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傳統武俠 > 冷面刀客

第 五 章 文 / 雲中岳

    兩種龍虎榜到底有多少人列名,人言人殊莫衷一是,反正有某某人推舉,就有某些人認同,甚至互相推舉,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公信力有限。似乎每過幾年,就有一屆龍虎榜高手名宿出現,信不信由你,反正誰也懶得去追究真假。

    箕水豹是江湖二十八宿之一。江湖二十八宿也人言人殊,並非專指二十八個人是天上的星宿。其實,二十八宿只是抽像的名稱。

    比方說,沒有任何一個高手,肯將綽號取為第四宿:房日兔。也沒有人取名第十一宿:

    虛日鼠。至於十六宿婁金狗,十七宿胃土彘(豬),更無人敢冒大不韙,用作綽號丟人現眼。

    這人一通名,所有的人皆臉色一變。

    「要命閻王!」箕水豹脫口驚呼。

    要命閻王董千里,一個魔道頂尖殺人高手。

    人的名樹的影,箕水豹的勇氣迅速沉落。

    「曹日昇,退回來。」八表狂龍沉喝,緩步而出。

    一聲強烈氣爆,塵埃滾滾中,地府魁星與老道各向側震出丈外,激鬥候然中止。

    主人親自出馬,老道乘機退走,明知勝不了地府魁星,正好趁機下台階。

    箕水豹心中一寬,乖乖退走。

    「你打上門來了,很好很好。」八表狂龍神情冷靜;英俊的臉龐甚至有飄忽的笑容,「在下從京都來,沿途並沒隱起行蹤,有意讓那些有心人前來撒野,可惜一直不曾發現撒野的人。也許,你們倆是探道的,其實用不著小心翼冀製造藉口,在下任何時地,皆有誠意接待任何一個想撒野的人。」

    「閣下,在下不知道你這位。來自京都的年輕人,所說的話有何用意,首先得正視聽的是,在下與姜兄絕不是毫無理性,不講道理打上門的人。」要命閻王居然甚有風度,冷靜地表明立場,「事實是這樣的……」

    說出所發生的事故、太平常了,平常得天了各地,隨時都有這種事故發生。

    「貴屬下那位把門人,竟然不肯善了,卑劣地用暗器猝然襲擊,將姜兄的忍讓當作怕你們的懦弱表現。」要命閻王最後說:「就算我要命閻王有意撒野吧!反正你閣下也不會善了的。小心,在下出招了。」

    要命閻王表面上冷靜,說理時毫不激動,其實心中十分憤怒,像即將爆發的火山。

    聲落進馬步,走中官一掌吐出,看出手的速度並不快,平平凡凡,一無勁風二無聲息發出。

    這一零旁觀的人皆可看出,是試探性的一掌虛攻。

    但八表狂龍並不認為是虛攻,一個魔道號稱閻王的高手,決不會用虛招唬人,出手必定是致命的一擊。

    一聲冷哼,馬步探進掌同時外吐。

    這一掌聲勢與速度皆迥然不同,掌一伸便風雷乍起,狂猛奔放力道萬鈞,前面的氣流急劇流湧。

    一剛一柔,行瞬間的雷霆接觸。

    一聲爆響,入影乍分。

    「哎呀……」

    站在八表狂龍左右後方,相距在左五丈的兩個人,被猛烈進爆的勁氣所撼動,震得不由自主連退五六步。

    要命閻王滑退丈餘,衣抉袖樁飛揚獵獵有聲,右掌向下一沉,再退了兩步。

    「走!」傳出要命閻王力竭的低叫聲。

    地府魁星吃了一驚,扭頭便走。

    「不能追!」退了五六步的八表狂龍,阻止手下的人追逐。

    躲在院外門角的小旅客,也悄然溜走了。

    只有一個人留意小旅客的動靜:柳思。

    「這凶魔果然名不虛傳。」八表狂龍消失了狂態傲態:「日後你們碰上他,必須避免和他硬拚。如果他們是劍園請來助拳的人,必定增加咱們不少困難。」

    「龍大人,你未免多慮了。」站在遠處的柳思說:「劍園吳家自視甚高,絕劍狂客以一代劍術宗師自命。吳家的子侄也許與江湖三教九流的人有往來,但決不可能與凶名昭著的魔道人物交往,更不會自貶身價,向眾所畏懼的凶魔求援。你們得罪了這兩個凶魔,肯定會增加不少困難,他們會伺伏在一旁等候機會,不斷騷擾讓你們提心吊膽,會有耐心地剷除你的手下。劍園吳家的人不難對付,今後你得時時小心他們報復了。」

    「他們最好不要再來,哼!」八表狂龍冷冷地說:「下次,這混蛋將會下地獄,去做真的閻王。」

    「下一次,,他不會和你硬碰硬拚老命。」

    「你……」

    「這是他們的本性。我對這種人有相當程度的瞭解,也是我在洪老大手下混金銀的本錢,憑我的見識和見聞賺口食,應該對江湖權勢人物的根底有認識。」

    「晤!你像真有些本事。」

    「誇獎誇獎。」

    「你估計他們真會伺機報復?」

    「那是一定的。」柳思肯定地說:「兩個凶魔都是眶毗必報的貨色,他們的魔道朋友,也會義不容辭給予協助,在一旁伺機而動防不勝防。」

    「他們最好別來送死。過了鳳陽,我的人便可前來會合,我會先下手為強斃了他們,哼!」

    ※※※

    每人住一間上房,膳罷盥洗完畢,有些人在客院品茗聊天,有些人早早休息。

    把門的人仍然派了兩個,但已撤回院子。

    柳思地位最低,還不配在客廳與其他的人平起平坐。

    所以他知趣,躲在自己的客房歇息,要店夥計沏了一壺茶,面對孤燈品茗,自得其樂。

    響起輕微的叩門聲,拉開房門,他怔住了。

    廊下懸有照明燈籠,美麗的少婦笑吟吟當門而立。

    「不請我進房喝杯茶?」少婦一雙水汪汪明眸流波四轉,盯著他微笑脈脈含情。

    「請進。」他流露出江湖人的豪爽笑容,肅客入室將門半掩以避嫌,「我猜,你們從鳳陽轉道南下,走巢湖下安慶;要比南京來的人先一步到潛山,並沒打算在鳳陽,與趕來的人會合,是嗎?」

