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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文 / 雲中岳

    八表狂龍召來柳思,柳思不配參與巡緝營任何聚會。

    「你知道白髮郎君六個小輩,是否與江西嚴家的人有往來?」八表狂龍向他問消息。

    「沒聽說過,得進一步打聽。」柳思正經八百地說,這次無意激怒這條吃了苦頭的狂龍,「據我所知,他們都是邪道人物,但邪得頗有骨氣,不會自貶身價,與禍國大奸的走狗攀交情。當然,得進一步調查。」

    「好!你去進行。」八表狂龍相當滿意他這次的態度,說話不再疾言厲色,「這個在咱們附近,神出鬼沒活動的神秘人物,很可能是這個甚麼冷面刀客,這混蛋受誰所指使,我要查出指使人來,很可能與江西的一龍一鷹有所牽連,你調查時要小心了。」

    「我會小心的,我可不想把命玩掉呢!」

    「你去吧!有消息速回稟報。」八表狂龍揮手趕人,「芳蘭玉女陪你一起去,有些地方不宜男人前往,有她在,可以省掉你不少麻煩。」

    不再另行派人在後跟蹤,乾脆讓芳蘭玉女和他一起活動。其實並非派人協助,骨子裡卻是防備他潛逃。這裡與南京僅江之隔,人往有百餘萬人口的南京一躲,即使出動上萬人手,也查不出一個有心藏匿的小人物。

    柳思心中暗笑,並沒表示異議。

    ***

    芳蘭玉女扮成一位少婦,荊釵布裙依然秀麗可人,與柳思並肩進城,郎才女貌相當出色;她用布捲裹了劍,以便應付意外。

    其實光天化日在縣城走動,動手亮兵刃打打殺殺的機會不多;在城外偏僻處走動,不帶劍隨時都可能出意外。

    她對柳思甚有好感,她是有名的女強人,而柳思是一個小混混,身份、地位、名氣、才華,相差太遠了。

    和柳思走在一起,她就成了司令人。

    但她心中明白,在這裡,她是—個人地生疏的陌生人。一個來自京都的外鄉客。一個有名望的人,在陌生的地方打聽消息,那是相當困難的事,遠不如一個小混混管用。有名氣的人,通常不會低聲下氣與城狐社鼠打交道,受不了小人物的白眼,小人物不見得知道她是老幾。

    「你打算如何進行?」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著手調查。

    白髮郎君六個人,在這裡也是陌生人,怎能找地方的蛇鼠,打聽六個陌生入的消息?

    「有兩個辦法。」柳思一點也不擔心,聽口氣便知胸有成竹。

    「哪兩個辦法?」

    「其一,直接用強制的手段,找他們盤問,直截了當用霸王手段逼取口供。八表狂龍上次就用這種手段,打傷了青衫客展鴻圖。」

    「我對付不了他們六個人。」她有自知之明,不敢吹牛誇口。

    「其二,去找對他們有認識的人,或者對一龍一鷹有瞭解的人探口風,得花一些金銀,有錢可使鬼推磨。雖說是軟手段,但有時還得用武力做後盾。」

    「到何處去找這種人?」她搖頭苦笑,「江浦小地方,只有一些偷渡客或私梟出沒,沒有成名的人物往來,這種人只有到南京找。」

    「我知道這裡就有一個這種人。」柳思肯定地說。

    「咦!你知道?你在這裡也是陌生人……」

    「我已經和本城一些蛇鼠接觸,我是鑽各種門路的專家。」

    「我知道你很了不起,在臨淮,你連小頑童也用上了,所以龍爺信任你。」

    「哈哈……」柳思大笑,「信任我這種無根無底的小混混,肯定會上當的。孔姑娘,你信任我嗎?」

    「你的意思……」

    「要想騙一個人上當,首先便要獲得他的信任;這是我這種混世者的手段,也是玩弄權謀的制勝妙策之一。」柳思毫無顧忌大放厥詞:「古往今來,大至謀國,小至謀財,使用這種手段,幾乎可以保證十之八九成功。」

