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群芳鬥艷 文 / 雲中岳
不久,王若愚重新出現在破窗口。
屋中一切依舊,松明依然明亮僻剝作響,那根蠟燭也幽光熒然。
只是,大統鋪上,他的包裹不見了。
「混蛋!」他咒罵,跳窗而入:「豈有此理,怎麼如此惡劣,把包裹弄走了?」
難怪他咒罵,只有賊和鼠竊,才會順手牽羊,把對手的包裹弄走。他的換洗衣褲全在包裹內,目下渾身濕透,=沒有干衣褲更換,長夜漫漫,委實難熬。幸好百寶囊還在身上,重要物品與財物並沒丟失。
四具屍體仍在,但面具皆被取掉,衣褲也撕破了,女鬼怪的裸露胸膛,暴露在火光下頗為刺目。
顯然曾經被人如此查驗,撕衣的用意,可能是查看身上的特徵,以便分辨身份,查驗的人是行家,連女人也不放過。
「這混蛋可惡,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恨恨地一跺腳,向門外走。
門外,有人急衝而入。
「他娘的……」他粗話出口,突又急止:「我這裡成了旅店,進進出出你來我九今晚哪能安睡?真是豈有此理,太過份了。」
衝入的人,是那位相當神秘的張小姐,後面是兩個侍女。三個穿白衣裙的少女,被大雨一淋,這光景真夠瞧的,瞥一眼便令人想入非非,那玲瓏透凸的美好嗣體,會讓正常的大男人失去理智。
他並沒失去理智,盯著張小姐大發牢騷。
「你…你在這裡……」張小姐沫掉臉上的雨水,風目中冷電湛湛,怒容頗為懾人,指著裸露酥胸的女屍厲聲問:「你真該死……你……」
一聲劍吟,晶芒刺目的寶劍出鞘。劍晶亮有如一泌秋水,反映著松明的火光,像閃動的火焰,似乎劍本身也在躍然欲動,好一把威力可以絕壁穿洞的神物。
王若愚心中一驚,立即神功默運準備應變。他知道這位姓張的美少女,已收服了飛龍劍客和神刀天拯,派飛龍劍客找他、用意也是要把他當奴才使喚。
大名鼎鼎的飛龍劍客,一照面便栽在那位叫小春的侍女手中。
飛龍劍客曾經向他透露了口風:那叫小春的恃女會妖術;會控制對手心神的秘技。
他並不怕妖術,但將這些女人看成勁敵。
「我在這裡睡覺,有什麼不對嗎?」女屍在他身後,他怎知少女因女屍而發怒?因此毫無愧色,神態輕鬆:「你要鳩佔鵲巢?只要你客氣,我會奉讓的。」
「你……你為何做這種傷夭害理的事?」張小姐用劍向他一指,像發怒的女皇。
「我做傷天害理的事?你怎麼胡說八道……」
一聲怒叱,劍吐出凜冽的電光,劍氣迸發,傳出像是雲天深處傳來的隱隱殷雷聲。劍上注入了神奇的內勁,驅發出凜冽的徹骨劍氣。
面對一個一劍便擊敗電劍公子的對手,張小姐用上神奇內功理所當然。
王若愚吃了一驚,遠在丈外,劍一動便感到劍氣壓體,劍吐出更是見光不見影,速度之快無與倫比,這一劍似乎存心要他的命呢!
