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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智取義釋毒魔 文 / 雲中岳

    可是,周凌雲並不緊躡在他身後追逐,而是從側方齊頭並進,一而再超越搶上風,把他逼得不斷變換逃向。

    周凌雲的輕功速度快了兩三倍,不折向逃必定被迎頭攔住,順風撒毒的打算落空。

    在田野間擺脫不了周凌雲,他愈逃愈心涼,結果,大繞圈子,走投無路。

    最後,他發覺已被逼回小村的東北角,心中一急,便不假思索往村裡逃,利用房屋隱身施放毒物,比在田野中更具威力,成功的希望更濃。

    一頭鑽入一座土瓦屋,卻暗叫一聲糟了!

    是一棟村外圍的棄屋,屋側的小倉庫和牲口廄已經半坍,門缺窗破,久無人居,距最近的另一處農舍也有七八十步,中間是嫩草剛冒芽的荒地。

    七八十步,絕對擺脫不了周凌雲的斜方向攔截,除了匿伏在破屋中等候機會之外,別無他圖。

    屋頂有幾處地方崩坍了,有如開了幾處天窗。

    他伏在堂屋的門角土牆下,定下了心神思量自救之道,盤算該如何製造機會,能快速地逃入農舍零星散佈的村中心藏身。

    側耳傾聽聲息,也用目光搜尋周凌雲的身影,久久一無所見,也沒聽到異聲。

    「這小子大概知難而退,撤走與同伴會合了。」他自言自語,心中略寬。

    自以為是的想法不切實際,屋頂上突然傳下的聲息令他心中極感不安。

    「哈哈哈哈……」周凌雲的怪笑聲,從屋頂的破洞傳下,聲震耳膜:「我說過,我百了刀是很有耐性的。咱們等吧!老毒魔你早晚會出來的,我一點也不急。想起不久之後,就可以好好宰割你,真可以樂上老半天。」

    逃命的人分秒必爭,怎能被人堵住等死?

    他心中發虛,踢手躡腳向後堂移。

    「後面脫身更無希望。」屋上的周凌雲似乎對他的行動一清二楚,有如目擊,其實夜幕降臨,屋下黑沉沉:「別打如意算盤,我會在你爬出來的地方等你。」

    手一揚,他循聲打出一枚毒針,從破洞側方破空飛起,聽聲認位的修為非常精難。

    「有多少牛黃馬寶,你放出來好了、」周凌雲的語音從另一處破洞傳下:「小心,老毒魔,我也有些玩意讓你嘗嘗滋味。」

    啪啦啦連聲暴震,三塊瓦片在他身側爆裂成碎片,勁道驚人,飛行的厲嘯令人頭皮發緊,如果被擊中,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喂!差一點點是不是?」聲音轉從另一個破洞傳下:「別急,瓦片多著呢!多來幾次,甚至百次,一定有人灰頭灰臉。哈哈!再來幾塊!」

    瓦片飛旋下降的呼嘯聲,連綿不絕,瓦片破裂聲也十分驚人。

    十餘塊大青瓦連續爆炸,下面積塵因而漫湧飛揚,幾乎沒有安全的角落可以躲避瓦片的襲擊。

    「天殺的混蛋!」挨了兩瓦片的毒閻羅,縮在牆角破口罵:「你這算什麼玩意?