    「你的意思……你要騙龍爺上當?」她大感驚訝,聽出弦外之音。

    「有甚麼不對嗎?」

    「你……」

    「如果我不取得他的信任,他不老早就宰了我才怪。他不殺我,就上了當啦!」柳思說得理由充分,坦率直言顯得毫無機心,「當然,他並不完全信任我,不時派一兩個人跟蹤盯稍,防範我溜之大吉。」

    「有其必要,不是嗎?」

    「其實,如果我真要溜之大吉,你們奈何得了我嗎?天下大得很呢!何處不可容身?我一個混世的小人物,沒有追求名利的本錢,在何處不可謀生餬口?我問你,你有把握阻止我逃過江去嗎?」

    「這……」

    「要命閻王在臨淮河對岸碼頭逼我,結果我跳水餾之大吉。我如果往大江裡跳,你敢跟著跳下去捉我嗎?」

    「我不會水性。」芳蘭玉女坦然說:「但我知道,你不會走這條絕路,你很聰明,不做糊塗事。」

    「聰明人顧慮太多,有時也會做出一些糊塗事。像你,孔姑娘,你也聰明,跟來監視我就是糊塗事。」

    「這算是糊塗事?」

    「是呀!」

    「有理由嗎?」

    「你知道的,正邪魔巫四路人馬,幾乎全知道我是你們巡緝營的眼線探子,全都在找機會把我捉去拷問口供,跟著我的,幾乎可以斷言會遭池魚之災,凶險比我多十倍。我可以扮鼠輩竄逃,你能嗎?為保有聲威地位,你將毫無選擇拔劍而鬥,結果將不是你死,就是他們亡,別無他途。」

    「唔!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向後轉,不要跟著我往柱死城中闖,也許還來得及。」

    「也許?」

    「對,也許。這是說,你能全身退走的機會,正一步一步消失,往前多走一步,就多失去一分機會。說不定咱們進城的第一步,便有人盯在左右了,下一步可能從某個人手中,悄然飛出一把飛刀或毒藥鏢,不偏不倚射中你的背心呢!」

    芳蘭玉女心中一虛,悚然扭頭回顧。

    真不妙,她看到扮成老村夫的混天一掌康廉,正點著問道竹杖,快步跟來了。

    她哪能與混天一掌拚命?老傢伙的混元大真力,用掌發出,可在一丈左右遙碎碎石。

    「康老匹夫跟來了。」她心中一,嗓音也走了樣。

    「這老傢伙冤魂不散,不斷纏住我討債,我得走,你呢?」柳思匆匆地說:「大街上他不敢行兇,溜走的機會也多,我……」

    「你先脫身,我牽制他。」她總算有擔當,願意替柳思製造脫身的機會。

    「還不急,你可以向東方姑娘求援。」柳思向前面一指,仰止山莊的東方姑娘,正帶了一名金剛一名侍女,排眾迎面急步接近。

    她心中一寬,扭頭狠盯著急步跟來的混天一掌。再轉頭一看,柳思已鑽入街右的小巷口走了,

    「他比鬼還要精。」她對柳思應變的機警快速大感佩服。

    有東方姑娘三個人在,她心中大定。其實,即使沒有東方姑娘在場,混天一掌也不敢大白天在大街上行兇,只能用偷襲挾持的手段計算她……目下她先一步發現了混天一掌,偷襲挾持的伎倆也用不上啦!

