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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冷魅情熱 文 / 雲中岳

    永旭笑了,毫無機心地說:「人不能以耳代目。如果你心中早有成見,連目擊的事也可能不是真實的。」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說我不認識蘇杭雙嬌,你相信嗎?」

    「這個……」

    「你已經先入為主,當然不信,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與她們僅有一面之緣,是對頭而不是朋友。你如果不信,可以向大邪的人打聽。」

    「這……我可是親耳聽你說的……」

    「那是一種策略,所以我說人不能以耳代目。以你來說,江湖傳聞,皆說你是個冷若冰霜仇視男人的妖魅,而你卻用詭計將我擄來,孤男寡女侷促艙中……」

    「住口!你……」冷魅情急以手蒙面尖叫。

    「我說錯了嗎?」

    「你……」

    永旭猿臂一伸,便抱住了她的肩膀,重心測移,冷魅失措地仰面便倒。

    「你……你……」她軟弱地推拒,一半嬌羞一半惶亂,似是半推半就。

    永旭壓住了她,右手將將她的左頰扳正,面面相對氣息相通,神情相當粗野,不懷好意地說:「姑娘,你想要什麼?你以為我能給你什麼?你要情還是要欲?」

    冷魅渾身發僵,臉色蒼白,似乎尚未從驚惶中醒來。

    她感到壓在她酥胸上的永旭的胸膛,壓的力道並不重,但異樣的神秘力道卻令她不能動彈,永旭身上的純男性氣息,也令她平空生出要崩潰了的感覺。

    如果永旭是陌生人,恐怕她早就殺氣騰騰地反擊了。

    「你……你不要侮……侮辱我……」她虛脫般呻吟。

    「你不是希望這樣嗎?」永旭說,巨靈之掌按上了她動人心弦的酥胸。

    「我……我我……」她僵硬的身軀因此而起了變化,出現反射性的顫抖,閉上了雙目,放棄象徵性的掙扎,神奇的感覺,令她欲拒還迎地抓住了永旭蠢動的手。

    永旭也被這種奇妙的感覺所激動,如觸電般渾身起了興奮躍動的反應,銷魂落魄的感覺令他迷失沉醉,解除了後天教養所加的世俗束縛。

    強烈的需要和衝動,令他溫柔地、癡迷地、情意綿綿地在那灼熱膩潤的粉頰上,投下他破天荒第一個吻。

    先是輕柔,而後逐漸熱烈,更而慢慢移向那呼吸急促,吐氣如蘭期待著的可愛櫻桃小口,由試探性的探觸,逐漸轉變為激情的侵掠。

    冷魅無法抗拒那人熱的侵掠,這種無邊的震撼恐怖而又神妙,意識中,除了沉醉與期待,其他已不復存在,似已沉沒在無邊無際的浪濤裡,進入另一個五彩繽繽的奇異天地。

    艙窗外,突然傳來舟子的急促叫聲;「是毒龍柳絮的船,來意不善。」

    冷魅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沉迷中猛然驚醒。

    永旭也猛然一震,煥然挺身而起。

    後艙門拉開,小芳探頭人艙急急地說:「小姐,恐怕真是毒龍的船。」

    「相距還有多遠?」冷魅問。

    「不足一里。」

    冷魅瞥了窗外一眼,晚霞已消,暮色降臨,對面江左的景物,在暮色茫茫中依稀難辨。

    「不要緊,夜間他們即使能趕上,也不敢動手,晚間從水下脫身太容易了。告訴船家,不動聲色繼續行駛。你去警告塗家兄弟,要他們躲在艙內不要出來,以免被毒龍的人認出。」

    「小姐認為毒龍不知道我們在船上?」

    「有此可能。江上來往船隻甚多,他們不見得是追蹤我們這艘船,但塗家兄弟被認出,明晨就十分危險。」

    永旭接口說;「毒龍已經殆在山東,消息千真萬確,不要被他的船嚇住了,追來的人,如不是姬家父子,便是寧王府的高手,也可能是大魔的人,他們的尋蹤術權為高明。」

    他想探頭外出,卻被冷魅拉住了。

    「不要妄想大魔的人能救你,他們無能為力。」冷魅冷冷地說,揮手令小芳退去。

    船繼續上航,天決黑了。

    晚膳畢,熄去燈火,艙中黑暗。

    永旭和衣躺下,說:「冷姑娘,你把我的百寶囊和佩劍放在何處?」

    「已被塗家兄弟取走了。」對面傳來冷魅的聲音。

    「塗家兄弟是誰?」

    「他們……不要多問。

