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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殲除餘孽 文 / 雲中岳

    少女昏昏甦醒,好半晌才神智清明。

    她慌亂地爬起,發現處身在她全然陌生的地方,但並不驚慌,也不理會有如赤裸的胴體如何尷尬,僅緊了緊腰間也是蟬紗制的輕飄飄腰帶,一雙玉乳幾乎要脫穎而出。

    比赤裸更具魅力。

    她驚訝而毫無羞怯的目光,先落在前面的的楊一元身上,再優雅地半轉身,打量把守在門口內側,唐世安一家四老少。

    唐世安不敢回頭觀看,少女這種幾乎全裸的形象。的確有傷風化,他們怎敢看?

    楊一元卻一點兒也不在乎,神色近乎冷森。

    「老……老爺!這……這是什麼地方?」少女的嗓音十分悅耳。毫無羞態從容向他發問。

    「這是混沌宮靜室。」他冷冷地說。

    「什麼混沌宮靜室?」

    「你不知道?」

    「賤妾不知道。」少女坦然搖頭。

    「哦!你住在什麼地方?」

    「歡樂宮的瑤台,我是舞仙的領班。我們舞仙共有三十二個仙女,只知道可能是在地底下,因為不知道有晝夜,一直就以燈火的明熄作為起居的時間。」

    「晤,你們的確在地底下。你來了多久了?」

    「三年……可能是三年吧,我十三歲……我……記得……我我……我不知道。」

    「你叫什麼?」

    「我叫朝雲。」

    「我是說。你姓甚名誰,何方人氏。」

    「我……」

    「說!」

    「我不能說,老爺。」少女打一冷顫,臉色大變。

    「我要你說,不要怕,小姑娘。」

    「不,我……我我……」少女的臉色,本來就有點蒼白,這時更蒼白如紙,渾身在發抖。

    楊一元憤怒地推開引火物,拉開神案,露出靜室門,狠狠地在門上踢了幾腳。

    「妖婦!我知道你聽得到外面的聲息。」他怒吼。「你看,你們把這些可憐的小女孩。

    糟蹋成什麼樣子?你們已經不是人,你們應該被拖到大街上零刀碎剮。我發誓,我要—一查出你們的根底來,包括你們祖宗十八代,把你們的親戚族類全部斬絕屠光,滅你們的九族。

    你們一定是天生的罪犯世家,身上流有罪犯的孽種根苗,只有誅絕九族,才能拔除這種泯滅人性的犯罪孽種根苗。就算你放過我的同伴,我也不會饒恕你們。這個叫朝雲的姑娘,一定對你們很重要。所以你們才費心把她抱出來。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們平時一定很親近,無意中透露你們的身世,我一定可以從她口中。徹底瞭解你們的根底。」

