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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文 / 雲中岳

    可是,有不少人在適無警兆的狀況下被殺。

    這些武林名宿,江湖好漢又開始心驚膽跳了,名列宇內十大神秘名人之一的雷神如果使用暗殺手段,那還不得?

    明的博殺已經讓這些英雄好漢喪膽,來暗的誰吃得消?誰知道報應之手何時伸過來?

    談雷神色變,人人自危。

    黃昏將臨,京口驛碼頭忙碌非常。

    上游兩里地的河灣中,那艘神秘的客船。靜悄悄地亭靠在堤岸的垂柳下,門窗緊閉,船內船外鬼影全無,真像一艘被遺棄的無主鬼船。

    當然看不到那些嬈勇可怕的神秘刀客,整條船似乎籠罩在詭秘陰森的薄霧裡,過往的船隻皆匆匆而過,似乎怕沾上那懾人的陰森鬼氣。

    堤高僅丈五六,嚴冬水枯,所以實際上船的桅頂雖然低於河堤,但那比船長長一倍多一點的十二丈餘大桅,則高出河堤好幾倍,丈八高的小桅也夠壯觀,人藏身在兩疊的大帆上,五里外的景物皆可看得一清二楚,大白天想悄悄接近泊舟的河堤,休想。

    有人接近,而且是大搖大擺地接近。

    張秋山今天的裝束又換了樣,頭戴風帽辮子盤頭,青緊身裌衣褲,虎皮背襖便於雙手靈活,長腰帶在腰間盤繞四匝,連鞘狹鋒單刀就插在腰帶上,不折不扣的浪人打手打扮。

    一臉潑皮流氓像,與往昔翩翩濁世佳公子氣質完全不同,像是變了一個人,人是衣裝確是不假。

    堤上還有一段兩丈餘寬的干河岸,因此堤頂距下面的船足有四五丈。

    他坐在堤項的大柳樹下,打開帶來的干荷包葉,現出裡面的燒滷菜餚,菜已凍成冰了。

    摘下肩上的酒葫蘆,拔掉塞喝了一大口。

    「好酒,徐沛高梁燒。」他噴著氣似乎餘味未盡:「天殺的!如果沒有烈酒擋寒,真受不了,幹這種殺人買賣,沒有酒壯膽怎成?」

    他總算不像花子用手抓菜吃,折柳枝代筷,吃像當然不雅觀,但很配合他的身份。

    酒喝了半葫蘆,菜餚也吃掉一半了,船上終於有了動靜,雍容華貴氣概非凡的桂齊雲,穿了長袍馬褂,佩了含光劍,出現在前艙面。

    「老弟、你真不夠意思。」桂齊雲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語氣也熱誡喜悅。

    「他娘的,我又怎麼啦?」他的口吻,就不夠高級了,比碼頭上的混混還要粗俗。」

    「怎麼不上船來坐坐?膽小鬼!」

    「天殺的!我當然膽小,在你在我背後來上那麼一記神魔摧心掌後,我還敢大膽?還敢上你那艘金城湯池似的船?你算了吧!」

    「敢於坦然承認自己是膽小的人,真不多見。」

    「就是因為膽小,才用神秘人物來遮蓋呀!宇內十大神秘人物,你看看有那一位算得上是英雄毫傑?喂!你不打算上來嗎?」

    「上去?」

    「是呀!有好酒好萊,獨食不肥。你總不會我上你下,隔了這麼遠,用大嗓門你呼我叫攀交情吧?你看多累人呀!嗓子會叫啞的。」

    「哦!這……」

    「上來啦!你難道也承認是膽小鬼?怕甚麼?有酒有菜,我不會咬你的。」

    「你這混蛋還真不賴。」

    「至少,我不會在朋友背後來上一記狠的。畢竟你曾經救過我,我欠你一份情,就算沒有肉,我也不會咳你一口肉來下酒的。」

    「我看你像是要動刀子。」桂齊雲跳至河岸,輕靈地躍登堤頂:「氣勢洶洶……」

    「我不該氣勢洶洶嗎?混蛋!」他跳起來,將酒葫蘆向前伸出:「喝兩口,冤家對頭通常是從好朋友演變成的,沒有理由不先把酒言歡,沒有毒,我不用毒害人。」

    「我可沒有這種吃喝的修養。」桂齊雲拒絕接受:「心領了,你自己享受吧!」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膽小鬼。」他只好自己再喝了兩口:「老桂,你以為你很了不起是不是?」

    「你的意思……」

    「你他娘的豈有此理,到處放謠言說我被你一掌打死了。你以為你的神魔摧心掌是宇內無雙的致命絕學?哼!少臭美。」

    「你沒死,我的確感到意外。」桂齊雲笑笑:「你是第一個從我手中,挨了一記要害而不死的人。

    「我要知道理由。」

    「恕難奉告。」

    「我堅持。」

    「我也一樣。」

    「那麼……」

    「決鬥解決?」

    「今天不決鬥。」他喝光葫蘆內的酒,信手將空葫蘆丟下一踏破:「下次。我嘛,不甘菲薄,勉強把自己當成恩怨分明的人,我曾經欠你一份情,不便見面就拚個你死我活,雖然你那一掌,已經勾銷了這份情。」

