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天師作繭 文 / 雲中岳
久久,矮林西南角傳出一聲慘叫。接著傳出千幻劍洪鐘似的大笑聲,然後是飛天大聖靳大海的語音:「憑你這點三腳貓功夫,三個人就敢向咱們的莊主偷襲,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要追來,咱們前途見。」
林深草茂,視界不良,千幻劍一群人飄忽不定,出沒無常,就是不接近山坡半里之內,將濁世狂客的咒罵置之不理。
整整將近鬧了一個時辰,仍元接近的跡象,雙方耗上了。
濁世狂客所立處的山坡,僅有一片三五畝大矮林,林高僅丈餘,林下可以隱身,林南端是草坡,方圓百餘丈,長滿了及腰茅草,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不久,千幻劍獨自出現在先前駐足的坡上小徑,先發出一陣狂笑,然後大聲說:「濁世狂客,在下要發令放火了。」
濁世狂客知道埋伏無功,大聲道:「原來你千幻劍也是沒得虛名的怕死鬼,居然食言不敢與江某外……」
「哈哈!李某一百九鼎,豈有食言之理?你那些埋伏很討厭,等在下用火將他們趕走,就是你我決鬥之時了。」
「在下派出的人井非埋伏……」
「哦!他們不會躲在山林中乘涼吧?」
「那是防止你們逃走的人,只要你們不打算逃走,他們就不會向你們襲擊。」
「呵呵!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們的話無人敢信。」
「閣下不打算與江某一拼了?」
「正相反,李某決不會放過你。」
「那你………」
「看到你下面的草坡嗎?」
「你這句話有何用意?」
「草坪正是你想將在下引至該處,群起而攻的埋伏所在地,除非你召回所有的人,在下決不會受你所激,踏人你的埋伏區。
發令吧,閣下。」
「你……」
「你如果不發令將人召回,李某可要發令縱火了。」
「將人撤回,你就答應在草坪中與江某生死一決?」
「對,閣下反對嗎?」
「好,在下立即將人召回。」
「別忘了要爬伏在草叢下藏匿的人現身,你那些陰毒的詭計已派不上用場了。」
濁世狂客發出信號後,用嘲弄的口吻說:「碧落山莊號稱武林三莊之首,千幻劍的名號在武林號稱天下第一劍,豈知卻是個浪得虛名的怕死鬼。報秀山莊的莊主魔劍姬宏,在武林默默無聞,論聲望地位,比閣下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但他敢闖江某的劍陣,膽識氣勢風度皆比閣下強得大多。閣下如果怕死不敢闖,趕快帶子女帶回碧落山莊躲起來吧,何必重行出山在江湖丟人現眼?你早年橫行天下的威風豪氣到何處去了?」
千幻劍哈哈狂笑,笑完說:「濁世狂客,你的口才不錯,不管怎樣,你這些話的確具有強烈的煽動性,可以說你的激將法成功了。可是,即使你不說這些話,李某仍然要與你生死一決的。」
不久,千幻劍十八個人,出現在草坡下方。僅在草坪的外緣停留。
濁世狂客出現在草坪中心,原先潛伏在草叢中的九名弟子亦已現身,從四面撤回的人共有十六名之多,皆是穿短祆船夫打扮的年輕人,顯然,這些人是從江上趕來應接的大援。
濁世狂客在天下各地,共建了百餘處偵緝秘站,消息十分靈通,信息的傳遞,利用寧王府各地的快速驛傳秘站傳送,有人趕來應援,並不足怪。
人數增加將近兩倍,實力空前雄厚。
「到草坪裡來,咱們面對面解決。」濁世狂客大聲說。
千幻劍神態悠閒,背著手毫無火氣他說:「你還有高手藏匿不出,居心叵測。抱歉,你必須下來,離開你布下的陷階,下來與李某結算。」
濁世狂客狂笑道:「膽小鬼,你不是窮追江某,要為周小輩報仇嗎?如果你不上來,你追來幹什麼?」
