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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文 / 雲中岳

    那是一個江灣,一座石山半突出遼面,在這一帶不稱山,俗稱磯。上面,建了一座巨大的莊院,亭台樓閣清晰可見。外圍建了石堡牆,再外面林木蔥蘢。

    臨江一面,形成不可攀爬的峭壁。

    目下是春訊水漲,又碰上滿潮,水線距巖頂仍有三丈高。秋冬水枯,碰上大退潮,高度足有五丈以上,想往上爬,簡直開玩笑,那是不可能的事。

    倪元化帶著彭允中七個人,藏身在兩里外江邊的蘆葦中,留心察看莊子的情勢。

    「我們要從礬岸往上爬。」飛天豹倪元化鄭重的說:「晚間滿潮期是子時末。往下廷,每天潮期延後半個時辰,在三天之內都可以發動,你們有把握上去嗎?」

    「要走近些察看才能決定。」屠龍客焦興說:「這麼遠,怎麼看清?」

    「不能再走近了,會被碉樓上的警哨發現。」飛天豹一口拒絕:「應該不會有困難,三丈高,游龍術派得上用場。」

    「用船接近,從船拋爪索並不難。」允中提出意見:「上去一個人就……」

    「別說外行話了,老弟。」浪裡飛羊安海截住他的話:「三山別莊的防衛,嚴密天下聞名。

    船人會被可隨水沉浮的鯊齒浮椿所撞毀。想潛水進入,水下有流刺網,不可開路進入。」飛天豹用行家的口吻說:「問題是必須爬登巖口,用纜繩接應下面的人上去。當然。我會第一個爬登。」

    「三丈高。」允中直搖頭:「像是爬二層樓,太難太難了。」

    「不難的話,要你們來做什麼?」飛天豹橫了他一眼:「帶你們來偵探,就是要你們有所準備,克服困難。

    回去之後,我會告訴你們,該準備些什麼物品,多一分準備便增一分成功的機會,勢在必得。你們必須心中明白,不成功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吃糧不當差,沒有冒險犯難的必要。」允中抗議的說道。

    「閉上你的狗嘴!」飛天豹怒叫:「你已經是我們的人,就必須奉命行事,而且,要絕對服從。」

    「我……」

    「誰敢抗命,格殺勿論。」飛天豹凶狠地說:「小輩,你給我說話小心些,你已經快要死過一次了。」

    他正想抗議,屠龍客悄悄拉了他一把,用眼色示意,要他識趣的閉上嘴。

    準備工作積極的進行。

    浪裡飛要允中製造破流刺網的木浮架,上層用巨竹保持浮力從水面推進,下面的木架和竹枝,會將流刺網上的無數大鉤纏結住,再用力削斷鉤繩,便可逐步向前推進了,設計得頗為合理管用。

