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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大內三寶 文 / 雲中岳

    他以快速絕倫的手法擊昏了元震,其他的人全被他所震懾。紫袍人亦不由傲氣全消,厲聲問:「你是什麼人,送什麼財物?」

    「在下姓柴,一個江湖晚輩,武林後學,特來送五萬兩黃金,此禮夠重麼?」他含笑答。

    八名男女客人是南荒八魔,其中的塌鼻老人怪眼一翻,沉聲道:「這傢伙定是滇池三怪派來的人,不然就是天池雙殘派來的說客。曲兄,咱們已達成協議,你可不能腳跨三條船,五萬兩黃金已是你我囊中之物,決不許第三者插上一腳,對分總比三分強,是麼?」

    「戚兄請放心,金銀曲某從不嫌多的。咱們已經協議聯手在先,兄弟豈會再與他人合作?」紫施人正色說。

    「那麼,曲兄何不殺了這兩個說客以明心跡?」

    紫袍人陰森森一笑,沉聲道:「小輩竟敢將小徒擊昏,當著兄弟眼前行兇,分明沒將我紫袍魔君曲紫霄看在眼下,不殺他還用在江湖上叫字號麼?」

    說完,揮手令所有的人讓開,向柴哲過去。

    柴哲暗中行勸戒備,屹立加嶽峙淵停,泰然地說:「曲前輩,說明白再論是非好不?柴某既不是滇池三怪的人,也不是天地雙殘的說客,只是……」

    「你是志在黃金的人,不錯吧?」

    「並不完全是為了黃金……」

    「哪麼,定是為了內庭三寶而來的了。」

    「內庭三寶?這……」

    「嚴嵩從內庭換出的三寶,是鴿卵大的黑珍珠、密宗和合秘法圖集與自兄背心。伊王有的是取不盡的子女金帛,五萬兩黃金算得了什麼?要不是為了勒索這三件寶物,他才不肯在當今皇上之前替嚴老賊求情緩頰哩!說!你是否為了三寶而來?」

    柴行根本不知三寶的事,搖頭道:「不管三寶或黃金,在下只想告訴你們如何去找,像你們這樣找法,八輩子也休想找到的。」

    「你想愚弄老夫不成?」紫袍魔君厲聲問。

    「我會愚弄你們?笑話!要想劫金髮橫財的人,不止你們這些人,伊主的使者中有了不起的人物,嚴嵩老賊派來的百餘名爪牙也不是傻瓜。你們在湖口死等,不啻守株待兔,永遠沒有希望,」

    「你的意思是……」

    「在下只能告訴你,使者的船決不會在湖口下碇,你們要是再等下去,恐怕黃金早已運到漢陽了。假使嚴老賊的人得手,金寶重新進了嚴府的藏寶室,你們也休想得到絲毫消息。」

    「你知道般在何處下碇?」

    「運金船八成兒走……算了,反正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受人愚弄而不自知,我何必說出來自討沒趣?你們不相信,在下找別人通風報信,或可得到不少好處,免得在此看你們的臉色。」

    紫袍魔君眼中,掠過一道悚然而又陰險詭詐的神色,冷笑一聲,徐徐迫進說:「天下間想愚弄老夫的人為數不少,但他們都沒有你大膽。小狗,你大概活膩了,老夫成全你就是。」

    柴哲淡淡一笑說:「看你的舉止言談,也不像個成得了大事的貨色,固執自傲,毫無風度,這批金寶你毫無希望,你不聽忠告也就罷了,何必擺出凶神惡煞似的態度嚇人?」

    雙方行將接觸,塌鼻老人晃身躍出伸手虛攔,大叫道:「曲兄且慢動手,問清了再說。

    這小子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且讓他將……」

    紫袍魔君突然疾衝而上,袍袖一抖,罡風乍起,潛勁發如山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奇速搶上發招,突下殺手,不理會被稱為威兄的塌鼻老人,先下手為強,攻出一袖。

    在未摸清對方的實力造詣前,不宜冒失地接招。柴哲向有一閃,避開一袖。

    紫袍魔君大喝一聲,大袖跟蹤便掃。

    柴哲左手一伸一帶,襲來的兇猛袖風發出令人心血下沉的異嘯,從身畔一掠而過,餘勁仍直震心脈。

    第二袖落空,紫飽魔君勃然大怒,一聲喝叱,劈胸推出一掌,跟蹤近身搏擊。

    塌鼻老人臉色一變,衝上出掌從兩人之中疾劈而下,同時大喝道:「開!住手!」

    柴哲的掌亦已迎出,三掌同時接觸,「蓬」一聲大震,罡風四逸,三人同時向後退出八尺外。

    「戚兄,你這是什麼意思?」紫袍魔君變色問。

    塌鼻老人冷笑一聲說:「曲兄,咱們的消息來源確是有欠正確,而這小輩的話不無道理,為何不先問清他的來意?也許可獲得確實的消息,豈不比在此苦等好得多?錯過了機會,不但三寶無望,五萬兩黃金也泡水啦!」

    「你看他像不像個能供給正確消息的人?」紫袍魔君不悅地間,鷹目中厲光閃閃,殺機未退。

    一名花衫半老徐娘格格笑,接口道:「他當然像。如果曲老不信任他,而我毒蠍二娘卻深信不疑,那麼,請將人給我帶走。」

    天色盡黑,氣死風燈的光芒微弱,誰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情變化。紫袍魔君重重地哼了一聲說:「曲某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從不相信小輩們的花言巧語。這小輩傷了曲某的弟子,他得償付極高的代價贖罪。」

    「你的弟子不中用,怪得誰來?曲老,你的弟子受傷重要呢,抑或是三寶和五萬兩黃金重要?老身等著你的答覆。」毒蠍二娘不友好地說。

    另一名灰袍老人眨著一大一小的山羊眼,頓了頓手中的山籐杖,亮聲叫:「曲兄既然無容人之量,我百毒瘴魔很難信任你,咱們立刻拆伙,帶了這小輩各行其是。」

    紫袍魔君不怒反笑,神色一弛,笑道:「咱們可不能因此傷了和氣,因小失大,好吧,諸位既然相信這兩個小輩的話,咱們且進內一談,如何?」

    他那急轉急下突然改變的態度,其他的人並未深究,只有柴哲留了心,腦中不住思索其中可疑的徵兆。

    塌鼻老人呵呵笑,向柴哲道:「你們倆如果誠心前來報信通風,那就請到裡面談談,老夫聆教,請。」

    柴哲伸手虛引說:「在下願與諸位坦誠參詳,諸位先請。」

    「隨我來。」紫飽魔君神情開朗地說,領先向大門走去。

    堂屋四面透風,碎瓦斷術散處各地,野草曼生。左右置放了七八條經過整修的長凳,兩側的透空廂房有燈光,也有走動著的人影,可知紫袍魔君帶了不少人來,廂房的人不敢外出,有五六個人倚門柱向外瞧。這是一座荒野中的棚,怎能算屋?