千幻劍不受激,慢條斯理毫不激動他說:「李某對那種亂七八糟的群毆比鬥毫無興趣,我要逐一剷除你們這些武林敗類。你說得對,在下的確在窮迫不捨,不殺你決不返莊。因此,李某要等候機會,我不信你們能在此地佈陣布一輩子,你們早晚要走的,閣下,你能在離開時保持陣勢嗎?夜間又如何?」
窮懦不甘寂寞,接口說:「姓江的,你藏匿在大小羅天,監督十年樹人的大計,訓練出百餘名只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高手刺客,你本人更先大具有陰險惡毒的性格,心目中沒有武林道義江湖規矩,你想用激將法誘咱們闖你的群毆劍陣,是不是太妙想天開了?我富春申也不是好相與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付你這種人,必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各種卑劣的手段對付你理所當然。你等著吧!除非你能永遠保持劍陣不散,不然就得準備應付咱們明槍暗箭齊施的無情襲擊。憑你兩手可恥的大雜燴功夫,大膽也不敢與人公平決鬥,咱們不會上你的當,從現在起,咱們走著瞧,看誰能活著離開。」
千幻劍大笑著舉手一揮,退人矮林失去蹤跡。
雖說山勢已盡,地勢仍有程度不同的起伏,小徑如羊腸,林木蔥綠野草叢生,即使改走平野,兩人並肩而行也不是易事,更不必說保持龐大的陣勢行動了,那是不可能的。
濁世狂客的難題來了。
千幻劍不受激不上當,窮儒更露骨地表示要沿途偷襲,目下最迫切的難題,是如何能脫身退至十餘里的江邊,如何能防止千幻劍埋伏襲擊。
他有自知之明,一比一任何人也不是千幻劍的敵手,這十餘里的行程不知要損失多少的人。
陣勢撤了,濁世狂客的人隱身在上面的矮林,雙方隔了廣大的草坪,似乎雙方皆在等候天黑。
矮林中,濁世狂客與三位弟子席地而。坐,對面坐著一個青袍人。這人從未現身,一直藏身在矮林內不曾露面。
青袍人有一雙不帶感情的山羊眼,年約半百出頭,說話慢條斯理不慌不忙,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令聽者不得不留神傾聽他的佰。
他冷冷地瞥了濁世狂客一眼,說「江兄如果不願等候,依然任性一意孤行,在下便不再過問江見的事了。」
濁世狂客冷哼一聲,擇使他說:「迄今為止,自從尊駕到來之後,前後己過了三個時辰,還不見李天師的人到達,在下怎能為自己打算?本來,在下於會合湖廣秘站趕來的人時。便打算立即乘船離開,偏偏碰上尊駕橫加阻攔。說什麼天師一定可以短期間到達,擒下碧落山莊的人帶回南昌。千幻劍已經到達,你們的人呢?」
「天師的船也許出了意外,但延誤不了多少時辰,在下深信在這一個時辰內,便可趕到此地。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這時天師的坐舟,可能已在沙尾村泊岸了。」
「可能兩個字不切實際,在下必須為自己打算。」
「江兄,你又有何打算?千幻劍堵在下面,監視著你們的一舉一動,你能平平安安的撤走?」
「他們僅有十八個人,能監視什麼?」
「江兄的意思……」
「他不上當問陣,在下只好先脫身再說,分兩段路繞道,以全速到達江邊,他豈奈我何?山林處處可以藏身,即使有三五百名高手,也攔不住區區在下。」
江兄,何必呢?江兄對天師有成見,但總不能不顧大局是不是?你擠死了千幻劍,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如果你能將他降伏,對日後興兵大業是何等重要?千幻劍兩個兒子皆受到禁制,只要大師一現身相召,他倆便會乖乖地聽命,脅迫千幻劍接受條件」
「哼!李自然未免大小看千幻劍,那邪魔外道的迷魂大法一不見得奈何得了千幻劍,他修為已臻化境,定力超人,邪術惑不了他,即使他兩個兒子接受驅策,也無法裹脅他就範的。」
「你怎麼這樣死心眼?他兩個兒子如果用自殺相威脅,會有何種結果?」