    混天一掌衝她冷冷一笑,再向急步而來的東方姑娘瞪了一眼,扭頭轉身走了。

    「這老鬼想撤野嗎?」東方姑娘走近急問。

    「可能。」她笑答:「你們也來城裡走動?」

    「希望能找到老凶魔的下落。」東方姑娘歎了一口氣,「我得到消息,老凶魔們也來了。」

    「要命閻王既然出現追逐柳不思,其他眾老魔也一定來了,那些老魔睚眥必報,他們不會輕易罷手的。你們辦你們的事,我要去追柳不思,再見。」

    「哦!我也去。」

    「東方小妹,不要再逼他,好嗎?」她臉色一變,「他根本就沒招惹你,你不覺得做得太過份嗎?易地而處,你作何感想?殺掉他,又能替貴莊增加多少威望?」

    「我只想從他的活動範圍內,找出老凶魔們的藏匿處。」東方姑娘臉一陣紅一陣白。

    「老凶魔已經注意他,定會在他身邊出沒。」「不錯,要命閻王是不會放過他的。」芳蘭玉女搶著說:卑所以,我奉命留意他的安全。所有的人都注意他了,他的處境愈來愈凶險。你如果也跟著他,必須有承擔風險的準備。」

    緊走兩步,芳蘭玉女消失在小巷內。

    ***

    小巷盡頭是一條小街,迎面是一座相當有格局,但已破敗的大宅,前面的大院門廣場豎有半根快朽了的旗桿夾架,破敗的院門上方,有一塊斑剝難辨的匾額,仔細些可以看出「進士第」三個字。

    不知是哪一代,這座大宅出了一位進士,爾後很可能官運不亨通,如今成了破落戶。

    「就在這裡面。」柳思指指大宅,「也許你聽說過這個人分水神犀周大海。那是他十年以前的綽號,目下是借住這家『進士第』的行商。」

    「行商?」芳蘭玉女冷笑,「分水神犀是鄱陽湖十大水寇之一,與鄱陽王分庭抗禮的著名巨寇……」

    「那已經是十年以前的事了,鄱陽王吞併了他那一股水寇。」柳思表現出他對江湖情勢的豐富知識:「江邊有一群私梟,是他目下所有的權勢資本,任何貨物都偷運,就是不走私白土(鹽),所以巡緝營忽略了這個人,只知道他是小私梟周十二。」』那時,以排行為名相當普遍。周十二,表示他排行十二,把大海的本名,徹底埋葬掉,好漢不提當年勇,年過花甲,還有什麼勇可言?能過一天好日子就算一天。

    「難怪他瞭解一龍一鷹。」芳蘭玉女恍然。

    「他在鄱陽還有一些朋友,與江西袁州嚴家走得很近。你打算隨我進去嗎?」

    「當然。」

    「他身邊還有幾個人,都是行徑怪異,深藏不露,令人莫測高深的怪物。」柳思進一步解釋:「如果他們翻臉,相當凶險。」

    「我不打算來硬的,反正你可以作主。」芳蘭玉女表明不干涉他的行事。

    「好吧!辦任何事都有凶險,咱們就付之天命吧!」柳思的口氣,像一個宿命論者,「真要鬧翻了,你最好脫身第一,不要逞強和他們動武,我做買賣的宗旨是:生意不成仁義在。」

    「好像裡面沒有人。」

    「江兩岸已受到巡緝營封鎖,你應該知道呀?他的人為了避嫌,躲在家裡暫避風頭,所以人一定在,我已從狐鼠得到正確的消息。」柳思一面說,一面推開虛掩的大院門,「他們很少白天進出,鄰屋都弄不清屋裡到底住了些甚麼人。」

    他倆進去後,門外跟採了東方姑娘三個人。

    姑娘一打手勢,繞右側逾牆而入。

    ***

    柳思隨手掩上院門,略為察看雜草叢生的前庭,.再回頭觀看只剽單閂的斑剝院門,劍眉攢得緊緊地。

    「你看甚麼?」芳蘭玉女訝然問。

    「像這種古老破敗的房舍,院門虛掩,你不覺得可疑嗎?何況隱身在這裡的人是……」

    柳思突然打出噤聲的手勢,語音中斷。

    芳蘭玉女警覺地掠出二丈,到了垂花門旁。

    柳思立即貼牆閃入,迅即魚躍出兩丈,雙手一沾地,身軀急轉兩匝,斜跳而起。

    連續撈射的七枚暗器全部落空,每一枚皆幾乎貼身而過,危機間不容髮,全部射中他的虛影。

    芳蘭玉女在門外大吃一驚,柳思躲避暗器的身法險象橫生,卻有驚無險,快速俐落不帶火氣,美妙十足,像輕靈地在暗器群中舞蹈,配合暗器的射向舞動,似乎是事先排演過的,不會出任何差錯。

