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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靈蛇元丹 文 / 雲中岳

    雷堡主衝上擒人,司馬英已是半條命了,怎能反抗?但他不甘束手就擒,擠全力向右急滾。

    雷堡主沒料到司馬英仍能轉動,一撲落空,猛地剎住身形,左腿突然掃出。

    司馬英已滾了三轉,居然在生死存亡關要出現奇跡,十分迅疾,腿掠過右股,竟毫髮未傷。而連續第三轉的剎那間,他拔出一把飛刀。

    「咦你還逞強!」雷堡主低叱,急進兩步挑出一靴尖。

    雷堡主身高八尺,俯身不易,也不屑俯身伸手,用腳易方便。他這一靴尖,挑上了真教人受不了。

    對面,一個黑影搶到,低叫道;「交給同下料理。」

    「噗」一聲,靴尖批實,但沒有挑中腰部。而是司馬英的右胯,竟然被人挑得凌空飛了起來。

    「點上穴道帶走。」雷堡主叫。

    黑影伸手一抄,抱了個結結實與,還未抽手點穴道,司馬英的飛刀已貼掌送出,貫入黑影的肩窩,鋒尖在抵胸膛,貫人四寸盡的而沒。

    司馬英被靴尖一挑,右半身骨節欲散,昏沉中只盡到被人抱實,本能地將刀刺出,他用了全力,竟然刺中要害,十分僥倖。

    「哎……」黑影狂叫,他做夢也想不到司馬英的手中藏了小飛刀,驟不及防,奇痛徹骨,身軀被司馬英飛來的力道一衝,重心便失,踉蹌後倒。

    假使他不掙扎,直挺挺的倒下或許好些,但他本能地掙扎著不想倒,司馬英又本能地扭動,因而直向左側傾跌。

    「噗」的一聲悶響,兩人重重跌落在地,草深水滑,崖頂是略向外側傾斜的,滾倒後身形難止,奇快地向外滑去。

    電光一閃,雷聲震耳欲聾。

    在眩目的電光照耀下,兩人滑出了丈餘,抱得緊緊地,滑出了崖外,滑下了崖緣,消失不見了。

    雷堡主未料到有此突變,人滾倒時他向前搶出,一把沒抓住,眼睜睜的看著二人滑下了崖頂。

    崖頂滑不留足,他不敢再衝出,道:「真糟!功敗垂成。沒救了!」

    下面深有三十丈,人跌下去焉能不死?不粉身碎骨才是怪事。他發出一聲怪嘯,招呼手下撤走,揀出十餘丈外覓路下崖。

    這一帶崖壁並非懸崖,而是略有坡度而且怪石古松叢生之地,人向下滾落,而不是凌空飛墜的。

    掉下三丈餘,兩人被崖壁一握,分開了。黑影從左側峻陡處拋出,司馬英向右略斜處滾跌。

    司馬英神智未昏,滾跌中,求生的本能令他張開手腳,不住勾屈阻止急落的衝勢。

    樹枝掛破了他的衣褲,石角擦傷他的皮肉,傷口奇痛徹骨,幾乎令他消失了掙扎的念頭。

    但他是個曾經忍受過無邊痛苦的奇人,目前的痛苦他受得了。

    不知滾了多久,「噗」一聲,他感到左肩背如被巨錘所撞擊,下墜之勢立止,接著,身軀卻向相反的方向滾轉,滾入一個洞穴中了。

    他渾身均是血跡,只有皮護腰所保護的腰部是完整的,猛烈的痛楚,令他暫時失去了知覺。

    崖頂上,鬼手天魔不想和人拚命,他將人群引離這一帶地區,所以逐漸向西移。

    天太黑,這一帶林深草密,對一個老江湖來說,是一處極為有利的好去處。

    人群奔東逐西,吶喊怪叫聲此起彼落,漸漸去遠。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英緩緩甦醒,只感到口乾舌躁,像處身在一個巨大火爐中,伸手一排大腿,手臂移處不靈,所摸處肌膚炙熱如焚。