    「你……你不要講狠話。」門洞拉開了。二宮主在內尖叫。

    「講狠話?大概你還不知道我這人的鐵石心腸。」

    少女朝雲吃了一驚,急趨室門,卻被楊一元一把拉住,阻止她接近。

    「二宮主……」

    「那個二宮主,教你如何討好男人,是嗎?」楊一元沉聲問。

    「不。老爺。」朝雲惶然說:「那……那是大……大宮主教……教我們的。二宮主教……教我們練舞技,對我很好……」

    「不許多說,朝雲!」二宮主在內高叫。

    楊一元抓起一張破椅,砰然大震中,椅摔在門上露得四分五裂,二宮主的眼睛離開了門孔。

    這瞬間,一條椅腳插入門孔。

    門孔閉不起來了,椅腳卡得死緊,除非能將這堅如鐵石的硬木溶化。不然洞門絕難重合。

    「你最好仔細聽聽。」楊一元兇狠地說,「而且,鄭州的官方健勇將很快趕到,當他們發現親朋好友的失蹤女兒出現在歡樂宮時,他們的表情你看了一定會做噩夢。

    復仇之火,將令他們瘋狂。拷問口供追根究底的手段。將殘忍得連鐵石人也會融化。」

    「我……我沒有親人,我不怕你……」

    「是嗎?你躲不住的,我能毀滅,有把握將地底歡樂宮的人全部擺平,就有手段把你弄出這座靜室,手段多得很,該使用時我會斷然使用。」楊一元拉了朝雲走近門前。「小姑娘!你知道這些人把你擄來,過了三年不見天日的日子。受盡蹂躪,今生今世你將被他們蹂躪至死方休。而且。你被擄走之後。你的一家老少,很可能已經被他們殺光滅口了。那個二宮主,裡面還有一個三宮主,她們極有可能,就是殺掉你全家,將你擄來的兇手。這是坑害你們的地方。那些妖道兇手,我已經把他們幾乎殺光了。官府即將到來救你們出火坑。現在,我要你把這兩個宮主的罪行與身世詳細說給我聽。」

    「這……這……」

    「不要怕,她們已經無法再傷害你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請人去拖一個老道來殺給你看。」

    「我……怕…」

    「不要怕。你已經安全了。」楊一元揚聲叫,「唐姑娘,勞駕去拖一個老道來。

    用解藥弄醒。咱們來好好用酷刑問口供。」

    「遵命。」門口的唐英姑娘大聲答,出門去了。

    「老……老爺!」朝雲畏畏縮縮地說。「二……二宮主是……是我被捉來的第二年來的,不……不會是她把我擄來的吧!是嗎?」

    「應該是她做的好事。但我在找到證據之前,不能斷定是不是她所為。」

    「我……我希望不是她,老爺,她……她對我很好。像我的姐姐。尤其是當我對某一個窮凶極惡的男人感到十分可怕時。她會幫我離開那個男人安慰我。我……」

    「這並不等於她真的對你好,也許因為她殺了你全家而感到一時內疚。」

    唐英姑娘匆匆拖入一個老道,由楊一元取解藥塞入老道的咽喉。

    在老道甦醒之前,唐姑娘已經著手把老道的手腳關節,膝與肘扭得換了向,手筋腳筋都幾乎扭斷了,即使不殺掉,日後也將成為廢人。

    「表姐!願你們九泉瞑目,九泉斷…目……」唐英一面哭泣著祝告,一面扭住妖道的腳,踏住大腿,拚命將小腿用力絞扭。

    少女朝雲毫不動容,僅眨動著雙目強忍淚水。

    「你不怕?」楊一元問。

    「怕什麼呢?老爺。」朝雲櫻唇抖動,但說的活穩定,「他們曾經多次,強迫我們一群姐妹,跪在地上看他們把一些反抗的姐妹,百般凌辱殘殺,不許我們掉眼淚,而且要一個個去摸觸血淋淋的姐妹屍體,甚至要將血抹在自己的身上。平時,我們是不許穿衣服的,鮮血抹在身上,我們的魂已經不附體了。任何人反抗。一律殘忍地處死。」

    「兇手!」唐英突然發瘋似的尖叫,拔劍劃下妖道一條大腿肉。雙手血淋淋地將內向門洞縫裡塞,「兇手……我一定要活割了你們,一定……」

    「我不是兇手,我也不曾擄人。」二宮主在內大叫,「我也是不得已,二年前被降龍僧的門人,鄭州開碑手羅傑,到我家誆騙家父,用脅迫手段把我騙來做歌舞教習的。我原來是南京金陵十六樓,鳳台元樂花的一級首席女史。」

