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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文 / 雲中岳

    高大元跳落後,本能地落荒而逃,神智逐漸有點模糊,完全憑求生的意志全力狂奔,忘了內腑受傷的痛楚,他必須盡最大的努力脫離現場,一定要擺脫追趕他的人,一定要找隱蔽的地方藏匿,一定要及早行功自療,一定要……總之,一定要保住性命。

    如果能有堅強的求生意志,一定可以忍受痛苦,甚至會忘了痛苦,忘了痛苦就不會失去活動的功能。

    痛會讓人倒下待斃,這是生理上強烈要求歇息,以避免傷害擴大的本能,須用超人的意志渾忘徹骨奇痛。

    受傷的野獸如果沒斷腿,逃得甚至會比平時快。

    蕪湖城內外,他不算陌生,但他不怎麼熟悉,天黑的郊野草木幽暗,他怎知道身在何方?

    他卻知道,後面有人窮追不捨。

    過幾次田野和竹林曠地,向一處亂草叢中一鑽,蟄伏如蟲,張開口行擴喉式呼吸散熱。

    飛奔的聲浪,從他的右側後方十餘處掠過,追的人速度驚人,聲音在霎時便消失在遠處。

    有三個人,片刻便會折回來搜尋的,不能在此地逗留,對方一定會把他搜出來,太危險,必須趕快折向逃竄,另找地方藏匿。

    還留有些少剩精力,他必須把握生機。

    眼前已有點朦朧,暈眩感漸增,突然撞入一叢灌本,枝葉折斷中,整個人夾在灌木叢。

    他心中叫苦,響聲會引吸追躡的人,夜靜更闌,響聲可以及遠,緊躡在後面的人,一定可以發現他的位置。

    片刻,後面沒有聲息,心中一寬,小心地站起退出灌木叢。

    原來是一道樹籬,是丈餘高的木樓,不會傷人,江左右的一些大莊院,喜歡用木樓作樹籬,既美觀青翠,也有花可賞。

    沒有人追來。他需要喝水服藥。分辨出是樹籬,便知道這裡是大戶人家的大莊院。

    他不想浪費時間,繞樹籬去找院門,小心翼翼地分開枝幹,一頭鑽籬而入。

    眼前朦朧,但隱約可以看到房舍的巨大形影。他不希望被宅院的人發現,先找水井喝水再說,精力耗損將竭,大量流汗口乾舌燥,丹藥干吞不易下嚥,而且他需要大量補充體內所耗的水份。

    水井必定在後邊的院子或偏院,那表示他必須進人屋內尋找。

    房舍巨大的形影逐漸接近,卻看不見燈光。

    即使有人追來,他也可以利用大宅院藏匿,只要事先沒被宅院的人發覺,他任何角落皆可藏身,要搜這種有甚多房舍的大宅院,白天也無法搜遍。

    要避免被宅院的主人發覺,他必須悄然蛇行姿伏接近,真像做案的鼠竊,一聲一伏逐段向房舍潛行。

    前面傳來一聲冷哼,他吃驚地重新伏下,其糟,難道追的人先到了?眼前發黑,他無法看清前面的景物。

    沒有腳步聲接近,有點不尋常。

    他警覺地伏地倒退,不能再往前進了,得趕快退走。

    「幹什麼的?」前面傳出喝問聲,聲如銀鈴十分銳耳,毫不帶怒氣。

    「我……我要討……討碗水喝……」他心中一寬,聽口氣便知不是敵人。可能是這座大宅的女眷,這位女眷年紀不大。

    既然被發現,不能優在地上啦!他一面說,一面緩緩站起。

    很不妙,腳步聲急促輕快,對方已快速接近,剛嗅到一絲幽香,葉一聲左肩便挨了一劈掌,掌大相當沉重,他仰面挫倒。

    「你這鼠竊居然敢不逃。」女性的嗓音如在耳畔,冒金星的雙目,只看到朦朧的人影輪廊。

    奮身一滾而起,撒腿便跑。

    糟了,進仍然挨揍。

    有手扣住他的左肩扳轉,拳頭立即光臨他的左肋。

    他本能地右掌疾揮,反擊出於本能。

    葉一聲響,左耳門挨了一掌。

    「我要……水……」他便葉出三個字,便失去知覺。失去知覺的瞬間,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女性的電哨。之後,便一無所知了。