    紫袍魔君在東首落坐,七名黑衣大漢左右分列而立。南荒八魔在西首落坐,留一張長凳給柴哲兩人。

    堂屋中燈光明亮,八魔的相貌顯得十分猙獰。三個花衫女魔皆盯著柴哲狠瞧,目不轉瞬。

    毒蠍二娘左側的女魔,生得高顴深目,大嘴尖牙,帶了一把雙刃鉤鐮拐,脅下掛著一個大革囊。臉上抹了太多的脂粉,又紅又白,但掩不住臉上的皺紋。看年齡,該是花甲左右的雞皮鶴髮老婦了。她頓了頓雙刃鉤鐮拐,不客氣地說:「曲老,不管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在咱們八魔問話時,請勿插嘴打岔,有疑問可留到最後再問。不然的話,休怪我毒蠱魔娘翻臉不認人。」

    怪的是紫袍魔君居然沒變臉,桀桀怪笑道:「我紫袍魔君如果沒有把握,怎會與諸位聯手?不客氣地說,你們假如想威嚇曲某,是不會如意的。曲某既然答應你們,自不會多加過問。不過話講在前面,先小人後君子,如果曲某認為這兩個小輩別有用心,有所為而來,曲某保有置他於死地的大權,屆時諸位為敵為友或者乾脆散伙,曲某並不在乎,反正滇池三怪與天池雙殘,他們皆在附近候機而動,曲某去找他們聯手對付中州三劍客,不見得比諸位差。廢話少說。你們問好了。」

    柴哲呵呵大笑.笑完說:「不用諸位問,在下先說。我叫柴中平,與黑煞鬼王從對岸南康地境渡湖,咱們確實為了五萬兩黃金而來的,自然也是上當者之……」

    他將先前與姑娘分析的情形加以說明,最後又道:「聽曲老的話中之意,伊王使者定然有中州三劍客在內,三劍客除非是傻瓜,又聾又瞎,不然豈有不知防範之理?哼!恐怕他們早就對江湖動靜了如掌指了。使者的船顯然已經誤期,是否真的誤期,誰敢逆料?誰敢擔保他們不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已經到達九江府了呢?」

    「你與黑煞鬼王有何打算?」毒蠍二娘問。

    「咱們約定晚間在帕頭山下湖濱見。」

    「那你……你為何供給咱們消息?」百毒瘴魔問。

    「五萬兩黃金不是少數,就是搬走也得二三十個人。人貴自知;不能太貪,貪多了會脹死。咱們自問不是中州三劍客的敵千,因此希望多連絡些高手名宿,大家分一杯羹,總比貪多而送命來得實惠,所以在下掬誠相告。希望多找些人得手後分上一萬八千,於願足矣!」

    「咱們拒絕你們加入。」百毒瘴魔不懷好意地說。

    「你們對付得了中州三劍客?」柴哲冷冷地問。

    八魔你看我我看你,久久,百毒瘴魔沉聲道:「咱們八魔怕過誰來。」

    柴哲明知他們心怯,卻不於點破,笑道:「除了中州三劍客,還有前來伺機動手擇肥而噬的江湖群雄,兩下裡夾攻內外其手,諸位不覺得棘手麼?」

    「依你之見……」

    「咱們合作。」

    「咱們答應了。」百毒瘴魔爽快地答,稍頓又問:「黑煞鬼王是否有接下三劍客之一的能耐?」

    「很可能接得下。」

    「你呢?」

    「還不知道。」

    紫袍魔君哈哈狂笑道:「黑煞鬼王算哪一流高手?憑他那兩手不登大雅之堂的劍術,只配給老夫提鞋。哼!老夫也不敢大言說接得下三劍客之一,他黑煞鬼王是什麼東西,敢如此大言?」

    「你像是替三劍客唬人呵!」柴哲冷冷地說。

    紫袍魔君大怒,一聲暴叱,急衝而上,一袖抖出。

    柴哲已試出對方的實力,不再退讓,在這許多名宿高手之前,他必須使用殺雞儆猴的手法,以取得八魔的重視,一聲低叱,一拳擊出。

    「噗」一聲響,罡風厲嘯,潛勁四落,紫袍魔君的右袖樁破空而飛,齊袖口而折,飛跌文外,飄然落地。

    「你再敢狂,柴某要你難看。」柴哲陰森森地提出警告。

    不但紫袍魔君大吃一驚,八魔也駭然一震。

    「小輩,劍下見真章。」紫袍魔君惱羞成怒地叫,出劍立下門戶,怪眼似要噴出火來。

    「有何不可?柴某奉陪。」柴哲冷冷地說。

    八魔正待阻止,東西的廊下荒草叢中突然傳出桀桀怪笑聲。

    「天地雙殘來了。」毒蠱魔娘變色叫。

    笑聲倏落,草叢中像怒豹般飛起兩個黑影,一躍三丈,兩起落便到了屋側廂房的破門旁,一閃而入。

    天地雙殘,老大叫天聾,老二叫地啞。至於他們的尊姓大名,江湖中人知者不多。兩人平時形影不離,地啞負責聽話,用手式轉告天聾,由天聾向對方打交道。他們的住處據說在天池,但究竟是哪一座天池?誰也不知道。天下間稱為天池的地方,為數甚多,最有名的當然是指東北與朝鮮交界的白長山天池,和西北大漠中的天山天池。但長白天地仍是不毛之地,不屬大明皇朝的管轄。天山天池更遠,本朝立國以來,根本不知玉門以外的一切消息,閉關自守斷絕了往來,中原人不可能在這兩座天地安身立命。天聾地啞稱為天池雙殘,誰也懶得去追究他們名號的由來。

    「要打要殺就乾乾脆脆,別婆婆媽媽。」天聾大叫。

    八魔中的一名灰衣花甲老人大喝一聲,身形似電,飛撲而上,風磨鋼拐招出「毒龍出洞」,兜胸便點。

    地啞晃身截出,鶴嘴斧猛揮。雙方都快,來不及變招,「噹」一聲大震,兩人各向側橫飄八尺。

    毒蠍二娘立即一躍而上,長劍幻起重重劍網,兇猛地向天聾罩去。

    天聾火速拔劍,一聲暴叱,劍已揮出,「錚錚錚」三聲暴響,劍氣進發,火星飛濺,驀地人影乍分,毒蠍二娘挫退丈餘,挫退間左手疾揚,十餘隻長有六寸左右的黑褐色帶紅腹的毒蠍隨手飛出,張螫舞尾像是騰空飛舞,暴雨般飛向天聾。黑夜間,難以看清是啥玩意,很可能認為是暗器。

    天聾大概知道八魔的底細,知道厲害,向側一閃,橫躍兩丈,左手大袖一揮,十餘枚白色近乎透明的珠狀暗器脫手灑出,灑向剛折向趕來的毒蠍二娘。

    「寒冰毒珠,接不得。」百毒瘴魔大叫。

    兩人的毒物皆落空,彼此皆有所顧忌。

    紫袍魔君陰森森一笑,揮手示意自己的人後退,有意坐山觀虎鬥。

    毒蠱魔娘一聲厲叱,鳩首杖幻化一道黑虹,猛撲尚未站穩的地啞。

    百毒瘴魔桀桀獰笑,身形上晃,鬼魄似的逼近至天聾身側,虎尾杖點到天聾的脅側了。

    天聾百忙中大旋身揮劍急架,「錚」一聲暴響,虎尾杖僅一分之差,未能及身,被劍擋開了。

    可是,劍杖相觸的後一剎那,杖中突噴出一股灰色與草黃色的瘴霧。

    天聾剛嗅到腐草的霉臭,剛橫飄丈外,剛要站牢,便「砰」一聲屈膝跌倒,僅「嗯」了一聲,手腳已失去活動能力,眼前朦朧,意識清明,但手腳已不聽指揮,只能睜著眼睛等死,反抗無力,劍失手墮地。