    他昏昏沉沉,熱得難受,本能地低呼「水!水!水……」

    天宇黑沉沉,他聽到不遠處有簷水滴流聲心中一動,精神大振。

    他掙扎爬起,感到右半身全無知覺,只有左手左腳可以活動自如,稍一移動,渾身骨節欲散。

    肌肉每一個細胞像要爆烈,痛得他幾乎咬碎了滿口鋼牙,牙根沁血,鹹苦的味覺令他知道口腔中有血。

    他不能躺著等死,身上的熱浪,以及乾渴的感覺,令他感到昏眩難受。他必須爬出來找水解渴。

    左手一動,摸到一方岩石,也摸到了一個屍體。

    「天!原來是我曾經趕走巨蟒的石穴,鬼使神差又回來了,這石穴再次的救了我。」司馬英想。

    他向外爬,但力道已失,無法爬出穴口,用盡了全力,只不過移動一兩寸。

    外面漆黑,狂風已止,暴雨已停,從崖上流下來的水聲是最大的誘惑,引誘著他向外爬去。

    可是,他已到了油盡燈枯之境,想爬已力不從心,費了好半大工夫,僅移動了一兩尺,距穴口遠著哩!

    穴外,隱隱可聽到從遠處傳來的人聲,像在爭吵,模湖不清。

    熱,熱得像跌在火山口裡。他不能行功調息,他所練的三昧真火神功也是熱,火上加火,怎成?

    在奇熱徹骨中,皮護腰放置青珠的地方,附近一尺內卻是清涼無比,這是火熱中的唯一冷卻處。

    他持全力爬動,愈來愈虛弱,頭腦昏沉,體內的火迫得他要發瘋,太艱難了,爬不動啦,「水!我必須要水!」他虛脫地,生硬地叫。

    沒有水,他渾身被水淋透了的衣褲已被作為所烤乾,地下是干躁的岩石和乾草,要水必須爬出穴口,但他委實無法爬出。

    太熱了,受不了,他迷迷糊糊中,猛然想起青珠甚冷,且取出來應應急再說。

    他吃力地掏出了青珠,手上一涼,如同醍醐貫頂,放在何處何處炙熱全消,但移開時熱潮去而復來,肌肉涼,但體內深處仍像一隻大火爐在內燃燒。

    他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將青珠塞入口中,嚥了下去。

    好了!一道冷流直入內腑,接著,慢慢化為萬千道冰涼的冷流,流向全身奇經百脈,流經之處,不僅炙熱全消,而且十分舒暢。

    熱潮漸漸退去了,精神大振,右半身被掌風擊中處的麻木感覺消失了,他的精力又恢復了。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掙扎著坐起,除了虛弱的感覺之外,便是隱隱的疼痛,對他來說,已無關宏了。

    冷流不斷擴張,無可比擬的疲乏和倦意上升,他昏然欲睡,無比的睏倦浪潮無情地向他襲擊。

    外面人聲隱隱,他怎能睡?

    洞穴裡面甚為寬闊,愈往外愈窄小,穴口寬僅八尺,高亦四尺左右。上次他是側身滾入穴中,這一次自然也是湊巧滾入,太巧了。

    他向外爬,心中暗暗道;「我必須橫下心,不然休想活命,太倦了,我必須找機會恢復體力。」

    他爬到穴口,掏出革囊中一隻玉瓶,將裡面一瓶灰色的粉末,散在穴口附近,扔掉玉瓶,緩緩爬回洞穴。

    玉瓶裡盛的是奇毒無比的毒粉,是八荒叟贈送給他的三瓶奇毒中,沾身無救的最厲害一瓶。

    他本想埋頭大睡,再一想,卻又坐起了,強提心神想:「不行,如果被人發現,用暗器向裡招呼,我豈不白白送死?不可以。」倦意漸濃,眼皮老在下垂,身形一晃,差點兒倒下去。

    「不行,我決不可睡。」他心在狂叫。

    不睡不行,委實支持不住了。但他是個有堅強意志的人,怎可以讓睏倦擊倒,猛地在手臂上咬了一口,渾身一震,倦意退了三分。

    他爬向一處向側凹入的內壁隱起身形,盤膝坐好,吸入一口長氣,心說:「我何不用滌心術行功……不!如果先用滌心術,定然萬籟俱寂,不迷迷糊糊入睡才怪。我必須先用易筋洗脈功,令身軀起極大的變化,方能驅除睏倦。」