濁世狂客冷冷一笑,拂袖而起說:「千幻劍如果捨不得兩個兒子的命,而做出賣身投靠的事來,他還配稱武林一代豪傑?他這人死心眼固執得很,你就是剮了他,他也不會屈辱的受人擺「布。你告訴李天師,少做清秋大夢。在下已決定了,立即準備"江兄且慢決定……」
「你想怎樣?濁世狂客沉聲問。
「為大局著想,可否再等候一個時辰?」
「不能。」
「江兄,這時脫身的確不便,天黑後脫身是否可保萬全?」
「距天黑還有三個時辰,早著呢。」
「江兄,此時動身死傷在所難免。你那些弟子,皆是你花了無窮心血所培育出來的精英,他們對你忠心耿耿,視死如歸,勇敢善鬥,都是你得力的臂膀。自從大小羅天被毀之後,這幾年來,你損失了不少人了,難道說,他們對你誓死效忠,你就不肯珍惜他們寶貴的生命?你寧願李天師失敗,而忠心耿耿的弟子任由千幻劍屠殺?」
「你……」
青袍人看破好機,鼓其如簧之舌勸阻:「如果李天師趕到,而你已犧牲幾名弟子逃走了,日後這件事傳出江湖,對閣下的聲譽豈只是嚴重打擊而已?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弟子,對你的看法是否會有所改變?」
「你在威脅我嗎?濁世狂客厲聲問。
「呵呵!在下怎敢,只是骨鍵在喉,不吐不快,說的雖是忠言逆耳,但不元道理江兄。
九華辛文昭激反九弟子的事,前車可鑒。」
濁世狂客心中一跳,這幾句活像春雷,擊中了他的要害,頹然坐下不勝煩惱他說:「好吧!我等李天師,果他失敗,而我的弟子也有人跟著遭殃,今後他將是江某的生死對頭。」
下面的矮林中,千幻劍和窮儒不安他說:「富兄,情勢似乎控制不住,怎麼他們迄今毫無動靜?」
窮儒眉心緊鎖,遲疑他說:「好像有點不對。依濁世狂客這傢伙的性格推斷,他人多勢眾,似乎該有兩種行動,一是結陣衝下來,一是派人牽制我們,分頭撤走日後再結算,而以第二種行動最有可能。這時他們在林中歇息一無動靜,也許有有了什麼變化,也可能另有陰謀。」
「咱們要不要早作準備?」
窮儒整衣而起,抬頭看看天色,說:「我去逗逗他們,順便看看虛實。」
千幻劍一驚,站起伸手虛攔:「富兄,去不得,他們……「呵呵!李兄,他們無奈我何,兄弟是出名的好險老狐狸,濁世狂客固然了得,兄弟接不下他三五招,但他們要想傷害我,勢難辦到,我會小心。」
「這……」
飛天大聖靳大海笑道:「莊主,我陪富兄走一趟,論功力,濁世狂客比我強多多,但要比輕功逃命,我飛天大聖的綽號可不是憑空撿來的。富兄,咱們走。」
千幻劍不再阻止,鄭重叮嚀:「兩位切不可太過接近,風色不對,及早抽身為上,小心了。」
「莊主請放心,我們會見機行事。」
「一切要聽富兄的招呼行事不可大意。」千幻劍再次的叮嚀。」
兩人進入草坪,背著手緩步而行,像是心情舒暢的遊山客,逐漸通過了草坪中心,接近上面的矮林。
窮懦在五六十步外止步,哈哈大笑向飛大大聖說:「靳兄,咱們兩個江湖小人物前來看風色,笨鳥兒先飛,你看姓江的會不」
會不給咱們面子,躲在林子裡相應不理?」
「你放心,姓江的可沒有烏龜肚量,他如果真要相應不理,咱們來個潑婦罵街,罵他十八代祖宗,他受不了就會出來行兇撒野了。」飛天大聖說。兩人一彈一唱,林內有了動靜,兩名年輕人並肩大踏步的出林了,神色冷厲的向下迎來。
「他們只出來兩個人。」窮儒怪叫,怪腔怪調。
「兩個人打發你我兩個小人物,已經是割雞用牛刀了,大小羅大出來的弟子,每一個皆是傑出的高手。」
「咱們怎辦?」
「退呀!小看了大小羅天的弟子,會碰大釘子的。」
「好,退!」
兩人一步步後退,飛天大聖高叫:「姓江的,咱們少陪。」
兩個年輕人從容轉身退人矮林,一「切又回復平靜。
窮儒一怔,向飛天大聖說:「他們好像在睡大頭黨,林內毫元動靜,姓江的性格也許真變了呢。」
「富兄,也許他留下幾個人掩護,自己已溜之大吉啦廣飛天大聖說。
「只有一個辦法可以知道底細,走!」
兩人決定冒險找出結果,幾乎送掉老命。