    百毒瘴魔一躍而上,虎尾杖向天聾的天靈蓋疾砸而下。

    「我完了。」天聾在心中狂叫。

    正危急間,身側人影乍現。

    「瘴魔小心身後。」有人大叫,叫的人是紫袍魔君。

    百毒瘴魔剛聽到叫聲,已來不及小心了。杖突被一隻大手抓住,力道千鈞無法挪移。接著,「噗」一聲響,右耳門挨了沉重的一擊。

    「嗯……」百毒瘴魔叫,搖搖晃晃向下挫倒,知覺未失,但身軀力道全消,軟綿綿地爬不起來了。

    人影接著撲來,是另一魔到了,盤龍棍急點而來。

    擊倒百毒瘴魔的人是柴哲,從死神手中救出天聾一條老命。他大旋身將奪來的虎尾杖向前一指,叱道:「站住!閣下,虎尾杖內藏毒瘴,兵刃相碰,瘴毒便會噴出,你想死不成?」

    對方盤龍棍一帶,側躍八尺,沉聲道:「我蛇魔可不怕毒瘴,你……」

    「你如果不怕,便不會躲避了。」柴哲冷冷地說。

    「老夫要用朱虺蛇殺你。」

    「哈哈!中原武林中,有一位可役使天下各種異蛇怪蟒的人,他的綽號叫毒蟒,姓雲名浩,他不僅傳於在下驅蛇役蟒之術,更贈與在下數種萬靈的解毒藥和驅蛇藥。閣下如果不信,不妨把你所有的蛇放出來好了。」說完,躍出屋外。

    毒蟒雲浩,正是黑鷹會叛會三高手之一,已和同伴高峰、夏五湖,以及白蓮會的金宏達、謝龍韜,目下在烏藍芒奈山安身立命。

    他說出毒蟒雲浩的名號,替自己惹來了大麻煩。

    蛇魔當然不信,跟蹤而出,左手一拉脅下帶著的蛇囊,放出兩條長僅兩尺,渾身火紅的小蛇,三角形的怪頭頂端有一隻小角,隱隱發出血紅色的光芒。

    朱虺落地,貼草前竄,「唰」一聲便已滑出丈外,在蛇魔以棍擊地的震動指揮下、衝向柴哲,目力不易看清蛇影。

    距柴哲尚有八尺左右,朱虺突然折向,繞著柴哲遊走,逡巡不進。

    柴哲屹立不動,起初心中有點緊張,左手挾著的三枚鐵羽箭一再想發出,直至發現朱虺折向,方行心中一寬。

    跟出觀戰的人,只聽到朱虺破草竄游的聲息,看不到蛇影。天色大黑,不知人與蛇雙方到底誰佔上風。

    柴哲心中大定,冷然地說:「在下如不移動,朱虺決不會向在下襲擊。同時,除了你蛇魔或可行險進擊之外,其實在下極為安全,你的同伴不敢上前夾攻,朱虺是不會分辨敵我的。玩蛇的。限你立即收蛇,不然在下便要宰蛇了,你的心血將盡付東流。」

    「放赤練蛇王咬他。」遠處有人大叫。

    柴哲冷笑一聲,突然伸仗一挑,捷逾電光石火,將剛掠過身前八尺的一條朱虺桃飛四丈外,向出聲大叫的人飛去。

    發叫聲的人是紫袍魔君,這傢伙看到燈光朦朧中,破空飛來的一道淡淡紅影,驚得大叫一聲,扭頭間屋中狂奔。

    蛇魔大驚,跟綜便追,他不是追紫袍魔君,而是去追他花了無數心血馴養成功的朱虺。

    他做夢也未料到,柴哲能在黑夜中挑飛兇猛精靈的小蛇。

    柴哲挑飛一條朱狐疑另一條已經不見了。他掠向激鬥中的地啞和毒蠱魔娘,大喝一聲,虎尾杖狂風似的捲入,沉叱如雷:「住手!開!」

    「噹」一聲盪開了毒蠱魔娘的鳩首杖,反手「錚」一聲震開了地啞的鶴嘴斧,三人同向外飄,灰色和黃色的虺霧狂噴,迎風一刮,隨風飄散。

    他站在上風,杖頭插入土中,再次喝道:「黃金還不知落在何處,你們犯得著自相殘殺麼?不許再逞強動手。」

    毒蠱魔娘被震得目瞪口呆,臉色大變,站在遠處發征。

    地啞聽得懂話,但苦於無法發聲,被震得遠飄丈外,大出意料,臉色一變,疾衝而上,鶴嘴斧來一記「吳剛伐桂」,聲勢洶洶向柴哲進擊。

    柴哲冷哼一聲,向側一閃,喝聲「著」!杖出如電閃,快速絕倫,「噗」一聲掃中了地啞的右膝,力道奇重。

    地啞發出一陣含糊的嘎叫,向前一栽,幾乎立腳不牢,差點兒趴倒在地,奇快的打擊令他無法閃避。

    啞子仍可發出含糊的聲音,世間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啞子少之又少。地啞右膝挨了一擊,嘶叫著倒地,接著像一頭暴怒的惡豹,飛躍而起,鶴嘴斧猛所而下。

