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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摧枯真力 文 / 雲中岳

    華山紫鳳臉上的煞氣逐漸消容,慢慢換上了笑臉。她提過桌上的銀壺,打開小包,取出一顆朱紅色指大丹丸,不管銀劍白龍如何反應,乘他渾身脫力迷迷糊糊之際,強納下他口中,用水灌下他的腹內,說:「畜生,既有今日,悔不當初,你終於要自食其果了。」

    她一改冷若冰霜的神色,換上了媚笑如花而近乎妖媚的蕩婦艷容,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她像是改頭換面了一般。

    室中濃香觸鼻,中人欲醉,令人感到綺念叢生,不克自持。

    銀劍白龍終於在暈眩中醒來,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掙扎著坐起,卻楞在床上啦。

    妝台前,華山紫鳳面對著大銅鏡,正在薄施鉛華輕調脂粉,並一面卸裝。經過淡淡化妝的她益增三分嬌媚艷麗;燈光下看美人,那情調真是只可意會而難以言傳。

    她已化妝完竣,紫色的勁裝外裳,在她懶慵的微笑下,緩緩地卸下了,白色的銀犀軟甲丟在妝台旁。

    天!銀劍白龍的眼睛瞪得像要突出眼眶外,呼吸一陣緊,渾身興起一陣奇異的痙攣,血液上湧。

    外裳終於卸掉了,凝滑如脂的粉頸和玉臂—一顯現眼前,胸圍子後緣僅掩至琵琶骨下,又短又小,光看了她的背影,就令他血脈賁張。

    她真缺德,竟然轉過身來,真要命,簡直存心給好色如命的銀劍白龍過不去嘛!

    她星眸朦朧,臉上帶著深不可測的甜笑,胸圍子上端半截高挺的羊脂白玉酥胸,和那深深的乳溝,無一不是誘人犯罪的玩意。

    他忘了身上的痛苦,狂野地溜下床來,眼中奇光閃閃,喘息著叫:「萼華,我的心肝……」一面叫,一面向前一撲,像老鷹攫食,也像餓虎撲羊,衝向華山紫鳳。

    她臉上出現了飄忽的笑容,伸右手接住他的手,向右一帶,右腳向左一撥。銀劍白龍力道全失,怎禁得起這一帶一撥?「蓬」一聲悶響,仰面朝天向左掀倒在地。

    「哎……喲!」他叫,齜牙咧嘴痛苦難當。

    她臉上仍呈現那奇怪的飄忽笑容,一面泰然除下了弓鞋,在妝台下拉出一條不大不小似乎是透明的輕紗,還有繡著小鳳兒的睡鞋,換上了。

    下裳滑下了地面,裡面是及膝的褻褲兒,她用輕紗披上,連褻褲全掉下啦。

    銀劍白龍如中電觸,中魔似的爬起。他的丹田下慾火如焚,渾身像是著火,體內丹丸的藥性誘發了他的本能,一聲呻吟,仍向她猛撲。

    她發出一聲蕩笑,纖手左右開引「啪啪」兩聲脆響,銀劍白龍「嗯」了一聲,仰面跌出八尺外,猛烈地喘息,掙扎著坐起。

    她格格蕩笑,掩上了輕紗,站起了。她身上只有一件胸圍子,下面連著肚兜,是一件頭而不是兩件,粉紅色的光芒極為誘人,上掩大半乳房,下掩至胯下,她那一雙令人心蕩神搖的修長勻稱玉腿,呈現在燈光下。

    她接近一步,又進一步,第四步時,正在銀劍白龍眼前,映掩間,暴露無遺。

    他怎受得了?發出一聲獸性的呼號,張臂抱向她的大腿。

    她膝蓋微抬,「噗」一聲撞中他的下頷。他「嗯」了一聲,向後便倒。

    她跨前兩步,一腳踏上他的胸腹交界處,說:「畜生,這就是你的真面目,你等著。」

    她是笑著說的,聲音可愛極了,笑容也可愛極了,但話卻不可愛哩。

    胸圍子終於卸掉了,她那美麗的胴體在輕紗的映掩下,裸現在他的眼前。

    他猛烈地扭動、呻吟,但胸上的腳重如山嶽,令他無法擺脫。腹中藥力正在奇速地遍佈著全身,令他有瘋狂的感覺,難以忍受。

    可是,痛苦替他拉回一部分靈智,他雙手在她赤裸的腿上狂亂地撫摸揉動,一面喘著叫:「萼華,不要折磨我。你知道,我是瘋狂地愛你的,不管怎樣,請念我對你的一片癡心真情。徽州小樓別後,我為你幾乎瘋狂,茶飯不思,夢寐不忘……」

    她不等他說完,放開腳一把抓起,「砰」一聲扔到床上,媚笑道:「冷真陽,我不是在你身邊麼?這不是夢寐之中,而是千真萬確的事。瞧我,一絲不掛,正是你所期待希求的模樣,你還不滿足麼?」

    銀劍白龍被扔得暈頭轉向,但慾火令他平添不少氣力,掙扎而起,勉強向床下爬,一面嘎聲叫:「萼華,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得到你,我愛你愛得發狂。你我一龍一鳳,將來行走江湖力創基業,足以橫行天下。為了你,我……」話未完,他已撲到一把抱住了她,發狂地親她的酥胸,上下其手。

    她一把扣住他的肩井向外推,不由他不放手,「啪啪」兩聲,兩耳光將他擊倒在地,仍笑靨如花說:「你的夢話很可愛,多說些吧,我聽著,再肉麻我也不在乎,嘻嘻!」

    他在地下向她腳前爬,抱住她的粉腿嘶聲說:「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咦!你還有心肺?欺人之談。」她答。

    「為了要獲得你,我不擇任何手段,即使毀了這世界,我也不在乎。像那死鬼林君珂,我就把……」

    她只覺心中一跳,猛地一把將他拖起,怒叫道:「什麼?你說林君珂是死鬼?」

    「是的,他死了,餵了蛆蟲……」

    「誰說的?是誰所為?在我未找到他之前,誰殺了他?」

    「我知道,你愛上那個死鬼,所以我必須殺他,除去眼中釘,即使他已成為我事實上的妹夫,我也放他不過。」

    「啪」一聲,她結實地摑了他一耳光,說:「你胡說!卑鄙。」

    「我絕不胡說。」他掙扎著叫,又道:「就是我獲得你的那晚,我和小妹用計將他擒住,並誘你前往小樓,各得其所。為了你,我刺了他四劍……」

    「你該死!」她怒叱,媚笑已斂,抓起他一陣子扔、摜、拋、擲,把他弄了個死去活來,狂叫饒命。

    她最後將他摜昏,自己卻掩面倒在床上,絕望地哀泣,最後痛哭失聲。

    她對君珂有強烈的愛念,也有強烈的憎恨,愛之深,恨亦切,她陷在矛盾的痛苦中不克自拔哩。乍聽到他的死訊,她狂亂了。

    她記起小樓上親見君珂的情景,仔細一想,只覺心往下沉。天哪!他那時不是神情有點木然麼?不是聽從那不要臉的鬼女人擺佈麼?。以君珂的功力來說,為何竟沒發現窗外有人?為何在她拉毀外窗時,又為何沒見有人追出?銀劍白龍為何也在那棟小樓蹂躪了她?」

    一連串的為什麼,使她冷汗直流。尤其是銀劍白龍的那幾句話:「我和小妹用計將他擒住,並誘你前往小樓,各得其所……」「即使他已成為我事實上的妹夫,我也放他不過……」

    她驀地緊咬銀牙,抓住銀劍白龍的髮結,揪在床緣上,咬牙切齒地凶狠地說:「畜生!