    「結果有何不同嗎?」

    「沒有不同,但決定權在你。」

    「怎麼說?」

    「不要包庇長春居士,結果將是皆大歡喜。如果不,結果就只有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有這麼嚴重?」

    「是的,絕不誇大、很嚴重。據我所知,你殺了長春居士不少人,所以我誤信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沒想到幾乎送掉老命,原因何在?」

    「我已經表示過了,無可奉告。」

    「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他將剩餘的菜餚塞入樹洞裡:「我今天來,是表明我的意見的。不管意見是否能溝通,不傷和氣。下次見面,閣下,刀劍上分結果,不管你是否同意。」

    「我同意。」桂齊雲肅然說。

    「你很有風度,何不再大方些?」

    「大方?」

    「把你那些埋伏的人召回,好嗎?」

    「這……」

    「你知道我殺人是夠凶狠的,刀劍在手,有我無敵。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要活。不管對方人數多少,武功多高,我唯一要做的是:殺死對手。至於結果和後果,我從不計及。如果你不召回他們……」

    「哪又怎樣?」

    「你知道會怎樣,告辭。」

    「不送。」

    「後會有期。」

    「彼此彼此。」

    他抱拳一禮,轉身大踏步走了。

    桂齊雲怔怔地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再三將手舉起,想發信號命埋伏的人進攻,但卻又再三頹然放下,眼中有悚然而驚的神情。

    他昂然遠去,步伐堅定,神情昂然,堅強無畏的形象像一座山,山是撼動不了的,他就是一座山。

    四周林野中所湧發的濃濃殺氣,絲毫不曾撼動他的情緒。

    「他將是我平生最強勁,最可怕的死敵。」桂齊雲衝他逐漸遠去的背景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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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三里外有一座高崗,崗上松林參天。

    三個人躲在樹上,可以隱約看到河堤的景象。

    張秋山大踏步上崗,三個人跳下來迎接他。是葛佩如、計秋華、貝靈姑三位扮男村夫的姑娘。

    「你把他看穿了。」計秋華苦笑:「我們三人卻擔心得要死。和你這種人辦事,真會短幾年陽壽。」

    「那附近的樹林草叢中,最少也埋伏有五十名刀客。」葛佩如拍拍自己的酥胸壓驚:

    「你不許我們走近,想策應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嚇死人了。」

    「他也料中你一定會找他。」貝靈姑搖播頭:「真有料敵如神的天才,不論武功與實力,皆比長春居士強十倍,你很難與他周旋。」

    三個女人三張嘴,嘰嘰喳喳真夠聽的。

    「顯然江南一枝春今天的可疑舉動,也與姓桂的有關。」貝靈姑繼續說:「姓桂的也派有眼線在城裡活動。怪的是姓桂的既然包庇長春居士,當然也會包庇長春公子,用不著跟蹤江南一枝春與姓桂的眼線聯絡,其中到底有些甚麼陰謀詭計?真該捉幾個活口問口供的。」

    「我確是一頭霧水。」他眉心緊鎖:「章春的確昨晚去了陳家大院,殺了幾個人。既然她是姓桂的人,為何又與長春公子勢不兩立?我得費些工夫,看他們到底在弄些什麼玄虛。

    奔波了一天,你們也累了,趕回去好好歇息我得辛苦些查出根底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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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期間,長春公子與江南一枝春,在陳家大院的密室,甜甜蜜蜜地晚膳。

    陳家大院戒備森嚴,在防險上作了有效的調度的一些武林朋友加以編組,沒有必要就不要在屋外與張秋山決戰。

    如果有了好機,那就結陣圍攻,以暗器襲擊為主。

    善用暗器的人在一起研究暗器陣法,彼此破除成見,提出最有效的制勝方法手段,一個個摩拳擦掌,等候張秋山光臨。

    天一黑,整座大院黑沉沉,嚴禁有人走動,顯得陰沉詭秘,殺氣瀰漫。

    江南一枝春剛返回不久,沐浴更衣洗漱畢,洗掉一天的風塵,換上了錦衣羅裙,十足女人味,燈光下,顯得美艷動人,光芒四射。

    密室中有火盆,溫暖如春,桌上酒菜豐盛。

    這是他倆的天地,陳家大院中最隱秘的貴賓室,位於重門疊戶最深處,只有幾個負責接待貴賓的僕婦,知道這地方,外人連門戶也找不到。

    「看你喜氣洋洋,一定有著落了。」長春公子挽著她並排坐下,從暖盆中取酒壺斟酒:

    「辛苦了一天,我好替你擔心。天香,以後有甚麼行動,我希望能在一起照顧你,好嗎?」

    「謝謝你的關心。」她覺得心中暖暖地,面龐不自禁地偎近對方的壯實的胸膛:「那是不可能的,永裕。只要有本會的人在一旁,我就不能和你一起現身。」

    「為甚麼?」

    「永裕,你願意成為我們的自己人嗎?」她抬起面龐,滿懷希冀地問。

    「天香,別說笑話了。」長春公子情意綿綿地親吻她的粉額:「貴會只對培養自己的人有興趣,對已經有聲望地位的人沒胃口。不像乾清幫的作風,乾清幫歡迎一切志同道合的人參加。消息怎麼樣了?咱們一面吃一面談,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永裕,甚麼好消患,?」

    「你先說。」

    「明天,我要被引見海外來的執事長老。」

    「好畦!」

    「真是好,這表示找不但沒被冷落,而且更受重視。三汊河塔灣村會盟失敗,我並沒在場,失敗的責任不在我。永裕,你的消息……」

    「你知道章春與姓桂的來歷嗎?這件事很可能牽涉到你們會盟失敗的變故,甚至可能是元兇禍首。」

    長春公子鄭重地說:「章春與張秋山一雙兩好,我認為張秋山也是涉嫌最重的人,甚至他們是一夥的。」

    「能證實嗎?」

    「絕對正確。這件事,你必須向海外執事長老稟明,貴會如不全力處理,你們甚麼事都辦不成,甚至……甚至可能重蹈三汊河的覆轍,十年內元氣難復。」

    「永裕,你……你說得這麼嚴重?」她吃了一驚,但意似不信。

    「我的消息絕對正確,輕易地便可求證。」

    「親親,別賣關子好不?」她風情萬種地媚笑,拉了長春公子的手按在自己的胸懷裡。

    長春公子心中一蕩,也就趁機上下其手。

    雙方都在用心計,都想利用情慾達到目的。

    「十餘年前,康熙皇帝聖駕第二次南巡,先遣人員由響導處派出的,個負絕學都是一時之選,都是些功臣虎將。

    其中有一位叫德都桂齊的曉將,是當年平定三藩之亂,率領一隊先鋒密諜,稱為西征特邀軍,直屬安達靖寇大將軍多羅網勒摩下,最先潛入昆明城,刺殺吳三桂唯一猛將郭慶圖父子,接應大軍入城,就是他。」

    「德都桂齊?我……我好像聽說過這個人……」

    「除非你曾經在京都活動過,不然不會知道。滿人通常不說姓,所以他叫桂齊,意思是善人,他一點也不善。目下他的爵位名,叫義勇侯桂齊。在本城軍民衙門,你都可以查出他的根底。」

    「桂齊?你是說……」

    「就是那桂齊雲,皇帝南巡的識途老馬。」

    「哎呀!」

    「你怎麼啦?」

    「是他!」

    「你知道?」

    「我們大會江南,就是為韃子皇帝而來的。」她心中一高興,透露了天大的機密。

    「哦!你是說,皇帝又要南巡了?」長春公子不動聲色。淡然信口問。

    「三汊河會盟,就是要借重小刀會的暗殺刺客人才呀!滿狗京中的重要動靜,我們全知道,會中派在京中的眼線是很能幹的。響導處的人還沒離開京師,我們的信息已經傳抵江南了。我的天,張秋山一定是他們的人,這天殺的漢奸!」

    「那個叫章春的拔婦,來頭也不小。」

    「她是……」

    「她姓章佳,名叫達春。她是官封超勇公,目下南巡江南靖寇指揮史,超勇公章佳巴延的次女,達春格格。

    在京都,提起達春妞妞,兒乎很少有不知道她的人,格格不能在外胡鬧,妞妞卻可以任所欲為。

    所以她寧願做妞妞而不許別人稱她為格格。達春,意思是敏捷,她就敏捷得像一頭會飛的豹子。」

    「天那!我……我得走……」她驚跳起來。

    「走?去那裡?」長春公子一怔。

    「把消息傳給我的人。」

    「這……急甚麼呢?急不在一時,累了一整天,吃飽再走好不好,我會心疼的,天香。」長春公子的話好溫柔。

    「不,永裕,十萬火急……」

    「我不許你餓著肚子,在黑夜的大風雪中奔波。聽話,先喝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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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餘個反穿羔皮襖的人,分散在陳家大院附近潛伏,從大院裡出來的人,不可能從天空飛走。

