付得了。」八表狂生將頭埋入她溫潤高挺的胸懷裡,上下其手哪有空理會掃興的事:「親親,那不關我們的事,天掉下來也與我們無關,我和你……」
她需要這難以言狀的激情衝擊,八表狂生完全掌握了她的感覺和需要。廿餘歲自負驕傲如女皇的女人,哪禁得起花叢老手的挑逗撥弄?她完全迷失在情慾的浪濤裡,感覺中天地已不存在了。
她一點也不知道,她的四個女伴,在八名高手的嚴密監視下,只要八表狂生將信號傳出,四個女伴將永遠離開她了。
八表狂生沒將信號傳出,因為他已經順利地達到目的了,不需下最後一步棋。
堡中的鐘樓,傳出三更將盡的穩隱更拆聲。
天長堡的刑堂,是全堡最恐怖的地方。
一般大戶土豪,十之八九自設有刑室,個個土豪都是土皇帝,王法對他們沒有多少約束力。天長堡更是名震江湖的巨霸豪門所在地,刑室之完整可想而知。
千幻夜叉、天涯浪客、玉面狐,被分別捆在一人高的刑樁上,外衣已經剝除,僅穿了胸圍子和長褻褲,肌膚已冷得泛青紫色。儘管兩個女的曲線玲現,胴體依然充滿令男人神魂顛倒的魅力,但她們的怨毒眼神和抽曲的臉部肌肉線條,已經不再可愛了。
燈光明亮,執刑的右八名大漢,一旁擱了不少刑具,其中包括燒著烙棍的火爐。
問案座坐著祝堡主,和四位陪審的老江湖。祝大少堡主在側方的交椅旁觀,目光不住在於幻夜叉高聳的胸部,與及曲線優美動人的腹部瀏覽,眼中有明顯的慾火在燃燒。
「果然是你們幾個濫貨。」祝堡主雖則也是有名的色中餓鬼,但為了保持尊嚴,因此擺出威風凜凜,要吃人的怒火中燒態度:「我要知道你們真正的來意,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在我這裡,沒有英雄好漢,鐵打的人,我也要他變成鼻涕蟲。天涯浪客,你先招。」
「去年,湖廣興國州,東河村,巡江太保劉長江的劉宅大院,記得嗎?」天涯浪客咬牙切齒,對死毫無所懼:「你不會忘懷的。」
「哦?我該記得嗎?」
「劉家大院雞犬不留,所有的金銀財寶一掃而空。」天涯浪客咒罵:「你這狗養的雜種!明裡打起邀游天下以武會友的大豪旗號,暗中扮江洋大盜洗劫各地大戶,殘毒冷酷連婦孺也不放過。你以為沒有人知道你的底細,但卻不知那天晚上鄰舟有兩個隱身大盜,無意中認出你的本來面目,但不敢聲張,曾經透露給幾個朋友,我就是其中之一。」
「那兩個混蛋是誰?」
「你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也無從追查。」
「真的?你說,與你又有何關連?要來勒索我?」
「巡江太保與在下有過命的交情,也是霍姑娘的表親,你說有何關連?」
「原來如此。」權堡主鬆了一口氣,這種報復尋仇的事太過平常了:「好吧!反正現在告訴你們,已無關宏旨了,也好讓你死得瞑目。不錯,屠絕劉家是我的得意傑作之一,一個人也沒損失,收穫卻出乎預料的豐富。巡江太保本來也不是好東西,我只能說黑吃黑而已,算不得打劫要財要命。現在,我要你招出那兩個混蛋來,給你一次痛快,免得受到酷刑折磨。」
「你少做清秋大夢,你剮了我也是枉然。」
「是嗎?你的相好玉面狐,也不怕別嗎?」
一名大漢揪住玉面狐的發男,凶狠地連抽四記陰陽耳光,把玉面狐打得滿嘴流血,最後在小腹上狠狠地撞了一膝蓋。
玉面狐痛得臉色泛青,但哼也沒哼一聲。
另一名大漢,接著揪住了千幻夜叉。