    將那晚小樓的毒謀好好從實招來。」

    銀劍白龍並不傻,雖則欲人難忍,徹骨奇痛的現實,助他壓下了一些慾火,恢復部分靈智。他知道,剛才他情急之下失言了,如果說出實情,後果不問可知,便強忍著痛苦說:

    「用不著問,他已死了。」

    「死了你也得說。」她凶狠地說。

    「他被我與舍妹誘至仙霞嶺,光明正大地決鬥,刺了他四劍,他死得不冤。」

    「我問你小樓上的事,不許你顧左右而言他。」

    「小樓上?小樓是他自己勾引良家婦女。」

    「那賤女人是你的妹妹?」

    「我的妹妹不在小樓,早已在仙霞嶺等他。」

    華山紫鳳狠狠地抽了他兩耳光,叱道:「你撒謊!你不說,我會要你說的。」

    他一面掙扎,一面說:「我已是快死的人,用不著騙你。總之,我已殺了他,是為了你而下的毒手。請念在我對你的一番癡情,這五天中讓我死在你的懷裡吧……」

    「呸!至死你還在轉卑鄙的念頭。說!那晚你是如何安排你的毒計。還有,你怎樣向他下的毒手?我恨林君珂,也要他的命,但用不著假手於你,你是怎樣謀害他的?說!」

    「萼華,天!你恨他?你也要殺他?」

    「不許你問我,是我在問你。」

    銀劍白龍心中一轉,暗忖道:「她在套我的口風,我可不能上當。」

    「回答我。」她手上用了兩分勁。

    他咬牙強忍,痛苦地說:「不要問了,反正你知道我愛你就成,其他已不重要了。要殺我,你下手吧,能死在你手中,也含笑九泉。」說完,閉上眼,咬牙強忍,劇烈地喘息。

    她突然放了手,換上了笑容說:「說不說確是不重要了,等你願意說時再告訴我吧。」

    她輕盈地到了室中,緩緩拂動著輕紗,裝腔作勢地扭動著腰肢,胴體不住在他眼前展露,眼波兒媚,笑靨兒俏,雙乳輕蕩,玉腿映掩,小腰兒輕扭,凝臂兒搖搖,天!那銷魂蕩魄的情調,足以令男人忘掉了祖宗十八代的姓氏,忘了腦袋是長在何處的了。

    銀劍白龍痛苦已過,綺念又生,渾身血脈賁張,慾火沖天靈蓋,他眼前只看到她可令他焚身而無懼的胴體,已不知人間何世。

    他掙扎著站起,狂亂地卸掉身上的所有,成了一個裸人,撲向她說:「萼華,我需要你,你我是天生的一對,我……」

    華山紫鳳一聲蕩笑,將他推回床上,膩聲膩氣地說:「等你說完了經過,也許你可以得到你的需要。你說是麼?說吧!好人。」

    「萼華,心肝……」他又要前撲。

    她又將他推倒,伸手按住他,俯身壓在他的胸上,貼得緊緊地,在他耳畔說:「好人,說說那晚小樓上的好安排,說吧!為何不?」

    這真是難以形容的折磨,在這種境遇裡,男人是最勇敢的時候,也是最軟弱的時候,只准動眼而不准動手,真是最痛苦的折磨。銀劍白龍體內有淫藥推動,本性又是好色如命的人,目下心愛的女人裸體在懷,雙手卻被壓住,他怎吃得消,喘息如牛地叫:「心肝,一切以後再說,以……以後

    「不要以後,說嘛!」她膩聲說。

    銀劍白龍不能說,他心中總算不糊塗,寧願忍受非人所能忍受的慾火煎熬,定然可以苟延殘喘,還有活命的希望;如果他說出,可能立時有殺身之禍,一切逃生苟活的希望,將成泡影。

    兩人僵住了,華山紫風不知他的百寶囊中藏有吐露真情的藥,真也無法套出內情。這種無可克服的折磨,仍難將他屈服,她心中也暗自心驚。這傢伙確是了不起,不愧是天下五大高人之首青城煉氣士的門人。

    一天一夜,銀劍白龍已氣息奄奄。

    而在另一石室中,一個俏麗的身影曾出現了兩次,她是九妹許九如,一個一見鍾情愛上了銀劍白龍的癡心女人,在隔壁靜聽這兒的動靜,每次逗留了三寸香光景,方悄然隱去。

    暴風雨將來前,必有片刻平靜;這期間,正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象徵。

    四明怪客走失了莊婉容,正向這兒搜來。他老人家足跡遍天下。見多識廣,找不到人,便想到極樂谷碰碰運氣,也許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三妖的巢穴,他當然不陌生。

    華山紫鳳正無計可施,她正在妝台前進食,正在想該如何迫出銀劍白龍的秘密。

    她想到動武,心說:「好吧!我要用分筋錯骨酷刑迫他。」

    她將食物送人妝台下,向呻吟床第的銀劍白龍走去。她臉上仍然媚笑如花,赤裸著胴體,披著輕紗向床前裊裊娜娜地扭去。

    銀劍白龍慾火未退,遍體筋骨似乎都鬆散了,嘴唇乾裂,飢火中燒,癱軟在床上,像條垂死的狗。

    他喘息不已,用火熱的眼神向逐步扭近的華山紫鳳伸出顫抖的右手,哀求道:「萼華,我受不了,求求你,可憐可憐我,既然不讓我親近你,給我解去這動情之藥吧,求求你。」

    她俯下身子,讓他的手在她身上撫摸爬行,笑問道:「好人,你真不說麼?」

    他拚命力挽她的小腰,說:「心肝,我確是不知小樓上的變故,我……」

    「你真不說?」

    「我真不知……」

    「如果我用分筋錯骨手法對付你,你也不說?」

    「萼華,即使將我化骨揚灰,我也無法回答你,我確是不知內情。」

    「好吧!你等著。」她一面說,一面將他的光赤身子翻倒,纖指點在第九脊椎骨下筋縮穴上,逐漸加力下壓。

    穴道還未制死,銀劍白龍已開始渾身顫抖,狂叫道:「不要逼我死,你怎忍心讓一個愛你愛得發狂的人,被你活生生逼死?」

    她仍在媚笑,說:「哦!你看過小孩玩小鳥麼?小孩也愛鳥愛得發瘋,但如不將鳥玩死,絕不會丟手。就算你愛我吧,我不死,你是不會丟手的;我也愛你,等你死了我會丟手了。你我的愛,與小孩玩鳥一般。」她一聲輕笑,全力一捺。

    銀劍白龍渾身開始痙攣,手腳一陣抽搐,愈來愈猛烈,渾身大汗,聲嘶力竭地掙扎呻吟。

    正在緊要關頭,驀地石壁緩緩移開一個小門,出現了六妹,緋影飄入室中。

    六妹秀目略鎖,說:「十三妹,昨天我們擒住了另一個人,叫林君珂……」

    「什麼?林君珂?」華山紫鳳幾乎跳了起來。

    「是的,確是林君珂,據他說,他從未對你無禮……」

    「哼!這畜生。六姐,請讓小妹去看看他。」

    「等會和你去吧,在玄靈宮第九座四室。千萬別衝動,慢慢問實情,不能斃了他,我還未稟明師姐呢。」六妹說完,轉身退去。

    華山紫鳳一掌拍開銀劍白龍的穴道,等他喘息稍順,方厲聲問。「畜生!你為何說林君珂死了?」

    銀劍白龍曾聽到六妹的話,變色答:「怪,他挨了我四劍,被……」

    華山紫鳳凶狠地給了他四耳光,「啪啪啪啪」聲如連珠花炮,將他擊倒在床上,一面穿著衣衫,一面說:「這可好了,我要你兩人同時被化骨揚灰,方消我之頭之恨,你兩人該受報了。」

    她著好衫褲閃出石門,石門即行閉合。

    不久,石門再開,綠影一閃,進來了許九如。她花容慘淡,將一顆丹丸塞入銀劍白龍的口中取水灌下嚥侯,再用磁石吸出他關元穴上的細小銀針。

    銀劍白龍立即感到痛苦全失,慾火盡消,穴上銀針一除,他精神來啦,立即下床,怔怔地凝視著秀麗如花的許九如,惑然地問:「姑娘,你……你為何救我?」

    許九如搖頭苦笑,說:「不為什麼,只是……只是我感到你是個英雄,值得……值得救你」。

    銀劍白龍是個花叢老手,巳明白了大半,緩步上前,突然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說:

    「謝謝你,姑娘」

    她並未掙扎,幽幽地說:「走吧!我帶你出困。」

    「不!我想……想等華山紫鳳說兩句話。」

    她突然掙開他的擁抱,冷冷地說:「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她恨你入骨,要用最殘忍的手段將你處死。再說,即使你見了她,也無法再有機會脫出這座地底九室奇陣,何苦來哉?天下間絕色女人多如牛毛,我不相信華山紫鳳是人間少有的天仙美人……」

    他心中一動,心說:「好!日後再說,且先遁出這座九宮奇陣再說。」

    他不等她說完,突又擁住她說:「姑娘,在下只想教訓她一番而已,別無他念。其實華山紫鳳如何及得上姑娘你,只是她是在下的第一個女人,所以於心難安,因為我確是不克自持之下對她無禮。姑娘,能告訴我你的芳名麼?」

    他慾火仍有殘盡,一雙手在她身上輕柔地爬行,一陣迷湯灌下,許九如只感到飄飄欲仙,不克自持,說:「我……我叫許九如,在這兒排行第九,所以叫九妹。」

    他擁著她到了床邊,裝腔作態可可憐憐地說:「九如,你救我出陣,你不是要受到懲處麼?我內心難受已極,唉!你還是別管我吧。」

    她哀怨地長歎一聲說:「我也要逃離這兒,只是在外無親無故,無棲身之所……」

    他親了她的粉頰,搶著說:「九妹請放心,如果你認為我尚可信託,請隨我返回河南遁隱林泉,共相廝守。我以衷誠請求你應允,九……如妹,答應我啊!」

    她激動地回抱他,顫聲說:「真陽,你可是心腹之言?」

    「是的,我是一片真心,天日可鑒,我如有負你之心,日後將被化骨揚灰……」

    她熱淚盈眶,衝動地吻他。

    這一來,立即引發了他的慾火,兩人倒在床中,纏成一團。

    許久,傳出他的語音說:「如,你……你不是處子?」

    「哥,你……你討厭麼?你……嗚……」她哭了。

    「不!不!你別誤會,我只是問問而已,我也不是處男哩,怎能怪你?心肝,千萬不可多心啊!」

    這一來,他已隱下了殺機,許九如比華山紫鳳身材差得遠,僅是臉蛋夠美,尚能相較而已。銀劍白龍心目中的偶像,是華山紫鳳一類的人,而不是許九如一類破罐子,他怎肯要她?只是他善於利用機會,要暫借許九如遁出九宮奇陣,所以甜言蜜語,先騙取她的心再說。言為心聲,他已無形中漏露了心中的惡感。可惜許九如涉世未深,被他一些小慇勤甜言蜜語所騙而不知大禍將至。

    不久,兩人倉卒結束。她帶來了銀劍白龍的隨身兵刃暗器囊,顯然早有準備。

    九宮奇陣中,這時傳出了隱隱金鳴。

    「快走!警號響了,再慢便走不了啦!」她惶然地催促,拉了他出室,投入黑暗之中。

    這時,已是黎明時分。許九如帶著銀劍白龍出了地穴,進一入了濃霧之中,向東面崇山峻嶺如飛而去。

    登上了東面山頭,已可分辨景物,算是脫出了危境,即使有人追來,也不可能截住他們了。

    銀劍白龍攬住她的小蠻腰,回頭下望霧氣沉沉的極樂谷,恨聲說:「一針之仇,被辱之恥,冷某沒齒不忘,咱們走著瞧。」

    許九如幽幽地說:「哥,忘了他們罷!合十二人之力,無敵天下,何苦再用雞卵碰石頭?為了我,請忘了這些恥辱吧!」

    「哼!青城煉氣士的門人,不會或忘。為了你,我短期間不會來,因為我目下罡氣的火候尚淺。哦!城下九宮奇陣的門戶機關雷,你全知道麼?」

    她搖搖頭說:「不全知,正常的通道所有的姐妹全知道,但消息機關的佈置,只有師父和三位大姐瞭然。」

    他的聲音一變,變得木無表情,說:「哦!那就用你不著了。」

    「用我不著?」她訝然問,還不知危機已到。

    「是的,用你不著了,哈哈……」

    狂笑聲中,他右手一緊,五指硬生生扣入她的腰旁。她的小腰細得可憐,而他的手又太大了,一扣之下,直抵內腑。

    「哎……你……你」她嘎聲叫,人已成了見火的雪。

    他將她向前一送,「砰」一聲仆倒在地,他冷酷地說。「你一個破草鞋,怎敢希望要我提帶著你走?未免太不知自量了,可憐亦復可笑。」

    她拚全力轉頭向上,喘息著說:「你……你好。請……請記住你……你的誓言,化……

    骨……揚……灰,為……期不……不遠……」話說完,頭向下一搭,手腳一鬆,死了。

    他一腳將她的屍體踢到草叢中,冷笑道:「我冷真陽一生中,發誓不下千百次,也違誓千百次,不僅沒病沒痛,反而活得好好地。這爛貨卻叫我記住誓言,簡直無聊。」

    他向谷下凝望良久,聽到了隱隱鐘聲,切齒道:「妖婦們,咱們在江湖上見。華山紫鳳,我等著你,等著你再次在我眼前脫光、呻吟。」

    他轉身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如飛而逝,一面說:「林君珂,但願你真沒死,咱們會有再會的機會,我希望在華山紫鳳之前再刺你四劍。」

    西面山峰,四明怪客正向谷底飛降,聽到嘯聲怔了一怔,隨又流星似的向谷底飛掠。

    玄靈宮中第九間囚室,這時正風風雨雨。

    當君珂和兩位姑娘準備停當後,室中石板下沉,燈火大明,冉冉出現了兩位少女的身影,是一個穿藍色衫裙的少女,和穿鵝黃衫裙的十妹,十妹提著一盞宮燈。

    她們站在入口處,美眸流盼,掃過牆下的三個囚犯,輕盈地緩緩欺近。

    藍衣少女排行第五,她的目光十分犀利,第一眼便看出兩位姑娘手上的鐵鏈有異,「咦」了一聲,在丈外站住了。

    十妹聞聲止步,說:「五姐,怎麼?」

    五妹目光移向君珂,他正奄奄一息地倚躺著,腿上扣壞毫無異狀,整個人像是半睡著了。她附耳向十妹說:「十妹,你沒看出兩個丫頭手上的鐵鏈有異?」

    「沒有呀!」十妹低聲答。

    「仔細看,靠牆一段。」

    靠牆一段,扣環扣住鏈子的接口處,果然有異,像有兩節鏈扣糾纏在一塊兒。

    「咦!大概她們曾經掙扎過,鏈子扭纏在一塊兒了。哼!她們在枉費心機。」

    五妹搖搖頭說:「有扭斷的痕跡,她們要成功了。十妹,先別露痕跡,等會為讓她們掙扎時再動手。」

    十妹惑然說:「唔!果然有斷痕,憑她們的功力,怎能扭損這粗大的鐵鏈?」

    「恐怕是那漂亮的小伙子所為。」五姐注視著君珂答。

    十妹笑著否認,說:「憑他也不成,氣海穴被制,他手上會有萬斤力道?何況他腿上的鐵鏈鎖扣全沒壞哩。」

    「準備動手。」五妹說。

    她們的語聲低得只可讓她們自己聽得到,但耳力通玄,正用無上絕學胎息苦練的君珂卻聽了個字字入耳,心中一驚,暗說:「這鬼女人眼光過人,了得。」

    但他不動聲色,突然長吁一口氣,睜開了虎目,隨又打了一個呵欠說:「這些鬼女人,可惡!平白無故地將太爺用詭計捉來,囚在這兒不給水食,豈有此理!即使是死囚,也不能不給水米呀。喂!鬼女人,你這兒的規矩未免太不像話了。」