    柴哲向側一閃,虎尾杖由於先前硬增兩次,枝身變形,內藏的毒瘴已盡,只能當單純的兵刃使用了,他閃開兇猛的一撲,順手就是一杖,「噗」一聲斜劈在地啞的左肩後琵琶骨上。

    地啞再次仆倒,依然凶悍絕倫,禁得起打擊,挺身站起,暴眼中充滿了血絲,「狂龍鬧海」貼地搶攻,斧影飛旋,勁風四蕩。

    柴哲也暗暗心涼,讓了兩斧。喝聲「撒手」!「噗」一聲響,虎尾敲在地啞的右肘尖內側,無巧不巧地,正好敲中最不易敲中的麻筋上。

    地啞的鶴嘴斧脫手而飛,翻騰著扔出四五丈外,抱著右肘踉蹌而退。

    柴哲如影附形跟進,丟掉虎尾杖,鐵拳左右齊飛,急如驟雨。

    「噗噗!噗!砰砰!」五記重拳一氣擊出,著肉聲響似連珠,在地啞的胸腹開花,捷逾電閃。

    地啞踉蹌暴退,雙手絕望地、狂亂地招架,卻擋不住狂風暴雨似的鐵拳,最後發出一聲可怖的呻吟,屈著身軀打著旋,砰然而倒,在地面上脫力地掙扎。

    四周的人目瞪口呆,狂妄的八魔都怔住了。

    柴哲抬回虎尾杖,冷然四顧,沉聲道:「誰的老骨頭發癢,出來,在下陷他鬆鬆筋骨。」

    「你到底幫誰?」毒蠍二娘厲問。

    「柴某誰也不幫,也不許你們這些人行兇。」柴哲大聲說。

    「你想……」

    「中州三劍客劍術通玄,柴某希望與諸位聯手。不義之財,取之何傷?因此柴某找人合作,均分這筆不義之財。」

    屋側突然傳來了洪鐘似的嗓音:「咱們滇池三怪能算一份麼?」

    隨著叫聲,踱出三個身材一般高的懸劍青袍老人。

    「見者有份,歡迎參加。」柴哲朗聲答。

    「咱們三個老怪木要黃金。」

    「要三寶麼?」柴哲問。

    「正是此意。」為首的大怪走近傲然地說。

    「但不知三位前輩憑什麼要三寶?」

    「一比一,咱們沒有把握斗中州三劍客。三比二,頗有取勝之望。三劍客咱們收拾兩個,配不配要三寶?」

    「在未與三劍客交手之前,誰也沒把提取勝。三位前輩的條件,在下目前尚不能作主。」

    「為什麼?」

    「目下加上三位前輩,已有了五批人。紫袍魔君可接下一位劍客。八魔也可接下兩個人。雙殘接下一個料可應付裕如。區區在下自信尚可接下一個,取勝當……」

    「閣下之意,是拒絕咱們三怪參加麼?」大怪搶著沉聲問。

    「在下並無此意……」

    「那你……」

    「人多好辦事,多多益善。有三位前輩參加,在下歡迎還來不及呢,豈敢拒絕?動起手來,誰也不敢說定可獲勝,對方不但藝業奇高,而且人數眾多……」

    「他們連使者與王府護衛全算上,也只有三十餘名。」

    「但嚴老賊的人卻有上百之多。」柴哲冷冷地說。

    「咱們並不想與嚴老賊的人衝突,先下手為強。」門口突然傳來紫袍魔君的叫聲。

    「閣下的話!委實令人感到失望。」柴哲冷笑著說。

    「你失什麼望?怪事!」

    「你想想看,咱們要爭金奪寶,嚴老賊也有志一同,彼此皆志在必得,利害衝突,豈有不拼之理?」

    「笑話……」

    「在下雖常說笑話,但今晚已沒有說笑的心清,且問問在場的人,假使嚴老賊先下手為強,將金寶搶回,咱們是不是自認倒霉,失望地各奔前程作鳥獸散?又假想咱們先到手,嚴老賊的人是否也一笑置之不加過問?嚴老賊豢養了無數江湖敗類替他看家賣命,伊王尚且沒放在眼下,何況咱們這些無主孤魂似的江湖亡命?他會不顧一切大索天下找咱們討回,諸位如果同意柴某的話有理,便知事情斷難輕易辦妥了。」

    眾人開始各自結伴低聲商量,紫袍魔君站在門外問:「依你之見,又待如何?」

    「在下認為,目下談分紅的條件,不但不合時宜。也不切實際,因此須等金寶到手之後,方按各人盡力的程度,作一次合理的分配。」

    「你似乎胸有成竹哩!」

    「不錯,柴某早有周詳打算。」

    大怪重重地哼了一聲,問:「你的打算可否說來聽聽?」

    「目下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派消息特別靈通的人,確實打聽運金船的動靜,不然在這兒鬼打鬼,決難打出什麼主意來,使者的行蹤得不到,一切皆是枉然。」

    「這件事諸位大可放心,老夫的消息保證靈通而正確。」紫袍魔君含笑保證。

    「他們……」

    「至遲明日午後可到。你有何打算?」

    「船真要到湖口?」

    「真到湖口!」

    「如果不到呢?」

    「這個……老夫可以保證。」

    滇池三怪哈哈狂笑,大怪說:「老夫來了大半天,聽夠了,甚至你紫袍魔君與八魔在內屋內協商的事,老夫也—一入耳。你閣下不保證倒還靠得住,保證就一切都完蛋了。這位小老弟說得不錯,中州三封客不是傻瓜,他會到湖口來送死?姓柴的,咱們合作,讓他們在湖口喝西北風,等昏了頭好了。」

    「人太少,不行。」柴哲斷然拒絕。

    紫袍魔君冷哼一聲說:「老夫有人,有船。鄱陽蛟是老夫的朋友,他手下上百名水性高強的弟兄全來了,全湖的動靜消息皆在掌握之中,豈有不實之理?咱們重回屋談談……」

    柴哲堅決地搖頭說:「在下不想再談,談不出結果來的。談來談會,使者的船已過了九江啦!閣下。」

    「你不信任老夫?」紫袍魔君不悅地問。

    「在下為何要信任你?」

    「哼!你是否參加,咱們不在乎。」

    柴哲冷笑一聲,向久候在旁邊的姑娘揮手示意退走,一面向眾人說:「在下當然不參加,各行其是好了。」

    「老弟慢走!」大怪急叫

    柴哲哈哈一笑,借同姑娘向後飛退,躍入及腰荒草之中,展開輕功撲奔帕頭山。

    鄱陽蛟浮中孚,是鄱陽湖三大水寇之一,他的地盤在東鄱陽,勢力範圍西起都城,東抵饒州府。鄱陽三大水寇由於利害衝突,彼此不時發生磨擦。更由於獨行的水賊飄忽不定,經常在三人的勢力範圍內做案,因而互相猜忌,逐漸有誓不兩立的惡劣情勢發生,隨時都有發展成火拚或驅逐對方的可能。

    柴哲不知鄱陽的形勢,並不是因為紫袍魔君提出鄱陽蛟而發現可疑徵候,半途脫身撤走,而是他看出這些唯利是圖的江湖凶魔,全都是自命不凡的人,不可能開誠佈公攜手合作,更不可能舉出一個首領主持大局,必定各懷鬼胎,口是心非,各自為政,都想獨吞這批龐大的金寶,和這些人共事,危險極了,不得不見機脫身。

    伊王使者的運金船,不可能經過東鄱湖。從南昌入湖,首先得經過西鄱湖鄱江龍江永靖的地盤。然後從南康進入湖北面瓶頸部份的宮亭湖,這一段狹窄湖面直至湖口入江一段,是混江虎鯊鄒南康的地盤,他的船最快,手下的弟兄水性皆十分高明。三水寇既然互不相容,鄱陽蛟的消息豈能傳到湖口?即便能傳到,時間上也耽擱得差不多了,恐怕信息傳到,使者的運金船早已進入大江啦!

    破屋前,紫袍魔君送走了客人,屋後先後搶出十二名黑衣人,一個黑衣人低聲問:「曲老,怎樣了?」

    紫袍魔君神色肅穆,低聲道:「八魔、三怪、雙殘,皆浪得虛名毫不足慮,可慮的是那姓柴的年輕人。他不但藝業深不可測,而且精明機警,將是咱們極為可怕的對手之一,有他在,情勢對我們極為不利。快準備一條船,叫呂賢弟去跑一趟傳遞信息。」

    「咱們何不宰了他永除後患?」

    「那怎麼可以?打草驚蛇,咱們豈可在那些貪心魔頭面前露出馬腳?我去找馮老爺子,請他查一查姓柴的來歷。」

    柴哲與姑娘到了帕頭山下,果然發現隱蔽處泊了三艘漁舟。發出了暗號詢問,確是黑煞鬼王的船。

    柴哲不上船,將碰上紫袍魔君的經過說了,最後道:「等會兒那老魔頭可能會前來查問,也許他會起意獨吞金寶,先動手搏殺參與的人,鋤除異己包藏禍心並非不可能,還是先避一避再說。」