    少婦接過他的茶,落落大方地在他對面落坐。

    「計劃本來是這樣的,龍爺可能改變計劃。」少婦等於承認他的估計正確,「他對凶魔在旁伺伏待機而動頗有顧忌。因為除了他之外,我們其他的人,很難逃過凶魔們的暗算偷襲,所以決定在風陽多等二天,等在後面跟來的另一批人趕到。」

    「另一批人,也是從南京來的?」

    「不錯.那批人中,有幾位道術與巫術皆通玄的名宿,每個人都可以對付任何一個魔道高手。我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

    「小事一件,何足掛齒?姑娘……」

    「我姓孔,小名蘭芳。」

    「好名字……」

    「少給我貧嘴。」孔蘭芳悄巧地白了他一眼,「柳兄,你精明幹練,一表人才,為何放浪江湖,浪費你的生命?今晚你在龍爺面前,侃侃而談不亢不卑,龍爺對你頗為賞識,何不參加我們共謀富貴?」

    「共謀富貴?呵呵!少來。」他大笑,「你看,我保一塊富貴料嗎?孔姑娘,人貴自知,一分錢一分貨,我的才幹值多少我明白。老實說,鄢大人太過貪狠,目下他有大小相國嚴家父子撐腰,嚴家父子比他更貪狠,早晚會垮台的,而且這。一天會來得很快。孔姑娘你實在犯不著跟著這些將倒的人一起倒。你蘭芳玉女成名五載,在江湖有你的地位和成就,一倒下去可就很難爬起來了,來雨綢繆,何不多為日後打算?」

    「咦!你……你知道我?」

    「別忘了,我是尋蹤覓跡的專家。」

    「你也知道京都官場的事……」

    「我曾經在京都逗留過一段時日。」

    「但你知道嗎?你很難擺脫龍爺的控制。」

    「是嗎?」

    「七猛獸對龍爺言聽計從,不敢說一個不字。龍爺要你,七猛獸絕無異議。」

    「他娘的!」他粗話隨口而出:「我像是成了貨物,任由他人搬來搬去,簡直豈有此理。我早已不吃七猛獸的飯,洪老大憑什麼把我當貨物讓?」

    「他們是強者,柳兄。」蘭芳玉女好言勸解:「任何人都必須承認某些人的強權,不然將日子難過。柳兄,跟著我們走,每月的零用錢,就比你幹一年夥計的工資還要多,何況經常有意想不到的巨額外快。而且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我等你,好嗎?」

    「這……」他流露出頗為意動的神情。

    「你要知道,替權勢人士效命,畢竟是武林朋友,追求名利的最正當、最佳途徑,名利雙收而不必負任何責任的正途,比替一些大人物做保留護院強一萬倍。」蘭芳玉女是稱職的說客,說的話頗有道理,「在江湖混的武林朋友,到底有幾個混得像樣的?等名利有了根基,你就可以另立門戶成為豪霸,而替權勢人士效命,是名利雙收的最快手段。你如果不識時務,後果是相當嚴重的,龍爺一旦認為你不能為他所用,勢將……」

    「勢將除掉我,以免為他人所用,我知道。」他笑笑,「目下權傾天下,可以任所欲為的權勢人士,天下共知稱之為四大奸惡,每個人都在陰養死士網羅羽黨。最積極的是嚴家父子,一龍一鷹為禍天下。實力最強的是陸都堂,掌錦衣衛私養鐵血鋤奸團,傾陷天下大豪大霸,嚴家父子也視之為眼中釘。鄢大人志不在陰養死士,他網羅羽翼志在發財。我可以投奔任何一個人……」

    「發財的風險最小,是嗎?」

    「我知道,我是一個識時務的人,我會仔細考慮去處,懂得趨吉避凶的道理。哦!孔姑娘,你對八表狂龍這個人,知道多少有關他的底細?」

    「你不需浪費時間去瞭解他的底細。柳兄,我只能告訴你,他是一個可以信賴,武功與氣概皆超凡拔俗,值得追隨的英雄俊傑。」

    「很好很好。」他隨口敷衍,「我看得出來,你們追隨他的人,似乎相當崇拜他,表現得忠心耿耿,也以他為做,以他為榮。連洪當家四頭猛獸,也表現得馴順服貼,可知他必定是真的英雄俊傑,他不會懷疑你們對他的忠誠。天色不早,咱們改日再談去留的事。」