飛天大聖的藝業,比窮儒還要高明些,輕功更是超塵拔俗,因此領先向側繞走至矮林側方,探一探對方的虛實。
坡下的千幻劍一直留意他兩人的行動,突然心生警兆,大叫道:「左面有埋伏,快退!」
相距太遠,叫聲傳到,腳下迅疾無比的飛天大聖和窮儒,已退出百十步外,接近了小徑。
坡左方的草木叢中,人影飛掠而出,二十餘名衣著華麗的高手,星跳九擲般到達草坪中心,將草坪分隔為二,截住了兩人的退路。
小徑也出現了三個人,穿八卦道袍的天師李自然。毒龍柳絮。大邪神行無影郎君實。
「兩位,別來無恙。」李大師獰笑著說。
飛天大聖大駭,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他吃過苦頭,只覺心往下沉。
大邪也哈哈大笑道:「富兄,咱們仍是好朋友,請留步。…兩人扭頭飛奔,心中暗暗叫苦。坡中心人影飛掠,坡下的退路已絕,他們唯一的退路,是從坡右脫身。
坡上矮林中人影紛現,濁世狂客帶著人一湧而出,五名腳下迅疾的年輕人,已飛快地佔住了坡右的退路。
他兩人陷入重圍,大勢去矣。
濁世狂客仰天長笑,說:「翁中捉鱉,你兩人有翅膀嗎?飛給我看看?」
兩人不走了,窮儒撤劍說:「靳兄,看咱們是否能撈幾個人做棺材本?」
飛天大聖拔劍在手,豪笑道:「動手吧!撈個把人墊棺材背該無問題,以必死的決心拼骨,說不定還可以賺幾個呢。」
濁世狂客並不急於進擊,威風凜凜他說:「在下不是小氣的人,給你們片刻功夫權衡利害,丟下劍投降,江某答應善待你們。」
窮儒扣指彈著長劍說:「劍可以丟,但必須等富某斷氣之後,你就不必再費心了。」
李天師在圈外止步,笑道:「江莊主,與這些存必死之心的人拚死,不會有好處的,貧道略施小技,與莊主分勞,如何?」
「不!在下要讓他們死的瞑目。」
坡下,千幻劍率領所有的人,正急步向上搶,不顧一切要搶救窮儒和飛天大聖。
李天師仍不死心,笑道:「江莊主,千幻劍那些人,一併交給貧道吧,貧道不希望他們有死傷。」
濁世狂客哼了一聲,做然他說:「不,這是江某與千幻劍之間的恩怨,如果你插手,你我之間,將是勢不兩立的局面。為了表示讓步,這兩個小輩讓給你。」
「也好,那就看你的了。」李天師陰笑著說。
「那就請你的人讓路。」
李天師向毒龍示意,毒龍發出一聲長嘯。在草坪中心列陣的二十餘名高手,立即向左右移動,讓千幻劍十六個人通過,然後重新合圍,隨在後面向上踉。
李天師一聲長笑,向窮儒和飛天大聖走去,拂塵輕撥,笑道:「千幻劍不愧稱一代豪傑,為了你們兩個人,他不惜率領所有的人作孤注一擲,為全道義值得讚揚,但也愚不可及,大慨他還不知道他兩個兒子,已經是黃道的忠實部屬,所以毫無顧忌的自投羅網。你們兩人挺劍吧,正好替貧道效忠,貧道用得著你們。」
窮儒的目光,已被搖拂著的拂塵所吸引,耳中又聽到李天師口中所發的怪異聲浪,不等李天師走近,已是恍恍愧格兩眼發直,手中劍緩緩垂下了。
飛天大聖大喝一聲,突然身劍合一衝向李天師。
李天師身後跟著的毒龍哼一聲,閃出從斜刺裡劈出一掌,相距五尺左右,劈空掌力擊中飛天大聖的右膀。
「噗」長劍脫手墜地。
飛天大聖身形仍向前衝,直向李天師撞去。
李天師拂塵一抖。叱道:「跪下聽命!」
飛天大聖身不由己,重重地跪下了,兩眼茫然瞪得大大的,狀極可笑。
這時,濁世狂客已列好陣勢,二十四名弟子分為八組,他自己帶了兩個人在中心,形成主陣的中樞,共九組二十七個人,構成一座殺氣騰騰。充滿死亡氣息的九宮奇陣。
人群合圍,所有的目光皆向千幻劍集中。
千幻劍在陣下方二十步左右止步,舉劍一揮,十六個人分為兩路,自己站在最前端,神色莊嚴地徐徐拔劍。
濁世狂客哈哈大笑,笑完說:「閣下,你想用蛇陣先吞外圍的陣角,那不會有好處的。
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將會發現引動陣勢是多麼愚蠢的事。我這座劍陣不是靜止的,任何一處皆是致命的死亡陷階,如你父子三人闖陣,江某便不發動陣勢,在中樞三比三公平決鬥,你願意三人闖陣嗎?」