    蠢漢放潑嗎?」

    「哈哈!很有效是不是?」屋上的周凌雲大笑:「你挨不了幾下的,勁道逐漸加重,不久之後,一定有人頭破血流,你信是不信?」

    「小王八……哎……」

    「啪啪……叭叭叭……」

    瓦片像暴雨般下砸,瓦片破裂聲震耳,黑影突然從前門飛躍而出。

    真不妙,周凌雲就蹲在簷口等候。

    「哎呀!我……」飛躍而出的黑影狂叫,腳下大亂,砰一聲栽倒在二十步外,仆倒再向前沿滾五六步,跌了個暈頭轉向,掙扎難起。

    「你挨了兩枚原屬於你的毒針。」身側出現的周凌雲說:」一枚曾經貫入在下體內,另一枚是從鬼神愁公羊前輩的屍體內起出的。現在,在下等你死。」

    毒閻羅吃力地拉扯脅下的百寶囊,卻被周凌雲拉斷了囊帶奪走了。

    「救……救……我……」毒閻羅發狂似的厲叫。

    「玩毒的死在毒上,老天爺是很公平的。」周凌雲冷冷地說。

    「饒……我……」

    「不,你得死!我百了刀與你無冤無仇,你竟然一而再暗殺我,連累了公羊前輩送命,你不死,何以慰公羊前輩之靈於九泉?」

    「我……我只是奉……奉命行事……」

    「奉誰之命?」

    「這……」

    「不說,你死。」

    「如果我……我說……」毒閻羅強提元氣,口氣轉硬:「我……我就成了不忠不義的……的混蛋,我……我毒閻羅一……一代之雄一……」

    「狗屁的一代之雄。」周凌雲笑罵,踢了毒閻羅一腳:「你造孽大半生,滿手血腥,殺人如麻,凶殘惡毒,居然厚臉皮自稱一代之雄,去你的!」

    周凌雲這一腳輕不重,踢得毒閻羅滾了幾匝,身軀震動,加快毒藥滲透的速度。

    「不……不要……」毒閻羅狂叫,因為周凌雲又準備起腳:「解藥,解藥在……

    在囊中……」

    「你想得美,不招供,沒有解藥。」

    「我……我不能說……」

    「那就沒有解藥。」

    「得人錢財,與……與人消災,這……該是道義和規……規矩,我……我不能說……

    我……」

    「你的道義和規矩,不符合我的利益。」周凌雲冷冷地說:「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一定要知道向你下令的人是誰?」

    「不要迫……我……」毒閻羅開始猛烈抽搐:「不要追我做……做出我不……不願再……虧心的事,快……快給我解藥……」

    周凌雲開始從百寶囊中,逐一取出囊中的物品,有瓶,打小葫蘆,有各式毒針,逐一往地下丟。

    「我把這些玩意包括解藥,一一砸毀。」周凌雲說。

    「不要!看老天爺份上,不要!如果我招……」

    「你可以活。」

    「先……先給我服……服解藥,我……我說……」

    「好,哪一瓶是解藥?」

    「兩……兩種針毒,兩……兩種解藥,兩……瓶……快……求……你……」

    「你死不了……」

    玩毒的人,同樣會中毒,只不過抗力比旁人強些而已,不服解藥同樣受不了。

    毒閻羅的抵抗力,反而比周凌雲差,也許是同時中了兩種毒,毒性相成,更劇烈的緣故吧!

    片刻便支持不住了,為了保命只好屈服,老毒魔其實不是一個真正不怕死的人,被周凌雲抓住弱點整治得服服貼貼。

    村中的家犬本來騷動已止,僅間或傳出三五聲零星吠聲,突然間,犬吠聲再次激烈起來。

    這棟廢農舍,位於村外緣,村本身僅有六七十戶人家,夜間有特殊變化,全村都可以很快地起而應付意外。

    但犬吠劇烈,全村卻沒有人出面探視查問,這表示村民已受到控制了。

    周凌雲沉著地整理身上攜帶的物品,確實地檢查包括刀在內的攜行物,務必可以保證在快速行動時,物品不會發出任何聲響或遺失。

    毒閻羅坐在壁根的瓦礫上,調息因毒藥發作所耗損的精力。

    「你……你在幹什麼?」毒閻羅驚恐地問。

    破屋內黑暗,只能隱約的看到模糊的人影。

    「準備。」周凌雲信口答。

    「準備殺……殺我?」

    「我已經允許你活。」

    「可是,鬼神愁……」

    「當然你要負責。但你是奉命行事,等我懲罰了主凶,再決定該如何處治你。如果我是你,必定也立即準備。」

    「你到底要準備些什麼?」

    「殺搏。」

    「殺搏?這……」毒閻羅驚跳起來。

    「附近不知有多少高手潛伏,待機而動,很可能在等候主事的人趕來主持。」

    「你是說……」

    「反正來人決不會是朋友,除非你毒閻羅曾經與這些人訂了什麼協議,或者得了他們多少好處,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我跟你走。」毒閻羅跳起來:「也許我招供做了虧心事,覺得來的人不論是放是友,我認為他們部不會放過我的。」

    「確是如此。」周凌雲感慨地說:「不少安仁侯那些人,都是梟雄豪霸,當我失去利用價值時,他們便迫不及待大舉出動要殺我滅口。你們只是一些唯利是圖,沖重賞而替他們賣命的人,更有殺你們滅口的理由,你有權作全身自保的打算。」