    樹籬僅是大院前的外圍第一道屏障,是裝飾,也是禁止外人亂闖的外轉藩籬。建了柵門阻止內外的牲畜進出,裡面是宅前的!」

    場可停車駐轎。

    陸大仙三個人,出現在,柵門外。

    「人可能躲在裡面。」芳華仙史隔著門向裡察看:「奇怪!這座鬼宅院為何不養狗。」

    「進去搜!」陸大仙大聲說:「那小輩受傷不輕,可能仍有精力逃到此地向人求助,一定要把他捉住,哪怕把宅屋拆了也在所不惜,進去!」

    中年男人懶得拔開啟柵,乾脆跳越柵門。

    第一支火把出現,然後是第二支……院門大開,魚貫出來四名高舉火把的大漢。最後出來的是中年美婦和靈秀的少女。

    大漢們佩了刀,兩女手中握著連鞘劍。

    芳華仙史與陸大仙也跳柵出來了,三人已超過宅所廣場一半以上。

    兩女擺出的陣勢,顯然有意和來人打交道的。雙方接近至二十步內,火光下已可看清面貌了。

    「是她們。」中年人突然在叫:「那女人,正是在太平府渡頭侮辱咱們爭渡的人。」

    和平打交道的打算落空,陸大仙不是肯打交道的人,正應了兩句俗話: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位中年人,正是渡船爭渡,被小姑娘懲戒的八大漢之一,也是這一隊遠赴南荒擒促醫伯王金的先遣人員之一,因此而延誤了三日行程。

    這一延誤反而因禍得福,幸而與從河南緊躡追蹤的另一隊人馬在這裡會合,不必再不遠數千里追蹤前往南荒,按理應該感謝迫使他們延誤的人。

    能用理性權衡得失的人並不多,陸大仙就不是一個盲用理性的人,何況追趕高大元失敗,正在火頭上,正所謂誘發了新仇舊恨,怒火迸發不可收拾。

    發出一聲獸性的怒吼,身形疾進八步風生,雙掌齊吐,分向兩女攻擊,無傳掌勁激發風雷,從丈五六外發掌,人也隨勁切入近身。

    高大元就是栽在這種單功中的,同時被擊中的還有爪功和指功。

    攻擊高大元時,由於志在活擒,因此學功並沒用上全力。爪功也意在把人抓住,無意將人抓死。

    指功志在制穴,而非將人點死,所以在三種超絕奇功的聯手較然攻擊中,高大元仍然保住老命傾餘力逃走。

    要不是分力攻擊兩個人,一掌遙攻威力很可能遠在兩丈外傷人,已修至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無上境界了。

    兩女怎知對方的來歷?更沒料到對方突下殺手,事先準備與圖來的人打交道問清來意,並無應付突變的準備,發覺不妙,已來不及運功應變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出其不意突下毒手,常可把武功高出一倍的人擺平。偷襲暗算全力一擊,便可把武功高出三倍的人送下地獄。

    幸好她們在中年人叫聲發出時,心生警兆而運功護體,這是修為已達到某一階段時,所本能生出的反應,一種自保性的防禦本能發揮作用,但缺乏攻擊力,攻擊必須念由心生意動神動。

    修為有成的武林高手,身軀任何部分,被觸及便立即反彈,甚至會立即反擊,這是後天所培養出來反彈作用,與神意的反應差了一級。

    兩女驟不及防,驚叫一聲被震出立外。

    小姑娘的承受力稍差些,腳一亂仰面坐倒。

    這瞬間,衝近想再補上一擊的陸大仙,看到瓊來的依稀人影,不假思索地再大喝一聲,一記觀龍掌吐出,風雷再發,攻向近身的依稀人影。

    第二擊,力道減半。

    這是內功全力攻擊的最大缺撼,不可能連續攻擊而力道相等,連續數發,自己便會賊去樓空精力虛脫。

    人的精力消耗,並非源源不竭的,因此生死相搏中,蓄勁養力不胡亂以絕學行致命攻擊必須抓住機契一擊中的,是制勝的不二法門。你想獲得些什麼,便需付出些什麼。

    一聲氣爆,罡風激旋,像是刮起一陣小旋風,塵埃也猛然飛揚。

    兩人同時被震退近丈;這一擊石破天驚。

    是那位英俊魁偉的中年人。還沒收回的右掌像是鍍了一層銀漆。

    陸大仙退了兩步,臉色江青。

    「好1」身側不遠處,出現一位流道轡,青衫飄飄寬大,臉上皺紋甚少,項已有點斑白的人,背著手喝采:「大天心雷神掌,火候已有八成,假妖道,你快要煉成掌心雷了,可惜中途缺乏大恆心毅力半途而廢,你永遠不可能煉成掌心雷啦!用大無心風雷神掌對付武林人,能抗拒你的人真數不出幾個。」

    青衫客意在提醒英俊魁偉的中年人,接下陸大仙這一掌相當冒用一般內家武功絕學抗拒得了的人不多,不能再硬拚了。

    英俊魁偉中年人,的確想重行撲上搶攻。

    芳華仙史與同伴中年人,也正準備向狼狽萬分的兩女撲上攻擊。

    青衫客托大的話,把躍然欲動的雙方氣勢壓下了。

    「假妖道,你知道我?」陸大仙沉聲問,神色獰惡地向青衫客逼進三四步。

    「知道大概。」

    「你是誰?」

    「不必問我是誰。」青衫客將左手移到前面來,輕輕一抖大拍,一陣柔風隨油前湧:

    「我警告你,不要妄想製造使用妖術的機會。

    你的師兄法生段回,我一個指頭可以要他死一百次。」

    柔風應該毫無勁道,但陸大仙卻駭然退了兩步。

    「你……」陸大仙嗓音大變。

    「平時我很少在外走動,也少管閒事,但你這假妖道做得太過份,居然敢糾眾公然在大街殺人搶劫,我就住在昇平老店的隔鄰,碰上了不能不管。」

    「你……你少管閒事……」

    「見了一定得管,不能鼓勵你這種人無法無天,幸好有幾個人出頭管閒事,你的人殺人搖人的毒計失敗,沒造成重大傷害,所以我不想實了你開殺戒,你再敢出手試試看,我會廢了你一雙殺入魔手。」

    陸大仙確想乘機驟下毒手,乖乖打消出手的念頭。

    「在下與這幾個男女有仇怨,這件事你不能管。」陸大他指指在對面列陣的人。

    宅院內共出來了七個男女,持火把的四個人不算,大概可派用場的人都出來了,每個人卻手中有劍。

    「是嗎?」青衫客笑容怪怪的。

    「早些天,他們在太平府中途,和在下的人爭渡,羞辱了在下的人,毀了咱們一位弟兄。」

    「是嗎?」

    「他們是尚義小築的好漢,用不著你管。」陸大仙硬著頭皮說謊。

    「你是見了鬼啦廠小姑娘大聲抗議:「是你的人行兇在先,該受到懲戒,我們不認識尚義小築的人,甚至不曾見過小築的仁義大爺三眼功曹,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你應該不是下三濫的潑皮騙棍。」

    「哈哈!我不管你為何找她們,在我和你的事設了斷之前,不許另生枝節。」青衫客盯牢了陸大,仙:「我是跟蹤你前來的,你我的事還沒結束呢!」

    「你……」

    「你用大天心風雷神掌,三個人同向那位用瓦片戲弄你們的年輕人偷襲,追到此地來另生事端,想必已經把那位年輕人謀害了。

    你如果殺了人,我不會輕易燒了你。生見人死見屍,帶我去找那位年輕人好嗎?」

    「早就把人追丟了,所以在這一帶窮搜那小子的下落。」陸大仙不得不承認追趕失敗:

    「任何人殺掉那小子,我也會把殺他的人化骨揚灰,那小子活著才有價值,他不能死。」

    「有理由證明你沒殺他嗎?」

    「他藏有咱們願意花十萬兩銀子交換的東西。敞長上出動了上百高手走遍天下,不惜任何犧牲,就為了他所藏有的東西。他如果死了,那還了得?」

    「哦!有這麼嚴重?那些東西是什麼無價至寶?」青衫客神情,分明不相信陸大仙的理由。

    「出動上百高手走遍天下,願花十萬兩銀子交換,會有如此有價值的寶貝?所謂無價之寶或價值連城,這只是誇大的形容詞而已。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的命是無價的,弓卜為人命是無價的。但世間死亡的事平凡得令人打瞌睡,人一死就是萬千上萬甚至一死就是一百、一千萬,平常得很,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不關你的事,閣下,不要惹火燒身,強出頭肯定會招致殺身之禍。」

    「是嗎?」

    「多知道一分不該知道的秘密,就多一分死的機會,你知道我有不少人手,從京師……」

    「從京師遠到南方來示威,你的人陸續來實力愈來愈大。敢招惹尚義小築,便知道你確是天不怕地不怕。當年你做江西嚴家父子的走狗便是無法無天,嚴家煙消火滅你仍然惡性不改。好,你厲害,但我卻不信邪,我要向你退出此事的秘密,趕快乖乖招供,不然我要把你的腦袋打破,把秘密從你的腦子擠出來……咦!你走得了?」

    在一聲暗號下,陸大仙三個人三面一分,去勢有如電人流光,一閃便消失在樹籬項瑞。

    是分別飛越樹籬而遁的,飛躍上升將近兩丈輕功驚世駭俗。

    青衫客似乎要快得多,起步晚但飛越樹籬時,便拉近了三丈餘,到了陸大仙的背部上空,真像助有翅,一雙大油似又像翅膀一樣御風飛行。

    可是陸大仙要機警些,是真正的老江湖,飄落時不向前飛逃,向側一掛鼠竄折向急遁,一章一閃便消失在竹林草叢中,剎那間便聲息全無。

    陸大仙綽號叫九幽逸客,與他的師兄混元佛法主段回,三十年前便是江湖惡名昭彰的凶殘妖孽,後來投奔國賊大小相國嚴嵩父子。

    段回成了嚴府的家飼法師,稱法主段回。九陰逸容則進人嚴府一幫一會的黑龍幫,扮五品大官冒充知府知州,公然接管幾處州縣,搬空了公庫的庫銀再溜之大吉,重新向另一府州下手,非常稱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法主段回與嚴府第一狗頭軍師李罡,武功與道術在伯仲之間,李罡號稱第一妖仙,據說可以移山倒海,可以改變天下氣數。段回道術通玄,卻以佛的面目混世。混元是宮門術語,把佛扯在一起了。