    「是住在前艙的人吧?白天現身那位仁兄是塗老幾?」

    「不要多問好不好?」

    「你們似乎相互敵視,為什麼?」他繼續追問。

    沒有回答,冷魅以沉默作為答覆。

    他知道問不出什麼來,轉變話題問:「你把我捉來,就是為了這樣同艙而寢互相仇視?」

    仍然沒有回答,他又說:「我已經知道你把我捉來的原因了。」

    有回音了,冷魅說:「不到時候,你永遠不會知道。」

    「我只能糊糊塗塗地等。」

    「是的,要不了幾天。」

    「哦!你是說,我們要在船上耽幾天。」

    「不錯,除非有了意外。」

    「意外快要發生了。」他故意乾笑了兩聲。

    「不見得,那艘船也許不是跟蹤而來的。」

    「如果是,你打算怎辦?」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對我皆不成為威脅。如果是救你的人,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如果是寧王府的人,我把你交出去了事。」

    「呵呵!想不到你計算得那麼精,有恃無恐呢。」

    沉默片刻,冷魅問:「說真的,你怕死嗎?」

    「那還有第二個答覆嗎?」他說:「你呢?」

    「我……」

    「也怕,是不是?誰又不怕呢?說不怕死的人,可能就是一個怕死鬼。當然,誰又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呢?問題是死要死得有價值。人生自古誰無死?如果為了為非作歹而死,那就太不值得了。」

    「我……」

    「你怎麼啦?」

    「我是一個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一個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留在世間將是一大禍害,你沒有錯。」

    「我請教你。」冷魅欲言又止:「如果我為了保全自己,而不得不犧牲別人,我的行為是否正當?」

    「這得看你的理由是否正當。一般說來,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合道義絕對自私的作法,近乎禽獸的行為,失去理性的不義舉動,人畢竟不是禽獸。」

    「這……」

    「這是你準備犧牲我的理由?」

    「我已顧不了許多,請……請原諒我的自私。」冷魅的聲調十分軟弱。

    「我不怪你。」他無可奈何地說。

    他聽到滾動聲,溫暖的軀體已到了他身旁,冷魅激情地抱住了他,汗膩膩的粉頰偎在他耳畔。

    「原……原諒我,我……我不想死,我……我要補償你。」

    他一怔,訝然問:「我不是已經原諒你了嗎?你補償什麼?」

    他感到冷魅身軀不住顫抖,聽到衣衫磨擦的聲音,接著,火熱的柔軟小手,摸索著捉住了他的手,奇異的幽香更濃了。

    小手引著他的手,突然接觸到膩滑細嫩的肌膚。

    他吃了一驚,驚問:「你……你真要……」

    不需猜測,他已知道接觸的地方是何處了。

    「我……我把清白女兒身,給你作為補償。」冷魅咽哽著在他耳畔說:「你……你也是我第一次願意交給你的人,原諒我這自私的女人。」

    「你……你還是清白女兒身?」他反而不勝驚訝了。

    「是……是的我……」

    「而你用靈狐的淫藥將我擄來……」

    「請不要問吧,求你。」

    他推開半裸的胴體,挺身坐起說:「讓我想一想你今天的奇異舉動,和疑問重重的談吐,我要找出其中原因來。」

    「你……」冷魅像蛇一樣纏住了他。

    「不,快把衣裙穿好。」他厲聲說:「你決不是單純為了看上我而將我擄來,也不會是為了情慾而做出這種事。如果你是淫賤的女人,在九華你就不至於下令殺我。告訴我,為什麼?」

    「你……就把我當成蘇抗雙嬌香海宮主一類女人吧。請不要問為什麼?」

    他雙手扣住了冷魅裸露的雙肩,猛地搖了幾次說:「你是你,她們是她們。姑娘,你根本不懂調情的手段,今天你的舉動,完全像個待宰的羔羊,連一個懷春少女應有的風情都缺乏,即使你不是處於,我也不信你是個與靈狐一樣的女人。此中必定有重大的事故,告訴我,告訴我!」