千幻劍轉首回顧,一咬牙,揮手示意眾人退後,領著家駒、家曄兄弟前進丈餘,沉聲說道:「儘管你是一個不可信任的人,但李某姑且相信你一次,三比三,公平決鬥,不死不散。」
募地,上面先前濁世狂客據據的矮林前,出現一個青衣人仰天狂笑,笑完道:「李前輩,你明知他不可信任,而又信任他一次,那你就注定了失敗的命運。他,如果有三比三公平決鬥的誠意,又何必亮出九宮大陣?」
「神龍浪子!」有人脫口驚呼。
現身的人的確是周永旭,他終於趕上了這場熱鬧,沒趕上很秀山莊的人,卻鬼使神差趕上了濁世狂客。
他舉步向下走,赤手空拳,隨身只帶了一隻百室囊,泰然自若向下走。
濁世狂客吃了一驚,也無名人發,咬牙說:「這傢伙好大的膽子。」
李天師大喜過望:欣然迎上笑問:「你真是神龍浪子周永旭?幸會幸會。」
由於永旭的大膽,原來擋路的兩名年輕人反而有點心虛,不由自主門在一旁,恰好讓李天師帶了毒龍和大邪迎上,雙方已接近十餘步以內了。
永旭笑吟吟地繼續接近,舉步從容笑容可親,似乎對面的人不是死對頭,而是多年故交好友。
在丈外止步抱拳施禮,客氣他說:「好說好說,在下的確是真的神龍浪子,匪號有污尊耳,休怪休怪。」
「是你攪散了貧道的九華盛會?」
「在下抱歉,道長恕罪。」
「你善於變化飛騰,怪丐。周書生……都是你?」李天師搖著拂塵笑問,眼神與聲調逐漸在變。
「在下的綽號,不是白叫的。」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貧道希望與你好好談談。」
「好哇!但談些什麼呢?你派了這許多人來抓我,我神龍浪子深感榮幸。呵呵!是不是談榮華富貴的事?」
「對!來吧,貧道與你到林中坐下談。」李自然的手伸出了,向他徐徐招手。
他的眼神變了,變得直愣愣地,似乎視而不見,腳下也不靈光有點發僵,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失魂似的向妖道接近。
「遠處的千幻劍大駭,舌綻春雷大喝道:「周賢侄,清醒清醒「春雷也震不醒他了。」
妖道欣然說,伸手相挽。
大邪心細如髮,居然從永旭的眼神中,察覺有點與先前窮懦受制的情形不一樣,急叫道。「天師小心……」
已嫌叫晚了,永旭已撞人李自然懷中,一聲長笑,一時頂在妖道的七坎大穴上,順手勾住妖道的脖子反挾在身前,而且拔出妖道的佩劍,說快真快,妖道成了個活死人,任由擺佈,身軀半挫,狀極可笑。
妖道的佩劍古色斑斕,乍出鞘寶光四射,晶芒映自反射出刺目的光華,冷森森迫人髮膚。
「好劍!」他喝彩,順手輕拂,風雷隱隱,光華閃爍,森森劍氣直迫丈外。
「誰敢上?你們想謀殺李天師?」他沉喝,聲如殷雷,眼中神光似電,不怒而威。
想衝上救妖道的毒龍嚇了一跳,惶然後退。
他挾住妖道咽喉的手臂放鬆些,向妖道說:「李天師,勞駕閣下發令,把窮儒和那位姓靳的老伯放過來。」
李天師渾身發僵,但仍可說話,咬牙說:「辦不到,你……」
「呵呵!不要枉費心機,你如果想用真氣解穴術疏散七坎穴,真氣上升第一穴陰交,便會感到下半身有如萬芒齊革,肌肉內似有數不清的蟲行蟻走。他強升至神關,好像有一報並不鋒利的大鐵錐,重重地打入你的肚臍,保證你痛得死去活來,氣散功消。
你可以試試,但你非下令不可,不然嘛……」
「你……你嚇唬貧道嗎?」
「你少臭美,你已經是用上肉,還用得著嚇唬你?你下不下令?」
「貧道……」
「好,你不答應不要緊,反正命是你的,在下一塊一塊割你。
你不是唆使寧王興兵造反,希望謀取榮華富貴嗎?你一死,榮華富貴成了一場春夢,在下真替你惋惜。我要開始割下你的顛肉了,你的劍很鋒利,不會痛的,忍著點吧!」
劍鋒剛向上升,妖道已發狂般尖叫:「住手!你得保證貧道的安全。」
「在下只保證我不傷害你,至於其他的人,恕不保證。」永旭堅決他說。
妖道屈服了,無可奈何他說:「一言為定,貧道信任你。」