他左手一拂,疾退八尺。
錚一聲暴響,火星飛濺,他脫手拂出的匕首,在對方的劍尖前震裂成碎片。
他疾退的身形不等穩下,立即重回原地,手杖一伸,精確無比地格住劍脊,左手一掌反拂,掌背佛向對方白嫩的粉頰。
「你可惡!」掌拂出聲亦同發。
這一掌如果拂中粉頰,很可能腫起三五天,也可能指甲拂傷粉頰破相。
劍身一轉,劍鋒立將手杖削斷,劍把上抬,把端的雲頭猛撞他的手肘,反應之快,驚世駭俗。
他不敢不收手,手閃電似的後收,手指一抄,抓住了雲頭的劍穗。
劍光一閃,劍鋒近頸。
他向下一挫,微風起處;最近那枝松明倏然媳滅。
「咦!」張小姐一劍落空,訝然驚呼。
兩恃女衝出,超越。
屋中空空,王若愚不見了。兩恃女怔在一旁,用目光在各處搜視。
「又被他逃悼了。」侍女小春打一冷戰:「這……這怎麼可能?」
「他會遁術。」張小姐咬牙切齒:「他修為如此高深,為何竟然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大統鋪凌亂地堆放著不少雜物,有強盜們所使用的破爛棉被、衣衫,因走得匆忙,來不及帶走。其實也用不著帶走,日後他們會回來的。
床最近後端的雜物中,站起穿了深灰色夜行衣,渾身是水,臉上蒙了黑中的人。
夜行衣雖則也是緊身衣,與扮鬼怪的男女們,所穿的緊身有如課體的有伸縮性貼身衣不同,但淋了雨之後,如果是女性,同樣曲線畢露。
沒錯,是女人,劍繫在背上,輕靈地躍下來。
侍女小春一閃即至,劍已伸出。
「他穿窗走了。」女人指指窗戶:「快得不可思議,我在遠處,旁觀者清,但只看到模糊的形影一閃即逝。也許,這就是遁術了。」
「你是……」張小姐沉聲問。
女人拉下蒙面中,順手納入懷中。
「是你,寒梅。」張小姐冷冷一笑:「你躲在這裡幹什麼?」
「本來是找他的。」寒梅臉一紅。
「找他?哪一個他?」
「王若愚,我和他有一段過節未了。」
「你算了吧!你是他的敵手。他在這裡做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是女人,你還敢找他算過節?不怕與這個女人同樣悲慘下場?」
「哦!你以為是他所為?」
「不是嗎?」
「不是!」寒梅搖頭:「這些打扮怪異的人,如何死的我不知道。但剝除他們衣物檢查的人,是九宮山七雄的人所為。」
「哦!你……」
「我來時,他與電劍公子在這裡交手。九宮山七雄來了五個人,乘雷聲衝入。他見機出窗走了,電劍公子驟不及防被擒。那些人逐一查驗這四具男女屍體,希望找出身份特徵以資辨識,沒有人認識屍體的來歷,失望地帶走了電劍公子。」
「咦!你目擊……」
「我僅目擊他和電劍公子交手以後的經過。」寒梅為自己的目擊經過解釋,表示不知交手以前的事:「其實我並非有意來找他的。今晚各處都有襲擊,黑夜中誰也弄不清襲擊的人是誰。」
「對,我的人多,有三個黑影曾經闖入。我是追那些人而來的,沒想到……」
「我發現一個人入侵,飛匕貫入所睡的床。我以為是他,所以來這裡向他問罪。豈知剛潛入,後面便沖人五個人,擒電劍公子的人使用單刀,勁道十分可怕,武功比電劍公子高明多多,一照面便擒住了他。」
「你是說,我怪錯他了?」
「顯然你怪錯他了。」寒梅苦笑:「據我所知,他與電劍公於交手,手杖與劍勢均力敵。那時,他的衣褲仍是乾的。你們進來之前,他剛逃回片刻。他的包裹被那些人順手牽羊帶走了,他還在這裡大罵發牢騷呢!」
「我會查明這件事。」張小姐扭頭便走。
「小姐,你的劍穗呢?」侍女小春驚問。
張小姐一怔,舉劍一看,愣住了。劍穗是飾物,與單刀的吹風性質相同,舞劍時可以增加美感。有些人的劍穗,價值比劍還要高,甚至劍把的雲頭,也是金玉所雕制的。