    黑煞鬼王悚然而驚說:「咱們得火迅離開,往上遊走。你上來好了,一同離開。」

    「不,在下要乘夜至各處走走,探尋一位朋友的下落,明天咱們在上游旗山以南的湖岸見。」

    「也好,老朽即派人打聽消息,明天見。」

    柴哲說出明日見面的信號,然後匆匆走了。

    黑煞鬼王下令解纜開船,三艘漁舟沿岸悄然上航。

    他乘的是第二艘小舟,船中除了操舟的四名大漢外,窄小的艙中另有他的兩名爪牙,另三位同黨是半耳僧和洞庭雙蛟。艙中擠了六個人,已沒有容足的空隙了。

    他盤坐在艙左側,一燈如豆,艙口用布蒙住,不令燈光外瀉。天宇中彤雲密佈,寒風凜冽,浪花拍擊著船身,發出陣陣風濤聲浪,船不住顛簸,艙中燈火搖搖。

    對面倚艙假寢的半耳僧已沉沉入睡,洞庭雙較甚至已經蜷縮著躺倒,發出了鼾聲。

    他眼中湧起了重重殺機,嘴角浮上了一抹陰狠殘忍的笑意,左手暗暗挨了兩把飛刀,驀地伸手推推半耳僧的肩膀,低叫道:「半耳僧,醒醒。」

    半耳僧機警地一驚而醒,左手一動,使本能地抓了胸前的珠串,右手抓住了身旁的方便鏟。

    「半耳僧,不必緊張。」他接著低叫。

    半耳僧精神一解,睡眼惺忪地問:「程施主,怎麼了?」

    「咱們聊聊。」

    「聊聊?貧僧要睡覺……咦!船在開?」

    「不錯。柴哥兒傳來了信息,紫袍魔君要來帕頭山附近搜查,因此必須迴避。」

    「柴小施主兄弟倆呢?」

    「他們在岸上戒備。半耳僧,你知道伊王的使者帶了多少護送的高手麼?」

    「貧僧還沒打聽清楚,只知約有三十餘人。」

    「有中州三劍客在內。」

    「真的?糟!那三個老狗可怕……」半耳僧駭然叫。

    「可怕,你打算……」

    「既來之則安之,咱們豈可半途而廢?」

    「哼!你這和尚真是眼高於預,而又藝業差勁的糊塗蛋,事先不打聽清楚,便冒失地前來搶金,呸!見你的大頭鬼。」

    「聽說中州三劍客是少林門人,誰知道他們會替該死的混蛋伊王做走狗?」半耳僧苦笑著說。

    「除中州三劍客之外,其他的人並不比三劍客差,你知道還有些什麼人?」

    「這……貧僧還不知道。」

    「哼!豈有此理,你簡直又聾又瞎,怪的是你憑什麼在江湖上混?其他的人物中,有一個人你必定認識。」

    「誰?」

    「我,黑煞鬼王。」

    半耳僧大驚,正待挺身發招自保,但已來不及了,黑煞鬼王一把扣住了他的左肩井,左手出如電閃,「拍」一聲劈中他的右踝根。

    「你……」半耳僧大叫,身軀一沉。

    沒有他反抗的機會,黑煞鬼王已將他拖倒,擒住了。

    半耳僧的叫聲,驚醒了洞庭雙蛟。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黑煞鬼王先發制人,左手指縫挾著的飛刀脫手飛出,「嚓嚓」兩聲輕響,不偏不倚,恰好射入剛聞警坐起的洞庭雙蛟氣海大穴。

    「啊……」沿庭雙蛟厲聲叫,倒在艙面打滾。

    「丟下水去。」黑煞鬼王向兩名爪牙叫。

    兩名爪牙將飛刀起出奉還黑煞鬼王,拖了仍未斷氣的洞庭雙蛟出艙,向水中一丟,水花一湧,立時形影俱杳。

    黑煞鬼王拉脫了半耳僧的雙手關節,陰森森地問:「和尚,你真的只帶了兩個黨羽來麼?」

    半耳僧神智尚未完全清醒,虛脫地呻吟。

    「啪啪啪啪!」黑煞鬼王抽了他四耳光,叱道:「讓你清醒清醒,別裝狗熊,答話。」

    半耳僧總算清醒了,咬牙切齒地說:「想不到一個好色如命。凶殘惡毒的江湖邪魔,竟做了天人共憤、無惡不做的狗伊王的忠實走狗,真所謂物以類聚,蛇鼠共穴,佛爺鬼迷心竅,落在你手中只好認命,要打要殺佛爺決不含糊,你瞧著辦好了。」

    黑煞鬼王桀桀獰笑,伸手一帶,把牛耳僧的另一個耳朵硬生生揪了下來,冷笑道:「狗三八!你還敢嘴強?老夫可不管伊王是啥玩意,他給老夫大批金銀,老夫就替他辦事,你管不著。說!你還帶有多少黨羽來?」

    「三山五嶽的人全到了。」半耳僧忍著痛楚厲叫。

    黑煞鬼王拔出一把飛刀,獰笑道:「你想逞英雄,老夫一刀刀剮你。」

    「佛爺已料定必死,你休想佛爺屈服,除死無大難……」

    驀地,船突然打旋。

    「噗通!」艙外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

    「水下有人,穩住船。」外面的喝叫聲震耳。

    黑煞鬼王丟下半耳僧,向外一竄。另兩名爪牙卻竄向艙尾,雙雙搶出。

    「啊……」狂叫聲倏揚,接著水聲再響,顯然又有人落水。

    船兇猛地打旋搖晃,波濤起伏,猛烈搖擺,驀地砰然一聲大震,艙的右壁坍下了。

    艙壁坍下,艙篷也就向下垮,艙中的四個人全被壓在裡面,船猛的一震,停住了。

    黑煞鬼王好不容易頂開一個孔鑽上船頂,不由大吃一驚。船已擱在灘岸上,另兩艘船一左一有並排擱了淺。

    水際另有五艘快船,一字排開,船槳徐劃,穩住船身保持靜止狀態,每艘船都有十餘名赤著上身的大漢。

    岸上火光大明,二十餘名赤著上身的大漢,高舉著以舊竹纜製成的火把,罡風刮得火焰熊熊,畢剝之聲不絕於耳。

    火光下,前面並肩站著五個高矮不等的人,最右面那位黑大漢,赫然是黑大個兒文天霸,手提新打造的霸王鞭,凜若天神。

    中間那人是個白髯老漢,鷹目炯炯。

    左首第一人,是個中年書生,天候已寒,罡風透衣,這位書生居然輕搖著一把八尺長的黑色大折扇,用扇向站在篷頂萬分狼狽的黑煞鬼王一點,笑道:「黑煞鬼王,還不下來,要請麼?」

    黑煞鬼王駭然變色,腳下略一遲疑,舉目四顧,知道已身入重圍,無法脫身啦!硬著頭皮一躍而下,舉步向前走,壯著膽問:「諸位在老朽的船上做了手腳,不知有何用意?諸位的為首人是誰?怎認得老夫?老夫與諸位陌生得緊。」

    書生呵呵笑說:「老兄,何必呢?要說你老兄不認識我鐵扇書生關文卿,未免太小看了你黑煞鬼王啦!來,關某替你引見風雪劍客苟子才。」

    黑煞鬼王大吃一驚,驀地雙手齊揚,發出了六把飛刀,拔劍出鞘扭頭便跑。

    鐵扇書生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有此一著,一聲狂笑,一躍兩丈餘,躍進間鐵扇連揮,襲來的兩把飛刀「噗噗」兩聲全被震飛,人如怒豹,撲向剛奔出丈外的黑煞鬼王,喝聲震耳:

    「留下,老兄。」

    接著,一名大漢將火把從前側方投出,擲向黑煞鬼王的頭臉,意在阻止鬼王逃走。

    黑然鬼王大吼一聲,不再作逃走的打算,閃身大旋轉揮劍迎擊從背後追到的鐵扇書生。

    豈知鐵扇書生突然撲倒,貼地疾掠,接近時鐵扇一揮,滾出丈外去了。

    鐵扇書生料事如神,不但料中黑煞鬼王閃避的方向,更料中對方出招的手眼心法步法,突然攻擊下盤,得手應心,一擊即中,鐵扇硬生生將黑煞鬼王的左足踝削斷。

    「啊……」黑煞鬼王狂叫,單足向側躍退。

    側方人影乍現,一個手執雙股叉的黑大漢正揚叉相候,用破羅似的大嗓門叫:「這叫做湖岸鬼打鬼,我大力鬼王正等著你呢。」

    黑煞鬼王凶焰全消,痛得冷汗直流,丟掉劍坐倒,咬牙厲叫:「老夫認栽,後會有期。」

    遠處的風雷劍客哈哈狂笑說:「老兄,你以為這是打擂台江湖較技麼?比比高低印證所學?你錯了,輸贏甚大,生命就是賭注,你輸了就該連性命也豁出,哪來的後會?」

    黑然鬼王向下一仆,伸手要抬回丟下的劍。

    大力鬼王一閃即至,雙股叉疾起疾落,「嚓」一聲響,將黑煞鬼王的右手脈門刺穿,釘在地上了。

    「哎……」黑煞鬼王厲叫,左手急抓鋼叉。

    大力鬼王一腳踏住他的手肘,怪笑道:「你到地府報到的時候快到了,不必貪戀人世啦!老兄。」

    黑煞鬼王只有一條腿可動,椎心奇痛已令他無法動彈,伏在地下哀號狂叫。

    大漢們緊靠著三條破船等候,破船下面鑽出一個,先後共鑽出六個人,其他的人大概落水的落水,被殺的被殺,再沒有其他的人啦!

    六個俘虜皆被捆上,大力鬼王方抓起黑煞鬼王,向風雷劍客身前一推,黑煞鬼王已無法站立了。

    風雷劍客臉色一沉,冷笑道:「金子是從嚴府的銀庫中搬出來的,必須仍舊回嚴府的銀庫。哼!你們這些江湖大膽狂徒,吃了老虎心豹子膽,居然敢糾眾前來搶奪,該死!晝間在湖對岸,老夫的人弄沉了你出來的三條船,等於是放你一條生路,你竟不領情,依然不計利害,硬要前來送死,怪得誰來?你替伊王賣命,老夫自不會讓你失望。」

    說完,舉手一揮,喝道:「動手!」

    大漢們將六名俘虜的手腳大筋割斷,每人綁上一塊大石頭,帶上船划出外面,將人向水中一推。

    「留這廝做活口,讓他回去警告其他的人。」風雷劍客指著黑煞鬼王說。

    大力鬼王真夠狠,用叉柄連揮兩下,重重地擊在黑煞鬼王的雙肩上,肩骨立碎。

    「啊……」黑煞鬼王發出令人驚心動魄的長號。雙手已毀,又斷了左腳踝,只有一條腿可用啦!

    三艘破漁舟再次被推入水中,逐漸下沉。所有的人—一登上風雷劍客的船,火把熄滅,船隨流而下,向北駛向湖口,破漁舟也向湖口方向風流,下沉的速度甚慢。被艙篷壓住的半耳僧神智仍清,苦於無法動彈,同時也不敢動彈,黑煞鬼王被殺的經過令他不敢出聲呼救。

    艙篷是竹製的,重量甚輕,但壓久了同樣令人受不了,他已經絕瞭望,只能眼巴巴地等死。

    風從北面來,水卻向北流,船漂流的速度緩慢,下沉的速度卻逐漸加快。他已能感覺出船正在下沉,心中極感恐懼。他開始後悔,但後悔已來不及了。

    在船行將沉沒的前片刻,他聽到船篷發出了破裂和搬動的聲音,而他已到了虛脫昏迷的境地了。

    在昏迷前的一剎那,他聽到了極為熟悉的聲音:「果然還有一個人,恐怕還沒嚥氣。」

    「也許我得救了。」他模糊地想,便失去知覺。

    這一夜,宮亭湖兩岸與湖中,鋤除異己大屠殺如火如茶地進行著,葬身魚腹與暴屍荒野的人,其數無法統計,運金船尚不見蹤影,為金寶而死的人卻不知凡幾。

    風雷劍客的五艘快船,在一處偏僻的湖灣靠岸,他帶了二十餘名爪牙,取道奔向紫袍魔君藏身的荒塚破屋。

    沿途皆有人發出盤問的暗號,最後由一名黑衣人迎至破屋。紫袍魔君已先一步迎出,帶了五名黨羽降階相迎道:「子才兄,收穫如何?」

    「你呢?兄弟只收拾了幾個鼠輩,剪除了中州三劍客派在南面的耳目黑煞鬼王,小意思。」風雷劍客笑答,兩人並肩向屋內走。

    「兄弟這兒也宰了不少的小魚,可惜大魚溜掉了。」

    「八魔三怪雙殘都溜了?」

    「兄弟無法查出他們的潛藏處所,他們全都找上門來,兄弟有所顧忌,而且希望利用他們打頭陣,所以暫不動手。」

    「你所說的大魚……」

    「大魚是一個姓柴的兄弟倆,他不但藝業奇高,而且精明機警,似乎已算出運金船的可能行蹤,此人極為棘手,他與黑煞鬼王是一夥,子才兄殺了黑煞鬼王,難道沒碰上他兩人?」

    「兄弟沒留意是否有姓柴的在內,反正黑煞鬼王一群小輩,已沒留一個活口。雖則鬼王仍有一口氣在,但恐怕這時該已斷氣了。姓柴的是……」

    「他自稱姓柴名中平,恐怕不足二十歲……」

    「不足二十歲,乳毛未乾羅?」

    「乳毛未乾,但英雄無歲,八魔也無奈他何……」紫袍魔君將經過—一說了,最後說:

    「兄弟已派合賢弟前往稟報,要求嚴少公子速派高手,大索姓柴的兄弟兩人,不然將會誤事。」

    「真的?」風雷劍客意似不信地問。

    「兄弟還不至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哼!兄弟倒希望見見這個人。這裡如果沒有事,兄弟該走了。三劍客的幾個得力臂膀皆潛伏在北面柘磯山下的柘磯鎮中,兄弟奉命必須在今晚和他們共襄盛舉。」

    「不坐會兒再走?」

    「不了。若有姓柴的消息,望即轉告。告辭。」

    「兄弟深信咱們會遇上他的。」

    「但願如此,兄弟不信世間會有如此高明身手的年輕人。」風雷劍客冷冷地說,率領著手下回身出屋而去。

    紫袍魔君不再多說,淡淡一笑送出屋外,信口問:「聽說羅爺已從改縣趕來,是不是不放心咱們辦事不力?」

    「確是趕來了,今晨狂鷹端木父子先到南昌,可能已乘船趕來湖口,約三更左右可望到達,據兄弟所知,羅爺這次把四大將軍全派來了,倒不是不放心咱們辦事不力,而是要留下三萬兩金子帶至新縣派用場。聽說目下他那兒風聲甚緊,年初派人往京師刺殺徐老頭,碰了大釘子。」