    他開始行功,和倦意搏鬥,經過無數困難,幾乎失敗了。

    但他有不折不撓的精神,和大無畏的決心,終於在多次危險的關頭,將自已快人夢境的意識拉回現實。

    終於,他勝利了,氣血出現逆行之象,疲倦漸消。

    一個時辰過去了,他身上有腥臭之氣溢出。

    「呀……」穴口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跌下崖去。

    他不加理睬,開始用滌心術行功。

    萬籟俱寂。無人、無我、無生、無滅,空靈死寂,身外物在感覺中消失了。

    他的衣褲鞋襪全濕了,一些腥臭觸鼻的稠粘液體,不住的從毛孔中往外沁出,但他自己並不知道。

    這些粘液是暗綠色而略呈褐色的,正是碧與紅暉色相混合而成的,洞穴黑暗,他也看不見。

    體內不但炙熱盡除,寒流也消失了,真氣如怒潮翻湧,血脈俱張。

    但他已經感覺到與以往大為不同,反正是體內舒暢無比,料已無大礙,他也懶得去追究原因了。

    成道靈蛇的元精內丹,將他的小命從鬼門關上撿回來了,不僅體內遺毒盡除,更在他不顧一切疲勞,忍受無比痛苦,克服千萬困境下,強練兩種神奇心法,竟然達到練武人一甲子苦修亦難達到的五氣朝元境界,獲得大成。

    龍獲風雲,猛虎添翼,他成功了。

    暴風雨在四更初止住了,天宇中烏雲移向東北,西南方現出了星星的光芒,風雨過去了。

    太白金星漸漸升上山頭,天色突然特別黑暗,那是黎明前的陣黑光臨,快天亮了。

    崖下,群雄在猛掘三塊怪石座落處,附近已挖了近十個丈大深坑,四周的草木遭了劫。

    參予挖掘的入近百之多,將附近數十丈方圓挖得亂七八糟。

    另一群神秘客,正分散崖下,每三人為一組,向可以攀升之處逐尺上搜。

    天亮了,可以用目光搜索每一處可能藏人之處。

    另一批人,卻在玉龍瀑附近,搜尋鬼手天魔和司馬英的蹤跡,他們大都是六大門派的門人弟子。

    在這些弟子之中,武當門不只有俗家弟子,老道們全撤走了。俗家弟子中,張全一主持大局。

    鬼手天魔渾身是血,受了不少傷。

    他心中如被火焚,焦急萬分,他想脫身轉回九重崖,卻沒有任何機會,玉龍瀑水勢洶洶,象徵著他的心境。

    他掙扎著在東面樹林中穿行,後面有二三十條黑影緊迫不捨的跟著他,相距已不足十丈,危急萬分。

    正走間,前面來了一條白影和一條青影,來勢如電。

    「這兩個傢伙身法驚人,我得躲。」他想。

    他向左一折,已被對方發現了,斜截而至,急躁尖厲的聲音入耳:「站住!告訴我司馬英在哪兒?」

    鬼手天魔大吃一驚,對方來得太快了,走不掉。他血戰徹夜,已到山窮水盡之際,委實難與高手相搏,只好進命。

    後面,傳來一個黑影的呼喝:「兩位!截住那老鬼,他叫鬼手天魔,他是司馬英的……」

    青影一聲怒嘯,折向反而截在鬼手天魔身後,道:「龐老爺子,休慌,英哥哥呢?」

    鬼手天魔聞聲一震,猛地扭轉身軀,他看到一個嬌小的青衣少年郎,和一個獨腳的白色背影。

    他雖不知來者是誰,但聽口氣便知是司馬英的朋友,大聲道:「英兒受傷極重,我難以脫身……」

    話未完,噴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倒。

    「天啊!」青影叫,撲上伸手急狀,又說:「我是英哥哥的小弟。老爺子不可掙扎,先服了靈丹保住元氣。」

    後面,獨腳內影屹立如山,等黑影們撲近,大叫道「誰敢上,他便會找閻王爺攀親。」

    有兩名追得最快的黑影不怕死,是兩名和尚,兩把方便鏟左右齊出,並同時大喝道:

    「你也是孽障,躺!」

    「錚錚」兩聲金鳴,白影的鋼拐左右一落,兩把方便鏟分飛左右,遠出五丈外,風聲呼呼,砸倒了不少樹枝。兩個和尚的龐大身軀,飛拋兩文外,「砰砰」兩聲悶響,撞在樹幹上倒地掙命。

    白影仍支住鋼拐,冷然發話道:「不像話,還未接招,便倒下了,少林的人如此膿包,委實令人氣短,誰再上?快!」

    十餘個黑影驚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向兩分急飄,站在三丈外發怔,有兩人發出了長嘯,召集同伴。

    一個崆峒老道舉劍走近,沉聲道:「尊駕貴姓大名,為何要強出頭?」

    「老道,你囉唆什麼?上啦!」獨腳老人叫。

    「哼!」老道大怒,挺劍而上。

    白衣老人屹立不動,直持劍將近身,鐵拐突然掃出,快得令人目眩。

    「錚」的一聲龍吟,鋼拐搭住了劍身一扭,劍斷成十餘斷,排尖神奇地壓在老道的右肩上。

    「跪下!獨腳老人冷叱。

    老道怎能不跪?「噗」的一聲跪倒。雙手撐他,逐漸向下俯伏,渾身不住抽搐,掙扎著向上抬,卻反向下伏。

    獨腳白衣老人是獨腳金剛,小青影是萱姑娘,他們來晚了,總算搶救了鬼手天魔的一條老命。

    鬼手天魔丹藥入喉,靈台一清道:「你與英兒……」

    「我叫他大哥,老爺子,他……他人呢……」萱姑娘淚光閃閃地急問,須向不住顫抖起來。

    鬼手天魔站穩了,道:「你的丹藥真妙,走!」

    「走?」

    「到九重崖,英兒被我藏在崖頂草中。」

    萱姑娘扭頭叫:「叔祖爺,別拿他們開心了,打發他們,我們去找英大哥。」

    獨腳金剛一聲長笑,鋼拐一挑,將老道挑得凌空翻了五個空心觔斗,跌出五丈外,說:

    「少陪,誰不要命,可以跟來!」

    他露了兩手,一照面便制昏了兩名高手,把眾人嚇得膽裂魂飛,不敢再上。但他們焉能讓他跑掉?不住發嘯聲,在後面緊盯不捨。

    四面八方的人,全循聲向這兒集中,人越聚越多,鬼手天魔心中大驚,一面走一面說:

    「不好!咱們危矣!」

    獨腳金鋼殿後,笑道:「上雞瓦狗,何足道哉?誰敢上,他必先去見閻王放心啦!快走吧!」

    降下一道山脊,對面紅影疾飄。

    鬼手天魔心中一浮,剎住去勢叫道:「崑崙三老和蛇響二宿來了,大事不好。」

    獨腳金剛神色一正,向萱姑娘低聲道:「想不到他們竟如此妄為,不像話。

    你保護龐老,我來對付他們。」

    他點著鋼拐,舉步迎上。

    五名高年老道疾掠而至,後面的二十餘名道俗後跟,雙方在山脊中段迎上了。

    領先的是崑崙三老,老得年紀上百,龍馬精神,彷彿中年人一般。

    第一人叫吳天一道,九梁冠上有三枚金針,他的輩份已高得不可再高。

    第二個是松風散人,第三是清華羽士。

    這三個人一甲子之前曾經在江湖耀武揚威,盛譽如日中天。之後,他們隱入西崑崙修長生,近三十年來,中原罕見他們的遊蹤。

    後兩名老道白鬚拂胸,他風道骨,眸正神清滿臉正氣,他們是西崆峒下院的元老,一向在西崆峒清修不問時事,不僅與江湖朋友少往來,更對方外人禪門和尚深惡痛絕。

    二十餘年前,兩人曾經行腳中原,邀游五台山,和五台山喇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喇嘛聯合五台的禪宗弟子,兩教派合流,聯手驅逐兩者道,把五台派和紅衣喇嘛的寺院搞得人仰馬翻,結下了深仇大怨。