    「好,改日再說。」芳蘭玉女知趣地離座,輕盈地拉開房門,轉身嫣然一笑,「柳兄,我覺得你的浪人氣質,一點也不明顯強烈,幾乎接近正人君子。」

    「是嗎?哈哈!」他大笑,「江湖闖道者,沒有正人君子。我知道,你意何所指。」

    「真的?」

    「不錯。想知道原因嗎:「

    「告訴我。」

    「因為我對你這種天女型的女英雄沒有胃口。」

    「啐!」芳蘭玉女紅雲上頰,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是說,你喜歡妖姬型的女人?」

    「有什麼不對嗎?」他流里流氣邪笑.「八表狂龍要你來探口風,探索我的性格,你已經成功了。回去好好替我美言幾句,就可以減少我一些麻煩。謝謝你啦!你這個可愛的玉女。」

    芳蘭玉女的臉上,突然出現短暫的茫然表情,這時似乎神智倏清,明媚地一笑。裊裊娜娜走了。

    柳思關上房門淡淡一笑,眼中突然湧現肉食獸發現獵物時的獰猛光芒。

    小旅客仍在旅店各處走動,在鄰院逗留得最久。

    那—帶可以窺探八表狂龍這座院子的動靜,像伺鼠的貓,有耐心地留意院中的動靜。

    這座院子不許其他旅客走動,不進去就無法仔細觀察,必須進入才能踩探,而在眾人人曾就寢之前,潛入踩探勢將暴露行藏。

    裡面住了二十餘名男女,每個男女都是可獨當一面的老江湖。經過要命閻王與地府魁星的騷擾,所有的人必定提高警覺,潛入踩探風險太大。

    二更將盡,仍可看到院子裡有人行走。

    這位小旅客耐心超人一等,隱身在一處屋角蟄伏,體積縮至最小限度,不走近絕難發現他的形影。

    斗轉星移,三更將盡。

    各處客院不再傳出人聲,全店的旅客皆已就寢。

    小旅客長身而起,將長衫的衣袂掖妥在腰帶上,衫內藏了一把連鞘劍,沉著地將劍繫在背七。

    夜間高來高去,劍繫在背上毫不礙事。

    他不像—般身手高明的夜行人從屋上接近,沿房屋的暗影竄走,動時身影一閃即沒.現身時人已到了二三十步外的壁根。

    好高明的幻形術,速度已超越了人的體能極限。

    黑夜中人的視覺本來就不佳,即使站在他身畔,也很難發現他移動的形影,目力超凡的人,只能看到他的身形乍隱乍現,如此而已。

    像一個無形質的幽靈,他貼院牆頭該入夜色朦朧的院子。

    近在三丈外把守在院門內的兩個警衛,絲毫不知已經有人潛入了。

    正居的東廂,突然出現五個黑影。

    在牆根正要向裡面竄走的小旅客,吃了一驚重新伏下了。

    一聲忽哨,警衛將警訊傳出了。

    五個人站在屋脊上,下面的人透空看得一清二楚。

    在各處客房住宿的人毫無動靜,以靜制動的應變措施相當周全。

    五個黑影也不言不動,靜觀其變,顯然知道下面已有準備,跳下去必定受到暗器的集中襲擊。

    行家一看便心知肚明,這五個黑影無意秘密前來偷襲,擺出堂堂陣勢示威,讓主人有充裕的時間準備。片刻,又片刻。

    這種示威的手段,會讓那些心高氣傲的人氣得怒火沖天。有人果然受不了啦!

    院子裡出現了三個人:八表狂龍、洪荒獅、芳蘭玉女。

    「何不下來談談?在下無任歡迎。」八表狂龍穿了勁裝,劍插在腰帶上,聲如洪鐘,神態冷傲:「諸位光明正大地前來,在下保證也用光明正大的氣概,公平地與諸位論是非還公道,不會讓諸位失望的。」

    「小輩,上來打交道。」是要命閻王董千里的嗓音,糾集朋友重臨客店。

    要命閻王與地府魁星,本來是店中的旅客,出了事之後,忿怒地結帳離店另行找客店投宿。

    「哈哈……踏破客店的屋頂,是不是有辱諸位前輩的聲譽?日後江湖朋友知道諸位前來虛張聲勢,膽怯不敢跳下來與一個後生小輩打交道,諸位的臉……」

    五黑影幾乎同時飄落,平沙落雁身法像是消失了重量,悠』然而降速度緩慢,腳沾地點塵不驚。

    果然有要命閻王和地府魁星,這次他們帶了兵刃魁星筆和閻王令。另三人皆年近花甲,必定是身份地位比兩凶魔高的名宿。

    八表狂龍舉手一揮,示意兩同伴後退。

    洪荒獅不是他的人,蘭芳玉女是地府魁星的手下敗將,耶使兩人仍有拼的勇氣,也派不上用場。

    「董千里,你仍不死心嗎?」八表狂龍用嘲弄性的口吻說:「果然是睚眥必報的魔頭,名不虛傳。剛狼狽遁走,立即糾集妖魔鬼怪前來報復,你們真勤快呢!可否讓在下請教諸位的名號?我,八表狂龍龍天霸,出道不足三年,希望不要被諸位的名頭聲威所嚇倒。」

    「好狂妄的名號。」為首的青衫人,沙啞的嗓音十分刺耳,「咱們這些老朽,今後沒有什麼好混的了。老夫姓公羊,冷劍公羊不方。」

    「公羊前輩,你實在沒有什麼好混的了,你們這種橫行天下半甲子的高手名宿,早該窩在老家裡含餡弄孫安度餘年。江湖是年輕人的天下。讓年輕人轟轟烈烈傲嘯山河,你們不死,擋住年輕人的路,實在愚不可及。」