    五妹先是一怔,即又堆下媚笑,俏巧地說:「喲!你倒精神大佳哩。」

    「呸!你想太爺向你們討饒?廢話!林某人頂天立地,豈會向你們這些妖婦示弱?」

    「你高明給本姑娘看看?」

    「並無不可。」他說。

    他雙肘一合,挾住了她的雙手,抵住肘關節,掌力只可吐出兩成。右股一扭,左股抵住她的右膝外側,同時,雙掌格實。

    她反應夠快,突然向後便倒,收腿、上蹬,仍攻向對方下陰,全是要命的狠招。不行,君珂早有提防,十指如鉤,扣實了,同時,他已側身壓下,讓她的腳一踹全空。

    她一聲驚叫,「砰」一聲仰面躺倒,肩並穴一緊,她渾身脫力,乖乖就擒。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說來話長,要老命的剎那間算是過去了,這期間生死在一髮之間。自始至終,君珂除了雙手扣肩之外,全是避招,未予還擊回敬,保持風度,因與女人貼身相搏,任何招式都有忌諱。他不願自甘下流。近身相搏,最為凶狠,手、肩、膝、肘,皆以攻擊對方要害為主,要害在何處?咽喉、胸、脅、腹、下陰,都是致命的下手好所在,任何—擊都是沉重的狠著,最為名家所忌。

    他的上半身壓在她的右胸上,這一跌一壓,力道夠沉重,她尖叫。「哎……你……魯莽……」

    他一把將她拖起,冷笑道:「你攻了我多少招凶狠招式,你自己記得,為何怪我?叫你那個丫頭住手,不然她完了,你的兩個女囚犯不會饒她,命在須臾。」

    十妹在四條鐵鏈狂揮下,香汗如雨,用那破爛的宮燈左晃右蕩,在危機,發中躲閃逃命。

    「大家住手。十妹,退!」五妹尖叫。

    往何處退?除非兩位姑娘住手,這兩頭母大蟲正一肚子火,怎肯聽她的?「噗」一聲,莊婉容一條鐵鏈擊中宮燈,宮燈碎裂;再一鏈攔腰便掃,要打斷十妹的小蠻腰。

    十妹向後飄退,在間不容髮中逃得性命,心膽俱裂,身右的崔小妹叱道:「躲!要你的命。」叱聲中,鐵鏈貼地捲出。

    五妹芳心如焚,說:「叫他們住手,有人損傷,你們將會死得更慘。」

    「你威脅我麼?」君珂冷冷地問。

    「這是實情。」

    「哼!任何死法,唬不倒我們,大爺同樣可以放心處死你們。」

    他將她的雙肩井制死,丟在牆角說:「你可用真氣解穴術試試,能解開我的制穴手法算你比我行,但如果我是你,將不會自討苦吃一試。」

    他大踏步搶近激鬥處,那兒,十妹已被迫至牆角,眼看小命難逃。

    「小妹們退,我要擒活的。」

    兩位姑娘果然退出,十妹脫力地貼在牆上,粉面鐵青,衫裙凌亂,極為狼狽。這時,她喘過一口氣,抓住機會火速掏裙帶上的香囊。

    「住手!」君珂大吼。

    十妹一怔,心向下沉,手停在香囊上,停住不敢動。

    君珂迫近兩步,凶狠地說:「你再使用下三濫的毒物,休怪林某心狠手辣。林某上一次當二次乖,不會再被你們所暗算。你,是乖乖聽候發落呢?還是要我動手擒你?」

    十妹舉起手中的宮燈桿,繃著臉說:「你上,手底下見真章。」

    君珂已逼近三丈內,說:「你不行,差得太遠了,我動手啦!」

    他伸出蒲扇大的巨靈之掌,直匠中宮,十妹一聲嬌叱,「驅虎撲羊」一桿抽出,人亦欺身撲進,左手扣指疾彈,三縷勁風疾射君珂胸前大穴。

    他一聲長笑,右掌一沉一撥,指風無聲無息地消失。他自己也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己的功力精純到如許程度。

    燈桿已到,不容他思索,左手閃電似地勾出,喝聲「過來」,扣住桿兒一帶,右手也扣指回敬,一縷罡風勁出。相距拋,同時十妹已沒有退路,燈桿被奪,渾雄的力道將她帶得向君珂懷裡撞,立腳不牢,沒有她還手反擊的餘地,閃讓已來不及了。

    「哎……」她叫,指風已擊中她左期門穴,渾身一軟,跌入君珂等待著的右手中。

    「咦!君珂哥,你的功力驚人哪!」婉容驚喜地叫。

    崔小妹卻微笑道:「銀河釣翁的門人,豈會是弱者?這一手漂亮,像是探囊取物。」

    君珂將十妹提到牆角,將她丟在五妹身畔,苦笑道:「論功力,仍未登堂入室,兩位小妹不必再挖苦我了。這些妖女功力甚高,我還能和她們一拼,只是她們的下三濫玩意討厭得緊,且先逼她們要解藥……」

    突然,他住口不說。原來他發現衣內的百寶囊仍在,趕忙拉出檢視。不錯,一樣不少。

    原來他的百寶囊內,沒有任何暗器,擒他的人只檢查一番,沒有暗器也就算了。他盛著的至寶師魚解毒散原瓶未動放在囊中。

    他心喜,暗說:「師魚解毒散身上無毒不可服用,但塗在鼻端防毒,我想不會不管用。」

    但他不敢斷定是否管用,又道:「我不方便,請兩位下手。」

    五妹突然說:「想要解毒藥不難,你來要。」

    崔小妹俯下身,「叭」一聲賞了她一耳光,冷笑道:「你不必妄想,咱們女人對女人,有你受的。」

    她用右手抵在五妹的右子宮穴上,又進:「你要我剝光你,呢,還是要我先毀你的生理機能?」

    五妹柳眉一挑說:「你逼我死也是枉然,本谷的毒藥種類繁多,即使能解也無法預防,我身上怎會有解藥?不信你可以搜,何必要下手毀我?」

    崔小妹和婉容同時動手,在她們身上搜,可是一無所得,僅在她們的裙帶上搜出兩條羅帕,和五個形狀不同的香囊。她們剛想抖開羅帕,君珂急叫道:「動不得,丟掉。不必搜了,要她們帶我們出困。」

    他走近,將師魚解毒散先塗了鼻端,拾起羅帕在鼻端猛嗅。

    一陣幽香人鼻,他只感到略一錯眩,人晃了一晃。

    「倒也,倒……」五妹得意地叫。

    但叫聲未落,君珂卻站定了,昏眩之感已在瞬間消失。

    他丟了羅帕,上前將藥末替兩位姑娘塗上,說:「小妹,用唾誕略一揉勻,咱們不怕她們的奇毒了。」

    他表現得極親呢,兩位姑娘粉面上泛上了紅潮,全用那極為複雜的眼神,不稍瞬地凝注著他。

    五妹一怔說:「咦!你們認識的?」

    「廢話!」他叱她,又道:「兩位姑娘是在下的小妹。好了,該你們兩位領咱們出困了。」

    「你太妄想了,」五妹冷冷悴答。

    他劍眉一軒,說:「在下絕不妄想,別忘了,有你兩人陪死,咱們並不虧本,希望你自愛一點。咱們誤闖貴地,不想與你們為敵,帶咱們出困。彼此仇恨兩消。雖然你們虧待了我們,但我們不想計較。姑娘,你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的,是麼?」

    五妹含笑容,搖頭,「你的話有理,但可曾想到我們事實上做不了主?我看你不像是壞人,六妹的猜想不假,可是欲助你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帶你們出困之後,我們如何善後?