    「我……我……」冷魅語不成聲。

    「你沒有將清白女兒身給我作為補償的理由,事急你盡可脫身逃走,且夜黑如墨,船一靠岸你就可以遠走高飛,沒有人能攔得住你,你的天玄指黑夜中威力可增百倍。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將解藥給我,解了我的禁制,有我在,千軍萬馬我可以殺他個七進七出。當年在故鄉,周家七子弟夜闖賊營,賊眾三萬餘狼奔東突,自夜半至黎明,追逐二十餘里所向披靡,賊人遺屍潰逃五十里,你為何不信任我?」

    「永旭!我……」冷魅掩面哀泣。

    他溫柔地將冷魅抱在懷中,笨手笨腳替對方整理衣裙,柔聲說:「你有不敢說的苦衷,但必須告訴我,把我當成要好的朋友,我會替你解決困難。聽話,我在聽。」

    「我……我沒有解藥。」冷魅淒然哀叫。

    「那……我的百寶囊給我。」

    「在塗家兄弟手中。」

    「你能不能去取來?」

    「不可能的,他們……」

    後艙傳來了舟子急促的叫聲:「不好,他們要撞我們的左舷。」

    左面傳來了洪鐘似的沉喝聲:「降帆,下旋,舉燈。巡江水師營要查你這艘船。」

    冷魅惶然而起,拉開左舷窗。

    百十步外,黑黝黝的船影,正鼓風而來,以全速斜衝。

    她躍出窗,沿舷板奔向後艄,後艄正亂成一團,舟子們忙著清理艙面。

    「向右靠,衝向江北岸,快!」她向舟子發令。

    不久,已可看清膝脫的岸影。

    後面的船逐漸追近,已拉近至五十步左右了。更後些,兩艘股俄的船影也跟來了,巨大的風帆看得真切。

    豪地一聲大震,船衝上河灘。

    艙內的永旭站立不牢,被衝倒在艙板上。

    小芳背起了他,隨著冷魅一群人躍上河岸,腳下一緊,奔向前面林深草茂的小山。

    冷魅率領著侍女小英在前面開道,小華小芳隨後緊跟,斷後的有五名大漢。

    黑夜人地生疏;後面有追兵,可說狼狽萬分。

    這一帶除了江邊偶或可看到一些小山之外,全是景物大同小異的田野,時屆稻熟期,田中不能走動,只能見路即走,向西北方向摸索而行。

    由於永旭不能用勁,走路的速度甚慢,走一段路,便得由侍女背一段。

    冷魅不肯將他交給五大漢背,因此他艷福不淺,由三侍女輪流背他,三侍女卻吃盡了苦頭。

    追蹤他們的人數量可觀,第一艘船靠岸後不久,第二艘船在下游不遠處就陸,第三艘船不久後也在上游泊舟,三批人各走各路,盲人瞎馬般四出尋蹤覓跡。

    敵蹤忽隱忽視,四面楚歌,行止不由自己控制,食宿必須遠離城鎮村落,這一群男女可說吃盡了苦頭。

    三天後,她們進入了無盡的山區。

    已經是午牌末末牌初,她們在山腳下的松林內歇息。林中小徑向北伸展,是一條經常有人走動的小徑。

    休息的人老規矩分為兩處,五大漢相距十餘步,聚在一起以包裹為杭,兵刃不離身,分別在樹下假寐。

    四女則以永旭為中心,在兩側倚樹養神。

    不久,一名粗眉暴眼的持刀大漢,走近倚樹養神的冷魅,神色不友好,用不耐煩的聲音說;「冷姑娘,你到底打算往何處去?」

    冷魅哼了一聲,冷冷地說:「你該去問在後面追蹤的人,往何處去由得了我們嗎?擺脫他們的追蹤,這是唯一可做的事。」

    「不管怎麼說,再這樣不斷往北走,你知道後果嗎?」大漢的話充滿威脅。

    「限期還有十八天,你不要說這些話來威脅我。」

    「在下用不著威脅你,我不過提醒你,而且期限與我無關,我何必瞎操心?再不往西走或者回頭至江邊找船,決難在期限前趕到的。」

    「後面的人緊追不捨,你敢回頭。」

    「往西……」

    「他們有好幾批人,分頭窮追,往西豈不恰好被截住?我不能冒險。」

    「那你打算……」

    「先找地方藏身,也許可找到機會回頭。」

    「這樣吧,人交給在下帶走,姑娘便可輕易脫身……」

    「不行,本姑娘豈不是失去了護身符?同時,人如被奪走,本姑娘那有活命的機會?免談。」冷魅的語氣十分堅決。

    「這……」

    「少來打擾,要走你們可以自己走。」冷魅不耐地揮手,像是要趕走討厭的蒼蠅。

    大漢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一面走一面摘咕:「在下不在乎,反正命是你的。」

    永旭早已看出一些不吉之兆,向冷魅說:「冷姑娘,這幾位仁兄是監視你的?」

    「你少管閒事。」冷魅不勝煩惱地說。

    「冷姑娘……」

    「你也少來煩決好不好?」冷魅暴躁地大叫。

    永旭閉上眼睛,臉上擠出一絲萬般無奈的苦笑。

    「小華。」冷魅向侍女說:「你到前面去問路,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小華走後不久,冷魅又命大漢派兩個人到後面去查看動靜。

    不久,小華匆匆返回,急急地說:「小姐,前面去不得,得趕快離開。」

    「怎麼去不得?」冷魅驚問。

    「小山的北面不遠是飛龍嶺,嶺後就是大困山和海潮峰,江湖上唯利是圖的凶梟、飛龍寨主鄭一飛的老巢。聽鄉人說,昨天有幾個帶刀劍的人進山去了,定然是有人追到我們前面去了」