    她總算明白了,柳思的武功,決不是她所知道的三流混混,也決不是她這種一流江湖女霸所能對付得了的可怕高手。

    她到了另一面,身形一定,劍已在手。

    對方不問情由,便用七枚暗器追魂奪命,在驚駭中,激起她的無名孽火。

    大院子有角,兩個相貌猙獰的大漢,因暗器失手而失色,一刀一劍忘了向柳思衝去。一聲嬌叱,她揮劍猛撲而上。

    「住手!孔姑娘。」柳思急叫:「不能怪他們下毒手,有人來過了。」

    她斜掠丈外,剎住衝勢。

    洞開的大廳門,踱出一個雄壯的花甲老人,背著手降階而下,站在階下用凌厲的目光狠盯著來客。

    「你們是另一路的登門暴客?」花甲老人聲色俱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不管老夫怎麼躲,也躲不掉江湖的恩怨是非。」

    花甲者人又大又尖的鼻子,真像犀牛的角。在鄱陽湖做水寇,水性一定非常高明,加上外貌似犀,分水神犀的綽號極為貼切。

    「你並沒誠心脫離江湖,十年來你仍然吃的是江湖飯,既然無意躲,又怎能躲脫江湖的恩怨是非?」柳思笑吟砷毫無懼容,面對往昔凶名昭著的水寇談笑自若,「一入江湖出更難,江湖恩怨危難必須一肩挑。周前輩,咱們是來談買賣的。」

    「沒有甚麼好談的,周某必須以自身的安全為主。」分水神犀不問情由便一口拒絕:

    「攝魂骷髏已經來過了,他居然妄想用霸王手段撒野,哼;老夫仍是一句話:沒有船。咱們自顧不暇,哪有力量幫助別人?」

    「在下不是為船而來的。」

    「不管你們為何而來,老夫概不理會。」

    「真要是為了船,周前輩,你仍然辦得到,你分水神犀不是沒有擔當的人,你也不怎麼在乎巡緝營,只要你亮出真正的身份;連鄢狗官也步敢在你面前大聲說話。」

    「你的意思……」

    「你和江西的一龍一鷹關係密切。我們要知道,一龍一鷹到底派了些甚麼人,在我們附近監視阻擾,大家都有好處,是嗎?」

    「去你娘的!我知道你們是甚麼人了。「分水神犀怪叫如雷,「江西方面的事,老夫毫不知情,但老夫知道,巡緝營與嚴家關係密切。因此,老夫知道你們正在追緝一些不知死活的對頭,為了不妨礙你們的追緝。老夫拒絕了所有要求偷渡的人。你們不但不領情,反而找上門來撤野o『殺人可恕,情理難容;老夫不是省油燈,你們得還我公道。老二老七。」