    難道說,我們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麼?好吧!你動手殺了我們算了。」

    崔小妹看了五妹的笑容本就一肚皮不自在,再一聽話中軟裡帶硬,立時火起,「啪啪」

    兩聲,揍了五妹兩耳光,凶狠地說:「妖婦。你以為我們就不能殺你?我要先毀了你的媚眼兒,扭掉你的嘴唇兒。」說完,伸指向五妹眼珠點去。

    君珂突然伸手,托住她的手腕說:「小妹,且慢,毀了她的眼,她便不能帶我們出困了。」

    君珂又向五妹道:「姑娘,人的性命雖不值錢,但好死不如惡活,願姑娘三思。」

    五妹無可奈待地說:「不錯,好死不如惡活,但如果兩者都是死,我願死得本份些,你下手吧。」

    她的媚目,凝視著他,泛出奇異的光彩,內含難以言述的情愫。她的話,也有幾許蒼涼的成份。

    君珂長吁一口氣,鬱鬱地說:「看來,我們只好憑上蒼的安排,以本身功力和運氣,闖出這處死境了。」

    崔小妹一蹦而起,煩躁地斷然地說:「不!她們必須與我們同時埋葬在這兒。我不能平白死在她們手中。」

    莊婉容一把將十妹提起,凜然悴說:「我想,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放走她們,要死,也拉一個陷害我們的人墊底。哥,用不著考慮了。」

    君珂拾起宮燈桿,再取下一盞燈籠,冷靜地說:「闖!我們付之天命。」

    崔小妹情深地望著他說:「大哥,這使我想起了九華觀地底死境中,你以大無畏的勇氣和超人的機智帶領著我重見天日。目下,我相信大哥同樣可以帶領我們闖出生路。」

    他向坑口舉步,說:「但願如此,無論如何,我將盡力而為。走!我們同心協力,尋找生路,唔!有人來了,先等等。」

    黑暗的坑口傳來極輕微的足音,但在耳力通玄的他來說,聽得極為真切。

    「點下她們的啞穴。」他發令。

    兩位姑娘應聲動手,分挾著兩女在他身後分立。

    足音愈來愈清晰,且有衣袂飄風之聲,他凜然地退到坑口旁說:「有兩批人,最先是一個後面最少也有三人,準備惡鬥。注意控制這兩個人質,我們要和她們以命易命。」

    足音近了,他向兩位姑娘打一手式,突然躍入坑口內,人影一閃不見。

    一個黑影向坑口急急奔來,由於沒帶有燈火,也太大意了些,踏上石階向坑口上急縱而上,沒留意門在石階旁隱身的君珂。

    黑影剛向上急射,剛在坑口出現,腳還未站隱,「咦」了一聲,便待退回。

    紫光耀目,那是華山紫鳳。當她看出兩個姐姐皆被兩位姑娘挾住,吃了一驚,她想退已來不及了,身後鬼魅似的出出了一個人,「叭」一聲,一掌擊在的的腦後啞穴,接著耳後藏血穴挨了不輕不重的扣點,人向前一栽,便被一條鐵臂挾住了。這一掌一扣都在頭部,銀犀軟甲保她不住了。

    君珂將人向壁間一丟,驚道:「咦!是華山紫鳳,她果然是這鬼谷的人。」

    華山紫鳳也看清是他,苦於啞穴被制無法說話,看了君珂無動於衷的神懷,心中如碎,只氣得珠淚雙流,也咬牙切齒,顯然心中恨極。

    坑口燈光一閃,君珂說:「來了,我們已有三個人質,以三命換三命,成敗在此一舉。」

    坑口燈光大明,先後出現了四個人影,比君珂所預料的多了一個人,輕靈地出現在室中。

    正是浙西三妖,一俗一道一尼,各提著一盞明亮的宮燈,擁簇著一個半老徐娘的麗人。

    說是麗人,只是形容她的衣著華麗,姿色卻平常得緊,眉兒略粗,鼻翼也嫌太寬了些,嘴略成方形,帶了三分男子氣概。唯一可表現女性美的,是她的水汪汪媚眼兒,她的身材,倒是玲瓏透凸,個兒與華山紫鳳不相上下,飽滿之至,該高的高,該細的細。

    她頭梳墜馬髻,上身穿了一襲緋色雲紗繡水湖綠雲紋窄袖子,薄春衫,帶大紅富貴花鸞帶,與上衣同質的長裙。鸞帶旁,飄著帶袂、羅柏、香囊,手上是繪鴛鴦戲水玉骨團扇。

    整個囚室香風撲鼻,濃香中人欲醉,有蘭麝之香,有經過精製提煉的龍涎香,像要將人薰死哩。

    這就是陰陽老怪孟重光,一個一年中大部分時間是女身的陰陽人,在江湖中,有幸見到她的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數。君珂有幸,見到了,是幸,也是不幸。

    四人飄上室中,怔住了。

    坑口前,君珂在中,兩位姑娘左右分立,每人身前半抱著一個女人,正用肅穆的神色,迎接四個妖女。

    「咦!這是怎麼回事?」陰陽老怪訝然發話。

    君珂淡淡一笑說:「我們三個囚犯,已經獲得了自由;你們的人,卻成了我們的囚犯,如此而已。」

    「唔!你這小娃娃果然超塵拔俗。」陰陽老怪避開正題,狠狠地打量著他說。

    君珂一觸老怪的目光,心中一跳,只感到老怪的眼神,有一種令人心動而頭腦混亂的感覺。知道厲害,趕忙定下心神,默默行功。心動與混亂之感方行消失,說:「在下林君珂,誤闖貴地,被你們的下三濫迷藥所擒,請問諸位貴姓芳名?」

    陰陽老怪向石室奼女說:「湘倩,告訴他我們是誰。」

    石室奼女巧笑倩兮地引介了名號,退在一旁。君珂不知江湖事,毫無異樣,只不過感到有點詫異而已,對自稱「老怪」和「三妖」的人,自然有理由詫異。

    但崔小妹和莊婉容卻驚得花容失色,尤其是莊婉容,她家住天台,落腳四明,與三妖可說是鄉親,豈有不知之理?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誤衝亂闖,竟闖到三妖的巢穴極樂谷來了,完定了啊!

    君珂將華山紫鳳丟下說:「林某所擒的這三位,可是孟谷主的門人嗎?」

    「正是,你能擒下她們,足以傲視江湖。」陰陽老怪答。

    「在下請問谷主,將林某與兩位小妹擒來,有何見教?」

    「入我谷中,死路一條,早晚的事,你多問了。」

    「有理由嗎?貴谷是禁區。」

    「沒有任何理由,禁區卻是事實。」

    「奉皇命嗎?憑什麼?」

    「江湖人不知皇命,憑修為造詣劃谷為禁。」

    「在下希望谷主網開一面,恕我等誤闖之罪,如何?」

    「不可能,小娃娃。你,可留下待命,兩個丫頭即將處死,沒有任何商量,你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谷主可看出在下豈是由人擺佈的人嗎?」

    「那是你的事,本谷主管不了那麼多,我只問我自己的行事,你是誰的門下?」

    「銀河鉤翁王公的門人。」

    「唔!你來頭不小,原來是武林雙奇的門人子弟,難怪敢闖入我極樂谷來送死。」

    「在下無意打擾谷主仙居,乃是誤……」

    「拿下他!」陰陽老怪搶著發令。

    白衣聖尼發出一聲輕笑,一抖拂塵向前飄出。

    「且慢!」君珂大吼,伸手抓起華山紫鳳,扣住她的雙臂,作勢掄起。

    白衣聖尼在他身前八尺止步,拂塵斜掌,嬌笑道:「你叫也沒用,沒人要聽你的。」

    「你要聽的,不要想貴門下活嗎?」

    「貧尼只問拿人,不問其他。」聲落,人向前撲。

    君珂一聲長嘯,雙臂注入神功,但聽風聲呼呼,他將華山紫鳳作為兵刃,欺進便掃。

    白衣聖尼吃了一驚,拂塵上揚,幾乎沒撤回招式,差點兒拂掉華山紫鳳的雙腳,百忙中向旁閃出。

    君珂再發怒吼,反手再次掃出。

    華山紫鳳急得渾身冷汗淋漓,心中叫苦連天,也把君珂恨死了,他怎能將她作為兵刃和白衣聖尼拚鬥?豈不是存心要她的命麼?昔日情義何在?