    不論從那一方面走,都會落在其中一兩個人的眼下。

    江南一枝春換穿了灰白色的緊身衣褲,也反穿羔皮祆,從大院後越牆而出,繞過荷香池的南端,冒著風雪展開輕功掠走如飛,心急似箭。

    她後面,兩個潛伏的人跟來了。南行的大道岔出一條小徑,進人城南的山區。

    她進入小徑,卻不知身後有人跟蹤。

    不久,她出現在運河的南岸河西小道上。

    她走的是迷蹤路,雪地裡不可能不留下足跡,為了防險,她先引誘追蹤的人進入山區。

    其實,她並不知道有人跟蹤,只是一種做秘密工作者的防險本能。

    不可能有人跟蹤的,她的事只有長春公子一個人知道,長春公子是她心愛的情人,當然不會跟蹤她。

    她對長春公子推心置腹,身心俱調,沒有跟蹤她的動機和理由,長春公子一直就明暗間同情和支持天地會,讚揚天地會反請復明的神聖目標。

    遠出十里外,她進人一座小村最右首的一座黑暗農余,消失在屋頂,她是登屋從中院跳下的。

    兩個跟蹤的人,伏在屋側的曠野,像伺鼠的貓,不敢走近。

    不久,她跳上歸途,但走的是村左的另一條路。

    兩個跟蹤的人,退入小徑旁的樹林內。這裡距小村已在兩里外,該是安全距離。

    「孔兄,你回去稟報。」一名潛伏的人向同伴低聲交代:「不要跟在她後面,而且盡可能繞道,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你呢?曹兄。」同伴問。

    「我留在此地,留意一切動靜變化。趕來的人,最好能等我會合再展開行動。」

    「好的,我這就走。」

    剛長身而起,突然聽到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似乎發自耳畔。

    「咦!」孔兄大吃一驚,重新向樹下一伏。

    「鬼笑?」

    曹兄也大驚失色,本能地手抓住了刀靶,壓下卡簧,隨時準備出鞘。

    「是神笑。」右面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後傳出語音,聲到人到。

    高大的灰白色身軀,相距不足兩丈,似乎可以感覺出所湧來的陰森殺氣和鬼氣。

    鬼也好,神也罷,反正只有一個影子,藝高人膽大,沒有甚麼好怕的,在江湖殺戮中混的人,心目中根本就沒有鬼神。

    「來得好!」曹兄一躍而起,身形尚未站正,單刀已經出鞘。

    「在你們來說,我的出現,對你兩位仁兄,一點也不好。」白影子用嘲弄的口氣說。

    林下黑暗,雖有朦朧雪光,但仍難看清兩丈外的景物,看不清白影的面目。

    「我想,你老兄一定是村子裡派出來的伏路暗椿。」曹兄一面說,一面逼近。

    「伏路暗椿是不是派得太遠了?」白影反問。

    「不遠不遠,你……

    「我是從荷香池跟在你們後面來的。」

    「咦!你……」

    「再看清楚,我是誰?」

    「雷神張秋山!」接近至一丈至左右的曹兄,像見了鬼似的驚叫起來。

    那嚇人的雷公面具,已看得一清二楚了。

    「你老兄記性不壞哪!」張秋山調侃地說:「鬼笑與神笑是不一樣的。不過,好像咱們的神,從來就不笑的,只有一個彌勒佛笑得真可愛,呵呵呵!好像是這樣笑的,對不對?」

    一聲沉叱,曹兄的激烈反應就是用刀,砍了再說,先下手為強。

    「錚!」天雷鑽奇準地架住了刀。

    張欽山的右手沒拔出雷錘,揉身探入,一把扣住了曹兄的咽喉,像抓住了鵝的頸向上抬。

    「孔兄快逃……」曹兄在脖子被扣之前,單刀揮出之後,總算能發出警告。要同伴逃命。

    叫聲倏然而止。孔兄一竄三丈。

    背心挨了一擊。

    「沒有人能逃得掉。」渾身發僵的孔兄向前仆倒,清晰地聽到張秋山的語音:「有活口了。你們鬼鬼祟祟,跟蹤自己的人,其中大有文章,我要口供。

    「我們奉命跟蹤江南一枝春,看她在忙些甚麼。」孔兄不用逼便急急招供:「少莊主不信任她的情意是真的,所以……」

    「你這傢伙生得殘。」張秋山踢了孔兄一腳:「你們所講的話,我都記得一字不漏,你搶著招供露了馬腳,我要每個字每句話來刨根底。曹兄已經昏了,以後再問他,你兩人的口供,如果有牛頭不對馬嘴的地方,我會把你們全身兩百多根骨頭,一根根拆散,折一根問一句,直問到口供吻合為止。

    現在,我把你們帶遠些,免得驚動附近的伏椿。你猜得不錯,這裡本來就有兩個伏路暗椿,他們與江南一枝春互通暗號,被我發現了,目下躺在左面的積雪中睡大頭覺,不久自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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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辰牌末,江南一枝春出現在京口驛碼頭。

    這次由於事涉極端機密,她總算不糊塗,任由長春公子多方探問,甚至在床上雲雨興濃中追問,也沒將如何會見海外長老的詳情說出。

    其實也沒有甚麼好說的,她必須在指定的時間與地點等候,自會有響導找她,領她去見連絡的人,再前往她不知道的地點聽候消息,如此而已。

    長春公子堅持要送她至候命處,她不便拒絕。

    這一送,便送至京口驛碼頭,大出長春公子意料之外,還以為她將在城內某處巷道等候呢!