「不要打壞她的臉。」祝堡主制止大漢抽耳光:「這個夜叉是艷名動江湖,幾個絕世美女之一,比武林七仙女毫不遜色,而且更艷冶更妖媚,留下她在本堡,一定會艷冠群芳。」
「屬下保證她無傷。」大漢欠身答,猛地伸掌重重地摀住千幻夜叉的口鼻,一手頂住高聳的酥胸,壓牢在刑柱上。
千幻夜叉僅支持了片刻,無法呼吸憋得受不了,紫漲著臉拚命掙扎。手腳被牛筋索捆得死死地,只能扭動著身子拚命蹦動。
「有種你就剮了我。」天涯浪客厲叫。
「哈哈哈哈……」祝堡主狂笑:「我不急,等你招了供,再則尚未為晚,你得先脫一層皮。上刑!」
天涯浪客上身赤裸,一名大漢上前抵牢他的腰,另一名大漢用雙股刑叉,用一支叉尖刺入他的左臂約三寸,循皮插入,隨即握住叉柄叉尖,開始絞卷。
叉一動皮膚便開始綁緊,卷在叉上愈捲愈緊,皮膚從兩端猛抽,捲了一轉,便無法捲動了。
「哎……」天涯浪客終於禁不起猛烈的痛楚,發出淒厲的叫號聲。
刑室外面,也傳出一聲厲叫,聲浪從門縫中透入,室內的人皆被天涯浪客的慘叫聲亂了聽覺,沒留意透入的低弱厲叫聲。
另一大漢舉起牛耳小刀,準備割開上端的皮膚,這一來,叉就可以向下卷,等於是撕剝手臂的皮。
「招不招?」舉刀欲下的大漢厲聲問。
「呸!」天涯浪客吐出一口痰,吐在大漢的臉上。
牛耳小刀一劃,鮮血如泉湧。叉開始捲動,皮膚開始抽剝,痛苦猛烈無比。
「啊……」天涯浪客快要支持不住了。
「同時向玉面狐上刑。」祝堡主興奮地叫。有些人見了血就昏倒:「這女人留著沒有大用,她老了,年輕時迷死人的玉面狐閱人萬千,老了倒盡胃口。」
兩名大漢撕掉玉面狐的胸圍子,依然動人並沒下垂的一雙玉乳暴露在燈光下。
「捲起這麼美好的乳皮,真可惜。」舉刑叉的大漢,邪笑著用叉在乳峰上磨了幾下。
「叉進去!」祝堡主沉喝。
叉尖剛接觸左乳上的乳皮,轟然一聲大震,上了槓的沉重刑室門,四分五裂崩坍了。
刑室在堡東後方偏僻處,距正宅很遠,只許心腹接近,裡裡外外警衛森嚴,僅室門外就有三名警衛。由於室門是內面關閉上槓的,因此內外警衛不相連繫。
門崩坍,外室的會議室燈光更明亮,裡面的人,清晰地看到破門而入的禹秋田和大力神、北人屠三個人,當門而立像三座天神。
三具警衛的屍體,擺列在堂中間的地面。
破門的人是大力神,降魔柞一擊,鐵葉門也禁受不起一杵,木門應杵而碎。
「盛會盛會。」禹秋田鼓掌大叫:「祝堡主,討債的來了,你欠我卅二條人命的債,賴不掉的。」
「是你!」祝龍驚跳起來:「你……你們不是往南走了嗎7」
「混蛋!當然是我。」禹秋田領先入室:「腿是我的,我喜歡往南往北你管得著?去你娘的!」
一名執刑大漢,猛地衝上順手抓起爐中的烙鐵,猛點禹秋田的心口。
禹秋田身形稍扭,探身切入,快如電光一閃,扣住了大漢握烙鐵的手掌,有骨折聲傳出。
烙鐵一沉一扭,烙在大漢的下檔上,火焰驟升,大漢的褲襠首先著火。
「啊……」大漢的淒厲狂叫,令人感到毛骨依然。
烙鐵一揮,擊中隨後撲上的另一名大頸側,嗤一聲響,大漢的頭脫頸而飛,說慘真慘。
嬉皮笑臉談笑自若,怎麼看也不像個殺神,手一動人就死,含笑殺人如割雞宰鴨。
執刑的八名大漢,是在驚怒中先後撲上的,兩個最快的一上去就完了,後面的人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人多勢眾仍向前湧,各執刑具一擁而上。
刑具都是短傢伙,貼身搏鬥非常厲害凶險。