    白衣聖尼投鼠忌器,她真不敢貿然下手,恐怕誤傷了華山紫鳳,被迫退了丈餘。

    陰陽老怪也臉色一變,叱道:「退!且等會兒。」

    白衣聖尼聞聲退出,有點訕訕然。

    君珂一聽老怪喝令妖尼後撤,心中大喜,老怪這一點不啻自暴弱點,立即停手後躍,向後喝道:「小妹,準備斃人,再和她們拚命。」

    「好!」兩位姑娘同聲尖叫近,掌按在五妹十妹的天靈蓋上,只消運勁向下一按,兩女妖便要香消玉殞。

    陰陽老怪臉色一寒,向石室奼女揮手。石室奼女到了坑口,向下發出一聲尖嘯。半刻,各處傳來隱隱鐘聲。這是各就陣中本位的警號,九宮奇陣發動了。

    老怪跨前兩步,冷冰冰地說。「小畜生,你對本谷有大用,所以賜你恩典,留你不殺。

    放下人,休惹火了我。」

    君珂凜然屹立,冷笑道:「在下沒打算活著離開,但必須盡心力爭取活命的機會。老怪,林某不是容易嚇唬的人,不必枉費心機。來吧!咱們決一死戰,看這囚室之中,究竟是你死抑或我活。」

    「你要本谷主親自下手擒你嗎?」

    「在下不管你是否親自下手,憑手底下見真章。」

    「放下人,三招之內,本谷主要你俯首就擒。」

    「在下不想和你硬拚,你上。」

    石室奼女有意無意地掏出腰中羅巾,微笑著輕輕拂動。君珂冷笑道:「妖婦,不必再用那下三濫玩意獻寶,在下已有萬全準備,不要枉費心機。」

    石室奼女吃了一驚,向老怪說:「師父,他已在小妹們身上得到了解藥了。」

    陰陽老怪大怒,粉面生寒,像是罩上了一層濃霜,蓮步徐移,迫進說:「待我擒住他之後,好好治他。」

    君珂夷然無懼,作勢將人掄起,說:「你們既名之為妖,自然是與人不同,少不了也缺乏人性,漠視門人子弟的死活.哼!只怕因這三個丫頭的死,貴谷的門人子弟個個心寒,離心離德,誰還願替你賣命,即使是被你的淫威所迫,無可奈何相隨,總有一天物極必反,你將自食其果,死於門人子弟之手,這一天不會遠了。妖婦,咱們拼了。」說完,他也向前迎去。

    身後的崔小妹大叫道:「大哥,是否可先斃了這兩個?我們也要上。」

    陰陽老怪果然心中一懍,她不能不考慮到後果,萬一真應了君珂的話,豈不可怕?她回想手下門人子弟的情形,由於平日御下太嚴,確是看出有點不對。像九妹許九如、十二妹洪景雲,平日眉宇之間,就隱約可以看出有些不滿的神色,這太可怕了,像腹中蘊藏著一團毒手,經常有爆發的可能。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經君珂用利害公然唆動,更是點著了火媒,日後如何防它?

    她站住了,喝道:「且慢!你是銀河釣翁的門人?」

    「不錯,在下已告訴你了。」

    「令師可稱為武林一代俠義英雄?」

    「半點不假,你該有過耳聞。」

    「怪!你為何要效小人行徑,用我的門人做武器?」

    「你們先用下三濫迷藥將在下擒來,錯在你們,在下以牙還牙,並無不可。」

    這時,坑口綠影一閃,七妹飛躍而上,在老怪身側行禮,神色緊張悴說:「稟師父,九妹失蹤。」

    「什麼?」老怪驚叫。

    「九妹失蹤,未盡宮中樞無人主持。」

    驀地,白影一閃,上來了八妹,她一身白,急稟道:「稟師父,玉房宮機捩已毀,溫柔鄉中囚犯失去蹤跡,九成兒是逃走了。」

    陰陽老怪粉面鐵青,揮手叫:「去!叫絳宮的人全行出動,搜,外面放起百蟲瘴,防備外人進入。」

    兩女行禮退去,閃人坑中。

    君珂哈哈狂笑道:「報應不爽,立刻有人反叛了,妙咦!哈哈!」

    老怪一聲怒叱,閃電似撲上,轉扇一揮,風雷俱發,一陣無儔勁風迎面捲出,左手在扇下倏伸,兩指風銳嘯,射向君珂雙肩。

    君珂身不自主,被勁風迫退丈餘,人踉蹌右閃,將華山紫鳳的身軀一舉。「噗」一聲,射向右肩的指風擊中華山紫鳳的前胸,兩人又被震退三步。

    華山紫鳳如無銀犀甲保護,可能胸前會被指風洞穿。

    君珂大吃一驚,老怪功力的渾厚程度駭人聽聞,無法抵擋。但他橫了心,一聲虎吼,掄起華山紫鳳斜向上揮,人向前迫進。

    老怪沒料到君珂身法如是迅捷,反應超人,一指誤中華山紫鳳,心中駭然,向後急退道:「退!不可上,投鼠忌器。」

    本來三妖皆向左右一分,想撲兩位姑娘,被老怪一喝,突然退回原地。

    君珂也止步不追,冷笑道:「一命換一命,送咱們出谷,咱們不為已甚。」

    「放下人,你我先分個高下,再談條件。銀河釣翁之徒,難道不敢挺身而鬥?」老怪狂怒著叫。

    「出谷之後,咱們拼上三招。」君珂豪氣勃發地答。

    「先在這兒印證,三招你接下了,本谷主親送你們出谷。」

    「林某不是傻瓜,這兒不行,出谷再說。小妹們,我叫三聲,三聲一落,先斃人突圍。」

    「大哥,我們等著。」兩位姑娘同聲答。

    「一!」他大叫。兩位姑娘刁鑽得緊,立即拍開五妹十妹的啞穴,左手一抓她們的乳房,痛得她們鬼叫連天。

    「哎……呀!丫頭,你……你要死!」五妹尖叫。

    「哎……輕……輕些……」十妹也叫。

    「二。」君珂大叫。

    坑口綠影再閃,上來了七妹,急急地說:「九妹已將囚犯帶走了,囚犯在谷東嶺脊發出嘯聲追之不及。」

    陰陽老怪臉色大變,向君珂大喝道:「隨我來,本谷主送你出谷,在谷外你得接我三招。」

    「在下斷無逃避之理。」君珂朗聲答。

    「本谷一切,不許你向外張揚。」

    「在下用不著張揚。」

    「走!隨我來。」

    「且慢!」君珂大聲說,又道:「話說在前頭,如果谷主想沿途計算,請為貴門人打算,休誤了她們的性命,任何舉動,皆可兩敗俱傷,在下不得不先提醒谷主注意。」

    「你廢話什麼?本谷主橫行天下,陰陽老怪的名頭豈是出爾反爾得來的?哼!即使讓你先遁隱海角天涯,我也會將你找到,用不著在這兒計算你。你三人的性命怎麼能及得上我的門人寶貴?走!」

    君珂向兩位姑娘招手,大聲說:「挾人上路,手按心室之上,如有人襲擊,立即下手,我們走!」

    老怪在前,三妖在後,三盞宮燈進入地道,光度仍不夠明亮,因沒有任何反光之物,所以看去十分黯淡。君珂讓兩位姑娘先走,自己斷後。

    左盤右旋,時升時沉,走了不知許久,怪!似乎就是一條通道,並無岔路。當然啦!老怪帶他們走的是宮外小徑,每一處皆是死所,只是她知道投鼠忌器,不敢有所舉動而已。

    到了一處稍寬闊的地下室,驀地,前面傳出一聲尖叫,接著「轟隆」一聲大震,隨又寂然。

    老怪和三妖一驚,站住了。前面紅影一閃,奔來一名身穿紅色勁裝少女,「錚」一聲收了劍跪倒急聲道:「稟師父,外面到了一個老怪物,不畏百蟲瘴,功力超人,弟子們無法招架阻擋。」

    「是什麼人?」老怪訝然問。

    「來人堅不吐露名號,是個骯髒老頭兒,手中一根小竹杖,駭人聽聞。」

    「目下何在?」

    「已佔住了師姐的中堂,要找三位師姐答話,說是再不出面接待,他要搗毀我們的地底九宮了。」

    老怪咦了一聲說:「有這等事?能知道本谷地下九宮的人,天下間找不出三五個,唔!