    預計同允中在前面推架,其他的人跟進、因為他的膂力驚人龐大的浮架他勝任愉快。飛天豹量材為用,頗有知人之明。

    可是,這傢伙卻不知允中的底細,知人的工夫,不算到家。

    晚霞滿天,三十餘名高手及時進膳,準備天一黑就出發,分水陸兩途撲奔三山別莊。

    這兩天,鄰舍的村民已嗅出危機,天沒黑就關門閉戶,連狗都不敢放出來亂吠。

    天終於黑了,各自準備停當。允中領了一把刀,一卷捆繩。

    一把手鉤,一包用油綢周密包妥的引火物。

    接引人魔將袍袂掖在腰帶內,劍繫在背上,領了六位心腹手下,踱出內堂踏入中院。

    「我們行走片刻。」接引人魔向名曲煉氣士玄清說:「道長與巴老弟隨後動身,沿途不可有所耽擱,切記按時到達指定地段候命發動。

    倪老弟帶了從水面接近的人,路途雖近,但倍極艱險,現在就可以動身了。」

    「兄弟這就帶人先走。」那位綽號叫太湖蛟的宗魁說,他是飛天豹的副手:「倪爺請在後面監督,以免無法照應。抬浮架的人,跟我走。」

    這一批有十一個人,拾浮架的人需要五個,彭允中便是其中之一。

    正要動身,驀地狂笑聲劃空而至,聲震耳膜,令人聞之感到腦門發炸。心浮氣躁。

    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驚。

    站在一旁的黑煞女魅三主婢.迅速往外退。

    「副莊主笑閻羅熊成倫。」黑煞女魅驚呼:「車前輩,你派在莊中臥底的人,不幸事敗了。」

    「該死的!這怎麼可能?」接引人魔怒叫:「混帳東西!我們這些人中有奸細。」

    笑聲漸止,東院耳房的瓦面,突然出現三個黑影,星光下袍袂飄飄,並肩站在瓦脊上,頗具威嚴。

    「車老魔,小看三山別莊的人,不會有好處的。」東院瓦面的一個黑袍的人,用洪鐘似的嗓門大聲說:「你們在瓜洲潛伏待機之前,本莊已得到風聲了。

    正確地說,你接引人魔年初正式招集友好助拳時,本莊就已經專誠候駕了。閣下,你還不死心嗎?

    「不還老夫的巨萬金珠。老夫給你三山別莊沒完沒了。」接引人魔厲聲說:「笑閻羅、叫你們的莊主公孫老狗出來說話。」

    「哈哈哈……」笑閻羅狂笑:「你不配,車老魔。你說你的巨萬金珠,你不覺得臉紅?」

    「混帳!那本來就是老夫的金珠。」

    「你才是混帳!」笑閻羅沉聲說:「想當初,你和桃花塢女匪,結伙搶劫廣東皇貢上供寶物,得手之後,桃花塢女匪黑吃黑將珍寶調包遠走高飛,我問你,敝莊主是從你手中奪走珍寶的?你說呀!」

    「話不是這麼說……」

    「你簡直混帳透頂。」笑閻羅毫不客氣的咒罵:「你應該去找桃花塢匪,是不是?敝莊的人根本沒見過那筆珠寶。」

    「桃花塢已經不見有人……」

    「強辭知其所窮。哼!據在下所知,女匪的巢穴仍在石門山桃花塢。你不敢去,因為繹仙莊環老匪雖然死了,但她的三名女門人目下當家。

    三女匪已獲玉面神魔的真傳,神魔掌的火候精純,決非你這種老骨頭能經受得起的。你來三山別莊找珠寶,你是昏了頭。」

    「珠寶確是被公孫莊主奪走的,你們否認沒有用。閣下。老夫只要那三十斤南海珠、其他珍寶奇石老夫願意放手,不然……」

    「放你的狗屁?就算珍寶真的落在敝莊主手中,連一顆小石頭也沒有你的份。車行健,你給我豎起驢耳聽清了,敝莊不為已甚,限你明晨日出之前,遠遠的離開鎮江,走了就不要回來、才能保住你的老命。」

    「狗王八!憑你笑閻羅那三分道行,也敢在老夫面前說這種大話?去你娘的!」

    四顆九華接引毒珠,分別射向兩面屋頂的人、相距和在二廣步我,珠出肉眼決難看到。

    黑影連閃,屋頂上的人一閃不見。

    四顆九華接引毒珠,爆散出三十六顆火醒,煙淡四散,但勞而無功,笑閻羅兩群人已經走了。

    偷襲的計劃落空,從水面襲擊的妙計胎死腹中。對方不但已經有備,而且主動前來下警告,再行偷襲豈不足白送死?

    接引人魔怒叫如雷,斷然下令備戰。天亮後等三山別莊的人出來結算,決不示弱退走。

    打發手下的人回房歇息,幾個首腦人物在內堂計議。黑煞女魅也參加了,她對這次意外事件似乎不怎麼介意。

    「車前輩,你派去三山別莊臥底的人靠不住。」黑煞女魅說「到底是什麼人?毛病了在什麼地方?」

    「真他娘的該死!」接引人魔拍案切齒:「恐怕真的是臥底的人出賣了我們。」

    「誰呀?」黑煞女魅追問。

    「沖雷鶴莫成。」句曲煉氣士老眉深鎖代為回答:「這傢伙外表老實,暗藏機詐,咱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工夫,想不到最後仍然壞在他手裡。」

    「哦!原來是那位非黑非白,亦正亦邪的老混混。」黑煞女魅冷冷一笑:「你們能請得動他替你們拚命、真不簡單。

    我猜,你們是用不正當的手段,脅迫他就範的。那傢伙老奸巨猾,人老成精,氣量狹小,睚眥必報。你們如果真的是用脅迫手段迫池就範,他不出賣你們才是異數呢!