    昨日她一整天皆在城內活動,緊逼跟蹤的兩個人,被斷魂鴛鴦的人所殺,但其他地方的眼線確曾看到她在城內走動。

    碼頭上,一艘快艇擺出連絡信號,她毫不遲疑地跳上了船,微笑著向留在柵口發急的長春公子揮手。

    快艇的五個人四支槳,立即啟航,向上游飛駛。

    等長春公子弄到船,領了四個人追趕,快艇早已形影懼消。這一追,追上了殊途,枉勞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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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期間,城西北山區的一座農舍中,張秋山用刀削制一根三尺手棍,顯得很細心。

    「哥,你在削甚麼?」葛佩如男裝打扮,伏在他的肩後嬌滴滴地笑問。

    「揍人的棍子。」他笑笑,試了試握柄是否稱手。

    「揍人?揍誰啊?」

    「揍欠揍的人。」

    「說嘛!誰欠揍啦!」

    「天機不可洩漏。」

    「人家要知道嘛!哥,是不是章春?」

    「又是章春,你煩不煩呀?」

    「哥……」葛佩如臉紅如火,扭著小腰肢撒嬌。

    「不會是接你啦!」他擰了紅馥馥的臉蛋一把。

    「你……」

    「去找你娘撒嬌,別煩人,呵呵!」他的手剛要觸及姑娘的笑腰穴,姑娘一蹦三尺高,尖叫一聲、手沒碰到就受不了啦!

    姑娘們怕癢是正常的事。

    等姑娘嬌笑著進入後堂,他卻像脫兔似的,抓起藏在木器裡的刀,悄然鑽出農舍,一掠三四丈,片刻便消失在山林深處。

    快得像電火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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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山區,風景最優美處該是白龍崗,在回龍山與招隱山(獸屈山)兩山相狹處。這兩座山本來就是典故最多古跡最盛的地方。

    崗四面環山,石壁崢嶸,白龍洞(蓮花洞)是遊人常到的所在。

    由於距城不遠(七八里),來游八公岸(回龍山)與探訪昭明太子遺跡(招隱山)的騷人墨客。常會順便到白龍洞探探勝。

    上次張秋山養傷的雅捨,就在回龍山的幽逮小谷內,章春說那是她的江南朋友。建在山中享福的別墅。

    山崗上松柏成蔭,春日裡山崗上下繁花似錦。這時候大雪封山,除了松柏青蔥的枝頭掛滿積雪冰凌之外,一片白茫茫,皚皚雪光耀目。

    近午時分,兩名中年人領著江南一枝春,踏著積雪向崗上的松林走去。

    林邊緣,出現兩個裹在皮襖裡的佩劍大漢,屹立在風雪中,迎接江南一枝春,可借她並沒有帶來春的訊息。

    深入松樹百十步,是一處廣約十餘畝的林空,積雪掩住了枯草荊棘,只剩下雪深尺餘的空坪,中間站著三位年長的灰袍客。

    「參見二爺四爺五爺。」江南一枝春上前,左日右月抱拳為禮,嗓音有點咽哽。

    也難怪她感到酸楚,悲從中來。自從揚州三汊河慘案發生之後,似乎會中兄弟姐妹已經遺棄了她,至少的確疏遠了她。

    她所要求的幫助,也一面再失望。嚴重的挫折感,使她心灰意懶難以釋懷。

    今天,她總算在緊急求援之後,見到生死與共,並肩為復國而犧牲奮鬥的同伴了。

    「老七,辛苦你了。」中間那位二爺興奮地挽住她的手,向有面的松林舉步:「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以來,心中感到不安委屈,但那是不得已,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我不明白。」她終於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長春莊的人,身份複雜,我們曾經調查過一些人,其中固然有英雄眾傑,也有些是凶殘殺手。至少有一大半,必要時願意與官府合作的人。老實說。這些人任何時候。都會與吃公門飯的白道人物同流,他們同情本會的心態,根基極為薄弱,有奶就是娘,人之常情。所以你可說身在險中,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不測之禍,為了你的安全,防止有人見利忘義出賣你,所以不得不謹慎採取暫時隔離的辦法,你要諒解。」

    「是的,二爺。」

    「長春莊不斷在江南江北神出鬼沒,而據你所知,長春公子並沒與他老爹緊密連繫,其中內情未免令人起疑,所以我們更為小心謹慎。老七,他們對你的身份,是否有所風聞?」

    「不可能的。」她信心十足地說。

    「長春公子呢?」

    「我想不會。」她心中一跳,硬著頭皮說謊。

    她想起自己在最危險、最困難無助、最軟弱的時候。向長春公子暴露身份的事,她能將這件犯忌的事說出來嗎?

    那會有什麼後果?

