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躡擾追襲 文 / 雲中岳
四海牛郎是一代之雄,年輕一代的佼佼出眾者,未來的江湖霸主,些少挫折算不了什麼。
他預定設立的八金剛十大將,只是計劃中的一個貼身組織,成員並不固定,陞遷調補並無特定的人選。
這次隨行招兵買馬的金剛與大將,雖則幾乎全軍覆沒,並不影響他的根基,隨時皆可派人補充,因此在穿越山東潛經南京期間,網羅了一些牛鬼蛇神,身邊仍然有八金剛十大將的稱號,相當威風。
可是,他神氣不起來。
神針織女像索命的陰魂,死纏著他不時給予他致命一擊,宰掉他不少新網羅的爪牙。
再就是一到南京,便被南鎮撫司的人找到了,以重金要他對付大盜太爺霍然,納入指揮系統聽任差遣。
他哪敢對付殺得皇帝也往宮城躲的太爺霍然?斷然放棄招納四海盟餘孽的打算,機警地擺脫南鎮撫司皇家特務的掌握,悄然溜之大吉逃之夭夭。
居然擺脫不了神針織女的追躡,他真奈何不了這個機警的小女人。小女人的輕功比他高明多多,神出鬼沒打了就跑。
這天,他一行九個男女,快馬加鞭進入光州地界。
喘過一口氣,已遠離是非多的南京地面,進入他的勢力範圍,即將進入有效的控制區。
預定日後振武社的山門,設在他的家鄉汝寧。
汝寧府地屬豫東,與南京毗鄰。
退,可到南京混世;進,可逐鹿中州,轉向關中。也可下湖廣,把湖廣收入勢力範圍。
他的野心不小,準備一手控制所有的黑白江湖行業。明暗相成,以合法掩護非法,大張旗鼓巧妙地交通各地官府。
預計三年五載,定可成為名震天下的江湖霸主。
控制黑白江湖行業,必須出面經營黑白各種行業,需要大量資金與人才,初期的活動周轉資金必須準備充分。
因此,他在行走江湖招兵買馬期間,暗中就積極籌措財源。
當武力脅迫成功時,受脅迫的牛鬼蛇神豪霸名人,必須供給活動輕費,以後再利益分沾。
在順德如果脅迫飛虹劍客成功,他有把握人財兩得,獲取大量資金,挾餘威前往京都擴大招兵買馬活動。
可借功虧一簣,被九州冥魔和叫楊敏的人破了他的大計,反而落得全軍覆沒的厄運。
他這八名男女爪牙,有四個是沿途新招的爪牙,都是有地位的高手名人,成為他強而有力的臂膀,與原有倖存的四隨從,暫時充任八金剛。
能順利逃離南京,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未牌初,光州在望。
光州是府屬州,屬汝寧府,一度曾經屬南京的鳳陽府。
這是一座相當醒目的城,與徐州大小相等,而城牆稍矮些。
但論形勢,卻又勝了一籌,因為城分為南北二城。
北城有五座城門,南城有六座,八年前新砌磚石,顯得特別雄偉壯觀。東郊西鄉皆有山岡,勢若臥龍,如張兩翼。
城西北光山舊治,還有遺下的舊城,稱滑城。在這一帶打仗,攻三座城實在非常費勁,天知道會死多少人馬?