    因此一來五台派和喇嘛形同水火,各不相容。

    五台派也是佛教禪宗的一支,他們便和少林商討對策,要替報搗毀山門之仇。

    可是,少林派卻不以為然,認為五台山本來就是是非之地,山上的喇嘛根本不是東西,五台派的僧人和異教徒的喇嘛混合在一塊兒,自然也不是玩意,少林豈能替你們擋災?所以委婉地拒絕,不上當。

    因此一來,少林和五台之間有了成見,五台與崆峒間積恨難消,佛與道之間不相容,假如不是他們掌門人有容人之量,佛道之爭演變更烈。

    這兩位元宿師兄叫飛霞子,師弟叫上元道人。

    在崆峒,他倆的地位極高,在派中舉足輕重,影響極大。西崆峒接近崑崙,兩人與崑崙弟子的交情極為深厚。

    五台老道並肩兒排開,看清了獨腳金剛,似乎一怔。吳天一道稽首行禮道:「無量壽怫,施主可是獨腳狂乞在施主?」

    獨腳金剛哈哈一笑,稽首回禮道:「老夫衣著華麗,瞧!裡面穿了緞子勁裝,怎能行乞呢?

    我不姓莊,姓諸。哦!道長定是曾經榮任崑崙掌門,目下在西崑崙修真的吳天一道,可對?」

    「姓諸?」吳天一道怔住了,又道:「原來是風塵三俠,久為了!」

    「風塵三俠」一出口,不僅四周群雄皆驚,連鬼手天魔也駭然一振,接著是大喜欲狂。

    獨腳金剛淡淡一笑說:「姓諸的沒有死、道長是否感到奇怪?不但姓諸的沒死,老二美潘安和瘋婆子也快到了。

    道長是要和諸某在修為造詣上論短長麼?道長的天罡掌雄霸武林,諸某的兩位真氣恐怕不堪一擊了,老了,不行啦!」

    吳天一道笑說:「施主錯了!」

    「錯了?」

    「貧道和崆峒飛院上元兩位道兄剛從四川下中原,打聽敝派的不肖門人擅自在外妄為,因而趕來看個究竟。在未弄清楚二十一年前夜襲梅谷的詳情時,不許門人弟子胡為;施以為然否?」

    「有理。」獨腳金剛說,隨即臉色一沉,又遭:「梅谷少主單人獨劍,到雞足山尋找飛龍神劍,受到六大門派數百人逐,以及無數江湖人圍攻,可能已……不說也罷!如果人活咱們萬事皆休;人亡,道長,咱們不用說了,風塵三俠管了這樁事。咱們將有你死我活的一天,即使大羅金仙降世,也無法善後。」

    「諸施主,真有那麼嚴重麼?」吳天一道正色問。

    「半點不假,諸某言出如山。」

    吳天一道笑說:「諸施主,人的性命生死沒有如此嚴重,何必太過認真?據貧道所知,為了梅海谷之事,六大門派弟子死傷人數已極為可觀。將心比心,誰的性命都是一樣的,同是父母所生……」

    「哦!道長認為是非曲直可以不分,只問性命是否丟了?好!用不著多說了。」獨腳金剛冷然接口說。

    「話不是這麼說。」吳天一道搖手忙答道:「貧道只想互相諒解,為取合理的解決途徑。」

    獨腳金剛向後招手,舉步便問,說:「在梅各少主人生死分明之後,咱們再談解決之道,目下言之過早,用不著浪費口舌。」

    五老道讓開正路,衝著二人急掠而去的背影搖頭苦笑,吳天一道說:「如果注定大劫當頭,武林中必將精英盡滅,即使是天龍上人出面,也難以善後。

    走!咱們也去瞧瞧!」

    飛霞子扭頭環顧附近呆若木雞無數六大門人一眼,用沉雷似的聲音道:「如果再任性而為,後果該仔細想想。

    各派弟子的為首聽了,切記管束門人子弟不可妄動,惹翻了風塵三俠,任誰也難擔待這可怕的風險。走!」

    一行人心中七上八下,向九重崖掠去。

    東方天際透出了光亮,朝霞初升了。

    跟了片刻,清華羽土冷笑道:「他說風塵三俠全來了,我看靠不住。」

    「師弟,你是說……」吳天一道感然問。

    「我是說,咱們何不收拾他?良機不再,先下手為強。」

    「如果真來了,豈不弄巧反拙。」上無道人接口說。

    「哼!」清華羽士面泛殺機道;「咱們的功力和他們相差無幾,一比一,不知鹿死誰手,一比二,咱們穩操左券,何所懼哉?先下手為強,假使讓他們動手收拾我們的門下,始之晚矣!」