    「我再三明白地告訴過你,我們這些人與安仁侯無關。」毒閻羅沉聲說:「我毒閻羅凶殘惡毒,但從不說謊騙人,更沒有倭過嫁禍的習慣。」

    「可敬,哼!」周凌雲嘲弄地說:「外圍走狗的處境更可憐,你明白嗎?狡兔盡,走狗烹;這是那些玩弄權術的政要人士權力鬥爭的金科玉律,誰要是不懂,誰就得付出代價,代價很簡單:命。」

    「你懂,還不是幾乎丟了命?哼!」

    「我難道是死人?哼!我活著,證明我懂得很多。」

    「說早了些,閣下,來人……」「

    「土雞瓦狗,何足道哉?來上百十個,我百了刀保證他們一了百了。老毒魔,你準備好了嗎?」

    「毫無疑問。」

    「記住,自求多福。」

    「那是當然,交手生死間不容髮.誰還能分心照顧准?別說外行話,刀出劍發時,你連你老爹部照顧不了,那能兼顧我這幾乎誓不兩立的仇敵?」

    「你明白就好,我先出去。」

    春寒料峭,原野中沒有蟲鳴,沒有蛙聲,微風過處草木輕搖,四面八方似乎鬼影幢幢。

    周凌雲站在沒有門板的門外,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立即引起村中一陣狂亂犬吠。

    身形一閃,驀爾失蹤。

    從門內閃出的毒閻羅一怔,猛地向前一仆,掠地斜爬,快速地繞至屋右,往暗影下伏倒。

    「你搞什麼鬼?」老毒魔向右側不遠處的一叢新草低叫,綠油油的新草晚間卻成了黑色的。

    「引蛇出穴。」草叢傳出周凌雲的語音,但怎麼看也看不出人的形影來。

    「這簡直是插際賣首,引那些人來殺我們。」

    「不將人引出來,你敢到處亂竄逃命?」

    「你是說,人已埋伏在附近了?」

    「敢打賭嗎?」

    「這……不會那麼快吧?我還是想悄悄快速溜走,趁他們還來不及設伏……」

    「你做夢,人早已潛伏在四周,你走任何一方,都會踏人他們的埋伏,你有把握防止暗襲嗎?」

    「這……」

    「你看,他們沉不住氣了。」

    正前方的嫩草中升起三個黑影。

    「四海歸心,我武維揚!」有一個人亮大嗓門呼叫:「什麼人?亮名號,休得自誤。」

    毒閻羅徐徐滑近,小心地避免草梢晃動。

    「是四海盟的人。」毒閻羅有點緊張:「聽說他的最強勁弟子是天罡地煞兩壇,如果是他們來了,人數眾多,十分可怕,咱們還是偷偷溜走吧!」

    「你走走看?死路一條。」

    毒閻羅這才發現,周凌雲就伏在草叢旁,體積小得令人難以置信,真像一座小小的泥堆。

    「他們似乎並沒發現我們,也不知我們是誰,正好悄悄向後潛伏溜走……」

    「後面有人接近了。」

    「咦真像有人……」

    「三個人,蛇行鷺伏,不擊潰他們,決無活路。老毒魔,不要妄圖僥倖」

    「可是……」

    毒閻羅不會幻形術,也沒練成縮骨或軟骨法,臥伏在草中體積大,走近便無所遁形。

    三個黑影暴起,從後面兩丈左右飛躍前撲,兩劍一刀全向毒閻羅集中,勢如崩山向下壓。

    毒閻羅剛聽到聲息,剛扭頭回望,眼角看到撲來的刀光劍影,已來不及爬起自保了。

    同時,小土堆射出一道光華,土堆不見,光華急劇地閃爍,突然下沉,隱沒。

    毒閻羅搏鬥的經驗極為豐富,生死關頭反應更為敏捷,百忙中奮身急滾,從刀劍的鋒尖前滾走。

    生死間不容髮,驚出他一身冷汗。

    「砰匍……」肉體著地聲震耳,地面似乎也在震動。

    滾勢停頓,挺身一看,只感到毛骨悚然。

    周凌雲不見了,像是平空隱沒啦!