    定然是你們擒來又逃了的什麼銀劍白龍,請來了救應。」

    「不見有銀劍白龍。」紅衣少女答。

    老怪回頭對三妖揮手說:「你們上去應付,我帶他們出宮。」

    她們在商量,卻沒留意婉容的臉色變化,君珂也知道,來人是個骯髒老怪物,使用小竹杖,便猜想是四明怪客沈明昭到了,便上前靠近婉容,用肘碰她的肩膀。婉容也正轉頭看他,送過一朵會心的微笑。

    三人跟著老怪,重新折向上行,不久,便看見前面現出了樹影。

    這兒是一座假山,向東一面,四周全是密林,古木參天,大霧瀰漫。丈外不見人影。但鼻中喚出了另一種脂粉香,不用猜,四周定然隱伏不少女人。

    霧中雙方視野皆受限制,天下間還沒有可透視濃霧的人,在霧中交手,除了憑耳力之外.一無所倚。女妖們所倚的是地形熟、以逸待勞而已。

    天色大概已是卯牌正,七月天,卯牌正天色已是大明,但霧中卻暗沉沉地,陽光已被樹林和濃霧所掩。

    君珂看到了樹影,心中大定,說:「請問谷主。這兒已是地底九宮之外了,是麼?」

    老怪粉面生寒,陰陰地說:「地底九官你是出來了,但外面的奇門你卻無法闖出。」

    「在下有自知之明,確是無法可施,所以請谷主送佛送上西天,在下感激不淺。」

    驀地,遠處傳來一陣哈哈狂笑,聲震雲霄,在霧中聽去十分沉悶,聲若沉雷。婉容再也忍耐不住,突發一聲尖嘯。

    女人的尖嘯,聲調高,在霧中卻傳不遠,君珂接著發出一聲龍吟似的長嘯,要引四明怪客前來。

    老怪大怒,嬌叱道:「小畜生,來人是你的同伴?」

    「非也,同病相憐,在下想將那人引來,想看看是何方高人。」君珂答。

    「放下人,還我三招之債。」

    君珂將華山紫鳳挾牢,說:「這兒林太密,且未出險,相煩谷主引在下遠離貴谷,定然依約與谷主償債。」

    「走!」老怪怒叫。

    君珂心中暗懍,他發現四面八方皆有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不用猜,他已陷入重圍。可是他不怕,有人質在手嘛!一面緊跟著一面大聲說:「咦!四周有重重埋伏。諸位,為了貴谷姐妹安全,最好不可妄動,免得情義付與東流。」

    穿過不少樹林,霧氣漸薄,已可看清三五丈外的景物了。果然在他們左右後三方,共有十名身穿綠色勁裝少女,劍隱肘後步步緊跟。這些少女都是生臉孔,定是九宮中供役的人。

    老怪心中大恨,但不動聲色,她要等君珂放人之後,放手擒他,諒他也跑不了,所以忍了下來。

    終於到了谷東奇峰之下,霧陣已經早就消失了。後面重霧之中,鐘聲悠揚,狂笑聲連綿不絕正向這兒移近。

    老妖突然仰天長嘯,方轉身向峰上急掠。十名綠衣少女則在十丈外緊跟不捨。

    在銀劍白龍辣手摧花之處,稍北林緣有一處山脊平陽,野草及膝,廣約三畝大小,四周被密林圍繞,正是激鬥的好去處。

    老怪人似幽靈飄入草場中,悠然轉身,繃著瞼說:「小畜生,你認為這兒怎樣?這兒距谷中府第已有十里地,已不是本谷轄地了。」

    君珂神色凜然,頷首道:「多承谷主相送,很好。」

    「放下人,三招。」她狂怒地叫。

    「只是,貴谷門人可否撤至南首?」他指著四周合圍的十名綠衣少女說。

    老怪舉手一揮,十名少女果然退至南首,她恨聲說:「老身這一生中,第一次蒙此奇恥大辱,受人撥弄。哼!今日會後,你如落在我手,必將死活都難。」

    君珂漠然一笑說:「今後如何死活,在下不在乎,在下也是第一次挾人要脅,已感到臉上無光,但事非得已,谷主不諒,在下也無可奈何。」

    他佔住東首,向兩位姑娘說:「小妹,將人放下。」

    兩位姑娘依言放下了五妹和十妹,他將華山紫鳳也放在一塊兒,凜然地說:「兩位小妹準備走,聽愚兄一事相托。」

    兩位姑娘大吃一驚,崔小妹大叫道:「什麼?大哥你不走?」

    他神色漠然,說:「老怪功臻化境,邪門奇學駭人聽聞,先天真氣可傷人於丈外,三招之下我無可悻免,所以……」

    「不,我們聯手一拼。」婉容絕望悴叫。

    「我不走。」崔小妹鐵青著臉斷然一答,又道:「打死我我也不走,你無法攆我走。」

    莊婉容滿懷懺悔地說:「大哥,任何事我都依你,但這次可不行,你死,我不獨生,求求你,不要趕我走。」說完,舉步向老怪走去。

    「站住!」君珂大吼,臉色一冷,厲聲又說:「你兩人胡鬧,給我快滾!」

    他口中在叱喝.其實心中大痛,他知道,惟有這樣方可止住兩人妄動。

    「大哥,你……」兩位姑娘變色地叫。

    他咬牙咬得格支地響,聲色俱厲地說:「我的事不要你們管,我討厭你們,快滾!你們在這兒礙事。你們如果要想死,死遠些,不要讓我看到,快滾!」

    他眼中似乎泛上了紅絲,像頭瘋獅。兩位姑娘也臉色沉痛。婉容是個溫柔似水頂隨和的姑娘,但倔強起來也夠瞧的。她當然瞭解君河的苦心,淚下如雨地說:「大哥,不管怎樣,請不要管我們的行事。」

    「呸!你要我臭罵你們麼?」君珂怒叫如雷。

    兩位姑娘正要發話,突然神色一變,似在側耳傾聽。稍停,婉容抹乾眼淚幽幽地說:

    「好吧,大哥,我們走。」

    君河心神一懈,淒然地說:「愚兄有一事相求,望小妹答允。」

    「大哥,你說吧。」

    「請替我找到彭恩公全家,暗中保護他三年兩載。愚兄不情妄求,小妹能辦到麼?」

    「我將盡力與崔姐姐設法辦到此事,大哥放心。」

    君珂向兩人長揖到地,說:「謝謝兩位小妹,沒齒不忘。請速行離開。」

    兩女回了一禮,憂傷地說:「大哥保重,我們先走一步。」

    「請珍重,快!」

    兩女一步一回頭,向北緩退,退出三丈外,突然揮淚轉身如飛而去,隱入密林之中。

    老怪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們訣別,這時突然說:「這兩個丫頭毫無心肝,你這傻瓜傻得可愛。小娃娃,本來我決定三招之內取你的性命,但我已改變了主意。」