    每句話都重有千斤,每句話都有如一枚炸彈。

    「氣死我也……」冷劍怒火如焚。

    「你為何不死?」

    一聲劍吟,冷劍憤怒地拔劍。

    綽號既然稱冷劍,卻反常地憤怒拔劍,不是好現象,氣勢上就輸了一半。

    八表狂龍也一反往昔的狂態,冷靜地拔劍出鞘。

    「刀劍無眼,生死各安天命。」八表狂龍—字一吐,聲如洪鐘,「念在你們不是在下的仇家請來的人,在下不為已甚,給我乖乖由原路離開,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情至義盡,豪氣令人激賞,但所說的話,狂傲的氣概令人受個了,尤其令性情特殊的高手名宿受不了。

    冷劍公羊不方怒火焚心,不想與對方鬥口,長劍一升,陰森森地邁進,劍吟隱隱,有如雲天深處,傳來的隱隱輕雷。

    「年輕人勇敢進取,後生可畏。」冷劍公羊不方在升劍之後,便冷靜下來了,語氣沉穩從容,「要取代老一輩的名位,說大話是沒有用的。上!」

    「上就上。」八表狂龍聲出劍發,劍幻化為激光,在燈籠的暗紅色光芒映照下,激光像一道熠熠火流,猛然迸射而出。

    就憑這份狂野的蒙勇,氣勢足以把那些倚老賣老的高手名宿壓垮。

    不論是讀書或學劍,如果沒有真才實學,狂不起來的,賣狂只能算吹牛放潑,一張口一伸手,行家便知道份量有多少了。

    八表狂龍的劍一動。冷劍公羊不方便知道不妙。

    黑夜間相搏。面對聲威震江湖的魔頭名宿,沒有任何一個自命不凡的年輕人,敢毫不遲疑出手便是雷霆萬鈞的致命殺著,至少也該以初期的三兩招試探性的攻擊,秤量對方的斤兩,以製造致命攻擊的機會。

    八表狂龍的第一招,竟然是雷霆萬鈞的致命狂攻。

    太快太猛烈,冷劍公羊不方只有揮劍作必須的、反射性的全力封架,失去先機被逼採取挨打的守勢。

    錚錚兩聲狂震,然後淬然飛出一道眩目的激光。

    人影乍分,劍光倏斂。

    冷劍公羊不方恩了一聲,飛射出丈外,右肋下鮮血泉湧,雙腳拖滑,穩不住馬步。

    「你今晚除名。」

    八表狂龍略頓的身形,猛然再起,閃電似的身劍合一跟蹤撲上了。

    公羊不方乘勢躺倒,倏然急滾斜飛而起,兩起落便躍登瓦面,如飛而遁。

    八表狂龍一撲落空,相錯甚大的角度,折向追逐已來不及了,斃了老魔的機會稍縱即逝。

    一招擊傷了老凶魔,可把要命閻王四個人嚇了一大跳。

    老實說,四位高手名宿,根本就沒看清老凶魔是如何中劍的。

    天色昏暗,一照面勝負立判,反正看到劍光飛騰,聽到雙劍快速撞擊的震鳴,如此而已。

    還沒從震驚中恢復,八表狂龍已在長嘯聲中,無所畏懼地揮劍撲上了,撲向並肩而立四個名宿。

    膽氣之雄委實驚世駭俗,狂龍的綽號,名不虛傳。

    激光破空,轟雷掣電。

    四個名宿在驚怒交加中,不假思索出手封架。

    兩支長劍,一把比雁翎刀更具威力的閻王令,一枝魁星筆,不約而同迎向射來的懾人激光。

    雙方皆全力施展,一接觸必定有死傷。

    不遠處的牆根,飛起一道朦朧劍光,天矯如橫空金蛇,挾風雷而至,速度駭人聽聞。

    三方兵刃齊聚,牆根飛起的劍光由於相距最遠,發起也稍慢一剎那,因此在後一剎那抵達。

    這道劍光疾射八表狂龍的右脅,圍魏救趙計算甚精。

    「錚……」

    火星飛濺,勁氣迸化為氣旋。

    兩支劍碎成百十段,閻王令向外崩升,魁星筆向下沉落,四個凶皮向後震得跟隨暴退。

    八表狂龍的劍,失去追擊的機會,如果追擊任何一個凶魔,右脅必定被飛來的劍光貫入。

    自救要緊,百忙中扭身揮劍急封。

    「錚!」劍光一頓,倏然暴退,淡淡的虛影似乎附在劍光上,輕靈地飛越院牆,一閃即沒。

    八表狂龍斜退了五六步,幾乎摔倒。

    「不可追趕!」

    他總算及時出聲喝阻。

    兩個隨從由暗影中飛躍而出,要追趕飛越院牆的怪異劍光,聞聲倏然止步。

    連八表狂龍也幾乎失手,隨從哪禁得起劍光的主人一擊?兩個人如果追上去,後果不問可知。

    要命閻王四個人,已登上了瓦面如飛而遁。

    「誰看清最後這個人?」

    八表狂龍沉聲問。』

    十幾個人出到院子,你看我我看你。

    「是一個圓球形的怪影。」曾經追出的兩隨從之一說:「太快了,看不真切。」

    「廢話!」八表狂龍大為不悅:「人怎麼可能是圓球形的?」

    「長上,實……實在看不清。」另一個隨從說:「要不是劍反映火光,連是不是劍也無法斷定呢2一定是老凶魔們在暗中出沒的魔中之魔,咱們今後真得小心這個比閃電還要快的人。」

    「這傢伙劍上的勁道十分詭異可怕,劍距體尺餘,我的護體神功便受到可伯的震撼,將是最可怕的勁敵,你們……」八表狂龍語氣中流露出不穩:「你們今後不可胡亂在外走動,尤其不可單獨外出。守夜的人不可遠離,須嚴防者魔們再次前來騷擾。」