    「她沒說謊。唐姑娘。」楊一元說:「她的武功根基很不穩,劍術只能勉強可算一流的。即使她勝任擄人殺人。也犯不著派她親自出馬。」

    「哎……唷……」老道甦醒。痛得渾身抽搐狂號,「我……我怎……怎麼了?我的手……腳……哎唷……」

    「你的手腳廢了。」楊一元一腳踏住老道的小腹,「你們的宮主是四天前離開的,不會來救你了,你最好識相些,我要口供。」

    「哎唷!去你娘的口供……呃!」

    「這傢伙相當根。」楊一元頹然收腳。

    老道已咬斷了舌根,整條舌頭滑出口腔,鮮血大量外流,即使不死,也已經無法說話了。

    門外傳來隱隱長嘯聲,接著是幾聲沉喝。

    「把門重新堵死。」楊一元急叫。「不許她們逃走。我出去看看,千萬不要擅自啟門」。

    「我們會守在這裡的。」唐世安一面說。一面重新拖神案與引火物,堵住了靜室門。

    楊一元走了。父子倆也把殿門閉上加槓。

    驚鴻劍客與劉夫人,是隨最後一批埋伏爪牙,一同往混沌宮飛趕的。那時。緊急警戒的角聲,傳了幾次之後,已經停止多時了。

    緊急警戒的角聲傳出。在各地的人,必須丟下所有的事務,撤回混沌宮應變。」

    他曾經向埋伏的十二人,說出後面有人追趕的消息,很可能是沖混沌宮而來的。

    但負責人不理會他的話,以最快的腳程往混沌宮衛趕。

    衝近大牌樓,便看到四具死屍。

    向百步外宏偉的宮門眺望,也可以看到倒斃的死屍。不妙的是,全宮靜悄悄。

    領隊的是一個中年老道,臉色慘變,不敢再進,恐懼的神色出現在每個人的臉上。

    「老天爺,大事不好。」老道驚然地說,「人都……都被殺死了?這可……可能嗎?」

    「何不先派人進去看看?」驚鴻劍客也感到毛骨悚然,心中生寒。

    老道不理會他,仰天發出數聲震天長嘯。

    沒有回音,沒有動靜。

    「走。」老道斷然下令,事實上已不容轉身逃走。

    搶入宮門。眾人心膽俱寒。

    大殿前的廣場,屍體七凌八落。左右堆放建材的地方,也屍體橫陳。

    三座殿門大開。鬼影俱無。

    「啊……啊……」老道驚怖地再發長嘯。

    後面槍入十頭猛虎,是小村的十位神秘男女。

    侍女小琴一馬當先。她可不理會什麼英雄式的叫陣拚搏,悄然撲向人叢,近身時才嬌叱一聲,劍出靈蛇吐信,一劍貫入剛轉過身來的大漢胸口。

    年輕人更是勇悍如獅,閃電似的超越,長劍風雷乍起,猛撲中年老道。

    好一場暴亂式的拚搏,叱喝聲與慘號聲齊揚。

    驚鴻劍客心中有鬼,一看清來者是誰,兔子般向側溜走,完全喪失了與這些人交手的勇氣。

    劉夫人更是機靈,她吃過大虧,心中更虛,比驚鴻劍客逃得更快。

    他倆與埋伏的人不同,那十二位仁兄必須為混沌宮奮力一拼,他倆卻事不關己,逃走第一。

    即使非拼不可,他倆也不是這十個神秘人物的敵手,雞蛋碰石頭,智者不為。

    進了官,不能向外面逃,兩人拚命的繞側方的凌亂建材堆,從偏殿竄入,走得愈遠愈好。

    十二個負責埋伏的,都是了不起的高手,老道尤其高明,一支劍奇招迭出,不時施展法術小技巧,硬將勇悍如獅的年輕人纏住了。

    中年人夫婦倆,先後以無可克當的神奧創術,擺平了三個人,勝得並不怎麼輕鬆。

    可知這些瓜牙,全都是一等一的超絕高手。

    十比八,激鬥熾熱地進行。

    很不妙,叱喝聲與咒罵聲發自身後,進來了一群大汗淋漓,像鴉群般的個鬼蛇神。

    追逐驚鴻劍客的凶魔們,在緊要關頭趕到了。

    人數真不少,人群的前端進了宮,後端仍在里外,陸陸續續飛趕,有些人已經氣喘如牛。

    「住手!」一位虯鬚大漢,舉起光華耀目的沉重娛蚣鉤,「這些混蛋男女怎麼也來了,哪一個是楊一元。給我滾出來,我奪命神鉤公羊越要你的命。」

    混沌宮的人急急飛退,只有五個人脫出鬥場。

    老道是其中之一,年輕人攔不住他。

    「公羊施主!先……先斃了他……他們……」老道不安地大叫。

    先後已經到了二十人以上,一個個臉色不正常。

    死屍太多,宮中不見有人活動,這些三山五嶽的凶魔,也難免心中發毛,不祥的凶兆預感,讓這些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凶魔,一個個心懷鬼胎。