進入光州地境,這位千里狼狽歸來的年輕一代之雄,大感臉上無光,真不知如何向他的爪牙解釋。
數千里耀武揚威,最後一敗塗地;去時爪牙一大群,歸來僅有四個舊日的親信,該怎麼說,才能掩飾失敗的事實。
他把楊敏這個人恨之入骨,也對九州冥魔懷有極深的憎恨和恐懼。
看到州城,他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現在,他再也不必恐懼仇家追來了。
光州是他勢力範圍的南端界限,當地的牛鬼蛇神有一半傾向他的,另一半由本地的光州三傑統治,三傑的旗號,已快要被他四海牛郎所掩蓋了。
「到侯家大院安頓。」他向在前面領路的一男一女兩親隨叫:「不走了。我要在這裡逗留幾天,讓侯二爺派人前往汝寧報訊。」
「長上,還可以赴半天路。」男親隨扭頭答:「也好早些回家哪!」
「不,我要在這裡擺佈那該死的小潑婦。」他堅決地說:「如果讓她跟到家裡去同。我的臉往哪兒放?」
「好吧,到侯家大院。」男隨從順從地說,馬鞭輕抽,健馬馳入路西的小徑。
州城的仁義大爺,追魂魔劍侯英武侯二爺,十餘年前便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做過護院,也做過私鹽販子,誰也無法把他分類為白道朋友或黑道私裊。
所謂仁義大爺,指各地的有聲望頭頭,流財仗義排難解紛,急難求助的人登門不拒,是江湖朋友所尊敬的人物。
至於這位仁義大爺是白是黑,只有圈子裡的人才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侯家大院建在漠河東岸,出南城西門約兩里左右,抬頭便可看到謝靈橋旁,紅牆綠瓦花木扶疏的普光寺。
寺北不遠處,便是有園林之勝的侯家大院。
漠河在這裡向北流,東折穿越南北兩城的中間,出城東再向北流。河成了兩城中間的護城河,以浮橋作兩城的交通。後來改建石橋,方便多了。
從侯家大院進出兩城非常方便,步行片刻可到,不需用坐騎。
侯二爺經常帶了隨從,進城與朋友聚會,一天可能進出三兩次。
本城的人,對他的印象頗為深刻,甚孚人望,州衙的衙役也與侯家的人往來密切。
侯二爺是四海牛郎的得力臂膀,南疆的守護神,光臨本地的江湖朋友,最好不要在四海牛郎的地盤內撤野,侯二爺足以擺平一切麻煩。
半個時辰後,城抓社鼠大舉出動。
城南郊十里事以內一段官道,也有潛伏的眼線活動。
所有的人皆奉到指示,留意一個女人的行蹤。
這個女人綽號叫神針織女徐菡英,十餘歲的大姑娘,年輕貌美,但化裝易容術相當高明,很可能扮成老大娘,或許扮成大嫂,甚至扮小女孩。
如果發現,不許打草驚蛇。
可是,所有的眼線,皆不曾發現可疑的老少女旅客,白等了半天。
旅客絡繹於途,光州本來就是豫東的大城。
人手多,發現可疑女旅客該無困難。
傍晚時分,一輛南鄉農戶普通使用的雞公車,載了一車養麥進城。
那位老村夫身材不高,推得頗為吃力,但總算能操縱自如。所有的人,皆沒有留意一個老村夫的興趣。
這種獨輪手推車,不是行家決難控制自如。
手推獨輪車藏在城根的草叢中,短期間不會被人發現。
老村夫搖身一變,成了褐色臉膛的流浪小子,一身破衣褲,又寬又大佈滿補丁,百寶袋也破破爛爛,打狗棍不離身以防狗咬,住在大街小巷的角落,寺廟也可以住殿角,居無定所到處流浪,生活過得真苦。
她是神針織女,盯住了侮辱她的仇家,有耐心地等候機會報復,她是一個有決心的勇敢女人。
這一月來,她真像一個伺機討債的陰魂,給予四海牛郎相當沉重的打擊,先後狙擊暗殺成功,殺掉四海牛郎好些得力爪牙。
首先,她得瞭解四海牛郎的動向。打聽消息並無困難,四海牛郎離開南京之後,便不再隱起行藏,站在明處的人不難對付,她是很有耐心的,江湖經驗愈來愈豐富,更為精明更為機警。
沒在江湖闖蕩時,她便信心十足作弄九州冥魔,可知她是天生的鬼精靈,九州冥魔也出於真誠地讚賞她。