    所有的人都心中雪亮,這位目無餘子的長上,第一次碰上可怕的高手,口氣不怎麼狂了。

    ※※※

    小旅客出現在客店最西端的客院,那是專門招待有身份旅客的上房區,與八表狂龍所居住的客院一東一西,相去足有兩三百步,中間隔著許多房舍。

    所住的上房相當幽靜,前面有座小小的院子,擺放了一些盆栽,甚至有荷花缸。

    像個幽靈般跳牆入院,悄然推開虛掩的房門。

    房門閉上,小宙立即出現燈光。

    房中已經有一位少女,穿了黑綠色勁裝,身材玲瓏剔透,一雙明眸眼神相當冷森。

    「是鄢狗官從京都調派來的人已無疑問,領隊那個什麼八表狂龍,武功之高驚世駭俗,五個可怕的魔道名宿,三兩劍便落荒而逃。」小旅客開始脫去長衫,露出裡面穿的女裝小襖,「吳姐,你們的人,千萬不可和這條龍放手拚搏,三五個人與他交手,必定凶多吉少。

    他的護體神功,好像是玄門罡氣。如果是,當已超越七成火候境界,邁向陽極陰生轉化階段,普通的刀劍,及體即毀。」

    「譚姐,你……你也克制不了他?」吳姐眉心緊鎖,有點不安:「狗官從京都調派人來,果然繞道而至,得趕快通知我們的人,擺脫從南京派來虛張聲勢的狗腿子,以免受到他們明暗夾擊。」

    「有此必要,明天你就發訊。」

    「你打算……」

    「我跟在他們後面。老實說,真要正面交手,我的勝算有限,當然拼百餘招並無困難。

    但他們人多,我不會食莽。如果不跟在後面,怎知道他們是否還有更高明的人在暗中策應?

    所以我們.不能發現有危險就離開。」

    「太危險,譚姐。」

    「不要緊,我會量力而為。」譚姐換上寬大的寢衣,在妝台坐下若有所思,「我懷疑在這些人中,武功最高明的人,恐怕不是八表狂龍。」

    「他是領隊人……」

    「領隊人不一定是最高明的。」

    「你是說……」

    「我的懷疑是有根據的。」譚姐信手挑亮燈火,「旁觀者清,以我的目力,黑夜中三丈內飛蚊可見頭足。而那個會神奧指功的女人,在地府魁星如影隨形的攻擊下,被袖風震倒命在須災的瞬間,身旁竟然出現她的同伴,化不可能為可能;硬是把她帶離雷霆萬鈞的袖底。

    這個人是如何現身的?如何能在萬鈞袖勁重擊中脫出的?我一點也沒有看出端倪,似乎他是平空幻化出來的。吳姐,你相信人真的會變化嗎?」

    「譚姐,你小小年紀,肯下苦功有明師教導,已修至功參造化境界,你問我,我問誰呀?」吳姐苦笑,「你家住湘南。久居洞庭;貴地是巫道的發源地,湘西辰州符就是神秘不可測的人間異術。如果你不懂,我必定是一萬個糊塗。」