    身旁,三具仍在抽搐的屍體,觸目驚心,血腥刺鼻。

    行家一眼便可猜出三人的咽喉必定被割斷了,可以隱約的聽到血泡從斷喉中冒出的聲息。

    「這小子到底是人是鬼?老天爺!」老毒魔心中嘀咕:「他怎能在剎那間,割斷三個高手的咽喉?可能嗎?除非這三個人是死人。」

    想起被周凌雲擒住的經過,老毒魔不住打冷戰,假使周凌雲用刀對付他,那……

    他想起來就發抖。

    剛才,他除了眼角瞥見疾射的刀光之外,一無所見。他根本沒看到人影,似乎刀光是出無形無影的鬼物遙控的,決不是人用刀割斷三個傢伙的咽喉。

    「一了百了!」左前方不遠處的草叢,傳出周凌雲的怪叫聲,但看不見人影。

    「毒閻羅!」他不甘寂寞,伏在地面大叫。

    人的名,樹的影;毒閻羅的綽號,具有震撼人心的威力。

    有百了刀在,他的膽氣逐漸回復正常,他已經知道除了將這些四海盟高手擊潰之外,別無活路,乾脆亮名號,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他毒閻羅不是膽小鬼。

    一個人的勇氣,會隨情勢的變化而消長的。

    毒閻羅凶名昭彰,聲威其實比百了刀更盛,在老一輩的高手名宿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只因為一而再受到挫折,暫時大失信心,尤其是在百了刀面前,鬥志全失,他成了膽小鬼。

    而現在,他卻與百了刀站在同一戰線上,百了刀所展示的年輕豪勇氣魄,無形中激起了他的膽氣,信心隨即恢復。

    一亮名號,不啻給百了刀增加了三倍聲威。

    毒閻羅的綽號,的確有令人喪膽的份量。

    身形乍起,兔起鶻落,他從左至右繞了半圈,快如逸電流光。

    共打出九枚各式毒針,撒了五次毒霧。

    凡是稍具人形的物體,以及可以察覺到有物微動的處所,都是他出手攻擊的目標,至於是不是真有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期阻絕潛伏的人偷襲。

    感覺中,他確實曾擊中了幾個人,掙扎與呻吟聲從他身後傳出,他無暇察看結果,前面已刀光乍現乍滅,像旋風一樣,移至三十步以外了。

    刀光所經處,暴起的人體紛紛辟易,刀光劍影倏忽明滅中,慘號聲驚心動魄。

    「我跟不上他,我真的老了!」老毒魔心中暗叫,人是不能不服老的。

    周凌雲告訴他自求多福,是有道理的。

    對方人多,十面埋伏,防不勝防,任何絲毫牽制皆是致命的失誤,他怎能與一個生龍活虎似的年輕人配合行動?