張小姐的劍穗,就是一塊名貴的翡翠如意,流蘇結是一顆指大的珍珠,僅那塊無暇的透綠翡翠,真可以值五六百兩銀子,甚至於兩,因為真正的翡翠來自西域。
兩位恃女急急取松明,滿地亂找,連床下也找了兩遍,毫無蹤影。
「不要找了。」張小姐怒容滿臉,恨恨地跺腳:「他是個賊,賊!哼!」
找也找不到,何必找?當然她心中明白,劍穗的失蹤與誰有關。帶了兩位恃女,她氣沖沖地走了。
寒梅有點醒悟,王若愚在交手時,弄了花招手腳,挫了這位張小姐的銳氣。
想起被王若愚戲弄的情景,這位女英雌感到渾身不自在,起了某種難以言宣的變化和震撼。
一個女人與男人搏鬥,處處吃虧理所當然,忍受不了身軀接觸的刺激,最好不要和男人搏鬥。
瞥了四具快要完全赤裸的四具男女屍體一眼,她苦笑一聲也匆匆走了。
大雨在黎明前停止,暴風雨來勢洶洶,十分猛烈,來得快,消失也快。
又是一個大晴天,滿山青翠,生機勃勃,溪流則濁水奔流,走動的人必須冒險涉水而過。
王苦愚不想逗留,他必須盡快追上獵物。
神力金剛就是他的獵物。他比那些志在藏寶圖的人,更急於找到神力金剛。
當然,他的目標,也在藏寶圖,但目的不同。
他走的是另一條小徑,南行的山徑有好幾條。山賊們往來山區各處,有時遠出百里搶劫,以及與其他山賊往來,因此這些小徑都不怎麼明顯。
所有入山的人,大多數沒帶有嚮導,在這廣大的山區中搜尋山賊的蹤跡,實在有點自不量力,要是碰上大股山賊,說不定反而送掉老命。
從砍石鎮入山的第一天,就被大批山賊堵住了入山路線,沒有人敢逞強向山賊挑戰,乖乖退回鎮上等候機會,等山賊撤走才敢入山。
當然,在山林中,山賊數量雖多、但要消滅這些人山的武功超絕高手,事實上無此可能。山林中可以縱橫來去自如,十個八個山賊,禁不起一擊。除非被圍堵在絕地裡甕中捉鱉,山賊絕對奈何不了他們。
山賊們也心中明白,在山林中與這些武林高手決戰,所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大得付不起,所以見好即收,示威之後便溜之大吉。
他今天所走的這條路,應該不會有其他的人走動了。因為據他所知,許多人都打算在山寨附近伺伏,等候屹山山主的盜群返回。沒有人知道嶼山山主的去向,如何追?
他追,憑他的估計方向追。
應該沒有人跟來的,昨晚在傾盆大雨中,大批裝束怪異的人乘機襲擊,造成不少死傷。
這些人所呈現的強大實力,具有嚴重的威脅,膽氣不足的人,必定知難而退,不再冒險深入了。
但他知道,金眼太歲實力最強,這個妖魔號稱天不怕地不怕,是不會半途而廢的。
還有,那個不明來歷的張小姐,人手最多,所表現的實力,似乎比金眼太歲更雄厚些。
能懾服飛龍劍客和神刀夭廷,憑這件事就足以驚世了。依常情判斷,張小姐這群神秘男女,也不會知難而退,不肯放棄繼續深入山區搜尋的機會。
放棄億萬金珠,真需有超人的曠達情懷。為了一文錢,也會互不相讓而打破頭呢!
遠出十里外,山徑愈來愈難走了。山徑在半山腰的草木中盤旋,地面的枯枝腐草水份足,稍一大意腳下打滑,很可能滾落山崖骨折肉裂。
他失去了包裹,一身輕鬆,甚至連子杖也不帶了,腳下輕快從容趕路。
誰也不知道山賊躲在何處,大雨已毀去走動的痕跡。神力金剛到底落在哪群強盜手中,也無人得悉。所有的人,都像盲人瞎馬冒險亂闖,在茫茫山區中找線索,必須找到強盜才能追根究底。
他也不例外,在山區中摸索。
山徑繞過一處山鞍,向前面的山谷下降。下面溪流一線,湍急的溪水嘩嘩有聲。遠遠地,便看到山腳下小溪旁,出現三家茅舍,傳出三兩聲犬吹。
有人,就可以詢問山區的動靜。
他頗感困惑,這些深山中生活的人,是如何過恬的?這裡距陝石鎮,已在一天行程以外了,難道附近有其他的市鎮?活在這裡,未免太孤寂了。自耕自織,能活得下去嗎?溪谷兩旁,根本沒有可耕的田地呢!