    「始基道長,急不在一時。」奪命神鉤公羊超不同意,「反正他們已是入阱之虎,急什麼?老夫要的是楊一元,我要看看他是什麼玩意,希望他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看他能擋得住老夫奪命一鉤否?」

    年輕人哼了一聲,舉劍上前。

    側方人影來勢似流光,像是平空幻現。

    三個人,臉色猙獰可怖,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似乎走了樣,神情極為可怕。

    百絕頭陀普化,中間是混沌宮名義上的宮主始虛、高大如巨佛的鐵羅漢曇非。

    中州五子死後,名義上的宮主,是得意門人始虛,但只是掛名的宮主。

    事實上的宮主,則是聖手無常宮天豪。混沌宮是中州五子所創建的,廣羅羽翼,培養門人子弟,實力日漸龐大,爪牙眾多。

    但幫功五子創業的人也不少。聖手無常和五方揭諦,便是五子的強力支持者。佛門同道同好,則有百絕頭陀、降龍神僧、鐵羅漢等等特等的高手名宿。

    所以真正的主持中樞決策人物,為數甚多,有各方超絕的人物支持,才能有二十餘年名震天下的局面,僧道俗都有,才能與天下的牛鬼蛇神圓滿地打交道。

    中州五子死後繼承的當然是五子的門人,但事實上的掌權者,仍然是老一輩的中樞人物。

    聖手無常,就是老一輩中樞人物中,武功與妖術最高深的人。所以也是事實上的宮主。

    名義上的宮主始虛,有名無實而且連發施號令的權也沒有。

    「這裡面沒有楊小狗。」百絕頭陀聲如沉雷,」先擒住他們碎屍萬段,這裡死傷之慘空前絕後,一定與他們有關,他們必須用命來償還。」

    「賊頭陀!你說得不錯,這裡的大快人心的殺戮,與咱們有關。」年輕人聲如洪鐘。威風八面,」楊一元是我的知交好友,也可以算是生死之交。賊頭陀!你不要用大嗓門窮嚷嚷。咱們都是有身份的武林人,有種你就拔你的戒刀上。我單挑你。憑一身所學在江湖論英雄,當這麼多江湖高手名宿面前,你不會貪生怕死拒絕我一個年輕人單挑吧!」

    「呸!你配向佛爺單挑?」百絕頭陀怒吼。

    「應該配。」

    「憑什麼?」

    「憑我是上上一代,威震天下的名宿。魔劍神簫的孫兒身份,就配和你公平單挑。」

    魔劍神簫藺宏毅,三十年前隱世之前。整整榮居風雲人物二十年,幾乎打盡天下無敵手,是亦正亦邪的魔道可怕人物。

    魔道人物中。也有好有壞。正如黑道群雄裡,也有很多響噹噹的人物。

    魔劍神簫之所以稱魔,問題出在他的劍術,而且綽號叫魔劍,自然而然地被人列入巨魔之林。當然。他為人亦正亦邪。也相當令人害怕。

    魔劍神簫已經隱世三十年,老一輩的人依然被他的盛名所震懾。至於年輕的一代,已經忘了這麼一個人。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任何一個年輕人,也不願、不肯活在老一輩人聲威的陰影中,武林無輩江湖無歲,為何要受老一輩人物的名頭所壓抑?