可是,碰上了殺人的專家。
一聲狂笑,北人屠的可怕潑風刀超越,刀過處肢體紛飛,風掃殘雲虎入羊群,噴灑出漫天血雨。
大力神更是凶悍,降魔杵風吼雷鳴,杵及處山崩地裂,杵到人死。
一衝錯,一剎那,八名執刑大漢煙消火滅,屍體殘缺灑滿全室。
暴亂中,祝堡主父子退入內室,一閃不見。
四名陪審的中年人,擠死擋住了北人屠和大力神,四支劍風雷乍發,堵住了內室通道,不招架沉重的刀杵,以避實擊虛的神奧劍術鑽隙攻擊,一刀一杵居然難越雷池一步,反而被逼得連連後退。
禹秋田知道無法阻止祝堡主父子逃走,迅速釋放千幻夜叉三個人。
「能跟咱們走就跟在後面。」他抬起一把刑刀,向三人說:「但咱們無法提供安全上的保證。」
「只有大傻瓜才會相信保證。」千幻夜叉居然有心情說笑,手忙腳亂剝取死人的衣褲遮羞,不忘撿取一把刑刀:「只要我不死,我會和祝家周旋到底。」
禹秋田無暇聽她說狠話,挺刀直上。
「交給我。」他大叫,超越大力神狂野地撲向劍山。
一比二,大力神擋不住兩支宛如靈蛇的劍,乖乖收杵退在一旁,要看看這位主人到底有多少斤兩。
禹秋田毫無顧忌地長驅直入,錚一聲刑刀架偏了一名中年人的劍,飛起一腳,速度快得連旁觀的大力神也沒看清,靴尖已吻上了中年人的下陰,仰身飛翻只叫了一聲,直摔入內室的走道去了。
幾乎在同一瞬間,左手扣住另一位中年人握劍的右小臂,刑刀無情地貫入脅肋,深入內腑盡柄而沒,輕而易舉一刀畢命。
「慚愧!」大力神悚然地叫,一照面兩個人像是同時被殺,尺八刑刀簡直像是催命符,兩支長劍毫無用武之地,任由刑刀長驅宜入予取予求。
禹秋田掠入內室走道,前面的丁字走道兩端已封死了,像是死巷子,沒看到人影。
「今晚夠了,咱們走!」禹秋田斷然下令撤走,再不走,大宅的大批爪牙,很快便會趕到。
不可能派出大批人手搜山,入侵的人藏匿在山林內,附近卅里圓徑內沒有村落,用不著派人遠出搜村。
山莊派了專使,前往商請呂梁山主坐鎮山寨的弟兄,要求有多少人就派多少出來,協助山莊的人搜山。結果,專使看到全寨僅留下不足廿名患病的小嘍囉,看守山寨已力不從心,哪能使刀挾槍搜山?
僅派了兩個小組的人搜山,意思意思志在示威,表示天長堡實力雄厚,不在乎禹秋田騷擾。
每組有十四個高手,分搜莊東莊西的山嶺。搜莊東山區的領隊是王屋散仙乙休道人,和四海游僧曇永。這一僧一道,都是武功超拔的名宿,玄門太乙魔罡和佛門的金剛禪功,火候都相當精純,僧道聯手,足以將頂尖的高手名宿打入地獄。
兩人認識禹秋田,派出搜山勝任愉快。
五更將盡人即派出,遠出卅里天色大明,坐騎放空,人即分為四小隊往回搜,猜想禹秋田三個人,加上救走的千幻夜叉三男女,不會遠竄卅里外,必定仍在堡附近匿伏,晚上再入堡鬧事。
天長堡敢於包庇躲災避禍的人,敢於窩藏犯了滔天罪行的要犯,固然是地處邊疆窮山惡水,也因為祝堡主擁有強大實力,擁有超拔的高手名宿替他賣命,前來尋仇的人,遠在境外他使得到風聲,誰能撼動得了他的根基?來三二十個高手,也將埋骨此地。
而且,他不時帶了大批爪牙,在江湖進游,暗中洗劫豪門大戶,每次做案都雞犬不留,決不疏忽留下證據線索,不可能留下任何活口,殘忍已極。
所以在柏亭阜,他敢於將擄來的人屠光殺絕,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怎會有人敢管他的事?