    這位青衫客誇口說,一個指頭可讓法主段回死一百次。大袖輕輕一拂,陸大仙便莫名其妙移後兩步,真要動手相搏,結果不問可知,再不見機溜之大吉,腦袋被擠破萬無倖免。

    大宅院的大客廳燈火明亮,全宅警衛森嚴,主人全家男女老少齊集一堂,商量應變大計。

    太平府途中爭渡衝突,算不了嚴重事故,雙方並沒有人受到傷害,小仇小怨沒有繼續報復的必要,事過了各奔前程,重新碰到一起了斷的機會不多。

    「得先把這些人的底細弄清,才能有效地訂定對策。」英俊魁偉的中年人神色凝重,不安的神情溢於言表:「我們所知道的是,這個用什麼大天心風雷掌,向我們突下毒手的假妖道,過去曾經是江西嚴奸的爪牙,現在帶了大批爪牙來京師,在這裡鬧事示威。剛才那位青衫前輩把他們嚇跑了,但他們一定會回來的,這種凶殘的惡賊一旦凶性大發,是不會輕易放過仇敵的。從現在開始,立即進人嚴加防範緊要情況,不分晝夜皆需準備應付他們的襲擊,如無必要,任何人也不要遠離。」

    「他們竟然能找上門來,可知早已存心報復了,也證明他們人手眾多,消息靈通,但誤以為我們是尚義小築的人,可就令人起疑會不會是專程來挑尚義小築山門的?在這裡大鬧,藉故生事,事情鬧大,逼尚義小築的人出面,居心叵測,我們成了他製造借口的引火之煤。」中年美婦也黛眉深鎖,頗感憂慮。

    「當然有些可能。知己知彼,明天派人仔細打聽他們的動靜,查出他們的根底,便可定策應變,可惜被丫頭打昏擒住的那個爪牙逃掉了,失去取得口供的機會。丫頭,你為何不制住穴道?」

    「那人的武功稀鬆平常,手上的力道有限,不是什麼高手名宿,一打就昏,而且這一面傳來警訊,女兒實在來不及加制穴道順手將人塞在樹籬下,急忙趕來應付從這面入侵的人。」少女解釋不曾制穴的理由,神情也有點不安。

    「這些人的爪牙,豈會是武功平常稀鬆的人?你和你母親以二比一,也幾乎栽在那人的風雷掌下,他們如果再來,那個人由為父對付,你們必須避免和他交手,為父自信可以纏住他,勝算可望各佔五成,你們可以乘機對付其他的爪牙。要記住,在查出底細之前,如無絕對必要,不能擊斃他們的人,有了死傷,就不好說話了。」

    這些話說得有點無奈,情勢不由人。

    有很有底的人,如果不是凶殘惡毒的豪霸,切忌向沒弄清底細的人下毒手,何況對方的實力強大一旦殺了人,就等於徹底關閉化解之門,走上你死我活珠沉玉碎的不歸路。

    只有沒有根底可查的浪人,才敢動不動就操刀殺人血流五步,事後海角天涯遠走高飛,雖有後患也無關宏旨。

    有根有底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必須長年累月旦夕提防,隨時皆可能有仇家上門報復,日子難過。

    高大元被少女打昏,並非他的武功平常稀鬆,而是他已經瀕臨精力崩潰邊緣,已經無力自保。他的視覺已經模糊,根本看不清接近的人影。只知道嗅到淡淡的女性幽香,是好潔女人洗耀後的談淡的體香,入耳的悅耳動聽,朦朧所見的人影也不高,猜想定是年紀不大的女人打昏了他。

    他這種體魄強健根基深厚的人,被打昏不算是嚴重的傷害,甦醒的功能比常人快得多,所以片刻間他便神智一清。

    這種用木樓作樹籬的大宅,籬內是很少另建院牆的,以外圍房舍的山牆取代,以串連的粉牆分隔裡面的小院,開設側院門、角門、各宅的後門……往房舍內躲藏,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目前的處境惡劣,不能再四處逃竄了,再被人搜到了,一個小村夫也可以將他打倒,再妄用力,內傷便難以復元啦了!

    他的包裹已經藏起來了,身上隨帶的百寶囊仍在,囊中有救命的膏丹丸散,可以幫助他們行功自療度過難關。

    運氣不錯,摸到一扇虛掩的小門,」三不管往裡一鑽,消失在迷宮似的幽是房舍中,以後所發生的事,他一無所知。

    傷勢並沒惡化,他一點也不耽心這種內腑仍然完整的創傷。

    時光仍早,長夜漫漫,他有充裕的時間行功自療。

    這家大宅院距城僅三四里,站在樓頂,可以看到燈火寥落的縣城輪廊,可以看到城外長街的一長串萬家燈火,片來片刻可到。這裡已不屬於城鄉,屆東河鄉。附近有兩座小村落,相距颶尺雞犬相聞。