    你們沿途南下,必定沿途物色人才,用脅迫的手段脅迫他們就範替你們賣命,怎能獲得真正的臂膀?我看,你們的人中,最少有一半是心有不甘伺機報復的人、你們已經注定了要失敗。」

    「胡說八道!老夫所帶來的人。都是心甘情願參加的,老大答應事成之後許以重酬。另一些人也是三山別莊的仇家,他們甘心情願與老人合作的。」接引人魔為自己的手下辨護。

    「真的呀?」黑煞女魅冷笑:「浪裡飛是淮安一方霸,家大業大,活得逍遙自在,他會冒風險與三山別莊的人結仇結怨?他又沒發瘋。」

    「你少管老夫的閒事。」

    「我才懶得管你的閒事.我只對藏匿在三山別莊納福的無情劍單定遠有興趣。不談浪裡飛,談其他的人,我看都靠不住。

    高郵,你們計算彭允中跟你們走。好像,你另外還脅迫過一個人了。」

    「胡說八道!」

    「冷面煞星韓登,是吧?」

    「你是見了鬼了。」接引人魔嗤之以鼻。

    「他不答應,你毀了他。」黑煞女魅步步緊迫:「你蒙上了臉假冒神鷹的身份……」

    「去你娘的!我不知道你這鬼妖女說些什麼。」接引人魔大為不耐:「你走開!少在這裡七嘴八舌徒亂人意。玄清道長。」

    「車施主有何吩咐?」句曲煉氣士欠身答。

    「莊外所佈的奇門生剋,道長真破解不了?」

    「貧道已作過兩次仔細觀察,佈陣的人道行比貧道高深多多,貧道所學有限,難窺其中奧秘。」

    「車老哥。奇襲無功,不如早退。」大力鬼王苦笑:「敵眾我寡,而且他們有天險可守,要想硬攻、必須有比目前多五倍以上人手。不然必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區區二十幾個人,只夠做他們的點心。」

    「你……你也是個膽小鬼?」接引入魔憤憤的說。

    極樂仙子一看自己人有了歧見,趕忙拉走了黑煞女魅,避免家醜外揚。

    飛天豹倪元化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門。

    「車爺,在下也認為強攻決難討好。」飛天豹遲疑地說:「狂彪公孫龍雖然不算是絕頂高手,但在場的人中,除了車爺可以和他功力匹敵之外,咱們這些人,誰也禁不起他全力一擊,而咱們的人,不知何時方能到達。」

    「哼!你也贊成退走?」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車爺。」飛天豹委婉地說:「要不咱們還是回瓜洲去等,等長上到來時再行計議。至少,人手可能增加兩倍。」

    「誰知道他何時可以趕到?」接引人魔煩燥地說:「他到處遊山玩水,到處流連。就算他來了並不見得肯向三山別莊叫陣。

    你們似乎都很膽小,成得了甚事?哼!你們不覺得慚愧?」

    「這……」飛天豹苦笑:「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

    「咱們不強攻。」接引人魔終於讓步:「那就等他們出來出來就無險可恃。咱們可以從容的逐一收拾他們,殺一個少一個,讓他們明白,我接引人魔決不是好惹的人,我不信他們能一輩子躲在莊子裡過日子。」

    眾人見他態度堅決,也就不好再勸,重新計議一番,這才各自歇息。

    警衛並末加強,一方面是人手不多,一方面是對方限今他們日出之前離開,等於是一項保證,日出之前,不會發生事故。

    四更將盡,斗轉星移。

    一聲鬼嘯發自屋後、尖厲刺耳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在院門外警戒的人是彭允中,他坐在階上狀極悠閒。