    冷魅臉色一變,挺身而起說:「準備走,那見利忘義的老鬼惹不得,他的爪牙很多,必定會將消息出賣給追我們的人。」

    粗眉大眼大漢興奮地一蹦而起,欣然道:「原來我們已到了飛龍賽,鄭寨主是沈前輩的知交,只要咱們一進罡風峽,就不怕追來的人了,走!」

    飛龍嶺是廣州府廣濟縣的名勝,也稱罡風峽,在廣濟東南二十餘里。

    永旭是有心人。突然接口若無其事地問:「飛龍寨主很了不起,誰是沈前輩呀?」

    大漢在收拾包裹,心神有點不集中,信口答:「八方風雨沈承嗣,咱們五行有救了。」

    永旭吃了一驚,心中疑雲大起。

    在江湖道上,八方風雨的名頭算不了什麼,知道這傢伙底細的人也不多,但在十餘年前白衣軍山東響馬舉兵時,二十八宿的井木桿沈彪,卻是二十八名悍將中武藝最強者之一。

    白衣軍躁賄五省,三過南京,十餘次大屠殺中,沈彪皆是首先下令屠殺的人。

    白衣軍敗沒後,這傢伙自取綽號易名在江湖浪跡,行蹤如謎混得小有名氣,知道他的底細的人甚少。

    永旭久走江湖,對這些過去的焊賊惡寇最為留心,所以知道八方風雨的底細,一聽大漢說出這個人,難免心中起疑。

    他在想:八方風雨是不是與冷魅有關?冷魅當然知道飛龍寨主、臉色一變。說:「本姑娘不與飛龍寨主打交道,你們要去就自己去好了、本姑娘向西走廣濟。」

    「冷姑娘、你不是說往西走有危險嗎?」大漢問。

    「比起飛龍寨來,向西走要安全些。姓鄭的不但是見利忘義的混帳東西,也是好色如命的惡霸,本姑娘四人一進飛龍寨,想出來就難上加難了。」

    『你……你不能不去……」

    「姓塗的,塗老大,本姑娘說不去就是不去,走不走悉從尊便。」

    冷魅陰森森地說,星目中冷電四射。

    「你……」

    「走!』冷魅向侍女揮手下令。

    塗老大怒火上衝,咬牙切齒手按刀把踏進一步,卻被同伴打眼色拉住了。

    冷魅一走,塗老大咬牙切齒咒罵:「這妖女可惡,事了太爺要親自處置她,我要她生死兩難。」

    「算了,塗兄,辦置她根本輪不到你,何必說廢話解嘲?快把咱們人叫回來,跟上去以免出意外。」另一名大漢背起包裹勸解。

    繞過山西麓,發現一條小徑向西南伸展,像是樵徑,平常行走的人不多。

    冷魅領先而行,不久,前面出現一條小河。

    河寬六七丈,深不見底,一條纜繩懸在河上空,兩編繫在大樹上,岸旁繫著一具竹筏,往來的人必須自己將竹筏拉過河。

    冷魅到了河岸,上前解竹筏的纜繩。

    驀地。

    繫纜的瀕河大樹上,傳來一陣梟啼似的桀桀怪笑。她吃了一驚,提氣輕身飛退兩丈外。

    「好快的反應,好俊的輕功!」樹上的人怪聲怪調喝彩聲調十分刺耳。

    「尊駕高姓大名?」她戒備著問。