    她的忠誠不容懷疑,但這件事與忠誠無關,急難時利用長春公子的力量保護自己,事急從權並沒有錯。

    錯的是她沒能及時抽身,她應該在脫險後斷然遠走高飛。一個身份已經暴露的人,必須迅速改頭換面,遠離現場,以免危害會務。

    她卻戀姦情熱,更愚蠢得妄想利用長春公子的力量,幫助她繼續工作。

    她記得二爺的話:「他們同情本會的心態,根基極為薄弱,有奶就是娘,人之常情……」

    這些話,像春雷一樣撼到她心深處。

    身上好冷,在流冷汗。

    「不!長春公子不是這種人!」她心中在吶喊,在替自己找答案:「他不是同情我們。

    而是積極讚佩我們。他不但有武林英雄的豪氣,更有強烈的民族大義意識,有以全心力幫助我們的熱誠,正是我們可以吸收、信賴的志同道合人手。遺憾的是,他的身份地位,不容許他參予我們,加人我們的行列。」

    這是她所希望的答案。

    但她也明白,希望是希望,希望並不一定能成為事實。所以,她在流冷汗。

    因為她替自己找的答案,連她自己也感到環疑。

    長春公子不惜大動干戈,替她找張秋山追究三汊河慘案的內情,似乎她近來已有所發現,動機並不純正,並非完全是為她。

    她曾經多次獨自外出,離開長春公子那些人打聽消息,多少也風聞一些秘密謠傳,那就是:長春居士找張秋山,是為了儀真神秘失蹤的五萬兩銀子。

    好冷,愈想愈心寒,冷汗更多,身軀也在顫抖。

    「老七,你怎麼了?」二爺發覺她的神色不對,關切地問。

    「沒什麼,趕路太急,現在感到有點冷。」她略為振作急急解釋:「海外來的長老……」

    「就在前面的山巖下。」二爺伸手向前一指。

    他們已經到達林緣,可以看到裡外崢嶸渾雄的陡巖,巖下草木叢生,一片凋零氣象。

    「老七,你的消息完全正確。」走在左側的四爺說:「你很了不起。」

    「我們同時證實,那個達春格格,前晚不但襲擊陳家大院,而且殺入千秋橋長春居士隱身的柏園,造成不輕的傷亡。」

    二爺接口:「消息證實,她已經回蘇州去了。她老爹南巡江南靖寇指揮史,超勇公章佳巴延,是上月初秘密抵達蘇州的,目下秘密長駐拙政園撫署賓館。」

    拙政園不但是蘇州的第一名園,也是天下第一名園。

    這座歷經百餘年的富家名園,換了多次主人。最近的三次,代表了這座天下名園的滄桑;每個人都不得好死。

    最後一位主人。是吳三桂的女婿王永康。

    吳三桂死,子吳世番自殺,三藩之亂平,這座窮極奢侈的名園被沒入官。

    康熙十七年(戊午),改為蘇松道署衙門,後來道署撤裁,目下成了江蘇巡撫衙門的賓館。

    園中名聚的建材、木石、花木,皆陸續拆走,搬運至京師充實南海子皇家花園。

    「我們與江寧、海外,三方面的長老會商的結果,認為張秋山不斷的地在此地鬧事,勢將影響大局。」

    四爺說:「所以決定先除去張秋山。釜底抽薪把局面安下定下來。執行人手正陸續趕來會合,今晚發動擒賊行動。

    「四爺,為何不向桂齊的巡邏船攻擊?」她頗感意外:「韃子的官員,才是我們的目標」。

    「韃子的皇帝,才是我們的目標。」二爺正色說:「殺了桂齊,江南將遍地兵馬,也許韃子皇帝就不會來了,絕不能打球驚蛇。我們已經查出張秋山的藏匿處,薄暮時分發起攻擊,要活的,替三汊河殉難的大爺報仇雪。」