    「師弟,不可衝動!」吳天一道叫。

    清華羽士又是一聲冷哼道:「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令天下人負我,咱們如不先打好主意,可苦了咱們的門人……」

    不遠處,一名少林和尚空插嘴道:「道友的口吻,與武當的浮雲子道友極為吻合。」

    清華羽士冷冷地道:「道友又有何高見?」

    「英雄所見略同。」和尚不帶表情的說。

    「道友上下如何稱呼?」

    「貧僧一以和尚華然,家師佛號上法下曇。」

    「貴派門人可有同感?」

    「前來雞足山的師兄長輩,均願為維護門人子弟的安危,與光大本門的聲譽而拔刃相拆。」

    人群再次靜止,鴉雀無聲。

    松風散人突然道:「有不願者,可以退出。」

    上百人屹立未動,沒有人做聲。

    「師兄,不必再考慮了。」清華羽向吳天一道催促。

    「謀而後動……」

    「再謀就嫌晚了。」

    於是,六派門人立即開始分派人手,留下了三四十名功力較弱的。武當沒有老道,只留下張全一和另三名中年大漢。

    吳天一道已勢成騎虎,只好說;「追!到九重崖。」

    可是,獨腳金剛已經走遠了,大概快到九重崖啦!

    九重崖下,人聲鼎沸。

    群雄在掘寶,各佔地盤,另一批身份不明的高手,正向崖上搜。

    突然,「噗噗」兩聲問響,有三個人砸成一團,齊向下滾落。

    慘叫聲吸引了所有的人,有十餘名好漢循聲撲到,扶起了兩個活的,另一個則已經斷氣了。

    死者手目發黑,死魚眼瞪得大大的,似要脫眶而出。空間裡,一絲淡淡的奇香不住流動,香氣人鼻,令人感到心頭發惡。

    「中毒,好利害」有人驚叫。

    「上面定有人暗算,捉住他。」有人怒吼。

    有人向上爬,爬到崖口,「啊」一聲慘叫,飛滾而下。

    「且慢!」另一個黑衣大漢喝住了再往上爬的同伴,又道:「上面定是蟒穴,有奇毒散佈在附近,不可妄動。」

    昨晚巨蟒發威,令人變色而走,聽說是蟒穴,誰還敢去送死?再露出一條吃人巨物,豈不可怕?