與世隔絕,與草木同腐;如果人願意象野獸般活下去,這世間大概不會有什麼爭端了。
他像一頭伺伏的猛獸,居高臨下,仔細地察看下面三家農舍的的動靜,看是否有異常的活動出現。他的警覺心,提高至最大限。
間歇地傳來幾聲犬吠。不,該說是犬號,那種近乎矮厲與驚恐的吠聲,與狼曝差不了多少。
山區深處的人家,需養獵犬打獵,也防範虎豹豺狼接近房舍,是看家的必養寵物。因此,每一戶人家,很可能養三五頭猛犬。
下面的三家茅舍,最少應該有十頭以上猛大。但僅有一兩頭犬發出間歇性的吠號,而且不在茅屋前後發聲,遠離茅屋三五十步外,向茅屋吠叫。
沒看到人影,附近看不到走動的人。任何反常的現象,都必須留神。
遠離小徑百步外,他藏身在一株巨大的古松上,俯瞰三家茅舍,留意一切動靜。許久許久,他倚樹幹假寐養神。
足足潛藏了半個時辰,下面三家茅舍毫無動靜。
小徑卻有人影出現,人數不少。
走在前面的是五個人:金眼太歲與四名隨從。
二十步後,是電劍公子,隨行還有三名佩劍中年人,很像是電劍公子的隨從。
電劍公子在陝石鎮現身時,身邊沒帶有隨從。昨晚在山寨與王若愚發生衝突,也沒有同伴現身相助。這三個中年人的出現,已表示這位劍客另有策應的人。
金眼太歲與電劍公子一妖魔,一劍客,本來不該走在一起,以免蜚短流長。但兩人同被王若愚所戲弄,走在一起理所當然。
電劍公子與飛龍劍客,同時名列十大劍客,電劍公子的名氣稍高,同時江湖朋友所知的壞劍客,與名列妖魔的金眼太歲走在一起,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但看他們相隔二十餘步的情景,似乎並沒走在一起。
如果他們聯手了,日後擒住神力金剛,獲得藏室圖,圖應該由誰保管?
兩個大劍客自恃人手足,天不怕地不怕,沒看出茅舍的異狀,看出異狀也不在乎。
最先踏入第一家茅舍門前大院子的,是老大風神,巨手一伸,推開了堅厚的大門。
「裡面有人嗎?」風神一面叫,一面舉步入廳。
廳內空空如也,古樸簡單的家俱,皆被堆放在兩旁,顯然曾經被人搬動過,廳堂的活動空間增大,足以活動手腳。
茅屋有三進,有中院和後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規有格。
接著入廳的老二雨神,表現得更大膽,昂然闖入後堂,搶入空間無人的中院。
跟在後面的老三雷神,踏人院子便扭頭向右廂注視,手抓住劍把,隨時準備拔劍出鞘。
「小心!」雷神突然高叫,一聲劍鳴,已撤劍在手,向右廂衝去。
叫聲晚了一剎那人聲出人已倒了。
是老二雨神,向前一栽便失去知覺。
右廂的廂門是大開的,門外幻現一個人影,是從屋內閃出的,速度太快,因此像是平空幻現出來的,要不就是早已站在門外相候了。
「你也躺!」幻現的人抬手叫。
雷神武功出類拔蘋,目力也奇佳,但也僅能看到一星冷芒人目,是從幻現的人手中發出的。
長劍疾揮,人也在千鈞一髮中左移位。
「叮」一聲脆響,劍光奇準地擊碎了射來的冷芒,崩散成碎屑,雷神的劍非常了不起。
是一顆澆饒制的指大小珠,瓷的品質甚佳,近乎琉璃形的半透明狀,速度太快,因此只看到一星冷芒,對面的人能看到芒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用這玩意做打穴珠,十拿九穩。風神就是被小珠擊中左章門穴,失去活動能力。
風神與老四雷神,狂風似的搶入院子。
金眼太歲也到了,四支劍列陣自保。
兩廂共出來了六個人,全是穿了青博袍,年約四十上下,佩了劍,氣概不凡,有仙風道骨氣質的中年人,每個人的雙目銳利如鷹。
最先出現那位中年人,打穴珠被雷神的劍襲碎,頗感意外,因此並沒繼續動手,知道來的人身手不凡,動手不見得可佔上風。
風神已扶起雨神,解了被制的左章門,五支劍列陣,也不敢冒失地發動攻擊。
「你們是幹什麼的?」金眼太歲沉聲問。