天黑後不久,她在西門附近的小巷空屋,用破門板作床,架在梁架上睡覺,勞累了一天,需要充足的歇息和可恢復精力的睡眠。
她已經打聽出,四海牛郎住在城外的侯家大院。
本地的情勢,她已有頗為深入的瞭解。
進入四海牛郎的地盤,她更加小心了。
有耐心不躁急不貪功,是她成功的秘訣。
這段追蹤期間,她練功極勤,反正不急於報復,充實自己,苦練是唯一的保證。
她知道論武功及內力,她比四海牛郎差了一段距離,要想拉近距離,苦練是不二法門,因此她的進境神速,連她自己也感覺出進步了。
床高高在梁架上,練功則須在地下進行。在蛛網塵封的堂屋伸展手腳,不會驚動三二十步的鄰居。
最需要下苦功的是暗器,她練得最勤。
她所使用的無影神針,磨製不易,價格昂貴,中下等級的城鎮,有錢也無人承造。
因此,她改用廉價的六寸雙鋒針,稍像樣的鐵器店皆可承製,來源不絕。
只要打磨得精細些,便可達到光亮的要求,高速飛行時,光芒似電不易看清。更快些,即可到達無影境界。
剛舒張手腳活絡筋骨,渾身的肌肉舒張血脈暢流,正打算改動為靜練內功,屋外突然有異樣的聲息傳入。
屋內暗沉沉,她像貓一樣伺伏在沒有門的門框側下方,渾身縮小至最小限,像一團泥堆。
門外側傳來一聲輕咳,丟入一塊小瓦片。
「要早些歇息,你畢竟不是鐵打的人。」門外傳來熟悉的語音。
她消去戒意,長身而起。
「老前輩,你也不怕累嗎?」她閃在門側低聲說:「你老人家不斷在我左近飄忽如魅,什麼也不做,任何事也不管,到底為什麼呀?我以為你跟到南京,就走你的陽關道了呢!」
屋角踱出在她家中現身的老怪人,挾著杖輕靈得腳下無聲,像飄的鬼影,一頭白髮加上穿的暗青色長衫,夜間依稀只能看到白的頭,很難看清身軀,膽小的人保證會被嚇昏,以為看到了鬼頭。
「我老人家想通了,在南京絕對找不到楊小子,他是從南京北上的,遁回南京定然躲到神不知鬼不覺、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因此,老夫改變主意跟著你。」
「有理由嗎?」
「四海牛郎曾經被九州冥魔教訓過。」
「我知道。」
「九州冥魔也曾經和你有過節。」
「我並不介意呀!」
「老夫覺得,很可能你和四海牛郎,都與九州冥魔有關。楊小子與九州冥魔,也可能有關。所以,老夫跟著看究竟。反正老夫無所事事,以冷眼旁觀的心情,發掘一些江湖秘辛,也可以證明老夫不是老得快進棺材的廢物。你查出那牛郎住在城外侯家大院。」
「是的,他的重要爪牙,可能從汝寧趕來策應,發誓要我生死兩難。」
「你知道凶險日亟,居然敢追到他的巢穴來,如果老夫勸你放手,你肯嗎?」
「我決不放過他。」她語氣無比的堅決:「這也是歷練的機會呀!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我希望楊敏也留意他,預防他報復。楊敏折辱了他,他的報復念頭比我還要強烈。我真的希望能有報答楊敏的一天。」她有點心中紊亂:「這畜生很可能大舉出動,去尋找楊敏報復。」
「第一個要對付的人是你,你不明白嗎?」
「其實他並不怎麼在乎我的騷擾,我真的奈何不了他,殺掉他幾個爪牙,對他沒造成致命的傷害。當然我也不怕他,我會非常有耐心地和地玩貓捉老鼠遊戲。」
「這遊戲非常危險。」老人不住搖頭:「你也估錯了他的打算。他的爪牙追魂魔劍侯二,你知道這人的底細嗎?查清了?」
「一個過了氣,卻又不甘寂寞,妄想重振雄風的壞劍客,在光州當然可以呼風喚雨,真才實學比那畜生差了三兩分,我不怕他。」
「小丫頭,你忽略了追魂魔劍暗中往來的朋友,快去查,不然你要後悔。」老人向後退:「留意侯家大院的鄰居曹光寺的動靜,小心了。」
「老前輩……」