    附近掘寶的群雄,有些失望的已向這兒聚集,有人叫道一「蟒穴中可能是藏室之處,先服解藥,上啊!」

    自命不凡的人,紛紛向上爬。

    身份不明的黑衣大漢中有人低叫道:「此中大有可疑,快請主人前來。」

    「哎……痛死我了……」爬得最快的人飛滾而下,「叭達」一聲摔倒在地,滾了兩滾便寂然不動。

    入群大亂,有人從側方攀上,用繩索垂下,腳一沾崖口,俯身向裡探進。

    穴口高僅三尺,必須用手扶攀手一沾穴壁,便慘叫著向下跌。

    先後死了十一名高手,沒人敢再上了。

    朝陽上升。天色大明。

    左方,掠來了九個人,為首的藍袍飄飄,身材高大。另八人年約花甲上下,臉貌兇猛奇惡,青巾包頭黃色衣衫。青色抓地虎快靴。

    一個是大馬臉,一個是三角臉的雷公嘴,其餘的六個人全是灰虯髯如同刺蝟。一個比一個兇猛。

    「天!雷堡主趕來了。「有人叫。

    群雄中有不少人行禮相迎,十分恭敬。

    藍衣人果然是雷堡主,後人名是大名鼎域的風雲八豪。

    雷堡主含笑向打招呼的人拱手,朗聲道:「呵呵!雷某來晚了。昨晚老夫追天完煞神沒追上,奔波了一夜,慚愧,諸位,在這兒有發現麼?」

    一名的豹頭壞眼大漢接口道:「請問堡主,那天完煞神怎麼了!」

    雷堡主搖頭苦笑道:「風狂雨急山高林密,而且那傢伙確是扎手。追出了雞足山,被他逃脫了。」

    另一名大漢向穴口一指道:「那上面是蟒穴。可能司馬小狗所說的寶劍就藏在穴內,穴口有奇毒,有十一位朋友送了命。堡主功臻化境,不畏奇毒,何不試試?」

    「呵呵!雷某的藝業不值一提,豈能不畏奇毒?且讓雷某瞧瞧。」

    他舉目打量穴口形勢,不住沉吟,向風雲八豪的老大招手道:「任何毒皆怕烈火,天雄,你帶人準備火把,用火攻試試。」

    「屬下遵命!」天罡手躬身符,帶著老五房龍劍客、老七黃河神蛟、老八飛天禿鷹,四個人轉身走了。

    群雄亦全部出動,開始撿拾枯枝,堆積崖下。

    雷堡主在旁袖手旁觀,大聲說:「諸位,如果劍真在穴內,諸位如何打算?」

    有一名黑衣大漢將一把枯枝投上頂端,拍手笑道:「寶劍贈英雄,自然奉贈堡主。」

    「呵呵!好說,好說!雷某豈能當英雄之譽?哦!即使真有劍,最多不過兩把,而諸位人數上百,如何分派?雷某有一主意,諸位可願聽?」

    「願聞堡主高論!」

    雷堡主又是呵呵一陣笑,環目四顧道:「雷某認為,誰願出白銀一萬兩,誰便是寶劍的得主。」

    天!一萬兩白銀,等於二千五百兩黃金。

    這些江湖好漢全為了武當的一干兩黃金賞格而來賣命的,可知絕沒有兩千五百兩黃金可以施捨。

    江湖人左手來錢右手花掉,有了兩千五百兩黃金,誰願意在江湖上鬼混?在刀尖上打滾?簡直是廢話。

    所有的人全呆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做聲不得。

    「不可能的,咱們都是窮光蛋,堡主……」有人叫。

    雷堡主哈哈笑道:「雷某薄有資財,願出黃金三千兩,在場諸位每人一百二十兩白銀,決不食言。寶劍出世。雷某在趙州恭候諸位大駕。」

    「堡主行腳江湖,怎會帶有大量銀子?」有人提出疑問。

    「呵呵!雷某的隨從在趙州早已建下行館,區區萬餘兩白銀,小意思。雷某此舉,乃是為了免傷諸位和氣而出此下策,不然寶劍出世之時,這兒將血流成河,太不幸了,雷某與諸位大多有交情,怎能抽手旁觀?

    先別誤會雷某貪心要到,老實說,雷某的金犀神劍乃是神劍,天下間沒聽說有其他寶劍可與金犀神劍一較雌雄。」

    說完,反手徐徐取下腰中長劍,金芒漸盛,光彩奪目。

    他高舉金犀劍,眾人但見閃閃金芒,不易看清劍身實體。

    在奪目金芒閃閃中,一條頭角峰境的小犀牛,比金芒更鮮明,略帶紅色,似要騰空衝上九宵,躍躍若動。

    他肩不動,手不振,力貫劍尖。

    嗖的,劍發龍吟虎嘯,金芒四射,劍上所刻的金犀像在沖鍺騰躍,栩栩如生,劍吟聲遠傳百十丈,直震耳鼓「天!這傢伙好渾厚的內力。」有人變色低叫。

    驀地,對面矮林分出現一個穿破青衫的修長人影,背著手踱出,腰帶上長劍輕搖,人出現,長笑震耳,在群雄訝然轉身注視中,泰然步人人叢,笑道:「雷堡主,亡瑰谷一別,別來無恙?」

    群雄一驚,不住竊竊私議,有人輕叫。

    「落魄窮懦徐白雲。」

    天罡手取來了干松枝,點燃丟火柴堆中,火起了,煙也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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