    「算了算了。」譚姐呼出一口長氣,「如果這個人出面現身,我敢武斷地說,五個老凶魔必定一個也跑不掉,全得葬送在此地……」

    話未完,悄悄打出手勢。

    吳姐手急眼快,快速抓起床頭的連鞘長劍。

    譚姐將燈向外一推,板倒品質甚差的徑尺梳妝大銅鏡,擋住了一面燈火,燈光向房門匯聚。

    妝台距房門約丈三四,譚姐的右手緩緩向前虛伸。

    「篤篤篤……」

    響起三聲輕微的叩門聲。

    譚姐隱身在燈後,那雙深潭也似的動人明眸,這時不再動人了,似乎發射出妖異的隱隱幽光。

    眼神集中在房門上,伸出的手纖纖玉指徐徐伸屈,本來溫潤晶瑩的手指,呈現潛勁勃發的有力線條。

    怪事發生了,上下兩道門閂,以緩慢的速度向左右退移,沒有聲息發出。

    虛空以心神御力,一百萬個練玄功的人,很可能出現一個或兩個,可以練成這種不可思議的天才成就。

    房門緩緩拉開,似乎是自行開啟的。

    —個黑衣勁裝身影當門而立,頭上有只露一雙眼孔的黑頭罩。

    「請進。」

    譚姐冷森森的嗓音,毫無女性的嬌柔味。

    黑衣人背著手,悄然入室,順手掩上房門,展出頭罩外的雙目,神光似電落在燈影後的譚姐身上。

    雙目絲毫不受銅鏡聚光反射的影響,似乎可以看清鏡後譚姐的模糊面容。

    瞥了房中其他各處一眼,再扭頭察看房門,眼神飄拂過一絲驚訝,對房門能無聲無息開啟存疑。

    「你們不可能是凶魔們的同伴。」黑衣人的嗓音怪怪地,「兩位小姑娘靈慧俏麗,更不可能是女魔。」

    「什麼意思?」譚姐沉聲問。

    「你。」黑衣人向譚姐一指:「是你挑起他們紛爭的,為何卻又援助五個老凶魔?」」你少管。」

    「可是……」

    「你是八表狂龍的人?」

    「不是。」

    「旁觀者?」

    「也不全然。」黑衣人圓滑得很。

    「你到底有何圖謀?」

    「尋解疑惑。」

    「少管閒事,閣下。」

    「不要再鬧了,好嗎?」黑衣人像在勸解。

    「為何?」

    「他們要在鳳陽,會合另一批從南面來的人,其中有更可怕的高手,明暗間相互策應,稍一大意,你們很難應付這些精明幹練,詭計多端的老江湖。」

    「你為何要告訴我?」

    「也許,我認為你們可能是寵壞了的頑皮小丫頭,『看不顧眼就多管閒事,又不想鬧出人命,這種頑皮搗蛋鬼,落在那些人手中實在可惜……」

    「你……」

    「好自為之。」黑衣人不理會譚姐的抗議,一擺手,轉身大踏步離去。

    人影疾閃,譚姐飛射而出。

    房外暗沉沉,鬼影俱無。

    「這人是誰?」跟出的吳姐訪問。

    「該是今晚衝突的目擊者,不是走狗們的人。」譚姐語氣肯定,「他竟然知道是我挑起的糾紛,我發射制錢,他一定距我甚近,我竟然毫無所覺。」

    「幸好不是走狗的人。」吳姐悚然地說,退回房順手掩上門。

    ※※※

    冷劍公羊不方右肋挨了一劍,刺傷了肌肉,鋒尖不曾貫腹,因此傷勢並不嚴重。

    五人五騎在辰牌末動身南下,躡在八表狂龍的車馬後面,保持十里左右距離,大官道中不需躡得太近。

    魔道中人之所以稱魔,性情一定古怪難測。

    但並非所有的魔道中人,都是人人害怕的凶魔,其中也有好人,只不過這些好人的性情,委實令正常的人受不了,因此把這些好人也稱為魔,一竹竿打盡一船人。

    要命閻王這五個人,的確是神憎鬼厭的凶魔,心狠手辣任性而為,凶暴殘忍性情難測,一言不合便傷人殺人,怎麼受得了八表狂龍這群人羞辱?雖則明白憑五人之力,奈何不了八表狂龍,但他們不甘心,躡在後面伺機報復;他們不知道八表狂龍這群人的來歷,羞怒交加也懶得打聽。

    遠出十餘里,後面蹄聲急驟,五匹健馬四騎士逐漸跟上來了。

    四位騎士,有一匹健馬馱載著包裹,騎士的坐騎後也各帶有馬包,一看便知是風塵僕僕的長途旅客,擁有自備的坐騎。

    走在最後的地府魁星,無意中扭頭回顧,鷹目生光,喜上眉梢。

    「董兄,後面是攝魂骷髏鄧老兄。」地府魁星興奮地向前面的要命閻王叫:「有他相助,大事定矣!」

    後面確是攝魂骷髏鄧八荒,和三位弟子兼隨從,四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像討不回債的債主。

    攝魂骷髏也看出他們了,本來就是魔道中臭味相投的朋友。

    坐騎一慢,慢慢趕上來了。

    「喂!鄧者哥,別來無恙。」要命閻王緩下坐騎,扭頭高叫招呼:「長途豈能策馬急馳?是不是有急事需要趟趕?」

    「別提了。」攝魂骷髏策馬並馳,「被仰止山莊的人,在徐州弄得灰頭土臉,愈想愈不甘心,因此調養之後沿途追蹤。他們本來是北上的,結果反而南下,耽誤了兩三天腳程,希望能趕上他們。」

    「仰止山莊的人,奈何得了你?開玩笑。」前面一騎的冷劍公羊不方意似不信,「莊主一劍愁東方未明那幾手鬼畫符,在我冷劍面前還不敢撤野呢!你老哥的劍術和道術,至少比他強一倍,是有意諷刺咱們灰頭土臉嗎?」

    「咦!公羊老兄,你這是什麼意思?」攝魂骷髏訝然,「你們也……也灰頭土臉?五個人?」

    「咱們的確灰頭士臉,公羊老哥還挨了一劍呢!」要命閻王苦笑:「幸好留得命在。」

    「碰上什麼人了?宇內雙仙?」

    「一個來自京都,自稱八表狂龍的年輕人,咱們栽到家了。」要命閻王沮喪地歎口氣。

    「晤!聽說過這號人物,成名沒幾天,綽號狂妄唬人。咦!你們……」

    「咱們不甘心。」冷劍。咬牙說:「他就在前面,人很多。你老哥如果趕上去超越他,可得小心了,顯然那小子對咱們魔道中人,心懷成見要衛道除魔。彌老哥所要追蹤的仰止山莊男女七人,昨晚也在蚌集埠投宿,一大早就動身走在前面去了,也許他們與那條龍走在一起呢!」