「侯二是普光寺的護法檀樾,普光寺有女人夜間秘密往來,按理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值得注意。千萬自己小心,老夫不會助你,保持冷眼旁觀的愉快心情,可以看得深遠些,再見。」
眼一花,老人像是幻沒了。
「唔!我得分心留意其他的徵候。」她喃喃自語。
她心中明白,這怪老人雖說抱持冷眼旁觀的態度,在她身邊神出鬼沒,其實是偏向她的。
至於老人為何想從她身上把楊敏引出的真正用意,她卻猜不透玄機了。
人手足,布天羅地網勢所必然。
神針織女的估計雖然不太正確,的確也相當中肯。
四海牛郎的確沒把她看成心腹之患,不怎麼重視她的威脅,雙方交過手,她禁不起牛郎一擊。
她所恃的是輕功,以及聰明機警有耐心,在牛郎這種氣傲天蒼,自詡武功超塵拔俗,以未來江湖霸主自居的人眼中,她根本不配稱敵手。最多也不過聊算癬疥之疾,只能製造一些困擾小麻煩而已。
但她忽略了情勢,等於是打上門來,就算牛郎不介意,牛郎那些爪牙弟兄怎受得了?她激起公憤,毫無疑問會群起而攻。
第一個火冒三千丈的人,就是追魂魔劍侯英武侯二爺,這位過氣的大豪,暴跳如雷派人手布網張羅。
即使是不相關的人闖入他的地盤,沒登門投帖拜候,他也會大為光火,認為不給面子。
現在居然有人衝他的主子而來,難怪他憤怒得七竅生煙。
天羅地網是消極的,必須另有積極的手段,備有在羅網內捉鳥抓魚的人,相輔相成才能萬無一失。
捉鳥抓魚的人由他親自掌握,他信心滿滿表現出他的實力可當大任。
唯一的困難,是瓜牙們不認識神針織女。
這不算太困難,反正對所有的可疑外來女人,作全面性的捕拿、盯梢、盤問,定可全盤掌握情勢。
光州是他的地盤,他可以任所欲為,他是土皇帝。愛怎樣就怎樣。
可是忙了半天,直至城門關閉黑夜光臨,仍然沒查出任何可疑女人的蹤影,銳氣逐漸消沉。
他帶了五個親隨,出城返回候家大院。
「那個女人並沒跟來。」他在兩名僕從的後面,一面走一面說:「社主的話,恐有危言聳聽,故意放話以引起大家的注意,防範有人跟來撒野的手段。」
「長上,可能是真的。」一名親隨說:「跟回來的弟兄,眾口一詞說的確有神針織女人這個人,沿途不時偷襲暗算,折損了不少弟兄,所以應該不會有假。」
四海牛郎羽翼將豐,早已打出振武社旗號作號召,因此巢穴範圍內的爪牙,早已稱他為社主了。至於何時宣告正式成立,還得等候時機。
「如果三天之內仍無發現,那就收網。」他仍然存疑:「像這樣廣佈人手晝夜奔波,累都累死了,也許……」
「長上有何打算?」
「另派人活動,旁觀者清。」他說出打算。
「長上要請佛母相助?」
「對,她的那些人靠得住。」
「如果社主知道長上另有自己的人手……」
「誰沒有自己的人手?我又不是孤身闖道的亡命。你們不要透露口風,我會好好處理。」
「好的,反正我們不會與社主直接打交道。」
「你和郭茂榮去走一趟,說我在等她們商量要事。」
「遵命!」
兩名親隨立即告辭,折入小徑匆匆離去。
半個時辰後,整座大院暗沉沉,三個女人的身影從後院潛入,輕功相當驚人。
有人在院後的草叢中窺探,看到三個女人的舉動。
院後派有警衛,但位於院牆內,院牆外有人窺探,院內的警衛一無所知。
當然啦,警衛知道三個女人逾牆而入。
一天、兩天,毫無動靜。
神針織女耐性超人,處境不容許她做出失敗的襲擊行動,因為她不能失敗,失敗就輸掉性命。
這兩天四海牛郎神氣極了,穿得一身光鮮,帶了四名隨從,由追魂魔劍侯二爺陪伴,在城內城外的大街小巷走動,拜會地方的權勢人物。這些權勢人物有些是舊識,有些是追魂魔劍的朋友。
有時候也和有地位的城孤社鼠走在一起,一天赴三四處宴會,意氣風發,出入前呼後擁,這些地方蛇鼠百般巴結,把他抬上天,神氣極了。
毫無動靜,沒發現任何人接近行刺。
第三天,親信弟兄開始陸續趕到。
看來,他下定決心,要在這裡解決神針織女的威脅,以免返回汝寧丟人現眼。神針織女如果在汝寧出規,他的臉往哪兒放?