    濃密的樹葉籟滾而動,飄落一個項門戒疤光光的中年僧人,青常服已泛灰色,補了真不少,一雙豬眼色迷迷地盯著冷魅獰笑,單掌打問訊笑道:「我佛慈悲!女施主氣色甚差,日內必有刀光之災,必須貧僧攘解。」

    冷魅大為不悅,冷冷一笑說:「和尚,你的穿章打扮,該是個頗有地位,真是受過戒的僧人,不折不扣的佛門弟子,竟然滿嘴玄門術語,觀氣色道禍福渾然天師道法師嘴臉,你算什麼?」

    「呵呵!女菩薩真厲害。這年頭,凡事不可太過認真,反正跳出三界外的人,哪管他僧俗道道?」

    「大師是……」

    「貧僧四空,出家黃梅東禪寺。」

    「哦!禪宗五祖傳衣缽與六祖的名剎,你也該是有道高增了。但即使把豹的斑毛刮了,仍然是一頭豹。即使把你升上龕,你仍然成不了佛。」

    「女菩薩出口損人,罪過罪過。」

    「和尚,把你的來意說出來吧,不必拖延了。」

    「好,女菩薩快人快語,貧僧是傳信的。」

    「本姑娘洗耳恭聽。」

    「請女菩薩至飛龍寨一行,鄭施主專誠促駕。」

    「為了何事?」

    「屆時自知。」

    「本姑娘有事待理,急於趕路未充分身,謝了。」

    「女施主恐怕非去不可了。」

    「真的?』冷魅冷笑。

    「附近高手如雲,所有的道路告已有效的封鎖,女施主務請三思而行。」

    「請轉告鄭寨主,本姑娘深領盛情,他日當登門致歉,告辭。」

    四空哈哈狂笑,笑完說:「貧僧信已傳到,女施主去與不去,貧僧責任已了,不問其他後果,女施主自行負責,哈哈……」

    笑聲搖曳中,四空和尚快步向下游的茂林一竄,三兩間便摹爾失蹤。

    「走!過河。』冷魅說。

    後面,塗老大偕四名同伴匆匆趕到,老遠便叫:「冷姑娘,怎麼一回事?在下聽到了笑聲。」

    「一個不守清規的東撣寺僧人,從下面走了。」冷往說,揮手命侍女登竹筏。

    「東樣寺在黃梅,該寺的僧人怎會來到此地?這……」

    「你去問他好了,他走了不久。」冷魅懶得解釋。

    竹筏一次只能渡四五個人,冷魅與三侍女帶了永旭先渡,登岸後退自動身。

    這一帶的山嶺都不大高,樹林濃密古木參天,小徑一線鳥道羊腸,人行其中不見天日。

    冷魅一面走一面向扶著永旭的小英說:「不管發生任何事故,一有動靜你們就先找地方藏匿,如非生死關頭,不許出面與人交手,周爺的安全第一,切記切記。」

    「小姐,你估計飛龍寨主是幫助哪一方的人?」小英憂心忡忡地問。

    「如果追蹤我們的船是毒龍那批邵陽水賊,那就是寧王府的人了。」

    「怪事,寧王府的人怎會來追蹤我們?怎麼可能?」

    「我知道些少風聲,他們鬧翻了。」冷魅說,有點心神不定:「妖道嚴令所有的爪牙,必須將周爺擒回南昌處置,志在必得。可能他們已得到周爺已落在我們手中的消息,因此派人追來……有點不對,先躲一躲。」