鬼使神差碰上了禹秋田,莫道皇天無報應,只爭來早與來遲,絕事做得太多,早晚會報應臨頭的。
禹秋田神不知鬼不覺殺入刑室,全堡震驚人心開始浮動,祝堡主的憤怒可想而知,派出搜山的爪牙,自然是精銳中的精銳。
王屋散仙與四海游憎,更是精銳中的超拔精銳。
其實,他們早已知道搜不出什麼來,示威性的成分比實質上的成效大。
出動上千人手,不見得能搜遍到處都可藏身的山區。
有些地方不能攀越,不可能搜遺每一角落。
搜了三座小山,進入一處溪谷的平野,樹林疏落,利於進行寬正面的搜索,四小隊人一改魚貫巡搜,變為分頭搜進,每小隊保持視界可及的距離,沿溪谷向上游齊頭並進,還真有搜山的氣勢。
這裡,距天長堡僅十餘里了,溪谷的上源山峰,也就是天長堡東北角的第二座山峰。
最左外側的一小隊四個人,突然打出有警的信號。
王屋散仙是司令人,領了三小隊人手兩面包抄,行動十分迅疾,興奮地向一座小山丘集中。
小丘的松林前,幻劍飛虹李春萱換了淺藍色的勁裝,用警戒性的目光,盯視著從下面接近的四個人。她的劍繫在背上,可以保持行動俐落。小蠻腰的皮護腰上,一排飛虹回風刀的刀柄光芒四射。
四個搜山的人並不急於接近,等候其他的人從兩側包妙趕到,慢慢接近相當小心。
「是三仙女中的一個。」一位中年人在卅步外,向同伴高聲說:「她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前來山區圖謀本堡,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這次她們逃不掉啦!」
三仙女擊斃了天長堡倚為長城的百毒真君,大少堡主祝龍,被他老爹罵得狗血噴頭,而且踢了一腳。其他的人,也被罵得很慘。卅餘名高手,竟然被宰了一個身價最高的百毒真君,讓三仙女九個男女安全遠隨,真不像話,出事在家門口附近,天長堡的聲威受損,後果相當嚴重,難怪堡主大發雷霆。
李春萱正感到困惑,雙方已經是生死仇敵,這四個人如果是天長堡的人,早該急急衝近了,為何慢吞吞不慌不忙走來?
一聽對方的話意,她知道可能是天長堡的人了,昨晚天長堡所發生的事故,她一點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天長堡的人大舉搜山,意外碰上了難免困惑。
她是前來探道的,只想偵查天長堡的虜實,察看情勢,以便日後倍同俠義道朋友前來問罪,並無積極入侵的打算,孤掌難鳴,九個人也沒有挑戰的實力和勇氣,她一個人更是成不了事,所以偷偷換摸從山林接近天長堡。
居然有天長堡的人,清晨出現在十里外的山林中,她頗感困惑。但只有四個人,她一點也不介意。
對方跟在後面先發現她的,她沒留意身後有人搜山,等到她發現身後有人,對方已接近至百步內了。
「你們一早就巡山?勤快得很呢!」她夷然無懼屹立相候:「我不喜歡對手不講規矩一擁而上,你們最好安分些,與本姑娘公平拚搏,不然休怪本姑娘用飛刀打發你們,暗器是應付群毆的法寶。昨晚你們的少堡主,表現委實令人失望,只死了一個人,就發瘋似的下令群起而攻。希望你們能有闖道英雄的氣概,與本姑娘……」
她以為對方只有四個人,突然聽到右面草木聲有異,話末完,猛地向下一仆,再現身時已身在松林內,逸走移位的速度驚世駭俗。
先前她站立的地方,幻現王屋散仙的身影,淡灰的雲霧正在散逸,似乎有閃爍的流火徐徐沉落。