    君珂冷冷地拍開華山紫鳳的穴道,再解五妹的,他為了拖延,下手極慢,信口答:「是否改變主意,那是你個人的事。」

    「你不想活命?」

    「螻蟻尚且貪生,為何不想活?是要活得光榮,活得有骨氣,其他不問。林某不敢自命英雄,但求心安而已。」

    「本谷主不想你死,給你一次異數,只要你伴我一年,日後去留聽便,保證你大有好處的,如何?」

    君珂一掌拍開十妹的穴道,向老怪躍去,仰天狂笑道:「老淫妖,你的話污我之耳。三招可否借劍一用?」

    「你再三思?」老怪物沒生氣,笑嘻嘻地問。

    「人在利害關頭,就因為思之過多,反而珍惜性命,不惜出賣自己。林某頂天立地,用不著三思。」

    「林某用不著逃走,免得你找藉口攔截我兩位小妹,你辦得到,所以我不必貽你口實。」

    「你思路冷靜,頭腦清明,似不像赴死之人,十分可貴。」老怪點頭讚許,向一名綠衣女點手叫:「給他一把劍,讓他在死中求活。」

    寒芒一閃,少女將劍射出。

    君珂一把抄住,往下首一站,獻劍道:「谷主請賜招,林某恭候。」

    這時,五彩身影紛現,出現了三妖和其餘的少女,十二姐妹除了許九如,全到了。老怪側首問:「湘倩,那老鬼是誰?怎樣了?」

    石室奼女躬身答道:「稟師父,來人是四明怪客老匹夫……」

    「是他?人呢?」老怪怒叫。

    「溜向這兒來了,百蟲瘴奇門陣皆攔他不住,他不和徒兒正面交手,四處奔竄,將木廬搗毀了多處。後來聽到這兒有嘯聲,方從容溜走。稟師父,老匹夫已經至外魔不侵之境,徒兒恐怕不是他的敵手。」

    老怪氣得跳腳,怒叫道:「好啊!這老匹夫鬧到我極樂谷來了,哼!看我能否燒了他的四明龜窩?」

    「稟師父,老匹夫是由這方向走的,師父沒碰上麼?」

    「沒看見。目前不必管了,日後上四明找他討公道去。」

    白衣聖尼瞟了君珂一眼,稟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師父,讓徒兒擒下這狂徒。」

    君珂用劍向她一指,冷笑道:「妖尼,在下與你師父有三招之約,用得著你多口?好沒規矩啊!」

    白衣聖尼火起,一聲嬌叱,閃電似的飛撲而上,拂塵風雷俱發,攻出一記「天外來鴻」,猛抽而下。

    君珂身形右閃,一劍上揮,他不知死活,硬接來招,拚上啦!

    「錚」一聲清朗劍吟,人影乍分。

    君珂只感到手臂酸麻,劍上傳來了巨大的震力,將他震得橫飛丈外,踉蹌了四五步,方將身形止住。

    白衣聖尼站在君珂先前所立處,冷冷地說:「哼!你太狂,如此而已。但你能接下我七成真力而膀子不傷,倒也值得驕傲。」

    君珂早已運功戒備,真氣一縷,未受波動。胎息最大的功能是久鬥而不傷氣,所以除了感到手臂酸麻外,氣血並未受損。

    他徐徐舉劍,心平氣和地說:「在下承認你了不起,可是千萬不可亂了章法,使令師為難,免得此賬難以計算。」

    陰陽老怪嘻嘻笑,揮手令白衣聖尼後退,上前說:「小娃娃,就算一招,我不佔你的便宜,還有兩招。」

    君珂已抱定豁出去的決心,任何不怕,除死無大難,何所懼哉?他說:「兩招之內,在下如果僥倖,如何說法。」

    「三天之內,老身不向你下手,如果你接不下兩招,你必須陪侍我一年,極樂谷乃是人間仙土,老身保證你享盡人間極樂,日後是否相隨,去留悉從尊便。這是我一生中唯一破例之事,望你毋負我心。」

    君珂劍眉一軒,大笑道:「妖婦,你把林某看扁了哩!接不下你兩招,林某肝腦塗地,只有死的林君珂,沒有無恥偷生的銀河釣翁門人。用不著廢話了,在下要進招啦!」

    陰陽老怪一聲輕笑,欺身直上,團扇前伸,說:「你上!起手不容情。」

    她是說:一開始便是殺著,用不著客氣。

    君珂一聲長嘯,劍發龍吟,風雷俱發,劍氣直迫五尺外,他的進境委實驚人,已可躋身一流高手之林而無愧色。事急矣,生死關頭,不由他不全力施展,保命三劍的殺著「風起雲湧」出手,但見劍化無數虛影,飛舞盤旋向上湧,劍氣厲嘯中,奮身猛撲老妖。

    陰陽老怪本是嬌笑連連,但一看君珂攻來的兇猛劍勢恍若狂風暴雨,而且綿密得無懈可擊,心中一懍,笑聲倏止,她摸不清這劍法是何來路,為何如許兇猛而詭異?她修為已臻化境,仍未能看出劍路,破解無方。

    事實已不容她思考,一聲嬌叱,她竟用硬攻出招,要憑無上修為攻入劍影之內,團扇一招「鬼王撥扇」攻出,左手「蘭花指」向前急探,五指之前皆出罡風,隨扇攻入。

    她以如山內勁硬攻,果然奏效,任何奇奧的劍術也接不住狂濤般兇猛的無窮勁道。

    君珂只感到罡風狂刮而至,真氣頻絕,奇凶奇猛的巨大壓力,似要迫裂化的肌膚,要壓碎他的筋骨,運劍的手如中電觸,運轉不靈,步履遲滯,竟被罡風震得向後反飛,像朵在狂風中飄舞的飛絮。

    劍發出陣陣龍吟,罡風撕裂劍氣的厲嘯刺耳,地下斷草飛舞,君珂身上的衣褲被震成一條條地破空飛射。

    同一瞬間,「叮叮叮叮」數聲清鳴,指風擊中了長劍,長劍化成五段,翩然飛墮。

    君珂飛退兩丈餘,「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踉蹌著屈下右腿,似要跌倒,面色死灰,命在呼吸之間。

    陰陽老怪身形似電,如影附形追到。

    旁觀的眾女,齊發出驚呼。她們同情君珂,訝然惋惜。

    華山紫鳳一聲尖叫,以手掩面。她對君珂愛深恨亦深,見他噴血垂危,芳心欲碎。

    也在同一瞬間,灰影如電耀,從左側林中破空飛至,快得令人肉眼難辨。

    這剎那間,恰好陰陽老怪的纖手伸出,君珂也恰好仰面跌倒,灰影到了。

    陰陽老怪畢竟功臻化境,造詣超人,旁觀的人來不及發現灰影,但她卻發現了,一聲嬌叱,旋身挫步,右手團扇電似地揮出。

    灰影手中的小竹杖,突然變點為抽,杖扇在電光石火中接個正著,雙方已無退閃的餘地。

    「叭」一聲暴響,竹杖擊透罡風,擊中團扇,在罡風四射中,人影倏分。

    罡風的迸爆,將地下的君珂震得連翻三次身,他忍痛爬起,搖搖晃晃站穩。

    灰影退了八尺,落地生根站住了,兜腮虯鬚胡亂蝟立,飄搖而動,破草鞋斷了一個絆耳,怪眼亂翻。

    陰陽老怪退了一丈,單足沾地,再退了兩步,弓鞋陷入泥中半尺以上。她粉面紅雲乍褪,額上筋肉跳動,手中團扇出現了損痕,上身仍在搖晃。

    眾女一聲驚叫,變色呆住了。

    陰陽老怪吸了一口氣,臉色泛青地說:「是你,你好大的膽。」

    灰影是四明怪客,他搖晃著小竹杖,竹杖前端已經破裂,呵呵大笑道:「呵呵!是我,老不死四明怪客沈明昭,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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