    聽到鬼嘯聲,他懶洋洋的站起,發出一聲震耳的警嘯,警告屋內的人後,立即閃在暗處,靜候好戲登場。

    這種普通的民宅,根本不能防守,武林高手決不會浪費時間從大門進入,四面八方都可以躍登。

    所以,他發出警嘯便算是盡了責,這裡不需要他出面阻擋來人入侵。

    果其不然,不久,中院裡傳出兵刃交擊聲和喝罵聲,入侵的人已發動攻擊了。

    他估計錯誤,偏偏有人偷懶不想跳牆上屋而要從院門進入。

    六個人影飛掠而至,星光下,身材都不太高,走在中間那人像是挾了一根杖形物。

    最前面兩個人,毫無顧忌地衝來。

    他刀垂身側,邁步現身擋在門階前。

    「慢來慢來!」他毫無火氣的說:「此路不通,勞駕,跳院牆進去。」

    先到的是兩個勁裝女郎,大感意外地在他前面丈餘止步。

    後面四個女的,跟到兩面一分。

    「你是什麼人?」一名女郎此問。

    「守門的。」他說:「禁止外人出入。守門有責,所以不能讓你們進去。你們輕功不錯,可以高來高去,跳丈高的院牆輕而易舉,跳吧!那不關我的事。」

    「這……這白癡在說些什麼呀?」女郎向同伴問。

    「他說,不准我們進去。」另一名女郎笑笑說:「他說他守門有責,旁的事不管,要我們跳牆進去。」

    挾杖的人,是個梳著髻的老太婆。

    「斃了他,打進去!」老太婆乖戾地頓杖叫:「裡面已經動手了,快!」

    最先打交道的女郎迅即拔劍,一聲嬌叱,靈蛇吐信當胸便點了。

    刀起光閃,錚一聲震天響,人隨即切入,叭一聲脆響,女郎挨了一耳光。

    「哎呀……」女郎驚叫,踉蹌急退。

    「我說過,不許從院門進去。」他輕鬆地說,乃仍垂在身側:

    「硬闖,過不了我這一關。」

    另一名女郎吃了一驚,還沒看清同伴是怎麼挨揍的,手一抄拔劍在手,反手就是一劍劈出,有如電光一閃。

    錚一聲清鳴,劍又被崩開了。

    「哎呀……」女郎尖叫,急退丈外幾乎摔倒,原來右膝挨了個輕不重的一踹,右腿全麻了。

    「咦!」老太婆怪叫:「你們兩個竟然一刀也接不下,豈不是白練了十年。」

    「再練十年也接不住在下一刀。」他垂下刀泰然地說:「你們最好是相信。」

    風生八步,潛勁山湧。

    允中身形急閃,第二杖已攔腰掃到。

    一照面,老太婆五杖落空。

    「老不以筋骨為能、老婆婆。」

    「老身卻是不信。」老太婆怒叫,驀地杖吐出,人杖俱進,雙手急挑。

    允中仍然站在階前,刀仍垂在身側:「你的杖招兇猛霸道,但在我看來,並不能收發由心,後勁不足,跳牆吧!你進不了這座門。」

    老太婆惱羞成怒,一聲厲叫,兜心就是一杖,然後杖花一抖排空直入。

    波一聲怪響,單刀循杖貼滑而入。

    老太婆駭然一震,飛退八尺。假使撤招晚了一剎那,杖前端的左手,很可能被削掉幾個指頭。

    「你一定是什麼八指仙婆。」允中仍站在原地,語氣依然不帶火氣:「剛才好危險,很可能你會改稱五指仙婆了,你那三個指頭很可能被削掉。」

    八指仙婆驚魂初定,凶性大發,怒叱一聲,搶進連攻七杖之多。

    允中連換五處方位,狂風暴雨似的杖招全部落空。

    一名女郎正好到了他身後,看破好機突然衝進,戟指急點他的胸口,奇快無比。

    他像是腦後長了眼睛,身形猛挫。反手一抄,抱住了身後女郎的小蠻腰。

    「去你的!」他叫,扭身將人和前摔出。女郎驚叫一聲,先是腳前頭後飛出,然後手舞足蹈亂翻騰和上升,直向老太婆摔去。

    刀光一閃,隨後到達。

    老太婆剛閃身避開摔來的女人,但覺老眼一花,刀光已經及體,連轉念也來不及,奇冷徹骨的鋒利刀尖,已經點在喉下了。

    「不要逼我殺死你。」允中冷冷地說:「雖然我有殺死你的充分理由,你每一杖都想要我的命。走吧!你必須跳牆進去,不許走院門。」

    他收刀後退,仍退至階下守候。

    老太婆感到渾身發冷.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要知道你是誰。」老太婆厲蛟:「沒有人能在我八指仙婆面前,—招制住了我。」

    「我是看門的無名小卒。」他輕拂著刀:「說出來你也不如道我是誰……」

    「你……」

    「總之一句話,此門不通。」他固執地說。

    八指仙婆一咬牙,舉手一揮,領著五女向轉左,乖乖跳牆入內去了。

    允中往下一坐,刀擱在手邊,泰然自若休息。

    鄰舍的屋角,踱出一個灰袍人,舉步從容向他接近。

    「呵呵!你這看門的行徑古怪得很。」灰袍人站住丈外怪笑道:「不讓外入進入,卻要外人跳牆。呵呵!難道你不是接引入魔的跑腿?」

    「名義上,我是接引入魔的跑腿。」他安坐不動,語氣平靜:

    「我既然答應守門,當然必須遵守承諾、所以不能讓外人從院門闖入。老伯,你也是外人。」

    「也不讓我進去?」

    「是的,老伯。」

    「真怪,跳牆進入,與從門進入有什麼不同?」』「分別大得很呢,老伯。門只有一座,牆四面八方都有。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負責管制門,濫權管制四面八方的牆,不但事實上無法分身,也成了多管閒事。這會引起負責看守牆的人不滿和妒嫉,而且會疏忽了自己所管制的門?是不是?」

    「妙論,妙論!」灰袍人鼓掌:「不過,你是一個很好,很稱職的看門人。」

    「老伯誇獎誇獎。」

    「你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看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學些見識增長見聞。我是一個出門沒幾天的人,多看多學必有好處,盡可能不參予,一個有心的旁觀者,獲益非常非常大。」

    「原來如此,但你事實上已經參予了。」

    「是嗎?我似乎不覺得曾經參予了。老伯,你聽,裡面像一鍋沸湯,打打殺殺你追我趕,熱鬧得很。而我卻無所事事,輕鬆得很,坐在這裡和你聊天。」

    「你三下兩下。擊敗了大名鼎鼎的八指仙婆,輕輕鬆鬆教訓了她兩位得意弟子。」

    「我不認識她是什麼人,不知則不怪,所以才能得心應手阻止她們破門而入,算不了什麼。」

    「老夫認為你是一個深藏不露故意裝瘋賣傻的武林高手。」灰袍人說:「是車老魔預佈下的一不繫手。」

    「不要自以為是……」

    灰袍人突然拍手一掌拍出,攻其不備勢如雷霆。

    這一掌蓄勢已久,猝然一擊決不至於落空。相距不足一丈.正是劈空掌力最具威力的距離。

    允中沒料到對方突下毒手,雙方友好地談笑自若,灰袍人一直就不曾表示出敵意,而且一大把年紀,怎麼可能猝然出手襲擊?

    可裂石開碑的掌勁及體,他仰面重重地翻倒,要不是後面有石階擋住了他,他可能翻滾出一兩丈外。

    「哈哈哈……」灰袍人收掌狂笑。

    他突然反彈而起、似乎彈勢比倒勢更兇猛。在灰袍人狂笑聲中,撞上了。

    三五下拳腳著肉聲傳出,人影飛拋。

    「叭匍!」灰袍人摔跌出丈外,像倒了一頭牛。

    允中,身形穩下,不住揉動胸口。

    「你這老狗殺才,下三濫的賤種!」他一面揉動胸口,一面破口大罵:「你的劈空掌力火候精純,已可名列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名宿。竟然無恥地猝然襲擊,你丟盡了練武人的臉面。我要揍死你這老狗,我要……」