「謝謝你的信任。像你這種陰險惡毒的人,要獲得你的信任真不容易,下令吧!」
妖道不敢不遵,大叫道:「快!把兩個人放了。」
「呵呵!謝謝。」永旭輕鬆他說。
兩名妖道的爪牙,分別挾住失神的窮儒和飛天大聖,一陣遲疑,不知該放還是拒絕才好。
永旭卻不在乎,笑道:「李自然,你瞧,你還沒死呢!他們就不聽你的了。你是寧王府心腹狗頭軍師,第一號紅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知道,覬覦你第一號紅人名位的人有多少?你如果死了,會不會是濁世狂客頂你的缺?所以我敢跟你打賭,他們都希望你死,恐怕只有我一人不希望你死,我真替你可憐。」
妖道突然爆發般咒罵:「你們兩個狗東西,還不給我放人?」
兩個爪牙打一冷戰,乖乖放人。
窮儒與飛天大聖被挽後,迷魂大法已解,這時恢復自由,趕忙奔出拾回自己的兵刃,退至永旭後方戒備。
永旭解了妖道的穴道,復在妖道的脊心連下三指,將妖道向前一推,輕拂著奪來的劍說道:「在下已制了你的督脈,一個時辰禁制自解。現在,你下令叫濁世狂客的人滾蛋,看他肯不肯聽你的?」
妖道奔出丈外,轉身怒叫:「小輩你放了貧道是一大失策,貧道……」
「哈哈!你想得真妙,在下面對你們四五十名高手,敢放你就不會失策。你以為有人可以替你解督脈的禁制?少做你的清秋大夢,在下的制脈手法,天下間能解的人屈指可數,即使你把武當少林大掌門請來,也解不了在下的制脈手法。」
「你……」
「你把你們的爪牙打發走,在下再替你解禁制。在下這時放你,是保全你的自尊,被人勾住脖子下令,威風全失毫無尊嚴,也許沒有人肯聽你的,對不對?」
妖道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又無可奈何,向爪牙們火爆地大吼:「撤走,到江邊上船。」
爪牙們垂頭喪氣地向坡下退,但濁世狂客的人卻屹立不動。
妖道的目光,落在不住冷笑的濁世狂客身上,眼中有怨毒的火焰跳動,沉聲說:「江莊主,你是不打算聽貧道的了。」
濁世狂客哼了一聲,氣沖沖他說:「本座直接受寧王殿下節制,你無權調遣我。」
妖道鷹目一翻,厲聲說:「這次追捕周小……周永旭的事,由貧道主持大局,任何人皆得聽命。」
「這……」
「看來,你是私仇重於公務,任性而為了。」
「在下忠於寧王殿下,如果因主事人出了意外,而放棄追捕周小輩的重任,便是不忠了。」
妖道真被激怒了,厲聲說:「多年來,貧道一直認為你是個可以重用的人才,因此一直就讓你三分,想不到你果真心懷叵測,希望貧道死於非命,你好取貧道的地位而代之。好,咱們回南昌再說,今天的事咱們劃清界線,寧玉府只容得下一個人,不是你就是我。」
永旭向妖道揮手,接口道:「妖道,你在下面的小徑等我,等我替你把這希望你死的冤家對頭送上黃泉路,再來替你解禁制。「妖道冷哼一聲,徐徐向下退走。
在經過劍陣側方時,突然向一個年輕人叱道:「你好大的膽子,也敢抗命嗎?還不退去?」
年輕人面元表情,捧刀屹立不理不睬。
濁世狂客嘿嘿笑,做然他說:「天下間能指使大小羅天弟子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區區在下。」
李天師狠狠地瞪了濁世狂客一眼,冷笑一聲,灰灰地走了。
永旭揮手示意,要窮儒和飛天大聖與千幻劍會合,自己站在陣外,拂動著長劍說:「濁世狂客,你忘了還有一個人,可以指使大小羅天弟子。」
濁世狂客做然道:「是你嗎?你何不試試?」
永旭繞陣而走,一面走一面說:「不要抬舉在下,這人你也該知道。」
「誰?」
「辛文昭,大小羅天第一個棄暗投明的弟子。」
「你……」
「在九華,有九位仁兄跟著他走了,他們正四出追蹤,隨時準備向你報復擄劫虐待之仇,替被虐死在大小羅天山下的同伴伸冤。這幾年來,他已經厭倦被你追獵的生涯,改弦易轍向你主動報復了。你手下這些年輕人,都是他共同受苦受難的可憐蟲,在你的殘酷脅迫下不敢反抗,但如果碰上辛文昭,後果你該比我明白。」