    她們往小徑旁的密林一竄,迅速隱起身形。

    塗老大由於渡河耽誤了不少工夫,冷魅把竹筏丟在對岸,不派人拉回去載他們,把冷魅恨得牙癢癢地。追了近裡地,仍不見冷魅主婢的身影,心中大急,催著同伴急走,希望趕上冷魅。

    剛繞過山腳,對面樹林中踱出一個穿青衫儒生打扮的佩劍壯年人,面白唇紅五官清秀,身材修偉一表人才,手搖白絹折扇攔住去路,呵呵大笑道:「原來是括蒼雙雄塗氏昆仲,幸會幸會。」

    塗老大臉色大變,抽口涼氣駭然叫:「寇十五郎!你……」

    「塗兄,你們其他的人呢?」寇十五郎含笑問,神色友好,笑容令人感到和藹可親。

    「其他的人?寇前輩……」

    「在下不喜歡有人對我說謊。」寇十五郎笑吟吟地搶著說,折扇輕搖神態悠閒,風度極佳。

    「她們不是過去了嗎?」塗老大惶然說。

    「她們是誰?」

    「冷魅冷梅和她的侍女,她們過河不等我們就走了,晚輩正要趕上她呢。」「你已經說了謊了。」寇十五郎說,神態未變,依然保持最佳的風度,但折扇已經折攏了。

    「晚輩大膽也不敢撒謊。」塗老大驚恐地分辯,如見鬼唯般驚然後退。

    「晤!看神色,你不像說謊。」寇十五郎說,折扇重新抖開了,笑容依舊,神態依舊。

    「敞長上與天師是至交,晚輩怎敢撒謊?」塗老大說,恐懼的神情減弱了些。

    「她分會不會走另一條路?」

    「這……晚輩就不知道了。」

    「她們走不掉的,在下有事請教。」

    「不敢當,前輩有事但請吩咐,晚輩知無不言。」塗老大的態度近乎卑謙,極為恭順惶恐。

    「塗兄,貴長上在何處相候?」

    「黃州。」

    「哦!不遠嘛。聽說你們把神龍浪子弄到手了?我是說大鬧九華那位周姓書生,在廬山壞了天師大事的人。」

    「這……是的,是冷魅用計擒住的。」

    「你是她們的保鏢?」

    「該說是監視她們的,冷魅的藝業比晚輩高明百倍,晚輩不敢得罪她。」

    「倒也合情合理。」寇十五郎點頭:「人在冷魅手中?不要緊吧?」

    「是在她手中,她死也不肯將人交給晚輩帶走。」

    「貴長上一定要神龍浪子?」

    「是的,要從他身上追出口供,求證一些秘辛。」

    「這個人天師恨之切骨,貴長上必須割愛。」

    「這……晚輩……」

    「你不願意?」寇十五郎問,折扇又折攏了。

    「不是晚輩不肯,而是人不在晚輩手中。」塗老大又慌了。

    「這你就不要管了。」

    「晚輩遵命,這就這赴黃州,向敝長上稟報。」

    「你們如果回去覆命,貴長上豈不恨死了區區在下?而且也遷怒天師,日後見面多不好意思?」

    「這……」

    「你們就不必回去了。」寇十五郎說,笑得更和藹:「何處黃土不埋人?能在這山明水秀的地方埋骨,也是你們的造化。」

    「前輩……」

    寇十五郎扭頭便走,舉扇一揮。四周草木籟籟而動,先後站起十餘名穿勁裝的人,一個個眼中的光暴射,殺氣騰騰。

    塗老大五個人大駭,撤兵刃叫:「拚死這些不講道義的武林敗類。」

    山林中立即展開一場實力懸殊的生死惡鬥,片刻間,塗老大五個人剩下一個在苦撐。

    寇十五郎是個一直泰然微笑、無動於衷的旁觀者,輕搖著折扇叫:「只留一個活口問口供,其他的人分組往回搜。」

    不久,現場沉寂,血腥觸鼻,人都走了,屍體也被帶至路旁的土坑掩埋妥當。