    在場的幾乎全是當代的凶名昭著高手名宿,但比起三十年前的魔劍神簫。仍然差了不少份量。其中沒有年輕的高手,所以對魔劍神簫仍留有深刻的印象,有一半人臉色略變,但並非害怕。

    這時,先前落在後面的人,已經陸續趕到,人數已超四十大關。

    情勢惡劣,一比四以上。

    「就算你是魔劍神簫的孫兒,也不配向咱們在場的任何人指名單挑。」百組頭陀傲然地說,「想憑你那老鬼老頭子逝去的名頭壯膽,唬不了人的。」

    「那麼,我應該向你單挑。」中年人舉步上前,「我,藺士奇。魔劍神簫是家父,輩份與閣下相等。呵呵!你連接受我兒子挑戰的勇氣都沒有,大概不敢接受我的單挑了,不要緊,你可以叫一個不害怕的人瓜代。」

    奪命神鉤大為不耐,舉鉤大喝一聲以吸引眾人的注意。

    「咱們與混沌宮交情深厚,受托前來助拳搏殺楊一元。」奪命神鉤嗓音像打雷,「目下混沌宮已屍碳遍地,顯然楊一元已率領黨羽,把混沌宮挑了,咱們還在這裡等什麼?等死了的朋友復活?咱們上,分了他們的屍,上。」

    四十餘名一等一的凶魔,吶喊如雷潮湧而上。

    楊一元從殿門疾掠而出,他那一身怪裝束。呈現在外的獰猛剽悍氣勢相當懾人,眨眼間便到了。

    「兄弟,退往大殿。」他向藺永良沉喝,「不可在空曠處決戰,退!」

    他認識藺永良,小雅的二哥。恢復女裝的小琴,他當更熟悉。

    刀山劍海湧到之前,藺士奇率子女急退。

    新月環形刀接二連三破空飛出,半途小環一分為二,射向從直線轉變為弧形,由於旋轉的速度快。因此像是一環驟分離兩環,分時立即傳出破風的銳嘯。

    狂叫聲刺耳。接二連三倒了四個人,人群急分,像被驚散的烏鴉。

    剛退入大殿門,宮門至牌樓之間。傳出震耳的鼓聲。以及驚心動魄的整齊劃一、聲調極為怪異的吶喊。

    發瘋似的向殿追逐,怒吼如雷的凶魔們,駭然止步轉身回顧,臉色大變。

    三隊灰勁裝的人,打扮完全相同。灰包頭、灰短襖、灰燈籠褲、灰的爬山虎快靴。

    第一隊二十人,左手小盾牌。右手尖腰刀、腰間另有一把匕首。

    第二隊是佩腰刀的箭手,弓是一石雙弦弓。

    第三隊是弩手,弩是小型的三弩,可連環發射三支弩箭,所以稱三弩,統稱匣弩。

    匣弩有單弩三弩、五弩、七弩、九弩多種,大小不等。九弩通常需雙人使用,軍中稱為諸葛連弩。

    這三組人用輕快而奇怪的腳法接近,每個人的姿勢相同,口中發出奇異的輕鬆喊聲,上體前俯。身形半挫,挾前兵刃,雙腳不是奔跳,也非行走,更非跳躍。而是輕巧的彈動,速度快捷平穩,近乎躡走或竄走,神情激昂中流露著輕鬆。

    任何人們對這種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異陣勢,必定心中發慌;人對怪異的現象都懷有恐懼感。

    「山兵!」有人驚呼。

    各地的正規衛軍,俗稱官軍。官軍是很少出動的,除非有非常特殊的變故而需要軍事行動。

    各府州有關治安的行動主力。是鄉兵、丁勇、民壯們等等,這些人才是治安的打擊力量。

    天下各地的丁勇民壯,各有特色。

    剿倭名將戚繼光,他的兵其實不是正規軍,稱浙兵。貨真價實的鄉兵,善用狼先叉槊。

    布鴛鴦陣。倭宏聞名喪膽。

    嵩縣的鄉兵最為驍勇,也許他們大都沾了少林拳術的光,從小練了一身好武功,善於山地作戰,使用短刀,攻擊捷如猿猴。外界給他們一個好笑的渾名:毛葫蘆。有時他們被徵調到外州府剿賊,毛葫蘆一到,盜賊聞風而潰,名震天下。