「果然名不虛傳。」老道訝然輕呼,突然行法擒人居然落空,老道難免失驚:「機警敏捷,極為出色,難怪名列武林新秀七仙女之一,但你經注定了在數者難逃的噩運。」
「你一點也沒有高手名家的風度,只會出其不意作法興妖。」李春萱冷冷地說:「鬼蜮伎倆,如此而已。天長堡似乎除了倚仗人多勢眾,在窮鄉僻壤關起門來稱雄之外,實在沒有什麼人才,敢與江湖上的高手名宿爭地位。」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陰笑。
五個人她仍然不怕,希望激對方和她公平拚搏。即使五個人一擁而上,她也有把握不讓對方困體死纏。
身後還有人,扭頭一看,暗叫不妙。松林下雜草稀少,視界可以及遠。
她看到六個人,十一比一。
「是嗎?」獰笑著反問的是一個眼神陰厲的人,手中的三稜鋼刺份量頗為沉重,這玩意可當槍、劍、棍,甚至可當刀使用,砍在人體上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在松林內受到圍攻,極為不利,沒有足夠的空間閃避,她必須及早脫離困境。
「你是天長堡的真正人才嗎?」她扭頭反問,表示不在乎後路被堵住。
「不試怎知?」
「那就試你。」
人化流光回身猛撲,扭身時劍已出鞘。
果然所料不差,身後的六個人在同一剎那發動,似已料定她要突圍,沒有人願意和她公平拚搏。
「打!」她撲上時嬌叱,對付圍攻用暗器是正當的手段,掌心暗藏的三把飛虹回風刀出手,幻化為三道目光難及的難測電虹,同時劍亦排空攻向持三稜刺的人,全力突圍子下絕情。
三梭刺急封射來的劍影,要崩飛輕靈的長劍。
劍虹突然幻沒、重現,從三稜刺走空的幾微空隙中貫入、中的。
「呃……」兩側兩個人,被莫測來向的飛刀貫入胸脅,向下跪倒。
幻劍名不虛傳,三稜刺封不住長驅直入的劍虹。
她一撇劍,中劍人狂叫一聲向側倒。
正面倒了三個人,封鎖瓦解。
她一躍而過,感覺中,王屋散仙正與四名同伴,向她的背影飛撲。
「打!」她一面扭頭嬌叱,一面向前飛掠而走。
糟了!一株巨松後,閃出四海游僧曇永,不用禪杖攻擊,悄然吐出一掌。
四海游僧名列天下四凶,以金剛禪功御發的大力金剛掌,在武林有極高的評價和威力,悄然偷襲威力更是驚人,掌勁可傷人於丈外,八尺內被擊中,保證肉裂骨碎,是掌功中少數霸道絕技之一。
她怎知另有人埋伏?掌勁一湧而至,擊中她的左背肋,如中千斤巨錘猛砸,身軀被震得向右前方衝出,撞在一株松幹上,枝葉紛落如雨,她也反彈倒地,劍丟了,人也掙扎難起。
王屋散仙知道她的飛虹刀厲害,衝上時半途折向,利用松樹繞走,間不容髮地躲過飛刀,驚出一身冷汗。
另兩位同伴,卻沒有他機警,同被一把飛刀擊中,慘叫著倒了。
「分了她的屍!她殺了咱們五個人。」一個大漢瘋狂地揮刀衝上。
王屋散仙巳一腳踏住了她的右腿彎,順手一耳光把大漢打得口角溢血倒退。
「混蛋!你敢分她的屍?堡主不活剝你的皮才怪。」王屋散仙制了李春萱的身柱穴,向大漢叱罵;「三仙女膽敢多管本堡的閒事,潛來本堡行兇殺了百毒真君,堡主發誓要活捉她們,即使她們不來,堡主也要帶人在江湖找她們算賬。目下人捉到了,你敢動地?哼!」
「朱老兄,你最好有耐心等候,看這個仙女如何償還堡主的債。」一名中年人上前,用牛筋鋼索捆了李春萱的手腳邪笑著說:「堡主享受過之後,會有機會讓你撿爛的,咱們這幾個人,老道與和尚都不成葷腥酒色,連他倆也有份,屆時你愛怎樣就怎樣,豈不更妙?」
李春萱想嚼舌自盡,已來不及了,牙關已被王屋散仙踏住她的拉開了,她想死也死不成啦!