    「徐老頭手無縛雞之力,怎會碰釘子?」

    「三隱逸之中,有兩個在京師徐府仗義保護徐老頭.派出行刺的人,那還能不碰釘子?」

    「什麼?三隱逸有兩個在徐府?」風雷劍客訝然問。

    「我也不太清楚,是聽人說的。按常情論,徐老頭取代嚴老相國為大學土,誰不知他是陷害老相國的暗中主宰人?出面的人是鄒應龍,策劃的人其實是徐老頭。天下間同情老相國的人少之又少,加以小相國曾經揚言要徐、鄒兩人的命,三隱逸入京保護徐老頭,並非不可能的事。」

    徐老頭,指大學士徐階、鄒應龍,是去年首先發難參倒嚴世善的鐵面御史。世藩被充軍,嚴嵩也就跟著垮台,父子倆把徐、鄒兩人恨入骨髓。嚴世藩從南雄逃回,羅龍文也適返新縣山區招納亡命,誓取徐、鄒兩人的腦袋,派遣刺客入都。嚴老賊總算不湖塗,皇上正眷寵徐階,萬一有變,那還了得?因此禁止世藩派人行刺,但世藩卻不加置理,一再派人入都行刺,卻一而再地失敗得很修,去的人有去無回。

    風雷劍客不自覺地吁出一口長氣說:「這些事談起來沒意思,還是眼前的事要緊。小相國待咱們不薄,咱們得人錢財,與人消災,盡咱們的本份,其他不用過問,管他娘的什麼忠臣奸賊?兄弟走了,有事再行聯繫。」

    風雷劍客走後不久,南面小徑到了一大群人,把守在外圍的人先行稟報:「萼山先生駕到。」

    官場中,上自內閣輔臣,下至公門小吏,要是不知道萼山先生,他就不配吃官家飯。除了那些奸官污吏之外,任何人提起這位仁兄,無不咬牙切齒,恨不得寢其皮,吃其肉。在江西地境,這位仁兄的字號,簡直比閻王爺的勾魂使者還可怕,天下間的壞事,已讓這傢伙做盡做絕了。其實,他只是嚴府的惡奴領班,叫嚴年,自號萼山,一個不折不扣的奴才而已。

    但在京師時,一品封疆大臣也得乖乖稱他為萼山先生。

    紫袍魔君真沒出息,趕忙領著一群爪牙,遠出百步外相迎,迎接嚴府的奴才。

    來的人真不少,有三乘四人抬的呢轎,十六名跟班,二十四名校尉打扮的衛士,三十餘名有男有女的江湖人,一大堆,聲勢浩大,實力雄厚。

    在樓頭山的南麓湖畔矮林中,姑娘手執連鞘寶劍,伏在一旁戒備。柴哲在替半耳僧推拿,半耳僧正逐漸甦醒。

    半耳僧的僧袍濕淋淋地,雙手的關節已被柴哲替他接上,冷風一吹,猛地打一冷戰,神智一清,伸手一摸右耳,如喪考批地叫:「我……我的耳朵……耳朵。」

    柴哲挺身站起說:「你的耳朵沒有了,果真是名符其實的半耳僧啦!怪,你不是在黑煞鬼王的舟上麼?三條船都沉了,黑煞鬼王呢?遭了什麼意外啦?」

    「你……你是……」

    「我是柴中平,在破船上救了你。」

    半耳僧挺身坐起,咬牙切齒地說:「黑煞鬼王那狗東西,是替伊王賣命的狗腿子,貧僧有眼無珠,只落得……」

    「老天!他是伊王的人?」柴哲訝然問。

    「怎麼不是?他……」

    「他人呢?」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他被嚴老賊的爪牙風雷劍客……」半耳僧將發生的事—一說了。

    柴哲心中暗驚,沒想到伊王和嚴老賊皆派有人在此地出沒,黑煞鬼王竟然是伊王的走狗,假使先前上船與這些惡賊同行,豈不危險?他深深吸入了一口氣說:「你既然明白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為何還在江湖中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你走吧,生命是可貴的,改頭換面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今後……」

    「貧僧三年前皈依佛門,已不再作孽……」

    「你騙誰?白天你……」

    「貧僧性情尚未完全轉變,仍然衝動任性,但自問還可克制自己。至於這次前來劫金,貧僧認為不義之財,取之何傷?因此……」

    「哼!因此你來了,還帶累了洞庭雙蛟兄弟倆葬身魚腹,是麼?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卻見財起意,還做什麼佛門弟子?」

    「你責備我,我認了。不管你怎麼說,貧僧決不罷手。」

    「你還不肯罷手?」

    「決不罷手。」

    「那你……」

    「貧僧本來不願找人合作,但目下不得不與人結伙了。」

    「你與誰結伙?」

    「施主可曾聽說過袖裡乾坤……」

    「你說的正源羽士,一僧一道三隱逸中的一道?」

    「正是他。」

    「他……」

    「他也來了,帶了他的三位門人,以及十餘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好朋友,聽說現在柘磯鎮落腳。」

    「一道也不是個好東西,你最好別惹他。」

    「你聽誰說他不是個好東西來著。」半耳僧訝然問。

    「多年前一位姓李的朋友說的。」

    「你那位姓李的朋友,可能就不是個好人。天下間的武林朋友,誰不知袖裡乾坤是個實至名歸的俠義全真?」

    柴哲向不遠處的姑娘問:「小弟,袖裡乾坤正源羽士,是不是個俠義英雄?」

    「你是指一道麼?」姑娘反問。

    「正是。」

    「此人聽說聲譽甚隆,但我沒見過這位前輩,還不敢下定論,至少他在武林的聲譽,無可非議。」姑娘謹慎地答。

    柴哲心中一定,向半耳僧說:「好,咱們去找一道。」

    「在找一道之前,咱們先到大嶺山去找地理鬼成章。」

    「找他幹啥?」

    「他是江西的地頭蛇,朋友眾多,消息靈通,對近來的形勢,必定了如掌指。」

    「好,走!」

    「大嶺山在城東兩里左右,是到彭澤必經的要道,到湖口的行旅,大都在此歇最後一次腳,養精蓄銳以便進城。」

    柴哲從前在大天星寨外寨的半年中,曾經在小住寨內的賓客口中聽到些少有關一道的傳聞,聽說那位名震武林的袖裡乾坤正源羽士,並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從以往的蛛絲馬跡揣測,大天星寨的賓客,毫無疑問地都是黑鷹會的會友,都是些職業殺手,這些人的話,自然並不足採信,顛倒黑白極有可能。而姑娘的父祖,卻是實至名歸的英雄豪傑,見聞自然廣博而正確,她說一道聲譽甚隆,當然比那些黑鷹會的會友的話有份量,柴哲自然大為放心決定前往柘磯鎮見見一道再作打算。半耳僧帶著兩人疾趨大嶺山,已是二更未三更初了。地理鬼的家很好找,半耳僧是識途老馬,一找便著。

    當他們離開大嶺山成家後不久,湖口方面派出了大批高手,四出搜捕一個叫柴中平的人,這些人接到的指示簡單明瞭:不論死活,活的賞格極高。

    同時,各方面的活動,也因午夜的到來而進入高潮。

    柘磯鎮,在城北四里左右的柘磯山下,是湖口速運所的所在地,水運的官府貨物,皆在此地停泊。柘磯山峰巒高峻,伸出半江,水道甚險,山下全是沙,所以也叫沙山。出入湖口的船隻原來規定有兩處停泊的地方。官船在柘磯的遞運所,民船則泊在城北里餘的沙頭港禁江河泊所。早兩年沙頭禁江河泊所撤消,方改泊上鍾山的湖口稅廠。就地勢論,這就是航行大江下游的船泊停泊處,伊王使者的船該航向上游,決不可能在此停泊的。