「好哇!你們擅闖內宅,非好即盜,竟然質問咱們是幹什麼的,豈有此理!」為首的中年人鷹目怒張,徐徐拔劍出鞘,
「咱們是過路的。」金眼太歲厲聲說:「為何不問情由,便傷害咱們的人?」
「如果存心傷人,你們該已死掉一半了。」中年人冷冷一笑,語氣頗為托大:「小小的警告聊施薄懲,對你們已經夠客勻了」
「你們是這裡的主人?」金眼太歲默認事實。
「是,也不是。」
「怎麼說?」
「這裡是李村,李村受咱們管制。」中年人加隊解釋:「這一帶山區,是咱們的管制區,懂了吧?」
「哦!你們是峭山山主的人。」金眼太歲大感興奮,向四位隨從打準備動手的手式:
「難怪,,你們並沒遠走,放棄山寨躲在山林裡,咱們怎能找得到你們?你們是這一帶山區的主宰。貴山主在嗎?」
「首先,得糾正你的誤解。」中年人正經八百擺出教訓人的面孔:「峪山山主並不指一個特定的人,而是眾家強盜各路好漢,在某段時期,所推舉出來的司令人。所司令的範圍並不大,只算是名義上的掌旗人而已,權力有限,他只能完全控制自己所屬的一群弟兄。」
「你的意思……」
「我意思很明白,目下的峻山山主,他的地盤不及以南一帶山區。他已經帶了所屬的百十名弟兄,前往追趕九宮山七雄一群外地強盜去了。」
「那你們……」
「我們是生活在山區的一群化外之民,強盜知道我們是山區實質上的主人。你們找強盜,與咱們無關。但在山區任意殺戮,咱們就必須出面干預了。」
「昨晚在十寨,大雨中有一群打扮怪異的人,不明不白襲擊騷擾……」
「咱們主要的目標,就是追查這一群人的底細。這群人不但向你們在山寨落腳的人襲擊,也向鄰近兩座山寨的強盜下手。再就是你們一些進山的入中,曾經用酷刑向山區的居民迫口供。你們幾位,必須交代你們入山的經過,希望你們不曾迫害任何一位山民,不然……」
中年人的口氣,流露出高度危險性。意思是說:你們如果曾經迫害過山區的居民,就會受到以牙還牙的報夏,交代不清那就不客氣了。
「原來如此。」金眼太歲不在乎對方的威脅:「咱們的行蹤經過?沒有什麼好交代的,堂而皇之入山,沿途鬼影也沒看到半個。你們既然是本地的主人,當然熟悉山區所發生的事故,那就勞架見告,不然……」
雙方都不然,不然的下文各自心中有數。
攜有刀劍的人,誰都不願輸氣,如果各自堅持己見,十之九會走上武力解決之途。
「也許你們真的堂而皇之入山,沿途鬼影也沒看見半個。」中年人向湧人的人一指:
「他們呢?」
湧入的是電劍公子,與兩個像隨從的人中年人。
「咱們不管他人的事故,而且與他們也沒走在一起。」金眼太歲明白表示與電劍公子不是一路人:「在下姓郝。你們山區裡的人,大概不知道在下是何人物。請教你老兄貴姓大名,能否作得了主?」
「姓李,李老三。但不是李村人。」中年人冷冷一笑:「不錯,我李老三不知道你是何人物,只知道對付闖入山區胡作非為的人,必須使用雷霆手段。」
後到的電劍公子,並不知道金眼太歲與李老三打交道的詳情,也懶得過問。聽清李老三最後幾句含有威脅的話,這位大劍客火來啦!
「要用雷霆手段,對付闖入山區的人嗎?」電劍公子獨自上前,往金眼太歲身邊一站:
「好,不要光說不練,拿出手段讓在下看看。我電劍公子自信武功不差,倒想見識見識,你們這些山裡人,到底有些什麼雷霆手段。」
李老三冷哼一聲,舉手一揮。
一位中年人緩步而出,神態悠閒地將袍袂抄起,從容不迫塞在腰帶上,徐徐拔劍出鞘。
金眼太歲臉色一變,暗暗心驚,已看出中年人神態雍容沉著,外表沒流露異狀,但雙眼暴射出異樣的光芒,那光芒中透露出的濃濃殺機,足以讓行家心中發毛,感受到沉重的壓力。
「你必須小心。」金眼大歲善意地向電劍公子低語:「這人動了殺機,他會用雷霆手段對付你。」
「我也動了殺機。」電劍公子不領情,口氣依然狂做:「有電才有雷霆,我的劍就是雷電。你如果害怕,閃到一邊涼快去。」
「他娘的!你這傢伙是狗咬呂洞賓。」金眼太歲冒火他說,恨恨地退在一旁。
中年人倒垂著劍,在丈外淡淡一笑。