    灰袍人爬起撒腿便跑,腳下凌亂。

    地面,留下幾淌血跡,和三枚又黃又黑的老斷牙,可見灰袍人挨揍得不輕,吃足了苦頭。

    「我記得你這老狗的面貌。」他向逃走的背影大叫:「下次讓我碰上,我要拆散你的老骨頭。」

    灰袍人已經奔出老遠,可能已經聽清了他的話。

    他仍在揉動胸口,作深長呼吸。

    「這些練武人怎麼了?」他喃喃自語:「好像些瘋子,玩弄陰謀詭計已經夠惡劣了,偷襲暗算似乎理所當然。我真得好好提防他們。」

    裡面、似乎大亂已止。

    「快結束了,我得進去看看。」

    他說著,拾起刀進入院門,順手上閂。

    宅院房舍甚多,夜間動手拚搏,如果沒有死拼的念頭,活動的地方很多。

    入侵的人數量相當,彼此並沒有殲滅對方的打算,示威擾亂性的攻擊不會拖延太久。

    大亂中,黑煞女魅領了兩名侍女,衝出內院潛伏在一條長廊下,蟄伏不動看風色。

    「你們不可胡亂出手。」她向兩侍女低聲說:「見機行事,必要時,從南面的角門脫身。」

    「小姐,你呢?」侍女小梅問。

    「我去找人,記住了。」黑煞女魅匆匆說完悄然隱入東院。

    東院裡有四個人捉對廝拼,兵刃交擊時爆出陣陣火星,彼此功力相當,短期間勝負難分。

    片刻,黑煞女魅找到了她的目標。

    剛長身而起,一個黑影迎面撲到,長劍如經天長虹,攻擊猛烈極具威力。

    她身形塾動,人化輕煙,從劍側的空隙流瀉而入,掠過那人身側,旋身一腳疾飛。

    「去你的!」她冷叱。

    「哎呀……」那人狂叫著向前衝,臀部挨了一腳,衝勢更猛直衝過屋脊,跌到另一面去了。

    她向下飄落,一閃不見。

    血手靈官在二進天井裡,一雙血紅的大手,正和一個披髮頭陀拼掌,你來我往風雷俱發,用的全是極耗真力的內掌勁,拼實時的氣爆聲連續爆發,看光景,雙方已經耗掉五成真力,即將行致命一擊你死我活了。

    血手靈官步步後退、每一掌皆用全力硬接,不接必定完全失去招架的機會,便會淪入挨打的逆境。

    正危急間,黑影突然出現在頭陀身後。

    頭陀耳力很銳敏,居然發現身後有人欺近,一聲虎吼,出其不意來一記倒金鐘,突然攻擊身後的人。

    虎虎掌風落空,黑影已先一剎那左閃,啪一聲脆響,順手一掌拍在頭陀的耳門上。

    頭陀嗯了一聲,扭身一頭撞倒在牆根下失去知覺。

    血手靈官心神一懈,力盡地仰在牆上喘息。

    「謝謝你,黑煞姑娘。」血手靈官脫力地說。

    「你的血手功並不怎樣嘛!」黑煞女魅笑笑。

    「姑娘如果知……知道頭陀的來歷。」血手靈官吃力地站正身軀:「就知道在下栽得不冤了。」

    「我知道,他是無憂頭陀瞿非,鐵臂功威震江湖,堪稱武林一絕,稍差的寶力寶劍也傷不了他的雙臂。只是,他的頭部禁不起內家掌力一擊。」

    「這……」

    「我救了你的命。」

    「是的,姑娘,日後……」

    「不必談日後。」

    「那……你……」

    「我要向你討消息。」

    「什麼消息?」

    「此非說話之所,離開再說。」

    「離開?這時正在混戰的緊要關頭……嗯……」

    血手靈官說不下去了,黑煞女魅已戟指連點,制住了他的啞穴、左期門、七坎三處重穴,向前仆倒。

    黑煞女魅向下一蹲,將人接上肩,飛躍而起,上屋向東南角女口飛而去。

    血手靈官被一陣拍打所弄醒,發覺自己躺在蘆葦叢中,身旁站著一個黑影,正是黑煞女魅。

    「黑……黑煞姑娘……」他驚駭地叫:「你……你這算……

    算什麼?」

    「我向你討消息。」黑煞女魅冷冷地說。

    「老天!也用不著這樣待我。」

    「廢話少說。我問你,是誰供給你們冷面煞星隱身高郵的消息?」

    「冷面煞星韓登?天曉得!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你們到處脅迫高手名宿替你們賣命。在高郵,你們成功地弄到彭允中,但脅迫冷面煞星失敗了,下毒手殺人滅口。

    說!誰主持的?」

    「我只知道計算彭允中的事,由飛天豹主持。至於冷面煞星,我真的沒聽說過。」

    「等我弄斷你的腳,你就聽說過了,嗯!」

    「冤枉!」血手靈官狂叫:「我血手靈官只是個不上不下的人,只知奉命行事。接引入魔前輩為人機警陰沉,辦事手段令人難測,吩咐手下辦事,從不多透露一些口風細節,我只知道我分內的事,其他怎敢過問。」

    「那麼,主持脅迫冷面煞星的、另有其人了。」

    「可能的。」

    「會是誰?」

    「這……」

    「這人必定具有超人的武功,所以,才能假冒神鷹的名號行兇。」

    「姑娘與冷面煞星……」

    「不許多問。九幽客巴天德?」

    「我不敢胡亂猜測。不過,傳說中的神鷹除了輕功超絕之外其他武功並不怎麼出色。九幽客的真才實學,據我所知,似乎並不下於接引人魔車前輩,他不需假借神鷹的名號辦事。」

    「句曲煉氣士玄清?」

    「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麼,你已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姑娘饒命……」

    「你撒謊!」

    「我如果撒謊,天打雷劈。」血手靈官賭起咒來。

    叫聲搖曳,身軀已凌空飛起,撞開蘆葦,一聲水響,沒入滾滾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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