    「兄弟在。」廳內掠出的兩個人大聲應嘮。

    「擒下他們,讓他們的主事人前來說話。」分水神犀向柳思兩人指,再厲聲加上兩句,「必要時下重手,死活不論。」

    「周前輩,咱們並無惡意……」

    一聲長嘯,打斷柳思的解釋,那位一字大粗眉,身材特別魁梧的老三,在長嘯聲中,揮舞著光亮耀目的分水刀,火雜雜地撲上了。

    另一位老七手中的峨媚刺,找上了芳蘭玉女,沖得太快,接觸也快,錚一聲狂震,刺被劍封住,人影乍合乍分,罡風驟發。

    老七被震飄丈外,芳蘭玉女也退了兩步。

    柳思赤手空拳,當然不敢與分水刀搏鬥,發出一聲要芳蘭玉女撤走的大叫,扭頭便跑。

    「哈哈!想跑?少做夢了。」老二大叫著銜尾窮迫。

    「再上去一個人,速戰速決。」分水神犀大聲發令。

    最先現身相阻,以暗器下毒手的兩個人,在一旁虎視既既,聞聲跳出,一個人,用的也是分水刀,配合老七向芳蘭玉女夾攻。

    對面院牆人影飛越,東方姑娘三個人到了。

    柳思奔出垂花門,一聲怪叫,隨手將一個破花盆向後扔出,飛越牆頭一閃不見。

    老三弄不清飛砸而來的巨物是啥玩意,相距太近也無法分辨,本能地一刀拍出。

    糟了!上了大當,花盆應刀破裂,乾碎土像暴雨,灑了老二一頭一臉。

    「狗養的混……蛋……」老二雙眼塞滿了泥土,嘴巴也滿口泥,視力消失,含糊地大罵,一面揮舞分水刀自衛,無法再追趕了。

    ***

    大院子對面的一排房舍,按大宅的格局稱為南房,也就是僮僕居住的房舍,破敗不堪已經不能蔽風雨。

    柳思爬伏在脊屋,觀看大院子的惡鬥。

    芳蘭玉女有東方姑娘三個超拔的高手相助,服氣一壯,表現得可圈可點,把者七逼得八方遊走,還手乏力,只能用游鬥術纏鬥。

    分水神犀的人都出來了,共有七男兩女。分水神犀的一把分水鉤極具功力,悍勇絕倫,鉤沉力猛銳不可當,把對劍術造詣超凡,極為自負的東方姑娘纏住了。

    鉤可克制刀劍,東方姑娘的奇招還真發揮不了多少威力,攻不破綿密如網的鉤影,無法取得絕對優勢。

    柳思揭了幾片瓦,放在手邊備用。

    身側悄悄來一個灰衣人,但識趣地不敢靠近。

    「你不下去幫助你的人?」灰衣人伏在他左側丈餘,是怪傑混天一掌。

    「打打殺殺不關我的事,我只是一個跑腿的眼線。」他獺洋洋地說,目不轉瞬留意下面的搏鬥。

    他一點也不介意身側有人,甚至不曾扭頭察看來人是敵是友。

    在臨淮,混天一掌便知道他身懷絕學,一直不敢對他有所舉動,甚至保有幾分友好態度。

    「你知道這頭犀牛的底細?」

    「知道。」

    「他並非一個小私梟。」

    「我知道,他是黑龍幫江東地區的密探負責人。黑龍幫的密探遍佈各地,也是策應黑龍幫在各地作案的得力臂膀。黑龍幫報空了十餘座府州的庫銀,就是這些各地密探的傑作。」

    「咦!你知道很多秘密呢!你知道一龍一鷹與巡緝營關係不平凡,甚至是主與奴的關係……」

    「但他們沒有直接往來,各為其主,各保權勢,暗中其實也勾心鬥角。如果能替他們製造火並的情勢,是不是大有可觀?」

    「所以你……」

    「你看,不是火並了嗎?」柳思欣然說:「最好能雙方有死傷,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呵呵!」

    「這頭犀牛的實力十分雄厚。不久之前,攝魂骷髏與地府魁星,帶了三位同伴,都是魔頭中聲威懾人的名宿,五個人逼犀牛要船,也佔不了便宜。五個老凶魔憤然走悼了,該說是失敗而走的。」