    「哦!依情勢論,咱們魔道人士,聯手走在一起抗衡這些妄言衛道除魔的狗男女,比各找對頭有利了。」

    「正是此意,鄧老哥。」

    「好,咱們聯手。」攝魂骷髏欣然說。

    「歡迎。」冷劍更為高興。

    ※※※

    大道向東南伸展。這條路上旅客不多,商旅通常從水路往來。

    往來鳳陽只有半日程,旅客不需趲趕。

    地勢逐漸拔高,沿途已可看到丘陵曠野,逐漸遠離黃淮平原,旅客不再感到燠熱的威脅。

    二十四個男女浩浩蕩蕩,成兩行緩緩策馬小馳,登上一座長長的岡陵頂端,五六里上的岡頂大道筆直,穿過濃蔭蔽天的松林。

    路右出現三家茅舍,前面加蓋了歇腳棚,是路旁的小店,便利旅客歇腳,以販賣小食與旅行日用品為主,夜間也可招待錯過宿頭的旅客。

    這一類路旁小店,可能吃到人肉包子。

    這是說,在這種路旁野店吃宿具有危險性,單身旅客最好過門不入,以免發生意外。

    第一家小店前,繫了四匹坐騎,四個中年以上的旅客,正在棚中歇腳喝茶。

    三個佩劍,一個佩刀,一個比一個雄偉,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旅客。

    遠在三十步外,在前面領路的兩騎士,便看清了棚中四旅客的相貌。四旅客也用好奇的目光,留意這群神氣的佩刀掛劍騎士。

    一位騎士的馬讓在一旁,等候八表狂龍經過再在側方跟上。

    「有兩個人,長上。」騎土低聲說。

    「什麼兩個人?」八表狂龍皺著眉頭,聽不懂隨從話中的含義。

    「五湖逸客戴衡,百靈刀陳勇。」騎士急急解釋:「都與劍園吳家交情不薄,很可能是前往潛山,替吳家助拳的人,應該能從他們的身上。得到有關吳家藏匿的線索。」

    「原來如此,在哪裡?哪兩個?」

    其實三家小店都有人歇腳,最後一家的七男女最引人注意。他們是仰止出莊的人,女主人東方玉秀最搶眼,英氣勃勃,明艷照人。

    四大金剛當然出色,氣概不凡。

    「第一家小店棚內的兩個。」騎士說。

    「好,我要這四個人。」八表狂龍沉聲說:「要口供活的。」

    「遵命,屬下這就傳話下去。」

    ※※※

    四旅客不知禍從天降,對接近的大隊馬和車僅感到些許好奇,一大群佩刀掛劍的旅客在大道上行走;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但當騎士們紛紛在店前下馬,四旅客便油然興起戒心,怎麼這些人的目光,全向他們四個人集中?

    八個人快速地堵住了棚口,聲勢洶洶。

    四旅客已感覺出不對了,相互一打眼色提高警覺。

    洪荒獅四頭猛獸,與柳思和六隨從,牽了坐騎在路旁等候,並沒進入小店前的廣場。

    柳思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第三家小店棚內。

    仰止山莊的人發現了他,他可以感覺出仰止山莊七男女的敵視目光。

    八表狂龍帶了兩個隨從,站在廣場中威風凜凜,人才本來就出眾,再有一大堆隨從前呼後擁,的確可以增加威勢,難怪人人都對追逐名利權勢如此熱衷。

    氣氛不對,四旅客警覺地離座戒備。

    「諸位是怎麼一回事?來意不善呢!」佩刀的旅客的目光,從躍然欲動的八騎士身上,移至背手屹立,威風凜凜的八表狂龍身上,「似是衝咱們來的,但不和諸位有何見教?」

    「咱們找你們。」認識他們的隨從陰笑,「確是衝你們而來的。」

    「哦!咱們認識嗎?」

    「咱們認識你,百靈刀陳勇陳大俠。」

    「正是區區在下,你老兄……」

    「你們接到九華劍園絕劍狂客的信息,沒錯吧?」

    「絕劍狂客吳老哥?什麼信息?」百靈刀一怔。

    「少給我反穿皮襖裝佯。」隨從大聲此喝。

    「咦!你怎麼啦?」百靈刀一皺眉,「不錯,在下與絕劍狂客交情不薄,但這半年來從沒通過音訊。這次偕朋友在各處遊蕩,準備到南京走走,還沒有到劍園探望老朋友的打算。

    閣下貴姓大名,所提的信息意何所指?」

    「混蛋!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趕往劍園助拳找死,卻沒有勇氣承認,呸!」

    「咦!你……」

    「走!去見咱們長上。」

    「長上?他是……」

    「八表狂龍龍爺天霸。」隨從向八表狂龍方向伸手虛引,「要從你們身上,迫出劍園吳家的消息下落,放乖些,知道嗎?走!」

    「豈有此理!」百靈刀怒火上衝,「你們算什麼?劫路嗎?仗勢欺人?咱們素不相識……」

    「擒下他們!」

    八表狂龍大喝,聲如沉雷。

    有理說不清,情勢不由人。

    一聲怪叫,隨從拔劍首先發動。

    兩個對付一個,店前刀光劍影飛騰。

    牽著坐騎的柳思,把經過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要幹什麼?」他劍眉深鎖,對八表狂龍肆元忌憚任意行兇的態度極為不滿,「這條龍沿途生事,擺足了威風。公然明白表示找劍園吳家,你們偵查的工作豈不大受影響7消息傳出……」

    「他們沒有機會把消息傳出。」洪荒獅不在意,似乎對八表狂龍的處事態度,司空見慣不以為怪,可能沿途必定出了許多事故。

    「這種不問情由不顧後果的作法……」

    「你最好習慣。」洪荒獅冷冷地說:「咱們不曾公開偵查之前,任何事你最好不要過問,」

    「我……」

    「我們是南京方面的人,出面僱請我們偵查的,僅半途與龍大人會合,暫時接受他管制。他並不想我們分他的功勞,所以表示憑他的能力,也可以追查出吳家的下落,不需我們出力也可以成功。我們如果不識趣強出頭。後果是十分嚴重的。」