    鎮東南不足兩里,是一片田野和小起伏丘陵地帶,小村落散處其間,竹林搖曳,草木蕭蕭,田中放滿了水,準備春耕了。

    柘磯鎮向東南伸出一條大道,距鎮里餘分開兩條小道,東北一條銜接湖口至彭澤的大道,南行抵湖口城。

    寒風料峭,四野無人,夜黑風高,正是夜行人活動的好時光。

    三更初,東北銜接至彭澤大道的岔路口,到了五位不速之客。他們是柴哲、姑娘、半耳僧、地理鬼成章,另一位是成章的好朋友,姓羅名山。

    成章領先而行,在三岔路口站住了,向東一指說:「不遠處有一條小徑,可至前面那座山的北面小村,正源仙長就在那兒駐腳,他並不隱瞞身份。往西北半里地,有一處三家村,中州三劍客可能在那兒藏身。兄弟只發現老三旋風劍客,其他兩人不知道來了沒有。沿官道東北行,兩里地也有一座小村,村前的靈官廟也住了一群人,其中兄弟認得兩位江湖有名人物,一個是人屠江漢,另一個叫八方風雨雷振聲。至於他們是不是同夥,兄弟便不知道了,為免捲入漩渦,兄弟不敢仔細踩探。這一帶所有的主要人物,兄弟只知道這麼多。」

    「多謝成兄幫忙,感激不盡。」柴哲誠懇地說。

    地理鬼成章淡淡一笑,客氣地說:「些須小事,何足掛齒?柴老弟是正一大師的朋友,而正一大師卻是兄弟多年前的知交,理該為諸位效勞。湖口以南一帶,兄弟所知較多,這幾天中,兄弟的朋友夠義氣,深怕這些不速之客對兄弟不利,所以皆趕來幫忙,因此兄弟對蒞境的人都留了心。兄弟不能捲入漩渦,只能替諸位盡些少心意,其他愛莫能助,實在報歉,就此告辭,日後尚請不吝賜教,至蝸居小留相聚,後會有期。」說完,抱拳一禮,與同伴匆匆走了。

    「咱們先找一道。」半耳僧向柴哲說。

    柴哲答非所問地說:「八方風雨是無為居士的隨從,人屠江漢是屠龍僧般苦和尚的死黨,雙方皆互不往來,怎麼也來的這窩子渾水?怪事。」

    「咦!你是說,萬翠山莊的解莊主,一僧般若都來了不成?」半耳僧訝然問。

    「如果成見所見屬實……」

    「成老弟眼力之佳,武林稱尊,過目不忘,即使十年後仍可記得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所見自然可信。」

    「那麼,解莊主和一僧恐怕都來了。」

    「施主打算……」

    「先探一探三劍客的實力,走!」

    三人認準方向,越野而走,通奔西北角。越過一處荒郊,前面出現一座黑壓壓的樹林,林右是水田,可看到水田的反光。

    柴哲領先而行,沿林緣而走。樹林不太密,全是大可半抱的羅漢松,枝濃葉茂,經冬不調。

    前行百十步,他突然大喝道:「伏下!打!」

    聲出人向側倒,左手發出了一支鐵翎箭。

    身後的姑娘和半耳僧早懷戒心,黑夜中在林旁行走,而且目下群雄萃聚,情勢混亂,可說危機四伏,步步生險,怎能不提心吊膽?聞聲知警,紛向左右仆倒。

    「啊……」狂叫聲震耳,有人狂號著向林外沖。

    「唰……」暗器破空厲嘯而至,從眾人的上空掠過,落入五丈外的水田中去了。

    先衝出一個人,抱著胸口踉蹌奔出。接著,另兩個黑影一面發射暗器,一面急衝而上,在暗器後跟進,手中劍閃耀著寒芒,猛撲僕到在地的柴哲,雙劍齊下。

    柴哲奮力一滾,大喝道:「打!」第二支鐵翎箭出手。

    「砰」一聲大震,第一名踉蹌奔出的黑影衝倒在地,被柴哲第一次射出的鐵翎箭射倒了。

    「哎……」兩黑影一劍落空,右首的黑影狂叫一聲,上身猛然一挺,旋轉著抱劍栽倒。

    柴哲一躍而起,最後一名黑影剛好收劍變招,「雲橫秦嶺」拂向他的頂門。

    他向下一挫,進步切入,從劍下搶人對方懷中,左手一抬,架住了對方持劍的右手脈門,劍無法變招。接著右拳疾出,來一記「霸王敬酒」,「砰」一聲擊中了黑影的臉門,力道如山。

    黑影挨不起一記重拳,暈頭轉向踉蹌而退。

    柴哲豈肯讓對方拉開距離?跟上出肘猛頂,「噗」一聲肘尖正中黑影的胸口。

    「嗯!」黑影叫,向後一仰。

    柴哲的手肘收回,出掌前登,「啪」一聲擊中對方的胸口,一記連環三擊,黑影全沒躲閃的餘地。

    黑影再也支持不住了,身軀疾退,「砰」一聲水響,仰面朝天跌在水田中。絕望地在水與泥中掙扎。

    半耳僧與姑娘也一躍而上,揪住了兩個中箭的黑影。鐵翎箭分毫不差,射入兩黑影的心坎,眼看已活不成了。

    柴哲俯身抓住掉入水田的黑影左腳,拖上岸來,一腳踏住黑影的小腹,沉聲問:「閣下,為何不問情由便用暗器下毒手?」

    黑影脫力地躺著像條死狗,喘息著含糊地說:「咱……咱們三人奉……奉命在此戒……

    戒備,不許人進……進入,見人就……就殺……」

    「你奉誰之命?」

    「風雷劍客苟……苟老爺子。」

    「風雷劍客目下在何處?」

    「帶人進前面的小村,捕殺中州三劍客的人去了。」

    驀地,林內傳來一聲冷笑,陰森森的語音震耳:「人留給我,你們快滾!」

    柴哲放了黑影,順手撿拾地上的長劍……

    一聲叱喝傳到,一顆寒星急射他伸下的手;

    他的手突然停住,讓寒星從指尖下掠過,伸靴尖一挑,長劍飛起,恰好被他抓住,扭身叱道:「閣下站出來。你發鐵蓮子的手法很高明,是不是想較量暗器。」

    應聲踱出五個黑影,半耳僧火速拾起黑影遺落的長劍戒備。

    柴哲低喝道:「大師丟下劍,今晚高手雲集,你最好脫身事外,有劍在手,不啻自取敗亡。」

    「貧僧已有進無退,決不脫身事外。」半耳僧堅決地答。

    「你們誰也休想脫身事外,先前叫你們滾你們不聽,這時想滾也來不及了。」中間站著的黑影沉聲接口。

    五黑影在林外一字排開,柴哲三人則背水而立,雙方相距兩丈左右,腳下是堅實的枯草田岸。

    姑娘將拔回的鐵翎箭遞給柴哲,低聲道:「我們的地勢不利,要向兩側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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