九個人背了五具屍體,背了一個俘虜,居然興高采烈返堡,對同伴的死不再介意了。
玩命的人,生死等閒,只要活得如意,死了就死了,命該如此,沒有介意的必要。
禹秋田三個人,在小溪源頭的半山腰樹林中歇息,建了草窩做臥處,早準備有肉脯乾糧水葫蘆,他們有周詳的準備,行動有計劃,住宿都沒有問題。
千幻夜叉三個人被安頓在草窩中,狼狽萬分。天涯浪客受傷不輕,右臂裹了傷巾失去活動能力,動一動就痛入心脾,所以無法與人交手拚命了。
千幻夜叉與玉面狐更是狼狽,身上穿了剝來的男人衣褲,山中天深寒冷,剝來穿的男人衣褲不但單薄,而且沾了不少鮮血,穿在身上冷得直發抖。
禹秋田三個人不怕冷,健壯如牛,並沒帶馬包,馬匹與行囊皆留在數十里外的村落托人照料,沒有換洗的衣褲供她們穿著,愛莫能助。
「你是扮豬吃老虎啊?」窩在草中的千幻夜叉,一面吞食又冷又硬的肉脯,一面向坐在不遠處進食的禹秋田說:
「我那樣逼你,你為何救我?」
「你少臭美,我哪有閒工夫專門去救你?」禹秋田笑吟吟地說:「這叫做順手牽羊,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拍拍手走路呀!我們好不容易從俘虜口中,問出視堡主在刑室快活,為了你們的耽擱,被他乘亂逃掉了,真可惜。」
「你後悔了?」
「我這人從不後悔。」禹秋田喝了一口水,倚坐在樹幹上顯得十分寫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祝堡主被天長堡困死了,他不會丟棄基業逃走,早晚我會逮住他的,我不急。」
「他堡中高手如雲。」
「哈哈!我們三人都是殺人專家。」北人屠在一旁怪笑:「主人的意思,就是把他們殺光,一天殺一二十個,掃庭犁穴斬草除根。天長堡只有百十條能拼的高手,與一些托庇的罪犯,其他都是三等混混爪牙,能禁受得起我們有計劃的屠殺?」
「你們最好識相些,早早遠走高飛,不要妄想和我瓜分聚寶樓的珍寶,那是我應該獲得的。」禹秋田說話硬梆榔,毫不婉轉:「本來我沒有機會搬他的珍寶,天賜好機會讓他找到我頭上,我死過一次,因此我有權接收他的珍藏,有權要他的狗命。」
「他殺了我的表親,殘忍地滅門,因此我也有權這麼做。」千幻夜叉大聲抗議:「你無權排拒我們。」
「你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大姑娘,我已經領教過了。」禹秋田搖頭苦笑:「我不想排拒你,更不想做擋財路的混蛋光棍。這地方讓給你們暫時歇息,精力恢復後務必及早離開,搜山的人早晚會搜到的。」
「你們要走?」
「飄忽不定,是保命的金科玉律,你該懂。」
千幻夜叉怔怔地凝視著他,臉上神色百變。據以往的經驗,從沒見過這麼一個年輕大男人,對美麗的女性擺出如此惡劣的態度相處。
「對我好一點好不好?」千幻夜叉歎了一口氣,對自己的魅力失去信心,用不穩定的嗓音低聲說:「何況我欠了你一份救命恩情……」
「你千幻夜叉不是記情的人,咱們別提好不好?」禹秋田淡談一笑:「你我都是冷血的同類,做任何事都不會感情用事,一切都為自己的人生信念而活,其他的事都不會放在心上。今晚相見,明日天涯,後天也許會變成仇敵,凶殘的同類不可能和平共處的,這點道理你我都懂。」
「我不會妄想瓜分你的珍寶。」
「珍寶身外物,誰計較?聚寶樓藏珍不少於兩大車,我能要多少?只要你有能力搬,儘管搬吧!」禹秋田開始拾掇隨身物品,一蹦而起:「你兩個傢伙還沒吃飽?得準備走啦!」
「這就走。」北人屠將最後一塊肉脯丟入口中,含含糊糊地說:「今晚去他們廚房,弄幾壺酒來擋擋寒,這鬼天氣實在令人受不了,看樣子近期間會下雨,咱們殺人得多加些勁才行。」
「那是什麼人?」玉面狐突然向東面小溪谷一指:「搬運夫?」
「那是搜山的人,笨女人。」大力神跳起來,挾起用皮囊盛著的降魔杵:「宰掉他們,九個人我該分三個,北人屠,別搶我的一份。」
草木掩映中,可以看到九個人魚貫穿林而走,肩上扛人背上背人的六個爪牙,遠處很難看清是何物品,因此玉面狐誤認是搬運夫,大力神卻看到那些人佩有兵刃,所以知道是天長堡的人。
「到下面去等他們。」禹秋田欣然說:「夜殺日也殺,早些殺光也好早些離開這鬼地方,看了這些窮山野嶺,我真懷念江南的花花世界。」
「我們也去。」千幻夜叉從革命中跳起來,顧不得身上狼狽裝束。
走在最前面的王屋散仙,滿面春風大踏步踏草而行。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這個領隊意外地捉到一名仙女,死了的五個人與他無關痛癢,當然喜出望外啦!
老道忘了此行的目的:捉禹秋田三個入侵者。
當禹秋田三個人,出現在平坡前面的樹林前,這位不可一世的散仙,臉上的喜意像煙般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極度的震驚,腳下遲疑。
再笨的人也該明白了,禹秋田是有意等候他們的,不需他們費神搜山,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怎敢不打埋伏而公然相迎?