    在百步外樹林北面藏身,目擊慘劇發生與結束的冷魅幾個人,直至人已走光了仍不敢現身。

    久久,永旭向身旁的冷魅冷冷一笑說:「妖道既然與貴長上是知交,卻不顧道義做出這種絕情惡毒的事,真是夠交情,貴長上是誰?」

    冷魅臉色蒼白,焦躁地說:「你不要冷嘲熱諷盡說些廢話好不好?反正你該已明白你的處境,你就安靜些跟我走,以免落在妖道手中生死兩難。」

    「在你手中,我也好不了多少。」

    「總此落在妖道手中好。」

    「到了黃州大概就好不了啦,對不對?」

    「你……」

    「如果我早知道你捉我並非為了你自己,該多好?」

    「你說什麼?」

    「呵呵!我真後悔,反正活不了多久,那天在船上,找應該接受你的大方補償,做一對短命的露水鴛鴦……」

    冷魅羞惱地一掌摑出,真惱了。

    「我要大叫。」他搶著說:「寇十五郎會聽得到的。」

    冷魅的掌收回去了,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對侍女說;一動身,小心干萬不可留下痕跡。」

    「且漫!」他說:「拜託拜託,把我的百寶囊回辦好不好?」

    「取百寶囊?你還有心情消遣我?」冷魅不悅地說。

    「你不是說我的百寶囊在塗老大身上嗎?」

    「是的你……」

    「我已經留了心,動手之前,他們先將包裹丟掉,交手時離開現場甚速。寇十五即那些人埋屍並未撿拾包裹,下去一找便著。

    「你……魅你要百寶囊做什麼?想用裡面的暗器殺我?」

    「我的百寶囊從不盛裝暗器。」他坦然地說:「囊中有一些帶在身邊不忍丟棄的小飾物,一些治傷防病的膏丹丸散,也許用得著。如果你不放心,檢查後由你攜帶,等我死時連同我的屍體一起埋葬,我就不怨你了,如何?」

    「你……」

    「你我恩怨兩清,算是扯平了。」他神色凜然地說:「如果你不帶在身邊,」日後給我用來合葬,九泉下我絕不饒你,我會變成冤鬼纏住你。」

    冷魅長歎一聲,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我答應你。」

    百寶囊找到了,冷魅仔細地檢查一遍,裡面的確有些小飾物。

    一些金珠,一些她不知道的膏丹丸散,沒有任何暗器。

    她自己帶上,立即動身向酉行,翻山越嶺好不辛苦,聽到犬吠聲便繞道,避免與村落的人照面,以免留下蹤跡。

    她們提高警覺向前探索,分為兩撥逐段前行,後面的人如不接到前面可以跟上的手式,決不向前推進。

    行程固然緩慢,但安全性則相對地增加,兩天中,先後發現三批可疑的人,皆被她們安全地擺脫了。

    這天進入一處略大一招的小河谷,兩側是林深草茂的小山,中間小河形成一座六七里長,寬約兩里地的湖泊,沿岸野花似錦,成群的小鳥棲息其間,好一處不見人跡風景褲麗的世外勝境。

    她們在北面另一條小溪的匯合口休息,打算歇息半個時辰。

    由於昨天整天未發現敵蹤,猜想這一帶已遠離飛龍寨百里以上,應該是安全所在了。

    她們卻不知,由於擺脫攔截與追蹤的人,或者是繞過可疑的埋伏區以及覓路,她們在不見天日方向難辨的山林中行走,事實上繞來繞去走不了少冤枉路,在感覺上該已走了百十里,其實她們已迷失在內,實際的直線里程有限得很。

    這一帶的山都不太高,每座山看來都差不多大小,形狀也不易確認,沒有顯著的山峰作為定向,怎能估計所走的里程?