    嵩縣以西、包括靈寶、永寧州,所組的鄉兵以開礦的人為主,所以也稱礦兵。同樣驍勇善戰,渾號叫角腦,或者乾脆叫打手。

    這三隊人,正是善於山地作戰的山兵,真像在山間活蹦活跳的野獸,流露出一股震撼人心的強悍詭異氣勢,讓看到他們的人膽寒。

    這些人,平時也會重視個人英雄式的拚搏。但一上陣,講求整體作戰,絕不個人逞英雄單打獨鬥,不論用任何手段,把對方一舉擊斃是第一要務。

    第一波箭雨到達,刀手已跳躍而進。

    控鼓的一群人。出現在弩手側方,俞巡檢、八臂金剛、八名佩劍大漢。留下其他的同伴,搶入宮門揮兵疾進,殺聲震天。

    牛鬼蛇神四散,逃入宮內藏匿、地下遺屍十七具,兩個中箭的人還在掙扎叫號,對手趕上一刀便砍下了腦袋。無意掏活口。

    楊一元、藺永良、小琴,出現在靜室的殿堂。

    唐世安一家正感焦灼,接到人大喜過望。

    楊一元先替雙方引見,低聲說出藺永良是小雅兄長的事。

    「大叔!請到大殿與俞大人會合。」楊一元不希望他們留在這裡。「也許可以幫助他們到歡樂宮救人,請把朝雲姑娘帶走好好照料。」

    「但小雅姑娘……」唐世安不安地指指靜室。

    「小侄可以處理。」

    「那兩個宮主並不壞。」

    「我知道。」

    「不要對她們太凶。放她們一條生路。」

    「所以我不讓俞大人干預。」

    「那我就放心了。」

    唐家四人帶走了朝雲,楊一元開始又搬走引火物和堵門的神案。

    二宮主的眼睛,一直從門洞的缺口往外瞧,神情頗為冷靜,但眼中的不安神色顯而易見。

    「應付得了嗎?老哥!」藺永良沉靜地問,雖則關切乃妹的安危,卻不敢暴露心意,似乎他是局外人。

    「有七成把握。」楊一元說,「你們來,她們更緊張了,知道混沌宮的確完了,不會有人來救她們啦!」

    「奇怪,她們為何不從地道逃走?」

    「這座靜室是五妖道的老大專用的。」楊一元提高聲音,「只有妖道才知道如何通過下面的幾座門戶。也許妖道曾經帶過一些美女出入,但決不可能讓所帶的美女知道啟閉的秘密,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這兩個宮主情急逃人靜室,知道靜室緊牢可靠,卻不敢冒險從地道逃走,必定不知道如何啟閉地道中的門戶。就算她們能走,那又怎樣?下面有大批殺人如屠狗的高手,正在逐一搜救受害的女入,逐一殲除餘孽。她們下去仍是死路一條。人救出之後。

    下面將成為火海,死在火裡,不如乖乖出來讓我一劍宰了來得痛快些。」

    「你瞧著辦好了。」藺永良換了小琴往外走,「怎麼殺,那是你的事。我去搜尋那個什麼百絕頭陀。還有什麼驚鴻劍客,不陪啦。」

    「哦!那位大劍客也來了?」

    「還帶了姘婦劉夫人呢!」

    「大概霸劍奇花也來了。」楊一元肯定地說。

    「可能。」

    「能幫她,就拉一把吧。兄弟!」

    「我知道,但再三救她。煩都煩死了,呵呵!」藺永良大笑著出室走了。

    楊一元在皮背心的口袋裡,好整以暇地取出一些小物件,坐在地下搬弄,心情相當輕鬆愉快。

    二宮主一直從門洞的空隙盯著他。感到相當好奇。

    「你在幹什麼?」二宮主終於忍不住了。

    「我在準備一些好玩的物品。」他泰然自若。連頭也懶得抬。

    「你似乎不以同伴的安全為念,不介意她的死活。」二宮主主動向他攻擊,給予他心理威脅。

    「我介意的,二宮主。所以我在這裡等,和你耗,反正有危險的人是你。你們如果傷害我的同伴,我會把你們的心挖出來生吃。你最好相信我的話。你看到這些大包小包的玩意嗎?」他指指擺在地下的油紙包。