「老相好,過來。」禹秋田輕拂著長劍笑容可掬,劍是從刑室的死者沒收的:「沒有什麼好伯的,是嗎?我不會咬你的。」
九個人丟下死屍和俘虜,一擁而上半弧形三面包圍。一開始就擺出群毆的陣勢,人多勢眾震懾對手,這是稱雄道霸者千古不變的常用手段,而且永遠有效。
禹秋田三個人屹立如山,任由對方列陣,像三尊天神,漠視千萬小鬼。
「果然是你,你就是禹秋田?」王屋散仙穩定下來了,臉上湧起獰笑,緩步上前直逼至八尺內。
「半點不假,我相信八表狂生那些人,已經供給你們詳盡的消息。」
「你真是曾經死過的人?」
「你不是也在場嗎?」
「貧道哪屑理會一個三流小混混?江湖道從沒聽說過你這個人,何不亮出真名號?讓貧道明白你到底是哪座廟的大神佛。」
「沒有必要,老道。」禹秋田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虎目神光漸現:「你把我看成三流混混好了,亮名號會讓你心中害怕緊張,影響你武功道術的發揮,我可不想你死不瞑目。」
世間真有聲威殺氣的存在,某些人聽到某個名人的姓名,便會嚇得心跳加快手掌冒汗。
一旦面對這個人,更是喉嚨發於渾身發修或發抖,目不敢平視,手腳不知該往何處放。
一個平民窮漢,被帶到皇帝面前,那情景一定夠瞧的,說不定上下不禁魂都飛走了一半。
武朋友通常氣大聲粗自命不凡,學了三招兩式便以為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但一旦真碰上了名震天下的高手,心理上的威脅必定同樣沉重,影響手腳的靈活,武功發揮不及五成,心中發虛更是施展不開。
禹秋田目下形之於外的氣勢,哪像一個三流混混?簡直可以媲美一代名家,那股無畏無懼的英氣,就讓自以為武功道術出類拔萃的王屋散仙,感到心中懍懍,驕傲的神情一掃而空。
「小輩,不要說大話。」王屋散仙在心懍中,激發了憤火,惱羞成怒厲聲說:「你已經死過一次,幸而逃得性命,還想死第二次嗎?」
「我等你讓我死第二次。」禹秋田臉色一沉,虎目中冷電湛湛:「俗語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要我死了一次,這筆債你得完全償付,現在,看你能不能像我一樣幸運,能從鬼門關內逃出來。」
「你……」
「我一定會冷酷無情地殺死你,你最好不要嘴皮子上逞能,即使你說了一大串威脅性的話,也唬不散我殺你的堅定決心。」
「你這孽障真是自尋死路,哀哉!」王屋散仙的說話腔調,突然變得低沉柔和,鷹目中幻發出一種詭奇的光芒,左手虛抬,袖襟有韻律地拂擺:「你是一個愚昧的人,你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事,你的手握力消失了,五指放鬆……」
噗一聲響,禹秋田手中的劍,自行跌落在腳旁,雙目死愣楞地目不轉瞬,死盯著王屋散仙的雙目,真像一個白癡。
大力神大吃一驚,提杵邁步要急衝而出。
兩人站在禹秋田身後不足一丈,像兩位保鏢的門神。
北人屠手急眼快,一把扣住了大力神,猛地拖回原處,用目光示意不可妄動。
「不對,不要丟掉,要交給我。」王屋散仙先是一怔,接著重新下令:「撿起來,對,撿起來交給我……」
禹秋田溫順地屈右膝彎腿,伸手拾起長劍,頭仍微抬,目光依然不變,眼神完全被王屋散仙所吸引,拾劍的姿勢讓人覺得怪怪地。
「對,交給我,要換一隻手握住劍身遞給我,慢慢地,對,就這樣……呃……」
禹秋田用右手拾劍橫升,伸左手要接劍身,就在左手一沾劍身的剎那間,左手向前一拂,右手向前一送,鋒尖極其自然地向前吐出,等於是雙手運劍,貫入王屋散仙的胸口,鋒尖幾乎透背而出。