交際應酬太過頻繁,需要的人手自然要增加,恰好正中追魂魔劍的下懷,把大部分佈網張羅的人撤回。
這幾天的搬弄,不但人仰馬翻,開支也直線增加,一個個狐鼠怨聲載道,緊張的局面實在不能長久支撐下去。
有些人心知肚明,四海牛郎實在沒有如此大肆招搖的必要。
算起來這裡是他的後院,也經常前來與追魂魔劍會面甚至小住,根本就不是稀客,哪用得著到處張揚,擺出貴賓大人物的場面擺威風?
追魂魔劍是過了氣的名行前輩,但也對這位未來的江湖霸主頗為敬佩。
也許是緬懷往日的聲威,想重振雄風,藉四海牛郎的野心與才華,再造輝煌的霸業,因此對組織振武社的事最為熱衷,比四海牛郎更積極,出錢出力全力支持,東山再起的雄心暴露無遺,這種心態不足為奇。
當然,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借助他人之力固然有利可圖,壯大自己更是掌握權勢的最大保證。
所以有些事,皆瞞住四海牛郎暗中進行。
而他對四海牛郎忠心耿耿,是不容置疑的。
縮小網羅,減少人手,並不表示他對四海牛郎的忠誠有問題。
這天薄暮時分,四海牛郎出了北城的南門,過了浮橋,走上了沿河繞城至普光寺的大道。
侯家大院,距普光寺不遠。這條大道,也是北城民眾至普光寺進香的道路,鄉民往來的要徑。
追魂魔劍是實質上的主人,與四海牛郎並肩而行有說有笑,兩人的後面跟著十餘名隨從,有男有女,佩劍掛刀神氣萬分,有意炫耀,像大官出巡。
他們是赴城中某一豪紳的宴會歸來的,全都有了三五分酒意。
英俊修偉的四海牛郎穿了長衫佩了劍,還真像一位官紳人家的貴公子。
該進城的人早已進城,道上沒有行人,暮色四起,倦鳥歸林。沿途沒有民宅,兩三里路不見人蹤,路兩旁草木叢生,熱浪依然未散。
通過另行開避的護城河分水口小橋,所有的人警戒心逐漸淡薄。
一直沒有可疑的人在街上向他們接近。
更沒有人從行人叢中用暗器行刺。
所有的人皆相當失望,猜想神針織女已知難而退並沒跟來,可能已轉回南京北返啦!擒捉神針織女的大計落空,白費勁又自相驚擾,真是臉上無光。
現在,不會再有人行刺了,前面不遠就是侯家大院,大院的警衛不會讓困人接近。
街上才是危險區,從人叢中用暗器行刺,成功率最大。出了城在無人行走的大道上,沒有行刺的機會了。
如果不顧一切行刺,絕對逃不了。
「三四天了毫無蹤影,社主是不是估料錯了?」追魂魔劍也隨俗稱四海牛郎為社主,不敢倚老賣老托大:「愚意認為,那女人知道人孤勢單,不敢深入咱們的地盤,知難而退……」
「不會的,我瞭解這種女強人的心態,牙眥必報,受辱刻骨銘心,在受到更深的打擊傷害之前,是不會放棄報復念頭的。」四海牛郎語氣肯定:「我也是這種人。所以如果有機會,我會重行北上找她和她老爹算帳。她千里跟躡,一直就順利,不曾受到更深的打擊,所以不會知難而退。如果我所料不差,她已經在城內潛伏待機了。」