    「那是什麼?」

    「火藥。」

    「火藥?幹什麼的?」

    「本來是準備用來炸開歡樂宮密室門的,現在用不著了,正好用來炸靜室的門,轟!一下子就夠了。」

    「什麼?你……你的同伴……」

    「姑娘,你如果能出來四處走走。便可以看到滿地屍骸。這些屍體有混沌宮的人,有替你們助拳的人,也有我的人。要辦好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價的。殺人一千,自死八百;我的同伴被你們殺了;也只是多死一個而已,有你兩個宮主陪葬,她比其他不幸死的人幸運些。」

    「你……好狠……」

    「混沌宮的人,罪該萬死。」他咬牙說,「歡樂宮有七個管制美女的宮主,身份地位可以列為首惡,所以,我非殺死你們不可。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我告訴你,我和三宮主本身也是受害人。」二宮主大聲抗議,「真正的首惡,都到密縣的下院找你。萬一失敗。他們準備逃入山區投奔山賊,你奈何不了他們,你殺我無濟於事。而且,你也殺下了我,我不怕你。」

    「是嗎?不久便知……」

    靜室門開啟。二宮主首先仗劍踱出。後面,三宮主一手推著小雅,一手勒住小雅的脖子,只要勒頸的手一扳,就會把頸骨扳斷。

    「你最好不要攔阻,除非你希望你的同伴陪死。」二宮主得意地說:「我看穿你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你同伴的死活,你早就放火或者炸門了。讓開,我們要出去。」

    他長身而起,淡淡一笑。

    「好,要走請便。」他向側移開,「外面官府的人正在善後。見一個殺一個。他們已經獲得充分的罪證,哪有閒工夫多帶罪犯趕路?他們這些辦案人員全是鐵石心腸,你們任何威脅都逗不了他們。呵呵!好走。」

    外面,傳來一聲慘叫。

    「他們正在問一個殺一個。」他繼續說。「他們都帶了弓弩,不想和高手名宿逞英雄貼身相搏。你們出去時,最好運十成內功護身,也許在片刻間,可以抗拒弓弩的攢射。好走,祝你們幸運。」

    「你陪我們出去。」二宮主沉聲說。「他們一定聽你的,有你在,他們不敢妄動,你先走,走。」

    「他們不會聽我的,我更不會聽你的。」他冷冷地說,虎目神光乍現。

    他雙手徐徐張開,臉上有奇怪的笑容。

    二宮主一怔,舉動的手突然抽動了一下。

    「你幹什麼?」二宮主忘了催促他動身。

    「我殺死了中州五子。」

    「這……」

    「還有南天一教的使者五方揭諦。」

    「我……我不相信……」

    「這表示我的道術,比他們高強十倍。」

    「這……」

    「目下你們在我面前,相距不足兩丈,中間沒有任何障礙阻隔。我問你,如果你面對的是你的死鬼宮主,你能逃過她的妖術施威嗎?」

    「我……」二宮主臉色大變,舉劍的手又抽動了兩下。

    這瞬間,她耳中聽到氣流波動的聲音,像雲天深處傳來的隱隱殷雷,更像急病發作耳中出現耳鳴聲。

    殿中本來就光線不足,唯一的光源是殿門,而殿門外是幽暗的走道。似乎,她覺得有一陣陰風拂面,眼前有物晃動,視線出現扭曲異象,眼中的楊一無形狀變了,變得不像人的實體,扭曲放大,像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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