    這附近的人,包括縣城的市民,皆知道東河鄉皇甫家的主人皇甫俊,是一位不大也不小耕讀傳家的地方,也不能免俗練了武,而且請了武師訓練長工。夫妻倆都學劍,而且劍術不錯,在地方上頗有名氣,蕪湖地區的武師和地方龍蛇,對皇甫家的人另眼相看,頗為尊敬,但並沒把他們皇甫家看成正式的武林人。

    江湖朋發則對皇甫家毫無認識,因為皇甫家沒從事江湖行業,只是一位當地的小地主。

    雖則皇甫俊本人,曾經在年輕時去過縣學,並沒考中秀才,多少也勉強之為仕紳。

    只是,皇甫家十六歲的大閨女皇甫淑玉,與及十二歲的小少爺皇甫信,卻令縣城的人頭疼。

    進城逛街,與城內城外的不良少年,動不動就拳打腳踢製造騷亂,而且從沒輸過,十個八個休想困住姐弟倆,人多就打了急溜揚長呼嘯而走。

    不良少年的長輩們十分頭疼,人多打群架理字上站不住腳,也礙於顏面不便登門問罪,被打的的白挨了,好在通常不會被打成重傷,頭青面腫鼻子流血而已。因此,這一雙難姐難弟,被縣城人士看成闖禍精,警告子弟們離他倆遠一點。

    這次在太平府中途爭渡,終於招惹了外地的強龍。

    皇甫俊並不怎麼害怕,但也知道情勢惡劣。

    天色尚早,強敵一走,他安排妥當戒備事宜,立即前往縣城打聽消息。

    消息很不妙,非常糟糕,過江的強龍,強得他可能承受不了。

    長街三家客店出了轟動城外的事故,昇平老店是風暴的中心。

    扮強的人不是強盜,是京都某個權勢衙門,派秘探南來辦案的要員,沒知會當地治安人員,便倉卒前往昇平老店查線索,結果有七個人被不知情的市民打傷,其中三人傷勢沉重。

    街坊將受傷的人,捕交長街的巡捕衙門,準備明早械送人城,由縣丞以劫盜現行犯法辦。

    可是,住在高昇老店的秘探主事人,帶了隨從光臨巡捕衙門,亮出公文塘報,把巡捕們臭罵一頓,領走了被捕的人。

    皇甫俊心中叫苦,他竟然惹上了京師的權貴秘探。破家令尹;一個小官也可以破家,京師的權勢入土,一紙公文就可以讓他皇甫家煙消火滅。

    返回宅院,他立即著手應變,連夜召集長工佃戶,關重安排應付災禍的方法手段。

    縣城的人,並不知道他的根底。他老爹皇甫權,是三十年前在這裡買回落籍的,那時他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在縣學舍做附學生,讀了三年便放棄了,他爹娘據說技發人山學道,很少返家團聚,老太爺夫妻倆是否成了仙,或者仍在人間參修,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多管閒事打聽。

    他的打算很簡單,必要時舉家遠遁。

    百姓小民在世間活得相當艱難,必須承認現實人生的權勢,承認宿命,承認世間是沒有平等的,承認……一旦這種宿命心理不平衡,鋌而走險是唯一的發洩途徑。

    全家徹夜戒備,全宅暗沉沉。

    好不容易漫漫長夜將逾,平安度過一宵,等天一亮,就得準備應付強梁挾官府之力前來大動干戈了。

    五更正一過,東天泛起魚肚白。

    負責戒備的人,逐漸撤回休息。

    小姑娘皇甫淑玉睡得相當警覺,和衣而睡連小蠻靴也不脫,劍擱在枕旁,隨時皆可以抓劍跳下床應付意外。

    心中不安睡不安枕,對即將來到的事故憂心忡忡。

    她曾經擒住高大元,以為是外地來的鼠竊,事先不踩盤子探路被她發現了,毫不費力地手到執來。

    天色黑暗,她只概略地看出是身材面貌不俗的年輕人。恰好宅院前傳來警訊,她匆匆把人塞人樹籬便走了。

    回來察看時人已失蹤,所以她認為是入侵者的爪牙,自始至終,她對擒住的人並無多少印象,其實雙方並沒交手,因此沒留下印象,事後也就忘了。

    宅院相當大,有三十餘間房舍,她在後院過望了一夜,仍然難以安睡,至直五更天,這才膝膝脫脫人夢。

    由於全毛戒備,所有的房舍內外,皆不牢燈火,房中漆黑。平時她本來就熄燈入睡,房內不可能有光線。

    可是源俄中,突被光亮驚醒了。

    不是被聲息驚醒,是光。

    習慣黑暗入睡的雖是閉上的,但光線一亮便立生反應張開雙眼光亮人目,她驚覺得挺身而起。

    很不妙,腦門一震,她重新倒下了。

    每次行動功半個更歡,氣上重樓九轉,每轉九次,以神意安定腑臟排除敗血淤積,配合藥力雙管齊下,在動與靜之間,吸取天地精華,孕會先天真元流減痛楚,每一轉週而復始逐次昇華,便再上一層樓進人渾而忘我境界。