「她決難在城中潛伏,請相信我那些人的布網能力。」追魂魔劍傲然地說:「就算她躲在陰溝裡與老鼠洞同穴,也逃不過我的偵查網。」
「但願如此。」四海牛郎卻不樂觀:「那潑婦從小就在順德京都鬼混,」一點也不像個什麼都不懂的淑女,所以聰明伶俐,見識不遜於老江湖。當初沒能斷然早一步把她弄到手,實在是我最大的失敗,我好後悔。「
「她是織女,你是牛郎,她應天經地義是你的人,你怎麼反而用強硬手段通她……」
「別提了,只怪我操之過急……咦!」四海牛郎倏然轉身回顧。
十餘步後的隨從群,出現異常的騷動,走在最後負責後面警戒的兩個人,身軀向前栽,觸及前面同伴的腰背,滑落在同伴腳下。
同伴失驚,本能地轉向相扶,立即引起前面眾人的注意,有人急急轉身察看。
「我……的……,腰背……」滑倒的人變了嗓的語聲幾難分辨,開始在同伴蹲下相扶的大手中掙扎。
「後面有人行刺。」有人大叫。
眾人兩面一分,回頭沖人路兩側的草木叢急搜。
兩個隨從的背心命門,各有一枚六寸雙鋒針,人體將近五寸,僅有近寸針尾暴露在外面。
一陣大亂,窮搜這附近的一草一木。
白費工夫,刺客像鬼魁般消失無蹤,附近草木叢生,丈外便視線受阻,刺客恐怕早就走了。
侯家大院還在里外,得到信號趕來參加圍搜,也是白費工夫。
埋伏偷襲,成功率驚人。
神針織女不是英雄豪傑,任何手段都認為是正當的。
況且四海牛郎知道她追躡偷襲進行報復,有眾多的爪牙防範反擊,嚴格地說,這不能算是埋伏偷襲。
雙方早已兵戎相見,任何襲擊的手段都是正當的。
這幾天他們進出州城,皆從南城的西門大道往來,那條路才是埋伏襲擊的理想要道。
這條繞城大道他們走了不過兩三次,刺客怎麼可能在這裡埋伏?
顯然刺客在下賭注,而且居然贏了這一注。
所造成的實質損失並不大,心理上的威脅卻是相當嚴重,以後走在後面的人將心驚膽跳,得隨時準備不明不白的去見閻王。
神針織女仍是小流浪漢打扮,穿梭撥草南奔,速度之快,連她自己也感到驚訝。她真像一頭年輕的野兔,逃離獵犬的追逐,三蹦兩跳便形影俱消。
驚兔驚鹿,速度之快人的視力難及。
天黑才能爬城,城內夜間反而安全。預定的退路在南城的西南角,那一帶的城河稍窄,草木繁茂。
可是當她發現撲出搜尋的那幾位隨從,飛躍的身法極為迅疾時,心中一驚,不得不放棄預定的撤走路線了。
「這畜生帶了可怕的輕功高手對付我。」這是她第一個念頭。
全速走直線脫身,這是她唯一的選擇,如被發現蹤跡,想擺脫可就難了。
那幾個隨從,不起勢也一躍將近三丈。
男人體位重,一躍三丈已是快要接近極限的距離。
她的身材輕彈力佳,不起勢也不易一躍三丈,假使韌力不足體能稍差,支持一里便將精力衰脫走不了啦!
非常幸運,身後沒有追逐的聲息——
掃瞄,bbmm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