王屋散仙雙手抓住胸口的劍身,手指觸劍時發出金屬接觸聲,可知妖道已運太乙魔罡護體,全身已堅似金石,普通的刀劍休想造成傷害,憑武功修為,也可以和超拔的高手名宿決雌雄。
可是,妖道卻想用道術來擺佈禹秋田。
禹秋田收手拔劍,劍滑出妖道的抓扣,隱約可看到爆發的電氣火花,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怪響。
他臉上,湧起殘忍的冷笑。
仇恨可令人瘋狂,仇恨可以驅使一個人,做出非.人的殘忍事情,包括冷酷無情地殺人。
劍光一閃,王屋散仙的腦袋飛起三八高。劍不是砍腦袋的利器,所以腦袋飛起而非跌下。
「不殺光你們,此恨難消。」他的劍向前一伸,聲如沉雷:「只留下一個人報信,看誰是這幸運的人。」
冷酷無情的殘忍一劍,把其他的人嚇了個徹骨生寒,一劍貫心已經夠冷酷了,再一劍斷頭委實殘忍。
他眼前湧現赤條條的廿九具死屍的幻影,也看到自己也赤條條地在屍堆中掙扎求生,這股椎心的仇恨,激發了他的復仇孽火,他要在劍上發洩他的仇恨,揮出無比怨毒的一劍。
他年紀輕,修養還不到家,表面上擺出遊戲人間的嘲世態度,內心中熊熊怒火在燃燒。
表面上他能忍受不平的待遇,內心裡他難以容忍任何人所加予他的無端傷害。
千幻夜叉無理性地向他挑釁,一而再下毒手記記追魂奪命,所以他雖然不能在道義上見死不救,救了雖不後悔,但也對於幻夜叉不假以辭色,說的話鋒利傷人,毫不顧及千幻夜叉的自尊。
北人屠一聲狂笑,揮刀衝進。
大力神一聲虎吼,降魔杵如雷震霆擊。
禹秋田找上了四海游僧,劍如驚電破空而飛。
四海游僧的金剛禪功,比王屋散仙的太乙魔罡差了那麼一點點火候,但全部是佛道兩門的降魔神杖,兩人都足以名列超拔高手之林而無愧色。
可是,王屋散仙窩窩囊囊被殺,和尚心中一虛,鬥志迅速沉落,注定了穩輸不贏。
禹秋田的攻勢太過猛烈,和尚無法閃避,劍來勢太快,唯一的行動是將來劍封偏自保。
禪杖沉重,長度超過劍的一倍多,用杖封劍輕而易舉,劍決難從杖下長驅直入。
一聲虎吼,和尚挫身運杖,杖頭的佛冠寬度就可以保護中宮,只消一振杖頭,劍必定被調出偏門了。
掙一聲狂震,火星直胃。
沉重的杖,崩不偏長劍,杖頭反向外蕩,風雷乍起中,電虹乘隙長驅直入。
和尚大駭,移步要出杖尾封劍。
晚了一剎那,劍光一沉一拂,擊破金剛禪功的異鳴,像是汽球爆裂。
雙手運杖的和尚,左臂突然齊肘而折,右手握杖的力道立即失控,杖尾上挑,馬步一虛重心不穩,身軀後仰碎步急退。
仍然慢了一剎那,劍光如影附形,毫無阻滯地貫腹而入,鋒尖重重地撞擊脊骨,加速和尚的倒勢,也擴大了創口,內臟一團糟。
一聲沉叱,禹秋田的劍,出現在右方不遠處的一名中年人右肋下,貫穿了腹腰,劍橫卡在那人的休內。
他是脫手擲劍的,劍僅翻騰一周,便貫入那人的肋下。那人本來要從北人屠的背後偷襲發劍的,根本不知道劍光一剎那破空而至。
北人屠剛好旋身回顧,疾退兩步讓中劍人倒下。
「謝啦!主人。」北人屠高興地大叫。
三兩衝錯,成了血肉屠場。
本來是一比三的,但中途加入千幻夜叉和玉面狐。這兩個女殺星沒有趁手的劍,更被祝堡主沒收了所有的暗器,但運劍依然凶狠霸道,攻擊的猛烈銳不可當。
北人屠一刀崩飛了一個人的單刀,斜刺裡竄來恨重如山的玉面狐,劍光如匹練,光臨那人的右背肋。
「騷狐狸,,人是我的……」北人屠大吼,一刀砍掉那人的右大膽。
玉面狐不理睬北人屠的叫吼,劍同時貫入那人的右背肋,一聲輕笑,一溜煙走掉了,「豈有此理!」北人屠大罵,立即奔向夾攻大力神的兩個人。
「別來搶!」大力神也大叫:「都是我的……」
一聲狂笑,北人屠人刀俱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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