    身後測人影暴起,他不假思索地打出三枚毒針,一躍而起,長劍及時出鞘,一聲怒吼,一劍貫入從右前方撲來的黑影胸口。

    糟了!身後撲來的三個人被毒針射中,衝勢仍然猛烈,毒針的打擊力有限。

    而從右前方撲來的人,卻有四個之多,應討群毆,劍的威力有限,直的鋒刃在力學上有無可彌補的弱點,即使用砍字訣,砍中人體使被擋住了。

    刀卻有弧度,容易拖滑脫體,所以在千軍萬馬中廝殺,刀是旋迴盪決的唯一兵刃之王。

    刺入一個人的身軀,他應該後退將劍拔出,但雙方衝勢猛烈,劍盡愕而止,退的距離必須夠遠才能滑出。

    他退不了,砰然大震中,背部被一個中了毒針的人撞中,三個人擠成一團,然後震散跌倒。

    另三個黑影到了,三支劍排空而至,他已完全失去躲閃的機會,沒有自由活動的空間,只能無助地等候利劍貫體。

    刀光乍現,隱隱風雷聲,懾人心魄。

    飛起的腦袋,噴射的鮮血,勁烈的刀氣似龍捲風,行將貫體的長劍似被刀風所刮偏,在他的左助,有兩支劍斜擦滑過,死過一次的感覺會令他心膽俱寒。

    勁氣將他震倒,倒地的前一剎那,看到激射的刀光已經出現在十步外,將另兩個趕來接應的黑影劈翻了。

    「我的老天爺!」他蟄伏在地上心中暗叫:「他才是真的閻王,他在收買人命,難怪他一把刀,就把京部鬧得天翻地覆。」

    再傳出兩聲慘號,他發現刀光在這剎那間,在另一處村屋邊緣倏明倏滅,消失在村內了。

    挨了刀的兩個人,卻斜衝出外面的田野摔倒、掙扎、叫嚎、求救。

    各處都有乍隱乍現的人影,不知到底是誰追逐誰,反正天色黑暗,無法看清變化。

    他撤出兩把毒霧,貼地急竄,用上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村內遁逃。

    周凌雲已經進了村,他必須跟進,不能在空曠的地方,被眾多的人圍獵,村屋內易於隱身。

    毒閻羅的毒和暗器,在隱蔽的地方威力增三倍甚至十倍。

    竄入村屋暗影時,他聽到身後傳出中毒者的嘶喊,同時也聽到村內被刀砍中者的狂號聲。

    「我們贏定了!」他寬心地想。

    往屋角一竄,一腳踏在一具屍體上,血腥刺鼻,腳下沾滿鮮血。

    「幸好不是我!」他悚然自語,向黑暗中一竄。

    「啊……」慘號聲驚心動魄,村內有人挨刀了。

    天終於亮了,但村卻成了死村,沒有人在外走動,沒有雞犬在外覓食,甚至每一家的煙囪都沒有炊煙升起.每一家的門窗皆關得緊緊地。

    村口,五人五騎屹立了許久,五騎士不打算下馬,似乎在等候變化。

    終於,奔出三個氣色灰敗的人。兩個是熟面孔:八極真人玄真,如意神君龐天象。

    「咦!你們怎麼啦?」為首的中年騎上冷冷地問,鷹目中冷電森森:「發了老半天信號,不見有人出迎,是不是你們的人偷懶,都躲在村裡睡懶覺?消息應該在破曉前傳抵城門口,這裡到底怎樣了?」

    「本盟的弟兄十死其七。」八極真人痛苦地說:「天罡地煞兩壇弟子幾乎全軍覆沒。林副統領,貧道三個人能出來沒受到攔截,很可能是他們有意放咱們出來通風報信的。」

    「什麼?」林副統領大吃一驚。

    這位神氣的中年人,正是寧府派在京都明暗活動,當代密諜中的首屈一指人才。

    神秘、剽悍、勇敢、機警、足智多謀,集各種才幹於一身的百變金剛林華,目下是神龍秘諜的副統領。駐京的總指揮。

    千面玉郎不是神龍秘諜的人,是江西寧府另一活動組織的首領,公開活動策反與剷除異己的幹員,陷害反對寧府的王公大臣極有建樹。百變金剛事實上一切活動策略,皆以配合千面玉郎為主。

    千面玉郎以明裡陷害王公大臣為主,百變金剛則以暗中謀殺傾陷為手段,兩人的工作有異。

    但他們互相支援策應,殊途同歸,同是江西寧府對外活動的最大功臣。

    論武功修為,百變金剛比千面玉郎強十倍。

    百變金剛派來京都的前幾年,單人獨劍踏遍了江右的盜匪山寨與黑道歹徒秘窟垛子窯,收服了無數盜魁匪首,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

    派他來京師後,同樣幹得有聲有色,與外四家和廠衛的政要稱兄道弟,與侍衛禁軍打成一片。

    他陪皇帝在豹房斗猛獸較騎術,號稱京都的紅人。

    上次周凌雲夜襲鎮國府與江南春酒樓,目的雖然是救江湖浪子,其實也志在圖謀百變金剛。可惜撤走得太匆促,雙方沒碰頭,可能雙方都感到遺憾。

    他一聽八極真人說四海盟的人幾乎全軍覆沒,百變金剛確是大為吃驚,但語氣仍有點不相信的神情流露,很難接受這已成事實的事實。

    「本盟的弟兄快要被殺光了。」如意神君的表情更痛苫,驚恐的神情明顯地掛在臉上:

    「凡是動的人非死即重傷,表面上是我們困住了他們,事實上是他們把我們陷死在這裡了。」

    「百了刀八個人,而你們卻出動了八十餘名精銳,居然……」

    「林副統領,幸好他們沒有八個人。」

    「那……他們……」

    「百了刀與毒閻羅,兩個,確是兩個。」

    「你們混蛋!一群喪了膽的老鼠嗎?」百變金剛怒吼,一躍了馬:「把人召集出來,我要將這兩個狗東西生吞活剝讓你們看看……」

    「林副統領,你為何不把你們的人帶來?」如意神君恨恨地說,不在乎百變金剛發怒:

    「昨晚文姑娘返城,曾一而再保證把你們的人帶來策應,我們卻在這眼巴巴苦等,如大旱之望雲霓。我們的人都快死光了,你才來了五個人,來替我們收屍呢!抑或是來向我們說大話?」

    四海盟是寧府的外圍走狗,與神龍秘諜並無直接指揮的關係。加以四海盟的弟兄,幾乎全是桀驁不馴,不喜歡接受拘束役使的江湖豪霸,稍不如意受了委屈,連直接指揮的人也敢反抗。何況是與他們沒有指揮關係的外人?如意神君的不滿態度,已表示出明顯的反抗意識了。

    「文姑娘昨晚沒返城,所以本座出城找她的。」百變金剛聲色俱厲:「玄真,你不管管這個膽敢在本座面前,出言無狀的老朽。」

    八極真人一驚,上前拉了拉如意神君的手膀。

    「老龐,不可無禮。」八極真人一臉無奈,苦笑極為為難:「也許文姑娘中途出了意外,沒能及時返城。好在林副統領來了,足以將百了刀生吞活剝。快發信號把咱們的人召出來吧!天老爺保佑,但願咱們仍留有可派用場的人手。」

    八極真人的話也帶了刺,也有不滿的神情流露,不過沒有如意神君表現得那麼明顯而已。

    這也是作外圍走狗的悲哀,地位愈高的人愈不敢反抗。

    百變金剛總算知道事態嚴重,囂張的氣焰消滅了許多。

    四海盟精銳全失,剩下的都是近乎喪膽的人,而自己僅帶了四個親信,萬一要對付的人真有超人武功,豈不後果可怕?

    多一個人,也可以多壯一分膽,假使四海盟的人被激怒一哄而散,那就連一個幫著搖旗吶喊的人也求之不可得啦!

    「快把你的人召集出來。」百變金剛不再介意那些語中帶刺的話:「玄真,毒閻羅是一個江湖朋友所不齒的凶魔,怎麼竟然與百了刀牽扯在一起的?」

    「毒閻羅是那些神秘蛇鼠之一。」

    「證實了?」

    「這……」

    「想當然?」百變金剛又用上了責難的語氣。

    「咱們查出那群神秘蛇鼠行蹤,但卻無法查出那些人的來歷。」如意神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得不默認自己無能:「本想一網打盡他們,弄幾個活口的,不料天不從人願,被百了刀搶先了一步。咱們來晚了,一無所獲,後來眼線發現了目擊的人,盤問出當時的經過,證實毒閻羅亮了名號,是被百了刀追走的。至於他們為何聯手,咱們迄今仍然毫無頭緒。」

    這時,八極真人已發出信號,村西側總算奔出兩個人,後面不見有人追趕。

    「那群神秘的蛇鼠,真與咱們一些人暴死或失蹤有關?」百變金剛一面問,一面留意逃出來的人。

    「是的,這些人零星活動,神出鬼沒,消息極為靈通,而且殺人不擇手段。如果毒閻羅是其中之一,那就與咱們最近一年來損失不少人的事有關。」

    「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沒握有確證,仍然在捕風捉影。好,告訴你的人,務必活捉毒閻羅留活口,我要查出那些刀客的底細,從那些蛇鼠的口中,很可能會查出一些線索來,至於百了刀……」

    「也要活捉?」如意神君的話又帶刺了。

    「活捉當然最好,這個人交給我。」百變金剛冷冷地說,鷹目中冷電四射,顯然心中大感憤怒,把百了刀恨之入骨髓。

    就憑百了刀敢把梨園大院當作屠場,進出鎮國府如入無人之境的兩件事,已經激怒了所有的神龍秘諜,百變金剛心中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

    總算不錯,先逃出九個人,九個人都是完整的,因為九個人都不曾與百了刀交過手。交過手的人,大概已經一了百了,不在人世了。

    八極神君感到心中發冷,也痛心疾首,八十餘名四海盟從江南調來的高手,一夜之間損失了八成以上。

    雖然還沒有達到全軍覆沒的地步,但已經極為慘重了。

    最後逃出的人,是京都盟壇新任不久的壇主。毒手判官歐陽孤獨,整個人似乎變了形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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