「我叫李四。」中年人舉動慢吞吞,說話也慢吞吞要死不活:「電劍公子,我這個山裡人,對獵野獸有經驗,獵你這個人興趣並不大,但非獵不可,所以……」
「所以,你死。」電劍公子怒火上衝,對方把他與野獸相比,難怪氣沖牛斗,手動劍出,毫無風度地身劍合一夾下殺手,劍化電光破空飛射。
「錚」一胄狂震,李四一劍封出,奇準地崩開電射而來的劍虹,爆出一叢火墾。
電劍公子連人帶劍斜震出丈外,大吃一驚。
「住手!」嬌叱聲及時傳到。
本已出劍乘機進擊的李四,突然止住衝勢,冷冷一笑,遞出的劍尖,距電劍公子的胸口僅半尺之差,假使再進半尺,必將貫入電劍公子的胸口。
電劍公子馬步還沒穩下,劍也無法及時收回封架。
這位大劍客又是一招失手,浪得虛名。
二進踱出一位靈秀的村姑,眉目如畫,清麗脫俗,梳了兩很大辮子,青帕包頭,青短襖,青布紮腳褲,粗布鞋。看裝扮,像一位十六八歲小村姑。但流露在外的氣質,卻欠缺村姑味,任何人皆可以看出,是一位大家閨秀,扮村姑四不像,讓人看一眼就生疑。
那一聲嬌叱,顯然出於這位小村姑日中。
李四的恭敬神情,也表明小村姑是他的主人。
「三叔,」小村姑笑吟吟地走近叫,左頰綻起笑渦更增三分美感。
「小姐有何吩咐?」為首的李三欠身答。
雙方的稱謂頗為令入迷惑,一個稱三叔,一個稱小姐,透著古怪。
「這些入一個個驕做自負,不會是迫害山民的暴徒,但昨晚在山寨出沒的殺手,至少也與他們有關。我要活的。」
「是的,他們一定是活的。」李三恭敬地應道。
小村姑的笑容可愛極了,靈秀的晶亮明眸充滿媚力,但所說的話可就不可愛了,透著令人寒慄的凶兆。銀鈴似的嗓音十分悅耳,卻具有懾人的權威。
小村姑的目光,停留在發怔的電劍公子身上,美麗的面龐笑容依舊,但已有了些許改變。
「尤其是這個人。」小村姑纖手向電劍公子一指:「氣傲性暴,與他的公子綽號不符。」
「他本來就是一個浪得虛名的劍客。」李三冷冷地瞥了電劍公子一眼,輕蔑的神情顯而易見:「虛有其表的人就是這副德行。」
「第一眼看他,似乎頗為順眼。」小村姑眼神在變:「再深入觀察,這人的內在與外表不符,外表浮誇暴躁,內心深沉,胸有城府。三叔,好好挖出他的根底來,不要被他的外表愚弄了。」
「好的。」
電劍公子臉色一變,眼神也在變。
「這位小姑娘居然會相人術,真不簡單。」他不再暴躁,顯露公子的風華:「不需費神挖根底,在下電劍公子陳春風,名列當代十大劍客之一,江湖朋友眾所周知。鬼域江湖,闖蕩不易,沒有幾副面孔,活不了多久的。姑娘國色天香,有如滴凡仙女,以村姑面目出現,掩蓋不住絕世的風華。」
「這是說,你另有面目?」小村姑笑問。
「也許吧!哦!可否請問姑娘貴姓芳名?不嫌在下冒犯吧?」
「你的表現愈來愈好,好好保持下去吧!說不定我會改變對你的觀感。」小村姑的口氣相當托大,神情顯得相當愉快:「我姓朱,與皇帝是本家,可惜沾不上邊。不要問我的恨底,你可以向江湖打聽。」
「向江湖打聽?不是山裡人?」電劍公子思路敏捷,抓住了語病。
「山裡人也經常出山呀!陳公子,從你的綽號來看,你對你的劍術相當自負。」
「至少在下不甘菲薄。」
「那表示我那位三叔,並沒真的勝了你。好,你必須掏出真才實學讓我見識見識了。」
小村姑舉手一揮,李四上前恭敬地拔劍奉上。
「朱姑娘……」電劍公子趕忙退出劍勢的威力圈外:「在下進山,意在搜尋峪山山主一群強盜的下落,無意驚擾姑娘的安靜……」
「強盜中有不少武功超絕的高手,如果你過不了我這一關,前往搜尋他們,必定凶多吉少。亮劍吧!掏出你的真才實學來,勝不了我手中劍,你必須立即退出山區,以免在送性命。」
「這……」
「本來我要囚禁你,留在山區聽候使喚的。但我對你的印象不壞,所以改變主意讓你離開。至於其他的人……」小村姑用劍向金眼太歲幾個人一指:「可就沒有你這麼幸運了,他們必須留下奴役終生。」
語氣平和,但話中的含義,卻讓聽的人心中凜凜。金眼太歲不但心驚,也怒火上衝。
威震江湖的一代妖魔,被一個小村姑,當面聲稱要將他奴役終生,怎不憤怒?