    談說間,到達巖下。

    疏林中傳出一聲忽哨,湧出廿餘名老少。

    右面,是海外來的三位長老,與五位弟兄。右面,是江寧方面的主要執事人員十二名。

    二爺先領著她上前行禮,再—一引見。

    「老七,這位是台閩總提調,海蛟船指揮,總會義堂堂主大爺龍威長老。」二爺朗聲引見,讓本來流著冷汗的江南一枝春,興奮得渾身熱血沸騰,冷汗收斂,感到無上的榮耀光彩。

    正要上前叩拜,長笑聲突然劃空而至。

    所有的人.皆大驚失色。

    一聲蘆哨響,巖下的草木中,立即湧出四十餘名勁裝男女,迅速地列陣應變。

    百餘步外,穿了虎皮背襖,腰插狹鋒刀,手揮三尺短棍的張秋山,一面長歌,一面舞棍踏雪而來。

    「十年伏劍定風塵,茹毛飲血到如今;不羨世間名和利,披荊斬棘我獨行。」

    歌聲響遏行雲,在天宇下傳向四野,山巖傳回的回聲綿綿不絕,樹上的積雪紛紛下墜。

    「不怕世人笑我狂,人逐富貴我投荒:但求此心昭日月,不枉人間走一場。」

    震撼山林的歌聲,愈來愈震耳。

    他的身影也愈來愈近,那股豪氣飛揚的軒昂神采,震懾在場的每一個人,忘了有所舉動。

    「是他!」江南一枝春吃驚的叫聲,驚醒了所有的人,氣氛一緊。

    「張秋山。」二爺向龍長老簡簡單單吐出三個字。

    「孤臣淚盡國淪亡,孽於何從枉懷傷;何懼青雲掩日月,刀兵遍地奮昂揚。」

    歌聲徐止,人屹立在二丈外。

    好靜,好冷。

    五六十雙怪眼,向他投射驚訝、憤怒、困惑的光芒,靜得可怕,空氣像是凝結了,時光也停頓了。

    他站在那兒像一座山,一座金剛,一個霸王。

    「你就是雷神張秋山?」久久,龍長者終於忍不住說話了,聲如洪鐘。

    「沒錯,是我。」他的嗓門更大:「你們要找我,我乾脆先來,以免你們辛苦。

    「你好大膽子,你來……」

    「膽不大就不會來,我來揍你們這些有勇無謀,目光如豆,只知逞血氣之勇的笨豬。」

    「你……」

    「有話以後再談,有理等會兒再講,我會還你們公道。」

    他聲如乍雷:「現在,先揍了再說。你們是一個一個呢,抑或是一擁而上?在下奉陪,照單全收。不打醒你們這些笨豬的迷夢,以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含冤見閻王。來吧!上!」

    江南一枝春目眥若裂,拔劍上前,劍上劍氣徐發。

    她的內功絕學六合大潛能,並不比長春公子的金剛禪功火候差多少。

    「三汊河慘案,是你出賣我們的?」她切齒睜目,氣湧如山。

    「你們?你們是什麼?」張秋山冷笑。

    「你……」

    「這件事,等會兒再給你明白的交代。」

    「我等著,章春是你的人。」

    「你知道我認識她的經過,你忘了嗎?」

    「我……」

    「是你利用神爪冷鏢的人牽線,向斷魂鴛鴦買我的命,沒錯吧?」

    「我承認,我做我該做的事,我必須這樣做,你說,你是桂齊雲的什麼人,漢奸!」

    「正相反,在斷魂莊,他一記神魔摧心掌,打得我一個月起不了床。我抗議你的侮辱,你是個恩將仇報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與你不共戴天!」她厲叫,功行劍尖,閃電似的一劍攻出,劍氣陡然迸發。

    「噹!」手棍奇準地擊中刺來的劍,劍向外急蕩。

    「噗噗噗噗!」四記不輕不重的打擊,雨點似的落在江南一枝春的雙肩、肋、脖上。

    「哎……哎……」江南一枝春狂叫,無法躲閃重擊。

    「滾到一邊去!」聲落人飛起。

    江南一枝春尖叫著,被抓起拋摔出兩丈外,再滾了三匝。躺在雪中掙扎呻吟她做夢也沒料到居然被張秋山所擊倒。

    「下一個上!」張秋山豪情風發搖動著手根大叫。

    接二連三出來了四個人,沒有人能攻出三招以上,每個人皆被打得昏天黑地,痛得滿地亂滾。

    他的神勇,與及那不可思議的手根怪招,把所有的人鎮住了。

    第八個人被擊倒,第九個……

    人倒散一地,刀劍散了一地。

    不再有人敢單挑。一聲怪叫,突然湧出十個人,五把刀,五支劍,一劍一刀為一組,五組人列成五行陣。

    張秋山突然丟掉手根,狹鋒刀出鞘,發出一聲獸怪的低吼,立下門戶作勢衝陣。

    他臉上不在乎的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冷酷、陰森、殺氣騰騰,眼中閃爍著猛獸獵食扮的光芒,身上每條肌肉都在活躍,每一根筋骨都在蓄勁待發。

    無邊殺氣壓得人透不過氣來,死亡的隨手已先一步抓緊這些人的心,意志力已先一步崩潰。

    凡是在大江兩岸跑過的江湖人,都知道張秋山在揚州,兩次慘烈屠殺乾清幫大批弟兄的傳聞,令人談虎色變,心膽俱寒。

    現在,他拔刀在手,空間裡似乎已可嗅到殘殺的氣息,和可怕的血腥氣味。

    「北園山城外,你們擺下九老開堂陣勢對討我。」他咬牙怒吼:「酷待找和滄海幽城的葛小姑娘。如無葛夫人拚命援手,我那時身中掌下魂消馬元方的毒龍掌,即使不死在你們手中,也會掌毒發作而死。我已經警告過你們這些王八雜種,你們不但不離開我遠一點,反而妄動干戈用盡各種卑鄙手段對付我。我受夠你們這些混蛋了,既然你們至死不悟,我成全你們,不殺光你們,此恨難消,看誰是第一個刀下亡魂。」