濁世狂客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遊目四顧,察看四周眾弟子的神色變化。
永旭打鐵趁熱,繼續煽風撥火:「更重要的是,你已經是喪家之犬,由於你公然反抗妖道李自然,向他的聲譽地位挑戰。一山不容二虎,李天師在寧王的心目中,份量比你重得多,你將失去王府的支持,妖道甚至會派人要你的命斬草除根,你這個目空一切的狂人,今後將四面楚歌,必須為保命而逃命了。你那些滿懷憤怨,仇恨深埋心底,伺機報仇雪恨的弟子,說不定下一個時刻就會在你背後給你一刀。你不是訓練他們不擇手段暗殺嗎?暗殺你又有何不可?你死了,他們就自由了,可以回到故鄉與家人團聚了,是嗎?」
氣氛有點不尋常了,二十餘名年輕人神色有了變化。
永旭已繞陣轉了一圈,語音又提高了些道:一本來,我已經答應辛大哥到湖廣去找你,只因為出了這次意外,以致未能如願,好在這時找你還不算遲。上次在九江,在下為守信諾,饒你一命放你一馬,你知道原因何在嗎?呵呵!那表示你的命不值得與香海宮主比較,你還不值得在下動手。」
濁世狂容忍無可忍,恰好永旭剛繞過陣角,距尖端三位年輕人不到一丈。
「截住他!動手!」濁世狂客大吼。
三位年輕人不假思索地離陣疾衝而上,聽命行事如受催眠,舉動如一,迅捷絕倫。
永旭更快,輕快地後飄兩丈餘,叱道:「住手!你們還甘心受他驅策?你們忘了是誰把你們擄至大小羅天的?你們忘了大小羅大山下那些冤魂?你們不想回到故鄉與家人團聚?你們仍然甘心替迫害你們的人賣命?是掙脫魔掌的時候了,那個喪家之犬再也無法迫害你們了,你們還不明白?」
三個年輕人怔在當地,臉上神色瞬息百變。
濁世狂客心中一擦,但不死心地沉喝:「還不動手?上!」
永旭大笑道:「你再也脅迫不了他們與你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小心你自己吧,閣下。」
三位年輕人扭頭瞪了濁世狂客一眼,收了兵刃昂然舉步向坡下走,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了。
永旭哈哈大笑,語音聲如洪鐘:「還有誰要走?這狂人已激怒了李大師,寧王府已經容不下他了,他所許諾你們的榮華富貴己成泡影,你們已經一無所有,為何還要替他賣命?」
有人移動了,陣的東北角出現了缺口,五個年輕人不約而同飛掠而走。
有人領頭,就有人後跟,這可好,片刻間,人走了一大半,連濁世狂客也算上,只剩下七個人。
永旭以劍支地,搖搖頭笑道:」濁世狂客,你十分幸運,居然沒有人用暗器向你索債。
但以後,你可得防備他們了。」
濁世狂客心中一寒,瞥了左右留下來的六個人一眼。六個人目無表情,很難看出他們的意圖。
也許他們是忠心耿耿不肯離去,也可能是積怨過深,留在他身邊伺機報復,或許是不知何去何從,拿不定主意。
「咱們走!濁世狂客切齒大叫。
永旭揮動長劍,大聲說:「不送了,咱們後會有期,江湖上見。」
一場可能空前慘烈的惡鬥,因永旭的出現而煙消雲散了。
濁世狂客與妖道李自然交惡,寧王府失去一條有力的臂膀,以至日後匆匆舉兵,沒有任何地方響應支持,濁世狂客各地的秘站星散,注定了失敗的命運。
「這惡賤不會就此甘體的。」永旭向濁世狂客逐漸遠去的背影自語。
沙尾村是一處渡頭,千幻劍一群人正在等渡船從對岸開過來。
永旭與窮儒並肩而立,似在商量什麼重要的事。
千幻劍注視著滾滾江流,妖道李自然的邵陽快舟已去遠,順水順流揚帆飛駛,這一去顯然不再回頭,不敢再奢言網羅永旭為寧王效忠的事了。
他回過頭來,向永旭含笑問:「周賢侄,你真的不願隨我們過江?」
永旭欠身堅決他說:「是的,老伯,晚輩還有同伴留在後面等候同伴,必須回去找她。」
「堅侄,今後你有何打算?」