    「你看到他們交手了?」

    「沒有,我來,五凶魔剛走,一個個垂頭喪氣。」

    「那就難怪他們垂頭喪氣了。我想,對面南京地區密探的五妖怪都來了,五凶魔當然佔不了便宜啦!」

    「五妖怪不可能過江來,要來最多也只來一兩個。」

    「巡緝營大舉出動,不但動用了鄢狗官身邊的貼身保鏢,更從京師調來最強悍的人主事,江湖震動。如果你是一龍一鷹的首腦,你會不會關心情勢可能影響你的權益?你會不會派人嚴防意外?」

    「這……」

    「巡緝營消滅了各門各路的牛鬼蛇神。自然而然地聲威如日中天,勢將坐大威震南天,『對一龍一鷹有何好處?能不關心情勢的發展?不信你可以從東廂繞過去,潛入大廳看看,我保證五妖怪一定躲在裡面看熱鬧,情勢失去控制他們才會出來。」

    「老天爺!你……」混天一掌感到毛骨驚然,抽口涼氣低叫:「你像八表狂龍揣在懷裡的一條毒蛇,早晚他會被你咬上致命的一口。」

    「我不會毫無警告地咬人,通常我會讓對手有盡情發揮的機會。天殺的!原來這混蛋暗中跟在我後面,利用我做餌,釣跟蹤我的魚。」柳思突然轉變話題。

    「誰跟在你後面?」混天一掌臀覺地扔頭回顧。』「八表狂龍。」

    「後面沒有人……」

    「西廂的屋頂。」柳思用手指示。

    果然不錯、西廂的屋頂本來一無所有,這時突然人影紛現,屋脊上共出現了五個人。中間那人確是八表狂龍,鼻子、還紅紅地,瘀腫仍沒全消。

    一聲奇異的長嘯從八表狂龍口中發出,聲浪並不犬。但』綿綿不絕變化多端,高低徐緩各具威力,入耳可令人心神散亂,渾身不自在。

    「這混蛋的撼神術火候,比我估計的要深厚兩分。」柳思喃喃自語。

    異嘯有定向的功能,是向大院子發嘯的。但遠在側方南房頂的混天一掌,也受到震撼而抬頭張口呼吸……

    院子裡惡鬥中止,每個人皆感到神智散亂,失去運兵刃攻擊的精力,心神所受的震撼相當強烈,銳氣盡消,只想找地方好好歇息。

    廳口的階上,一字排開五個相貌猙獰的中年人。,五種兵刃皆是重傢伙:大劊刀、開山斧、天王傘、霸王鞭、渾鐵龍首杖。

    五人的臉色不正常,驚訝的神情顯然可見。

    嘯聲中止,八表狂龍五個人已到了院子南端。

    芳蘭玉女與仰止山莊的人,迅即與八表狂龍會合。

    八表狂龍不認識五妖怪,也不認識分水神犀。但巡緝營南京方面的人員,與及跟隨在鄢狗官身邊的保留,卻對五妖怪不陌生,知道他們是嚴家父子,派在南京附近活動的密探,平時誰也不招惹誰,心中有數,避免發生衝突,一向相安無事,保持距離,暗中留意,防範衝突。

    「似乎諸位是有意向咱們挑釁的,所以全都過江來示威。」西嶽煉氣士看到五妖怪全來了,難免心中有氣,「巡緝營與諸位同在南京混口食,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居然同時出現在咱們趕辦要事的地方,顯然是有意擾亂咱們殲仇大計了。」』分水神犀哼了一聲,舉步上前打交道。

    「子虛散人,你似乎忘了江浦至和州一帶,是周某的地盤、」分水神犀也心中有氣,說話的口氣當然強硬,「貴營高手雲集,周某豈能不留意防範意外?為表示咱們不介入的誠意,咱們拒絕任何人的協助要求,情義已盡,你們卻打上門來,是你們有意挑釁,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你不要信口雌黃惡人先告狀,哼!」

    西嶽煉氣士正要反駁,卻被八表狂龍搖手所阻止。

    「敢向本座的人行兇,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八表狂龍冷峻的面孔殺氣森森,一步步向分水神犀接近,像一頭猛虎接近一頭狼,隨時有張爪撲上的獰猛氣勢,「我要你們明白,向我八表狂龍挑釁,會有些甚麼結果。閣下,你的分水鉤準備好了嗎?」