    接著一聲長嘯驚天動地。人與刀幻成一體,挾隱隱風雷,狂野地猛撲五行陣。

    北玄武西太白首當其衝,兩刀兩劍一合,中紫微還來不及衝上夾攻,可怕的金鳴已連續爆發,勁氣像驟至的暴雷驚濤。

    刀斷劍折,人體被震飛,四個人飛摔出兩丈外,右手虎口血如泉湧,掙扎難起。

    電耀霆掣,五行陣在剎那間瓦解,有若摧枯拉朽。

    長嘯再起;刀光熠熠猛撲紫垣。

    「退!」龍長老急切大吼,拔劍衝上,超越中宮、迎出、劍發。

    這瞬間,嬌呼聲恰好傳到。

    「秋山哥!不要……」

    一聲震耳金鳴,一聲氣旋迸爆,一聲懾人心魄的利刀破風銳嘯,人影陡然靜止。

    龍長老的劍被震出偏門,屈右膝著地,身形半倒,以左手撐住欲倒的身軀。

    張秋山雙手握刀,鋒刃停在龍長老的右肩近頸處,刃口已砍裂了衣領。

    要不是葛佩如的叫聲及時傳到,要不是他的勁道修至收發由心境界,那……龍長老將毫無疑問地,成為第一個刀下亡魂。

    所有的人,皆臉無人色。

    不遠處,葛佩如母女和二姨奶娘方氏,正以奇快的輕功向這裡飛掠。

    後面,三十餘名男女與掠走如飛跟來。

    「我真想殺掉你們,免得你們上法場。」張秋山恨恨地說,收刀向後退,臉上的無邊殺氣,也慢慢地消融,虎目中冷電斂去。

    葛佩如飛奔而至,張開雙臂,毫無顧忌地衝入他懷中,抱住他的肩頭,整個人吊在他身前。

    「哥,你忘了,我可以揣摸出你的心意和舉動。」小姑娘旁若無人,緊抱住他頰靠著頰,在他耳畔含淚低喚:「你……你怎能獨自前來冒……冒險?我……」

    「這是我的事。」張秋山反而臉紅耳赤,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我在救他們。到你娘那邊去,聽話。你這個丫頭心計多,鬼精靈。」

    二十餘名男女到了,有七個人背了七個被捆了雙手的人,人列陣,被背捆的人也被排列在雪地裡。

    「尹二爺,你……你們也在鎮江?」天地會這一面的二爺吃驚地揚聲問。

    「我比你們早到,江南岸日夜奔忙。」這一面的尹二爺冷冷說:「張老弟昨晚要求我務必出面,我實在不願意再和你們打交道。」

    是小刀會的人,尹二爺正是小刀會三祖師的二爺尹蕭蕭。

    「尹兄,你……你這是……」

    「三汊河兩會結盟慘敗,我大哥血戰身亡含恨九泉。」尹二爺沉痛地說:「洩露會盟秘密的人,已有證據證明是貴方洩露的,雖然還沒查出直接的證據。」

    「尹兄……」

    「張老弟義薄雲天,與葛小姑娘幫助我們,連夜冒險渡江,奪獲揚州府庫轉發漢奸的五萬兩賞銀。經月來積極秘密查證,可說證據確鑿,元兇現形。只要捉住元兇,就可以查出潛伏在貴會的漢奸了。」

    像一聲春雷震得天地會的人神智大亂。

    「尹兄,到……倒底……」二爺驚駭莫名。

    「出賣會盟秘密的人,是長春居士南門存信。」尹二爺的話,又是一聲春雷:「他打著武林名門世家,英雄豪傑的旗號,在各地廣佈眼線,專門偵察貴會的動靜,以貴會的人命,與滿狗的軍方做交易,想想吧!多少年來,貴會被抄沒了多少香堂,犧牲了多少兄弟?」

    「這……這怎麼可能?」

    「這狗王八在揚州,布下兩個親信,一個是飛龍天魔陳伯剛,一個是凌霄客方世光。」

    尹二爺踢了捆了雙手,坐在地上氣色敗壞的凌霄客一腳:「他們利用三教九流的無知歹徒惡棍,與及邪魔外道,甚至與乾清幫掛鉤,用盡一切卑鄙無恥的手段拚命賺錢,連美人計也登場恬不知恥。這姓方的狗東西確是派人接應領賞銀的人,但卻不知出賣消息的人是誰。現在,我把捉到的證人活口全交給你們,我一定要把長春居士弄到手,你們最好不要從中干擾。再就是今後你們如果膽敢動張老弟與及葛夫人一毫一髮,小刀會將與你們誓不兩立,不是你天地會敗亡,就是我小刀會除名,人交給你們了,希望咱們後會無期。張老第、葛夫人,老朽告辭了。」

    卅餘位男女,神情肅穆地向張秋山葛夫人五個人行禮,大踏步向來路退走。

    「你們如果想上法場,就在此地等吧!」張秋山大聲:「桂齊雲即將率領虎賁勇士找到此地來,消息是從陳家大院傳給桂齊雲的,你們的舉動,早已經在他的掌握中,你們根本不配與他鬥智鬥勇。」

    他的目光,在江南一枝春臉上瞥過。

    江南一枝春臉色死恢、站在那兒像是僵死了。毫無生氣,像是死人多口氣的白癡。

    「張老弟,請等一等。」龍長老急叫。

    五人掠走如飛,充耳不聞。

    「撤走!準備請信香開刑堂!」二爺嘶聲厲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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