「浪跡江湖,遊蹤四海,也許,可能抽空回一趟故鄉,離家數載,真的有點兒思鄉了呢。」
「堅侄,這次你暴露了身份,一而再破壞了寧王府的大計,妖道李自然爪牙遍天下,可能不會輕易放過你,何不至舍下小住一段時日避避風頭?你們年輕人也小聚一些時日,豈不甚好?」
家鳳也滿懷希冀他說:「二哥,隨我們走吧,浪跡江湖終非了局,你返回故鄉我不反對,遊蹤四海我一萬個不贊成,江湖鬼域,你何必與那些亡命之徒一般樂此不疲?」
永旭淡淡一笑,灑脫他說:「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仍需在江湖闖蕩一些時日。身在江湖,邀游四海,這是江湖人足以自豪的抱負和理想。行俠者的襟懷海闊天空,行道者的志向波瀾壯闊,我闖蕩江湖,自有闖蕩的理由和抱負。有一天,我會像今尊一樣急流勇遲,重拾鋤犁種莊稼,但不是現在。」
「堅侄,你理想和抱負又是什麼?」千幻劍問。
「談不上什麼抱負和理想,晚輩只是盡力而為。這次九華之會,至少曾經挽救了不少人,剪除寧王府的羽翼不令其過於壯大,日後不知可以拯救多少陷於戰火中的蒼生。當然,一個浪跡江湖的人,所作所為並非全然出於無私,但不為自己的名利而妄為,晚輩尚可問心無愧。」
「堅侄,你有重大的要事瞞著我們。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千幻劍含笑拍拍他的肩膀說。
「老伯,這不是很冠冕堂皇嗎?他笑答。
渡船靠岸了,旅客不多。一聲珍重,驟然而別。
窮儒也乘渡船走了。細心的家風,對窮儒始終不提與永旭同人川找順天王的事,大感困惑。
窮儒在九江便與永旭約定好了,一同人川追蹤姬家父子找線索。
但她不好向窮儒詢問,本能地推測永旭與窮懦之間,必定有了不願向外人透露的協議。
船離開渡頭,她目送水旭的背影消失在村口,黯然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哺哺他說:「這是一個鐵石心腸的浪子,一個胸襟廣闊無牽無掛的風塵鐵漢,我真羨慕他。」
在永旭送走千幻劍赴沙尾村回一期間濁世狂客率領六位弟子重進入山區。他不敢到江邊覓船,擔心李大師或者千幻劍可能放不過他,寧可辛苦些趕一段陸路再打算。
誠如永旭所料,他開始為自己擔心了,為生命與安全擔心。
他知道,妖道這次腦羞成怒,他失去寧王府的支持勢成定局,他長年在外奔走,功勞不小,但怎能與長年在寧王左右的妖道爭寵?
妖道不是大量的人,很可能在到達江邊之後就將信息傳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鋤誅叛逆急報可能已傳向各地急報站了,他的處境險惡自不待言。
更糟的是九華迄今的千里追逐,他花了十餘年心血培植出來的親信心腹弟子,幾乎傷亡殆盡,叛逃大半,如不能及時將仍散處各地的餘眾召來,他成了兵敗九里山登上烏江渡的楚霸王。一個沒擁有強大實力的失敗者,可能一既不振永遠爬不起來了。
仍然追隨著他的這六位弟子,並未帶給他多少喜悅和安全感。
這六個人對他的忠誠很值得懷疑,不但不能加以信任,反而是嚴重的威脅,也許真是忠誠不二肯為他效死的臂膀,但也可能是居心叵測的心腹大患。
從六歲起,他就用鐵血手段訓練這些弟子,對他要絕對服從,令出如山,對別人狡詐殘忍,心狠手辣。
這些弟子對他可說在他的積威下絕對忠誠,但也積怨極深恨重如山,一旦積恨爆發,出其不意下毒手報復,後果十分可怕,他必須時時刻刻提防意外發生。
他帶著的不是六個心腹親信,而是六個充滿危險氣息的不測野獸,隨時皆可能反噬的毒蛇。
他如不能夠在最近期間召集人手,就得時時刻刻提防意外,大知道意外會在何時發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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