    「你……你就是揚威京都的八……八表狂龍?」分水神犀臉色大變,「這麼年輕?真是你?」

    「你不相信?」

    「聞名而已。」分水神犀氣勢急劇減弱,剛才被長嘯聲所撼動,已經知道對方可怕,態度不敢再強硬。

    「在下從京師打到南京,不是靠名氣唬人的。」

    「我知道,連鐵血團也對閣下另眼相看。年輕人狂妄自負在所難免,做事是不顧後果的,你敢向陸都堂的鐵血團挑戰,當然不在乎嚴家的一龍一鷹了。看來,在下暗中幫助貴營的好意,好心肝被你看成驢肝肺,乘機立威用咱們的血,增加你們巡緝營的威望了。好,咱們就用這幾個人,巴結你這條狂龍,日後大小相國會向你們的主人討公道。」

    大小相國,指嚴大奸嚴篙父子。意思是說,嚴家父子會向鄢狗官算帳。

    鄢狗官毫無疑問會垮台,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巡緝營還能存在嗎?人在政在,人亡政亡;巡緝營的人,必定作鳥獸散,全成了喪家之犬。

    「不要威脅我,閣下。」八表狂龍冷冷一笑,「年輕人辦事,事事考慮後果,這一輩子,永遠不可能有成就了。憑我八表狂龍的才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創出一番局面,巡緝營的存亡,對我來說,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閣下說暗中幫助咱們的話,就言不由衷……」

    「唇亡齒寒,咱們幫助你確是誠意的。」分水神犀搶著說,不希望事故擴大,「你們如果栽了,對咱們有何好處?你們雖能控制了江上的好漢,但杜絕不了那些膽大包天的人協助你們的仇家。我們不但幫助你們趕走那些陸上水上的亡命,更拒絕任何人過江的要求。」

    「你是說,本座錯怪你們了?」八表狂龍神情一變。

    「你心裡明白,哼!」

    「好.在下相信你們的幫助是出於誠意。你說得對,唇亡齒寒,雙方真該同仇敵愾攜手合作,清除這些威脅兩家安全的牛鬼蛇神,日後希望不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有一件事,閣下可否坦誠相告?」

    雙方都有所顧忌,不希望把事情鬧大,情勢急轉直下,不再表現敵意。

    「在下知無不言。」分水神犀坦然說。

    「貴長上是不是派有一些神秘高手,在咱們附近窺伺?」

    「不可能的,閣下。」分水神犀肯定地說:「咱們的目標是廣闊財源,從不在無關的人身上打主意。比方說,緝私鹽是貴營的責任,咱們就從來不沾私鹽的買賣,以表示尊重貴營的權威,把貴營當作自己人,怎麼可能派人在貴營的人附近窺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

    「諸位何不進廳小敘?也許可以協調雙方的行動,化解彼此的誤會,把事情攤開來討論,至少可以瞭解各種事故的一些來龍去脈。」

    「也好,打擾諸位啦!」

    化干戈為玉帛,這場誤會,反而把兩家走狗的距離拉近,敵人成了朋友。

    躲在南房屋頂的椰思,臉上湧起失望的神情。

    「天殺的!這條狂龍竟然不發狂,性情變化令人莫測,我弄巧成拙了。」他自怨自艾自言自語:「驅虎吞狼落空,虎狼反而結伙成群,糟透了。」

    「老弟,你說甚麼?」一旁的混天一掌沒聽清他的話,訝然詢問。

    「沒甚麼!」柳思不作解釋,悄然後退,「兩家走狗聯手,你們的處境凶險增加十倍。』康前輩,你們必須及早為謀。」

    「老弟……」

    「不關我的事。」柳思貼瓦向後滑走,往屋下一跳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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