    黑夜中外界一片黑沉沉,他不知道身在何處,反正知道自己鑽入房舍深處,找到一座有霉味,積了不少雜物的小室。猜想必是此突中人忽略或遺忘的偏僻所在,正是他希望藏身的地方。

    在昇平老店,他配合杜英打爛仗,根本不想用真才實學與那些肚大包天的惡賊周旋,在大街鬧市,也不宜真下毒手殺人。

    他不想殺人不願下毒手,他估錯了對方的實力。沒料到天暴星四糧七鬼的實力,突然加了兩倍,完全不知道有陸大他那群人加入。

    運氣相當不錯,陸大他要活擒他。

    三種可怕的功道及體,他受到空前猛烈的重擊,唯一可做的事,是趕快逃走保住老命。

    他受過比這次更重的創傷,沒斷手折腳少掉一塊肉,算不了什麼,他需要的是時間,時間如果爭取不到,那就死路一條,被這些惡賊搜獲,哪有命在?

    當然,他沒想到毛病出在醫仙王金那些仙書上。他與天暴星那些人的仇恨。與仙書秘老毫無關連。

    他對那三個男女的掌功爪功指功,懷有強烈的戒心,在文外及體,竟然造成如此嚴重的傷害,幾乎難以相信這是事實,四狼七鬼怎麼可能找來如此可怕的黨羽?具有這種超凡造詣的人,會與四狼七鬼這種惡名昭彰的惡賊往來?更可惡的是,三個人居然同時出手偷襲,這算什麼狗屁高手名宿。

    四狼七鬼不是高手名宿,只是凶殘的匪類,偷襲圍攻情有可原,他們本來就是凶殘的惡賊。他如果用絕學攻擊四狼七鬼,等於不把自己當人看,所以有風骨的武林高手,把沒碰上相等的對手看成憾事。

    四更一過,他已恢復了元氣,睡了半個更次,準備動身返回高昇老店。

    在重門疊室中摸索出路,他不知身在何處,最後進人一處廳堂,摸到了樓梯。

    妙極了,從樓上跳窗簡單多了。

    在下面的房舍摸索,每一座走道門都是上了鎖的,他啟鎖的技巧不錯,但也相當費事,從樓上跳窗由屋頂走,省事多多。

    他像一頭靈貓,腳下無聲走動像幽靈。

    摸到一座門。用靴底暗藏的小鐵片,技巧地折伸入門,一分分退動門閂。

    靴底藏小鐵片、小刀、飛錢等等法寶,是犯罪專家登堂入室的良好工具,啟鎖撬門十分靈光,甚至可用來殺人,妙用無窮。

    可知他在外行走,早就備有防身的小工具,不帶兵刃避免引起注意,手中有沒有兵刃不成問題。

    門無聲開啟,首先便嗅到淡淡的花香,摸到一張圓桌,桌上居然有桌巾。再一摸索,摸到四周的鼓狀坐撤而非木凳。

    他進入內院的內室了,他對這種傢俱不陌生。

    用袋式的陵石火具打火,點燃了火煤,果然發現桌上有一盞三柱燭台,點燃燭,察看右首的明窗,找對了地方,啟窗便可跳落鄰屋的瓦面。

    看到內側的一座門,掛著精美的門簾,心中一動。

    這裡原來不是小廳,而是雅房的外間,房主人的活動空間甚廣,外間的擺飾精美而雅致,有壁架擺了一隻花瓶,插了一束迎春花。

    可能是宅主人的私室,他已深入內院的樓房。

    這座宅院的一個女人,一照面就把他打昏,到底是何人物?未免太霸道了吧?

    持著燭台掀開精美的繡花門簾,內間大放光明。

    暮春仍微有寒氣,沒有蚊蟲,床帳沒放下,床上突然有人猛然挺身而起。

    鼻中喚那股不算陌生的談談香味,與被打昏時所嗅到的淡淡幽香完全相同。

    不能讓人發覺他侵入內室,不假思索地搶近就是一劈掌,力遭恰到好處,人應掌昏厥。

    是年輕的女人,躺在床上的姿態並不撩人心動,雖則臉蛋靈秀漂亮,但年歲不大,躺下完全沒有動人的美好曲線,只是含苞的一朵小花蕾。

    「可能是她向我下手的,這氣味我不陌生。」他哺哺自語,順手把脫落的劍丟人床底。

    運氣真不錯,肚子正在鬧空城計,而且口渴,妝台上就有一盤四色點心,一壺茶。

    制了少女鳩尾穴,一捏人中輕拍雙額幾下,站在妝台旁雙手並用,風捲殘雲似的大吃大喝。

    少女醒了,無法動彈,張開驚恐的明眸,注視著他狠吞虎嚥。

    看清他的面貌和穿戴,認此就是被打昏的人,吃驚是正常的反應,即使不是仇敵,一個大男人出現在閨房中,一個年輕美貌的少女,哪能不心膽俱寒。

    「你最好不要叫救命,不然把你的嘴緒起來。」他扭頭向床上的少女凶霸霸地說:「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不問情由便把我打昏,我有權回報你。」