    侍女小華在路上捉獲三隻雞,一窩六枚雉卵,卵可以生吃,雞卻不能不生火煮熟。在湖邊洗剝畢,小華大膽地撿拾枯枝生起火來烤雉雞。

    永旭洗了頭臉,倚樹躺下來歇息,全身放鬆頗為安逸,注視著左側不遠處倚樹假寐的冷魅說:「冷姑娘,期限還有幾天?我們是不是已浪費了三天工夫了?」

    「你讓我去擔心期限的事吧,不勞掛心。」冷魅目著眼說,顯得無精打采。

    「像這樣走下去,一輩子也休想逃出山區,盲人瞎馬也比你們安全些。」他嘲弄地說:

    「你們像是被趕急了找不到洞的地鼠,竄來竄去見縫就鑽……」

    「你嘲笑吧,別忘了你的生死命運與我們相同、我們逃不了你也活不成,何必說這種話呢?」冷魅軟弱地說:「期限還有半個月,我並不耽心,在這一帶躲三五天,仍有餘裕趕到黃州。」

    「這裡能躲得住?」他問。

    「這裡有飛禽走獸可獵,食物充裕,有水可飲……」

    「追蹤的人,搜索的目標就是有水有食物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今天沒有風,煙可以上升一里以上,你們生火烤雉雞,十里外的人皆可以看到。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望煙而來了,你敢不敢和我打賭?」

    冷魅淡淡一笑,不以為然笑道;「你何不自己看著?保證你看不見半里外的樹林上空,到底有雲還是有煙。」

    「但站在山頂上看,就完全不同了。一個老江湖如果分辨不出是雲是煙,他就該丟下殺人放火的傢伙,乖乖回家抬鋤頭向泥土討生活啦!」

    冷魅意動,挺身而起向侍女說:「準備走,這裡恐怕真的不安全了。」

    「這時離開,恐怕走不了多遠,便被人追上了,誰也跑不了。」永旭說。

    冷魅醒悟,走近問:「你的江湖經驗豐富,依你看,該怎辦才好?」

    「就在這附近躲起來,躲上一兩天。」永旭冷靜地說:「弄些枯木推至水邊,別忘了留幾個腳印。」

    冷較立好命小華熄火,用水澆熄餘燼,在附近拖來幾株倒木,把湖邊弄得凌凌亂亂。

    不久,他們在百步外找到一處地隙,像是崩坍的水溝,野草濃密高出地面五六尺。

    五個人往裡一鑽,將野草撥妥,除非有人用樹枝撥草搜索,即使站在切近,也不知裡面有人藏匿。

    地勢不錯,從草隙中,可看到百步外先前歇息處的景物。不久,聽到人聲也看到了人影。

    第一批出現的共有六個人,乖乖,要是黑夜中出現,準會把膽大包天的人嚇個半死。即使是大白天,也令人感到毛骨驚然。

    六個人身材高大,全穿了黑袍佩了兵刃,頭上披下一條黑巾露出十分逼真的鬼怪面具。

    六面具是牛頭、馬面、青面鬼、骷髏、果面、慘白吊著紅舌的喪門。

    「快找蹤跡,人走了不久。」牛頭用刺耳的嗓音說。

    六鬼分頭察看,果面首先找到不遠處湖邊的痕跡,察看片刻高叫:「她們用木筏走了,很可能渡過湖對面去啦廠躲在溝裡的冷魅大感不安,向身畔的永旭問:「這些人為何打扮成這嚇人的鬼樣子,你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切都六鬼,那是第一任順天王藍廷端的死黨,也是首先領兵攻入湖廣躁暗漢江沿岸的焊賊。順天王共有好幾個,廖麻子是最後一任順天王。藍廷瑞被擒後,六鬼成為廖麻子的心腹。」永旭的語氣充滿恨意,躍然欲動:「冷姑娘我會恨你一輩子。」

    冷魅吃了一驚,驚愕地注視著他,惶然問:「你……你這話有何用意?」

    「我走遍萬水干山,浪跡海角天涯,就是為了要找這些人的蹤跡,今天鬼使神差終於被我碰上了,而我……」他痛苦地絞扭雙手,眼中湧現怨毒仇恨的火花:「我被你用詭計制住,成了個廢人,面對著誓不共戴天的仇敵而無法可施,我……你……你……」

    「天!我……」冷魅也痛苦地掩面哀叫。

    右方不遠處突然傳出一陣震天狂笑,掠出十餘名男女,兩個為首的人並肩而來,一個是寇十五郎,另一人是虯鬚教立,健壯如熊,佩了一把厚背紫金刀的中年人。

    六鬼已離開水濱,在西面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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