電劍公子臉色變色,也感到難以忍受。
「我這兩位同伴呢?」他指指兩個隨從。
「他們必須留下。」小村姑用堅定的語氣說。
「朱姑娘……」
「你是唯一的例外。」
「這……」他驚然心驚,也感到意外。
「一方面我對你有好感。另一方面,我要借你之口,向江湖朋友宣示我的聲威。」
「他們是……」
「我不管他們是你的什麼人。」小村姑徐徐升劍:「已經決定了。你如果接不下我的劍,受了傷,恐怕就出不了山區,會被強盜們剝皮抽筋,那才冤呢!這是你唯一活著出山的好機會,所以你必須掏出真才實學來,為自己的生死奮戰,上!」
咄咄逼人,電劍公子被逼得無路可走,劍一升,他穩定下來了。
他心中有數,這機會必須好好把握。如果他能勝,就可以控制這位美麗的小村姑,挾為人質,對方人數雖多,沒有威脅可言。
「朱姑娘,你已逼得在下別無抉擇。」他沉著他說,虎目中冷電暴射。
「對,你別無抉擇。」小村姑臉上也不再有笑容,流露出做視一切的高貴風華:「既然憑武功名揚天下,就必須憑武功決定生死榮辱。你想得到什麼,也必須付出些什麼;付不起,就休想獲得。進手吧!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得罪了。」他猛然衝進,先下手為強,渾雄的氣勢發如山洪,劍化電虹兇猛地迸射。
「錚錚……」一陣暴響似連珠,小村姑屹立原地,手中劍急劇地上下飛舞,劍上的勁道沉實穩定,剎那間封住了他一招力道萬鈞的七星聯珠。
他反而被逼退了三步,臉色大變。
瞥了自己的劍一眼,逸散的劍氣仍在身畔,形成了一陣逸散的勁流,可知是被小村姑劍上的神奇勁道迫散的,他御劍的內勁,完全被逼得回頭反走。
這怎麼可能?快速如電的劍招全被封死化解,御劍的內勁也被勾消,小村姑嬌小的身材,能有多少力道?運劍的速度怎麼可能比他快?
「你仍然不想全力施展。」小村姑冷冷他說:「我不喜歡游鬥的人,尤其不喜歡你用游鬥敷衍,因為你是大名鼎鼎的名家。」
一聲沉叱,他身劍合一撲上了。
兩支劍幻化為兩道眩目的電芒,閃爍吞吐,再幻化為無數難以分辨的虹影,人影也因快速的移位而難以分辨實體,飛騰的劍氣湧發如狂濤。急劇的劍鳴連綿不絕,可知雙方皆用硬攻硬架的兇猛攻勢為主,沒有所謂你攻我守的情勢出現,雙方都以攻勢主導,奮勇搶制機先,猛烈的程度驚心動魄。
金眼太歲也是劍術名家,看得駭然心驚,對電劍公子的劍上造詣,極感震撼,心中凜嫖。
這才是電劍公子的真才實學,快速猛烈的程度,已超出體能極限,旁觀也看不出劍路招式了。
十大劍客名列第三,盛名決非幸致。
西面的一間廂房中,潛伏著王若愚。他是從村側悄然接近的,大白天他居然能來去自如,硬是從外圍一位潛伏警哨側方通過的,距警哨不足十步。
他從壁縫中向外窺伺,總算目擊電劍公子大展所學。
「這傢伙果然有意隱藏所學,到底有何用意?」他自言自語,他感到心驚。他總算知道,那一晚上被電劍公子所殺的鬼怪,死得不冤了。
他不明白的是,那天在映石鎮,大庭廣眾之間,眾目睽睽,這傢伙為何示弱,一劍落敗,自毀名頭滅自己的威風,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是極為反常的事。一個成名人物,為保持自己的聲譽地位,決不可能在大庭廣眾間示怯,只有進一步追求更高的名位聲譽,傾全力以赴。
那天電劍公子一劍受挫,凡是光臨狹石鎮的江湖人士,皆對這位名劍客表示同情惋惜,甚至輕視,認為電劍公子浪得虛名,要從十大劍客中除名了,聲譽一落千丈,已成為不受重視的失敗者了。他真有點想不通,這位大劍客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這位姓朱的美麗小村姑,更令他驚訝,在電劍公子空前猛烈的狂攻下,揮灑自如,反擊恰到好處,行家眼中一看便知,並沒用全力周旋。
他驚然而驚,心中嘀咕:這女人小小年紀,怎麼可能修至通玄境界的?