    「你……你你……」少女又急又怒,但總算不糊塗,如果大聲叫喊,肯定會大吃苦頭,所以不敢叫喊。

    「點心很可口,謝啦!條更香且回甘,可惜涼了。」他不理會少女的窘態,喝光最後一口茶,裝模作樣拍拍肚子:「你的手腳很快,用的劍份量也不輕,一定下過苦功。喂!你練了幾年,多大芳齡?」

    「你去……死……」少女羞急地叫。

    一掌按下少女平坦的胸下方,順手向下一抹,所制的鳩尾穴立解。少女想喊叫,被他的左手掩住了。

    右手提上再一按項門,少女重新神智恍館。

    掀窗往下看,鄰屋的屋頂在下面不足兩文。外層的擋雨富懸了防盜的兩串響,一掀便叮叮怪響。

    驚動了宅中人,他毫不遲疑地往下跳,輕如鴻毛順利飄落,向外飛縱電掠而走。

    有人上屋狂追,白費工夫。

    遠出里外,鑽出一座樹林,猛然止步怔住了。東方發白,目力佳可辨二十步外的人相貌。

    十步外,一個青衫特別寬大的人,背著手目迎他出林,像在此已久候多時,在這種無人的曠野,看到有人鑽出林,不嚇一大跳才怪,這人卻毫無驚容。

    「算定你躲在那大宅裡遇災。也算定你會從這裡鑽出來,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待個正著。」這人說話流露出嘲弄味,沒流露出敵意:「大天心風雷掌沒把你打掉半條命,你一定很了不起。」

    「咦!你是……」

    「年輕人在老人面前說話你你我我,大不敬像話嗎?你小子姓什麼叫什麼?通名上來。」

    「姓高,一字明,高明。」他沒有瞞名的必要,經過這一次是非,不需改名避禍逃災,他應付得了。

    「哈!大天心風雷掌,加上大乾坤爪和射星指,三個超等的高手從後面偷襲,居然大難不死,的確可以稱高明。好,就算你是高明。」

    「前輩說話瘋瘋顛顛,像是曾經目擊昇平老店事故。」

    「沒錯。

    「前輩高名上姓?」

    「你可以叫我大衍散人。」

    「大衍散人?那一個教派的高人?」

    「你知道有哪些教派?」

    「大概有七、八十個吧!最有名的當然是南天師,北全真。南天師是正一教符錄派;北全真是全真教,祖師王真人門下七弟子共有七派之多……算了,說來無趣之至,像我這種心目中沒有共地鬼神的人,不談這種大傷脾胃極為乏味的事,更不想引起爭論。」

    「你在昇平老店懲戒那些人的經過,我是目擊者。」

    「那些人是曾經做過綠林強盜的貨色,不足為害,略加懲戒,算不了什麼。」

    「他們打傷你窮追不捨,另有原因。」

    「我還得回去找他們,哼!」

    「我弄到兩個活口,弄清了原因。」

    「我在縣北的於湖村玩鞭亭,戲弄過他們。」

    「另有原因。」大衍散人在吊他的胃口。

    「這……」

    「你手上有幾本書,其中一本叫悟真篇。」

    「哦!不錯,那些人與悟其篇風牛馬不相及……晤!有意思,你到底是哪一教派的人?

    散人,該是內丹派或金丹派的凝子;所以,你也想要語真篇。」

    「哦!你小子似乎並不知道,昨晚你所面對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大衍散人頗感詫異。

    「不是四狼七鬼?」

    「另一批從京師來的人,要前往南方捉一個老道,在這裡碰上你,正是他們所要找的人。」

    「見了鬼啦!」

    「當然你不是他們要捉的人,而是那人所攜帶的書在你身上。」

    「咦!醫仙王金?」他吃了一驚。

    老天爺!居然沒有擺脫那些人的追蹤,時間已過了三、四十天,那些人真像纏身的冤鬼。

    「哦!果然被他們料中了。」大衍散人苦笑:「我是從京都暗中跟在他們身後南下,有意看看風色,不瞞你說,王道人與老夫頗有交情。」

    「你」

    「你別誤會。」大衍散人搖手阻止他發表意見:「所謂交情,揭發展上的依存關係。京都附近另有兩個教派,發展各有千秋,一走豪門權貴,一走富商庶民,兩者的教義,分別竊自全真道和紫陽真人的內丹派,都倡導三教合一。一近佛,一近道,有同,也有異……」

    「我明白了,羅祖教和蒼天教,蒼天教祖師太陽爺爺月亮奶奶的山門在山西。山西人在京師最有錢,用錢可以招收庶民。黃天已列蒼天立;他們近佛,暗中要建立李祖師的李氏皇朝。

    羅祖教的祖師無為祖,山門在山東,發展近豪門權貴,在京都就有不少公侯是信徒。教義近道,與佛稍遠,所以在他們的經典中,強調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這兩句典語,已經流傳至南方了。你是……」