    「可是,他這種方法手段……」

    「閉上嘴冷眼旁觀,知道嗎?」洪荒獅大為不耐,沉聲阻止他說話。

    他乖乖閉嘴,搖頭苦笑。

    ※※※

    八表狂龍的隨從,其實是他的部屬,每個人都是武功超凡的高手,都是可獨擋一面的名家。

    一比一,已經足以應付百靈刀這些一流人物;二比一,不啻靈貓戲鼠,或者獵犬圍狐。

    最先被擊倒的人就是百靈刀陳勇,右腿挨了一劍再被打得頭青臉腫擒住上綁。

    不久,四個人成了待宰的羊。

    八表狂龍一直就背著手冷眼旁觀,注意力則落在第三間小店,已走出棚外七個仰止山莊的人身上。

    仰止山莊的人總算知趣,,不敢上前干預。

    「把他們弄到林子裡問口供e:八表狂龍向隨從下令:「行程並不急,慢慢問。別弄死他們,帶到鳳陽交給南京的人處理。」

    「他們死不了。」隨從恭敬地向他保證,八個人立即將四個俘虜,拖入店右的松林深處問口供。

    八表狂龍轉身,向路旁的洪荒獅舉手相招。

    自始自終,他不理會洪荒獅十一個人。

    按理,應該先由洪荒獅這些負責偵查線索的人出面,至少在拷問口供時,洪荒獅四個猛獸該在場瞭解情勢。

    洪荒獅十分知趣,冷眼旁觀避免介入。

    「龍爺有何吩咐?」

    洪荒獅將坐騎交與同伴,走近欠身請示。

    「那些人是何來路?」

    八表狂龍的凌厲目光,落在不遠處七個仰止山莊男女身上。

    「仰止山莊東方家的人。」洪荒獅是目下江湖上最精明的獵人,當然認識四個金剛。

    「哦!名劍客一劍愁東方末明?」

    「在下只認識一劍愁的山莊四大金剛。」洪荒獅說:「那三個女人,在下陌生。」

    「仰止山莊與劍園吳家,是否有往來?」

    「這……不可能,龍爺。」洪荒獅實話實說:「那些成名的高手,每個人都以劍術宗師自命,把別人看成異端。東方未明綽號稱一劍愁,吳世權綽號叫絕劍狂客,就算用一個籠子把他們裝在一起一百年,他們也不會成為患難相共的朋友。」

    「那可不一定哦!」八表狂龍冷冷一笑,「名家與名家之間,爭名位固然理所當然,但私底下卻維持不為外人所知的交情,你這種想當然先入為主的想法是錯誤的。」

    「這個……」

    「你不打算向他們找線索嗎?」

    洪荒獅吃了一驚,臉色……變。

    「此時此地,不利於偵查……」洪荒獅深感為難。

    「放心啦!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八表狂龍鼓勵對方進行,「必要時,把他們帶往南京。」

    語氣平和,卻充滿殺伐凶兆。

    「好吧!在下試試看。」洪荒獅無可奈何苦笑,「仰止山莊四金剛手面廣,也許可以供給一些線索……」

    「不要試,去做,閣下。」八表狂龍不悅的神情寫在臉上,「對付這些自命不凡的高手名宿,如果你表現得謙虛,你這輩子休想在他們面前抬頭挺胸,知道嗎?」

    洪荒獅不敢再分辯,心情沉重地回到同伴身旁,對八表狂龍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感到依然而驚。心中暗生反感,分明是有意把挑起是非的責任推給七猛獸,而七猛獸在江湖做調查的買賣,絕不許可任性而為的,也負不起引起殺戮仇恨的責任。

    他將八表狂龍的意思,向同伴一一說了。

    第一個反對的人是黑虎呂強,這位仁兄脾氣火爆得很。

    「這是什麼話。」黑虎呂強幾乎要跳起來,「仰止山莊是甚有俠名,聲譽甚隆的名宿,此時此地,要咱們向他們調查,他們肯嗎?咱們又不是匪盜強梁,他們只要說一句重話加上兩句諷刺,咱們就下不了台聲譽掃地。」

    「你們還不明白嗎?」事態嚴重,柳思不得不出面了,「這些官差在這裡行兇,有意逼你們擔風險。你們這時向仰止山莊的人打交道,鐵定會碰大釘子,也就給予官差們干預參的借口,責任當然由你們七猛獸負。可以預見的是,你們不但要惹起江湖公憤,更可能成為掀起江湖大風暴的罪魁禍首。這條龍志在掀起江湖狂風巨浪,乘機製造揚名立威,以及剷除成名人物的機會,你們就是他製造機會的媒子。」

    「甚麼你們他們?你也是我們中的一個。」洪荒獅瞪著怪眼叫。

    「洪老大,你有沒有搞錯?」柳思笑吟吟地問。

    「搞錯甚麼?」

    「是你們扮強梁,把我逼著跟你們走的,這是綁架,老兄。你抬舉我是你們的人,這是官差們咬盜栽髒的老把戲,有機會我就會溜之大吉,你們做任何事,都不要扯上我,好嗎?」

    這一面打交道,八表狂龍不但聽了個字字入耳,而且十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皆在八表狂龍的注視下。

    一旁出現滿臉殺氣的八表狂龍,懾人心魄的目光狠盯著柳思。

    「你胡說八道些甚麼?」八表狂龍的馬鞭向柳思一指,要吃人的獰猛神情極為懾人,「混蛋東西!你活得不耐煩了?」

    「我說的是實話。」

    「教訓他,以免他日後多言惹下殺身之禍。」八表狂龍怒叫:「洪荒獅,你還等甚麼?」

    兩隨從一閃即至,拳掌著肉聲暴起。

    『洪荒獅打一冷戰,偕同伴向仰止山莊的人走去。

    「哎……哎喲……」柳思在兩個超等高手的痛擊下,被打得不住狂叫:「洪老大,你……你這懦……夫……」

    洪荒獅不怕挨罵,匆匆走了。八表狂龍無權教訓他的人,他應該出面阻止八表狂龍行兇的。

    柳思再挨了幾下,終於被打昏丟在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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