這期間,他遇上好幾個女人,都是年輕貌美的少女,武技似乎一個比一個高深,也全是眼高於頂的女英雌,似乎比所有的男人都強。
寒梅,這個名女人似乎吃定了他,死不認輸,隨時準備向他出手討回公道。
紫衣仙子以俠義自命,路見不平就拔劍干預。似乎在缺石鎮投宿之後,便失去了蹤跡。
那位張姓少女,帶了大群隨從,脅迫飛龍劍客和神刀天誣,要脅迫他投效。這女人不會死心的,早晚會向他動劍。
飛龍劍客說,姓張的女人會妖術。他並不在乎妖術,只是不想無端樹敵。
這個姓朱的少女,也有大群黨羽,武功似乎最高強,最好及早迴避,免生是非。
他剛準備溜走,鬥場劇變已生。
一聲驚呼,電劍公子飛退丈外,右上臂衣袖出現一個破孔,有血沁出。
眩目的劍光乍斂,空間裡仍可聽到勁氣散逸的餘音,像狡蔽天風遠揚,劍鳴餘音似龍吟。
毫無疑問,電劍公子挨了一劍,可能僅傷皮肉,小創傷算不了什麼。
「厲害!」他心中暗叫:「這一劍神乎其神,能勝過的人少之又少。這位大劍客掏出了隱藏的真才實學,仍然禁不起這小女人神奧一擊。」
電劍公子汗濕兩腋,背部也汗透衣衫,呼吸急劇,眼神出現疲態,攻了百十劍,耗損了大量精力,最後仍然挨了一劍,臉色難看極了。傷並不重,重的是自尊心受到打擊。
「在下是經得起挫折的人。」電劍公子失去繼續交手的勇氣,咬牙收劍:「一劍之賜,」難以或忘,下次有機會見面,再向姑娘討教。我可以走了嗎?」
「對,你可以走了。」朱姑娘將劍交回給李三,伸手拭掉臉上與鬢角的汗影:「我想,你是入山的群雄中,武功最高明的一個。怪的是我所遇上的高手名家,都說你是最差的一個,最高明的,是一個叫王若愚的人。這個人,你瞭解他嗎?」
「只知道他是一個保暗鏢的打手,如此而已。」電劍公子臉上表情顯得有點激動:「在下曾經栽在他的劍下,其實他表現得並不出色,出劍的手法,十分詭異而已,是屬於出手陰毒的人,其他就一無所知了。」
「你的同伴可以帶走。」朱姑娘對電劍公子的好感逐漸增加,不再留下他的同伴:「九宮山七雄,已經前往熊耳山,你如果去找他們,很可能與娟山的強盜起衝突。你只有三個人,最好不要前往冒險。」
「九宮山七雄,與嵋山的強盜聯手了?」
「不,他們正在你打我殺。」
「這……」
「他們互相疑心,一個叫神力金剛的人,落在對方手中了,涸此爭奪這個人,勢在必得。我想,你也是為了神力金剛而來,勢將與他們兩方引起利害衝突。」
「對,在下是為了神力金剛而來的,我要這個人,這個人有億萬財寶的身價,朱姑娘……」
「我不取非份之財,只在乎侵入本山區的人,另有圖謀對某些人不利,所以留心情勢的變化。事實上已經發現有人為了打聽消息,加暴山區居民的事。更有一些神秘人物出沒無常,不擇手段,殺戮慘烈。我相信你不是那些殘暴的人,所以你可以平安離去。」
「姑娘真是居住在這一帶山區的人?」電劍公子不死心,不著痕跡地探口風。
「沒錯,但也不時出山走動。你請吧!」朱姑娘總算透露了一點點,隨即警覺地下逐客令。
「朱姑娘……」
小村姑舉手一揮,裊裊娜娜地向廳堂走了。
電劍公子心不甘情不願地,偕同兩位隨從離去。
一直抽手旁觀的金眼太歲,向四神打手式,五個人嚴密戒備地退走,技巧地跟在電劍公子身後。
李三李四六位中年人,神態悠閒,背著手目送眾人離去,並無阻止的意思。
小村姑本來指示李三,其他的人不許走。但走時打出手式,允許所有的人離開。
金眼太歲心中明白,能順利離開,得歸功於電劍公子,托電劍公子之福得脫離險境。
八個人走上南下的山徑,李家村恢復原狀——
文學殿堂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