    「無有一物,即是心空。」

    「哦!羅祖教的第六代門人。」他心中一寬,羅祖教中不會有貪慾難填的人:「你該說一切萬物心變化。老實說,你們兩教的教義,大半淵於紫陽真人張伯端。跟我回城,我把張真人的悟真篇送給你。」

    「我不會要,那裡面的修煉要訣,皆用埋俗的歌謠提示。有不少埋欲的詞句,早已消失無蹤,懂的人不多了,我們不需要。官話中早就淘汰了許多前代俚俗語言,我要知道的是,王道人目下景況如何?書怎會落在你手中的?」

    「經過是這樣的……」他將與醫仙王金見面的經過慨略地說了,最後說:「醫仙王金簡直有意坑我,莫名其妙。這些仙書實錄如果真能修煉成天仙地仙,恐怕滿天都是元始天等,甚至鴻鈞老祖了。

    你大概已修成半他或地行仙,我把所有的書都送給你好了,希望你修成天仙,去陪伴元怒天尊的老婆瑤池金母。」

    「去你的!你懂得還真不少呢!」

    「我本來要將書送給一位內丹派大師級的名宿,平時我有一段時日陪伴他聽他胡扯,他就是不肯收我為門人,他在山修煉的時日並不多,經常在外雲遊積修外功,所以懂得很多。

    套句俗話:天文地理八索九丘無不精通、江湖動靜,他比任何老江湖毫不遜色。」

    「是誰?」

    「抱歉,不能說。」

    「你師承何教何派?」

    「哈哈!世俗派,也可叫人世教。」

    「胡說人道,你師傅是誰?調教出你這種伶牙利齒半吊子門徒,他偷懶該打。」

    「不能提,以免有辱師門,我本來就沒出息半吊子,說出來也許你會嚇一跳。天快亮了。走吧!我去把他書送給你,省得跳一趟黃……可以少跑些路。」

    他幾乎說出黃山天都峰,那是天都丹士修煉的地方。

    「鬼才會要你的寶貝仙書。王道士走脫,我放心了。這樣吧!何不多買一些書。換書商把他書的中名寫上,一面大量散發,一面設法製造那些人奪走的現場,讓所有的貪心鬼蜂湧而來爭奪,豈不滿鐵盛哉?好好逗他們玩玩,如何?」

    「哈哈!你的鬼心眼,以為我不知道。」

    「你小子知道什麼?」大衍散人怪笑。

    「在這裡製造事端,天下大亂人人趕來奪仙書,遠遁的醫仙王金,便可高枕無憂脫出災禍外了。」

    「我承認。」大衍散人居然臉一紅。

    「我知道那些人的底細,他們會召集大批人馬,追你到天盡頭,你必須用計愚弄他們才能免受傷苦。」

    「唔!有道理。」

    「那個用大天心風雷掌攻擊你的人,是這一小隊人的領隊,叫九幽逸客陸玄風。他們的主子風會會主,叫絕劍天君方世雄。這個人,正是蒼天教的京都重要負責人,而且可能是該教雙元組之一,月亮奶奶光佛的門人,當然也算不是太祖太陽爺爺普明佛的傳人。他不姓李,不可能繼承教主,太陽爺爺已經升天,目下由月亮大陰奶奶掌教,很可能即將傳位給兩個女兒。所以,他組成雄風會另建第二勢力,會大舉南下找你奪仙書。」

    「這……」

    「害怕了吧?」

    「他來好了,誰怕誰呀!」他冒火了。

    「九幽途客曾經是江西嚴家黑龍幫的大將,道術通玄朋友眾多。大天心風雷掌也叫風雷神掌,是掌心雷的初級成就,下一次全力一擊,不把你打成肉泥才怪。」激將法用在年輕氣盛的人身上,必定十發九中,大衍散人用的就是激將法:「大群高手蜂起蟻聚,你受得了?

    這樣吧!找處烏龜也不生蛋的隱秘地方躲起來,他們絕對找不到你。」

    「你」

    「比方說,沿這條長河向上逃,可以逃到丹陽湖,扮漁夫打漁營生,數百里方圓草木繁茂港漢甚多,那些人怎麼可能找得到你?躲上十年八年……」

    「見你的大頭鬼,我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打魚,我也不會躲上十年八年。這世間並不可愛,但我喜歡隨世俗浮沉,必要時伸手管一些需要管的閒事,聊算積修補功。走吧!擺脫不了,乾脆和你走在一起。上了賊船如果想活命,唯一的莊路是人伙做賊。走,咱們一面走,一面從長計議。」

    「哈哈哈哈……」大衍散人開心地大笑:「有我這老狐狸提攜,保證你不會吃虧、不會後悔……」

    「他姐的,我現在就後悔了。」他氣沖沖地舉步便走:「我不能不敬老尊賢,等於是甘願找一個老賢來管束我,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處處倚老賣老。」

    「哈哈哈哈!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去你的,這是什麼話?走也走也!」

    「腳下一緊,兩人有說有笑撲奔長街。河名長河,街名長街,街在城外,一早便有早市形成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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